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流民

    沈父气得不行但好歹还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他气哼哼的坐下自己拿着茶壶倒茶来喝,结果倒出来的是清水。

    沈父:“……”

    “岳父,清梧经常来书房,我便把茶水换成清水了。”柳应渠现下不敢招惹沈父,还是小心体贴的解释。

    “……”沈父无言,他只能端着这杯清水浇浇心中的火气,越想越气。

    这买回了粮食也算能应付这旱灾,沈父说服自心气顺,只要操作得当得到陛下的赏赐也是一定的事。

    “我把大昭的陈米粮食都买走了,但有些粮商不肯卖,我见着那镇上,县府里都是在涨价,这一斤粮食要价到了两百文这还算好的,更贵的有五百文的,有的县府不开粮仓,任由粮食发烂也不给百姓。”

    沈父一路上也是惊心动魄,看着大昭在旱灾下的处境,心中也有恻隐之心。

    “岳父,粮食我们可以分一部分去京城外设粥铺只做赈灾来用,另外的原价卖出去,每家每户必须限定一斤。”柳应渠想了想:“若流民吃不起一斤原价的粮食,岳父可派人去流民中挑选人来沈氏做活。”

    “应渠,你说这话好似旱灾还要持续不长的时间。”沈父说道。

    他心里也明白这事刻不容缓自己就出了书房。

    柳应渠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流民来了京城要以工代赈,京城里有纺织机需要人,造纸坊,制作筒车的,盐场,还有些荒地。

    荒地和盐场归工部管理,这一块柳应渠还是能使上力。

    地方上的事,柳应渠把自己在书房写的人名拿着。他深深叹口气,记性太好了,对原著的贪官奸臣也记下了,只能让你们去倒霉了。

    要是自己把持住没在这次天灾犯罪没被人发现还能借着关系步步高升,结果偏偏遇见了柳应渠只能嗝屁了。

    柳应渠去院子里看沈清梧,沈清梧躺在躺椅上睡着了,柳应渠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柳郎,你和爹说什么?”沈清梧半睁眼睛,他其实没睡,实在是夏日犯困。

    “说些一些琐事。”柳应渠轻描淡写,丝毫不提骗了沈父的事。

    柳应渠这边含情脉脉,在内阁里的大臣们还在激昂的商量办法。

    “粮价上涨,陛下要抑制粮价!”

    “流民逃窜,有的变成土匪杀人放火,要派军队去镇压!”

    “贪官污吏兴风作浪,要派人去杀。”沈忧款款说道。

    “……”内阁大臣对他怒目而视。

    “京中要设粥铺,要加强防护,流民涌进必然会给京城的侍卫加重担子,要把流民的人数统计好,还有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也要统计。”沈忧颇有章法:“皇庄里还有些粮食,还有户部要出钱买粮食。”

    户部尚书趁着昭烈帝没看见恶狠狠的看沈忧。

    “粮商涨价过狠,那便下大牢,罪名扰乱商价,试图动摇大昭江山根本。”沈忧说得极其文雅。

    内阁大臣倒吸一口气凉气,这帽子扣得太狠了。

    杨长修才从海朝郡回来,他拱手道:“陛下让工部制造纺织机来让流民安居。”

    王长明也说了一些实事。

    昭烈帝满意点点头:“就按照三位的办!”

    内阁大臣只要反对,他们主要是反对沈忧,沈忧太狠了。

    “朕觉得沈大人的办法最好,地方上没有做好自己的职责那么砍脑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粮商,识相点朕就留着,不识相那为什么要来碍事,先关着他们不要他们命了。”昭烈帝说得颇为宽宏大量。

    昭烈帝目不斜视走了。

    一个内阁大臣颤颤巍巍的说:“……暴君啊。”

    内阁大臣们回到家中立马就给和家里千丝万缕的粮商说了昭烈帝的话,粮商傻了。

    “怎么就要下大牢了?”

    “以前先帝都不管这事。”

    “陛下这人有事是真来,我不再京城卖粮了,我把粮食运去其他地方卖!”有的大粮商说道。他打算今晚就把粮食运出京城,到哪也比在昭烈帝眼皮子底下强。

    大粮商打算集体出逃。

    昭烈帝有内线他立马让京城的人层层检查。

    “哎,要出去那就先脱下一层皮吧。”昭烈帝摇摇头觉得他们很不可理喻,他拿着奏折又看见了熟悉的风格。

    ……?

    柳卿的岳父竟然去了那么多的地方,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难为柳卿写上来了,昭烈帝把奏折放在一侧:“庞全,让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来盘龙殿。”

    等两部尚书来了,刑部尚书在一旁候命,吏部尚书首先面对了昭烈帝的攻击,“给朕查查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如实就把人抓进刑部大牢,大昭读书人也不差他们几个!”昭烈帝冷笑一声。

    柳应渠在家修改农具,锯木头的声音吱嘎吱嘎的,沈清梧都不爱跟他一块儿了。

    他这些日子做了风扇车用来给粮食脱壳的,还有改良版的纺织机,现在柳应渠做得是改良版的推车,他发现在古代的推车竟然只有两个轮子,平衡性不强,而且效率很慢,他给推车加了两个轮子!

    然后剩下还有一点木材,柳应渠想了想雕了一朵木花送给沈清梧。

    “柳郎,你先去换身衣裳。”沈清梧接过木花插进花瓶里,拿着手中十分高兴,推着让柳应渠先去洗一洗。

    全身都是汗津津的。

    柳应渠接过衣服就去屏风后面沐浴去了。

    沈清梧托着腮欣赏屏风上的影子,颜色正好的脸上飘着红晕,这样的半遮半掩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他真可怜。

    柳郎才去江南郡回来后他就怀孕了,也不能和柳郎亲热了。现在柳郎忙着流民的事整日也很累,沈清梧太心疼自己的情郎了。

    恨不得让他爹为他分忧,他就算了,他要好好休息。

    沈清梧一边欣赏相公的影子一边不满的想着要让罗罗把屏风换得更透一些才好。

    他只听着水声和水珠滑落在浴桶的声音,耳朵就骤热,心里也热了起来,沈清梧心驰神往。

    他喜欢泡池子,这里也有一个大浴池,以后喊柳郎一起去泡池子,以前是别人的温泉,总有些羞赧,现在是自己的浴池,总不会过于矜持。

    柳应渠神清气爽的从屏风后走出来:“清梧,我去工部一趟。”

    “去吧去吧。”沈清梧挥挥手。

    柳应渠笑着从家门口离开,没过多久就有官员上门喊着柳夫人说着什么好话,把家里的“木制工具”给搬走了。

    “士农工商,柳大人这发明出来的东西又能要记功绩了。”工部的官员说道,他羡慕极了。

    “羡慕什么,先把活跟做好,不然要掉脑袋。”

    “也是,荒地的统计已经好了,现在就等流民来了。”

    “地方的流民也有捣乱的,也有地方接纳流民,但大头还是在京城。”

    “侍郎大人还在修堤坝呢,现在阮大人又觉得用混凝土来修路,按照陛下的话是先修京城到西北的路。”

    西北正是大昭的门户,也是边境驻扎的地方。

    阮广祖在看自己需要多少人又要多少钱,人不是问题有流民来当人力,就是钱这块户部很难撬开。

    “该死的老匹夫在陛下面前答应的好好的,下来就给我们一点点钱,钱保这个狗!”

    柳应渠左右看了看,发现在阮广祖面前只有他一个人,他硬着头皮,“阮大人消消气。”

    “或许钱大人是真的没钱了,这事还是要陛下来。”柳应渠小心怂恿。

    “我这就去找陛下做主!”阮广祖恶狠狠的说。

    阮广祖立马一把眼泪的在昭烈帝面前哭诉,昭烈帝头疼把户部尚书喊来,上下左右抖了抖,发现他真没多少钱了。

    昭烈帝:“啧,废物。”

    户部尚书:QAQ

    “那先把朕私库的钱拿来用吧。”昭烈帝说着心中绞痛,他省了好多年的银子。

    阮广祖和户部尚书知情知趣的离开了,他们怕昭烈帝暴起伤人,毕竟让皇帝出血了。

    阮广祖回去给柳应渠感叹了一句:“那孙子真没钱了。”

    柳应渠:“……”

    柳应渠带着人去测量从京城到西北的路,至少先把京城门口的路修好。他们才出城门,因为京兆府的安排,先是把流民安排在城外,等安置好了再恢复京城流通的事。

    这边的粥铺也有人安排好了,一排排的还带了名字,他还看见了一个柳字和沈字,,别人都是一面旗子,他们是两面,柳应渠心中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心中很为这种不一样感到心情愉快。

    在粥铺外面有的是官员的家眷和世家子弟,还有商人之类的,柳应渠一行人穿着官袍来到城外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柳应渠最为突出,最年轻俊美却站在最前面。

    “柳大人,我们是现在开始测量勘测么?”有人问道。

    “现在开始吧。”柳应渠颔首。

    他自己也拿了工具蹲下来检测,以前还不会跟着工部这群人跑,渐渐也学了点皮毛。

    道路上的石粒突然震动起来,地上的尘土也飞扬起来,柳应渠愣了一下他抬起头去看。

    灰尘乱飞,黄土扑天,隐隐若若显露出衣衫褴褛的流民,还有呜咽的声音和小孩子微弱的哭声混杂在一起,还有臭味扑面迎来,万万的流民的宛如一条不停歇的河流。

    他们来了。

    周围的粥铺有些惊慌,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和官家家眷哪见过这场景,柳应渠深吸一口气:“让人去通知京兆府加派人手。”

    “是,柳大人!”

    “先暂停勘察,帮助救民。”

    “是,柳大人!”

    工部的官员们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帮着侍卫们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侍卫们都懵了,文官一向高傲,这怎么回事,侍卫们连连惶恐。

    没办法上司都这么干了,他们不这么干不好,而且这个上司背景还很强。

    流民们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吃树叶吃土,有什么吃什么,很多人在半途中就死了,现在他们来到京城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他们有的根本不再县城停留,因为他们知道有的县令不会这么好心,只有来到天子脚下才有希望。

    这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陛下在这里。

    那这里一定会管他们是不是?

    这就是古代百姓的信仰。

    远远的就闻到了粥铺的味道,他们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柳应渠知道现在的流民宛如惊弓之鸟,十分的没有安全感,他拿着自家粥铺的碗递给一个流民:“去粥铺排队,会有人给你饭吃。”

    只有这句话这位流民拿着碗就泣不成声。

    柳应渠拿着碗一个一个的给,维持着秩序的侍卫不动,工部的官员咬牙也拿着碗去给他们,看着流民们沧桑肮脏的脸心里有些触动。

    “谢谢……谢谢。”

    工部的官员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按照文人方式拱手,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有劲。

    他们读书考取功名是为了当官,但心里起初还是有政治抱负的,儒生的教义匡扶天下,给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那些字眼《孟子》,《论语》,《中庸》,《大学》以前忘记的话有些模糊的浮现在眼前。

    柳应渠让他们去排队,粥铺的人立马手忙脚乱的给流民们打粥,城外热火朝天。

    “谢谢。”一个老人拿着碗喝着粥流着热泪:“京城管我们!京城管我们啊!”

    “热的粥!这是热的粥!!!”

    京兆府的加派的人手也来了,他们看着这些流民沉默的站岗,还有一部分侍卫也去跟着帮忙。

    “现在有一块荒地,是陛下拨给你们的,你们可以在这里安家可以种田。”柳应渠说道:“但这需要你们去开荒。”

    以前开荒的乞丐们看着这些流民心中也颇有感叹,他们被京兆府抓来改造,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房子,有的甚至已经娶上了媳妇,日子过得很充实,每天都充满了希望。

    “你们干不干!”柳应渠大声说道。

    “干!”

    “干!”

    “干!”

    流民们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声吼道。

    工部的官员立马拿着纸笔去统计人数,忙得晕头转脑。

    有的乞丐见状也帮忙收拾起来,看着流民还能亲切的叫一声:“老兄,曾经我们也和你们一样。”

    这么多的流民,户部的人被昭烈帝也送了一部分来帮忙,统计人数这方面户部是好手。

    在京城内的百姓本来还怕这些流民,他们得知流民到京城了心中都惴惴不安,生怕流民进来捣乱。以前的流民到了京城也很不老实,先帝在时也是把他们赶出去了。

    现在虽然也在城外可是动静却不一样。

    百姓们好奇的就去城门口去看,他们看见流民们穿着破旧的衣服,还有的孩子骨瘦伶仃的,好惨啊。

    正在百姓们感叹时,他们发现去救济院里蹭课的孩子们拿着工具和旧衣服就跟着出来了,正要去城门口。

    “虎子,你干什么去!”

    “我们去帮忙,爹!”

    虎子爹怒道:“你一个小孩子去帮什么忙!”

    “可是我救济院的同窗们都要去,我不去就没面子!”虎子说完也不去理自己的爹了。

    “小江,你怎么要去?城外多危险啊!”

    “可是我救济院的同窗们都要去,我不去就没面子!”刘江说了一声也不去理自己的娘了。

    一群小矮子拿着工具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奔赴战场一样。

    萧寒在一旁也看得热血沸腾:“王景,你去吗?”

    王景肯定点头:“去!去和柳夫子一起!”

    “公子……”奴仆还没有说完话。

    萧寒和王景异口同声:“闭嘴!”

    可惜不能带好兄弟小太子一起去,萧寒和王景收拾好就跟着出城门了。

    “老爷,公子他……”

    “让他去吧。”

    王景和萧寒在城外立马找到了柳应渠,柳应渠看着这一大群小矮子眼睛含着笑点点头:“好,要保护好自己。”

    “明白了!”有的小矮子声音还带着些软糯。

    萧寒拿着小铲子去铲沙,王景去搬砖,他一个人搬不动,三个小矮子一起搬就搬动了。

    在皇宫里唐清正要去偏殿看小太子,他发现小太子不见了。

    “太子去哪了?”

    小太监面对唐清的压力,扑通一下跪下来:“太子殿下出皇宫,跑了。”

    唐清:“……”

    “陛下呢?”

    “……陛下也没在偏殿。”两父子一起跑了。

    唐清:“……”

    昭烈帝牵着小太子的手,他们俩站在城墙上。昭烈帝神色有些落寞,又有些欣慰。

    “父皇,他们好惨啊。”小太子看了会儿仰着头说。

    “这些都是我们的子民,宣和,你以后当了皇帝要对他们好。”昭烈帝摸了摸小太子的头:“要当一个好皇帝。”

    小太子点点头:“儿臣要种地,让所有的百姓都吃上粮食,不再食不果腹。”

    昭烈帝难得生了一副慈父心肠,听见小太子的话有些凝噎,行吧,种地也行。

    昭烈帝恢复了平时的冷峻:“让人打开朕的仪仗。”

    “是陛下。”

    底下的随从立马把皇帝在这的消息发出去,明黄色的仪仗在城墙上十分显眼。昭烈帝看着底下的流民一言不发。

    “是,陛下啊!是皇帝陛下!”

    “陛下!陛下!陛下来看我们了!”流民们才流干的泪还是忍不住流出来了,他们放下工具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烈帝的眼神和柳应渠的眼神对上,昭烈帝笑了笑。

    既受于天,寿命永昌。柳卿你的考卷写的朕是真龙天子,代天管理人间,朕的江山永远昌盛不衰。

    你写的话朕都记得。

    君臣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可心神意会,尽管他们并没有很长的相处时间,柳应渠低头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逼装得好,柳应渠叹服。

    等昭烈帝走后,流民和来施粥的人都很激动,他们仿佛全身充满了力气,精神很亢奋。

    柳应渠还是安排着工部的人忙活,其实连着也安排着流民,毕竟在城外最大的官就是他了。

    纺织坊需要有人来给其他的哥儿和女子培养一下,男人大部分都让工部给吞了,用来修路,修一条京城到西北的军事路线。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他们住的房子修好,在流民还没有来的时候,工部的人已经把房子的构造做好了,现在修着也方便。

    “柳大人好。”

    柳应渠拱手笑着也问候了一声。

    “柳大人好。”

    柳应渠不管是谁喊他,他只要听见了都会让对方很有礼貌的拱手回应。

    ……

    沈清梧也得了信,他让人把纺织坊里的衣服运了一车子,还有一辆包得严严实实很高的车,用四个轮子装着。

    “清梧,你怎么来了?”柳应渠看见沈清梧就紧张。

    “我让纺织坊的人把衣服送给流民们,还有支一个锅烧热水,让他们洗个澡。夏日也不洗澡很难受。”

    沈清梧拉着柳应渠看自己的成果:“这是用四个轮子做出来的,有木板挡着也不怕。”

    “我觉得他们那么远来,还是想收拾一下。”沈清梧说。

    柳应渠抱着自己的清梧:“谁说你粗枝大叶的,明明就很细心。”

    能关注到流民的尊严和舒适。

    沈清梧把手指毫不犹豫指向柳应渠:“你说的。”

    柳应渠:“……”那这是我的错了?

    柳应渠的沉默震耳欲聋。

    沈清梧很贴心,他有两个立立方方的车,能把世间最大的壮汉还有最高的壮汉都装进去。

    蒋罗罗去招呼去了:“免费沐浴,这里还有衣服可以拿。”

    “可惜衣服不够多。”沈清梧叹气,有些气鼓鼓的:“爹把钱拿哪去了?”

    “咳咳咳咳。”柳应渠心虚咳嗽。

    在外面听见蒋罗罗的吆喝声,有人问道:“公子,你们是打哪来的?”

    蒋罗罗摆摆手:“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柳大人夫郎的贴身小厮,这是我家少爷做的车子,能让大家上去洗一洗,去一去身上的浊气。”

    一听是个当官的,再一听是给他们组织起来的柳应渠,流民们放下心来,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看着走进车内,他看着车里的衣服拿了一件,他是一个读书人比较注重自己的形象。

    在别人远远的给他施粥时,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身上散发的味道太重了。现在来到京城有粥喝了,朝廷还给他们一起建房子开荒地,现在还有免费的热水澡可以洗,这完全是他想不到的日子,他还以为他要死了。

    他们就是一群没人管,受人嫌弃的人。

    热水和他的眼泪混在一起了。

    等他从车里出来,很多人都问道:“怎么样?”

