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这么多州县,政事是永远处理不完的,办正事的人也不是只有胤禛一个,有人带着正经事过来自然是要放进去的,那些其他的心思就被拦住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心思都能被拦住,比如走内阁的那些。
皇上病重长达两月,底下人没有心思才是稀罕,议储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朝堂上,奏折上也越来越多,从开始只是试探着提议是时候重新确立储君之位,到现在已经开始再次推举储君人选。
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上次是康熙下令命众人推选出心目中太子人选,而这一次是在康熙完全没有发话的情况下,某些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
以前胤祐还是站在殿外不远处,现在都恨不得躲八丈远,就怕不小心被连累。好容易回家两天,又听闻这些人都找到林瑾头上,在屋里转两圈然后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
“京城里还不够他们折腾的,连外头的人都不放过,这是把太子的事都忘了。”
当初索额图为了帮太子在各处搞的事情不少,可即便是功勋累累的索额图,事败之后也没能让康熙手下留情,最后落得个囚禁宗人府赐死的下场。这些人是觉得他们比索额图更强,还是觉得康熙真的已经没有精力跟他们算账了?
林茈玉好心提醒:“你在宫里能见到皇上,知道皇上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些人在外头可不知道。若皇上的身子果然不好,他们这样的行为就是在向新君尽忠,将来可都是有从龙之功的。”
“在宫里时间太久,倒把这个给忘了。”
康熙病重后着实是合宫上下都紧张了一阵子,连朝会都取消了,后来他精神好些能够处理政事,但朝会并没有恢复,只有进宫面圣的之人能见到他。
但能见到他并不代表敢盯着他看,大臣面圣是要低着头的,自然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身子好了许多,外面的人会做出这种急切之举,想一想倒是也能理解。当初康熙通过胤祐和林茈玉将病重的消息散发出去,不就是想要这个效果吗?
啧两声,胤祐拿着林瑾写来的信又看了看:“他们只是拉拢,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暂时先不管,等皇玛嬷下葬之后再说。”
“你准备如何说?”
“告状肯定是不行,这些人看着是老九的,那就把信还给老九。”确定信上没有什么不能被外人看见的东西,胤祐将信折起收进怀里,转头用眼神询问林茈玉的意见。
林茈玉和康熙面对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拿捏不准康熙的心理,可不敢胡乱建议:“你看着处置,若是这封信不成,叫瑾哥儿再另写一封来。”
“不用,这封才真实。”
这是林瑾写来林茈玉的家信,言辞自然不会像给外人写信那样谨慎,用词也没有那样考究,期间不仅涉及到关心彼此的家人,谈及为林如海守孝的事,以及林家那些远亲等等,到激动处还有那么两句不太文雅的用语。
确实够真实。
胤祐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能给康熙看的,林茈玉也没意见:“明儿还进宫去?”
“后日再去。再过几日皇玛嬷就要下葬,明儿我去那边。”
“那今天把晚饭摆在正厅吧,将几个孩子都叫过来,年下都没见到你,孩子们都快不认识爹了。”
后宫里的皇阿哥跟亲娘不熟,王府里的小阿哥跟亲爹不熟,在林茈玉看来这皇家多少有点毛病。
“你安排。”胤祐才不管,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亲爹亲娘都不熟,并不觉得他和儿子、闺女见面少是什么问题。但林茈玉既然安排了,他自然也乐意,而且康熙似乎还挺喜欢看他身上偶尔不经意流露出来在家和孩子们相处的痕迹。
新年和正月十五都没热闹起来,林茈玉和林黛玉这个花朝节的生日自然也没过成,吃一碗长寿面就算是意思到了。
胤祐的行程大部分都安排在康熙那边,花朝节那日也没在家。但花朝节过完没几天,他就带着一行人杀气腾腾地直奔翰林院,抓人去了。
赶巧,那天巧姐儿正好过来说话。
“废太子还在位时,深得江南儒生支持,翰林院又是天下读书人聚集地,这些日子翰林院不少人都自发汇聚为废太子请命,请求重新册立为太子。他们也找了相公,不过被他含混过去了,为这事还与同僚们闹得不大好看。”
“还找到你们家去了?”林茈玉挑挑眉。
林瑾不在,西林觉罗氏闭门谢客,胤祐又刻意躲着前朝的事,她对前头的动静了解比别人慢不少。
巧姐儿点头:“牵头的人与相公同为翰林检讨,听闻还找了几位院士,只是不知道他们条陈奏折上是如何写的。”
虽说从龙之功很诱人,但能做到韩林院士几乎都是老头子,即便不看年纪他们也不缺这个功劳了,所以八成还是底下的人迫不及待。
他们或是和板儿差不多的年纪,满腔热血梦想着干一番大事业,又或者是年纪大了才终于考中得了这么个职位,等不及慢慢升上去想要走个捷径,无论哪一种,都是将身家性命拼上孤注一掷啊。
林茈玉摇头叹息:“方才听人说你表姑丈拿人去了,等着看被拿的人是谁,就知道谁高居首位了。”
“人人都想平步青云,可扶摇直上哪是那么容易的?”巧姐儿也叹气,她隐隐还记得幼年荣国府的富贵,短短前半生也算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倒比那些自诩饱读诗书的男子们更能冷静自持。
简短评几句外头的事,话题又转回自家:“母亲和二姑姑、四姑姑叫我给表姑母道生辰贺喜呢,二姑姑家的大妹妹去年年底议了亲,明年菘哥儿也要议亲了。”
“我都到这个年纪,过一年老一岁,贺喜不贺喜的什么打紧?倒是菘哥儿,若是不着急就晚两年吧。”
贾家事情的影响还没过去,凭贾琏和王熙凤如今的身份、人脉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好亲事,倒不如再等两年,届时贾琏能升最好,便是他不能,板儿也该往上走走了。
林茈玉含糊着提醒一句,巧姐儿听话地点头:“对了,还有件事。祖父和祖母回去后,赵家去人了。”
“赵家?”
