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边浅一手拎着蛋糕,一手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电话,可是每一通都是无人接听。
她靠在墙边,背后是坚硬冰凉的墙壁,眼下则是一片废墟。
“刘师傅,我瞧,这小姑娘,哭成这样,不会是男朋友走了吧?”
“咱们来的时候我朝迈巴赫上面瞄了一眼,里面是女儿吧?”
“我去,同性恋啊?”
“谁知道呢,这年头怪人多了去了。”
边浅最后望了一眼这间屋子,问道: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被叫做刘师傅的人戴上手套,同情地看着她:
“快一个小时了吧,我们都拆完了,小姑娘,你还年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边浅敛目,没有知觉地朝外面走去。
灼热的阳光从楼梯口上方的窗户刺入,明明是温热的触感,却照不进她的世界半分。
怪人?
她这一生多坎坷,少欢愉。
从幼年时期踏入黑暗之后,遇到的人都非善类。
辱骂、痛打、嘲讽。
她以为终于熬到了头,她以为她们可以就这样相守到老,一起上课,一起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只要她抬起头,就能找到温祁。
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拥有的失去,喜爱的分离,不给她留下一丝念想。
边浅走下楼梯,痛的快喘不过来气。
她什么都没有,也不敢多奢求半分,唯求一个温祁,到头来也是爱而不得,心如刀割。
那温祁呢。
温祁是不是也在想她。
边浅双手掩面,把呜咽和憎恨都吞进喉咙。
安静才是最大的悲鸣。
“班长,苏依桐怎么没来啊?”
林诺回头问,边浅有些头晕,轻声答着,嗓子喑哑异常:
“有事。”
林诺本来只是扭头,但看到边浅的脸色后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赶忙跑到后面一排,手贴上边浅额头:
“你发烧了!”
边浅有些抗拒地把林诺的手抓下来,嘴唇愈发干裂:
“嗯。”
“你怎么不和老徐请个假啊?赶快去医务室看看啊!”
“不要紧。”
林诺望着边浅苍白的面容,担心地蹙紧了眉头,低着头严声道:
“班长,我去给老徐请个假,过会儿和你一起去医务室,万一烧坏了就完了,听到没有?”
边浅转身面朝另一边,无声拒绝。
林诺还是去请假了,硬生生把边浅从教学楼带到医务室,药柜边站着一位女校医,看到后急忙走过来:
“哎,这孩子怎么了?”
“发烧了,医生您快帮忙看看!”
边浅头晕目眩地躺在病床上,消毒水味侵入鼻腔,她隐约感觉到有人给她扎针,冰凉的针头钻进皮肤内里,药水缓慢滴入。
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再有意识时,屋顶的灯开了,光线昏黄。
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天晚上,温祁坐在病床边的板凳上等她醒来。
她陷在白色病床里。
像陷在洁白的婚纱里一样。
边浅强撑着睁开眸子,转头道了声:
“温祁……”
没有等待。
空荡的病房里只她一人。
“你醒了?”
一位医生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水杯:
“你同学把你送来的时候都快烧到40度了,我见过一大堆想逃课往这儿跑的,愣是没见过烧成你这样还憋着的。”
边浅不想思考,也不想说话,黯淡的眸子只停留在医生面孔上一秒,就转开了。
“我姓李,之前见过你一次,你刚才是在叫温祁?”
听到那两个字,她有一瞬的失神,肿起的眼睛又要溢出泪水。
李医生将水放在桌子上,把药分好。她上次见这姑娘的时候还生龙活虎,机灵的很,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温祁看到了肯定要伤心。
李医生望了眼点滴,调快速度,叹息道:
“温祁昨天比完赛还来找我拿膏药,说是肩膀扭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边浅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僵了僵,终于开口:
“她受伤了?”
“对啊,比赛的时候扭伤了。”
李医生顿了顿,明白了肯定是没和这姑娘说,于是斟酌道:
“她……是不想让你担心吧,我看了她的伤,肿了一块,不过一周应该可以好,她打篮球,还是队长,这种伤是不可避免的。”
“孩子,你……怎么哭了?”
“要不我联系球队的学生,问问温祁在哪儿呢。”
边浅把自己蜷缩在床上,埋进枕头,浑身都在颤抖。
温祁从来不会告诉她自己哪里受了伤。
她一直以来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李医生还是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体育队的老师:
“王老师,啊,你好,我想问问,你们女篮的队长现在在球场吗?”
“对,……队长换人了?”
“……啊,好,怎么,好好,谢谢王老师。”
今天上午那孩子还站在领奖台上拿奖,怎么下午就转走了呢。
李医生看着床上的姑娘自言自语道:
“不是说还要谈恋爱的吗?”
退烧之后还没放学,边浅手里拎着药,看到班里还在上课,她没推门进去,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朝办公室走去。
徐邱山依旧坐在桌前批改作业。
“扣、叩。”
“边浅?你烧退了?”
“嗯。”
边浅站在门口道:
“老师,现在可以申请宿舍吗?”