    “热水很热,很舒服。”

    这话一落很多人就抢先着要去洗一洗。从另一个车上下来的女子也变得干干净净的,还抱着自己的孩子,也换了一身衣服。

    沈清梧满意点点头,眼睛亮晶晶:“这样就对了。”

    “还有小孩子的衣服?”柳应渠问道。

    “当然了,小孩子也要干干净净的。”沈清梧凤眸上挑,心里喜滋滋的。

    “柳郎你能让工部建很多蚕房,这样以后纺织坊就不用去民间买了,还能给流民一些活干,也能赚到钱。”

    老婆说得很有道理。

    现在是夏季正是养蚕的季节,柳应渠立马就记在心里了,又能解决流民的温饱又能赚钱,这事工部没理由不答应。

    “好,我等会回去就给阮大人说。”

    沈清梧坐在自家粥铺里看着柳应渠,柳应渠又被人叫去忙活去了。

    他跟着流民们一起干活。

    沈清梧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情郎是世间最好的人了。

    第82章 顾焕崇

    流民陆陆续续的来到京城,京兆府的人维护秩序,户部的人统计人数,工部的人带着流民安家。

    柳应渠带着众人一起做木活,一旁还有人去纺织坊请了女子过来当夫子,给她们上一上课,以后也好在纺织坊里做活。

    “这些材料在森林里可以找到,陛下已下旨近日可以在森林里去找一些猎物和木材,所以你们想做家具和农具的,可以去森林里碰碰运气。”

    柳应渠:“筒车由工部提供,朝廷的人在初期会来帮你们。”

    流民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心中感叹,这可比先帝在时舒服多了,他们来了京城也能安家。

    “其他地方也有荒地,有的流民需要去另外的地方,荒地开辟以后你们只给朝廷交三分之一,剩余的归你们所有。”柳应渠接着说道:“赋税免除两年,已供修生养息。”

    底下的流民窃窃私语,脸上都是高兴的表情,眼中也有了光彩。

    “柳大人,那我们的房子和农具这些东西朝廷收钱吗?”有人提问。

    柳应渠:“房子不收,因为我们只是打样子,最终的成效要靠你们自己,农具租借一年,一年后回收。”

    “一年后大家应该也有这么些小钱了。”柳应渠和阮广祖商量的,价格低于市面,但要让流民知道这些东西是得之不易,朝廷的财政也支撑不起。

    流民也能接受。

    “那几日的粥?”

    “会提供但什么时候没有,这要看上面的意思。”柳应渠讨了一个巧,给流民一种压迫感。

    流民就有些急迫感了,看来他们不能放松警惕还要好好干活早日有自己的田地,在这陌生的地方安居立业。

    “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柳应渠说道。

    “纺织坊一天多少文钱?”这次提问是一位女子。

    柳应渠笑了笑:“一天二十文,一个月是六百文。过年过节表现优异者可以拿到二两银子的工钱,普通工人过年可以拿到一两的工钱。另外包中午和晚饭,早上卯时(五点到七点之间)到申时(下午五点)干活,中午还有半个时辰(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女子和哥儿一听眼睛都亮了,以前丈夫在外面和田地里干活,他们也会绣手帕,这可比绣手帕的钱还要多,还不用晚上干活,中午也有午休时间,包吃两顿饭,这相当于白白又节省了饭钱。

    “柳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去?”

    “先要经过女夫子的技术传授才行,以前有用过纺织机的可以跟着这位女子走。”

    走的人很少,很多人还是留下来等着听女夫子的课。

    柳应渠说完了还有些口渴,他正准备去自家粥铺喝点水,结果人还没有走开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嘴上说着问题七嘴八舌的。

    “一个一个的说。”柳应渠头疼还是温和的说道。

    “柳大人,听说有让孩子免费听课的地方,那地方我们能去吗?”

    “不算是正式传授课的地方,每日只有一个时辰的教学……”柳应渠脸上带着笑,很耐心的解释。

    “那柳大人会去讲课吗?”

    “休沐时会去看看孩子们顺便讲一讲。”柳应渠心里想着就想哭。

    众人还是把他围住问了好一些问题,这里的官员看上去柳应渠年轻又俊美,气质也好,接人待物也是颇有章法和气度,让人很舒服。

    沈清梧只能看着自己的柳郎被围在里面,渐渐连柳应渠的衣角也看不见了。他叹口气,看着自己的粥铺,他们的粥铺来的人最多,沈清梧是一个实心眼的人,这里粥放了不少的粮食,还加了点盐。

    在家里的仓库里突然发现有好多的粮食,沈清梧就把粮食拿出来用了。

    等柳应渠忙会回到自家粥铺,沈清梧立马把水给柳应渠,“柳郎喝喝水。”他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柳应渠额角的汗水。

    柳应渠仰着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滴答一声就落在了地上晕开了深色的水迹。

    沈清梧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地上那晕开的水迹上,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脸上也红了起来。拿着帕子替柳应渠擦汗,擦着额角就慢慢擦到脸上了。

    柳应渠放下杯子自觉站着不动,沈清梧被男色冲昏了头脑,拿着帕子擦着擦着一路下滑擦到了柳应渠的喉结处。

    一只手蓦然的抓住了沈清梧的手:“清梧……怎么擦那里去了?”

    沈清梧理直气壮:“你这上面也有汗水。”

    柳应渠放开了沈清梧的手,有些羞赧:“是我太小心了,估计是锯木头又被人围着,太热就出了好些汗。”

    沈清梧含糊的应了一声,觉得柳郎好可爱。

    “这,这不是很有好嘛。”沈清梧心虚:“我给你擦干净。”

    沈清梧不敢多给柳应渠擦汗了,他心思不纯,主要是这也在外面,他给柳应渠又给了一杯水:“你应该随身带着水囊,我今儿回去就让人备着,免得还要跑到粥铺里来。”

    “清梧真贴心。”柳应渠笑着说道。

    “这里天气热,你还是先回去,我晚上就回来了。”

    “我没事,我就在这里看着。”沈清梧说道。

    看着柳郎流汗水。

    可恶,柳郎流汗水的俊美脸蛋都让别人瞧见了,幸好里面的只有他能扒拉了看。

    柳应渠不知道沈清梧心中的小九九,这边也忙着只能过去跟着忙去了。

    第一批流民得亏朝廷早有准备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工部也加班加点的制造筒车和纺织机,造纸坊也需要一些人,也能让流民去干活。

    顾焕崇在江南郡和明王勾结之中找到了明王谋逆的确凿证据现在正在户部当职。

    幸亏明王脑子不正常想笼络他,不然他还不能拿着他升官。

    “擦擦汗。”白芷把毛巾给顾焕崇。

    “今日你去看了爹娘怎么样?”顾焕崇把毛巾给白芷。

    “老样子,就是不接受我,娘还要绝食。”

    顾焕崇叹口气:“娘还没有死心,我俩都这样了。”

    白芷笑了笑没搭话,这婆婆和丈夫的事,他最好不要凑上去说。

    “以前本来也该是我和你成亲的,你在清水书院没找到我,才嫁给了别人。”

    白芷是孤儿,他被一位老婆婆捡起来养着,老婆婆也没有儿女,就把白芷当孙子一样疼。结果晚年生了病需要银子,白芷拿不出来就去找顾焕崇,结果被顾母故意误导,没找到顾焕崇。

    孝道压在他身上,他只能嫁给了一个比他大的男人,拿到聘礼来请大夫,结果老婆婆还是没熬过去。等清水书院放假顾焕崇回到村里,心上人已经嫁给了别人。

    男人一年后就死了,白芷被说是扫把星被赶了出去,自己孤孤单单的去老婆婆留下的破房子里住着。

    手上有一门做蜡烛的手艺,顾焕崇也时时私下去帮忙,偷偷摸摸的也不敢被人瞧见。

    他们现在虽住在一起,在府衙也登记了,户口在一起,可还没有办过婚宴,顾焕崇想起来每每都觉得愧疚。

    “白芷,要不我们把婚宴给办了?”

    白芷把毛巾泡在水里,眼眸一动:“算啦,最近流民的事也忙着,这还会惹爹娘不高兴。”

    婚宴有个二拜高堂,怕是顾父顾母不死心。

    顾焕崇:“我以前在翰林院,听见柳应渠说过一句糊涂话,我觉得还有些道理。”

    “以矛攻矛,以盾攻盾。”

    白芷:“?”这还真是糊涂话,没听明白。

    顾焕崇下定决心:“娘绝食,那我也绝食。”

    白芷劝他:“那是你娘,你这么做不太好。”

    顾焕崇不听:“白芷,你放心不会出事的。”

    他下定决心的事,他就不想改了。

    果然次日一早顾焕崇就没吃饭,他绝食这事自然也要派人故意透露给顾父顾母顾焕崇派家里的奴仆小心去透露。

    顾母一听这话差点气死,顾父还给她端着饭菜,顾父:“要不就成全了焕崇和白芷,这两个孩子已经户口登记了,这么多人也看着。”

    “白芷那是什么,二嫁之身,要是随便给了妾我也就认了,焕崇这是把正妻的位置留给他,焕崇是官,白芷是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顾母越说越急:“现在焕崇还为了白芷那个狐狸精来和我作对,你看他,搬走了,现在还拿绝食来威胁我,我呸!”

    顾母接过顾父的饭碗,自己就吃起来了,她哪能真绝食了。

    顾焕崇这几日也在户部里忙着,一日竟然直接晕倒在了城外,流民惊呼着:“顾大人,怎么了?”

    柳应渠得了信立马把人背着放到马车上去找大夫。

    等到了医馆,柳应渠里忙把顾焕崇放在床上:“大夫,你看看他是什么症状?”

    柳应渠和顾焕崇身上的官袍还没有换下,这下大夫就更加小心对待了。

    然后他把脉震惊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夫严肃了面孔,更加认真的把脉。

    等了好久还没有信,柳应渠不禁为顾焕崇抹了一把眼泪。

    大夫:“大人,这位大人似乎是……饿晕过去了?”

    柳应渠听完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顾焕崇饿晕过去了?!这是什么玩笑。

    大夫点点头证明自己说得很对,柳应渠一言难尽,心中哈哈大笑。

    “我先去给他买饭菜,大夫你给他开写养肠胃的药。”柳应渠说完就走出去,迎面就遇见了白芷,还有顾父顾母。

    “焕崇怎么样了?”顾母问道。

    “这要看大夫怎么说。”这里人太多了,要是说出来顾焕崇还要不要面子了,柳应渠贴心的想。

    顾母一听这话宛如晴天霹雳抹着眼泪走进了病床上,看见顾焕崇苍白着脸,眼泪不停的流,大夫给顾焕崇抓药去了,现在不在这边。

    “你要什么,娘都答应了。焕崇,焕崇你可别做傻事,你要好好活着。”顾母心下什么都放下了,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儿子重要。

    娶什么都一样。

    顾父也唉声叹气,大夫让药童端着药进来了,一看这三个人让药童把药放在一旁晾着。

    “大夫,我家焕崇怎么样了?”

    “这位大人肠胃出了问题,被饿晕过去了。”

    顾母心中一怔,心想:“焕崇还真闹绝食?”

    等柳应渠从沈氏酒楼提着饭盒回来,医馆里差点上演十八般武艺。顾母在哭,白芷红着眼睛,顾焕崇一脸疲惫。

    柳应渠小心走进去把饭盒放在一旁,特别善解人意:“你记得吃饭。”

    顾焕崇:“……谢谢。”

    “焕崇你为了这个残花败柳之身一定要和我闹吗?你看柳应渠虽然娶了商籍哥儿,但也不是一个寡夫!”

    柳应渠觉得真是无妄之灾。

    顾焕崇额头青筋跳了跳:“娘,你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什么残花败柳之身,这话太伤人了。

    “伯母,不管清梧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娶他。至于白芷,其实伯母在京城中,我们都默认了顾焕崇和白芷是一对,你要分开了他们,这才是让顾焕崇落得一个薄情寡恩的名声。”柳应渠拱手道。

    “当今陛下最为重情重义,要是得知自己想要培养的重臣是这么一个人,那顾焕崇的仕途不就完了。”柳应渠忽悠人很有一套。

    他看着白芷,想起了自己的大哥说过,他还有在柳家村的柳容,白芷他们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所在清水县认识的哥儿都有各自的特别之处。

    柳应渠正了正神色认真道:“伯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科举大约有两年的时间,白芷一直陪着顾焕崇,一个哥儿最好的年纪都花在上面了。白芷难道不能再嫁吗?这是可以的,可他一直等着。”

    “伯母是顾焕崇的母亲,母亲想给儿子最好,可是这只是伯母以为的最好。白芷是孤儿,所以就可以供伯母随意欺辱么?晚辈言尽于此。”

    柳应渠说完从医馆里出来,他生怕顾母和顾父给他来一顿组合拳。

    溜了溜了。

    哎,给顾焕崇买的饭菜还花了他不少银子。没事,左手出,右手进。

    等着清梧发零花钱。

    医馆里还在沉默,顾焕崇握紧了拳头:“娘,曾经我是想娶白芷的,是他听了你的误导在清水书院没找到我,才嫁了人。娘,你就念着白芷的好吧。”

    “我这辈子非白芷不娶。”顾焕崇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句在原著中出现的话。

    白芷心中震动,看了一眼顾焕崇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娘,别让我做薄情寡恩的人。”

    顾母没说话拉着顾父走了。

    “你说什么话,又把娘气走了。”白芷偷偷的擦眼泪说道。

    顾焕崇:“我饿了。”

    白芷拿出饭盒里的饭菜一看还是很好消化的,是小菜和瘦肉粥,白芷拿着勺子喂他:“让你闹绝食,柳大人还很贴心的给了买了粥。”

    顾焕崇冷哼一声,他心想柳应渠是抠。

    他把粥吃了一半,胃里好受多了,他握着白芷的手:“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我觉得柳应渠的一个办法用得很好,我以前还说他是傻蛋。”

    用功劳去换沈忧值得吗?

    柳应渠在书房也认认真真写奏折,给昭烈帝提一下注意青国的事,恐怕会乘机来攻打大昭。

    把奏折写完,柳应渠心下就放松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拿着一块茶点,坐在椅子上有几分闲适。

    沈清梧拿着一件大红的小衣裳急急忙忙的走进书房,“柳郎,你看我做的衣服。”

    “慢点。”柳应渠无奈的说。

    “你快看看,我的手艺如何?”沈清梧炫耀的给柳应渠看。

    大红色的小衣服男女,哥儿都能穿,看上去丑丑的,针线还算严实,柳应渠摸了摸料子,是上好的料子,只是样式绣得很丑,其他的毛病倒也没有。

    柳应渠笑道:“很好看,孩子一定喜欢。”反正小孩子哪知道什么美丑,有的穿就不错了。

    “那就好。”沈清梧拿着小衣裳:“就等娃出来了。”

    流民安排得妥当,底下有官吏去做事,柳应渠偶尔去一趟,重心还在工部的事上面,要制造的纺织机很多,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包括流民以前所在的地方,也要进行一些救助。

    首先就是筒车的批量生产,这筒车不仅在旱灾是一个利器,在水灾也是一个利器。

    “爹开了一个粮店,按照原价卖粮,其他的人可恨我们了。”沈清梧懒洋洋的勾唇笑了笑:“恨就恨吧,反正也不敢打我们。”

    柳应渠:“……”

    “这天最近有些凉下来了,柳郎要多添一件衣服。”沈清梧脸红的用指尖扯着柳应渠的衣襟。

    第83章 水灾

    茶几上的清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柳应渠一个没留神外衣就脱下了一层。

    柳应渠里面加了一层衣衫,再把外衣穿上,他让沈清梧坐下。

    “最近胃口如何?”柳应渠看着沈清梧白皙的手笑了笑。

    “还好,就喜欢吃酸的,一会又喜欢吃辣的,最喜欢吃冰的。”沈清梧把手指平坦的放在柳应渠掌心,完全被包裹进去了。

    “以后带你一起去吃。”柳应渠也馋,他最近陪着沈清梧用饭,也颇为克制。

    沈清梧的厨子是从清水县带来的,惯来知道他们的口味,做菜也很有一套,连没辣椒的菜也做得有滋有味,也怪不得沈清梧到京城了也不忘带着。

    “酒楼也没涨价,吃得人就多了,现在开第三家酒楼这时机也不好,我还想着招几个厨子。”沈清梧从自己的怀里拿出自己金算盘,认认真真的窝在柳应渠的怀里拨动着珠子。

    噼里啪啦的。

    柳应渠突兀出声:“我们孩子还没有小名?”

    书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了,沈清梧暂时下金算盘:“还不知道什么性别,就没取小名。”

    “不如女孩和哥儿小名就叫珠珠,取自珠联璧合。男孩就叫算盘。”

    取自金算盘,柳应渠心中暗想,以后就叫柳算盘。

    沈清梧听着也心仪,“这两个小名我都喜欢。”

    他继续拿着自己的金算盘,柳应渠帮他把额角的发顺着耳边夹在一旁,动作温柔细致。

    沈清梧耳根子骤然就红了。

    他在这书房重地还扒了柳郎的衣服也不见他生气,柳郎就是太好脾气了。

    “娘让我最近跟她去护国寺里祈福,我想着也能去一趟。”

    他虽不信佛,但谭大娘信。

    “护国寺在郊外也不在京城里面,最近不太平还是不要去,我等会去给娘说。”柳应渠补充一句:“我不会把你供出来,随意跟娘聊一聊。”

    柳应渠话音一落,沈清梧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柳郎,有你真好!”沈清梧把头埋进柳应渠的脖颈里,还蹭了蹭。

    沈清梧本来就不想去护国寺,但他说出来不太好意思,但由作为亲生儿子的柳应渠去说就好多了。

    柳应渠莞尔一笑。

    等用饭后,柳应渠提出和谭大娘出去走走,说了一些在城外的争斗,委婉的表示城外不安全。

    “那去护国寺也不安全了?”

    柳应渠:“按理是这样,礼佛心诚最重要,在家里也可以礼佛。”

    谭大娘叹气:“那只能这样了。”

    柳应渠也没说假话,流民大部分都是听劝要在京城里安定下来,但总有一小部分在县城,村子里干过杀人放火的事,现在心性已经变了,便变不成良民了。

    这剿匪也是一件差事,暴君已经派遣项西将军去了。

    柳应渠感叹了一阵时政,正巧这时蒋罗罗喊道:“姑爷,羊肉串好了!”

    柳应渠立马快步想要跑,意识到谭大娘还有周围的奴仆在,文质彬彬道:“娘,您吃羊肉串么?”

