云烁被扔出去之后,房间内果然安静了许多,但伴随而来的还有不该有的沉默和尴尬。


    楚以泽是不知道说什么,而顾少延是嘴里有一堆话却不能说。


    “我嘴角的伤口。”顾少延说:“还没擦药。”


    说着,他伸出手打开抽屉,将那支白色的药膏拿出来,光滑的瓶身中间还凹陷下许多。


    是昨晚楚以泽给他涂了两遍。


    楚以泽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药膏。


    昨天晚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昨晚上他独自在房间又捋了一遍当时发生的情况。


    阮知南打了顾少延两圈,顾少延愣是一拳没躲,明显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他呢?总裁、白月光和楚以泽,这三个人怎么看也是他多余啊。


    “小午,你来。”


    楚以泽转头,笑眯眯地对着刚指挥着把云烁扔出去的午不闻招手,看到他的动作后,午不闻连忙走来。


    “来,麻烦你帮我给你家顾总涂个药,我先去吃饭哈。”楚以泽一只手推搡着午不闻,把他推到自己前面,然后他才出门。


    午不闻一脸茫然,他抬眼,看着顾总脸色微僵,举在半空中没有人接的药膏的手停顿了一会,才犹犹豫豫地放下,眸子里掩盖不住的黯淡与失落。


    他竟然觉得他们顾总有一丝丝的可怜?!


    “顾总,要不我把夫人喊来?”午不闻提议。


    “不用。”顾少延看着自己快要打完的点滴,略一思忖,问:“今天我老婆有什么安排没?”


    “啊……夫人他……嗯?”午不闻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缓过来顾少延口中的“老婆”指的就是楚以泽。


    他们顾总第一次喊夫人老婆!!!


    小午秘书内心此时已经一万排炮仗齐刷刷的放,嘴角都快扬到了太阳穴,马上就憋不住了。


    顾少延:“……”


    眼看顾总逐渐不耐烦,午不闻立刻整理好心情,但几乎裂到耳根的嘴角掩盖不住他此时的奔腾。


    “顾总,夫人的所有行程只有夫人一个人知道,要不然我替顾总您去打听一下?”午不闻勾着腰试探。


    顾少延嘴唇一抿,没有说话,等到点滴打完让人拔了针后,他选择亲自去找楚以泽。


    “哎,闻秘,为什么不把夫人的行程给顾总啊?我们明明有诶。”保镖伸头问。


    午不闻轻睨了他一眼,解释说:“你懂什么?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由我们来做,那顾总和夫人怎么培养感情?促进美满?像我们这种外人,要给足他们两个的感情空间,不然什么都被我们掌控着,以后万一他们出了点什么事情谁解决?我们还能看他们一辈子?”


    保镖细细一品,虽然品不出来什么,甚至从午不闻口中听出了一丝的熟悉感,好比小时候母亲经常说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这次虽然能帮你,难不成还能照顾你一辈子?”。


    但是,他认为,听闻秘的,准没错。


    就像上次的游轮拍卖会一样,闻秘坚持让顾总和夫人去,结果俩人去过一趟回来后,出乎意料地和谐了许多。


    于是,憨厚的保镖给午不闻狠狠的竖起一个大拇指:“嗯!这方面,还是得看咱闻秘。”


    午不闻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然后环视一周也没看到何特助,“何特助呢?”


    “在公司忙呢,顾总不在,他要在总部对接。”有人答了一句。


    午不闻点点头想了一下,决定远程喂一嘴何特助狗粮。


    小午七点钟:在么,猫猫敲敲jpg


    小午七点钟:我觉得我这辈子值了。


    何何呵呵:?


    小午七点钟:其实我也不想磕顾总和夫人,可是刚才顾总喊夫人老婆诶。


    小午七点钟:猫猫纠结jpg


    何何呵呵:。


    过了一会,对面又回。


    何何呵呵:嗯。


    小午七点钟:e,nmb


    何特助:?


    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午不闻到现在还没明白那句“nmb”究竟为何意,还以为是“你忙吧”的意思。


    他是不是该思考怎么告诉午不闻才能不被挨打?