“是邢家的亲戚。听闻这位远方表姑母当年成亲也是父亲牵线,她的长子是早年姨祖母还在的时候拜了江南名儒为师,如今很是谦逊有礼,母亲说他性情文采都随了表姑。”
听巧姐儿这样说,林茈玉才猛地想起江南地广,那边除了迎春和惜春还有邢岫烟呢。只是邢岫烟成亲后并没有扒着贾家不放,除去逢年过节给邢夫人送些年节例礼,等闲很少出来刷存在感,更没有主动与她们这些姊妹攀亲,是个真真清高自持的人。
“你这个表姑母虽说确实远了些,但也的的确确是个不错的人,她若什么时候到京城来,你告诉我一声。
“您跟她很熟悉?”
“算不上很熟悉,不过她的性子我很喜欢。说起来,她当年差点就进了虎狼窝,赶上你爹替她说了门亲事也是运气好。”
邢岫烟当年差点嫁给薛蝌,虽说薛蝌比薛蟠强了点,但与邢岫烟如今的夫家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如今她儿子算是读书有成,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从商户重新回到官宦阶层。
贾琏当初有拿她做人情的心思不假,推了她一把也是真。到底还是邢岫烟自身更重情义,在这个时候还认邢夫人这个姑姑,派人去看她,属实是难得。
想到薛蝌,林茈玉又想到薛宝琴:“板儿在翰林院,可识得一位梅翰林?”
“梅翰林?似乎听闻早年倒是有个姓梅的翰林,不过他已经告老还乡了。”
是了,薛宝琴嫁给梅翰林之子,梅翰林的年纪应当比林如海也小不了许多,这个时候即便活着也告老了。若能一家还乡衣食富足,凭薛宝琴的心思本事,想要安稳生活还是能做到,相比起薛家的其他人,她算是为自己的后半生争到了。
许多年过去,这些人和事真是很久不曾想起了,恍惚又回到众人在花园笑闹的时候。虽说当时有不喜欢的人、有看不惯的事,可当多年之后再次回想起来,当年的那点讨厌,似乎也没什么了。
“你明儿往十二贝子府去?”
“预备着往那边去呢,原是想着花朝节来,可花朝节一日太过仓促,索性就晚几天。您有话叫我带过去?”
“想起些你小时候的事,你就把今儿说的话跟她再说一遍就好。”
“哎。”
巧姐儿当初才几岁,能记得多少?林茈玉怎么说她就怎么听,横竖是她表姑母。除了迎春这个亲姑母,林茈玉、林黛玉这两个表姑母和探春这个堂姑母就是最亲的了。
又陪着林茈玉说了会闲话,巧姐儿起身告辞回家去,第二日带着王熙凤等人送来的同样的礼物去往十二贝子府,那边翰林院抓人的消息也出来了。
翰林检讨朱天佑请旨复立胤礽为太子,引得康熙大怒,已然下旨诛杀。
巧姐儿松口气,庆幸板儿没有被同僚裹挟跟着他们联名上奏,和林黛玉说话的时候忍不住表现出来。
林黛玉才命人拾了干净的花瓣来炮制花茶,手上动作未停看她一眼,笑道:“朝堂之争历来如此,你经过了抄家之事还不能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庆幸。”
“你是个聪明孩子,能经得了事,也能珍惜眼下,人们若是都能像你这样,世俗免去多少事端?快回去吧,你这身子不宜操劳,近日别再出来了。”
刚进门没说几句话就被送客,巧姐儿愣住,不明白怎么得罪这位表姑母了。
她这副模样,林黛玉只得放下手中茶针:“虽说你如今不是勋贵亦不是宗室,不必为皇太后守孝,但这喜事来的确实不大是时候。”
喜事?
巧姐儿愣了半晌,直到林黛玉的视线落在她肚子上,才后知后觉,连忙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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