    “那我就去看看。”

    用炭火烤出来的羊肉串加了一点味道,肉香皮嫩,柳应渠吃了一口心下就很满意了。

    “少刷点辣椒。”沈清梧吃得很高兴。

    “好嘞,少爷。”厨师有模有样的应声。

    柳云华也吃了好几串,他放下喝了一杯水,“应渠,粥铺我也想去看着。”

    柳应渠笑道:“那明日大哥就跟我一起去吧。”

    柳云华心里松口气,高兴的应答:“好。”

    次日一早,柳应渠跟着柳云华去城外的粥铺。

    “大哥,你这里只要看着就好了,如果有人闹事在旁边京兆府派来的侍卫会过来帮忙,我在另外一边,时不时会过来看看。”柳应渠小心的叮嘱柳云华。

    “好,我知道了。”

    柳应渠还是给京兆府的侍卫打声招呼,多照顾关注一下这边的情况。

    “柳大人放心吧。”

    柳应渠去忙其他的了,这外面按照工部打的样子是一个聚集起来的村落,要给他们打几口井。

    工部的人还带了一些母鸡和鸡苗来,给每家每户发几只养着,还能应应急。

    “这个点挖。”有人说道。

    柳应渠就拿出锄头挖了第一锄头,流民们跟着挖。

    人数已经统计清楚了,每家每户领了鸡后脸上也带着高兴。

    柳应渠干了一会儿就去看自家粥铺没出什么问题。

    顾焕崇学着柳应渠上了一趟盘龙殿,昭烈帝正在打瞌睡,得了庞全的禀告这瞌睡就醒了。

    “顾卿有何事?”昭烈帝有些稀罕。

    “臣想求陛下下旨赐婚……臣愿用这次……”

    顾焕崇话还未说完,昭烈帝就连连打住:“一道赐婚圣旨,也不需要什么,朕写字就完了,哪用什么换不换的。”

    顾焕崇虽然觉得皇帝不着调,但这次也忍着脾气没劝谏,昭烈帝问:“顾卿,你家内人的名字。”

    顾焕崇恭敬道:“夫郎姓白,单名一个芷字。”

    顾焕崇把自己和白芷的事给昭烈帝解释了一遍,昭烈帝就让顾焕崇拿着圣旨走。

    昭烈帝倒也不多问,也不发表意见,但到底圣旨还是给了。

    顾焕崇为昭烈帝这点爽快心里却也沉不下心思,他拿着圣旨满心的都是白芷,有了陛下的圣旨谁也碍不了他们了。

    爹娘也要听陛下的。

    到了顾府打开圣旨便看见了天作之合这四个字,顾焕崇恭恭敬敬的,心里难得生了几分欢喜出来。

    他已经琢磨着办婚宴了。

    给什么人发请柬?

    柳应渠在城外跑完活,还要去上书房给三个小矮子上课,对了还有两个小矮子是跟他一起去上书房的。

    小太子大叫:“叛徒!”

    萧寒:“我们才不是叛徒,你出不去嘛。”

    小太子伤心的蹬腿:“叛徒!”

    王景:“我们不是叛徒!”

    小太子闻言更伤心了:“一对二,孤输了。”

    柳应渠:“……”

    柳应渠讲课讲得很快,他已经讲到《论语》来了,《论语》微言大义,柳应渠只能给三个小矮子举例子讲解。

    等讲课完后,小太子眼巴巴的拉住了柳应渠,柳应渠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麻烦来了。

    “柳夫子,孤也想去城外。”小太子说。

    “太子殿下,臣曾经教过在其位谋其职,您的身份是储君,城外不太平要是太子殿下有所闪失,臣万事难辞。您是储君,您的事只有陛下和凤君殿下做得了主。”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做不了主。

    小太子:“高位孤寡啊。”

    柳应渠:“……”

    你一个小矮子……算了,这是太子殿下,他要尊重。

    柳应渠下值后,他回到家中沈父正好也在家。

    “岳父。”

    沈父让柳应渠坐下,慢悠悠的喝杯茶:“清梧去外面买东西去了,我们俩说说话。”

    沈父:“我听说了朝廷的措施,这才是第一批流民,规模还算小的,还有很大一部分还没有来京城,京城的荒地没有那么多,还是要分给其他郡城去。”

    “粮价也在逐渐攀升,京城这边我们按照原价卖了,很多人恨得牙痒痒,今日我还抓了一个弄虚作假的,说我们的粮食有毒。其他周边的郡城,我打算让我们沈家的人拿着粮食去周边也卖一卖。”

    柳应渠拱手,心中有些触动:“岳父……”

    沈父笑了笑:“不然粮食这是要烂在仓库里了。总之不管是陛下的旨意还是你假传圣旨,这粮食囤积得正是时候。”

    沈父说着还是咬牙:“以后可别再骗我了。”

    柳应渠不答话,这他不确定,只能低头一笑。

    沈父:“……”

    “聊什么。”沈清梧打外面进来,在外面遇见洪公子用自己的诏命给他压下去了,沈清梧现在正高兴着。

    “没什么。”沈父说道。

    “对了爹,仓库里好多粮食,我就拿去粥铺里去了。”沈清梧突然想起来说道。

    沈父:“……我知道了。”

    沈清梧又把一张红红的请柬放在桌子上:“顾焕崇请我们一家去参加他的婚宴,听说还是陛下赐婚。”

    柳应渠心中大惊。

    要给份子钱了。

    柳云华跟白芷交好,他也知道当年顾焕崇和白芷的事,晚上吃饭时他看着请柬脸上带着笑:“白芷终于也能有一个好结果了。”

    沈清梧点点头,他想着自己之前还误会了白芷和柳应渠有一腿,虽然柳郎给他解释了,其实他还私下去调查了,自从落水后柳郎就没去找过白芷了。

    想着沈清梧还看了柳应渠一眼。

    柳应渠心里发愁,他应该给顾焕崇多少份子钱才好。

    给少了不行,给多了更不行了。

    “我们给他们送三百两的份子钱。”沈清梧琢磨了一下立马下决定了。

    柳应渠捂住心口,好吧。

    柳云华连忙劝道:“清梧太多了。”

    沈清梧:“我和顾焕崇关系不好,但白芷人挺好的。”

    柳云华笑了笑。

    正在吃饭的时候,突然下雨了,柳应渠看着雾蒙蒙的远山愣住了。

    “干旱一个月了,终于下雨了。”街上的老百姓高兴的站在雨中,老天爷下雨了,他们的庄稼就好了。

    流民们也纷纷抬起来,脸上的表情兴高采烈:“下雨了!下雨了!”

    在路上赶路去京城的流民们也笑了起来:“下雨了!老天爷终于有眼了!”

    就连在皇宫里的昭烈帝吃着饭听见了雨声心中也有一块大石头落下了,这大雨迟迟不来,今年的庄稼就要遭殃。

    本来这雨下得很及时,结果这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湍急就变成了一种灾难。山体滑坡,河水倒流,农田冲毁,房子坍塌。

    又有不少百姓死在这场洪灾之下,洪灾甚至比旱灾还要来得更为凶险,秋收要九月份才能收割,现在才八月初,粮食还没有成熟。

    大昭今年多灾多难。

    在宗人府上被囚禁的明王也抬头看着天,沉默不语。

    柳应渠戴上草帽就打算急冲冲的走。

    “柳郎,还有蓑衣。”沈清梧打开门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

    “差点忘记了,清梧你先进去。”柳应渠拿了蓑衣。

    他先去了工部。

    “应渠来了啊,还有的人我已经派人去叫了。”阮广祖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你先坐着。”

    柳应渠应答一声就坐下了。

    陆陆续续工部的官员也到齐了,阮广祖看向众人:“现在我们工部担了大担子,护国寺山体滑坡,很多人被埋在里面,陛下已经先派军队去了,我们之中有懂地质的人需要去一趟。”

    “在京城里的河道也需要疏通,这也需要我们工部的人去。”

    柳应渠说道:“阮大人还要疏通人群,这事需要京兆府的配合,还有这样的气候下只能喝烧开的热水,井水和河水可能会受到污染。”

    阮广祖:“应渠你说得对。”

    “现在你们就去忙,应渠你带一些人去疏通河道。”

    柳应渠领命下去了。

    等拿了工具,柳应渠带着人直奔护城河,那是京城最大的一条河流。

    “水位上升太高了。”一个人说。

    柳应渠见把桥都淹没了,等到了疏通口,果然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

    “要跳进去。”

    柳应渠打了一个寒颤,这也太冷了,他看着没有人轻举妄动似乎都等着对方先跳进去,他只能咬牙自己先跳进去了。

    这些鸡贼!

    “……”

    柳应渠这一跳把工部的官员跳懵了,也不是柳应渠的姿势多优美,实在是砸出了太大的水花,他们脸上都是水,拔凉拔凉的。

    上司都跳了,他们只能哆哆嗦嗦的跳了,不然怕被穿小鞋。

    在水里泡着,皮都泡皱巴了,终于把这块石头挪开了。柳应渠立马闪躲在一边:“注意躲避!”

    工部的官员闻言立马靠边,水流顺着缺口冲击过来,浪花能溅起三尺高。

    柳应渠哆哆嗦嗦的从河道上爬起来。

    “还有下一个地方。”

    柳应渠到了低洼的地方,还有百姓抓着浮木。他想了个办法把绳子系在京兆府的柱子上,听说京兆府经历了很多的岁月还是依然坚韧着,这建造可以称为一绝。

    京兆府尹:“……”

    谁特么在衙门柱子上接一根绳子?!

    “绳子接过来!”柳应渠大喊道。

    京城这边还是有工部的帮忙,还有军队的帮忙算是很可以了,护国寺里也救了不少人出来。

    在地方洪灾来的时候,老百姓们首先去护着农田,他们拿着工具去挖沟渠,还有的把孩子和女子,哥儿放在高处去,自己就拿着工具下去了。

    他们一年的收成要是没了,这一家子可怎么活下去。

    “堤坝坏了没?”有人在雨中大吼着问道。

    要是堤坝坏了就全毁了。

    “……不,不知道……还没来得及去检查!”

    在雨中的官员抹了一把脸,全是水。

    “格老子的!”他堂堂一个文官竟然也骂了脏话。

    “撑什么伞,碍老子的事!”他不顾在身边撑伞的人,自己跑了。

    “大人!大人……您淋湿了!”在身后的小吏气得跳脚,立马拿着伞追上去了。

    “淋湿个奶奶个腿!”

    他一口气跑到堤坝,气都快喘不上来。

    雨中看不清事物,天上乌云密布,视线也受到了阻碍。他仔细辨认着堤坝看见水流还是控制住了,心中松口气。

    工部这回还是靠谱了一点,他以后心里少骂一会儿。

    然而他这一口气还没松完,他听见有百姓颤颤巍巍的说:“大潮来了!大潮来了!”

    “完了!完了!挡不住了!”

    老百姓们转身就要跑,但人怎么能跑得过湍急的水流,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他们跑了一会儿发现大潮还没有来,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瞪大了眼睛。

    洪水肆意,大潮携带着石头翻滚,阵阵巨响,震耳欲聋,宛如雷公电母。

    堤坝一夫当关万夫,水流狠狠的撞击在它身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浪花翻出白色的巨大水波,好似下一秒堤坝就会被水流冲得粉身碎骨。

    巨石撞上了堤坝,那冲撞的声音足有响彻整个县城。

    “啊!挡不住了!”一个人尖叫道,他立马拼命的往前跑。

    白色的浪花让人无法看清,可是巨大的水流并没有冲过来,他们没有感觉到巨大的水流。

    堤坝阻绝了一切,沉默的立在一边。

    一个老百姓抹了一把脸喃喃道:“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说的是堤坝。

    岸上的人都惊住了,小吏哆嗦着不敢前进,现在见堤坝拦住了水流终于撑着伞来了。

    “工部好样的!柳应渠好样的!”

    小吏觉得他家大人好像更加疯疯癫癫的了。

    洪灾在大昭境内肆虐,然而巨大的水流宛如分割线一样在宁阳郡云水县就停了,另一边的疆土没有受到影响。

    而工部的人听了柳应渠的话并没有修云水县另一边的堤坝。

    “神了!柳应渠神了!”

    “柳大人神了!”

    第84章 赏赐

    大昭云水县以南的地区堤坝一个都没有冲垮。这才洪灾可比之前的洪灾还要更加凶险,农田还是有较大的损失,百姓也有被冲走的,但比起堤坝冲垮的后果来说好多了。

    百姓们渐渐对着堤坝有了信心,纷纷拿着工具去挖沟渠,把农田里来不及排出去的水流出去,筒车还是在不停的运转。

    “这堤坝和筒车还真是好。”百姓笑道。

    “是啊,不然我们粮食也保不住,连人都保不住了。”

    “还说什么废话,干活,把水给排出去!这可是我们自家的农田。”

    雨还在不停的下,老百姓们却渐渐安定下来了。

    大潮大浪不停的拍打,然后退下又涌起来。

    ……

    在京城中柳应渠和工部的同僚告别后,他回到府上,一踩一个水印。

    “厨房里的姜汤你先喝了,我让罗罗去把浴桶里灌热水,你先去洗一洗。”沈清梧一看柳应渠脏兮兮的就心疼。

    “我现在去,还真有点冷。”柳应渠拿着桌子上的姜汤一饮而尽,自己就去浴室去了。

    柳应渠洗完澡,还把自己的头发也洗了一遍。

    这一天算是挨过去了,天色已晚好多事还要明天去处理。

    他心想来到了工部还真是一个劳碌命。

    任何一个部门都比工部好,比它清闲。

    柳应渠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我让奴仆把家里的水给扫了,雨是挺大的,爹带人去粮仓把仓库里的粮食搬到高处,免得进水了。”沈清梧说道。

    “那就好了,还是岳父想得周到。”

    “我估计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八月初这田地里的粮食还没有成熟,以后有段日子粮食要涨价了。”沈清梧坐在椅子上,在桌子上还放着账本。

    这又是旱灾又是水灾连着家里酒楼的生意也不太好。

    “对,可以平时多加一点土豆在粮食里,这样也省一省。”柳应渠闻言也说道。

    大昭就是这一年天气难了点,往后就没什么太大的坏天气,只是天灾过后也是人祸这才让大昭的百姓几乎都没饭吃。

    “鸡,鸭,鱼也能吃,这些也可以先应付着。”不过一般家里没这个条件,但也是一个办法,就是养殖业。

    柳应渠坐在椅子上看着沈清梧,轻声说:“这些事就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活在一个乱世里,孩子也要平平安安的。”

    沈清梧瞅了柳应渠一眼,他勾了勾唇:“现在才想舅舅那事要是没你,我可能就一蹶不振了,柳郎早就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了。”

    哪有那般好,柳应渠心里琢磨着。

    “哎,今日你走后舅舅还来了一趟,似乎说你那奏折的事。”沈清梧想起来。

    柳应渠神色一愣,他最近呈上去的奏折就是防备青国的事,这事看来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那我明日去一趟内阁。”柳应渠回了一声就把沈清梧抱在床榻上:“该睡觉了。”

    “我睡着了,你还要去软塌。”沈清梧看他。

    月份大了,柳应渠心里慌,他哪还敢和沈清梧睡在一块,他捻了捻被子:“我心里怕。”

    这回倒是说得很坦荡。

    沈清梧低头:“那也不用夜里等我睡着了就过去,你自己睡软塌上,要么找个屋睡,这样柳郎夜里哪睡得好。”

    柳应渠含笑亲了沈清梧一下,沈清梧有些懵,自打他有崽崽后,柳郎就跟个梁上君子一样,虽然以前也是梁上君子,但柳郎偶尔还是要亲亲抱抱,现在完全就连亲亲抱抱也没了,活得跟个光头和尚一样。

    光头和尚笑得很清俊:“清梧,没什么,我躺上去一秒就能睡了。”

    沈清梧:“……”

    第二天早上,内阁里吵哄哄的,一年四季都是在吵,现在吵的是赈灾和柳应渠那奏折的事。

    “陛下,大昭现在赈灾还来不及,怎么能分兵力去边境,再说这些兵饷也是一个问题。”

    大昭的国库昭烈帝自己都没眼看,他上位后立马把先帝在世的什么宫也拆了,把石头,木板都拿去卖了。

    主要是他不住那什么宫也没用,还不如卖了。

    王长明:“青国有可能会从边境压过来,臣建议派萧将军带领一部分兵力去戍守。”

    “那应该也派个监军去。”一个内阁大臣说道。

    这大臣的人选就成了他们头疼的存在,这武将去打仗旁边要么带个太监,要么带个脾气大的文官。

    昭烈帝把人选定下来了,把顾焕崇派下去,再让项西剿匪回来后再带着兵去边境。

    柳应渠去内阁找沈忧时,这件事昭烈帝已经解决完了,从青国的态度,他们就能察觉青国的狼子野心,再加上青国的人和明王私下接触这就犯了皇帝的忌讳。

    “应渠,我听阮大人讲了,你在工部干的不错。”

    “都是职务上应当的。”柳应渠牙酸。

    沈忧对柳应渠也看好,至于这次没派出去当监军,大抵是陛下看重柳应渠在内政这块是好手。

    他最近身体不好大概要提前退下来。

    柳应渠突然毛骨悚然,他有些奇怪的看了自家舅舅一眼,只看见了沈忧淡淡的笑脸。

    “好好干,还能再进一步。”沈忧慢悠悠的说。

    柳应渠含糊的应了一声实在是不想再升一步了,那不更忙了。

    他还年轻,也不想当秃头小宝贝。

    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柳应渠这边还未出去迎面遇见了焦鸣他们。

    “柳兄!”谭恒喊道。

    柳应渠看过去也带了笑,一看谭恒竟然穿了一身官袍。

    虽然庶吉士也是官但官袍不一样。

    “谭兄你这是……”

    “我已经待了不少时间,这几日连夜把书本看了通过考核,是庶吉士的第一名,又阴差阳错立下一点小功,被破格录用了。”

    谭恒说着还是带着点骄傲。

    “恭喜谭兄,你上哪?”柳应渠笑道。

    “不知陛下怎么想的让我去兵部里当官。”谭恒就是想避开他爹,避得死死的,这回又蹦哒到了谭尚书手上。

    “快,柳兄你不知道他之前听了你,顾焕崇,还有颜台那个倒霉鬼有事做,他还只能当庶吉士读书,那脸拉得老长来,现在可得意起来了。”焦鸣毫不留情说道。

    谭恒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焦鸣。

    焦鸣笑嘻嘻的。

    柳应渠也带着点笑。

    “等哪天也去立下功劳,我也烦在翰林院里读书,我看外面都是搞得热火朝天的。”王灼清说了一回。

    曲流:“立下功劳还不行,必须要通过庶吉士的考核。”

    柳应渠和小伙伴们聊了一会儿,这才出了皇宫还没到城门口,差点吃了一肚子的灰。

    柳应渠:“……”

    “项将军回来了!”

