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翌日, 陆府。
想着今日要出门游玩,沐洋昨日便提前休息,所以今日醒得格外早。
溜达了一圈, 未见韵儿姐姐的身影, 便从府里的仆从口中得知,韵儿姐姐昨晚一夜未归,于是急匆匆地来到秋衣的房外。
他先礼貌地叩了叩房门, 发现无人回应但仍听见房内细碎的梦呓声, 于是改为用手掌用力地拍了拍, 大声喊道:“秋管家!秋管家!”
此时做着美梦, 一脸潮红的秋衣被屋外的声响吵醒,睡意惺忪间终于听见房外来人是谁, 便立刻清醒起来。
瞧着屋外明亮的天色, 他急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起身穿衣, 却发现自己的亵裤上一片湿意。
啊!啊!她梦遗了!!!
秋衣脸色瞬间变得羞红无比, 然而房外不断传来沐小公子的问候声, 慌乱的她立刻从柜子拿出换洗的衣物,然后努力保持镇定,连忙回应道:“沐小公子,您先去大厅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沐洋蹙着眉, 显然等不及,担心道:“秋管家,您可知道韵儿姐姐昨晚一夜未归?”
正忙着换衣服的秋衣, 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 回想到昨夜陈管家在等候大人期间, 就已经向她说过大人会在云亲王府留宿一晚。
昨晚沐小公子休息得早,此事他并不知情的。
斟酌片刻,这事还是别让沐小公子知道,秋衣回道:“大人她昨夜与韩大人、刘少将军相聚,一夜畅聊到很晚,所以便在外面留宿了,您不用担心。”
这韩大人与刘少将军乃是大人的好友,见过面虽然不熟,但沐小公子也都认识。
“原来是这样啊!”沐洋顿时松了一口气,眉目渐渐舒展,“那您先忙,我走了。”
一会后。
秋衣穿好衣服后,望着已经燃烧只剩灰烬的迷幻香,脑海里回起那令她燥热难耐,酣畅淋漓的春-梦,她不由深深得咽了一下,有点意犹未尽,“想不到这香如此厉害!”
她蹙着眉,接着道:“奇怪?可大人为什么对此一点反应没有呢?难道此香对大人无用?看来……我得换一种方法试试。”
*
云亲王府。
陆韵儿虽然有点认床,但昨日却没有做任何奇怪的梦,一觉睡到天亮。
一夜好眠,精神爽朗。
此时她已经洗漱好,便来到院里走动走动。
昨夜看的不太明晰,现在天朗气清,才发现这座别院布局格外清新雅致,当下春光无限,有花墩坐月,碧沼观鱼之景。
正当她观赏之际,一道洋洋盈耳的声音传来,“陆博士,昨晚可睡得好?”
陆韵儿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袭白衣少年翩翩而来,俊美的脸庞带着明媚灿烂的笑意,脸色相比昨晚红润了不少。
经历昨日之事,陆韵儿未有任何变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如既往施以回礼,“不错,你呢?”
“我也不错。”苏清晚亮晶晶的凤眸里,盈满了显而易见的开心,他勾了勾唇角,娇羞的脸颊泛着红,小声道:“韵儿姐姐,我带你去府上周围走走。”
陆韵儿微微一愣,随后答应:“好。”
跟着苏清晚来到一片盛开的桃花林,陆韵儿突然想起府上那株桃花树,不过已经盛开过了。
然而这里正开得兴起,朵朵盛开的粉红桃花,芬芳烂漫,犹如天空的红霞一片,美不胜收。
周围环境安静舒适,景色宜人,倒是挺适合小情侣谈情说爱。
思此,陆韵儿微敛着眸子,早已洞悉一切,当下仅剩她俩二人,是何用意再明显不过。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数多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桃花树上飘落,画面唯美且有些浪漫。
陆韵儿本身话也不多,便安静地陪着苏小世子漫步桃花林间,赏花闻香,倒也自在。
而苏清晚心跳如雷,无心赏景,甚至紧张到有些手足无措。
本借着今日桃花林一行,想与韵儿姐姐短暂的单独相会。
可真正到二人独处时,他却又不知道该聊些什么,甚至胡思乱想起来,韵儿姐姐会不会觉得他太闷了?或者是太过无趣,不会逗她开心?
