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巳时左右, 四福晋穿着皇子福晋的吉服到了景仁宫请安。
“妾身给昭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四福晋打扮的很是严肃老成,礼仪规矩一板一正, 令人无可挑剔, 只是唯独缺少了女子的柔美。
曹玥一身淡紫色缂丝旗装, 简单的旗头上是让所有女子都羡慕的紫罗兰翡翠步摇,颜色纯净剔透,容颜和身段也并未因生了孩子有任何改变,反而多了一抹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令人无端沉醉其中。
“四福晋起吧, 赐座,上茶。”
清冷而又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四福晋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帕子,缓缓起身:“谢贵妃娘娘。”
甫一坐下,就有宫女上了茶。
主位上坐着的昭贵妃比她没大多少岁,还是皇阿玛的嫔妃, 可不论是长相还是打扮,都比她漂亮年轻。
四福晋只看了曹玥一眼, 便没有心思再看下去, 直端起茶盏用饮茶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曹玥看人眼光毒辣,只一眼就看出了四福晋的别扭, 轻笑着道:“这茶可还合福晋的口味?”
四福晋忙放下茶盏, 拘谨恭敬的回话:“贵妃娘娘您这里的茶, 自然是极好的。”
确实是极好,这样的茶, 恐怕连四爷的书房里都没有。
曹玥似是闲聊道:“本宫对这茶倒是有些研究,只是本宫素来不看茶的好坏与否, 而是看这茶合不合自己的口味,毕竟再好的茶,若是喝它的人不喜欢,那也只是枉然罢了。”
“娘娘说的是极,妾身便觉得您这儿的茶很合妾身的口味。”四福晋听出了曹玥话中深意,忙表露了心意,又生怕曹玥不悦,急急道:“对了娘娘,这次妾身进宫来给您请安,还给您备了一份礼物。”
“哦?”
曹玥微微诧异的发出一声声响。
站在四福晋身后的丫鬟捧着个描金暗花锦盒走出来,跪在殿中,把盒子高捧过头顶。
曹玥一个眼神过去,安凝亲自接过盒子打开,递到了曹玥跟前。
四福晋解释道:“这对羊脂玉鸳鸯佩,是四爷偶然所得,四爷说,好物应在配得上它的人的手中,所以便让妾身送予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曹玥探出指尖,捏起一枚羊脂玉佩在手中把玩,玉佩触手生温,是极为难得的羊脂暖玉。
她笑道:“本宫到底是长辈,怎好要小辈这般好的东西。”
四福晋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昭贵妃不愿收下玉佩,接受他们的示好,忙讨巧道:“这是四爷和妾身身为小辈孝敬娘娘的,娘娘若是不收,妾身回去后可是要被四爷责罚的,您就当心疼心疼妾身,收下可好?”
曹玥静静的看了四福晋几眼:“也罢,那本宫便厚着脸皮收下了。只是四阿哥也刚出宫开府没多久,你们府上的日子定是过得紧巴巴的……”
话未说完,四福晋就强撑着笑否认:“怎会……”
日子过得确实紧巴,四福晋就连否认都显得格外没有底气。
四阿哥是去年出宫开府的,当时内务府给的是二十万两白银,这笔银子听起来不少,可实际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仅仅一年的时间,四阿哥府账面上的银钱就已然所剩无几。
至于银钱的去向……
宫里主位嫔妃过生辰,阿哥格格过生辰,逢年过节给下人的赏赐,还有府里那个正在怀着身孕的李格格,每月只补品的数额就高达几百两……
曹玥也不戳穿四福晋的口是心非,只抬手阻了四福晋继续说下去:“好了,本宫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如此紧张。”
说着,扭头吩咐安凝:“去把本宫妆台上的小匣子取来。”
安凝领命,顺手把羊脂玉佩放在主位让的小桌上,转身去了寝殿,很快就取了个小匣子过来,双手递给了四福晋。
四福晋捧着小匣子,低头看了两眼,又看向曹玥请示道:“娘娘,这……”
曹玥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四福晋抿了抿唇,把帕子塞到衣襟口,摁下锁扣,小匣子啪嗒一声打开,里面一沓厚厚的银票就映入四福晋的眼帘。
四福晋霎时惊了,心口砰砰直跳,坐立不安:“娘娘……”
这么多银票,昭贵妃是什么意思?
曹玥像是没看到四福晋的失态,只道:“自从皇上同本宫说,你要来给本宫请安时,本宫就一直在想,要给什么赏赐才好,本宫一直觉得,宫里的东西虽然华丽贵重,但到底不能吃喝的,便是赏了你们,你们还要供着,索性本宫就偷个懒儿,给你们些许俗物,只愿你和四阿哥不要介意才好。”
四福晋怎么会介意?
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高兴之余,又有些忐忑,毕竟她拿捏不准四爷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万一四爷不许收,她却私自收下了,四爷一定会怪她的。
想到这里,四福晋只觉得自己手中这个小匣子像个烫手的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四福晋再是装作老成持重,年龄在那里摆着,想的什么哪怕从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从她眼睛里,也是能分辨出一二分心思的。
就在四福晋纠结的时候,曹玥好心的替她做了选择:“长者赐,不可辞,福晋安心收下便是。”
“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了曹玥这句话,四福晋也安心了许多。
四福晋在景仁宫里坐了许久,眼看着时候不早,就想起身告辞,曹玥没让,而是打趣道:“看这时候,也快到上书房下学的时候了,福晋不若等着四阿哥下了学,同四阿哥一起回府?”
四福晋被打趣的脸颊微红,喏喏的应了。
申时正,四阿哥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四福晋捧着小匣子被搀扶着上了马车,四阿哥早已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了。
四福晋小声请了安,四阿哥缓缓睁开眼,一眼就看向了她怀中的小匣子:“昭贵妃赏赐的?”
四福晋抿着唇点了点头,把小匣子递给四阿哥:“爷还是亲自打开瞧一瞧吧。”
这事儿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四阿哥扬了扬眉梢,接过打开,眼眸深处也是有一瞬的讶异,只是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把在景仁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四福晋仔细回忆着今天和曹玥的对话,自己曹玥的神情举止,无一疏漏的讲了出来。
末了,又生怕四阿哥责怪,忍不住替自己辩解道:“本来妾身是不欲收下贵妃娘娘给的银票的,可贵妃娘娘坚持,妾身又不好驳了贵妃娘娘的面儿,就只能……”
四阿哥轻笑一声,抬起手覆上四福晋冰凉的手背:“爷知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四福晋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您不怪妾身?”
“为什么要怪你?”四阿哥再次强调:“爷不是说了,你做的很好,今日有劳福晋费心了。”
方才那一沓银票,他粗粗看去,大约有十万两之多。
他之前活了十几年,生母是罪人,暂且不论,只说孝懿仁皇后这个养母,生前最后一段日子,也只是心心念念着皇阿玛,没有为他考虑打算半分。
孝懿仁皇后去世后,皇阿玛便把孝懿仁皇后的东西交给内务府登记造册后,把当年孝懿仁皇后带进宫的东西都交还给了佟家,剩下的那部分,直接充了公,他是一点儿好处也没得。
如今他又不曾上朝领差,门下也没有奴才,比不得大阿哥和三阿哥,日子过的自是捉襟见肘。
此时昭贵妃雪中送炭,且先不说他已经明白了昭贵妃此举的意思,就是他不明白,也不会觉得这十万两银票是在羞辱他。
四福晋听的心头一热,大着胆子将头靠在四阿哥肩膀上:“能帮到爷就好,妾身还怕给爷您丢人了呢。”
四阿哥本就不擅长说什么柔情的话,只轻拍了拍四福晋的肩头,当做安抚。
这十万两银票,他有信心,能让昭贵妃觉得物有所值。
景仁宫,安凝送了四福晋出宫后,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
曹玥好笑道:“怎么,还在心疼那十万两银票?”
从安凝知道她要给四福晋的银票数额时,安凝就老大不乐意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曹家虽然不差钱,这十万两银票不过是个小数目,但是用在四阿哥身上,总觉得不值。
安凝嘟着唇道:“心疼倒是不心疼了,奴婢现在反而担心,四阿哥不能明白您的意思,那这十万两银票不就白瞎了嘛。”
曹玥惬意的拨弄了下琴弦,音调猛然上扬,又猛然回落:“放心,本宫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小十三年纪还是太小了,上面有那么多哥哥,等日后小十三成了亲,能领差事的时候,前面那些阿哥早就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届时小十三再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就为时已晚。
索性她先帮衬着四阿哥,四阿哥起了势,也能与太子,大阿哥和三阿哥几人相争,她和小十三只需坐上观壁。
安凝的脸鼓成了河豚:“奴婢信您,但奴婢不信四阿哥,依奴婢看,四阿哥的心思城府,比起大阿哥和三阿哥来说,更胜一筹,怕是不好驾驭。”
曹玥扬了扬眉梢:“本宫为何要驾驭四阿哥?人心易变,生在皇室的阿哥心思更是千变万化。”
从始至终,她就没有这个心思,她只是想把四阿哥当成马前卒,替小十三冲锋陷阵罢了。
至于说四阿哥愿不愿意?
曹玥觉得,只要她身上有四阿哥想获得的东西,四阿哥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愿意。
第122章
十三阿哥才去上书房, 就因为第一日的那些事和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人结下了更为深厚的兄弟情谊。
只是自从去了上书房的这一个多月里, 十三阿哥也多了许多烦恼, 不仅觉得读书读一百二十遍, 背一百二十遍的这个规矩磨人,更让他觉得磨人的,还是四阿哥日日不停歇的盯着他功课,让他想开会儿小差都成了奢望。
不过十三阿哥的苦恼, 曹玥是不知的, 因为此事的她,正在忙另一件事情。
每月的初一十五, 是后宫嫔妃例行去景仁宫和永寿宫请安的日子,初一去景仁宫,十五便是永寿宫。
四月初一,后宫嫔妃齐聚景仁宫请安。
曹玥坐于主位之上, 温贵妃则是坐在主位稍偏一点的左侧,这并不代表温贵妃的地位就比曹玥低, 而是主客有别。
这些年来掌管东六宫, 曹玥早就对一些流程习以为常,每次请安, 必然会做足了面子功夫, 轮流问候在座的嫔妃一遍,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前几日苏州织造上贡了一些时新花样的轻薄料子,用来裁成衣衫, 在夏日里穿着是最为透气舒爽,晚些时候本宫会吩咐内务府按照份例给各宫送去。”
“旁的宫里倒也罢了, 只惠妃姐姐那里,本宫若是没有记错,大福晋是又有了身孕,有了身孕的人耐不得热。本宫会嘱咐内务府送往钟粹宫的料子再多加三成,惠妃姐姐也好赏给大福晋。”
惠妃淡淡道:“那便多谢昭贵妃了。”
荣妃见状,呦了一声:“怎么惠妃比本宫多得了这么几成料子,面儿上却不见喜色,难不成是瞧不上眼这点儿份额?”