    “这急匆匆的不会出事吧。”

    百姓们躲避后,窃窃私语起来。

    柳应渠到了城外忙着给农田排水,工部的一个官员欢欢喜喜的来了。

    “柳大人,农田的损失比我们估计的要少,听说堤坝立下了功劳。”他小声说道:“柳大人这次又立下大功了。”

    大昭的消息还未传过来,但京城周边的堤坝可是发挥了大作用,其中一个因为嘴臭被贬低到地方的官员,这次还上奏吹了一波工部和柳应渠。

    把昭烈帝都惊呆了。

    “过誉了,愧不敢当。”柳应渠彬彬有礼。

    这水灾还未停止,家家户户也拿着扫把去扫地上的水,一辆马车落在了柳府门上,沈清梧走出门就扶着沈老夫人进来了。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到了京城才说。”沈清梧笑着抱怨。

    “也是临时起意,幸亏家丁带得多,不然这外面可不少受。”沈老夫人说道:“我得了你怀孕的消息就准备来了。”

    “不待多久,你也别瞎折腾。”

    “应渠没在?”沈老夫人抿了一口茶。

    “他上值去了,最近一直在城外。”沈清梧笑着:“晚上也回来得晚。”

    “跟其他人接触没?”沈老夫人带着些玩笑。

    “柳郎的同僚也没哥儿和女子。”沈清梧想着也不能是话本里的女扮男装和哥儿扮男装吧。

    而且柳应渠每天那么忙。

    “那我就放心了,我怕你跟你娘一样受不了气。”

    沈清梧是没见过他娘,心情难得有些低落。

    柳应渠忙一天回来瞧见老婆坐在一旁正在发呆,灯下看美人,沈清梧修长的脖颈被橘光照着如美玉一般,乌黑的头发用发簪固定,凤眸静静的低垂。

    沈清梧一向是明丽的,还没看见这样的,柳应渠有些怔然。

    “怎么了?清梧我听说外祖母来了。”

    “是因为我怀孕的事来的。”沈清梧拉着柳应渠:“就是心情有些不好。”

    柳应渠也没说话,只是抱着沈清梧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娘是生下我就去世了,她打小身子骨就不好。”沈清梧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柳应渠耐心的听着。

    “柳郎哪天我们回清水县一趟吧。”

    “好。”

    老婆说什么都好。

    最近灾情严重,他的两位夫子还未给他写信,要么就是信在路上没了,突然有些想念起来了。

    但他不想做作业。

    ……

    这几日地方的消息一茬一茬的往京城的传,堤坝修建的好处,每一位地方官员都提到了,还有在云水县停留了工部侍郎向大人还说了以前柳应渠的猜想是正确的,洪灾一到云水县就没影了。

    向大人正在往京城里赶,信比人先到。

    昭烈帝看着这些奏折,心中欣慰,大昭没在这次灾情中垮下来,农是国家的根本,有了粮食才能活下去。

    农田虽有损毁,但可待秋收。

    昭烈帝看见这句话心里不禁振奋:“庞全,把朕的私库里拿一箱金子过来。”

    庞全应了一声,心里很吃惊,陛下从小就……勤俭节约,这次怎么突然就要金子了。

    他立马自己小心派遣人去私库里抬一箱金子,那是真的重。

    昭烈帝一见庞全这狗奴才竟然真的抬了一箱金子来,他又后悔了。

    一箱是不是太多了?国库还瘦着呢。

    朕还要养兵养民,应该把金子花在刀刃上。

    他走下来打开箱子一见这金光闪闪的样子心里就更舍不得了。

    “庞全,你拿二十条金子出来……”

    庞全蹑手蹑脚的去拿。

    “等等就拿十条……等等”昭烈帝叹气:“十条吧。”

    凑一凑还是两个数,不能再多了。

    “你拿着给柳卿,不要过于张扬。”

    庞全:“……”这难道有什么值得张扬的吗?

    庞全应了一声沉重的走出盘龙殿,他不想接这个活,看着自己新收的义子突然很想把差事给他们做。

    他拿了一个漂亮的盒子装着上柳府去了。

    大概现在柳大人不在家?庞全心中痴心妄想。

    第85章 不要过来

    庞全到柳府的时候,柳应渠正在和沈父下棋,沈清梧在一旁帮着看。

    “庞公公怎么来了?”柳应渠一见庞全心里就咯噔一下。

    “柳大人,陛下感念你对这次灾情的付出,特意命咱家来给柳大人送赏赐。”

    柳应渠拱手心中一喜。

    他下意识用余光看了看庞全老太监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就是手上拿了一个大盒子。

    “陛下口谕……”

    柳应渠和沈清梧,还有沈父哗啦啦跪下了。

    “……赐予柳卿金条。”庞全实在是不好意思念出具体的数字,他把大盒子塞给柳应渠,就火燎火燎的走了,连一句场面话也不说了。

    柳应渠拿着大盒子,还正待从钱袋子里心疼的拿出二两银子给庞全吃茶去,结果庞全就走了。

    “柳郎是金子吗?”沈清梧有些期待。

    “说的是金子。”柳应渠虽然有些失落,但他还是高兴。

    他还以为是一箱子金子,现在只有一个大盒子,看着盒子也大,估计也有不少金条,做人不能太贪心。

    柳应渠期待的打开,笑容逐渐消失。

    一个偌大的盒子只有孤零零的十根金条躺在盒子底下。

    “……”

    沈清梧也去看,他震惊了。

    “陛下是不是太……”抠了?

    柳应渠狼狈的把盒子合上,他看着这个大盒子无语凝噎。

    沈父看了一眼连连摇头,踱步走了。

    这金条狗看了都要摇头。

    柳应渠把盒子给沈清梧,低声说:“你留着。”

    “最近家里没什么银子,我看你首饰也没怎么买了,你留着买东西。”柳应渠虽然勤俭节约,但对老婆还是很大方。

    他的银子还够用,自己还攒了钱,还有俸禄拿,过得很舒服了。

    “柳郎,你自己留着,我银子够用。”沈清梧扯了扯柳应渠的衣袖,脸上泛红。

    这么多人看着柳郎就把陛下赏赐的金条给他了,沈清梧心里羞赧。

    柳应渠拿着大盒子笑了笑,他回房间放老婆梳妆台上。

    庞全回到皇宫里松口气,心里暗想罪过罪过,不过看柳大人一向是一个君子如风的人,大概也不会很生气。

    毕竟柳大人是一个老实人。

    他忘记了自己以前还说过柳应渠心思毒。

    大军拔营,项西和萧老将军一同从京城出发,军饷凑一凑算是凑出来了,户部尚书今日称病在家,顾焕崇刚和白芷成亲就要去边境了,但他坐在骏马上还是一副俊美的样子。

    柳应渠看了一眼主角攻,心里还记着自己给他送的份子钱,心里很是岔气。

    这家伙,贪了他不少银子,还有赌坊的银子还欠着。

    “祝君得胜归来。”昭烈帝沉声说道。

    项西,萧老将军还有顾焕崇拱手。

    柳应渠看了看,大军离开了京城出发去了边境,这次边境应该会好过一点。他用余光看向昭烈帝。

    昭烈帝目光看向随行的大军,历来有一句话“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昭烈帝本身却没有那么残忍,他甚至时常去陪着征西大将军说话,尽管大将军脑子不清楚,有时候喊着昭烈帝“陛下”,“太子殿下”,“皇子殿下”喊了一通,他也不生气。

    昭烈帝目光和柳应渠对上。

    柳应渠:“……”

    等众人就要散了要离开了。

    昭烈帝:“柳卿留下来。”

    柳应渠心中狂跳,低头应了一声跟在昭烈帝身后一起去盘龙殿。

    暴君想干嘛?

    “柳卿坐下吧,别拘束。”昭烈帝笑道。

    柳应渠坐在椅子上放松了心情,差点跟皇帝一样瘫着了。

    “朕近日考察了太子的功课,柳卿做得很不错。”昭烈帝语气顿了顿:“在灾情中表现了也良好,但朕现在还不能给你提位置,这对你不好,容易招人。”

    昭烈帝本想把柳应渠提到内阁大臣里,但他的上司们做得也不错,他打算让柳应渠按部就班升到了工部尚书再来提拔。

    柳应渠有些感动:“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天纵奇才,对百姓也是爱民如子,臣十分敬佩陛下的品德,臣对陛下的敬佩宛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费心,臣万死不辞!”

    昭烈帝:“……”

    昭烈帝看向柳应渠真诚的俊俏脸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觉得他应该给柳应渠再加一根金条。

    “柳卿,你哎这是做什么,朕还要你做朕的子房,说什么万死不辞。”

    柳应渠收放自如:“得陛下看重,臣万分感激。”

    丝毫看不出前几天被昭烈帝的抠门气得半宿睡不着觉。

    “柳卿,你先回去吧。”

    柳应渠行完礼。

    他边走在皇宫里,心里松口气,看来暴君对他很是看重,他为什么要看重一条咸鱼,鱼本就应该是自由自在的。

    柳应渠深深叹口气。

    “柳夫子!”小太子高兴的声音传来。

    柳应渠扭头去看,看见了头上戴着凤簪的男子把目光看了过来,柳应渠立马行礼。

    “参见凤君和太子殿下。”

    小太子看见柳应渠便走上前来:“孤正要出宫,柳夫子一起吗?”

    柳应渠很想说不,但小矮子身后还有大人物,他艰难的点点头。

    小太子听进了柳应渠的话,说服了唐清带着他一起出宫,柳应渠落在一边。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小矮子你又背刺我,柳应渠心如刀割。

    “柳卿,先到这了,本……我和宣和到处去看看。”

    小矮子叫傅宣和,人称宣和小太子。

    “是,凤君殿下。”

    柳应渠立马就溜了,表面是还是君子如风的行礼,把自己读书人的风范没有落下。

    小太子:“阿爹,我听说师娘家的酒楼不错,萧寒和王景都去吃过了,我也想去。”

    小孩子还是贪吃。

    唐清今日也难得出来一回就依了小太子的。

    柳应渠还不知道小矮子的第二刀已经在路上了,他逃离后自己去了城外。

    流民们有的已经在干活了,他们挖了水渠,还把房子也建着,女子和哥儿一起送进了纺织坊,有的家中有很多儿子的便留下先把家里修筑好,就让其中的几个儿子去造纸坊和盐场去干活。

    “柳大人来了。”

    “柳大人来了。”

    柳应渠笑着点点头,他抓住了一只还在飞的母鸡放在了农妇的手中。

    “谢谢柳大人。”

    “柳大人,我们现在养着鸡鸭,每日也能得几个蛋,补补身体也行,这日子也逐渐好起来了。”她笑着和柳应渠搭话。

    柳应渠:“日子会一天一天变好的。”

    突然一下天上的雨没下了,柳应渠把伞收了下来,他忙着去干活。

    京城里经历了灾情还是变得萧瑟一些,所幸粮食价格没有涨,这突然起来的沈氏粮店也很良心,老百姓对着沈家和柳应渠的印象都很好。

    也爱去酒楼里吃饭。

    沈清梧肚子大了起来,他去巡视自己的酒楼,突然看见有人在闹事,心里就生了气。

    最近生意好了起来,同行的人还是耍了不少小心眼,幸好被沈清梧识破了,现在一看几个壮汉为难一个哥儿和小孩子,他心中就生了气。

    “你们干什么?!”沈清梧勾唇笑了笑,语气却是冷的。

    唐清闻言让身后的伪装的大内高手稍安勿躁。

    小太子歪了歪头去看了看沈清梧。

    壮汉喝多了酒,本看着唐清淡雅的脸,心思就歪了,想要让唐清陪酒,结果唐清自然是不肯这就闹了起来。

    “你是这的老板?我们做事还要你说什么,别以为你家中有人当官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今日就看上这哥儿了,非要他陪我,你能把我怎样?”

    沈清梧差点被气笑了,他为所欲为?

    小太子给壮汉踹了一脚:“放肆!嘴巴放干净点!”

    “小屁孩你找死!”

    壮汉一时不察被小太子踹了膝盖。

    沈清梧也懒得跟这种不讲理的人废话:“揍他!”

    燕长戈最近不跟着柳应渠了,现在跟着沈清梧经常打架,跟着柳应渠屁都没个,燕长戈一拳把壮汉鼻血打出来了。

    一脚踹飞起了!

    在沈清梧身后的家丁们也不怀好意的上前把这几个壮汉一起打,他们最喜欢以以多欺少了。

    拳拳带血,每到一会儿就把壮汉们揍成了猪头。

    在酒楼里吃饭的客人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壮汉们的惨样。

    “活得不耐烦了,在沈氏酒楼里闹事。”

    “在沈氏酒楼吃着就是安心。”

    家丁们把壮汉们宛如死狗一样拖下去了。

    “大家吃好喝好,一律闹事的人在我们沈氏不可能影响到大家。”沈清梧大大方方道。

    他这时才认真看向了唐清,突然神色一怔:“你……”

    唐清手指一动,还以为被沈清梧认出来了。

    沈清梧凤眸亮晶晶的:“你长得真好看。”

    唐清:“……”

    “你的儿子也好可爱,还会维护自己的阿爹,是个好孩子。”

    小太子:“……”

    小太子被这么一夸,脸红了。

    师娘长得真好看,这么温柔,还夸他了。

    沈清梧说道:“今日你们在这的消费全部免去,你们好好吃,我让厨子再上几个菜。”

    说完后沈清梧悄悄的瞅唐清,他小声说:“这位公子,你头上的簪子真好看,是哪买的?”

    唐清自从被昭烈帝抢去后,还未见到过这么奇怪的哥儿,他耐心回道:“家中有人做出来的。”

    沈清梧应了一声:“那你们慢慢吃。”

    小太子看着漂亮的师娘,还想认个亲:“师娘,你先别走。”

    “师娘?”沈清梧有些疑惑。

    “柳大人是我的夫子。”小太子急忙说道。

    前些日子是有两个孩子说是柳应渠教的,这个孩子也是柳郎的弟子?他心里有些高兴,自觉当了长辈。

    “那更要好好的吃了,给你上一些小孩子爱吃的糕点。”沈清梧说道。

    唐清和沈清梧聊了聊,竟然意外觉得有些合拍。

    “我也喜欢骑马,可是现在骑不了。”

    唐清也喜欢骑马,他对漂亮衣服不感兴趣可是听着沈清梧听着很有意思。

    唐清头上的簪子是随意在梳妆台里拿的,他取下来递给沈清梧。

    “把这支簪子送给你。”

    沈清梧觉得唐清是一个实在人,他不好意思一会儿。

    他最近喜欢简约了打扮,头上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但他琢磨着要给唐清回礼。

    他把自己腰间的荷包送给唐清:“这是我自己绣的两只鸳鸯,先送给唐公子,以后等我有了好东西再送唐公子。”

    唐清看着荷包上的两只鸡:“……”

    唐清收下了。

    “沈公子,我还要去城外,就不便打扰了。”

    沈清梧:“我也要去城外给柳郎送饭。”

    柳应渠干完活,坐在田地里歇着,然后他就听见了老婆的声音。

    “柳郎!我来看你来了!”沈清梧飞奔过去。

    柳应渠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含笑伸开了自己的双手。

    然后他看见了在老婆旁边的两个人,他的嘴角僵硬。

    柳应渠:“???”

    沈清梧抱着柳应渠的腰,把饭盒放在田地里。

    柳应渠莫名拘谨:“臣不知……”

    沈清梧:“看我新认识的朋友,唐公子,还有他的儿子,说是你的弟子。”

    唐清:“柳大人好。”

    柳应渠明白了唐清的打算,唐清带着大内高手和小太子一起四处走走看看。

    小太子拿着小锄头就扑腾进田地里挖地去了。

    唐清:“……”

    柳应渠吃着酒楼里的饭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沈清梧讲了讲唐清的事,他感叹:“是一个好哥儿。”

    柳应渠默默点点头。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梧:“瞧那小孩多有精神,多有干劲。”

    柳应渠扭头就看见了在田地里疯狂挖地的小太子。

    柳应渠“……”

    他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第86章 将军

    柳应渠把饭食吃完,小太子已经干不动了,他放下小锄头从田坎里爬上来,“夫子,我想喝水。”

    “给你水囊。”柳应渠拿着自己的水囊递给小矮子。

    小太子喝了几口,便把水囊还给柳应渠了。

    柳应渠收拾好碗筷后,他带着小太子一起去农户家里走走。

    唐清见状也没有阻止,看着在他们身后的大内高手也放下心来。

    “唐公子过来坐一坐。”沈清梧说道。

    “来了。”唐清也走累了就去粥铺里坐着。

    唐清看着领着粥的流民们,他在宫中也听过柳应渠的事,还有沈家维持粮食原价的事。

    “沈公子,粮食的价格还多亏了你们,不然这京城不知道还会饿死多少人。”

    还有粥铺,虽说以前还有很多达官贵人设置粥铺来博一个名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外的粥铺也在随之减少,只有沈家的粥铺还在。

    “唐公子过誉了,沈家的粮店都是我爹在管,我就管酒楼和粥铺。”沈清梧可不贪功。

    总觉得唐公子说话很有气势,这难道就是……人美性格也坚韧,更爱了。

    唐清:“……”

    突然有些发毛。

    柳应渠带小太子走进一个农户家中,农户家中已经修了一半,勉勉强强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家里的大人去干活了,只留了一个小孩子。

    “是柳大人。”小孩子开心的笑了。

    小太子看着和自己同龄的孩子,看着他,再看看周围的环境。

    小太子一边跟着小孩子玩水,一边问他:“你不用上学吗?”

    他好羡慕。

    “不能啊,我们家还没有读书老爷,你是在读书吗?”小孩拘谨的问。

    小太子应了一声。

    小孩子:“我好羡慕你啊。”

    小太子愣住了,每日要上课还要做作业,还要被父皇抽课文,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

    可是他的神情又不像作假。

    小太子:“你们都想读书吗?我说的是这里的人?”