徐邱山愣了愣,一是为边浅的脸色,二是为这个问题,他招了招手:
“当然可以,你先进来。”
边浅垂下眸子,下意识看了眼屋里,一切安然无恙,因为楼层太高,右侧窗户外可以俯瞰校园外很远的地方,金色夕阳撒在办公桌上。
美好又静谧。
边浅这才走进。
徐邱山整了整眼镜,循序渐进问道:
“怎么,突然想住宿舍啦?”
“家里有点事。”
“好,这个,有时候大人也会闹别扭,过段时间就好了,搬到学校来也好,近,也方便,和同学住在一起热闹。我找张表格,你过会填一下,再用信纸写个申请就好了。”
边浅点点头。
“边浅,你状态好像不怎么好啊,马上考试了,压力不要太大,陆续还会还有很多联考,课程也慢慢加快了。身体是第一位,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边浅还是点点头。
徐邱山不免担心起来,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给宿管阿姨要了张宿舍表,研究后问道:
“你是想一个人住还是和别人一起住?”
“一个人。”
“那就住温祁住过的这一间吧,正好她转走了,现在这间也就空了。”
边浅听到温祁两个字心就会更痛一分,她茫然地抬起头,哑着嗓子问:
“转走?”
徐邱山叹了口气:
“嗯,哎,多好的一个苗子,肯定能保送恩大或荣大,家长让转的,现在转,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的成绩。”
说罢,他抽出表格递过去:
“就在我办公室填吧,下一节课是体育,你正好先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就能住进来了。”
“谢谢老师。”
边浅回了别墅一趟,这次没碰到边仁川,她带了几件衣服鞋子,还有生活用的必需品,行李箱连一半都没装到。
那天晚上她就搬进了307。
宿舍里很久没人住了,泛着股轻微的霉味,是个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
温祁的床在阳台左边,床褥叠的一丝不苟,桌子也很干净,只有几本资料书,木香淡的几乎快闻不出来。
边浅怕黑,一个人在宿舍又太安静了,连脚步都有回声。
她睡觉时总要开着灯,侧躺着,这样就可以想象,温祁已经在她对面的床上进入梦乡。
时间才是最无情的东西。
苏依桐和孟浔没分开,那天孟浔及时赶到,她的家人也勉强同意了。
但是苏依桐眼看着边浅一点一点消瘦下去,话也越来越少。以前的边浅也让人很有距离感,不过只要主动靠近,边浅都会轻笑回答,眼里尽是温柔。
现在不会了。
无论说什么,边浅似乎都提不起来兴趣,每天把自己囚禁在书堆里,成绩越来越好,手里的奖杯也越来越多,让人望尘莫及。
但苏依桐明显感受到边浅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是持续悲伤。
有一天开始,边浅晚自习后回宿舍的时间越发的早,苏依桐好奇问:
“班长,你这几天怎么回去那么早啊?”
那人只答喂猫,苏依桐问什么猫在哪儿养的,边浅却走远了,不说话,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
开家长会时苏依桐看到过一次那只猫。
她从来没看到过边浅的家长来开家长会,那天是她生日,孟浔买了蛋糕和好多糖,她跑到女生宿舍,想送点给边浅吃。
边浅开门后一只小橘猫从门里钻了出来,被养的很好,色泽光润,甚至有点胖。
可是它的主人一点也不好。
“班长,你吃糖吗?这是浔浔送给我的。”
“谢谢,但我吃糖总是吐,抱歉。”
眼看着门就要关上,她硬着头皮拉开门,看着脸色苍白的人难过道:
“班长!”
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瘦了?上次递作业本的时候我都能摸到你骨头了。班长,有什么事儿,你好歹从,好歹和我们说说啊,别老是一个人憋着,我看着老难过了……”
边浅用冰凉的手指给她擦眼泪,但还是把门关上了。
宿舍里的走廊是感应灯,没动静时特别暗,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一样,让人平白无故觉得寒冷。。
再后来。
再后来,她们快高考了。
高考100天动员,每个班都有相对的位置,周围站着学生会执勤管纪律的人。
苏依桐觉得边浅好像高兴了些,眉宇间也不再是压抑的样子,似乎是一只本就要振翅高飞的鹰,马上就要逃离困境。
一个高二的学妹走过来,胳膊上挂着红袖章,她好像认识边浅,开心问道:
“学姐!竟然碰到你了!还记得我吗?我是沐玖!”
“嗯。”
“学姐,那个经常和你在一起的学姐呢?就是上一届学生会会长,她没来吗?”
边浅什么都没说,苏依桐本来以为边浅已经忘记了上一届会长是温祁,正想提醒,但边浅却哭了。
很安静的哭。
名叫沐玖的女生也顿住了,边浅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眶里画出来,无声无息,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克制和绝望,更不要说正在哭的人了。
她听到边浅回答道:
“我找不到她了。”
苏依桐这才恍然大悟。
匆忙回想了这两年边浅的情况,好像确实是从温祁转校的那段时间开始的。
但她想不通,边浅和温祁明明没有太多交集,又怎么会因为温祁而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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