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做完了。”
“这份是关于您家对门那个小女孩的资料。”
“这份是我们公司和吴家企业的一些合作计划合同。”
将资料放下后，秘书便走出了办公室。
林父坐在办公椅上，伸手扶了下银框眼镜。
他探出手去拿桌上的文件，最先拿的是关于池央的那一份。
秘书毕竟不是私家侦探，不能将一切都调查得很详尽。
但大致家庭情况还是不难知道的。
说来也巧，池家父母之前所在的单位，和林父有过合作，几人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这么看来，池央能够得到他的电子邮箱联络方式，似乎也不奇怪。
调查中显示，池央是刚转学来北城一中不久，和他女儿成为了同桌。
林父回忆了下，确认和池家没什么交情更不会有利益冲突。
那这件事背后，应该没有别人指使，只是小孩子自己的想法罢了。
他摇头笑了下，为自己的疑神疑鬼而自嘲。
或许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吧，总喜欢把事情往着最复杂的方向去思考。
不过桐桐难得能交到朋友，林父心里暗下决定，改天得抽个时间去看看这个池央小姑娘。
他转而拿起了有关吴家的那一份资料，细细翻看起来。
男人脸上的神色逐渐冷凝，又成了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林总。
吴家仗着双方合作多年，总是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这些年来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人心总是不满足的，吴家越来越贪，动作也越来越大。
甚至，还妄图把手伸到他的公司来。
林父早就看吴家不顺眼很久了，也在暗中计划着何时结束和吴家的合作关系。
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
林父叫来秘书，抽出其中一份最重要的合同。
吩咐他将这份合同与录音，都交到吴总的手上。
吴总是个聪明人，看到以后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对了，”林父手指敲着桌面，眼镜片背后的眼神深邃，“我不希望那位吴大小姐，还能够在任意一所学校任教。”
秘书应是而去。
办公室里，林父目光一瞥，停在桌面摆着的一个相框上。
手指拂过相片。
那是张有些年头的照片，很多年前，他的桐桐还是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
会坐在他的肩头，甜甜地撒娇喊着：“爸爸，爸爸！我好累，我不管，你背我回家！”
男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落寞。
不知何时开始，那孩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行事娇蛮的小姑娘。
她变得安静，也变得很乖，从来不会主动给他找麻烦。
可在学校里时，却又不喜欢听课。
林父想找林桐清聊聊关于学业的事情，可他总是太忙了。久而久之，就干脆纵着她。
反正家里有钱，就算学习不好又怎么样呢。
他只希望桐桐能开心就好。
想起刚刚离家的时候，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他会不会留在家里。
林父心头一软，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放在第一位的号码，备注是“a桐桐”几个字。
在将要拨出去的那一瞬，外面的人敲了敲门，通知他参加跨国会议。
林父只能放下手机。
他心想，下次吧。
但好像忘记了，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的“下一次”。
……
……
秘书按照吩咐，第二天一大早就将东西送到了吴总的家里。
如林父所想，吴总打拼了这么多年的家业，当然不会是什么蠢货。
听完录音，他的脸色早就变得铁青。
“啪！”吴总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水杯咕噜咕噜砸到地上，玻璃破碎得到处都是。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不孝女！”
听见动静，吴家的小少爷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从楼梯上走下来，“爸，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你那个好姐姐做的蠢事！”
吴总火冒三丈，“好不容易找关系让她进了最好的高中任教，她还给我惹事情！”
吴总将那份录音放了一遍，“她以为她骂的是谁？那可是林家的大小姐！林跃博就那么一个女儿，送来这些的意思也很明确。”
他颓丧地吐出一口气：“不止你姐的工作保不住，咱们家和林氏的合作，估计也要黄了。”