    柳应渠看着小太子拿着一个小木棍,他在地上画了画。

    “这个字叫做农。”昭烈帝还不忙的时候喜欢带着小太子到处溜达,他教小太子的第一个字就是农。

    半刻钟后。

    小太子跟着柳应渠,地上还是水,把泥土变得软了,小太子踩着柳应渠走过的泥坑,小脚踩在大脚上。

    柳应渠带着小矮子转了一圈,小矮子说,“夫子,这样的人还很多吗?”

    “能来到京城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有的是在路上就饿死了。”柳应渠说道。

    小太子:“我们大昭还是太穷了,要养好百姓要很多的粮食,还要有钱。”

    “……”

    柳应渠心想这话没毛病,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妙。

    他想到昭烈帝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小太子他抓住了一个小鸡的屁股,把它送回了母鸡的身边。

    玩心还很重,柳应渠笑了笑。

    等柳应渠带着小太子从农户里走出来,把小太子带回了唐清的身边,唐清看着天色就要告辞了。

    唐清:“家里管得严,我们先回去了,今日多谢柳大人和沈弟弟的款待。”

    沈清梧:“唐哥哥,慢走。”

    柳应渠一个踉跄,嗓子眼差点跳出来了。

    什么时候老婆和唐清这么熟了?

    沈清梧又交到了一个朋友,他很高兴,他扯着柳应渠说:“唐哥哥还邀请我去他家里的玩。”

    去他家玩?这不就是去皇宫里面?

    柳应渠双眼发黑。

    “清梧,答应我,如果你真的要去,一定要跟我说一声。”

    沈清梧:“当然要给柳郎说了。”

    柳应渠心下松口气,流民的安置已经有了章法,他又去干了一会儿活,有流民来找他帮忙放一下筒车。

    还有人有些踌躇,柳应渠好脾气的问道:“大娘,你找我什么事?”

    “本来是不想打搅柳大人,我想请柳大人给家里边的人写封信。”大娘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大娘等一等,我派人去拿纸笔。”柳应渠低声冲着人说道,侍卫点点头。

    “这京城的日子好,我便想让儿子们在军中也放心,我还以为这次活不下去了。”

    柳应渠拿着纸墨给大娘写信。

    这可不得了,流民们中又有些人不好意思起来,一个中年壮汉:“柳大人,能不能也帮俺写一写。”

    “可以。”

    “柳大人的字太好看了。”

    流民们心情很好,心里也隐隐放下了一些担子,对自己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柳应渠把剩下的活安排好了,他陪着沈清梧一起回家。

    “好烫。”沈清梧缩了一下手。

    “我看看。”柳应渠扒拉着沈清梧的手,轻轻给他吹了吹:“有点红,吹一吹,等会再涂点药膏。”

    等把药膏涂完了,沈清梧眼巴巴的看柳应渠,柳应渠心里有些软。

    “汤凉了,我喂你喝。”柳应渠端着碗喂给沈清梧。

    蒋罗罗站在身后面无表情。

    “柳郎,外祖母说云水县多亏了有你造的堤坝,不然就要淹了。”

    云水县是水乡,周围都是一片水,要是遇上大潮,整个县城都要进水。沈老夫人来看了沈清梧一回就去护国寺去了一趟,住进了沈忧的官宅里。

    “对了,清梧,我向你打听个事,就是京城里哪有道士。”柳应渠想了想:“要会炼丹那种。”

    沈清梧目光有些诧异:“我记得似乎是哪一位夫人说过,等我明日去问问她。”

    这炼丹的道士,先帝也喜欢。听他舅舅说是为了壮阳和延年益寿,但昭烈帝极其厌恶道士,等先帝尸体还没凉透,他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皇宫里的妖道赶走了。

    他觉得柳郎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柳郎,陛下讨厌道士。”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去聊一聊。”柳应渠捏了捏沈清梧的手心,沈清梧抓了柳应渠一下。

    “我们什么也不能干。”沈清梧失落的低下头。

    “我给你读话本。”柳应渠轻咳一声,耳根子有些红。

    “不想听了,就想抱着柳郎睡觉。”沈清梧伸手摸了摸柳应渠俊俏的脸庞,十分满足:“柳郎越来越有味道了。”

    ……?

    什么味道?柳应渠屏住呼吸轻轻的嗅了嗅。

    他才洗澡了没味道。

    沈清梧又是被柳应渠抱上去的,老婆怀孕后有点重,幸好最近自己风里来雨里去,力气也超大,能把老婆抱起来不然多尴尬。

    顾焕崇跟着两个将军一起去边境,他也知趣没有对着萧老将军和项西指手画脚的,自己就静静的待着,偶尔和两位将军搭一搭话。

    萧老将军:“这路上走来还是有不少流民,要是青国真的开战,大昭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顾焕崇:“萧老将军,大昭军队打不过青国么?”

    萧老将军还未说话,项西就冷哼一声:“先帝防着军队又不重视武官,军队早有些不像样子了,青国年年招兵买马,青国的国主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早就把大昭盯着了。”

    “顾大人还不知道,之前青国出使大昭时,陛下砍了一个青国的一个将军,在私下我还抓了不少青国的奸细,大到官员,小到街上的商贩。”

    萧老将军:“大昭遇上天灾了,国库比老鼠还要干净,这一点军资还是户部捏着鼻子去募捐的,还有一半是从陛下的私库里拿的。粮食?大昭只有等秋收了。”

    萧老将军一路看过去还能看见稻谷,他心中已然欣慰:“柳大人说的堤坝和筒车还能保民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不然他们还待秋收呢,直接喝西北风吧。

    “顾大人,给你一个强弩。”项西大大咧咧的扔给顾焕崇,顾焕崇手忙脚乱的接着。

    “十连发,万一出什么事了还能保你一命。”

    顾焕崇把谢过后把强弩放进袖子里,他看见军营的士兵用过,他认得怎么使用,在书院里还是学了一会儿骑射,只是不怎么擅长。

    他已经跟着军营的人走了半个月后,他还路过了清水县只是没有回去过,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耽误行程。宁阳郡地处偏远,而清水县和云水县就更偏远了,距离边境接壤处也不远。

    要是边境真的被攻破了,那么宁阳郡首当其冲的就是云水县和清水县。顾焕崇和云水县没有感情,但清水县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还是绷紧了神经。

    监军历来是来捣乱的,或者来享乐的,顾焕崇为人稳重也不喊苦不喊累,知情知趣的很。

    军营中的人对他还算满意。

    “顾大人,边境到了。”萧老将军说道,他身后的副官就上前去沟通去了。

    “萧家军和征西军!你们是来救援的吗?!我们快要顶不住了!青国大肆攻击,攻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守门的侍卫蜡黄的脸上有些激动。

    萧老将军和项西对视一眼,打马上前去:“边说边走!”

    “是!”士兵连忙带路:“前段日子青国攻打边境,我们已经派人去送信去了。”

    顾焕崇心中一紧:“去多久了?”

    士兵见顾焕崇身上的官袍说道:“已经有十五天了。”

    十五天,半个月正好是他们从京城出发的时间,而朝廷方面并没有接到任何的八百里加急!

    半个月……顾焕崇想到了柳应渠的脸,这家伙连连上奏催促,跟个讨债鬼一样,特别是户部的人早就恨透柳应渠了。

    怎么可能,顾焕崇心中有些震惊。

    如果说堤坝修到云水县是巧合,那么这次也是巧合么?!

    在边境之中,大昭军不敢退,他们早就没了军饷,已经饿了三天的肚子,只能喝着水充饥,那帮青国人日夜不停的攻击,把大昭军都搞得神经疲惫了。要不是这里的主帅是萧老将军的儿子,萧苍坐镇,那大昭军早就崩溃了。

    “将军,我想去撒个尿,水喝多了。”一个士兵颤颤巍巍的说。

    “去你的,一边尿去,大敌当前等会让你尿裤裆里!”

    没到一会儿一只箭就射过来了,将军呸了一声,把强弩对着射,“这龟孙子,吃老子十连发!”

    强弩短小精悍,深得士兵们的喜爱,箭术好的能把青国的人射个对穿。

    “弓箭掩护。”

    大昭军还是配合着防守,青国的人来得又猛又急,大昭军艰难的抵抗,青国的军队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去了。

    “等等。”将军说。

    果然等了半刻钟,等得大昭军都不耐烦了,青国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

    青国士兵:“……”

    “看老子的十连发!”

    大昭军拍了拍身上的灰回到城里,满城里零零散散扎的稻草人,边境的人又不少铁打的,打一次少一次,只能扎很多的稻草人迷惑一下青国的人。

    “将军好饿。”

    “饿死鬼投胎吧,瞎嚷嚷。”

    “将军我闻到味了……是饭的味道。”

    “闻到个……我也闻到了?”萧苍最近也喝了不少水,他想吃点饭。

    萧苍带着士兵往前走,看见两个人影,一看那不是自己老爹么?

    他激动的走上去,萧老将军叹气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有些欣慰,他听了其他人的话,知道萧苍把边境守得很好,他很骄傲。

    他打算夸一夸萧苍。

    萧苍上前来和萧老将军擦肩而过直奔萧老将军身后的大米饭。

    “老子终于能吃饭了。”萧苍拿着碗莫名激动。

    他还不忘喊道:“兄弟们开饭了!”

    大昭军嗷嗷嗷就冲上去了,宛如一群见了肉的狼。

    萧老将军:“……”

    项西:“……”

    顾焕崇:“……”

    这边在京城里,柳应渠风雨无阻的去上值,他今日去工部竟然发现工部少了很多人。

    “阮大人,怎么没看见赵大人他们?”

    阮广祖说道:“噢,他们请了病假,我批了,最近大家都不容易。”

    柳应渠动了心思。

    “咳咳咳……咳咳咳咳……”柳应渠咳得撕心裂肺。

    “柳大人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去给你请一个太医来看看。”阮广祖把柳应渠当个宝,宝贝要是出什么事,那他会很难过的。

    “不用了,阮大人,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柳应渠勉强的笑了笑。

    “那柳大人要好好休息。”工部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柳应渠,他只能这么熬着,阮广祖叹气。

    柳应渠:“……”

    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不放假能好好休息吗?!

    “我给柳大人批半天的假吧。”

    你周扒皮吧?!

    有总比没有好,柳应渠递给了条子,自己虚弱的回到了家里,一到家立马就活蹦乱跳了。

    清梧去酒楼去了,柳应渠自己回书房继续琢磨黑火药去了。

    可惜先帝爱炼药,昭烈帝把京城附近的道士已经驱赶走了,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妖道。

    青国早就做了打算,狼子野心,绝不会轻易放弃。

    大昭还在修养之中只要把这一次抗过去,那么才有了基础。

    他一上午在书房里琢磨,写废了百来张纸。

    “应渠,你怎么回来了?”沈清梧拉着柳应渠小声说道:“我今在酒楼里和那夫人聊了,见了道士,柳郎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这个道士会炼药吗?”

    沈清梧有些怀疑:“我去道观里看了,破破烂烂的还是有几个炉子。”

    就是走得辛苦,那地方太偏了。

    “那就好了。”柳应渠欣喜。

    柳应渠下午去教完三个小矮子,萧寒情绪有点不对劲,柳应渠就带着萧寒出去走了走。

    “夫子,我爷爷他又去边境了。”小孩子还是心思浅,跟着柳应渠走一会儿就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心事了。

    “我爹就是死在边境,我叔叔还在边境,不知道还活着没?”

    柳应渠迟疑:“大概还活着。”

    按照预计的时间救援来得及。

    萧寒:“……”

    萧寒:“真的吗?我一直在做噩梦,到时候我再也见不到爷爷和叔叔了。哇呜呜呜呜呜……我为什么还不长大!”

    柳应渠拍了拍萧寒的肩膀,抱着他,萧寒的眼泪一点一点侵透了柳应渠的衣服。

    他最怕人哭了。

    “别怕,一定还活着,夫子陪着你。”

    小太子和王景在假山担忧偷偷的看。

    他们俩看见萧寒哭得伤心,心里也难过。

    “孤让父皇给兵部和户部施压一定要保证大军的后备。”

    王景:“我去爷爷那打小报告。”

    柳应渠看见萧寒不哭了,牵着他的手,“我今天什么也没听见。”

    萧寒红了脸,他自尊心很强。

    “夫子,我想去边境。”

    “等你成年后再去。”

    柳应渠把萧寒送回家了,还给他买了不少的吃的,萧寒高兴起来还冲着柳应渠招招手。

    “夫子再见!”

    柳应渠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钱袋子,这臭小子点的都是贵的!

    第87章 炸上天

    义康山在郊外附近,整座山没什么人烟,这里的路难走。柳应渠自己按照那位迷信道士的夫人给的地图赶着上山。

    京城中的人还是有信道士的,柳应渠爬到山顶,见到一个清云道观的牌匾这下总算是松口气了。

    他一进道观就有道士模样的年轻道士迎上来,年轻道士一见柳应渠不俗的样貌和气质就问道:“施主,这是来清云道观做什么?”

    “我是谢夫人推荐来的,听说清云道观都是一些得道成仙的人物。”

    年轻道士一听是熟客的名字,心下就放松了一些带着柳应渠去见主持。

    “我听说主持也炼药?”

    “师叔确实炼药,不过近年来不炼了,这要是流出来是要砍脑袋的。”

    柳应渠走进大殿内,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站起来,两个人互相见了礼。

    “贫道道号清云道人,这位施主是如何称呼?”

    “在下姓柳。”

    年轻道士出去泡茶去了,柳应渠人模狗样的和清云道人聊了一会儿,他喝口茶:“我听说主持会炼丹,这才找上门来了。”

    “哎,柳施主这话可不要乱说。”清云道人装蒜。

    “我最近得了一个炼丹方子,想主持给炼出来,价格方面好商量。”柳应渠笑道。

    清云道人正要拒绝,柳应渠从怀里摸出一根金条放在桌子上,笑容可掬:“主持,这只是定金。”

    他加钱还不行吗?

    “……贫道岂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柳施主你太小瞧贫道了!那方子给贫道看看。”清云道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清云道人接过方子,主要成分是硫磺,硝石,木炭。这三种的成分主要含有硫酸钾,碳和硫。

    十五份硝石,三份木炭,两份硫磺。这是柳应渠根据模糊的记忆和计算得出来的,但古代和现代估计还是有差别的,还需要再多加实验。

    清云道人沉思说道:“柳施主给我的方子有些容易发生炸炉。”

    柳应渠心中一喜,这清云道人还是有几分真本事,面上不动声色:“主持,我相信你。”

    “……”清云道人清清嗓子:“我先试一试。”

    硝石不好弄,柳应渠自己在工部,他可以向清云道人提供。

    他有牛鼻子道人自己好说歹说才让清云道人把他放过了,清云道人还想把他发展成香客。

    柳应渠哼着小调下山。

    在郊外的流民时不时就听见对面那座山炸一下,早上炸,下午炸,晚上还要炸一下。

    有人对着山骂。

    对面的山晚上就不炸了,流民们甚至怀疑那座山上有妖魔鬼怪。

    他们去给最信任的柳大人说了,柳大人温和的说:“没事,问题不大。”

    流民们半信半疑果然只是炸一炸,流民们也放下心来。

    这事被人传到言官的口中了,林昌最近跟着同僚骑马看见柳应渠去城外,正要去打声招呼。

    结果柳应渠应该是没看见他,他没去郊外的流民所,反而去了义康山。

    林昌一个机灵,心里有了疑惑,再一联想到义康山时不时炸一炸的传闻,心下骇然。

    “老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总觉得这山阴森森的。”奴仆说道。

    林昌正待说话,结果突然一个震动,仿佛要山崩地裂一样,他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去了。

    林昌哆哆嗦嗦道:“走!立马走!”

    他骑马回到家中立马找自己交好的同僚说了这件事。

    “义康山的异动我也听说了,最近还有说书人编了什么鬼魅之类的话。这事要真和柳应渠有关,事情不小。”

    “等等,我们先不能打草惊蛇,先去调查一番才好一击而中。”

    几个言官商量好后,果然还是查出来蛛丝马迹。

    柳应渠踪迹不定,在工部要了很多硝石,硝石在大昭也是珍贵的东西,他在工部拿了很多,还去了京城的养殖场里找人要鸟粪,品味清奇。

    私下经常去义康山。

    林昌说道:“我查到义康山还有一家道观,叫做清云道观。”

    昭烈帝有多讨厌道士,他们可都是知道的,要是知道柳应渠和道士混在一起,还在义康山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柳应渠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他们揭发了这件事也能增长名气,柳应渠在民间和朝野的名气可大了。

    “这件事要在民间舆论的最高点再揭露出来。”林昌说道。

    这样民众的印象更加深刻,他们的名气也就越大。

    “林昌兄,还是你思虑周全。”

    “林昌兄,这事是你先发现的,就由林昌兄给我们起一个头吧。”

    林昌推辞了一番,他见实在推不掉才说道:“多谢诸位的支持,我林昌一定会肃清这朝中的妖气,这柳应渠的真面目显露出来。”

    他们又纷纷客套了几句,几个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林昌送走他们后,自己便关闭了房门。

    夜里,柳应渠手肘子撑在床上,沈清梧抱着柳应渠的胳膊:“柳郎,你最近一直去和道士混着干什么?”

    柳应渠侧着脸,样子清俊:“有些事需要道士帮忙,时不时听着他们念一念道书也挺有意思的。”念着他犯困。

    沈清梧和柳应渠挨着,他闻言心中一惊,柳郎这没入佛家的门,这是要入了到家的门不成?

    “最近孩子在闹你吗?”柳应渠伸出手摸了摸沈清梧的肚子。

    “孩子会踢一踢。”沈清梧委屈道:“我没腹肌了。”

    柳应渠失笑,他的手掌宽厚温暖,还很干燥,薄薄的茧摸着肚子,让人很舒服。

    “以后会长出来的,我听人说最近产夫会抽筋,我给你按一按。”

    沈清梧连忙惊恐的摇摇头:“不要——”

    蒋罗罗也是跟着沈清梧一起长大的,也去学了那什么按摩,沈清梧硬是没让他按。

    老婆反应过激,柳应渠有些疑惑:“清梧,我的手艺还不错。”

    沈清梧怕痒,一按摩他就笑个不停,样子实在是不好看。

    “我轻轻按好不好。”柳应渠伸出手按了按沈清梧的腿。

    沈清梧跟个僵硬的鱼一样,身子僵硬,凤眸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幕帘。

    按着腿还好。沈清梧被按得快要呼呼睡了。

    结果柳应渠的手就到腰上来了,柳应渠按了按,腰窝还在,雪白的里衣若隐若现里面的皮肤。

    沈清梧快要跳起来了。

    “……痒……”

    柳应渠没信邪,又按了按沈清梧笑个不停,凤眸水透,鼻尖红红的。

    柳应渠只好放弃了去按沈清梧的脖颈。

    “哈哈哈哈哈!我不要按摩!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沈清梧他的脖子左闪右闪,还是被扼住了命运的脖子。

    “呜呜呜呜!我不要按摩!柳郎我不要按摩!”