惠妃精神不济,本没什么心思多说什么,奈何她也是了解荣妃这个人,你若是不吭声,她就能蹬鼻子上脸。
惠妃哼了一声,不屑道:“荣妃再是眼馋,本宫也是不会多匀给你几匹的。若是你也想多要一些,还不如盼着董鄂氏赶紧为三阿哥开枝散叶,说不准昭贵妃会看在董鄂氏肚子的份儿上,也多给你几成。”
大阿哥和三阿哥差着年岁,成亲的时间也差了几年,只是大阿哥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在成亲后的第三个月就查出了身孕,此后接连三年,每年一胎。
而三福晋董鄂氏与三阿哥成亲一年多了,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荣妃早就心急如焚了。
惠妃拿董鄂氏的肚子说事儿,荣妃脸色不禁扭曲了一下,随即嘲讽道:“本宫不急,董鄂氏也还年轻,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倒是惠妃姐姐你……”
说到这儿,荣妃特意停顿了一下,拉长了语调,然后掩唇嗤笑道:“这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惠妃姐姐你这钟粹宫的花儿都开了三回了,这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瞧见个影儿。”
早些年的时候,几位阿哥还未入朝,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利益影响时,高位嫔妃们最起码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关系。
然而这几年,大阿哥和太子入朝,三阿哥和四阿哥同样是成了亲的人,却依旧在上书房蹉跎,偏偏惠妃还喜欢炫耀大阿哥是皇上的长子,得皇上重用这样的话,荣妃看惠妃自然是越来越不顺眼,两个人但凡聚在一起,是一定要互相冷嘲热讽一通的。
宫里谁人不知惠妃母子盼着大福晋能生下皇上的嫡长孙都盼疯魔了,偏偏大福晋就是不争气。
惠妃死死拧着手中的帕子,心头一口火气聚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发时,温贵妃笑盈盈的开口将此事岔了过去:“你们都有儿媳妇了,本宫和昭贵妃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媳妇茶呢,少在本宫和昭贵妃面前炫耀,不然本宫和昭贵妃可是会嫉妒的。”
宜妃也道:“就是就是,本宫也还没儿媳妇呢。”
没有见到惠妃被她讽刺的失态,温贵妃又出言相帮,荣妃愤愤的咬了咬下唇,不甘的收了声儿。
因为十一格格夭折的事儿,她是和温贵妃结下了死仇,自此之后她都是能避开温贵妃就是避开她的,毕竟钮祜禄氏一族在前朝势力比她马佳氏要大的多,待三阿哥入朝,她还想温贵妃能看在她识趣儿的份儿上,莫要对三阿哥使绊子呢。
温贵妃若是知道荣妃的心思,定然会不屑的嗤笑,连一个眼神都不屑分给她。
曹玥唇角微弯,像是没注意到荣妃,惠妃和温贵妃之间的腥风血雨,只笑着道:“宜妃姐姐很快就不必羡慕了,五阿哥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
这句话说的颇有些含义,宜妃顿时坐直了身子,直直的问道:“可是又要选秀了?”
不选秀的话,老五又如何成亲?
一句选秀,掀起了众人心中的波澜。
曹玥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选秀的旨意,皇上会在今日早朝时颁布,半个月后,秀女便要入宫了。”
上一次选秀是康熙二十九年,如今是三十二年,中间正好隔了整整三年。
与一些年轻嫔妃不同,那些儿子到了知晓人事年纪的嫔妃,听到选秀二字,心里想的不是又要有新人和她们分宠,而是盘算着如何能从这一批秀女中,给自己的儿子挑选身份合适的女人当做助力。
惠妃也顾不得生闷气了,忙笑道:“秀女入宫,两位贵妃想来会格外忙碌,左右臣妾是闲人一个,不若帮衬两位贵妃一起操持?”
她如今对大福晋是真的不满了,一个嫡福晋,不会生嫡子,那要她何用?倒不如趁此机会给保清选一个身份高贵的侧福晋,侧福晋生下的孩子,届时再抱到嫡福晋院儿里,记在嫡福晋名下,一样是嫡长子。
荣妃也想趁此机会给三阿哥多选两个伺候的,见惠妃抢先说了她要说的话,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也跟着道:“臣妾也可一起帮衬着。”
宜妃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分明也是如此。
平妃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连神情都未有半分变化。
曹玥将四妃的神色尽收眼底后,才缓缓道:“选秀一事,琐事的确繁多,本宫与温贵妃姐姐确实心力不足,所以本宫此前已经请示过皇上,准许四妃共同协助选秀。”
温贵妃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眸子深处是一闪而过的不悦。
选秀这样的大事,皇上从来都没有跟她商议过,可见在皇上心里,昭贵妃才是他心中真正掌管六宫的贵妃。
四妃闻言,纷纷露出几分笑意。
曹玥见状,继续道:“为了便于处理琐事,本宫与温贵妃负责满八旗,惠妃姐姐和荣妃姐姐负责蒙八旗,宜妃姐姐与平妃,便负责汉八旗。不知各位姐姐可有异议?”
有没有异议?
那当然是有的。
当今天下是满人的天下,满蒙汉三旗的秀女自然也是以满八旗的秀女身份最为尊贵,皇子阿哥嫡福晋以及宗室子弟嫡福晋,大部分都出自满军旗。
昭贵妃和温贵妃把持着满八旗,就意味着她们不能在满八旗中随意召见看中的秀女,也不能从中动什么手脚……
惠妃心头一梗,脸色更是难看。
然而今儿个好似连老天都不帮着惠妃,曹玥才分配完任务,就见安顺弓着身子进来打了个千儿,恭恭敬敬的禀报:“启禀娘娘,温贵妃娘娘,各位娘娘小主,方才毓庆宫传来消息,李佳侧福晋有喜了。”
轰的一声,惠妃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充血般的难受。
回了钟粹宫,惠妃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毓庆宫怎么会有人有孕?”
初雪也纳闷儿:“奴婢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李佳侧福晋那里,也是奴婢派咱们早年在毓庆宫埋下的钉子做的,按理说不会有差错才是……”
“不会有差错?”
惠妃猛然拔高了音调,看向初雪的目光格外赤红,像是要吃了她一样:“你所谓的不会有差错,就是李佳氏有喜?”
皇上本就看重太子胜出看中保清许多,她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子嗣上胜过太子,否则保清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初雪吓的面色惨白,跪在惠妃的脚边:“娘娘息怒,奴婢确实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至于其中差错,请您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会查出来的。”
惠妃一脚踢开初雪,转身坐在炕上:“晚了。李佳氏已经有了身孕,这个时候再去查哪里出了差错还有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初雪急急道:“娘娘,您相信奴婢。女子怀胎十月,总有意外的时候,就算有幸生了出来,说不准也没那个福气生下皇上的第一个皇孙,皇上的嫡长孙,总是要出自咱们大阿哥府的。”
她是贴身伺候惠妃的,自然清楚惠妃对于嫡长孙这个事儿有多么在乎,甚至对大福晋这一胎如同抓了救命稻草一般,日日都要拜一拜送子观音。
非但如此,惠妃还命她给纳喇氏府上传信,让府上的夫人们搜罗生男秘方,这些秘方五花八门的,大福晋没少捏着鼻子灌那些汤药汁子。
如今的大福晋已然被折腾的面色枯黄,吃什么吐什么,偏偏大福晋也是求子心切,丝毫没有反抗,甚至还积极的很。
不过也正是因为大福晋这样配合,惠妃对大福晋只会生格格的怨念才没有那么大。
初雪正想着,惠妃阴恻恻的开口了:“那你是知道该怎么做的,要是再把差事给办砸了,钟粹宫掌事宫女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坐。”
嫡长孙,只能出自大阿哥府。
第123章
李佳侧福晋有喜的消息被禀报给康熙知晓后, 康熙龙颜大悦,当即赏赐了李佳侧福晋不少好东西。
大阿哥看着康熙毫不掩饰的喜悦,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
十三阿哥下学回到景仁宫, 像一只偷腥的老鼠般, 净了手捏着桌上的糕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含糊不清道:“额娘,今儿大哥的脸色可真难看。”
今日太子和大阿哥本是去乾清宫同康熙商议沙俄之事,正巧碰上康熙在考校上书房众位阿哥的学问,那会儿正好问到学问不佳的十阿哥。
十阿哥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康熙一头怒火无处发泄时, 梁九功“适时”的就把刚得的李佳侧福晋有喜的消息上报了上去,康熙的怒火转而变成了欣喜, 甚至当着众位阿哥的面儿,举止亲昵的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刺痛了大阿哥的眼。
大阿哥脾气不是特别能忍,但在面对康熙时, 也不敢过于放肆,只能极力隐忍, 十三阿哥就正好把大阿哥的动作神情看在眼底。
曹玥给十三阿哥倒了杯温水, 省的噎着了嗓子:“你和大阿哥没什么接触,不过额娘还是想问你, 凭着这件事, 你能看出什么来?”
十三阿哥捧着杯子喝了口水, 嘿嘿一笑:“大哥和太子一直都是相互较真的,不过太子自幼被皇阿玛教导, 学的都是一些为君之道,至于大哥, 学问做的不怎么样,却是有一身极好的骑射功夫。只可惜……”
只可惜是匹夫之勇,不堪大用,比起康熙精心教导出来的太子,自然差了许多。
然而这一点,大阿哥是永远都看不明白的。
曹玥对十三阿哥的回答很是满意,轻柔的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头:“这些事情,你心中清楚就好。平日和你那些兄弟相处的时候,也得多加注意,别一不小心被谁给算计了去。”
前朝大阿哥和太子斗的厉害,他们身后的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也斗的你死我活,康熙不是不知道,只是视而不见,有平衡朝堂的意思,也有用大阿哥磨炼太子,顺便打杂太子身后势力的意思。
而上书房,除了五阿哥和十二阿哥外,其余的阿哥们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额娘,三哥和四哥都成亲那么久了,怎么皇阿玛还不让他们入朝啊?”
他是曹玥生的,曹玥当然了解他,从小到大,只要十三阿哥一露出这样的表情,曹玥就知道他又有什么小心思了。
曹玥睨了十三阿哥一眼:“和你有关系么?”
她不接招,按理说接下来的话就没办法再顺理成章的说出口。
奈何十三阿哥在曹玥面前一向是脸皮厚的,直接忽略了曹玥的话,径自道:“上书房师傅们讲的内容,三哥和四哥都会了,他们在上书房也没多大用处,只会浪费时间。有这会儿功夫,还不如像大哥和太子一样帮皇阿玛分忧呢。”
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让曹玥闻之忍俊不禁:“本宫倒是觉得,三阿哥和四阿哥如今在上书房,也是在为你皇阿玛分忧。”
十三阿哥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曹玥反问他:“本宫听说,四阿哥在上书房可是没少督促你读书,若不是有四阿哥日日看着你,你哪儿能那么老实?”
她儿子是聪慧,但是也不喜欢太受拘束。
原本她还以为十三阿哥去上书房几日就会因为态度或者旁的问题被师傅责罚告状,谁知过了这么久,竟是从没师傅口中听出关于十三阿哥不好的半个字来。
曹玥惊讶之余,便命安顺询问了贴身伺候十三阿哥的小太监,这才知道四阿哥整日盯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就是想偷懒,也找不到机会。
十三阿哥自觉被戳中了真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额娘怎么能这么想儿子呢,儿子也是很乖巧的。”
曹玥哼笑,不置可否:“行了,少在本宫面前讨好卖乖,本宫才不吃你这一套。你三哥四哥的事儿,得你皇阿玛说了算,你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也是白搭。”
她可没有让四阿哥立即入朝的本事,就算她有法子吹一吹枕头风,但她又凭什么帮他?
