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元贵妃没有料想到的是,她在乾明殿偏殿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皇上的召见。
就更别说,打听到一丁点关于顾蕴被抓的原因了。
眼见着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元贵妃等得有些急了,心里的不安也慢慢放大了。她正要吩咐明桃去前殿问问,就看见皇上身边的孙公公快步走了过来。
“贵妃娘娘万安。”
元贵妃朝他抬了抬手:“皇上今日有要紧的事?”不然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传召她?
孙公公自然知道元贵妃此时来见皇上,是要做什么,便也卖了她一个好,“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现下正在处理要事,现在恐怕不方便见您……”
“驸马爷的事,您已经听说了吧?”孙公公压低了声音,“事关通敌叛国,皇上不得不慎重,所以才下了密诏在暗中查探,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
“您且放宽心,若驸马是冤枉的,皇上会顾及着嘉宁公主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元贵妃也只能先回长春宫,从长计议了。
“知道了。”她将手搭在明桃手腕上,走出了乾明殿,“告诉皇上,本宫过些日子再来看望他。”
“是,奴才明白。”孙公公目送着元贵妃的仪仗离开,擦了擦额上的汗,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炎热的午后蝉鸣声此起彼伏,滚烫的阳光落在身上,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姜梨白站在长春宫门口张望着,却一直没有见到她的母妃回来。
春喜拿着手帕,再一次为她擦干了脸颊上滚落的汗珠,“公主,您别着急,贵妃娘娘一向得皇上爱重,她会为您处理好此事的。”
“现下天气闷热,您还是去屋里等着她回来吧,外面实在是太热了,您小心中了暑气啊!”殿内四周角落都摆放了冰块,所以屋内比外面凉爽了许多。
姜梨白没将这些话听进耳朵里,她全部心神都在门外。
日头高照,她的耐心快要耗尽时,她母妃的仪仗终于出现在了拐角处。
等了这么久,想必她的父皇定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得都与母妃讲了。
姜梨白抬手捂着跳得极快的胸口,小碎步走下了台阶。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母妃并未探知到此事一星半点的情况。
回到清凉的屋内,元贵妃没等姜梨白着急,淡声开了口:“你的父皇并未见我。”
“为……为什么?!”姜梨白以为自己听错了,“父皇没有见您?”
元贵妃轻叹一声,低声说了孙公公与她说的话。
时间慢慢流逝,姜梨白明白了。
顾蕴被抓,还真是因为纵火一事,甚至还掺和进了叛国的罪名里……
“你的父皇虽然对你我都十分宽厚,但此事涉及到别国,他不想我们参与进来。”元贵妃摸了摸姜梨白的脑袋,声音听起来极为无奈:“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对于此事,我们最好别在明面上让你的父皇为难。”
姜梨白低着脑袋,心口处说不出来的滋味。
原来也有她的母妃不能为她处理好的事情。
原来她们一家三口也并不是只有亲情的一家人。
但姜梨白也明白,她的父皇和母妃与顾蕴相处时间很短,并不了解她的为人,所以会对她产生怀疑,都是正常的。
但她还是很难受。
她视为一家人的人,却互不信任。
这种感觉真的……太让人感到无奈和绝望了。
“母妃,谢谢您。”最后,姜梨白在元贵妃怀里蹭了蹭,像以前那样撒着娇,“我知
道,你和父皇可能都对顾蕴不了解,不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对她有疑心……”
“只是母妃,她以前是晋国人,但如今她只是我的……夫君。”
元贵妃有些恍惚,她都许久没有听到她疼爱的女儿如此娇弱难过的声音了。
她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轻声安慰道:“虽然我也只是见了顾蕴几面,但我也是能勉强看出她是个不争不抢、一心都在你身上的好少年。”
“你放心吧,这件事母妃为了你去周全的。”
听到母妃对顾蕴的评价,姜梨白闷闷的心像是漏进了一缕清风,将她那儿的烦闷都吹走了些许。
“母妃,谢谢您……”闻着母妃身上的清香,姜梨白红了眼眶,到底她的母妃还是舍不得她难过啊。
元贵妃捏了捏她的小脸,失声笑了起来:“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爱撒娇,当心被星星瞧见你这副哭兮兮的模样啊!”