    柳应渠:“……”

    柳应渠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按摩大计,沈清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凤眸雾气弥漫,仰面躺在床上,雪白的衣角掀起。

    “我从小就怕痒,我自己按自己还行,要是别人按我,我就不行了。”沈清梧瞅了瞅柳应渠,戳了戳柳应渠的腰。

    柳应渠看了老婆一眼,扯在怀里来淡定的亲了一下。

    沈清梧瞬间老实了,还时不时偷瞄柳应渠。

    “讲故事还是睡觉?”柳应渠问他。

    沈清梧看着天觉得太早了,他两个都不想选,他用手指勾着柳应渠的头发:“柳郎你忙你的,我看着你。”

    柳应渠晚上没什么想忙的,他就搂着沈清梧谈天说地。

    “对了,柳郎你二十一岁生辰要到了。”沈清梧问自家相公的想法。

    “我们一家人随便吃顿好的就行了。”柳应渠觉得生辰简单点过。

    等八月一过,九月就快了起来,青国那边和大昭这边一直僵持着,西北的军费把大昭累得够呛,特别是粮食的事,沈父还捐了一些粮食,让昭烈帝很感动,赐下了一块牌匾。

    “大昭第一商人,瞧瞧多威风啊。”沈父挼着胡子很满意。

    柳应渠:“……”抠。

    沈清梧:“……”抠。

    “你们俩什么表情,这是陛下亲自写下的牌匾,御赐之物要好好对待,以后还要留给我的后人。”

    沈父一见柳应渠和沈清梧的表情心下就生气,最后想到自己的后人又笑了起来。

    沈清梧懒洋洋道:“爹,你的两个后人在这。”

    沈父:“……”

    不孝子!

    “我先去找个房子放着,这可是好东西。”沈父让人小心的抬着牌匾笑呵呵的走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摸着上面的字比摸着金子还要热烈,要是昭烈帝知道有人这么喜欢他的字,那昭烈帝一定很高兴。

    可惜柳应渠和沈清梧都没什么兴趣,觉得索然无味。

    沈清梧说:“柳郎,大哥最近跟我一起去酒楼,我觉得他管得挺好的,但是大哥好像对医术很有兴趣。”

    柳应渠:“?”

    “有个老郎中来吃饭,大哥对他挺好的,之前老郎中忘记带钱了,还是大哥帮着垫付的,这一去一来,大哥就喜欢上医术了。”

    “那老郎中在哪开医馆?”

    “我去打听了,就是很一般的医馆,只有老郎中一个人坐诊,家中也没半个儿女。”

    沈清梧说:“难得大哥有一个喜欢的,当然要支持他了。”

    等柳云华回家吃完饭后,柳应渠就喊了柳云华一声:“大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柳应渠带着柳云华进了书房:“我听清梧说,大哥对医术感兴趣,我在书店正好就看见了几本基础的医书,这书有图有字,大哥看不懂可以问我,也可以问清梧。”

    “还有这是几本基础的书,可以认识字,这几本书我……编了一点点。”柳应渠又把书给柳云华。

    柳应渠本想向大哥炫耀一下,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含糊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云华拿着医书和几本基础书:“……你不反对我学医么?”

    “大哥,你开开心心的最重要,谁反对就让他来找我。”

    柳云华拿着书很开心,他走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夸夸弟弟:“应渠,你会编书太厉害了。”

    柳应渠谦虚一笑,心里兴高采烈。

    晚上柳应渠还没睡觉,谭大娘就来找他了。

    柳应渠:“……”谁反对就让他来找我,所以第一个人是我娘?!

    不知道聊了什么,谭大娘也松了口。

    读书总是需要一些脑子和记忆,还有勤奋,这三样柳云华都不缺,他的进步飞快。

    京城中关于义康山的流言也越来越严重,什么鬼鬼魅魅都冒出来,还有人说是亡灵作祟,京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

    林昌觉得火候到了,他让奴仆跟着柳应渠看见柳应渠上山后就给他传信。

    任何事情要抓一个正着才有说服力,他派人偷偷给京兆府报案。

    “大人,我看见有人上山了,我怀疑就是他在捣鬼,现在我喊人在山门口守着,大人快去把这人抓住吧!”

    半遮半掩没有透露柳应渠的名字在最后才能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自己的话更加真实可靠。

    果然京兆府的人一听就带着人一起上山去了。

    就在京兆府的人上山抓人时,柳应渠还在清云道观里给清云道人打下手,清云道人头发已经炸了,还有烧焦的味道,他随意挼了一把。

    “我经过多次尝试,我觉得这次会成功。”

    柳应渠吐出一口黑气,他麻木的点点头:“希望如主持所言。”

    清云道人:“鸟粪,硫磺,木炭……”

    硝石有些不够用,鸟粪中有的也有硫酸钾,可以用鸟粪来代替硝石。

    “起炉!”清云道人仙风道骨的挥了挥自己的拂尘。

    底下的道士们开始加柴火和扇火,清云道人看了一会儿让他们退下:“好了,现在不用加了。”

    火炉十分的稳定,清云道人也放下心来。

    这时上义康山的京兆府尹也到了清云道观门口。

    年轻的道士看见京兆府尹身后的侍卫,他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急冲冲的迎上去:“贫道有礼了,不知道这位大人带人上清云道观做什么?”

    京兆府尹:“最近义康山时不时有巨大的声响是不是你们道观做的?用来祸乱人心?!”

    年轻的道士:“是……不是!”

    京兆府尹懒得跟他说话:“全部抓起来!”

    侍卫们直接闯进去了。

    这边清云道人还在专心的看着炉子,柳应渠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主持,你们道观不对劲。”

    清云道人:“有什么不对劲,我们这道观这么隐蔽,鬼都不来。”

    哗啦一声,侍卫们带着刀闯进来了,清云道观的道士们都被捆成了麻花。

    柳应渠一看这服饰,京兆府怎么上这来了?

    清云道人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摁着脑袋绑了:“你们做什么?我是良民!”

    侍卫们对待柳应渠反而要谨慎很多,京兆府尹也没想到柳应渠竟然和妖道有勾结,当场抓获,还在和妖道一起炼丹。

    京兆府怒不可遏:“抓起来!”

    “柳大人得罪了。”侍卫们把柳应渠也捆了。

    清云道人嘴里不停的叫,侍卫嫌烦把他嘴也堵上了。

    柳应渠:“……”

    安分点吧。

    清云道人目光紧紧盯着炉子,最近一直炼炉,他对这事也执着起来,根据时间应该已经炼好了,这次没有炸炉,难道他成功了……

    唉,成功了也没用,他要坐牢了,清云道人垂头丧气,他想起罪魁祸首对柳应渠怒目而视。

    柳应渠偏开头,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

    现在说什么都不行了,起码要先做打算。

    清云道人:“……”

    从郊外抓回来的人,柳应渠这张脸又如此突出,还和一个牛鼻子道士一起被抓了,这事立马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柳大人被抓了?!”百姓们窃窃私语。

    “和道士一起从义康山抓回来的,不会是和最近义康山的时不时的爆炸有关吧?”

    “柳大人怎么和道士混在一起了?!”

    蒋罗罗在外面听了一耳朵立马飞奔回去,他看见沈清梧大喊道:“少爷,姑爷进大牢了!听说是和道士一起被抓进去的。”

    沈清梧:“还真被抓了?”

    “找舅舅去。”

    等沈清梧去沈忧府上被管家告知沈忧还在内阁,管家悄悄的说:“似乎就是因为姑爷那事。”

    沈清梧:“柳郎就是和道士在一起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听说是义康山的动静也和姑爷有关。”

    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沈清梧心虚。

    沈清梧又去了京兆府,这京兆府还不让他进去探监,只有侍卫来给沈清梧递信:“柳大人让我传话,让沈少爷先回去,他心中已经有主意了,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京兆府的牢狱里,柳应渠躺在稻草里,清云道人还在哀嚎。

    “柳大人!你在朝中有什么关系快点活动活动吧!我求求你了!”他也不知道柳应渠是个什么官,只知道有人喊他大人,看上去很尊重的样子。

    柳应渠:“朝中有三分之二都是我舅舅的仇敌,我要是真去活动了,我们会死得更快。”

    清云道人:“……”

    你能活着也不容易啊。

    内阁之中,内阁大臣们纷纷谴责柳应渠的行为。

    “陛下,柳应渠勾结妖道不知道在行什么事,京兆府进去时他们正好在炼丹,根据道士们的口供,义康山时不时的爆炸也是他们做出来的,这怕是在施展妖法!”

    “陛下,柳应渠能不顾陛下的感受擅自和妖道接触,可见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陛下,林昌等人求见。”庞全低头说道。

    昭烈帝有些奇怪,他们又来凑什么热闹:“让他们进来。”

    林昌跪下给昭烈帝行礼后,语气激昂:“陛下,柳应渠确实和妖道有关系,恐怕对国运有碍,为何义康山震动,什么东西能让义康山震动,他们究竟在做什么?陛下要是不查清楚,那么夜里京城的百姓可否睡得着觉,不然柳应渠论罪当斩!”

    林昌振臂一挥:“陛下,万万不可放纵妖孽祸害大昭江山!”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沈忧说道:“陛下,请柳应渠和道士一起进来就能问清楚了。”

    昭烈帝也不太相信柳应渠和道士有什么勾结,柳应渠在他眼里还是比较靠谱的,他沉声道:“传柳应渠和道士。”

    柳应渠和清云道人被绑着上殿了,柳应渠仍然君子如风的给昭烈帝行了礼,清云道人早就吓得一个哆嗦,他没想到只是炼个丹还要见皇帝。

    昭烈帝:“大臣们说柳卿和妖道勾结想要祸害大昭国运,朕想听听柳卿的话。”

    他的目光看向柳应渠,柳应渠跪下来,一脸的愤怒。

    ……?

    “陛下,臣绝没有勾结妖道祸害大昭国运,这是诬告!”

    大臣们有些窃窃私语正要跳出来。

    “柳卿怎么解释义康山的异动,还有你和道士的关系?”

    柳应渠义正言辞:“陛下,道士必须要会炼丹才行,臣和清云道人接触完全是为了国家大义,为了整个大昭,义康山的异动说明我们正在慢慢的靠近成功,大昭剑指寰宇,雄霸天下指日可待!”

    他说得很激动:“陛下千秋功过,可盖三皇五帝,可让后人瞻仰,大昭的强盛自陛下而始!”

    昭烈帝都被说得心动了,一个帝王最大的两个愿望,一个是长生不老,这个昭烈帝都不想了,完全是无稽之谈。一个就是功绩,从古至今那么多的帝王,昭烈帝当上帝王后就想要大昭百姓富足,更多的渴望就是征服天下,开阔疆域,把大昭的版图再增加一倍。

    “胡说八道!陛下千万不要被柳应渠给骗了!”

    昭烈帝平复自己的心情:“柳卿是在和朕开玩笑吗?”

    “陛下,容臣禀告,清云道人炼的不是丹,而是黑火药,这是一种易燃易爆的物品,义康山的异动就是由它造成的。有了它,大昭军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它能炸毁坚硬的城墙,能远程射击。”

    “请陛下让清云道人和臣演示一遍。”

    昭烈帝沉默了,整个内阁一个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柳应渠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内阁大臣们对着柳应渠也没有好脸色。

    昭烈帝开口道:“朕允了。”

    柳应渠松口气:“谢陛下信任。”

    难为他吹了那么久。

    在皇宫里找了平时骑射的地方,清云道人把硝石等扔进炉子里,然后喊人加火。

    因为柳应渠提前说了要离得远一点,所以整个平地里只有清云道人和柳应渠,还有苦着脸来加柴火的小太监,昭烈帝他们在远处看着。

    柳应渠:“……”

    “主持,上一次你说成功了,这次你觉得怎么样?”柳应渠有底气,在牢狱里清云道人就说他们成功了,柳应渠一回想确实没听见炸炉的声音。

    “柳大人,估计能成。”清云道人也不确定。

    清云道人在忙,柳应渠打下手。远处的昭烈帝背着手站着,内阁大臣们也冷眼旁观柳应渠的动作,小太子得到消息了急急忙忙就赶来了。

    小太子:“儿臣参见父皇。”

    萧寒和王景:“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你们也站在一旁看着。”

    清云道人满脑袋都是汗珠,柳应渠表面上还是沉稳的。

    “好了!没有炸炉。”清云道人脸上带着笑,打开了炉子得到了黑色的粉末。

    柳应渠一见这黑色的粉末他的心就往肚子里放了一半了。

    两个人互相恭维了一会儿,柳应渠连忙用纸包起来,用绳子缠得结实起来。

    远方的人影动了动。

    柳应渠拿着炸药包放在一块巨石之下,清云道人离得远远的,没有人比他还知道黑色粉末的威力。

    只要点燃它,要是能成功炸起来……

    柳应渠点燃了引线,他心里害怕连忙也跑得远了。

    远处的昭烈帝不禁前倾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还没有炸,柳应渠说大——”这位内阁大臣还未说完话,嘴巴突然张得大大的,合不拢了。

    他听见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耳朵里全是小蜜蜂在嗡嗡嗡,有一块碎石冲上了天空,而后狠狠的砸下来!巨大的黑蘑菇在空中显露出来,黑烟隐隐约约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这声巨响整个皇宫都听见了,宛如妖魔,比起在义康山的声响还要大,黑色的巨大蘑菇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在空中,那一幕永远留在了在场人的心里。

    “喧哗夺众!”有大臣说道。

    黑烟散去,里面的场景终于能看清了,朝臣们看清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巨石已经碎成了几半,而在石头的下方也就是放炸药包的地方已经显出了一个深坑。

    空气中传来硝烟的味道。

    柳应渠见状彻底安心了。

    他带头跪下:“大昭千秋万代,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也跪了下来:“大昭千秋万代,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中的太监宫女也纷纷跪下了:“大昭千秋万代,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昭千秋万代,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声音震耳欲聋,穿透人心。

    小太子也跟着喊,心里的震撼还没有平复。

    昭烈帝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周围的人,心中也难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了柳应渠。

    第88章 西北

    “柳卿的赏赐想要什么?”昭烈帝想了想说。

    这样的大功劳昭烈帝的一时之间想着看来不能按照妥当的路子让柳应渠升官了。

    昭烈帝的目光扫过在内阁中的人,有的人该让出一些位置出来了。

    柳应渠心想他只想要黄金,“陛下,为大昭尽忠职守,是臣的本分,不需要赏赐。”

    昭烈帝心中感叹:“朕若是不赏你东西岂不是让忠臣寒心,着柳应渠升职为侍读学士。”

    内阁大臣们目光惊疑。

    侍读学士是从四品的官,任务是文史编修,但这样的职位配给内阁后就发生了变化每一个内阁大臣都是皇帝的顾问,是最接近天子的位置。

    柳应渠可谓是一步登天,再加上圣眷正浓,迟早能在内阁升到大学士,大学士之后就是次辅,最后是首辅。

    他才多少岁,二十几岁的年纪。本来是该在翰林院熬三年后再出来做官,已经破格让他做了工部主事,现在就要抬阁了?

    还不如让他做首辅算了,这怎么可能。

    看着昭烈帝强硬的态度,他们闭上嘴巴,心里暗自想办法。

    当事人却有些发苦,去了内阁多累啊,比工部还累,表面是他还要开心的领旨谢恩:“谢陛下赏识。”

    昭烈帝说道:“等会庞全再把别的赏赐带过去。”

    柳应渠眼睛一亮。

    昭烈帝让身边的侍卫把清云道人带下去了,他不禁上前看了一眼黑色的粉末,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他让其他的人退下了,留着柳应渠讲了一会儿黑火药,见柳应渠神色有些疲倦。

    “柳卿,先回去吧。”

    “是,陛下。”

    柳应渠维持着自己疲倦的样子,心里一阵欢呼。

    他才刚出了宫门就看见自己的老婆了,柳应渠还未迎上去就被沈清梧捏住了腰:“柳郎说是去找道士,怎么还惊动了京兆府?”

    沈清梧知道柳应渠心中有主意,可是这么突然就被抓进去了还是让他心里担心,一问之下还被带进了皇宫,沈清梧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不敢回去就在这皇宫门口等着。

    “疼。”柳应渠轻笑一声,一看老婆的表情他有些小声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上门抓人了,还没来得及躲就被当场拿住了。”

    “所幸陛下清明,不曾被有心之人利用还是还给我一个清白。”

    柳应渠扶着沈清梧上马车,大致给他说了一些黑火药的事:“估计运用得好,今年边境的将士们也能过一个好年。”

    沈清梧扬扬下巴:“那你也不能拿自己去……”

    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恶狠狠的瞪了柳应渠一眼。

    “以后不能瞒着我了。”沈清梧揉了揉柳应渠的俊脸。

    “好。”柳应渠先答应下来。

    马车停在了柳府,最近家中奴仆和沈清梧一起在布置婴儿的房子,医馆里的产婆也请好了现在住在柳府上。小孩子的玩具,衣服,鞋子,帽子还有奶娘,都要准备着,柳应渠跟人做了两辆婴儿车。

    一辆是粉色的,还有一辆是蓝色的,连上面的色都是去请教了那京城里卖布料的。

    谭大娘也时不时去婴儿房里转悠一圈,把一些方面做了一些安排,沈父也会来看看,柳云华还从医书里找了一些药草熏了熏这间屋子,全家人都在期待他的到来。

    柳应渠扶着沈清梧下车,沈清梧下车后,头发上的发簪摇动,他还是一副艳若桃李的一张脸,唇角微微勾起,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陛下会赏赐什么东西?”