若是四阿哥不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入朝,她还会觉得四阿哥太过没用。
十三阿哥费了那么多口水,最终还是没把盯着自己读书的四阿哥给弄走,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恶狠狠咬了一口点心,仿佛那点心就是四阿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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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二年四月二十,选秀正式拉开了帷幕,一批批秀女自神武门而入,经过八日初选,一千一百有余的秀女最终只有两百九十六人进入了复选。
曹玥安排了这近三百人住进了紫禁城西南角的一处宫殿,安排了数十教导嬷嬷教导秀女为期一月的规矩,为一个月后的殿选做准备。
自从秀女入宫后,每日都有人禀报秀女院里闹出的一些动静,不是你诬陷她偷了你的簪子,就是她陷害你过敏,毁了你的脸,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曹玥虽然不厌其烦,但又不能不管,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当成乐子看,随她们去斗。
端午过后,三阿哥和四阿哥突然间毫无预兆的被康熙吩咐了差事,三阿哥被丢进了翰林院,四阿哥去了户部。
消息一出,荣妃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几乎日日出来逛园子,逢人就要说起三阿哥去了翰林院,生怕有谁不知道。
除了荣妃,另一个最高兴的当属十三阿哥。
因为四阿哥一走,再也没有人日日盯着他读书了,十三阿哥是肉眼可见的高兴,连晚膳都多吃了一碗,结果自然而然的吃撑了。
曹玥忙吩咐安平煮了碗消食汤,十三阿哥喝了一半多,又过了一小会儿,才觉得肚子舒服许多。
曹玥简直哭笑不得:“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毫无节制的吃了。”
十三阿哥连连摇头:“不了,再也不这么吃了。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了,又要训斥儿子了。”
康熙对于养生当面格外看重,也很是自律,每次饮食只用到七分饱,每日太医院平安脉准时请,根据一年四季不同季节天气的变化,开不同的方子。
比如夏日炎热,火气大,太医院就会开一些下火的汤水,饮食单子也是以清淡为主,冬日则是进补。
平日闲暇时也会去马场跑马射箭,和侍卫一起练习布库,哪怕那些侍卫压根儿不敢用全力,可耐不住侍卫多,康熙还是得到了真正的锻炼的。
“你又做了什么,觉得朕会训斥你?”
康熙刚到殿外,就听到十三阿哥说话的话音尾巴,当即大步跨了进来,眉梢微挑,面容不带一丝笑意,充满了压迫。
曹玥起身屈了屈膝,被康熙扶起后,一副看笑话的模样看着满脸呆滞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跳下来似模似样的拱手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然后理直气壮的指责康熙:“皇阿玛,您怎么偷听儿子说话呢?您不是一向都教导儿子君子之道,师傅说了,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您这偷听还偷听的如此……”
十三阿哥正喋喋不休的说着,康熙一道眼神射过去,十三阿哥小心肝儿一颤,顿时息了声,蔫儿蔫儿的,像是御花园里被太阳晒过头了的花,萎靡极了。
康熙掀起衣袍坐下,撩起眼皮子斜了十三阿哥一眼:“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愧是读了两个多月书的人,说起话来都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的,连论语都知道了,朕记得你的学习进度,还不曾学到四书五经吧?”
完了!!!
十三阿哥这会儿的脑子里充满了这两个字,他嘚瑟过了头,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十三阿哥欲哭无泪,求救似的看向曹玥,曹玥莞尔一笑,不慌不忙的坐到康熙身旁:“皇上是得好好儿罚一罚小十三了,您不知道,今儿晚膳的时候,因为四阿哥被您分配了差事,不能再去上书房盯着小十三读书,小十三高兴的多吃了不少饭,真不知道日后没有四阿哥看着他,他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曹玥并未特意去解释康熙的疑问,她了解康熙,这会儿康熙这样说,说不准只是随口一说,若是她当了真,认真去解释,康熙反而会多想,倒不如就这般,把方才十三阿哥干的糗事儿玩笑似的说出来,也不着痕迹的岔过了他的问题。
果不其然,曹玥的几句话,就成功让康熙转移了注意力:“他敢。老四虽然不再去上书房了,但他对小十三这个弟弟还是很上心的,所以他特意求了朕,让朕准他每隔七日就过问一次小十三的学问,朕原本是不想老四如此麻烦的,可这会儿看来,朕还是答应了的好,省的小十三无法无天。”
十三阿哥已经无力再有什么情绪了。
额娘不愧是亲生额娘,不帮他也就算了,还一门心思想着坑儿子。
还有四哥也是,既然领了差事,就好好儿办差他不好吗,还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他这小身板儿实在是受不起。
他就想像十哥那样,该玩儿的时候好好儿玩儿怎么就那么难呢。
曹玥捂嘴轻笑:“皇上快别吓唬小十三了,万一小十三当了真,今晚怕是要睡不安稳了。”
“行了行了,赶紧滚回去,朕看见你就眼睛疼。”
见十三阿哥耷拉着脑袋,康熙也不再玩笑,嫌弃的挥手叫十三阿哥回去偏殿,自个儿拉着曹玥去了寝殿。
第124章
两人洗漱过后, 康熙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盘着腿坐在床榻上看着曹玥一下下,动作轻柔的梳着自己的青丝:“朕知道小十三很聪明, 也希望他的聪明能用在正处, 日后成亲入朝, 也会是太子的好帮手。”
曹玥闻言,美眸中如同淬了寒冰一般,转瞬即逝:“皇上您有那么多儿子,哪一个不聪明了?大阿哥擅武, 三阿哥擅文, 四阿哥耿直,太子殿下更是得您亲自教导, 文韬武略的,有这么几个优秀的儿子,您还不满意?”
对于偏心眼儿康熙来说,曹玥夸了四个人, 可他听到耳中的,只有太子一人。
康熙不免得意:“太子的确优秀, 处事稳妥, 朕自然是满意的,只是谁又会嫌优秀的儿子多呢?朕也是对小十三寄予厚望, 才严格要求的, 你倒好, 不同朕一心也就罢了,还百般帮着小十三偷懒, 哪儿有你这样做额娘的。”
康熙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古人云, 慈母多败儿,这话果然不错。”
曹玥啪的一声把犀牛角梳子拍在梳妆台上,冷哼道:“妾就只有小十三一个孩子,这辈子可能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当然不舍得对小十三如何。哪里像您,孩子多了,心也狠了,就非得逼着小十三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再这么下去,小十三看到您就会和十二阿哥一样了。”
十二阿哥养在苏麻喇姑膝下,没怎么和康熙相处过,见了康熙就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连和康熙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声音低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康熙一贯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做派像个小女儿的样子的,所以本就对十二阿哥没什么感情的他更是不喜了。
而十三阿哥是除了太子以外,第二个让康熙费了心思的阿哥,感情自是不一般,所以才不会希望有一日十三阿哥变成十二阿哥那副模样。
康熙气的吹胡子瞪眼:“朕逼小十三什么了?朕只是想让小十三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怎么就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了?”
曹玥转身看向康熙,认真道:“皇上,请您恕妾斗胆,您的心思,妾大约也能猜到几分,只是这都是您的一厢情愿罢了,而不是小十三自己的意思,万一小十三并不想走您为他选的路,只想做一个闲散自在的皇子呢?”
康熙对十三阿哥的感情不是假的,所以他才肯替十三阿哥的未来做打算。
让十三阿哥好好儿读书,将来给他指一个妻族有力的嫡福晋,入了朝好好儿办差,给太子当左膀右臂,待他百年之后,太子登基,也会看在十三阿哥的忠心的份儿上,保他一生平安无忧,这是康熙目前能为十三阿哥做的最好的打算了。
康熙能看得出来曹玥此言半点虚假都不搀,由此可见,十三阿哥是真的对他选的路没什么心思。
沉默了许久,康熙不想就这么放弃,黑沉的眸子回望着她:“不论如何,朕总是希望小十三有出息,而不是这辈子都碌碌无为。”
曹玥轻叹一声,起身走到床榻旁,挨着康熙坐下:“皇上,您又怎知,碌碌无为不是福呢?”
什么左膀右臂,说白了不过是出了事儿的时候太子的出气筒罢了。
尽管不愿承认,康熙也不得不承认曹玥说的在理,他的神情有两分松动,可到底也没松口,只揽过人躺下:“罢了,这些事日后再说,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当值的宫女进来把帐子放下,又吹灭了蜡烛,悄悄的退了出去。
黑夜中,曹玥微凉的眸子望着帐子顶端,闪烁着微光。
经过这日谈话后,康熙见十三阿哥贪玩的时候,虽然还是忍不住会训斥几句,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已经下意识的放松了对十三阿哥的要求。
曹玥把康熙的作为看在眼里,心里冷笑连连,果然任谁都比不过太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不过这样也好,小十三暂且蛰伏,静待来日时机才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
五月十五的请安是在永寿宫,各宫嫔妃请过安后,温贵妃只让四妃和曹玥留下,商议过几日的殿选事宜。
“这几日天儿热,那些子秀女个个儿都是娇生惯养,身子娇弱的,不若便把殿选地点设在体元殿如何?”
温贵妃话刚落,惠妃就道:“温贵妃的心是好的,只不过臣妾觉得,还是御花园好,御花园的地方大,一次能多看些秀女,也不会耽搁皇上的时间。”
曹玥从果盘中取了一枚荔枝剥了壳儿,露出白色香甜诱人的果肉,粉唇微张,把果肉给含了进去,不一会儿又吐出一枚褐色的果核。
一枚下肚,又剥了一枚,曹玥看似嘴巴没停,也没听她们说话,实则正在心里嘲笑惠妃呢。
惠妃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好人,如今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开始为难起秀女了。
什么不会耽搁皇上时间?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还不是想借此考验一下自己看中的秀女的身体好不好,能不能在入了大阿哥后院之后,抓紧时间给她生孙子么。
宜妃皱眉道:“御花园太热了,万一有秀女受不住暑热晕倒了可怎么好?”
这一批秀女中,可是有她嫡亲大哥的女儿,是她嫡亲的侄女儿。
只不过她侄女儿是早产,身体不好,入宫选秀时她大哥还特意她嫂子递了牌子入宫一趟,托她多关照些侄女儿。
正是因为有她的关照,她侄女入宫学规矩的这近一个月里,身子倒是没出什么大毛病。
可若是殿选设在御花园,她侄女儿一定会受不住,说不准还会成为头一个晕倒的秀女,要是给皇上留了不好的印象,随口说她一句身体不好,那她侄女儿这辈子就毁了。
毕竟没哪家人会让自己儿子娶一个病弱的女子做嫡福晋,届时就只能做贵妾了。
她郭络罗氏的格格辛苦坚持了一个月,可不能毁在最后的阅选上。
其实这次选秀,不止是郭络罗氏有待选秀女,纳喇氏,马佳氏,赫舍里氏,钮祜禄氏等等,除了曹家,都有适龄格格待选。
她们最初的目标并非皇上的后宫,而是太子或者众位阿哥的后院。
因此,不止宜妃反对,荣妃的反应更是强烈,就连平妃也说了句不妥。
被其余三妃联手反对,惠妃脸色很是不好:“其实殿选设在哪里并不重要,咱们得明白老祖宗为何定下每三年一次选秀的规矩,还不是指望着这些入选的秀女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宫以为,在御花园殿选,正好能筛选出那些身子不好的秀女。”
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说,在座的五人依旧没有人应答,惠妃脸上挂不住,便挑了置身事外的曹玥求认同:“昭贵妃,您说臣妾说的在理吗?”