思绪万千的他有些懊恼自己笨手笨脚,于是默默地生着自己的闷气,只顾着埋头走路。
二人并步而行,却各怀心思。
“小心!”突然苏清晚耳畔处传来一声提醒,下一秒他的手臂被什么力量拉住,不由转身往后扑去,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他闻到熟悉的冷香,且正靠在韵儿姐姐的怀里,下意识一抬眸便撞进那双清澈动人的桃花眼里,忽然间他的心律跳动的频率比以往快了些。
“苏小世子走路时,可不要分心,不然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可就花了。”说着陆韵儿将手松开,往后退了退,保持适当的距离。
这时苏清晚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他偏离了路道,走到一棵桃花树的枝丫旁,差一点就要撞上,苏清晚微垂着头,红着脸道:“我……我以后会注意。”
少年背脊挺拔细瘦,滑落的长发随着清风轻轻晃动,见他神色间有些心不在焉,更何况这小身板还生着病。
陆韵儿柔声道:“若是身体不适的话,苏小世子还是回去好好休息,这王府的好景致由仆从带我转转就好。”
苏清晚微微抬眸,轻咬着唇:“没……没有身体不适,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紧张?陆韵儿愣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可心里渐渐升起一丝迟疑。
眼前这位眼睛明亮干净,漂亮清新的少年,正值情窦初开,花心绽放的年纪里,初涉□□所产生的感情是最真挚,最纯洁的。
对待感情的态度,认真且纯粹,不含任何杂念。
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而陆韵儿不过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才答应与他一试,可是从她内心来说,根本不会与他产生任何的情感。
陆韵儿既是出卷人又是评分人,早就已经预定了此事的结果。
面对这张白纸时,她这颗好坏参半的心,开始举棋不定了。
陆韵儿微蹙着眉心,神情凝重道:“苏小世子,我看昨日之事不如……”
“韵儿姐姐,可是后悔了?”苏清晚从她认真的神色中感受到什么不好信息,瞬间焦急起来,不顾礼数上前扯着陆韵儿的衣衫,一瞬不瞬地望着陆韵儿,语气紧张不安道。
第四十二章
苏清晚颓丧地垂着头, 紧紧攥着陆韵儿衣衫的手开始泛白,原本明亮的凤眸一瞬间暗了下去,眸底不断漫上一股深深的悲伤, 情绪低落道:“韵儿姐姐可是嫌弃与我单独相处太过无趣?我知道我自己那哪都笨, 对这男女相处的之事没有什么经验,不会说一些好听的话让你开心,不过……”
苏清晚再次抬眸, 润润的凤眸泛着一层水雾, 温软的嗓音已然带着几分哭腔, 语气带着卑微, 弱弱央求道:“不过,我可以学, 所以韵儿姐姐可不可……不要收回那句话?”
听完他这番话, 陆韵儿平静如水的眼睛微微一滞,倒是没想到他会产生这般想法。
迎上少年那双含着泪花, 犹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 忽然令她忆起往昔二人相处的场景, 发现这苏小世子在她面前哭鼻子的次数,倒是还真不少。
而罪魁祸首也是她,思此原因,她微一挑眉,思绪复杂。
而那颗勾人的泪痣越发令她恍神, 陆韵儿微微别开目光。
看来她是真的见不得美人落泪。
“我没有嫌弃你。”陆韵儿抿了抿唇,如实应答。
苏清晚用湿漉漉的狗狗眼望着陆韵儿,委屈巴巴道:“既然如此, 你为何突然要改变主意?”
陆韵儿:“……”
没有嫌弃他, 这确实是实话。
少年萌动的感情是不自觉的, 却是最真诚的,正因为他如此干净,才让她心生改变。
这感情之事对魂穿的她而言,早就过了年少单纯美好之时,她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待感情也就不会那么纯粹。
可她做这番决定时,未考虑周全,忽略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要知道这世间上有百种債,最难还的便是情债。
不是出于真正的感情,而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且唯独这情债,无法用数额大小来衡量。
无论如何,还不清的。
哪怕一辈子。
陆韵儿反复细想琢磨,越觉得这一步打算走错,神情渐渐严肃。
就在她思考该如何收场时,苏清晚预感到什么,心头隐隐浮现出不安的猜想。
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睛倏然沉了下去,着急地拿出昨日对话的证据,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再说了,你可是刚刚答应我至少是在一个月后才可以随意叫停的?”
想到这,苏清晚突然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昨日提了这么个要求,要不然还真是一日不到就结束。
“…….”陆韵儿稍微一愣,确实自己答应过他,有些为难地蹙起眉。
苏清晚见她开始犹豫不决,语气认真道:“不管韵儿姐姐是因何缘由,答应与我一试,我都不在乎,对我而言,我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与韵儿姐姐相处的机会而已,至于……这结果如何,我都接受,也无怨无悔。”
闻言,陆韵儿重新将目光望向那张清隽白净的俊颜上,但她的注意力却落在他那“无怨无悔”四个字上。
想不到,这看着稚嫩的小家伙,想法倒有几分成熟。
事到如今,苏清晚只有努力争取,他以退为进,目光一紧带着轻柔微哑的嗓音,继续道:“还是说,韵儿姐姐怕了?担心在此过程中失了心不成?”
对他接二连三,出其不意的话,陆韵儿略感诧异,随后似笑非笑,激将法会使了,看来她确实小瞧了苏小世子,既然他如此看得开,心中顾虑便消除下去。
陆韵儿缓缓开口道:“一切照旧。”
话音刚落。
“太好了!”苏清晚心情愉悦,猛地朝她扑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陆韵儿刚准备推开他,忽然依原主习武的本能反应,敏锐地察觉到某处窥视的目光。
在云亲王府,不用猜,便也知道是谁。
这打算有所动作的手,也就停了下来,任由苏小世子抱着。
陆韵儿的目的无非是,云亲王若拿捏她,她必拿捏苏小世子。
相互制衡而已。
见韵儿姐姐没有拒绝,对苏清晚来说就是另一种的默认。
“韵儿姐姐说过我可以提要求,所以既然要一试,韵儿姐姐起码不能拒绝我靠近。”苏清晚面色涨红,好似泛着香甜的粉桃,双手更加紧紧搂住她的腰,撒娇的嗓音带着控诉道:“更何况刚刚韵儿姐姐差点说话不算数,当下就权当给我的小补偿吧!”
少年有依有据地跟她说道,无非就是为名正言顺地抱她,这小家伙还真是让她逐渐另眼相待。
不过,当下还真是不能将他推开,苏小世子的主动落入他人眼中,才是她制约别人的资本。
不远处二层楼阁里。
“哎哟!云亲王,您看!这俩人抱上了,难得看我们小世子这般主动,倒是这陆博士让人看着有些焦急呀!我家小世子相貌如此俊美,在怀她竟然丝毫不乱,倒是一位正人君子。”
桃花林里,无数粉色花瓣随着一缕微风吹过,翩翩然地落在一对璧人身旁,犹如一幅迤逦精美的画卷。
一个俊美出尘,一个清绝脱俗。
这画面好看极了!!!
