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飞机已降落在c市东环机场,地面温度3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


    温柔的广播声将江雾萦从梦境中唤醒,他略略缓了会儿,待机上乘客走得差不多了方起身。


    为不令薄澜悬起疑,莫说行李了,江雾萦连背包都没带,身上唯有手机与证件,与提取行李的大部队背道而驰。


    “江雾萦!”


    闻声回头,江雾萦望着匆促朝自己奔来的alpha愣了下,愕然道:“……薄二少?”


    薄澜息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听了薄老爷子说江雾萦新学期要来c市交流后便迫不及待追过来,只拼命让自己的行为显得顺理成章道:“爷爷不放心你,让我和你一块去看看宿舍。”


    方才飞机上那场梦令他仍有些晕眩,梦中那些好似影视剧里的布景与人物给薄澜息造成了过于强烈的荒诞感。


    什么王爷王君,什么皇帝……现实令他不爽也便罢了,难不成在梦里也要受薄澜悬的气?


    他试图不把那场梦当回事,只以为是近日与江雾萦和薄澜悬接触太多,以致梦醒后心口依旧好似堵着片湿哒哒的乌云一般,闷得厉害。


    江雾萦不觉得有什么立场能在离婚后继续接受薄澜息的帮助,便摇头拒绝道:“谢谢你薄二少,但我有朋友帮我的。”


    小兔子内向到和熟人说话都要害羞,又从没来过c市,哪有什么朋友?可戳破的话分明已到了嘴边,薄澜息却偏偏开不了口。


    已是日暮时分,江雾萦从吃过早餐后便经历了去学校、去机场、候机、三个小时的飞行……加之飞机餐难以下咽,因而这么长时间他便只喝了杯温水。


    昨夜才过情.热期,他这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尚未恢复,接连折腾一天后胃里便有些绞痛,不剧烈,就是面色发白,瞧着恹恹的。


    薄澜息觉得心口那团乌云更沉重了,攒了十年的雨似的,不由又上前一步。


    可距离一拉近,敏锐的嗅觉便捕捉到了江雾萦身上除了小青柑味的另一种气味。


    熟悉且令人厌恶的……杜松子酒的气味,宛若酒坛悍然地长了手,强势地将小青柑拽了进去泡着,于是杜松子酒无孔不入地浸透了小青柑,余味萦绕在江雾萦后颈周围。


    厚重的乌云刹那间迸成了暴雨,一道道炸雷犹如利刃似地往心口劈,薄澜息咬着牙,艰难地一字一顿问道:“你……你和薄澜悬……”


    胃里的翻搅感渐渐强烈,小兔子没听见他挤出来的那几个字,只恰好拉出薄澜悬当挡箭牌道:“而且、而且薄总也会安排人送我的。”


    又好心道:“薄二少,你脸色好差呀,要不去……去医院……”


    他捂着腹部,渐渐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语速慢音量小,听起来总是软绵绵的,薄澜息却被“薄总”二字刺得眼睛和胸口一块疼。


    可见他撑不住似地往下蹲,又顾不上自己的疼了,赶忙扶稳了他,难掩焦急道:“怎么了哪不舒服,去医院?”


    江雾萦尚未回答,便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径直朝江雾萦飞奔而来,见他面色苍白地勉强站立着,当即在他身前一蹲,言简意赅道,“上来,我背你。”


    薄澜息望着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alpha,连眼梢都没往对方身上瞟,一句“你谁啊”尚未脱口而出,臂弯里的江雾萦便略略一僵。


    江家厚此薄彼,寻回亲子后便将才九岁的江雾萦迁到了远郊一幢小别墅里单独住,只会雇佣一位负责做饭打扫的佣人给他。


    两个孩子的教育投入也要区别对待,江执简从小在海外,一年只回家一小段时间,故而江雾萦对江执简的印象其实很模糊,与陌生人差不了多少,也就不晓得其实江执简居然回国了,且跑来c大读研。


    而薄澜息与江雾萦结婚不过半年,此前更不屑分给江家半点眼神,是以还真不认得江执简。


    与江雾萦这样清逸柔美的长相不同,江执简作为alpha,生得肩宽骨劲,面部棱角也更分明,倒也是罕见的英俊,只是眸色苍冷,仿若笼罩着浓云,显出几分阴郁。


    江雾萦在薄澜息的逼视之下,缓缓趴到了江执简背上。


    天真的小兔子。


    半点没怀疑江执简为什么出现得如此凑巧。


    **


    江雾萦晓得薄澜息并未与他们分别,而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只是他无余力可供消耗,只是默默蜷在江执简脊背之上,绒绒的兔耳朵垂在alpha肩头。