见她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曹玥放下还没剥开的那枚荔枝,抽出帕子,仔细的擦去手指上的粘液,慢悠悠道:“在理是在理……”
惠妃一口气还没松完,曹玥又不紧不慢道:“只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也要讲究变通,这次秀女中不乏身份贵重的,皇上可是再三提醒本宫要仔细着,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本宫还是觉得,体元殿作为殿选的地点就极好。”
听着曹玥意有所指的话,惠妃神情一顿,眼底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忘了,内定的未来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是这一届的秀女,旁人出了什么事儿她倒是不怕,就怕这瓜尔佳氏有个万一,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她和大阿哥。
罢了罢了,不让在御花园,她想别的法子试探那几个秀女就是了。
定下了最终的地点,就开始内定当天要留下的秀女。
曹玥手中早就拿到了康熙给她的内定秀女名单,那上面的秀女,无一不是家室极好,或是康熙想施恩于哪家,就会圈定名字,让她多加留意。
这会儿她们再内定的秀女,与康熙指定的就不同了,她们内定选人,只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选几个伺候的人。
惠妃毫不客气的张口要了两个满军旗,家里阿玛是五品官儿的秀女:“臣妾看过这两位秀女的画像,也问过教导她们规矩的嬷嬷,都说规矩好,身子也丰腴,看着像是个好生养的,就给保清做个格格吧。”
宜妃看着惠妃伸手指出的那两个秀女的名字和家室,脸色霎时黑了。
因为其中一人,他塔喇氏,员外郎张保柱之女,是皇上为五阿哥选的嫡福晋。
她知道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皇上不重视,给五阿哥指了这样一个嫡福晋,就更能说明皇上的态度。
可是能做五阿哥嫡福晋的秀女,搁惠妃那儿,却是只能做大阿哥的格格,连个侧福晋都混不上,虽然惠妃并不知情,但宜妃还是觉得自己的脸被惠妃给打肿了。
宜妃语气不好的开口:“大福晋还怀着惠妃你的金孙呢,这个时候若是你再给大阿哥后院塞两个人,要是大福晋心里不舒服,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惠妃摆了摆手,不以为然:“伊尔根觉罗氏身为嫡妻,端庄大度,哪儿至于跟两个身份不高的格格吃醋?宜妃多虑了。”
宜妃嘲讽道:“是么?可是本宫怎么听说,自从大福晋嫁给大阿哥后,大阿哥一个月里只有三四日的时间才去后院儿,其余时间都是歇在大福晋那里的,如此霸占着爷们儿的恩宠,也是端庄大度?”
她知道惠妃是无意的,可惠妃既然让她心里头不舒服了,那她也得戳烂惠妃的肺管子才行。
第125章
因为一个他塔喇氏, 惠妃和宜妃当着其余几人的面儿,不顾体面的针锋相对。
惠妃都要气死了,今儿诸事不顺, 先是提出的意见被驳回, 后给保清选了两个格格罢了, 怎么宜妃也要阴阳怪气的说上几句?
她记得她选的这两个秀女,都和宜妃没关系吧?
等等,若是真的没关系的话,宜妃怎么会咬着她不放。
惠妃灵光一闪, 瞥了眼神情不悦的宜妃, 又瞅了瞅名册上自己圈起来的两个名字,心思一转道:“保清喜欢留宿正院, 那是保清和伊尔根觉罗氏夫妻情深,哪儿就像宜妃说的那般严重了。再者说了,本宫只是给保清选了两个格格,宜妃你就诸多意见, 莫不是本宫选的两个秀女中,也有宜妃你看中给五阿哥的格格?”
宜妃被堵的一口气憋在心口, 出不来下不去的, 难受极了。
她要怎么说?她能怎么说?
宜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余光扫过曹玥, 暗含着求助的意味。
曹玥与宜妃虽说从未交心, 但也合作过几次, 比起惠妃来,关系自然是近了一点, 便也不吝啬帮宜妃一回。
她握着缂丝团扇的手轻轻抬起,又往下压了压道:“惠妃姐姐, 这两位秀女,此时说是大阿哥的格格,还为时尚早,毕竟一切还需皇上做最终的定夺。惠妃姐姐中意她们二人,本宫会如实向皇上禀明,只是在圣意未明时,惠妃姐姐说话还是需要谨慎一些,以免坏了这两位秀女的名声。”
惠妃位份不如曹玥,曹玥都这么说了,惠妃便也不能再说什么。
接下来荣妃又圈了两名秀女,平妃却是没动弹,说起来她是太子的姨母,可到底太子身份特殊,后院儿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格格侍妾,平妃都不能随意插手。
宜妃跟着也选了两个,其中一个姓郭络罗氏,是郭络罗氏一族的旁支,家里也没什么出息,做个格格也不算辱没了。五阿哥嫡福晋的人选她不能做主,格格她还是说了算的。
四妃选定后,曹玥拿过名册,在满军上三旗的秀女中挑了一个出身不高,但容貌相对较为柔美的秀女。
温贵妃眸光微闪,似玩笑一般道:“昭妹妹怎么也选了人?十三阿哥年纪尚小,还不到选人伺候的年纪吧?”
曹玥微微一笑,合上名册:“这人确实不是给小十三选的,而是皇上叮嘱本宫,要替四阿哥费心,所以人是给四阿哥的。”
四阿哥没有生母养母在宫中,便什么也比不上大阿哥和三阿哥,府邸如此,银钱上如此,就连女人亦是如此。
大阿哥是个粗人,不喜红袖添香,只一心琢磨着生出嫡长孙,就这后院儿也有七八个格格。
三阿哥喜欢舞文弄墨,对于红袖添香一道极为精通,后院女人自是不少。
只有四阿哥府,后院的女人都是每次选秀宫里赐的,自己是从来都没有主动要过女人,所以后院儿有名分的女人少的可怜。
除了出身满洲大姓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余下的那几个格格,都是清一色的汉军旗出身,这在众位阿哥中格外显眼。
康熙觉得自己忽略了四阿哥许多,于是就吩咐曹玥在这次选秀中给四阿哥挑个出身好一点的。
在四阿哥的认知中,至少目前四阿哥府和景仁宫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
因着这一点,曹玥选的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一听是康熙吩咐的,温贵妃也没了话说。
待人都散去,温贵妃唇角噙着的笑意霎时消失,挥手招来紫烟,在她耳边低语道:“叫田氏想法子,无论如何也要凭自己的本事入了三阿哥府邸,如若不然,后果她当知晓。”
方才荣妃选的两个秀女,都是满军旗,田氏一个汉军旗的,理所应当的没有被荣妃看在眼里。
可田氏是温贵妃费尽心思,按照三阿哥的喜好命人调*教出来的,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浪费了可惜了。
紫烟低声应是:“奴婢会给田氏传信的。”
温贵妃淡然颔首,又扬声道:“规矩那些秀女们也都学好了,明儿天儿好,索性就放她们去御花园里赏赏花,透透气,再过两日的殿选也能有个好状态。”
宫中规矩,秀女无诏不得离开所住宫殿,她们自入宫起就呆在秀女院中,已经近一个月了,估摸着早就憋坏了。
紫烟笑嘻嘻道:“娘娘心善,那些秀女们都会感激娘娘的。”
明日啊,也是三阿哥雷打不动带着三福晋董鄂氏入宫给荣妃请安的日子。
另一边,宜妃憋着一肚子气,跟着曹玥去了景仁宫。
甫一坐下,就猛地灌了一碗酸梅汤。
褐色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宜妃满不在乎的用帕子擦了擦。方才的怒气还未散去,声调一开口就拔高了不少:“凭什么只配做大阿哥格格的人,就能做得老五的嫡福晋?”
前几日皇上去翊坤宫同她说起此事时,她就是满心满眼的不高兴,可是她也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只能硬生生强迫自己装作不在意。
可今儿又在惠妃那儿受了打击,宜妃心底的不满再次被翻上来,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关于五阿哥嫡福晋的人选,康熙在曹玥跟前也提过一嘴,当时她就委婉的提了一句,他塔喇氏的身份是不是低了点儿。
到现在她都记得康熙的反应,康熙只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了句:“低点儿也好。”
给五阿哥选了这样一个嫡福晋,就等于五阿哥没有了妻族的助力。
少了助力,也就能少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哪怕这不该有的心思,五阿哥从未有过。
宜妃越想越是心酸,一时竟是当着曹玥的面儿抹起了眼泪:“老五前面四个哥哥的嫡福晋,个个儿都是出自满洲大姓,家里也很是给力,怎么到了老五这儿,就是一个任谁都看不上眼的五品官儿的嫡女呢?”
“早就知道因为老五养在太后膝下的缘故,皇上不够重视老五,可是如今看来,这岂止是不够重视,简直是让前朝后宫都在看老五的笑话。”
殿里还有四个伺候的二等宫女在,宜妃就没有顾忌的说了这些话,可见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曹玥无声的叹了口气,让二等宫女都退下,轻声道:“圣意难为,宜妃姐姐与其在本宫这儿自怨自艾,口出不敬怨怪皇上,倒不如好好儿想想,要如何做,才能给五阿哥争取到最大的补偿。”
宜妃垂着眉眼,唉声叹气的:“其实臣妾倒是没什么,就怕老五他心里不舒服,老五性子老实内敛,就算有什么,也不会同臣妾讲,只会一个人闷在心里。一个五品官儿的嫡女当了皇子嫡福晋,说出去被人耻笑的,首当其冲就是老五。”
不说未来五福晋的身份能比得上大福晋她们,至少是个三品官儿的嫡女,她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曹玥能够理解宜妃的心情,这事儿要是搁在她和小十三身上,皇上给小十三选了个身份如此不堪的嫡福晋,她也是不愿意的,甚至反应比宜妃还要大。
只是刀子没有割到自己身上,自己是不知道疼的,就算是同情,也是有限的。
曹玥没有再劝慰宜妃,宜妃缓了缓心情,似乎是知道自己在这儿得不到解决的法子了,索性起身告辞。
宜妃走后,安凝唏嘘不已:“宜妃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五阿哥这事儿,竟在娘娘您面前掉了眼泪,属实是慈母心肠了。”
“的确是慈母心肠。”
曹玥赞同的点了点头,刚说完,话锋就急转直下:“只是为了她的慈母之心,来本宫面前惺惺作态,就让本宫很是不悦。”
安凝听着这话,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这个弯儿,怎么是慈母之心了,还说宜妃示弱,惺惺作态?这不冲突矛盾么?
曹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桌面,冷笑道:“宜妃是想让本宫看了她这副模样心软,替她和五阿哥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再重新给五阿哥选一个嫡福晋。”
“啊?”
安凝傻眼了:“可是宜妃话里话外并未透露出这个意思啊。”
安平斜了安凝一眼:“你都二十六了,不然求了娘娘,把你放出宫去吧。”
安凝的心思瞬间被这句话给拉了过来,瘪着嘴道:“为什么?我才不要出宫,我要一直留在娘娘身边。”
安平摇头叹气道:“还是算了吧,就你这脑子,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长进,以后怕是也不会有了,留在娘娘身边还要娘娘为你费心。”
被安平讽刺自己蠢,安凝也不委屈,因为她确实不聪明,但是她能陪娘娘说话,还能配合娘娘演戏,她有自己的价值。
安凝别过脸哼了一声:“你就是嫉妒娘娘对我好。”
安平:……我真的好嫉妒你哦。
见安凝刷宝的模样,曹玥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安平,别逗安凝了,免得晚上回去,安凝又霸占了你的床榻。”
每每安平惹了安凝,安凝从脑子上不能碾压安平,就只能晚上去挤安平,和安平睡一张床,使劲儿挤安平,借此来报复她。
宜妃的话题就这么被打岔岔了过去,谁也没有再提起。
主仆三人正说笑的时候,安顺弓着身子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娘娘,温贵妃方才下了道口谕,许秀女们于明日上午去御花园游玩赏花。”
接着安顺又把温贵妃找的借口也一字不落的说了。
曹玥只笑不语,人多了麻烦就多,之前秀女们当中的勾心斗角,温贵妃不是不知道。
待在院子里都那么多事儿,更别提两百多人给放进御花园。
难不成她有什么心思?
第126章
那些秀女被关了快一个月, 听说能去逛逛皇家花园透透气,个个儿都兴奋的不行,一大早就各自使了银子, 使唤小宫女们给她们打水, 伺候她们梳了发髻, 打扮的格外精致的出来逛园子。
御花园荷花池旁的亭子里,一群秀女围着一位长相寻常,然而气质端庄淡雅的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 叽叽喳喳的奉承个没完。
“瓜尔佳格格皮肤可真好, 头发也亮,不知用的是什么保养法子?”