陈思一脸兴奋,继续道:“不过,这么远远一看啊,这俩人简直是俊男靓女,好生登对!我看您干脆直接反悔得了,马上让她俩成婚,说不定您还能早点享受天伦之乐。”
陈思此话并非胡言,是有依据可言的。
自从上次棋局定胜负后,云亲王明显被陆韵儿的棋艺给惊艳到,空闲时便会重新复盘她的棋局,每一次复盘都会被陆韵儿精准的预判给叹服。
棋局如人生,棋理如人理。
看得出陆博士善于审时度势,遇事不卑不亢,置身于人世中,运筹于经纬之间,深得其中微妙之道。
云亲王本身素来喜静,一直深居简出,不涉朝政,不理纷争。
唯一的爱好便是以下棋为乐,她的棋艺自然精湛。
这府上没人是她的对手,包括陛下。
传闻元若寺无言师傅棋艺了的,所以时常去元若寺找无言师傅对弈,二人棋力相当,皆以和局结束,更何况出家人不打诳语,此番结果云亲王当然相信。
而与陆韵儿对弈的结果,虽是她第一次败下阵来,但却给她长此以往找了一个好对手。
虽然棋局胜负已定,云亲王允诺过陆韵儿,不参与她二人之事,可其实云亲王根本不打算放过陆韵儿,既然强迫不得,那就换着法子让她改变心意,成为小世子的良妻。
昨晚让陆韵儿留宿的房间位置,便是故意安排。
更难得是,这还是云亲王与小世子第一次如此默契地相中同一人。
所以,这陆韵儿再怎么婉拒,怕是插翅难逃。
想到这,陈思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这是多好的一桩婚事,多少世家贵女求之不得。
这陆韵儿平时倒是聪慧过人,偏偏在这个事上就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
苏白身姿挺拔,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立于窗旁,幽幽的目光正落在远处的桃花林,虽然神色看起来有些淡然,可这嘴角却不自觉微微上扬,语重心长道:“俗话说:心急水不沸,盼得越急,来得越迟,让二人慢慢来吧!”
到底还是云亲王沉得住气,忽然陈思想到什么,问道:“那这诗词会是否还继续办?”
“当然继续办。”苏白言简意赅,眉眼浅笑道:“不过既然是诗词会,光有年轻才俊倒略显失色,再邀请一些德高望重的学者,一并探讨交流,或许有另一番不错的收获。”
听到云亲王这话,陈思了然于心:“是。”
“时候不早,可以用膳了。”苏白缓缓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桃花林一行结束,陆韵儿跟着仆从便来到用膳厅,桌上已经备好丰盛的膳食,确实这优越的条件陆府比不上。
见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本以为只有她一人用膳,刚准备落座。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陆博士,昨晚休息得如何?”
陆韵儿见陈管家进来,清浅一笑:“一夜好眠。”
“昨日之事有劳陆博士了。”陈管家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家小世子呀,最怕就是喝药,任谁劝他都不听,想不到自从陆博士来了后,再也不用劝,自己乖乖地喝药,陆博士可真是帮了我府上一个大忙。”
闻言,陆韵儿不由地眨了眨浓密纤细的眼睫,这明显是话里有话,礼貌回应:“身为苏小世子的师者,在下只是行为师之责,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此举理当如此。”
她本不想与云亲王有过多牵涉,若非她被“请”来,也不会让她打乱计划,迫不得已行当下之举。
突然,传来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
“聊什么呢?”
陈思与陆韵儿一同寻声望去,只见一袭粉色衣衫的少年,亮闪闪的凤眼里蕴藏着绚烂的光彩,笑盈盈地走来。
面容俊美精致,脖颈纤秀,冰肤莹彻,虽着粉色却不妖娆艳俗,反而衬得他干净清新如仙,不食人间烟火,楚楚动人。
粉色很适合他,陆韵儿心想。
这时,陈思识趣地称有事,便退下,同时也唤走来其他的仆从。
厅内安静如斯,只剩她俩二人。
片刻,又有仆从重新添了一副碗筷,随后离开。
第四十三章
当下二人静静对视。
苏清晚脸色有些微红, 穿着特意换的新衣裳,迈着轻盈的步伐再次走近几分,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 修长的手臂渐渐伸展开来, 微微左右一转,大大方方地展示着,“韵儿姐姐, 我穿这一身好看吗?”
说实话, 她有被惊艳到。
这粉色的衣服尤其对男子来说, 最难驾驭, 稍不注意就会显得花里胡哨或者油腻。
而眼前的少年皮肤白皙滑嫩,身形比例匀称, 最主要是这张俊美无俦的美人脸, 就有足够的资本适合不同颜色的衣服。
陆韵儿点点头,凭心而论:“好看。”
收到夸赞, 一阵巨大的狂喜袭来。
苏清晚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嘴角绽放着一抹浅笑蔓延到眉梢。
裸-露在衣衫外的白皙肌肤因不敌娇羞也稍染淡淡的薄红, 似粉桃浸透着宜人的香甜,周围好似晕染起粉嫩粉嫩的泡泡。
还真是位绝美少年郎。
陆韵儿眼神微漾,别过视线,“用膳吧!”
