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到九州?”
式守更纱看着由五条家亲自咐嘱的任务。
“是神道家的委托,他们对我们的捐款和其他意义上的支持都很大。”和服男人平淡地说,“受到咒灵困扰的时候,他们自然希望我们派出最有力的人选。”
“……我不能去。”她攥紧了手。
她还得看着七海他们的安全。
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就等于让他们毫无保护吗?
“式守小姐,这不是请求。”
他说,“不要忘记了,您身上的束缚还在我们手中。”
束缚一共有三条:不许对他人说出自己的真正身分、履行五条悟的职责,以及绝对听从五条家的指示。
“不过一段时间没有对您下命令,您就变成这个样子,还惹出那么多麻烦……”
和服男人平淡地命令,“从今天开始,重新执行派给你的任务,跟那些一年级拆伙,还有向总监部交出夏油杰……那个没救了。”
宛如绳索一样套在身上的命令。
她感受到心脏的紧缚感,一点点收缩。
她慢慢低下头说道,“前两个我会乖乖去做……但收回最后一个。”
“你在跟我们讨价还价?”
“我不会把杰交出去,不然你们现在就用束缚处理了我。”
她亲眼看过,他们利用她拟态出来的脸收过无数给“最强”的“捐款”,每一笔都得用亿来计算。
对大人来说,那么多钱能让他们觉得她很重要吧。
假如他们觉得总监部的命令更话了。”他冷冷地看着她。
以前的小女孩的话,甚至不用瞪,只要开声说一句就会听话。
但现在,她半晌仍然没有后退的意欲。
和服男人烦厌地叹气。“……也罢,去完成任务吧。”
要是她带来的损失和风险大于利益,他们立即就会动手。
现在的程度——也就是小孩子的叛逆行为而已。
……
式守更纱等到对方离开后,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大人,真的好可怕啊……”
想想以前叛逆顶多被揍一顿屁股,现在差点就被杀了欸。
但是怎么办啊。
她得去九州做任务了,如何保护七海他们?
那些老人把他们的性命当成威胁和惩罚她的东西,打定主意要她屈服,也不打算消停。
……感觉完全变成维持威严和意气的问题了。
她绕起手在被窝里烦恼。
她得找一个人留下来保护七海他们,最好是有特级实力的,而且立刻就能出现。
某个名字突然在脑中出现。
——伏黑……甚尔。
*
委托伏黑甚尔,保护七海等人的过程意外的顺利。
对方是个“只要给钱就会行动,意外的便利”的男人。
——以上的评价,来自对方的另一个雇主九棋久太郎。
“啊,这种话不太适合少女听啊。”九棋久太郎微笑着说。
为了掩人耳目,她是用自己的身体去的。
先在酒店解除拟态和变装,解决事情后,才又溜回五条家。
“上次进行到哪里了?”
她放出不完整的领域,看着精力旺盛到处捣乱的白色小熊,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呆滞小熊。
“啊对了,要弄个壳子。”她捶了一下手心。
剩下的部分她用咒力填满了这个空间,几乎像便秘似的憋力,然后……小土墩似的迷你舞台,像发芽似的被弄出来了
。
白色小熊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欢快地跑上去跳舞。
过了一会,又嗤了两声。
“你……在嫌这个舞台小吗?”她不可置信的问,捏了它的脸一下,“明明你就长得那么迷你?”
“!”白色小熊没好气的拨开她的手。
她顺着它的小手一看,发现舞台在上演着她的记忆。
正是她初时到五条家,被带到五条悟的照片面前的日子。
“……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啦。”她摸摸它的小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比起这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前后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了深处的机密重地。
那是一处秘密祭祀台。
放着真正的五条悟的照片,放上了供品和线香,如同寻常人家记念死去的家人一样。
“我有必须要道歉的事情。”
“对不起,我今天去找伏黑甚尔了。”她看着照片里的白发少年,俯身土下座低声说,“明明他是凶手,我却要依赖他的力量……啊痛!”
有什么东西敲了她的头一下。
她回头一看,白色的小熊收回毛茸茸的小手。
“为什么打我啊!”她不服气地说。
“——!——!”白色小熊发出噗唧似的声音。
“……?你刚刚是不是说我笨蛋了?”她可疑的盯住它看。
白色小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然后它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照片,最后拍胸做出拜下的动作。
她眯着眼睛辨认它的意思。“……我?向你?土下座?”