一位长相小家碧玉的秀女笑的很是可爱, 两颗小虎牙很是吸睛,唇色粉嫩,一开一合的,若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男人, 许是会有几分兴趣。
只可惜此刻周围都是秀女,属于竞争关系, 哪怕是已经被众人心照不宣内定了的准太子妃瓜尔佳氏, 也是被人嫉妒的存在。
瓜尔佳氏神情未有分毫变动,面上挂着的是恰到好处的笑意:“齐佳格格谬赞, 我也没用什么法子, 咱们年纪都还小, 不需怎么保养就已经很好了。”
她是注定要做太子妃的人,还是将来的皇后, 一国之母,行事必然要端庄大气, 有容人之量,精通中馈宫务,这才是她应该上心的事。
至于那些妾室的做派,平时闲来无事,也只能琢磨琢磨这些打发时间,想着怎么才能更讨爷们喜欢,这些她是不屑于去做的。
瓜尔佳氏的心思旁人并不知晓,受益于自小的教养,喜怒不形于色,旁人也不大看得出来瓜尔佳氏的心思。
齐佳格格碰了个软钉子,不以为意,仍旧笑的甜美可人:“瓜尔佳格格说的很是,许是真如格格说的年纪小的缘故,素日里不怎么保养也依旧肌肤似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此刻若是咱们仗着年纪小,肆意挥霍资本,待来日年长,怕是有的会后悔的。”
话音甫落,就有人立即出声附和:“就是就是,听说宫里的昭贵妃娘娘就极为精通保养之道,入宫都快十年了,容颜依旧如初,也怪不得能圣宠不衰呢。”
这些年来,看似是温贵妃和昭贵妃各自管理东西六宫,互不干涉,然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昭贵妃更受圣宠,宫里的嫔妃和奴才们也见风使舵,巴结景仁宫比巴结永寿宫的人要多的多。
她们是入宫待选的秀女,走到了这一步,有些人是会入后宫,有些人则是会被指给皇子阿哥,再次一些的,便是宗室子弟。
可不论结果如何,她们眼下都是在昭贵妃的手中讨生活,何况前面近一个月,秀女之间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无论是谁对谁错,昭贵妃从不询问原因,直接把双方都给撂了牌子赶出宫了。
被赶出宫的秀女,名声肯定是坏了的。
一开始颇有些身份的人见状,不以为然,只觉得被赶出宫的秀女身份低微,赶出去也就赶出去了,她们身份不同,一般都是内定的人选,所以就肆无忌惮的使心机,结果昭贵妃请示了圣意,同样给赶出宫去,如此一来,莫说她们,就连她们身后的家族,面子里子可是都丢光了。
至此,秀女们才算是认清楚了昭贵妃的手段,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再使什么幺蛾子。
瓜尔佳氏也是旧闻昭贵妃大名,甚至在入宫选秀之前,家里还交代过她,要是能与昭贵妃交好,一定不能与她交恶,一个极为得宠,又手掌六宫大权和凤印的贵妃,格外令她忌惮。
想到家里人的交代,瓜尔佳氏心思一转,脸色沉下来道:“这位格格还请慎言,皇上和昭贵妃娘娘的事情,岂是容得你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此前开口说话的是钮祜禄氏族中的格格,算是温贵妃隔着好几房的堂侄女。
她仗着钮祜禄氏出了一位皇后,一位贵妃,自视甚高,既看不起包衣出身的昭贵妃压了温贵妃一头,又嫉妒瓜尔佳氏相貌平平,却是内定的太子妃人选。
所以就想着坑瓜尔佳氏一把,谁知瓜尔佳氏心思缜密,绕过了这个坑,还训斥了她两句。
小钮祜禄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抿着唇一时没有开口,气氛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小钮钴禄氏的手帕交西林觉罗氏见状,连忙找了个借口把小钮祜禄氏给拉走了。
待走到偏僻无人的地方,西林觉罗氏碰了碰一脸不高兴的小钮祜禄氏,低声道:“你明知瓜尔佳氏的身份不一般,这次选秀结束,她的身份就非你我可以比拟的,你还去招惹她做什么?”
西林觉罗氏是小钮祜禄氏额娘娘家的嫡女,自小和小钮祜禄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上自是会亲近一些,小钮祜禄氏也不排斥西林觉罗氏这么说。
只是小钮祜禄氏心中不平,说话也就冲的紧:“你也说了是选秀结束,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个位置是不是瓜尔佳氏的还不一定呢。”
她钮祜禄氏一族不比瓜尔佳氏差,怎么太子妃的位置就落不到她的身上呢?
只要这么一想,小钮祜禄氏的眼睛里就闪着异样的光芒。
西林觉罗氏心里咯噔一声,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不大好的预感,一把扯过小钮祜禄氏,厉声警告:“你可不准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毕竟是宫里,不同于旁的地方,出了大事儿,可没人兜底儿,甚至牵连家族。
小钮祜禄氏知道西林觉罗氏的性子,与其说是谨慎,倒不如说是胆小,什么事儿都不敢做。
正是因为了解西林觉罗氏的性子,小钮祜禄氏才不会告知她自己心里的打算,口中一个劲儿的敷衍着她。
西林觉罗氏半信半疑,但看小钮祜禄氏眼神诚挚,也只得相信了她的话。
另一边,三阿哥和三福晋从延禧宫中请安出来,三福晋董鄂氏看着三阿哥转身的背影,轻轻的喊了一声:“爷。”
三阿哥回头:“怎么?”
三福晋浅笑道:“没什么,只是妾身也有些日子不曾逛过御花园了,正巧爷您今日休沐,不如陪妾身一起去逛一逛?”
众所周知,董鄂氏一族专出美人儿,当年的孝献皇后容色倾城,如今的三福晋董鄂氏,容貌也是不俗,虽比不得曹玥,但也没差多少了。
而且三福晋除了貌美以外,还精通汉学,平日里与三阿哥相处,自是温情脉脉,感情甚笃。
正如三福晋所言,三阿哥今日无事,便利落的答应了:“那便陪你去逛一逛。”
毫不知情的夫妻二人一人带着一个贴身伺候的奴才,一路往御花园去。
三阿哥一边走着,一边走着奇怪:“怎么今儿这长街上没见有人?”
三福晋四下看了看,除了他们外,的确空无一人:“或许是今儿天热,奴才们偷懒去了?”
三阿哥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他能注意到异常已经是不容易了,才不会费心去想这些事儿。
三福晋也没怎么在意:“咱们才从额娘宫里出来,若是宫里有什么事儿,额娘那会儿就告诉咱们了,不过额娘既然什么都没有说,想必是没什么事儿。”
两句话说的合情合理,三阿哥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两人刚走到御花园门外不远处,就听到御花园里格外热闹的声音。
驻足细听片刻,三阿哥蹙着眉头道:“谁在里面,怎么这么热闹?”
三阿哥的贴身太监不知,就跑去御花园门口,和那两个看门的太监套了套近乎,从他们的口中打听到了里面是何人,又回去同三阿哥回话:“爷,福晋,这会儿园子怕是逛不成了,温贵妃今儿特意下旨,恩准秀女们来逛园子,所以这会儿园子里都是秀女。”
三阿哥和三福晋即便是主子,可是在还未经过殿选之前,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康熙的,连皇子阿哥都不能接触,一接触就是犯了忌讳。
三福晋有些心思,听了这话,紧跟着就道:“爷,要不咱们回去吧,下次来逛园子也挺好。”
虽然这次选秀三阿哥府里少不得要进几个新人,但那都是荣妃选的,不是三阿哥亲自中意的,那就没什么关系。
怕就怕三阿哥若是接触了那些秀女,心里有了中意的人,三福晋才是得不偿失。
三阿哥怎么着都行,三福晋一说,三阿哥也是点头,而后一转身,大步抬脚就要离开。
然而变故总是在不经意时发生。
在走到拐角处,三阿哥正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旁边突然冲出来一名女子,行动慌张,一个不小心就扑倒了三阿哥,两人齐齐摔在地上,那女子与三阿哥额头对额头的上下叠在了一起。
余下三福晋,三阿哥的贴身太监,和三福晋的贴身宫女看到这一幕,纷纷傻眼了。
还是三福晋先回过神来,眼里一丝冷光飞快划过,挥手让宫女去把压在三阿哥身上的人给拉起来:“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做事这样没有分寸,莽莽壮壮的,冲撞了三阿哥,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还当着她的面儿压在了她家爷的身上,真当她是死的吗?
三福晋的宫女闻言,慢慢挪步到三福晋身边,悄声道:“福晋,奴婢瞧着这人的打扮不像是宫女,倒像是秀女。”
宫女不许涂脂抹粉,头发怎么梳,能戴几样首饰,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而这人穿着一声青色的衣裳,长的又和福晋是差不多的类型,头上有样首饰还挺珍贵,由此可知她的身份。
田氏被粗鲁的拉起来的同时,三阿哥也被贴身太监给扶了起来,她听到三福晋主仆俩的话,眼睛泛着红:“三阿哥三福晋容禀,奴才的确是宫中待选秀女。”
话落,三福晋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第127章
三阿哥的贴身太监原本正在轻轻拍着三阿哥袍子上的灰尘, 听到田氏略带哽咽又充满轻柔情怀的声音,三阿哥下意识的抬头多看了田氏两眼。
这一看,眼神就有些顿住。
不为别的, 只因为田氏那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眸子, 含着点点星子, 一眼就望进了他的心底。
三阿哥的异样被三福晋看在眼里,三福晋的心更是如坠重石。
她太清楚三阿哥露出这样眼神的意思了,平日他们二人私下里柔情蜜意的时候,他没少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三福晋忍住心头的酸涩, 扭头呵斥田氏:“如此莽撞, 冲撞阿哥爷,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田氏跪在地上, 声音如泉水一般,涓涓细流的道出:“还请阿哥爷和福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三阿哥听着田氏吞吞吐吐的话, 眉眼一动,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正要叫田氏起身, 几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这是怎么了?都站在这里作甚?”
几人闻声回头,便见温贵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正扶着紫烟的手笑意温润的看着他们。
三阿哥和三福晋纷纷行礼:“温娘娘安好。”
温贵妃抬脚上前走了两步, 轻轻抬手:“免礼。”
待两人直起身子, 温贵妃的眸子四下里扫了一圈,看到跪在地上的田氏, 状似无意道:“本宫本是打算去景仁宫与昭贵妃议事的,经过此处, 碰巧遇到了你们站在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三福晋下意识的往一旁走了走,挡住了身后的田氏,面上勉强笑道:“温娘娘多虑了,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一个秀女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温贵妃和荣妃之间的恩怨,荣妃虽然从未明说过,但嫁给三阿哥这么久了,她多少也听闻了一些,隔着十一格格一条命,三福晋可不认为温贵妃在看到她和三阿哥时会安什么好心。
况且她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很难不让她怀疑这田氏是不是温贵妃安排的,不然仅凭着田氏一个秀女,怎么就这么巧,正好撞到了三阿哥的身上?