她是真想早点离开云亲王府,昨晚一夜未归, 秋衣未来寻她,必定是陈管家去府上知会过。
在云亲王府留宿一晚,加上桃花林里的窥视, 当下又刻意让她与苏小世子二人独处, 不难猜出此举的意图。
陆韵儿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她本以为云亲王会信守承诺,想不到假借“帮忙”名义,实则有意撮合她二人。
更何况论地位,论权势,她与对方简直天壤之别。
从一国质女到如今声名显赫的云亲王,她根本没有任何反驳之力,反之更可能招来诸多不便。
上次棋局一事,足够看出云亲王是位杀伐果断,不惜余力之人。
在魂穿的这些日子里,陆韵儿深知人命在权势之下,连蝼蚁都不如。
事到如今,唯有暂时放下其他,先行应承苏小世子,她才有可能把握主动权。
苏清晚乖巧地用膳,时不时用着余光偷偷望着身侧之人,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举止斯文优雅。
他看着有些痴迷。
突然,在对方的目光扫过来时,偷看被发现了,他不由心猛地一跳,慌乱地垂下眼睫,紧张得在桌下的双脚默默并紧。
早就察觉到少年投来的视线,等她回视时却又躲过去。
陆韵儿端详的目光落在埋头吃饭的少年身上,随后抬手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的碗里,“这鸡肉不错,没有骨头,口感丰厚,肉质鲜嫩,苏小世子尝尝。”
“好。”
韵儿姐姐不喜欢他,所以他从不奢望在与她相处的一个月里,可以得到她主动的回应,苏清晚带着呼之欲出的惊喜目光愣愣地看着碗里肉,努力地克制起伏的激动情绪。
突然回想起上一次在曲乐坊,在餐桌上,韵儿姐姐也曾给他夹菜,随后她喝醉酒……随后就……
想着,脑海里倏地回想起马车里让他脸红心跳的亲吻场面,苏清晚的脸颊蓦地发烫泛着一抹霞红。
他神色微变地再次偷偷地望着陆韵儿,灼灼的视线慢慢位移到似樱红的唇瓣上。
虽时隔有些日子,但唇瓣相贴的香甜柔软让他至今念念不忘,辗转反侧。
苏清晚不自觉吞咽了一下,白嫩的耳根一热,霎时猝不及防腾起一股燥意。
已经用完膳的陆韵儿,刚好正在拭嘴,殊不知,苏清晚此时脑海里对她觊觎的心思早已似波涛巨浪不断翻涌。
青春年少,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羞涩难耐。
初尝情爱之事,便会欲罢不能,逐渐被欲念所吞噬。
一旦沾上□□,一步一步由生涩紧张到炙热大胆。
再天真单纯的小白兔也会变成腹黑心机的狗崽子。
所以为爱痴狂也不是不可能。
苏清晚眸色幽深地盯了良久,慢慢靠近,手随心动,情难自抑。
蠢蠢欲动的心驱使着不安分的手大胆地朝那湿红柔软伸去,临近之际。
突然。
“苏小世子,你这是何意?”望着近在咫尺,细白修长的手指,陆韵儿下意识后退,微蹙着眉心问道。
吃饭就吃饭,这小家伙怎么突然动手动脚?
只见面前的少年凤眼盈盈若水,似醉非醉,眼下的那刻泪痣犹如染了红,慵懒中带着一丝柔媚,瞧得她极为不自在,“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苏小世子,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她觉得苏小世子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又看着这双明亮清澈的凤眸,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韵儿姐姐……”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仿佛从苏清晚内心的欲念深处蔓延到喉咙处,带着浓浓的情-欲和不满。
他差一点点就……就得逞了。
苏清晚幽深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无辜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浅浅的柔情,粉嫩的指尖动了动,换言道:“你这嘴角旁留有汤渍,没有擦干净。”
“是吗?”陆韵儿下意识拿起锦帕重新擦拭,未察觉到苏清晚眼中划过的异样。
陆韵儿虽然穿着打扮这块,并非要绫罗绸缎,只要穿着舒服得体就好。
在乎的就是个人的形象而已。
简单朴素点,没有问题,但绝对不可以邋遢,不爱干净,这便是她最低的原则。
“还有吗?”没有镜子可照,陆韵儿只能面朝着苏小世子问道。
苏清晚睁着圆圆清澈的眼睛,故作认真道:“这一次没了。”
不过,她还是留有几分猜疑,她素来吃饭都是规规矩矩,更何况也擦拭过,怎么可能还会有汤渍,可看苏小世子的眼神干净,不像是作假。
苏清晚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动,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容颜,一脸卖乖的模样,“我想……明日邀请韵儿姐姐游湖赏夜景,不知可不可以?”
话语间,时不时地盯着那半开半合的红润唇瓣,他嘴角一弯,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思考片刻,陆韵儿便答应下来。
用完膳便回到国子监,刚进屋便察觉到房内的端倪,陆韵儿蹙着眉来到柜子旁,发现撇在柜子缝隙里的小木片掉落在地上。
果然她的屋子被人动过。
作者有话说:
抱歉又浅更了,望见谅,之后会补偿追看的小可爱们。
第四十四章
看来那帮人已经开始有所察觉, 不过好在她提前意料到,将有关橘子的东西统统带回府。
橘子受伤那日正巧下了一场大雨,地上的血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想必她们并没有发现什么, 应该暂时处于怀疑阶段。
不过,此事不易拖得太久,可如今有那账本和书信作为物证, 没有人证确实不足以让陛下信服并治罪。
从这到朗州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的时间, 所以在此期间也不能坐以待毙。
陆韵儿思此, 桃花眼眯了眯。
下午授完课, 陆韵儿便假借学术探讨找温情聊了聊。
二人开始一路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漫步到荷花池旁, 一眼望去仍是一片碧波荡漾, 绿意盎然。
陆韵儿微微垂下眼帘,美眸里闪过一丝游离, 仿佛陷入记忆的旋涡中, 脑海中浮现在这里见到苏小世子的几次场景, 现在想想那日还真发生不少的事,与此之后,她与苏小世子的纠缠应该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发生变动。
确实听起来有点像一男儿家为报救命之恩,要向恩人以身相许的故事。
只可惜身为故事的当事人来说,并未有什么动容之处。
“陆博士,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温情见陆韵儿望着荷花池的目光有些怔愣。
陆韵儿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被此诗情画意的景色看迷了。”
望着这苍翠欲滴的荷叶丛, 似层层绿浪, 如同一只只翡翠盘, 把浮光跃金的湖面点缀得更加灿烂夺目。
温情笑了笑道:“确实,此景令人心神俱醉,不过这荷花池如此生机盎然,美不胜收,幸得有柳冰用心打理,才会如此盛景呐!”