    鬓边乌发散下来几缕,拂动对方的脖颈。


    江执简眼皮子底下恰好是小兔子柔白的小手。


    十指交叉着,右手食指缓慢地、无节奏地轻敲左手虎口,如同一种无意识的小动作。


    可哪怕是这样轻柔的力道,虎口之下剔透的肤肉仍然渐渐染上微红,胭脂入水一般,嫩得简直受不了半丝触碰。


    江执简下颚紧了紧,喉结按捺不住地沉沉滚了下。


    江雾萦手机蓦然振动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晓得薄澜悬不会因被删微信又拉黑号码而放弃,但他不可能因此拒接所有陌生来电,况且屏幕显示号码归属地是c市。


    他犹疑须臾,还是接了起来。


    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江雾萦也猜到了对面的身份,正打算挂断,薄澜悬却开了口。


    他的嗓音听起来也不太寻常,仿佛更沉哑了些,如同飓风过境后的原野:“……宝宝不舒服?”


    可是江雾萦还一个字都没说,他仅凭经过信号处理的呼吸声便听出来了。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原本要摁的挂断键怎么也摁不下去。


    薄澜悬已继续道:“我已经登机了,宝宝别急,姑姑在c市,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她先去接你,我很快就到,不怕。”


    被单方面切断联系,江雾萦不料他是这样的反应,可还是咬咬牙绝情道:“有人送我去,不要麻烦姑姑了……你、你也不要过来……我不会见你的。”


    晓得薄澜悬不会因此退却,江雾萦干脆拍了张江执简的头顶,直接用彩信发过去,而后便果断关了机。


    江执简托着他膝弯的手悄然攥了攥,蓦地开口道:“这样他只会更急着过来。”


    小兔子右手食指改敲为碾,力道也因不知所措而逐渐增加,近乎于蹂//躏。


    那块嫩生生的雪色皮肉红得要熟透了一般,仿佛被人发了狠地吻过,甚至吻得有些疼了。


    完全不会处理情感纠葛的小呆兔子还没想出对策,江执简已悄然冒了一层热汗,颈后乌木味的信息素也快喷薄而出了。


    江雾萦最终只是客气道:“……谢谢。如果撑不住了,把我放下来也可以的。”


    江执简头脑发热……浑身发热,他深呼吸几下,没再开口。


    **


    薄霖铃还是来了。


    江雾萦卧在病床上,见势便要起身,薄霖铃忙道:“躺着躺着。”


    她端详了会江雾萦,又问过医生,确认只是胃痉挛后才放下心来。


    “薄澜悬在电话里急得跟什么似的,给我吓一跳。”她啼笑皆非道。


    江雾萦抱歉极了,垂着脑袋道:“姑姑,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您去忙吧。”


    “没什么忙的。”薄霖铃盯着他的兔耳朵,目光一瞬不瞬。


    江雾萦晓得薄霖铃很有些酷爱毛茸茸的属性,便默默将兔耳朵抬起来递给她。


    薄霖铃眼睛都快眯成月牙了,小心翼翼地捏住兔耳朵,温柔又爱惜地揉了揉,又揉了揉。


    一旁的江执简缄默地望着小兔子柔软可爱的粉色耳朵和晕着绯红的双颊,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


    两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在指尖,薄霖铃轻咳了下,问道:“这位是?”


    “江执简……”江雾萦说完名字便不知该如何描述身份了。


    说是自己的哥哥又不算,江执简大抵也不乐意认;说是江达曙的儿子或是江家的少爷……显而易见的别扭。


    于是他只是模模糊糊道:“好心送我来的。”


    薄霖铃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想歪了——看来自己那大侄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她又揉揉小兔子耳朵,道:“小萦萦,下个礼拜,我要结婚啦。”


    江雾萦:“……”


    他记得他与薄澜息结婚的时候,薄霖铃也是已婚状态,只是她那段婚姻比他的更为短暂,且据说那已经是薄霖铃的第二段婚姻了。


    江雾萦踯躅了下,一面想着尽快置办贺礼,一面乖乖道:“祝姑姑新婚愉快。”


    薄霖铃失笑,道:“我说这个,是想请你去给我做伴娘。”


    江雾萦呆住了,小小的红唇张出个标准的圆o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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