温贵妃眸光轻闪,转瞬即逝,笑意溶溶:“是么?听起来是件小事,只是本宫与昭贵妃负责此次选秀,秀女出了任何事情,本宫都有知情权,以免到时出了什么纰漏,再被皇上责怪,那就不好了。因此,本宫虽然信你的话,但还是得问清楚才好。”
三福晋呼吸一滞,刚要再说,温贵妃却没有给三福晋再开口的机会,直接两步站到依旧跪着,捏着帕子轻柔的擦拭眼角的田氏面前,严肃道:“你来说说,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田氏擦拭眼角的动作停住,身上那抹女子风情微微收敛,说话的声音依旧令三阿哥心动:“回温贵妃娘娘的话,是奴婢不小心,举止慌张,没了规矩,冲撞到了三阿哥,害的三阿哥摔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
她用了大力气把三阿哥冲撞到摔倒,而不是作势直接扑到三阿哥怀中,就是因为她不想给三阿哥留下一个刻意的印象,毕竟没有谁想蓄意勾引爷们儿的时候,会下这般大的力气,用如此不雅的姿态,只有这样,三阿哥才不会怀疑自己是故意的。
若是搁在曹玥身上,必然会先询问田氏因何举止慌张,不顾宫规,在宫道上肆意奔跑。
而温贵妃心有盘算,自然不会问这等问题,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旁处。
只见温贵妃稍稍讶异的张了张口,用帕子微微遮掩道:“你是汉军旗的待选秀女,如今竟与三阿哥有了接触,这……”
三福晋眼皮子狠狠一跳,也顾不得规矩,连忙扬声道:“温额娘,不过一件小事而已,三爷不计较,妾身也不计较,不如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只见了田氏一面,三爷的心思就被田氏给勾走了,若是日后田氏有缘入了三阿哥府邸,必然会是她的心腹大患。
三阿哥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三福晋不大好的脸色,眼神依依不舍的从田氏的脸上抽回来,也跟着道:“是啊温额娘,左右是件小事,就这么算了吧。”
言语间,三阿哥的眼神还不由自主的往田氏的身上瞟了两眼,心中暗暗摇头,这田氏的容貌和声音好像就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一样,无一处不合心意的,就是可惜了,田氏是待选秀女,名义上还是皇阿玛的女人,不是他可以染指的。
不过……他也不是不能在额娘面前说道说道,让额娘旁敲侧击的问一问,把田氏赏赐给他。
一个女人而已,想来皇阿玛不会在意的。
三阿哥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眉头也疏散开了。
温贵妃唇角上扬,笑着道:“既然三阿哥不在乎,那本宫也不好去当这个恶人。”
说着,温贵妃喊了田氏起身:“也罢,田氏,你起来吧,秀女们此事都在御花园,你也过去吧。”
田氏拎起衣摆起身,怯怯的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往御花园去。
眼神和三阿哥的眼神对上,柔情脉脉,让人对此等温柔乡心生向往。
三福晋都快要气炸了,可是在宫里,三福晋又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尤其是温贵妃还在,她就更不可能做一些让自己失了体统的事儿。
温贵妃也没有做的太过,在田氏走后,温贵妃便用一开始的借口,顺道往景仁宫去。
送走温贵妃,三福晋又不敢,也不能和三阿哥发火儿,只好忍着怒气道:“爷,咱们回府吧。”
三阿哥心中还是在想着田氏,怔怔的看着早已经没人了的宫道,愣怔了片刻,被三福晋的声音惊的回过神来。
他略略一犹豫,看向三福晋道:“你先回府吧,爷再去延禧宫坐坐,刚刚才想起来,有件事还不曾与额娘商议。”
三福晋咬唇不甘道:“妾身不能跟爷一起去吗?”
三阿哥眼神柔和,握住三福晋的手拍了拍:“你先回去吧,你身子弱,在宫里耽搁的时间久了,爷怕你身子会不舒服。”
说完也没再给三福晋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三福晋的贴身宫女:“务必要把福晋安全送回府中。”
待那宫女屈膝应下,三阿哥转身就往延禧宫去,把三福晋独自丢在了原地。
看着三阿哥元素远去的背影,三福晋眼眶一酸,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本福晋错了,今儿个就不该缠着爷,让爷陪本福晋来逛园子的。”
如今倒好,园子没逛成也就罢了,自己的夫君还被一狐媚子给勾去了心神,连她的颜面都不顾,片刻也等不得,就要去问额娘要人,爷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呢。
这般想着,三福晋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洁白的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府中那些格格侍妾,哪怕有几个颇为得宠,也是在自己的手底下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一点儿幺蛾子都不敢闹,就算偶尔得了宠,也不敢碍她的眼。
只这田氏还真真儿是好样的,有了勾引男人龌龊的心思还不算,竟还让三阿哥只见了她一面,就忽视了自己。
三福晋深深的吸了口气,扶着贴身宫女的胳膊,眸中的凶狠慢慢褪去,又恢复了平和,只声音异常刺骨:“便是秀女们去了御花园赏花又如何?本福晋是三阿哥的嫡福晋,哪有避着她们的道理。”
话落,三福晋带着贴身宫女转身往御花园去。
她若是眼睁睁的看着田氏进了三阿哥府,和她争宠,那就是她无能愚蠢了。
景仁宫,温贵妃只说了两句闲话,浅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了,可见她方才当着三阿哥和三福晋的面儿说的有事要与昭贵妃相商,只是借口罢了。
命人送走温贵妃,曹玥歪在踏上,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温贵妃这些年来除了每月初一,从未在旁的日子踏足过景仁宫,今儿太阳倒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这话正巧被刚进来禀报事情的安顺听到,安顺打了个千儿轻笑道:“回禀娘娘,奴才瞧了,今儿的太阳还是打东边儿出来的,温贵妃来咱们宫里,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安顺不敢说整个东西十二宫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但敢拍着胸脯保证,东六宫里是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
他把方才在钟粹宫附近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话里话外特别提起了田氏,听那语气,不像是提起一个小人物。
曹玥见状,不免对田氏起了几分兴趣:“哦?那田氏有何过人之处吗?”
安顺道:“有没有过人之处,奴才不怎么清楚,但奴才清楚,这田氏出身不高,却有一副好样貌,还有一把好嗓子,说话时差点儿把三阿哥的魂儿给勾了去,听说因为出自汉军旗,打小就学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能耐多着呢。”
如此能耐,就连三福晋也做不到。
安凝闻言,嗤笑道:“三阿哥最喜与府中姬妾红袖添香,照你这么说,这田氏岂非是很合三阿哥的眼?”
这话安凝能毫无顾忌的说,安顺却谨慎,没有说什么,只笑了笑,权当默认了。
曹玥想了想,一针见血的问:“温贵妃与田氏有何关联?”
在宫里,所有的巧合都是有人精心设计,所以她从来都不相信巧合。
安顺笑着拍了句马屁:“娘娘英名,奴才查过田氏的户籍,并未有任何问题,也没有查到田氏与钮钴禄府有什么关系,只昨日,曾有人看到温贵妃身边的紫烟避着人私底下见了田氏一面,具体说了什么,却是无从得知。”
就是不知道,经过了方才的事,大约也猜得到了。
曹玥轻讽道:“温贵妃利用本宫利用的很是顺手啊。”
她要利用自己,也得看自己愿不愿意被她利用。
第128章
温贵妃从景仁宫走后没多久, 御花园里就发生了一阵混乱,众人只听得噗通一声,荷花池里溅起了水花, 惊叫声四起, 是有人落水了。
曹玥收到消息时, 连眉头都没挑一下:“落水的是谁?”
安凝幸灾乐祸道:“是小钮祜禄氏,温贵妃同族的堂侄女。”
“是她啊。”曹玥恍然:“本宫记得她,脾气挺大的。”
教导秀女们规矩的嬷嬷每日都会前来景仁宫禀报秀女的情况,曹玥从中听到消息最多的, 除了她极为关注的准太子妃瓜尔佳氏外, 就属这位落水的小钮祜禄氏最为瞩目。
不过她令人瞩目的一不是自己的才情容貌,二也不是自个儿的家室, 而是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气。
听教导嬷嬷说,这小钮祜禄氏无论对着谁,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看谁都不顺眼, 尤其是喜欢与瓜尔佳氏针锋相对。
好在瓜尔佳氏不愧是康熙早早就考察好的太子妃,性子沉稳能忍, 教养得体, 否则就她们两人,都不知道能闹出多少让她烦心的事儿来。
安凝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同样是出自钮祜禄氏, 温贵妃平日就不显山露水的……”
话正说着, 安凝忽然一拍脑袋,惊道:“对了, 与小钮祜禄氏一同落水的,还有方才冲撞三阿哥的秀女田氏。”
安凝一惊一乍的, 吓的曹玥心直跳:“有话就不能一次说完,非得说一半留一半?”
安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奴婢这不是听到小钮祜禄氏落水,太过兴奋了,所以就忘了田氏也落水这茬事儿了。”
曹玥狠狠瞪了安凝一眼:“罚你今天不准去小厨房偷吃点心。”
安凝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刚要替自己求情,安顺又进来了:“娘娘,温贵妃派人来了,想请您去御花园一趟。”
曹玥换了个姿势歪着,哼笑道:“本宫去做什么?落水的两人,一个是温贵妃的堂侄女,一个是温贵妃的棋子,怎么着都与本宫没有半分干系。你去让人回话,就说此事本宫不便插手,让温贵妃自行处置便好。”
她才不去插手温贵妃那些糟心事儿,没的惹了一身腥。
安顺笑了笑,恭敬道:“奴才方才也是这般同来传话的宫女说的,只是那宫女却道,娘娘您与温贵妃娘娘一同负责选秀,如今秀女在御花园出事,您若是不露面,怕是说不过去,所以……”
曹玥闻言,都惊呆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温贵妃自个儿算计出来的结果,自个儿倒是想推的一干二净,让本宫给她圆场子?”
安凝撇了撇嘴道:“还不是温贵妃心里没底气,皇上不如看重您一样也看重温贵妃。若是温贵妃受宠,她怕是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您的身上。”
这些年来,只要宫里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清楚皇上的态度,虽然是同样都是贵妃,同样掌管宫务,但是两位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宫里的人还是能分辨的清楚的。
所以也就导致了温贵妃说话没有曹玥说话好使,日子久了,两人原先还有意维持和谐的关系,也在这些众人的区别对待和言语中破裂了。
曹玥依旧是懒洋洋的,连动也不想动,这天儿都快正午了,正热着呢,再往顶着太阳往御花园跑,不是找罪受么。
刚欲摆手让安顺出去应付温贵妃派来的宫女,曹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勾起了唇角道:“荣妃在哪儿?”
安顺回想了一下,肯定道:“三阿哥又回了延禧宫,到现在还未出来,荣妃娘娘自然也是在延禧宫。”
那会儿三阿哥丢下三福晋去延禧宫,正好从景仁宫门前经过。
曹玥眼珠子转了转,抬手搭着安凝递过来的手腕站起身:“去叫人告诉荣妃,本宫请她去御花园赏花。”
温贵妃想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那她干脆直接把荣妃也叫过去好了,有荣妃在,温贵妃再多盘算,也不一定能如愿。
安顺应了一声,亲自去了延禧宫请人。
等曹玥收拾妥当,安凝亲自撑着伞替曹玥遮阳,走出景仁宫时,荣妃已经在景仁宫外候着了。
荣妃身边的宫女同样也撑着一把油纸伞,只是荣妃素来怕热,才出来这不到一刻钟的时候,额头上就已经溢出了薄汗:“昭贵妃安,昭贵妃今儿好兴致,怎的想起顶着太阳邀臣妾去赏花?”