陆韵儿微微侧过身,问道:“怎么说?”
温情解释道:“虽说这国子监有专门的园艺师傅,可这荷花池一直都是柳冰在打理,这柳冰与我当年同在这国子监求学,是在下的同窗好友。在求学期间,不知道因何缘由,她就特喜欢这座荷花池,起初大家都和她一样,没事就喜欢在这里散步,可时间久了,一年四季之景也都看腻了,加上这座荷花池位置有点远,来这里的学子渐渐越来越来少,唯独她一如既往。”
“之后与我一同进入国子监当博士又成了同僚,入职当天就向祭酒大人要了打理这荷花池一活,只可惜现在赏心悦目的风景,驻足观看的人寥寥无几。”
听完温情的讲述,尤其她后半段话充满了叹息,陆韵儿深受触动。
是呀!花开花落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陆韵儿:“但总会有人被此景所吸引,留下前行的脚步,你看我俩不就是吗?就算无人欣赏时,花不为谁开,亦可独美。”
温情停顿片刻,望着陆韵儿道:“我想柳冰听到今日陆博士的话,定会很高兴的。”
陆韵儿突然回想起韩苒之的话:“你可认识国子监以前的男博士,晏洛,晏博士?”
温情明显一愣,点点头:“自然认识,这晏洛,晏博士可是国子监第一位男博士,曾经在女院授过课,亦是我与柳冰的恩师。不过这晏博士曾有一段时间突然未来授课,后来才知道他辞去博士一职回了故乡。这位晏博士虽是一位男子,但他才华出众,女学子们对他都很尊重,只可惜未与他当面道别,他便悄悄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这晏洛男子是柳冰的恩师。
陆韵儿的眼眸微敛,接话:“有时不告而别可能就是最好的告别。”
又或许是其中有不得已的隐情和苦衷,再则这只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制造的假象。
温情:“也许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借机再问那片“闹鬼”的竹林时,温情显然也并不知道太多,与盛青子讲的如出一辙。
陆韵儿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回府,沐洋在府上小住的日子,只要没有什么事,陆韵儿就会回到府上住。
这也是沐洋对她的小要求,陆沐两家这些年交情甚好,陆氏夫妇去世后,两家也经常来往,如今来京城就是为了看看她,她自然也要陪陪人家,不然过些日子就要回家了。
这京城虽然繁华热闹,可在她心中确实不如江南小桥流水那般静谧舒适,所以这原主在当户部尚书一职前,有足够的时间都会去沐姨那住上一段时间。
而任职后,陆韵儿也会趁着南下视察时,小住上几天。
这时刚走到集贤门外,一道犹如泉水般清澈悦耳的声音传来,有人叫住了她,“陆博士。”
陆韵儿寻声望去,原来是安采和。
安采和本身相貌清俊,且温润如玉,仪态淑雅地站立于树下,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世家贵公子温娴雅静的气质。
这些日子在国子监日常的教学过程中,对着安采和倒是有几分好印象,他丝毫没有京城贵男身上常有的娇气,反而谦谨自矜,相处起来让人极为舒服。
现在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他竟然还没有走,语气温和道:“安斋长,有事?”
安采和温柔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是这样的,我回府后闲暇时不经意间向家父提起过,您之前在国子监用膳厅救人之举,对您救人的方法,家父觉得颇有趣,便想向您请教一二,所以欲请您明日府上一聚。”
听完,陆韵儿顷刻便明白。
这安采和出身名门贵族,家风良好,正儿八经的世家贵男。
其母,安然乃是吏部尚书,这吏部乃是六部之首,掌文职官吏的任免、考核。
其父陆垣,乃是出身医药世家,医者仁心,常常免费施药救人,在民间颇受百姓的敬重和爱戴。
且陆韵儿之前任户部尚书时,与安尚书也算是同僚,在朝堂上自然见过面,说来她还欠安尚书一个不是人情的人情。
起初她被陛下破格任户部尚书一职,又因她在这些大臣中,论年纪,论资历,都算是排在最末端的,朝中大部分官员对她皆是不看好,认为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难当大任。
倒是这安尚书对她有几分和善,虽然交谈不多,但每次朝中议事时,都会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不偏不倚。
想到这,刚好想问问晏洛一事,虽然国子监是隶属由礼部,但是官吏的任免都是由吏部管理,这晏洛的资料信息应该是有记录在案的。
陆韵儿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展颜一笑:“好。”
陆韵儿习惯或者出于礼貌,都会向她表示善意的人,施以笑意。
但她天生一双迷人且狭长的桃花眼,浅浅一笑则向弯弯的月牙一样,眼角周围略带淡淡的粉晕,若注视良久,就会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颇有回眸一笑百媚生或临去秋波那一转的韵味,不免让人心神意牵。
可惜她却美而不自知。
安采和撞上那温柔善意的眼神,让他的心跳骤然间,顿了一下,他唇边的笑意越来深,“我这就回去告知家父一声,陆博士,学子告退。”
*
陆韵儿刚回府后,沐洋便一脸高兴迎上来,扬声唤道:“韵儿姐姐,你回来了!”