    柳应渠嘀咕:“金子来个十倍,一百根金条。”

    黄金万两他已经不想了,按照昭烈帝的性子绝不可能给他,这跟要他命一样。

    “赏点其他的也行。”沈清梧想着。

    他坐在椅子上,蒋罗罗给他端了一杯酸梅汤。

    柳应渠闻着味都觉得牙酸,沈清梧却是很开心的拿着勺子喝。最近小厨房里新增了一个厨师,听说是专门做糕点之类的小吃食,现在深得沈清梧的喜爱。

    “柳郎,你又升官了,要不要庆祝一下。”沈清梧把注意力又移到了柳应渠身上。

    从四品的侍读学士了,还是没当上工部尚书就抬入阁了,沈清梧有些惆怅,他每次想的总是不如愿,都怪柳郎太优秀了,比他预料的总会超出一点点。

    等会让罗罗去书店看看,有没有卖《俊俏首辅》的书,提前买着看一看,还要买一本《官夫郎》,对了,还有一本《育儿心经》,沈清梧摸着肚子,还是要学一学,能学多久只能看他的爱有多深了。

    《育儿心经》这类的书,他已经预料到了有多枯燥,一定没有话本子好看。

    “姑爷,少爷,一个公公来了!”

    柳应渠精神一震:“清梧,你装作没在。”

    沈清梧立马理解了柳应渠的好意,肚子大了他也不想跪就点点头自己回房去了,他走到一半就悄悄的在扒拉着屏风往里面望。

    回房可能吗?他一定要瞧瞧。

    蒋罗罗:“……”

    此时的庞全老太监把大昭的栋梁柳大人扶起来,捏着兰花指:“把箱子给咱家抬上来。”

    柳应渠和沈清梧心神一动,抬?竟然用了抬?

    一箱,两箱,三箱。

    柳应渠的心怦怦直跳,眼中已经发出了金灿灿的光。

    庞全笑容满面说道:“这次陛下可是对柳大人看重得很。”

    “其中有一个箱子前些年的贡品,两颗夜明珠,有人头那么大一样。陛下都舍不得用,赏给柳大人啦。”

    柳应渠闻言很感动,“陛下大气。”就是这破比喻怪怪的。

    “还有两个箱子,柳大人可以自己打开看看,是咱家羡慕的东西。”

    柳应渠上前打开一个箱子,沈清梧踮起了脚尖,蒋罗罗也有些好奇也伸长了脖子。

    箱子还泛着香气,是名贵的箱子,箱子都不一样了,那里面的东西也不一般,柳应渠告诉自己不要心急,他打开箱子看见了一块牌匾,是一块“柳府”的牌匾。

    他顿时脸上就没了表情,一旁的庞全还在夸张的夸耀。

    “看看,这龙飞凤舞的字,这是陛下亲手写下的字,御赐之物,柳大人陛下对你很看重啊。”庞全对柳应渠挤眉弄眼的。

    柳应渠:“……”

    “还有一个箱子,柳大人打开吧。”庞全催促道。

    柳应渠已经麻了,他恶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心里很委屈,他打开箱子看见一张纸,偌大的箱子里只有一张纸。

    柳应渠差点看哭了。

    “柳大人这是陛下给您的房契,陛下听说柳大人家要添新丁了,把柳大人宅子旁边的房子赐给柳大人,陛下说来日等添了新丁,陛下还会赐下东西来。”

    柳应渠愣了一下。

    要说比金子还贵重的,昭烈帝最后的这一张地契才让柳应渠心中感触,送礼要送到心坎上。

    ……可是他也好想要金子。

    柳应渠送走了庞全太监,递给了庞全二两银子的银子,庞全看着柳应渠真诚的眼神,庞全把银子收进袖子里,落寞的走了。

    没想到柳大人也抠。

    大昭栋梁柳大人看着这三个箱子,有点犯难,他把最后一个箱子打开了,夜明珠泛着莹莹的绿光,有些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折射下十分好看。

    庞全也确实没有说假话,这两颗夜明珠很大,柳应渠小心翼翼把其中一颗捧了起来,沉甸甸的。

    沈清梧在屏风后面看着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假装从房间里出来了,假装惊讶道:“柳郎,你手上拿着是什么?”

    “夜明珠,怪沉的,你慢点拿。”柳应渠拿着夜明珠,沈清梧对这种看上很贵,又漂亮的东西完全没有抗拒力。

    他伸手去摸了摸。

    “陛下还赐下了牌匾,还有旁边的宅子,等会就把这块牌匾挂到旁边的宅子去,再喊人把墙可打通。”柳应渠有了新宅子后,心里颇有些想把宅子办得漂漂亮亮的。

    “不必喊人打通,燕长戈可以打通,一个人顶十个。”沈清梧说道。

    燕长戈是抱着剑来的,他拿出自己的剑唰唰唰好几下,墙裂开了。

    柳应渠也裂开了。

    燕长戈,他去江南的时候竟然没带上,真是一大损失。

    “长戈啊,你有没有想过去军营的试一试。”柳应渠看着燕长戈实在是不忍心埋没了人才。

    “没想过。”燕长戈十分的酷,很有江湖人的做派:“我们江湖中人才不去给朝廷卖命。”

    而且他也没学过什么兵法,他要是杀激动了,哪还管什么军阵,自己直奔敌军主帅去了,他也不喜欢受到约束。

    在柳府上挺好的,他打算赖在柳府一辈子,已经打算在柳府养老了。他看柳应渠性子温和,也不是那种两面插刀,以后等没用了还要把他赶出去。

    那他不介意收一个人头,高手老了也是高手。

    柳应渠突然脖子一凉,他说:“长戈,你能教我一手吗?”

    燕长戈挑剔的看了柳应渠一眼:“老了,换你的崽来还差不多。”

    柳应渠胸口插满了刀:“……”

    江湖人,你等着。

    在皇宫之中,小太子正在练习拉弓,昭烈帝在一旁看着。小太子力气还小,拿着的弓箭比他人还要大,那是昭烈帝平时里练习的弓箭,小太子非要试一试,现在使出了吃奶的劲连弓都没拉开。

    唐清在一旁看着,昭烈帝差点就要嘲笑出声了,然后他被唐清看了一眼,昭烈帝摸了摸鼻子。

    小太子涨红了脸,他还跟这把弓箭较真了。

    他听说父皇以前都拉得动这把弓了,而且跟着昭烈帝听了西北的战争后,小太子心里也对武艺渴望起来。

    昭烈帝走上前去,龙袍把他衬得身姿修长,五官轮廓深邃,带着点冷的俊美,朝议上的帝王流冠已经摘下了,他弯下腰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小太子的手。

    小太子身子瞬间紧绷起来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身体放松。”

    小太子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昭烈帝挑眉。

    “瞄准,仔细听风的声音,手再放低一点,双腿向外站,肩膀放松。你要把射箭看做是一种稀疏平常的事,不要急于射中红心。”

    虽然他向来只喜欢拿第一,但小太子嘛,昭烈帝大发慈悲的想可以宽容一下。

    昭烈帝握住小太子的手松开了弓箭,一箭正中红心。

    他确实只喜欢拿第一,昭烈帝客观的评价自己,然后打发小太子:“自己去玩。”

    唐清和昭烈帝走在御花园里,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的:“陛下,你真要修一条西从京城到西北的路?”

    这不仅仅是运输物资那么简单,万一路真的修成了,根据柳应渠说的,比平时的路快很多,那么要是西北以后有什么问题,会更直观的威胁到京城的地位。

    还有皇帝的性命。

    这事在朝廷上早就吵了好几次,他把西北修路的事是交给了柳应渠,那是柳应渠做工部主事最后的一个任务,理应要做完。

    昭烈帝给他升了职,还要他干完最后一件事,相当于他打了两份工只拿了一份工钱。

    工部主事是正五品官员能够上早朝,只是一般都是在角落里待着。虽说侍读学士是从四品,但地位完全不一样,一下子就把摸鱼打瞌睡的柳应渠拎到人前来了,曝光在朝臣眼皮子之下。

    “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这关乎大昭社稷,陛下万万不可糊涂!”

    “陛下趁现在还未犯下大错,及时收回成命!”

    沈忧也有忧虑,他便没开口。

    昭烈帝看向了柳应渠。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身穿绯色官袍,他像是一个铁豌豆一样,把周围的朝臣一顿乱喷,丝毫不顾及诸位前辈大臣,还有自己没有根基。

    柳应渠拱手道:“君辱臣死,要是敌军有一日攻进了京城中,那一定有一部分是做臣子的出了问题,我们能做的是防守好,找准时机由守转攻,把西北这条路守好,而不是把一切怪在这条路上。”

    有大臣不死心说道:“那陛下的安危……”

    他们只能抓住这点,而后用这点去攻击,百试不爽。

    他们在意的不是西北这条路,在意的是自己荣华富贵,若是京城直接掌控西北,对军资更为严格,那他们上哪去捞油水。

    以后万一西北真的破了,他们这些贵族不就是百年基业给毁了,时时刻刻处于恐惧之中。

    金銮殿黄瓦盖顶,金碧辉煌,柱中金龙缠绕。

    柳应渠挺直了脊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他高声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满殿无声。

    第89章 修路

    昭烈帝看向金銮殿上的人,他的黑眸深沉:“柳卿所言就是朕的意思。”

    “陛下,要为小太子考虑啊。”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儿子考虑吧?

    “陛下,万万不可!这是柳应渠在妖言惑众。”

    柳应渠被拎出来喷了一通,现在早就记恨上了,妖言惑众,就他?他又不是什么妖精。

    柳应渠丝毫不客气:“敢问孙大人,你从哪看出来我妖言惑众了?”

    孙大人跳脚:“你让陛下处于危险之中就这是你做臣子的本分?”

    柳应渠拱手:“懂得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只要有臣在,要想杀陛下就从臣的尸体上走过去!”

    他难道不是忠臣?

    孙大人精神一震,被柳应渠的无耻惊讶住了。

    朝臣们被柳应渠大义凛然的样子无语了。

    昭烈帝:“朕心意已决。”

    ……

    朝议下后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寻着相熟的人一起回家。

    他们的眼神时不时看向在前面走着的柳应渠,有的低声叹气,有的一脸不屑,还有的想要上去踹他一脚。

    “奸臣,大昭的奸臣啊!”

    “奸臣说谁!”柳应渠皮一下很开心。

    “奸臣说……”那官员涨红了脸。

    柳应渠把袖子里的包子藏好,不徐不慢的走在台阶上。

    “应渠,过来一块儿,我正好有东西要你带去给清梧。”沈忧说道。

    “来了,舅舅。”柳应渠面带笑意。

    两个人本就是一家走在一起也理应如此,有的官员声音略微有些大:“奸臣!”

    “别去理会,就是一群跳梁小丑。”沈忧听出那官员的声音,心里已经想着回去写折子参他一本。

    “是,舅舅。”柳应渠在长辈面前还是装得很乖巧。

    两个人坐上马车,沈忧的马车早就有一壶热气腾腾的茶,他拿着茶壶倒了两杯,柳应渠正准备去拿杯子,从他的袖子里滚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沈忧:“……”

    柳应渠看着地上的包子,他突然很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社死了?

    那他是捡起来还是怎么的?

    柳应渠飞快的捡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

    沈忧向来稳如泰山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他看了一眼柳应渠的袖子,有些嫌弃,沈大人有些洁癖。

    他之前想给柳应渠说的话都在脑子乱了,沈忧还是沈忧立马平静下来:“西北的路好好的修,今日在朝廷上说的话,很大胆。”

    他拿着茶杯,唇角带着笑:“不过还是有道理。”

    柳应渠拿着茶杯抿了一口:“舅舅,西北的战争是大昭占了劣势么?”

    “不好不坏,正在僵持着。你说的黑火药,陛下让人送了一批去,现在应该还没到。那道人也不是时时都会炼制成功,工部派了工匠去学,那东西的威力确实大。”

    马车停在了沈府上,管家依照沈忧的吩咐去仓库里拿了两只老人参,沈忧把这两只老人参给他:“清梧吃着正好。”

    柳应渠推辞不过就拿着两只老人参,沈忧又让马车把他送回去了。

    他看着柳应渠离开,这才走进了府上,他拿着帕子轻咳一声,帕子里满是血。

    “大人,还是请太医来看看。”管家担忧道。

    “没事,不用去麻烦太医了。”

    “大人您还是要保重身体,以后等清梧少爷生了小少爷还要大人看看。”

    沈忧没成亲,打小就把自己的外甥当儿子一样养着,他笑道:“他要我看着做什么,以后也长成了一个淘气包。”

    柳应渠抱着两只老人参回去,等到了自己府上就听见奴仆们急促的脚步声,他看过去。

    墙被打通后,奴仆们按照吩咐去了另一个宅子里,把院中的花草也移植过去了一些,府上的布置也变得空旷起来。

    沈父:“新房子我应该住一间大的。”

    他辛苦了那么久,来到京城还没歇过,理应有一间大房子。

    “爹,我瞧以前院子里你的房子挺大的。”

    沈清梧已经把自己和柳应渠的房子看好了,有了一个房子,有了第二个房子也很高兴,沈清梧胡思乱想,他觉着以后再买一个庄子,等着冬天和夏天可以去庄子住一住。

    “柳郎回来了。”沈清梧冲着柳应渠开心的挥挥手。

    “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舅舅家,舅舅送了两只老人参给你补身子。”柳应渠还穿着官袍,沈清梧想去抱一抱,柳应渠用手指抵住了沈清梧的额头。

    “官袍脏了。”柳应渠用余光看了一眼沈父,又对上沈清梧不满的眼神。

    沈父老神在:“年轻人啊要注意克制。”

    沈清梧没好气的说:“爹你心思真龌龊。”

    沈父:“……”

    柳应渠去换官袍去了,沈父还在劝着沈清梧:“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一改么?以后孩子跟了你,就学你那臭脾气。”

    “我脾气还好吧,柳郎就觉得很好。”沈清梧把自己的情郎拿来堵他爹的嘴。

    沈父一噎:“……你还可以更好。”人要有上进心。

    沈清梧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爹,我觉得这样就行了。我女红做得好,学问也能识字,长得漂亮好看,身材不错腰细腿长,家中也有钱。”

    “对外十分顾家,对内温柔体贴,将整个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当了官夫郎后也是和与人为善。整个大昭哪有我这么好的夫郎,柳郎正是好福气。”

    沈清梧越说越有劲:“你看我,以前还要监督柳郎读书,我难道不辛苦吗?我难道没有功劳吗?我是成功男人背后的伟大哥儿。”

    沈父无话可说,只觉得沈清梧脸皮很厚:“……”

    大门口有守门的奴仆上前来禀告:“少爷,门口说是姑爷的几位友人来访。”

    沈清梧一愣把人给请进来了,正是陶然他们。

    “我们还在读书,这柳兄就入阁了,以后要成阁老了,今日还在朝廷上也说了那番话来,他是走到哪都不安生。”陶然也转了转,只觉得羡慕嫉妒,语气也带着酸,但还是为柳应渠高兴。

    “几位公子喝茶。”底下的奴仆把茶给摆上。

    沈父去避了避,沈清梧就留着坐着,没一会儿柳应渠就来了,他笑着说:“哪来的大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沈清梧见状:“好久没见谢宴了,我们去说说话。”

    谢宴正是王灼清的夫郎,今日确实有事要找沈清梧就点点头跟着沈清梧出去了。

    幸好找了一些事做,我们几个合起来在修书。把书修好了也是一件功劳能提前放出来。”王灼清说道。

    其实他们今日找上来除了恭喜柳应渠外,主要是还有些担心他,最近在翰林院也能听见一些风言风语。

    几个大男人聊着官场上的事,一会儿就扭到了京城的八卦上去了。

    沈清梧和谢宴去了院子里散步,走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坐在花园里,蒋罗罗给桌子上放了几碟糕点。

    “我看你今日怎么不爱说话。”沈清梧关切道。

    谢宴这几日确实有些难题,王灼清出息了,以前村里的人对他也好,可是有人上了京城来,其中还有一个哥儿对他勾勾搭搭的。

    谢宴想着总不能提着剑把人砍了。

    沈清梧:“直接坦白说亮堂话。”

    谢宴说道:“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之前有哥儿和姑娘来找柳郎,还要和柳郎偶遇的,我都私下解决了。”

    谢宴呆了呆:“这怎么解决。”

    沈清梧叹气:“先说了柳郎的一堆缺点,记得有次还说了柳郎不举,然后派人阻止他们见面,你是江湖人,总有几个江湖朋友。”

    谢宴若有所思。

    等送走了小伙伴们,柳应渠先是看了一下沈清梧的肚子,他说道:“最近要去忙修路的事。”

    “知道了。”

    沈清梧把自己想买庄子的事给柳应渠说了。

    柳应渠爽快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清梧想好了,明日就去找账房报柳郎的名支银子用。

    次日一早,柳应渠去内阁点卯后就去城外,还是带着工部的人修路,昭烈帝下令征调了民夫,这一路子上的流民也不少正好来做活,给一些工钱,还包了饭,工人们干活都有力气。

    “柳大人,你看那稻子半黄半黄的,马上就要成熟了。”

    从京城到西北的沿途路上能看见田地里的稻谷,在田地里有人在拔草,遥遥相望,还有百姓对着柳应渠他们挥手。

    “秋收来了,粮食也能多些。”柳应渠拿着水囊喝水,这正是修路的好日子,这段日子天气清清爽爽的,不冷也不热,工人们在外面热火朝天。

    柳应渠上折子特意让昭烈帝给这些工人又多了一份好处,参加修路的工人以后官办的纺织坊,造纸坊还有晒盐场首先考虑。

    工部的官员还在测量着路程,还有的人已经走前面去了,拿着柳应渠让人做的小旗子插在上面,一排排红色的旗子格外的明显。

    工地上的工人甩着膀子干活,基本上就是赤膊上阵,有些害羞的年轻人还是穿着衣服干活。

    “又没人看,也不嫌热。”老流氓们笑着。

    他们还要吆喝着唱歌,什么会的都来几句唱得四不像,听着熟悉的调子,还有人会跟着哼哼几句。

    以前征调民夫哪有什么工钱,现在虽然工钱少,但包了饭,以后还能让家里的孩子婆娘去纺织坊干活,只要不犯错能在纺织坊挣不少银子。

    听说在有些地方的商人们也开了不少纺织坊,他们把商品卖向各个郡城,还有的出售到了其他的什么小国去了。

    “等安稳下来了,京城就能让我们进去了,我们户口已经办下来了。”一个工人感叹道。

    他们年前还是流民,是黑户,现在拿了户口,有了房子和田地也算安家乐业了,在天下脚下干活心里也踏实。

    “这纺织机还是柳大人改造的,柳大人真有本事,这脑子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柳应渠跟着工人们一起跑,他跑得离京城有点远了,有燕长戈在身边至少生命得到了保障。

    就是有点想老婆了。

    柳应渠拿着碗坐在地上吃饭,有人喊了他一声。

    “柳大人,俺听说西北还在打仗,我们把路修到西北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工人没朝臣那么复杂,他们担心修过去会自己性命不保,到了西北就被歪果仁给杀了。

    “不会,西北那边很安全。”柳应渠说道。

    京城中的人看着柳应渠一个侍读学士竟然去修路,还和一群流民混在一起,有的人十分不屑。

    这样的人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就行了,非要自己去泥巴里滚一圈。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当了学士也是乡下人,有人心里犯酸的想。

    “这柳应渠不过是拍陛下的马屁上位,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的,你们以后千万别学他。”他对自己子辈说。

    这条路修了半个月了,从京城运到西北的军资和黑火药在云水县停了一天,天色已晚,明日再赶路。

    押送粮草的粮草官打了一个哈欠:“把东西放好,明日一早太阳升起来就赶路。”

    押送粮草的人去休息去了,夜晚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到处都是惊呼声和烧焦的味道。

    “大人!大人粮食没了!”