    -


    楚以泽生怕顾少延喊自己回去,几乎是飞奔下楼,慌张的样子把刘妈吓了一跳。


    “夫人怎么了?这么急?”


    楚以泽没说话,坐下来端起早粥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险呼:“还好没完全凉。”


    早粥温度适中刚刚好。


    接着,他又喝了几口。刘妈笑笑,以为楚以泽着急忙慌的跑下来是为了喝粥,于是她拿起抹布擦了擦手,又将熬早粥的原料拿出来清洗一遍,嘴上还不忘说着:“小楚下次下楼不用这么着急,你的手本来就受伤了,万一再不小心摔到就麻烦了。”


    趁着刘妈说话,楚以泽又低头喝了大半碗,温热的早粥涌入填充饥饿的空腹,他舒服地呼出口气,慵懒地往背后一倚,乖乖地点了点头。


    “下次要是凉了,我就给你热热,要是喜欢喝刘妈一天就给你做两顿,可以吗?”


    刘妈年龄大了,削瘦的脸庞也有了许多褶皱与老态,但是给顾少延和楚以泽做饭的时候动作却不见一丝迟缓。


    楚以泽摆摆手,“算了刘妈,您歇着吧,我一碗粥刚好,多了就腻了。”


    刘妈哦了一声,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清洗一半的食材,刘妈不得不把这些再放回去,放的时候小声嘀咕着:“平时都是两顿,怎么好好的就腻了?”


    楚以泽没听清楚,喝完粥擦了嘴就去换衣服准备出去了,昨天画展的主办方联系他说画展现场建筑有损坏。


    啧,当时付场地尾金,主办方检查场地的时候怎么不说场地有人为的损坏?


    一群事儿逼。


    楚以泽单手勉强换好了衣服,眼下正值深秋,他想了想,还是围上围巾比较好,于是选择了一条深褐色的比较薄一点的。


    “你要去哪?”


    顾少延冷不丁的就出现在门口,吓的楚以泽伸手拿大衣的手一抖。


    “我出去一趟,画展场地出了点问题,我要去看看。”


    “场地?尾款都结了,出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吗。


    楚以泽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顾少延以一种强硬且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你、”楚以泽眸子一动,想了想,默许了,


    山城不比风城那样繁荣与色彩强势,而是以一种建筑风格简约出铭,装修都是清一色的浅色系调调,就连街角的花店,都是简约文艺范的。


    楚以泽抓了抓微蓬起的头发,在街口左右看看,面对来往的人群逐渐迷失了方向。


    第一次,他神奇的迷路了。


    难道是因为身边跟着顾少延?所以路痴被传染?


    马路对面的绿灯亮了,楚以泽也不走,因为不知道怎么走,而顾少延也不急着催,而是直挺挺地站着,悄悄的往他那里挪几步。


    “怎么?”顾少延俯身问他。


    楚以泽搓搓手,找补道:“通往社会主义的路太多,不知道走哪一条了。”


    顿了顿,他忽然眼前一亮,双手抱在胸前,用肩膀怼了怼顾少延的胸膛,朝着对面那家买相机的店铺门口努嘴。


    “你想要相机?”顾少延很配合地俯着身看去。


    “哎呀不是,你看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蓝头发的,穿着西装的那个。”


    顾少延转移视线,才发现门口确实站着一个人,只是潦草地看几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他就是我救迟冬那天在游轮上遇见的人,嗯……叫沈清规对吧?”


    楚以泽转头,差点迎面就撞上顾少延的下巴,那人离他极近,半边身子都都护着自己,他抿嘴,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点距离,刚好跟他分开。


    楚以泽轻嗅,闻到了他身上的熏香,淡淡的,觉得有点熟悉。


    顾少延垂下眸子,沉声:“嗯。”


    “走。”


    顾少延一把拽住他,“干什么?”


    “去感谢他啊,诶不对,应该是迟冬感谢他。”


    “那我们就不用——”


    马路对面的那人同时也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转过身来朝他们微微一笑。


    “走吧,人家都看到我们了。”


    绿灯再次亮起,楚以泽抽回自己被顾少延拉着的手,抬脚走过去,这次是近视角看沈清规,果然他那天的感觉没错,这人长得确实好看,好看的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肤白似雪,睫毛轻颤时,半掩着星眸里的水光,他看到自己来,将左手的里的热拿铁换到右手,腾出来与他握手。


    “好久不见啊,楚哥。”


    “嗯好久不、嗯?!”楚以泽一愣。


    沈清规喊自己楚哥?