吴小少爷皱起眉：“这林跃博也太过分了，明显就是借题发挥。”
是又怎样，谁让这次是吴家理亏在先。
“爸，咱们真的要吃这份哑巴亏吗？”
吴总重重呼出一口气。
林父让人送来这些东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不吃也得吃。
吴总焦头烂额处理事的时候吴小少爷趁机跑出了家门。
他拿起手机，打去一个电话。
“喂，姐。”
接起电话的人是吴老师，也叫吴兰心，是吴家大小姐，也是他姐姐。
吴兰心问：“怎么了，你又惹爸爸不高兴了？”
吴小少爷笑了下：“姐，这回可不是我。”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吴兰心顿时脸色苍白。
小时候吴兰心就聪慧地认知到，在爸爸心里，弟弟的地位比她要高得多。
所以从小到大，她总是顺着吴小少爷的心意，这样能让她在爸爸面前过得好一些。也许因此，长大后下意识地同样会做出讨好男性的举动。
吴兰心无比清楚，在爸爸心里，她绝对会属于毫不犹豫放弃的那一类。
“怎么办，”她慌张起来，“事情怎么会闹这么大，那死丫头家里竟然这么厉害！”
她惊慌失措，前言不搭后语：“爸爸打算怎么做？我的工作……是不是保不住了？”
吴小少爷说：“多半是没有机会了。”
吴兰心腿软得几乎要昏倒在地。
以她家的背景，再重新找一份工作肯定不难。
但是那多丢人啊！
圈子就那么大，总有消息灵通的人。要是被人知道她换工作的原因，是因为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吴小少爷在电话那边懒洋洋地笑：“放心吧姐，事情交给我解决就好。”
对他说的这句话，吴兰心只当是随口的安慰，并没有放在心上。
吴小少爷也就跟林桐清她们差不多大，能顶什么用。
她本来打算去找林桐清示弱，让她跟家里求求情。
结果站起身，才想起来林桐清办的走读，而她根本不知道林桐清住在哪里。
吴兰心懊恼地皱眉，准备去找班主任余老师要林桐清的电话号码时，学校行政处的人已经到了她的宿舍门口。
“抱歉，吴老师，有些事想要跟您了解一下。这段时间，我看您的工作就暂且停一下吧。”
吴兰心那张向来盛气凌人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脆弱和窘迫。
-
班级里。
课后，连苏转过头来，八卦地说：“怎么今天巫婆老吴没来上课，是找人代课？”
池央心里猜测，估计是林父动手了。
但她面上只是微微笑着摇头：“不清楚，可能是生病了吧。”
“对了，”连苏小声问，眼神瞥向旁边的林桐清，“她英语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池央说：“林桐清又不会吃人，你直接问她呀。”
连苏讪笑几声，“有点小尴尬。”
“挺好的，”池央一笑，“我想及格是没什么问题。”
连苏将信将疑：“这么厉害？”
池央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候等考出来就知道了。
她倒是若有所思地望向旁边的林桐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池央总觉得今天的林桐清更加安静了几分。
而且这段时间小画家手里基本拿着的不是笔记，就是单词册。
但现在，她握着根铅笔，桌上是张白纸，许久都没有动过一笔。
心情不好么？
但昨天林父不是回家了吗？小画家嘴上不说，池央却能看得出来，她很期待能得到父亲的关爱。
铃音响起，林桐清依然如同沉默的雕塑，没什么动静。
面前的白纸忽然被旁边的人抽了过去。
她的视线随之而晃过去。
池央对她笑了下，用铅笔在纸上快速地涂涂画画。
两分钟后，将这页纸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林桐清低眸看去，浅色的眼瞳漾起淡淡波光。
池央的画技一如既往地感人，如果不是相处得久了，恐怕没人能辨认出来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个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女孩，黑长发，齐刘海，眼睛特别大。
身上穿着的是北城一中的校服，脚下的书包挂着个奇形怪状的小熊。
不出意外，这画的是她。
林桐清偏过头，池央正对她促狭地挑起眉。
“我画的传神吗？”池央轻声问。
林桐清的唇动了几下，低头说：“丑死了。”
池央弯起眉眼，怕被老师发现，找了张便利贴出来。
她在纸条上写：“我画的是你。”
便利贴传到林桐清面前，她微不可察地轻哼了声。
回道：“更丑了。”
顿了顿，她添上一句：“而且，我才没有哭。”
便利贴在半分钟后再次被递过来，连同一起的，还有颗奶糖。
纸上的字迹清晰而飘逸，像是少女唇边漫不经心的笑意——
“可我明明觉得，小朋友正在哭得很可怜。”
“所以我来安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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