“回来了。”陆韵儿朝着沐洋浅笑一瞬,随后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明日晚上带你出去玩,去不去?”
“真的!?”沐洋略微诧异,然后一把抱住陆韵儿的手臂,两眼冒着兴奋的光芒,可又撇了撇嘴道:“这几日我独自游街可无趣了。”
陆韵儿微蹙着眉,“陈管家没有陪你?”
“那有何用?”沐洋吐槽道:“韵儿姐姐是知道我买东西时特容易纠结,每次碰到几件喜欢的物件,就会不知道如何抉择。一问陈管家那个好看,他都会说好看,偏要她选一个吧,问她为什么选这个,也不会说出一个一二,反正就是好看,哪会像韵儿姐姐既有耐心又懂得男儿家的心思。”
闻言,迎上秋衣无奈又憋屈的目光,陆韵儿自然理解秋衣心中的苦,对大直女秋衣来说,要猜对男儿家的心思确实有点难为她。
她随后笑了笑,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以后呀碰到若是都喜欢的,统统买回来便是。”
沐洋却蹙着眉,拿出经商者的小头脑,认真道:“那可不行,母亲说了凡事要花钱的,都要考虑再三,不能铺张浪费,再说了韵儿姐姐还得操持这一大家子,我得为韵儿姐姐勤俭持家。”
“洋洋懂事了。”陆韵儿抬手摸了摸沐洋的小脑袋,欣慰笑道。
“对了,我先去看看橘子。”陆韵儿转身准备离开。
“大人!那个……”秋衣立马叫住陆韵儿,说着朝沐洋看了一眼。
沐洋急速换脸,突然一脸卖乖样,再次拉住陆韵儿的手,百般讨好道:“韵儿姐姐,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准生气。”
一听到这话,陆韵儿打量的视线在这俩身上转悠一圈,奇怪地问道:“你俩这是对橘子干了什么?”
“你先答应我不生气。”沐洋紧攥着陆韵儿手轻轻地来回晃悠,撒娇道。
陆韵儿:“不生气,现在可以让我去看橘子吗?”
沐洋听话将手松开,陆韵儿便来到橘子养伤的地方,还未走近,便瞧见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惊讶道:“这是你俩干得?”
秋衣连忙道:“大人这事怪我,您别责备沐小公子。”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十五章
昨晚大人特意在她耳旁, 交代让她给橘子剪一下毛,想让橘子看起来比以前有所不同,让人不容易识别出来, 结果她正准备给它修剪时, 碰到沐小公子好奇一问,她就把大人的意思告诉他。
虽知沐小公子脑筋一动,说他有办法。
于是他用植物染料将金黄色的橘子染成一团黑色。
“我怎么会责怪你俩呢, 干得不错。”陆韵儿满意一笑, 连她快认不出, 其他人更不用说,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不过看着橘子不得不从的幽怨眼神,陆韵儿走上前蹲下, 轻抚了它的毛发, “橘子,真乖, 知道你不喜欢, 但是这也是为你好。”
人性的阴暗凶狠, 非人所能想象得到,一旦触碰到她们的利益,定会不放过任何人,也包括你。
橘子受伤这些日子,得到细心的照顾也渐渐好转, 至少可以简单走动。
它虽然不会言语,但懂得感恩,对陆韵儿表现极为忠诚, 或者更加心甘情愿服从, 在陆韵儿话语间, 用头轻轻地在她手里蹭着,表达着对陆韵儿的喜欢。
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只要愿意花时间精力,是可以得到彼此信任的。
看着橘子逐渐接纳自己,陆韵儿宠溺一笑。
看出韵儿姐姐对橘子的关心,虽然不知道韵儿姐姐为何要橘子看起来不一样,沐洋跟着走上前蹲在旁侧,柔声道:“韵儿姐姐你放心,这都是纯天然的植物染料,用五倍子做的,而且这五倍子得天独厚,当属良药,不会让橘子受伤的。”
陆韵儿眼中闪过惊奇,侧眸望向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韵儿姐姐,您忘了,我家可是有自己的染布坊,所以对这些染料知晓一二。”沐洋解释道。
闻言,确实,陆韵儿忘记了这一点。
突然,另一位仆从匆匆赶来,附在秋衣耳旁低声言语,随后秋衣开口道:“大人,云亲王府的陈管家找您。”
听见陈管家又来找她,陆韵儿正了正神,微蹙着眉起身,“走,去会客厅看看。”
“云亲王府?”沐洋望着陆韵儿离开的方向,眸光一闪,随后也跟上。
会客厅内,陈思话不多说,将这宴请的帖子送到陆韵儿的手中,并将云亲王的意思通传后离开。
静立一旁的秋衣见大人看着手中的请帖一动未动,忍不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这云亲王难得要举办一个诗词会,这朝中想要巴结的官员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可对于大人来说,并非她心中所求。
给了大人请帖,再加上又是云亲王所请,按道理大人就必须如约而至,可听陈管家的话中含义,分明是告诉大人可以决定自己去不去。
那大人去还不是不去呢?