    还好久不见?


    “是啊,我都想你了。”楚以泽嘿嘿一笑。


    可那人却微微挑眉,随之一笑:“确实,想当年我们还是同一个寝室的,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沈清规也毕业于阿尔托美院,还跟原身同寝?


    楚以泽只能硬着头皮装:“是啊,都毕业这么多年了。”


    沈清规没说话,他将楚以泽的那些微表情尽收眼底,点点头,大概了然。


    “话说你的发色不错。”楚以泽自从第一眼见到沈清规时,就被他的头发深深的吸引了。


    像深蓝色这种色系,看着是好看,就像是大海的一样,但是驾驭起来是很需要本人长相与肤色相称的,哪怕差一点就会莫名有一种海胆上长了一个蓝中分。


    但是沈清规完美驾驭,他身材线条硬朗,但是又不显壮,反而清瘦,尤其是这身白西装,把那脆弱的长相突出到了极致,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由此可得,晏子舒的审美有待提高,这么好看的男朋友都不要?


    “啊……这个是小白忽然来了兴致,拉着我染的。”说着,他还抬手捻了捻发丝,无奈地笑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江初白手里拿着两个摄像头,一蹦一跳地从沈清规身后的相机店里出来,“清规,你看,我从老板那里舌战了老半天才讨过来的。”


    江初白出来看到楚以泽一愣,“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要去一趟画展,路过这里,碰巧遇见沈清规了,来跟他打声招呼。”


    江初白悄悄的将手里的摄像头塞进沈清规的手里,然后靠近楚以泽问:“老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怕他拒绝,江初白又补充:“我当时也去了画展,老师当时展示的每一幅画我都看了,而且还都记着,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帮到老师的,而且刚好嘛,我跟他也正好没地儿去,当收留一下啦。”


    江初白眼睛眨巴眨巴的,楚以泽最吃的就是这套,所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答应下来了。


    “老师你真好!”


    江初白顿时喜笑颜开,往楚以泽怀里一扑,而楚以泽怀里乍然多了个人,那个人还偏偏不老实地用那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怀里蹭蹭,他轻轻拍拍江初白的肩膀,“行了行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整天跟个小孩子似的。”


    沈清规接了一句:“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当年跟他一起在复华读大二时,他就整天闹腾的很。”


    楚以泽刚想笑就立刻反应到不对。


    沈清规不是毕业阿尔托美院吗?怎么又跟江初白一起读的复华?


    他抬眼,一脸的不明所以,而沈清规则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轻轻地一字一顿的给他比划口型:你、是、穿、越、来、的。


    楚以泽呼吸一滞,脸色明显不太好。


    顾少延没有跟着一起去对面,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看着楚以泽找沈清规开始脸色就没好过,等到江初白二话不说的就往楚以泽怀里扑,他的脸色就已经黑到了极致。


    他紧了紧后槽牙,浓眉低压着,眼眸深沉如黑潭,果断掏出手机。


    顾:。


    晏:不在。


    顾:十里街,第二个红路灯十字路口。


    顾:沈清规在。


    晏:小沈在那里玩,我知道的。


    顾:他玩归玩,关我家阿泽什么事?


    他想了想,举起手机打算拍一张他们三人的照,但是转念一想,决定放大摄像头,对准楚以泽,但是放大摄像头的那一刻对的是沈清规,他的手机将沈清规说的话不偏不倚,全部看到了。


    顾少延神色淡淡的,将镜头对准楚以泽,飞快地点了好几下拍摄按钮,原本是想发给晏子舒证明沈清规在的,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他稍微加工了一下。


    顾:图片jpg


    晏:???


    晏:你发给我一张马赛克是什么意思?


    顾:是我老婆,你有意见?


    晏:……


    顾:江初白也在。


    晏:五分钟。


    晏:不,三分钟。


    顾少延目的达到,收起手机,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对面走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初白从楚以泽怀里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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