曹玥微微一笑,权当没有听出荣妃话中的不满:“今儿御花园里百花齐放,正是赏花的好时候,若是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再想看到这副景象,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本宫不忍荣妃姐姐错过此等场景,只好亲自相邀。”
“那臣妾倒是要多谢贵妃娘娘想到臣妾了。”
自个儿人都已经出来了,荣妃自是不会再打道回宫,只是口中发发牢骚罢了。
交谈了几句,两人各自乘坐肩撵,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御花园去。
曹玥耽搁了许多时候,等她和荣妃到御花园时,落水的两人早就被救了上来,又送去了绛雪轩换了衣裳,围观的人也聚在绛雪轩。
绛雪轩里人多了,嘈杂声也就大,曹玥和荣妃并未被人注意到,还是安顺扬声通报后,众人才惊觉,纷纷行礼请安:“奴婢给昭贵妃娘娘请安,给荣妃娘娘请安,两位娘娘万福金安。”
温贵妃从绛雪轩正屋的主位上起身迎了过来,亲热的握住曹玥的手臂,眉眼间一片忧愁:“妹妹可算是来了,妹妹若是再不来,本宫可就要亲自去请了。”
曹玥也不挣脱,顺着温贵妃的力道,被她拉到主位上,两人一起坐下:“本宫顺道邀请了荣妃姐姐一起,所以耽搁了片刻,还请温姐姐见谅。”
温贵妃方才甫一听到荣妃的名号时,眼皮子就是一跳,这会儿做好了心理准备,面上没有任何异样:“无妨,妹妹来了就好,荣妃妹妹坐吧。”
荣妃在奴才搬来的圈椅上坐好,曹玥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圈后,淡淡的叫了起:“都起来吧。三福晋怎么也在这里?”
只见正准备往荣妃身后站去的三福晋不慌不忙的屈了屈膝,笑盈盈道:“回昭额娘的话,妾身想着难得入宫一次,便来逛逛园子,只是没想到逛个园子,也能看到两位秀女落水,事情尚未处理完,妾身倒是不好离开,只得等到了现在。”
原本这事儿算得上是后宫之事,她一个小辈,是不好留在这里的,可谁让她还未看到田氏最终的结果,让她就这么离开,她自然不愿。
荣妃知晓这个道理,借机训斥了三福晋两句,三福晋也作势领受,旁人就不好在说什么了。
温贵妃睨了三福晋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吩咐紫烟把小钮祜禄氏和田氏落水的经过讲述一遍。
紫烟站出来,语句清晰道:“半个时辰前,钮钴禄秀女与田氏秀女于荷花池相继落水,周围还有瓜尔佳氏秀女,西林觉罗氏秀女,齐佳氏秀女,郭络罗氏秀女,以及……三福晋也在场。”
说到三福晋时,紫烟的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据钮祜禄氏秀女道,她本是在荷花池旁,却不知为何,田氏秀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自己被田氏秀女推了一把,再然后,钮钴禄秀女就落了水。”
“田氏秀女却说,她并非有意,而是自己也被人推了,才会害的钮钴禄秀女和自己相继落水。可是奴婢问过在场的各位秀女,她们都说田氏秀女落水时,身后并无人在。”
因为钮钴禄秀女的姓氏,紫烟连说话都是偏向钮钴禄秀女说的,她话中的意思,不就是田氏秀女在说谎?
可是田氏秀女是温贵妃的人,紫烟如此说,岂不是把田氏秀女推到了众人面前,温贵妃还打算用田氏秀女吗?
曹玥拧眉:“两位秀女落水的地方,都命人检查过了吗?”
紫烟点头:“回昭贵妃娘娘的话,我家娘娘到时就命人检查过了,却未检查出任何痕迹。”
三福晋低着头,摸着袖子里藏着的余下的珍珠手串,隐藏起眼底的那抹笑意,能检查出来就怪了,她丢下去的那颗珍珠,早就随着她们二人落水时,一起掉落进荷花池里了。
荷花池那般大,寻两个人易如反掌,可若说寻一枚珍珠,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有证据,田氏秀女又把钮钴禄秀女推入了水中,哪怕当时被救上来的及时,到底也是被那些低贱的太监们看过湿透了的身子,毁了名声。
她倒要看看,在自己同族的堂侄女和自己的棋子面前,温贵妃更愿意保哪一个。
田氏秀女闻言,本就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容更是多了几分可怜,跪趴在地上,身子看着极为羸弱:“不,不是这样的,贵妃娘娘,真的是有人想害奴婢,把奴婢推下水的,奴婢一时不察,才连累了钮钴禄秀女,还请贵妃娘娘明察,还奴婢一个清白。”
她当时脚下打滑的时候,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可那东西既然没有留下痕迹,她若是说了出来,对她也没有任何帮助,倒不如一口咬定有人推她,说不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温贵妃看她哭的可怜,声音不觉软了些:“你口口声声有人推你,可旁人却说什么都没看到,你也没有证据,要本宫和昭贵妃如何信你?”
田氏哭泣声一顿,泪眼朦胧的抬头:“娘娘明鉴,各位姐姐为了保全自身,闭口不言,不为奴婢作证,奴婢能理解。可是……可是奴婢是待选秀女,不能因为奴婢一个人的事儿,连累了钮钴禄秀女不说,将来还会连累奴婢家里,奴婢……奴婢实在是委屈。”
曹玥指尖点着桌面,沉声道:“听你的意思,莫非你知道是谁推的你?”
田氏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在发抖,眼神怯怯的,不自觉的往荣妃身后看去。
第129章
荣妃身后站着的, 除了伺候荣妃的宫女,就只有三福晋。
而能让田氏一个秀女如此畏惧胆怯的,区区宫女自然做不到, 那么就只有一人了。
一时间, 众人看向三福晋的眼神颇为微妙。
三福晋方才还松惬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 田氏这个贱人竟然敢信口雌黄,还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肮脏眼神看着她,让旁人都怀疑她。
不止三福晋脸色不好,荣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且先不论这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只说田氏一个小小秀女,毫无证据就敢做此举动, 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荣妃重重的拍了下手边的小桌,怒喝道:“放肆,田氏,你若是有话, 直说便是,做什么一副委屈的模样?难不成两位贵妃和本宫苛责你了不成?”
荣妃生怕自己的分量不够, 还把曹玥和温贵妃给拉下了水。
曹玥叫荣妃过来, 本就是打着让荣妃和温贵妃对抗的心思,所以帮着荣妃是毫无疑问的:“荣妃说的不错, 田氏, 有话只管说来。”
田氏犹犹豫豫了半晌, 这才轻轻抽泣着道:“还请各位娘娘明鉴,奴婢方才落水时, 的确是有人推了奴婢,奴婢还清楚的看见, 那会儿只有三福晋和她的贴身宫女站在奴婢身后。”
她并未直说是三福晋推了她,可她话里话外,却都透着这个意思。
先说有人推了她,又说只有三福晋站在她身后,就差没明着说了。
三福晋气的身子直抖:“胡说八道,田氏,你自个儿没站稳落水,还害得钮钴禄秀女也落了水便也罢了,可你不能为了免受责罚,就空口白牙的胡乱污蔑本福晋,你可知道,污蔑阿哥福晋的后果?”
田氏似乎被三福晋给吓到了,忽地又改口:“是……是奴婢记错了,站在奴婢身后的不是三福晋……”
田氏如此做派,更是将三福晋气了个仰倒。
温贵妃捏着帕子遮掩住微微上扬的唇角,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好戏。
被秦楼楚馆的嬷嬷们调*教过的女子的手段,果然不是那些自诩正室福晋的女人比的了的。
温贵妃一边不屑田氏的手段,一边却在心中不断称赞:“田氏,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三福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会害你?”
荣妃死死捏着团扇,咬牙道:“温贵妃,您这般问话,怕是多有不妥吧?”
温贵妃这么一说,岂不是就认定了是三福晋推了田氏?
温贵妃睨了荣妃一眼:“哪里不妥?众目睽睽之下,田氏落水时,三福晋到底是不是站在田氏身后,问一问旁人不就知道了?”
说着,温贵妃看向在场的秀女,一一从她们身上扫过,最终掠过瓜尔佳氏,落在了西林觉罗氏的身上:“西林觉罗秀女,你来说说,当时三福晋究竟有没有站在田氏身后?”
西林觉罗氏与钮祜禄氏有姻亲,向着温贵妃说话是必然的:“回温贵妃娘娘,奴婢也并未看的太过仔细,只是钮钴禄妹妹落水后,奴婢曾看到了一抹红色从旁一闪而过,旁的却是没有注意到。”
秀女的衣裳颜色都是青色的,红色在青色中,很是显眼,而三福晋今儿穿的衣裳,正是红色。
温贵妃点了点头,示意西林觉罗氏退回去,同荣妃道:“这可是有人证在场的。”
荣妃气极反笑:“既然温贵妃您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也有话要说,臣妾若是不曾记错,这西林觉罗氏与温贵妃您的母族渊源颇深,她的话又怎能相信?”
温贵妃脸色一变,刚欲呵斥荣妃,曹玥轻柔的出声:“两位姐姐莫要再争论了,既然西林觉罗氏的话不可取信,再换一人问就是了。”
“瓜尔佳氏,当时的情形,你可曾看到?”
被曹玥点名之前,瓜尔佳氏一直是低着头,眼睛规矩的盯着地面,耳朵里无论听到了什么,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猛地被曹玥提及,瓜尔佳氏也只是不慌不忙的微微抬头,仪态规矩周全的屈膝道:“回昭贵妃娘娘,奴婢未曾注意到。”
虽然钮钴禄秀女和田氏落水的事儿是她和三福晋共同算计的结果,但那也是因为钮祜禄氏先起了算计她的心思,她不过是和找上门来的三福晋合作,将计就计罢了。
若非如此,今日落水的人就是她。
她一旦落水,无论结果如何,即将到手的太子妃的位置,是一定会化为泡影的。
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她的,谁要是敢抢,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对于瓜尔佳氏的话,曹玥也不意外,任谁都不想趟进这趟浑水里,没得惹了一身腥。
而且就凭瓜尔佳氏心照不宣的身份来说,曹玥就没打算真的从瓜尔佳氏口中问出什么来。
正当曹玥准备再点下一个秀女的名字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诧异的叫声:“十三阿哥?您怎么在这儿?”
只这一声,成功的把曹玥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绛雪轩外,一景仁宫的小太监点头哈腰的挡在十三阿哥身前,谦卑极了:“十三阿哥,昭贵妃娘娘在里面,您是否要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小太监的声音不小,毫无掩饰,做贼心虚的十三阿哥慌忙就要伸出手去捂小太监的嘴,到底还是晚了。
十三阿哥正准备趁曹玥还未出来时偷偷溜走,自个儿背后的衣领子就被人给拎着了。
曹玥的声音阴恻恻的:“小十三,本宫记得今儿上书房并未放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十三阿哥甜甜一笑,扭着身子,小手扒拉着钳制着自己后脖子的手:“额娘,您先松开儿子,您这样拎着儿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儿子的脸往哪里放嘛。”
别看十三阿哥才六七岁,可就是这个年纪,就已经知道要脸面了。
曹玥的余光扫了眼身后那群跟着她一起出来的人,也不想让她们看了自己的笑话,便松开了十三阿哥,暗暗在他耳边咬牙道:“敢逃课,看回去后本宫怎么收拾你。”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气,逃课逃了也就逃了,真正让她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十三阿哥来了这么一出,秀女落水的事儿说不准就要把十三阿哥给牵扯进去。
自己被人利用倒也罢了,可自己的儿子,自己可不想他也被人利用。
十三阿哥只觉得自己脖颈后面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了抖脖子,被松开后异常乖巧:“额娘……”
曹玥没搭理他,直接叫安顺送十三阿哥回去。
安顺弓着身子,正要请十三阿哥回景仁宫,荣妃突然道:“等一等。”
“怎么?”
曹玥转身看向荣妃,唇角的笑没有一丝温度。
“没什么,臣妾不过是想问十三阿哥两句话罢了。”
荣妃像是没有察觉到曹玥的假笑,扶着三福晋的手臂上前两步,看向十三阿哥的眼神中带慈爱:“十三阿哥,你方才是在荷花池旁的假山里吗?”