陆韵儿表情平静淡然,语气格外坚定,“不去。”
虽然不知道这云亲王为何要举办诗词会,但对她而言,并不想凑什么热闹,本以为又要迫不得已,没想到云亲王会给她另一番选择。
既然有另一个选择,那她自然没有理由浪费掉。
秋衣看着大人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
“想不到这云亲王如此给韵儿姐姐面子,怕是苏小世子的缘故。”旁侧一直观看的沐洋心里偷偷暗想。
随后在府上用完晚膳后,陆韵儿特意交代秋衣乔装,让她给苒之姐姐递话,在国子监她与苒之姐姐不易多聊,且今日回府的路上到多了几个尾巴跟着,现在唯有私下悄悄地联系。
之后她便一直待着书房。
*
翌日,陆韵儿上午有课,便早早去了国子监,授完课后按照约定,换了一身衣服,秋衣送她去了安府。
陆韵儿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会客厅,而陆垣正从药坊赶来,临近会客厅便看见一个翩若惊鸿的身段,隐隐窥得几分丰神绰。
“陆博士。”走进会客厅,陆垣礼貌地唤了一声。
那人便侧身转过来,只见陆垣眼睫颤了又颤,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这女子确实生得好看,尤其那双桃花眼有几分柔情,眼里的眸光格外的干净清澈。
只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会客厅似乎显得温和柔美不少。
难怪采和在他面前提起这位陆博士,眼神就逐渐不对劲。
“见过安主君。”陆韵儿起身微微行礼,抬眸望过去。
只见一位年逾四十的男子,一袭浅绿色的衣衫,面容清丽淡雅,气质婉约成熟,倒与安采和有几分相似,不难想象年轻时定是一位绝美男子。
“陆博士,请坐。”陆垣同时命仆从重新备了茶点,继续道:“常听我家采和提起陆博士,想不到今日一见,果然是才貌双全,仪态翩翩。”
陆韵儿自谦道:“陆主君,您过誉了。”
看着这张美人面,陆垣倒是越看越满意,渐渐地偏移话题,“陆博士,年芳几何?”
陆韵儿眼眸微闪,礼貌回道:“已有二十。”
二十?想不到如此年轻,虽然采和并未对他说什么,他这个做爹爹一切看在眼里,该操心得自然得操心。
陆垣微微一笑:“可已经娶夫?”
这!陆韵儿顿觉诧异。
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不是来探讨救人的方法吗?怎么到现在话题越聊越远?
察觉到陆韵儿的心思,陆垣倒是不慌不忙,笑着解释道:“你我皆姓陆,自然是本家,作为长辈看着你怪亲切的,便想关心关心你。”
陆韵儿虽然觉得有点被冒犯到,但看着这安主君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还是保持礼数回应:“在下还未娶夫,不过今日在下前来不是要与您探讨救人的方法吗?”
她今日之所以来,主要还是看重这安主君的医者名望,她想将这腹部冲击法教给他,然后他用来治病救人,并且能够推广下去。
这里的医疗技术确实相比现代要落后许多,生命的脆弱性展露无遗,她没想让自己成为多伟大人,只想尽自己可能,挽救一些本该可以救活的人。
生命不该抛弃,应当敬畏。
“瞧我这记性,若非你提醒,聊着聊着将话题带偏了。”陆垣温和的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喜色,“没错,今日请你来就是为了此事,还请陆博士细细说道。”
陆韵儿认真地将这腹部冲击法,详细地说与安主君听,一聊到这救人上,他也听得格外专注,期间还不断提出疑问。
一来二去,二人聊到安采和下课回府。
安采和一进府便向仆从问陆博士可还在府上,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他便直奔会客厅。
他刚到会客厅,便听见陆博士与爹爹畅聊的声音,话语间陆垣瞧见放学回来的安采和,忽而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味,“采和,你回来了,快给陆博士行礼。”
“嗯。”安采和带着淡淡笑意走进会客厅,朝着陆韵儿行礼。
陆韵儿也停下交谈,将视线落在安采和身上,微微点头已示回礼。
这学子都放学了,再加上今日却未见过安大人,听安主君说安大人因公事外出巡察,需要过几日才回来。
既然如此,她也该回府了。
却不料这安主君为了表达谢意,执意留她下来用膳,百般推脱不掉便答应下来。
谁知用完膳,就已经暮色苍茫,安府门口点起了灯,映得人影绰绰。
柔和的烛光照在陆韵儿精致的侧脸上,忽而一阵微风起,发丝随着衣衫被吹得有些凌乱,却显得格外稠丽动人。
安采和眼眸微动,浅笑盈盈:“今日多谢陆博士了。”
陆韵儿笑道:“安斋长不必言谢,能为治病救人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我的荣幸。”
二人话语间,秋衣驾着马车来接大人回府,不过她面色有点发白,神色间带着淡淡紧张,“大人,我来接您回府。”
陆韵儿见秋衣来接她,便于安采和告别离开。
陆韵儿刚走近马车,秋衣有些慌乱地走上前,挤弄着眼神,提醒道:“大人,您今日可有忘记什么事?”
“什么事?”见秋衣一反常态,可是府上发生什么事,陆韵儿不解问道。
秋衣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嘴,当下外人正看着,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大人示意,只有连忙道:“大人,您还是先上马车吧!”
陆韵儿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上了马车,刚一抬幕帘她身形一僵,只见苏小世子凤眸圆睁,眼尾带着委屈,活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此时,安采和还未进府,见陆韵儿在马车上有所停留,语气温柔地问道:“陆博士,您是怎么了?”