白色小熊得意洋洋地点头。
“才不要。”她一口拒绝了,“为什么我要向你土下座啊。”
小熊傻眼了。
然后跳起来揪住她的领口使劲晃,像是气急败坏极了的样子。
“你在闹什么别扭啊,真是可爱。”她忍不住笑出来了,抱住小熊一顿揉。
白色小熊被揉抱得晕乎乎的,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的小脾气。
她抱住白色小熊躺在地上滚,玩得不亦乐乎。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力量还是不够。”她躺平看天花板。
从今以后,还要做很多讨厌的事吧。
杀人也好,妥协也好。
但是她不会放弃,因为那个人对她说了加油,因为七海说了相信她。
白色小熊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发。
又发出了噗唧的声音。
“对呢,我还有你。”她笑了,抱着小熊站起来。
“死后我会亲自跟你道歉的。”她最后看一眼那个人的照片,离开了这个房间。“到时候再对我生气吧。”
*
那之后,交到她手上的任务爆发式的多起来。
宛如要在她身上拿回相应份量的价值似的,不断派来任务。
通常她回到东京的时候,都进入深夜了。
连看望夏油杰的时间都少了。
但她拿了很多珍藏的游戏和动画片给他。
即使她不在,他大概也不会太无聊。
时间一长,他脸上那种疲惫紧绷到近乎崩坏的神情,慢慢退去了。
偶尔她会在地下室待一段时间,然后擅自在播放起各种的魔法少女的动画片看。
“我觉得杰跟沙耶加挺像的,都是认真过头的笨蛋。”
她看着电视里的蓝衣魔法少女说。
高洁,又很爱正论
最后被无法承担的重量压垮。
夏油杰看了一眼,“想要不计代价铲除魔女,保护普通人,真是愚蠢的想法——最后还自我破
灭了。”
也许是地下室的时间太无聊了,他意外的陪着她一起看。
就是显而易见完全没有改变主意。
大体上,她也断断续续得知了他的各种想法。
因为守护的普通人是何等的丑恶,因为同伴的血不应该溅在路上。
虽然她恨不得自己能化身ju系的人形嘴炮,三两句把他的心结和做傻事的冲动嘴掉。
但语言从来都不是她的长处,她又很害怕弄巧成拙,只能默默选择他能意会的方法。
——并不是世上所有普通人都是你的责任。
所以也不要因为对一些普通人失望了,就走向极端,多看一下由更多普通人画出的、这个世界的色彩。
还是很美丽的。
还是很值得守护的。
但这些话总是滑到嘴边就说不出来。
总觉得,要是说出口了就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结果就是无言以对的把他关起来了。
但再这样下去她也快吃不消了,没了最强之一的他,交到她手上的紧急任务增加了一倍,频繁的到处奔驰。
她也快到达极限了。
“看,你多狼狈。”他静静地问她,就像这证明了他的理想的正当性,“难道你觉得现在的世界,能让你笑着生活吗?”
……确实是不太能。
她不得不承认。
“所以,杰是因为珍视我,还有其他咒术师,才那样想吗?”
“我只是决定了,为着什么理由而活罢了。”他泡了一杯牛奶递给她,看着她说。“你还太小,也许不明白吧。”
“杰,你才是不明白啊。”她侧身靠着沙发。
“咒术师和咒灵的强度,一直都是对等的。”
“如果你想要铲除所有咒灵的话,还有别的方法——就是杀了所有咒术师。”
真正的五条悟死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咒灵被削弱了那么多。
后来她在五条家的卷轴知道了原因。
“当然,这个完全是本末倒置的方法。”
“那就只剩下另一个方法了。”
也许是困意。
也许是无意识的依赖。
接下来她要说的话,非常的过分。
大概过分到……她往后十年都不想回忆起这天。
“杰,你的咒术能打破这个平衡。”
“如果你真心希望这个世界能让咒术师笑着生活的话,你还可以一直吸收活着的咒灵。”
“然后终有一天,在外面的咒灵会弱到无法对咒术师的性命产生威胁。”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
就像没有想到,她会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但她只是用抬起头,用清澈的双眼看着他。
宛如学生平述教科书的知识解题一样。
“即使在特级中,也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九十九由基都做不到。”
这段时间,九十九由基倒是出现过一遍。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欲为了老东西的命令打架,只是回来看一眼发生什么事情。
她也因此知道了对方的术式。
“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她偏过头对他笑。
——不知为何,炸虾令人作呕的气味在自己的鼻腔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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