    粮草官从梦中惊醒。

    救火的人把火扑灭了,粮草官灰头土脸:“那箱子里的东西还好吗?”

    “这是尚书大人小心嘱咐的,我放在另一个地方了,没有损害。”小吏恭敬说道。

    “这粮食基本已经没了,大人我们……”

    “先把这箱子送过去,去就地买点粮食送到西北去。”粮草官咬牙。他可不想背这个责任,粮食少点就少点,西北以前本来就不需要多少粮草。

    他低声说:“让底下的人都聪明点。”

    小吏打了一个激灵。

    柳应渠歪着脑袋打瞌睡,正是月稍的时候,他们随意找驿站就休息了。

    洗洗手泡泡脚,柳应渠拿着一本书就睡了。

    这本书是云夫子给他从云水县送过来的,里面关于的是为官之道,柳应渠仗着没人监督就懒懒散散的看着。

    他在梦里还想起来了和老婆的第一次相遇。

    “老婆老婆……”

    沈清梧在京城里也还没睡,他心里还惊讶着,脑子里一团乱。

    他给谢宴出了一个主意,谢宴也照做了,王灼清人也清醒就把话给哥儿说明白了。

    哥儿还是不甘心,谢宴就找了江湖上的朋友阻止他凑到王灼清面前。

    时间长了,谢宴跟他说,哥儿看上他的江湖朋友了。

    沈清梧:“……”还能这样?

    这比柳郎喜欢偷懒还让人惊讶。

    第90章 风雪归途人

    金秋时节马上就要到了,京城中出现了不少的官员,之前昭烈帝说的要让地方的官员来京城中考核,也没顾朝臣的阻碍就要推行下去。

    有人欢喜有人担忧,欢喜的自然是有野心有抱负的,担忧的就是怕自己被一撸到底,什么也没捞上。

    这次地方考核还真让昭烈帝揪出来不少尸位素餐的人,他们被扒下官袍派人去搜了府邸,从一位七品县令的府邸上竟然搜出了六十万的银子。

    这一时震惊朝野。

    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就如此猖狂,搜刮民脂民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翰林院的折子如雪花一样飞到了昭烈帝案桌上。

    昭烈帝把人给砍头了,不管县令的背后是谁,直接不顾情面连根拔起,菜市口的血都染红了几层。

    至于那些有才能的官员也得到了提拔,得到提拔的不是进士,学问最好的人,而是干实事的人。

    他们修水渠,修堤坝,兴农桑,在天灾面前爱护百姓终于还是被看见了。

    不顾身份,不顾地域的被起用。

    他们成了被提拔的第一批能臣。

    这次考核的内容是内阁首辅和学士订下的,柳应渠也有幸给他们出了一道题。

    初心为何?

    只有四个字。

    “初心为何?”有地方官员念着题目,他不曾想过最后一道题目会是这样,他做完了前面的题,最后以为最难的题竟然是这样。

    成了内阁那样的大官还要初心么?

    地方官员有的不以为然,写了一大篇的不知狗屁的文章,有的认认真真写下了自己的感受。

    京城里的沈氏酒楼的生意也不错,这里还有当朝三元及第的状元,现在的侍读学士写的食单。

    地方官员怀着网红地打卡的心情来到沈氏酒楼。

    “客官里面请。”

    因为各地粮食欠缺,所以当地的酒楼都有涨价,而他们罕见的发现沈氏酒楼里没有涨价,而且这里的读书人很多,甚至还能看见几个穿着官袍的人喝着茶。

    “我们这有招牌菜,需要给客官上么?”店小二机灵道。

    “来三个招牌菜。”

    书生们看着这食单有些心驰神往:“这柳大人的字可真好看。”

    可惜现在才能一睹风采,听说这位柳大人一年之内就从修撰成了侍读学士,升官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一时之间恭维声四起。

    “这柳应渠不过是一谄媚之辈,现在还得了这些蠢人的羡慕。”有人暗自摇头。

    只是把陛下哄得好,一个区区二十几岁的人能有什么真材实料,在翰林院三年都没耐心待下去,铆足了劲要掺和朝廷上的事。

    偏偏还和沈忧扯上关系,还得罪了世家公卿,柳应渠看不清自己的路。

    ……

    沈氏酒楼的主人在床上躺着,他最近有些不舒服,今天左眼皮一直在跳,沈清梧放下自己绣的荷包:“罗罗,我总觉得心头不安。”

    蒋罗罗把一碗鸡汤放在桌子上:“少爷,或许是你想多了。”

    沈清梧:“……”

    沈清梧掀开被褥,他最近穿的宽松的袍子,黑发也用发带绑着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手腕里带着一条红绳,带着莫名的艳色。

    “不对劲,我总觉得柳郎那边会不会出事?”

    蒋罗罗对自家少爷疑神疑鬼的样子有些心疼,但孕夫嘛,还是可以理解的。

    “姑爷就是修一条路,没什么危险,而且姑爷还是朝廷命官,没有不长眼的会去找他的不痛快,还有燕长戈在呢。”

    沈清梧看着自己的荷包,荷包上还有一点血迹,蒋罗罗惊呼一声:“少爷你手指流血了。”

    蒋罗罗去找药箱,沈清梧没去管其他的,他去书房找了纸写了两封信,他的心跳得好快,总觉得会出事。

    沈清梧给清水县和云水县的人手写了信,按照他的身份可以用官道去,但是沈清梧知道有比官道更近的路。

    “少爷!”蒋罗罗提着药箱急急忙忙就进来了。

    沈清梧正巧也吩咐人去送信。

    “罗罗,你说柳郎修路修到哪了?”他喝了一口鸡汤就喝不去了,有些想吐。

    “估计快到清水县了。”蒋罗罗也是胡乱猜测。

    沈清梧神色恹恹,有些提不起精神,他捧着自己的脸,想着柳应渠,心里的思念跟鸟儿一样早就飞远了,心里还冒出了委屈。

    怎么也不知道陪着他,一天都在到处跑,他还怀着孩子呢。

    沈清梧心里小声抱怨,也明白自己的柳郎是去为国办事了,就是心里还是不住的想。

    半个月后,稻谷成熟,百姓们发出欢呼声,秋收到了,粮食也可以不再紧张起来,柳应渠拿着一个馒头啃正巧到了一处驿站:“今天先在这里休息。”

    从驿站门口出来的人立马来招待柳应渠他们:“柳大人里面请。”

    一个男人看了柳应渠一眼立马低下头走进了驿站。

    柳应渠有些在意:“那人是谁?”

    “噢,那是刚从边境回来押送粮草的,那好像是粮草官身边的小吏。”驿站的人语气讨好:“柳大人,我让人给你们上几个肉菜,再给你们洗澡水放好。”

    柳应渠拱手:“有劳了。”

    “都是下官该做的。”

    既然是押送粮草的小吏,为何看他一眼眼神有些慌张闪烁,连身体都紧绷了起来,走路间也有些落荒而逃。

    柳应渠记忆很清楚,他没有见过这个小吏,为何要怕他?为何要慌张?

    他自认长得还不错,也没有那么脸上横肉,不至于让人害怕。

    “长戈,你悄悄跟上去。”

    燕长戈点点头。

    小吏走进粮草官的屋子,语气慌张:“大人!我撞上柳大人了,那可是内阁的官!”

    “闭嘴,他又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你稳重一点什么事都没了。”粮草官紧绷着脸,对于小吏没见识的样子有些不屑。

    “大人,柳大人和我对视了一眼。”小吏做贼心虚,心里有鬼,和柳应渠对上眼后只觉得心里发寒。

    “……”粮草官:“别自己吓自己。”

    小吏推开门走出来了,燕长戈也踏着轻功离开回到了柳应渠的屋子里,把两个人的对话给说了。

    柳应渠想了想:“长戈,你听说过一句话么?”

    燕长戈:“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有鬼。”

    “柿子要捡软的捏,把小吏堵嘴后抓过来。”

    小吏还在床上躺着一个黑影就把嘴巴堵上,把他扛在肩上带走了,燕长戈把他扔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

    小吏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一看是柳应渠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在打颤。

    他被发现了?小吏额头冒汗。

    “说吧,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柳应渠把塞在小吏嘴巴里的东西拿开,他也不怕小吏喊救命什么的,好整以暇的坐在主位上慢悠悠的喝杯茶,一点也不着急。

    偏偏是这样的东西让小吏心里更加恐惧,他跪伏在地上,竟然也不去喊救命。

    “没话说,那就可惜了,把他交给粮草官吧。”

    燕长戈领命正打算拎着小吏扔到粮草官床上去。

    “不!”小吏尖叫一声,冷汗淋淋:“柳大人,我会死。”

    小吏心下一沉,看见柳应渠脸上并什么变化,还是嘴角含着笑,只是听见他的话看了他一眼,好似他还没有一个荷包重要。

    小吏给柳应渠磕头,然后把事情告诉了柳应渠。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柳应渠没想到还有这么荒唐的事,“长戈,你先把他送回去。”

    粮草官不是一个多大的职位,但在战争中很关键,这一出错,让西北的人怎么想,让他们怎么活。

    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来守护这些贪官污吏?

    他现在手上还没有人手,距离这里最近的是清水县,柳应渠打算先把粮草官抓起来然后运到京城让皇帝来处理,他就是修一条路,现在摊上这事也要走一趟。

    不然让西北的人喝西北风么?

    那火烧得也蹊跷。

    “这都什么事。”柳应渠叹气,拿着荷包想着老婆,压着被子委屈巴巴的睡了。

    估计连年也过不上了。

    次日一早,柳应渠遣了几个民夫把粮草官抓了,粮草官在睡梦就被捆了,抬头对上同样捆着的小吏和随从们,心下一凉。

    柳应渠把自己写的书信给其中一个他信任的民夫:“把他们送到清水县的衙门去,县令看了我的信会知道怎么做。”

    他说完又温和的叮嘱了工部的官员,就不知道从哪驿站牵来的两匹马,自己和燕长戈坐着跑了。

    柳应渠还带了些钱,他每次走老婆都会给他塞钱,柳应渠带着银票去买粮食,应该是秋收了,粮食的价格也降低了许多,他一路买着到了清水县,宛如一个败家子把银子耗费完了,还没来得及去衙门,沈府的人就到了。

    柳应渠:“……”他们怎么知道我要来?

    “姑爷,少爷来信说碰见姑爷就看一眼。”一个奴仆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看一眼怎么了?”柳应渠莫名有些羞赧,轻咳一声。

    “看了就去给少爷写信,看姑爷身上有没有伤口,精神状态如何,要给少爷写信汇报过去,还看姑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柳应渠心里的牵挂被这么一勾就勾起来了,他说道:“确实需要你们帮个忙,收集一下粮食。”

    “敢问姑爷收集粮食要做什么?”

    “送到西北去。”

    “我们知道有一条去云水县的捷径。”云水县后就是西北边境。

    柳应渠从来未有这么轻松过,就是事情已经有人帮你在前面做好了,柳应渠心里觉得自己和老婆心有灵犀。

    他看着自己的荷包越看越觉得好看。

    猎鹰当空,萧苍把猎鹰射了下来,他们用那黑乎乎的东西把青国人逼退了几步,但青国人多势众还是在僵持中,而且这玩意的远程攻击还是不够远程,萧苍带着人夜里偷袭倒是把青国人搞了一个措手不及。

    “饿啊。”

    “带来了武器有什么用,饭都吃不饱。”

    萧苍:“就你们长嘴了,没事就多喝水。”

    萧苍拿着青国人的猎鹰打算煮来吃了,肉虽小但还是有。

    顾焕崇一个京城里的文官也遭受了吃不饱饭的窘迫,他的肚子叫了一声,他恨不得扬起马鞭,找一匹快马去云水县吃一个痛快。

    军令如此,他们不能离开营地,哪怕他是一个文官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也不行。

    大昭军在边境也多亏了这萧家军和征西军。

    “将军!将军!有小白脸来送粮食了!”一个士兵兴奋的大吼道。

    萧苍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走,随我去看看那小白脸。”

    柳应渠在军营外面等着,他看见一个年轻的穿着盔甲的将军走了出来,明白这就是萧苍,旁边跟着顾焕崇,柳应渠一见主角攻,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顾焕崇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柳应渠来这里做什么?

    “在下是侍读学士柳应渠,近日在修路碰见了粮草官……”柳应渠简单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顾焕崇听见柳应渠前面的话,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柳应渠又又升官了!他成了侍读学士,已经入了内阁,这才多久!!!

    柳应渠又去哪找的功劳,顾焕崇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想着柳应渠朝他眨眼睛,你以为你很可爱吗?顾焕崇心中恶狠狠的想。

    他来军营风餐露宿,生命安全受到严重的危险,之前还有一只箭差点从他脑袋上飞过去,把他脑袋射了一个对穿。

    他还在这里吃不饱饭!!!连饭都吃不起了饿肚子了!

    而柳应渠在京城里步步高升,好不得意。

    看萧苍和柳应渠相谈甚欢的样子,又想到士兵们叫柳应渠“小白脸”,而他来到军营后已经晒黑了,成了一个“黑炭”。

    “原来是柳大人,里面请。”萧苍自持身份地位还在招待柳应渠。

    底下的士兵早就把底下的粮食车运进了军营。

    有莽撞的士兵掀开一块布,竟然看见了满车的蔬菜和肉,还有酒。

    “有酒有肉!”

    萧苍警告的看了他们一眼,“柳大人见笑了,他们都是一群大老粗。”

    他带着柳应渠走进自己的主账中,主账中除了平时召开军事讨论外,还是萧苍睡觉的地方,被子都还没收拾整齐,萧苍扭扭捏捏的从自己的枕头下来拿出了三百两的银票递给柳应渠。

    他动作有些扭捏,应该是舍不得,神色倒是很坦然。

    柳应渠:“……”

    正掀开主账帘子的顾焕崇:“……”

    柳应渠有些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在原著中这位将军为何还能和朝廷中的人还有蜜月期,太圆滑了。

    “将军,你自己收着吧。”

    萧苍见柳应渠的神色不似作伪,他把银票收进枕头里笑了一下。

    “柳大人请坐。”

    萧苍跟柳应渠聊了一会儿,他发现柳应渠在军事方面还有一些独特的见解。

    “我的夫子曾教过我一些军政方面的。”

    萧苍心中感叹,三元及第还真不是做假。

    他走出主账看见军营中有炊事兵已经在做饭了,饭香味飘了老远,还有肉的味道。

    “好大的盐罐子!”

    “这些蔬菜和肉也还新鲜着,酒就不能喝了。”

    “这小白脸是一个不错的小白脸。”

    ……

    柳应渠坐在主账中,顾焕崇也在,两个人的气氛一时尴尬。

    “顾兄,这边的军田情况怎么样?”

    “边境常年来巡逻打仗,军田基本处于荒废状况。”顾焕崇遇见正事还是有鼻子有眼的。

    柳应渠想着:“周边还有流民,让他们来种军田,相当于是租给他们,只要把粮食交给军营一些,其他的归他们所有。”

    大昭有的是人还没有田地。

    “这也是个办法。”顾焕崇说。

    边境虽然不安全,但总比做流民要来的好,还不用交税。

    柳应渠笑道:“自然还要给流民一些其他的好处。”

    顾焕崇总觉得柳应渠笑得很奸诈,像是一个小人。

    夜晚,亏了柳应渠西北大营吃上了一顿好饭,香味都飘了十里路,“柳大人,我觉得你可以多来几趟。”

    项西拿着鸡腿啃。

    柳应渠:“……”要是多来几趟,他钱袋子遭不住了,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次日一早,柳应渠就向他们辞行了,他对于打仗还是不太懂,就不便在这里了,还有修路的事要忙。

    柳应渠走出西北大营后,手臂有些发疼。他送粮食的路上撞上了一群黑衣人,幸亏他机灵,有沈府的人,还有燕长戈的保护不然就要交代在这了。

    青国的探子手伸得太长了。

    柳应渠心中痛哭,疼死他了,表面上他还是一副稳重的样子。

    “姑爷,我们现在是去哪?”

    “修路去。”

    修路一修就修到了年底,年底放了假,柳应渠也迎着风雪回到了京城中,京城中粮草官的事早就被昭烈帝处置了,毫无意外柳应渠又出了一把风头。

    他走进柳府,静悄悄的一片到处都是雪花在飘,突兀有人喊了一声:“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柳应渠这才有了一点回家的实感。

    他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用一块灰色的棉布把脖子围着,手指还戴着手套。

    他的脚步踩在雪地拖出长长的印子。

    柳应渠想到了以前沈清梧还要踩着他的脚印走,怕把自己的鞋子弄湿了。

    他去修路的时候还没有秋收,回来的时候已经年底要过年了。

    沈清梧穿着红色的披风从里面走出来,红得很瑰姿艳逸,明艳夺目,柳应渠愣了一下。

    沈清梧也愣住了。

    两个人鼻尖都冻得红红的,像是两只兔子一样。

    时间不紧不慢不知过去了多久。

    然后沈清梧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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