母女俩一打趣,方才的紧张凝滞气氛都被打破了。
有了元贵妃的话,姜梨白底气十足地出了宫。
好在木桨手脚快,已经打听到了消息,在府内候着她了。
“怎么回事?”姜梨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水,就在书房见了木桨。
“回公主的话,奴才打听到了。”
木桨一句废话也没有,就将他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描绘了出来。
如今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木桨也是通过他一个在刑部打杂的弟弟听说的。
“……驸马爷说她昨晚是与方指挥使去了暗牢提审她们抓住的云国人,但等到尚书大人传了方指挥使去了之后,方指挥使却说他昨晚并未与驸马爷在一起,还否认了五城兵马司逮住了纵火那人……”
所以现在顾蕴洗清不了身上的嫌疑,就没办法被放回来。
姜梨白握紧了拳头。
之前顾蕴与她说些悄悄话时,就提起过方詹那人似乎有些不可靠,但她一心以为陈阳侯是保皇党,不会牵扯进夺嫡的漩涡里,也就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故而便没有将顾蕴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那方詹何止是有问题,简直是有极大的问题!
他如此针对顾蕴,还不知道是受谁指使的呢!
“现在驸马被关在哪儿?”
一般牵涉进敌国,大约都会被秘密关押在其他地方。
那地方几乎没有人知道,但姜梨白仍然对木桨抱有希望。
但木桨却是摇了摇头:“还请公主恕罪,这个……奴才没有打探到。”
……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姜梨白对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好好关注着这件事。”
等人一走,她压抑不住心底的烦躁,捏了捏眉心,缓解着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公主,您别太难过了,驸马爷只是暂时被关押而已,那些人顾及着您,想来应该不会对驸马爷用什么刑……”春喜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心安慰着七公主。
“但愿如此吧。”姜梨白神情已经恹了下来。
她只能将府里能动用的势力都启用了,也写了信派人交给了她的外祖家……
所有她能做的,她都做了,就看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愿了。
……
之后几日,所有有关于顾蕴的消息就像是被人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压根就没有一根羽毛飞出来。
在姜梨白越来越焦急时,被看押着的顾蕴已经被秘密审问了好几次了。
好在她有着七公主的驸马这一身份,所以那些人在审问时,并未对她用刑。
但有关于她和晋国有联系、密谋摧毁豫国京城民生行当的证据却是越来越
多。
因为方詹否认了那晚与她在一起,所以她便被刑部的人安上了那一晚与晋国人谋划的罪名。
也是这个时候,顾蕴才完整地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据刑部的人所说,那一晚他们便已经追查到了纵火之人落脚的位置,正准备暗中收网时,不想却被人提前发觉。
他们只能对其围追堵截。
一番打斗之后,只抓住了两名晋国人,跑了三个。
刑部连夜审问,其中一名晋国人受不住刑,最后全都招了。
不仅招了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纵火的目的,更甚至……将身处豫国的顾蕴也招了出来。
但最后人已经死了,所以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似乎无法再加以辨证了。
而且……顾蕴是否是被人故意冤枉的,也无法判断,也就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刑部上报给了豫皇,他给出的意思很简单。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毕竟,这事关豫国江山社稷。
所以他不能因为嘉宁的身份,而对顾蕴放松警惕。
日子一天天过去。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开始逐渐失去了耐心。
顾蕴看着那些已经烧红的烙铁和浸泡在盐水里的长鞭等刑具,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大约是她被关押的地方比较偏僻,刑部的人比较放心,故而只派了三个人来审问她。
而且她在被送到这儿时,就已经用精神力查探过了,外面只有两波侍卫看守,两个时辰换班一次。
而且那些看守的侍卫只在外面巡逻,从不曾进来过。
这给了顾蕴一点希望。
“……说实话,其实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一名参与审问的青衣男子走到了火炉旁,低头看了看被烧得通红的烙铁,语气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你是在等七公主在外为你奔走,求一求皇上,好让皇上像以前那样先将你放回去,是吧?”
顾蕴一听这话,刚要准备释放的精神力又沉寂了下去。
她怎么感觉这人要透露一些旁的消息了?
“不过你还是别想了,实话告诉你吧,公主求到了贵妃娘娘那儿,贵妃娘娘又为了你求见皇上,但皇上并没有见贵妃娘娘。”
“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青衣男子拿起烧红的烙铁,缓步走到了顾蕴的身边,笑了笑,“皇上不会因为你是七公主驸马的身份就对你多加容忍,所以你还是快些签字画押吧,也免受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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