十三阿哥眸光轻闪,小手拉着曹玥的手,手指轻轻在曹玥的手心里挠了一下,然后仰着头不好意思道:“是啊,儿臣一个不小心在假山里睡着了,直到现在才醒,都错过了上书房上课。”
曹玥伸手重重的在十三阿哥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若是你皇阿玛知道你逃课,定然会狠狠打你板子。”
十三阿哥佯装害怕道:“额娘,皇阿玛要是真的罚儿子,您可要替儿子求求情啊。”
“求情?你还敢让本宫替你求情?本宫不亲自动手教训你,就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还不赶紧回宫去反省?”
母子俩一唱一和,让荣妃只问了一句就难以再继续问下去。
安顺顺势把十三阿哥带离了众人的视线,曹玥看的很清楚,小十三什么也没说,三福晋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由此可见,三福晋在这件事里的确不干净。
曹玥抬手揉了揉额角,一副疲惫的模样看向温贵妃:“温姐姐,如今两边各执一词,且两边均无确切证据,要处理此事,本宫也很是为难,不知温姐姐可有法子?”
“这……”温贵妃为难的摇了摇头:“本宫也着实为难。”
过了一会儿,曹玥轻轻呼出一口气,眉眼稍松道:“左右钮钴禄秀女和田秀女今日不小心落水,也并未造成严重后果,依本宫之见,不若就此作罢?皇上为了前朝政事烦心,咱们在后宫,属实不该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皇上费心了。”
就此作罢?
温贵妃眉眼一凉,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不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息事宁人的。
只是她若是不同意的话,也得有能站得住脚的理由,但显然她此刻不论扯出什么理由,都比不得皇上更重要。
想到这儿,温贵妃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妹妹考虑周到,本宫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有件事,本宫怕妹妹不知,还是得同妹妹说一声才好。”
曹玥没出声,静静地等着温贵妃接下来的话。
温贵妃顿了顿,目光落在三福晋身上:“不久前本宫在去景仁宫的路上,正巧碰到田氏冲撞了三阿哥和三福晋,当时三福晋心善,并未与田氏计较,本宫也就未曾多管。如今想来,却是多有不妥。毕竟是待选秀女,被三阿哥碰了身子,哪怕不是有意,于田氏的名声也是有碍的。而田氏落水,也是受了委屈,不如本宫就替田氏做主,把田氏赐给三阿哥做个格格,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荣妃,你觉得呢?”
第130章
“荣妃, 你说呢?”
荣妃?
荣妃很想不同意,因为她知道温贵妃没安好心。
今儿个董鄂氏和田氏已经结下了仇怨,日后必然会斗得你死我活, 田氏若是入了三阿哥府, 那三阿哥府的后院儿还会有清净的时候吗?
荣妃张口就欲回绝, 可是想起自己出来前三阿哥的恳求,荣妃又犹豫了。
她就三阿哥这么一个儿子,素日极为孝顺,又很少会求她什么, 今儿就求了一个格格, 她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叫自己儿子失望?
思虑再三, 荣妃还是青着脸色点了头。
田氏如同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恩典一般,慌忙冲荣妃磕了个头:“奴婢多谢荣妃娘娘。”
三福晋手中握着的珍珠手串咯吱咯吱作响,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非但没把田氏给弄的翻不了身, 反而还让她进了三阿哥府来恶心自己。
她的心里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可事已至此, 温贵妃和荣妃都已经点头的事儿, 是没有她一个小辈说话的余地的。
天儿也热,见事情解决了, 曹玥打了声招呼就回宫了, 毕竟宫里还有个逃课的人正等着要惩罚呢。
绛雪轩里, 温贵妃和荣妃走后,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 直到最后,留下的只有瓜尔佳氏和三福晋。
瓜尔佳氏轻叹道:“福晋也别太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个格格罢了,您是嫡福晋,要拿捏一个格格,还不是易如反掌?”
日后是要做妯娌的人,又有今日合作的情分,瓜尔佳氏不介意向三福晋展示自己的友好。
三福晋苦笑:“说的容易罢了,谁又能真的不放在心上呢。说起来我是嫡福晋,那也得三爷给我体面,我才能端起嫡福晋的架子,若是做了让三爷不高兴的事,我这嫡福晋,也不过是摆设而已。”
瓜尔佳氏垂了垂眼帘:“福晋何需如此悲观?京中谁人不知,三阿哥与三福晋自成婚后,就琴瑟和鸣,羡煞了京中不少做嫡福晋的女子,就连奴婢,也是羡慕的。”
她是内定的太子妃,从七岁开始,就被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按照太子妃,甚至于一国之母的标准教导。她学的,都是如何端庄,如何大度,如何伺候好夫君,照顾好后院和子嗣,如何为家族谋取利益。
可是从未有人问过她,她内心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她也如寻常女子一般,希望自己的夫君能与自己举案齐眉,但她知道这想法终究只是妄想。
因为在她之前,毓庆宫里已经有了侧福晋,还有不少格格侍妾,她未来的夫君,从一开始就不是独属于她的。
三福晋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感慨道:“身为女子,都不容易,旁的且不说,只说我府中还不曾有劳什子格格怀孕,三阿哥府中的嫡长子,一定会出自我的肚子,只是毓庆宫就不同了,瓜尔佳姐姐,李佳侧福晋可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万一要是个阿哥,那可就是太子爷的长子。”
宫里孩子的名分尤其重要,一为长,二为嫡,只占其中一样就已经是特殊,若是两样都占了,那地位就又不一样了。
李佳侧福晋有孕这件事,也是瓜尔佳氏的一块儿心病。
若论起谁最不愿意看到毓庆宫有喜,瓜尔佳氏和钟粹宫惠妃母子必然是首当其冲。
瓜尔佳氏心中自然不高兴,但她也明白三福晋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在看她的笑话,所以不悦并未表露半分,只大度道:“可真是件喜事,若是李佳侧福晋生下了太子爷的长子,那便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儿,地位很是不同。”
就算她不喜,也不必自己出手,因为总有人会比她更不喜,比她更沉不住气。
见瓜尔佳氏反应不大,三福晋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顿时泄了气:“瓜尔佳姐姐说的是,我还要出宫,待下次再进宫时,瓜尔佳姐姐可要好好儿招待我啊。”
瓜尔佳氏只微微一笑,并未应承,跟在三福晋身后,送了三福晋一段距离后,自己也回了秀女院子。
景仁宫,十三阿哥面对着朱红色的柱子站的笔直,只要一抬眼,眼前就是一片朱红,看不到第二种颜色,十三阿哥欲哭无泪:“额娘,儿子不是有意要逃学的。”
曹玥手里拿着一根戒尺,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桌面上,冷笑连连:“不是有意的?那就是刻意的了?”
“当然也不是。”十三阿哥生怕自个儿被冤枉了,连忙拔高了声调,头也半扭了回去:“儿子只是觉得去上书房有些无聊,所以想做一些有趣的事儿。”
“你所谓的有趣的事,就是去荷花池的假山里睡觉?”
曹玥都要气笑了,抬手用戒尺在十三阿哥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没用多大的力气,十三阿哥却当即夸张的跳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脸颊两侧通红,被羞的:“好疼。额娘,您真打啊?打也就罢了,您还打儿子的屁股,儿子都多大了,也是要面子的。”
“面子都是自己挣的,你在额娘这儿可没有面子。”曹玥哼了一声,随手把戒尺扔了,戒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十三阿哥才松了口气,又悄悄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试探的伸出脚把戒尺给踢的远了些,生怕曹玥什么时候再弯腰给捡起来。
十三阿哥的小动作没瞒过曹玥,曹玥也当没看见,招呼十三阿哥坐过来后,正色道:“逃课这事儿,额娘不计较了,你皇阿玛那里,你自己去应付,若是应付不来,再挨了打,本宫可不会替你求情。”
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总是要承担后果的,这也是曹玥打小就教给十三阿哥的道理。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还有些胖呼呼的手握成拳头伸到曹玥面前,神神秘秘道:“额娘您猜猜这是什么?”
曹玥淡淡扫了一眼他的手:“总不能是块儿石头吧?”
只见十三阿哥嘴巴一撇:“不是光滑的石头可不会害人摔到荷花池里去。”
话落,十三阿哥展开手,手心里赫然是一枚莹白如玉的珍珠,足有小拇指肚那样大小。
曹玥捏起珍珠仔细打量:“哪儿来的?”
这样好成色的珍珠,一般都是出自内务府。
十三阿哥悠闲的翘起小腿:“荷花池里捡的。”
简单的几个字,却叫曹玥瞬间变了脸色:“你下水了?”
十三阿哥不妨曹玥脸色如此难看,慌忙解释道:“额娘别担心,不是儿子下水捡的,是儿子让小太监们去水下寻的。”
曹玥这才松了口气儿,水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宫里的荷花池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魂,其中就有当年的六阿哥胤祚。
为了转移曹玥的注意力,十三阿哥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把自己看到的一股脑儿给说了出来:“早上上完早课后,儿子就借口肚子不舒服从上书房里偷溜了出来,想着躲到假山里图个清净,也没人能找到儿子。后来儿子在假山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御花园里就多了许多秀女,儿子不好出去,只能继续躲在里面。”
所以他躲在假山里,正好看到了钮钴禄秀女和田氏秀女落水的经过。
“三嫂站在那个会哭的秀女身后,手腕上的珠子不知怎么就掉落一颗,那个会哭的秀女就踩到了,顺带着把钮钴禄秀女给推下了水。”
他一直等到温贵妃出现,将所有人都带去了绛雪轩后,自己才路面,指挥着会水的小太监们悄悄的下水去寻摸。
好在这枚珍珠落在了一处菏叶的根茎旁,并不难寻。
曹玥听着十三阿哥口口声声称呼田氏为会哭的秀女,忍俊不禁道:“难道你不觉得田氏哭的很美么?”
连三阿哥只见了田氏一眼就求了荣妃要她,可见田氏样貌本身就不俗。
然而一个样貌不俗的秀女,在自已儿子看来,却只是会哭?
十三阿哥一脸嫌弃:“哪里美了?哭哭啼啼的,吵的人耳朵疼,也就我那三哥喜欢了。”
到了这个时候,十三阿哥还不忘记小心眼儿的踩了三阿哥一脚,只因为田氏的事儿让他额娘费心了。
曹玥嘴角微抽,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纠正十三阿哥对于女人的认知,便转移了话题:“这枚珠子就先放在额娘这里,至于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去偏殿里待着反省,等你皇阿玛处理完朝政过来,看见你积极认错,说不准还会从轻处罚。”
这回轮到十三阿哥眼角抽搐了:“额娘,您觉得这会儿就算儿子表现的再好,皇阿玛就不会生气了吗?”
只会更生气好不好。
十三阿哥一语成戳,直到傍晚,康熙走路带风的来到景仁宫,都没听十三阿哥开口说话呢,握着早就叫梁九功准备好的戒尺,对着十三阿哥的屁股上就是一顿打。
康熙打和曹玥打的力道不同,康熙下手更重,十三阿哥疼的哇哇直叫:“皇阿玛别打了,您再打下去,儿子的屁股就不能要了。”
他的屁股都肿了。
康熙从鼻孔里哼出声来,也没真的打算把十三阿哥打出个好歹来,见差不多了,也就停手了:“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
话说一半留一半,未尽话中的威胁之意很是明显。
他怎能不气?
这么多儿子里,敢逃学的,他还是第一人,若是不好好儿教训教训,来日其他儿子有样学样,他得被气死。
十三阿哥眼泪汪汪的趴在床榻上捂着屁股,一口小白牙咬着枕头,呜咽呜咽的:“哪有先打了再让人解释的?”
疼死他了,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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