陆韵儿回过神来,应道:“没事,我……”
见这二人一问一答,苏清晚蹙着眉极为不悦,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嫉妒之火顿生,眸底涌起一股暗潮。
待陆韵儿话还没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住陆韵儿的手,用力将她带进来,让幕帘严严实实地挡住安采和的视线。
像极为了护食,浑身炸毛的狗崽子。
而秋衣见状,立刻驾着马车离开,生怕被人瞧出什么。
安采和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神色中带着一丝困惑。
第四十六章
临近黄昏时, 陆府外停着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府上仆从将此事告诉秋衣,她便匆匆来到府外, 一眼看见马车外苏小世子贴身的仆从小园, 便想到天山雪莲每次都是他送来的。
不过今日右旁侧还有一位带着武器,看着冷冷的女子。
她再次看了一眼马车,想到上次陈管家每次见大人都带着马车, 难道这是又来接大人的?可怎么换成苏小世子的人?
秋衣迎上前话还没有说, 小园直接道:“ 你家大人呢?”
闻言, 果然又是来找大人, 看来她家大人近日真得挺忙的,秋衣如实回答:“真不巧我家大人不在府上, 你改日再来吧!”
小园微微蹙着眉, 语气有些急,“陆博士不在府上, 那她去哪了?”
见小园再次询问的架势, 看来是不会轻易离开, 秋衣坦然道:“我家大人真的不在府上,她去了安府。”
“安府?”小园有点惊讶,不确定道:“可是吏部尚书安大人的府上?”
“没错,大人早上授完课,便去了安府。”秋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未注意到马车里的幕帘动了动,又加了一句猜测,“算算时辰, 到现在还未回府, 大人应该一并在安府用膳了。”
“小世子, 接下来如何做?”小园面带愁容来到马车窗外,等待小世子的回答。
马车外的话悉数进入苏清晚的耳中,他敛着深沉的眸子,看不出神色,半掀开帘子未出声。
一听到小园的话,秋衣心中微微一愕,望着静静停靠在一旁的马车,她没想到苏小世子会在马车里,还以为又是空车来接大人的。
秋衣深知苏小世子对大人的心思,忍不住又解释道:“大人去安府是为了给安主君讲解这腹部冲击法。”说着时不时察看苏小世子的情绪。
这时。
“秋管家,韵儿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说好今晚要带我出去玩的。”同样等候多时的沐洋远远见秋衣站立在府外,便走出来抱怨地问道。
说话间便看见府外停靠着一辆马车,打量的视线与苏小世子的相撞,沐洋怔愣片刻,闪亮的眼眸微微一动,恭敬道:“苏小世子,你怎么在这,这是来找韵儿姐姐?”
苏清晚面色淡淡,不由警惕地注视着这韵儿姐姐口中的义弟,毕竟他与韵儿姐姐不是同一血脉,这男女之事谁也说不准。
更何况他不喜欢与韵儿姐姐走得如此近的男子。
义弟也不行。
待苏清晚还未说话,面带笑意的沐洋走上前来到马车窗旁,小园见状向旁侧移动。
沐洋望着轻轻蹙眉的苏清晚,意味深长道:“反正韵儿姐姐还未回府,苏小世子要不进府等等?”
话音刚落,面对沐洋大方的邀请,苏清晚眸色微漾,停顿三秒后。
“好。”
进入陆府后,沐洋单独带着苏清晚在府上转了转,一路上单纯聊了府上的景观和布局。
看着沐洋犹如男主人一样,带他观赏庭院的景色,若非想要更加了解韵儿姐姐,苏清晚唯有在心里难受忍着。
当下仅剩他二人,沐洋放慢脚步与他并排走,似笑非笑道:“苏小世子,觉得这府上景致如何?”
“不错。”苏清晚微微点头,语气中保持客气,继续跟着他往荷花池走,便看见荷池对面一处别致的小楼,他不由地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栋二层小楼,这小楼临荷花池旁而建立,从远处看就好像坐落在荷池中,周围栽植各种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花香。
花木参差,稚绿娇红,且环境安静雅致,外观上处处布置精致考究。
沐洋见状也停下来,笑意盎然,眼眸灵动转过,“这栋小楼好看吧?”
苏清晚凤眸里蕴含着淡淡的光亮,声音清悦:“好看。”
沐洋摇摇头,面带浅浅的笑容,故作无奈道:“只可惜……我不能带苏小世子进去看看。”
苏清晚微微侧首望着他,好奇一问:“为何?”
“这是韵儿姐姐的婚房,成亲以后住的地方,除了亲属外,只有韵儿姐姐未来的夫郎才能有资格进去看看。”沐洋朝着苏清晚别有深意地笑道:“身为韵儿姐姐的弟弟,我就进去看过。”
听到这话,苏清晚的眸底急速闪过一丝讶异和波澜。
同为男子,有时候彼此各怀的小心思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足够知道,沐洋性子比较直爽,同时也看出苏小世子对他的敌意。
而他此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片刻后,沐洋小脑瓜一转,若有所思道:“对了,苏小世子今日前来找韵儿姐姐是因为有其他的事,还是与韵儿姐姐有过什么约定?”
不然这苏小世子怎会主动上门来找人。
自从沐洋的话将苏清晚对他的敌意与警惕去掉后,苏清晚倒也不再掩饰什么,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她与我约好一同游湖观景的。”
此话一出,聪明的沐洋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自顾自言:“是这样呀!平日里都是我求着韵儿姐姐陪我玩,难怪昨日主动说要陪我今晚出府游玩,原来是顺便稍带上我,白让我高兴了好一会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一出却无意间落在苏清晚心上,却是另一番含义。
虽然韵儿姐姐同意他的要求,可却有意避开与他单独相处,还是让他心里难受至极,苏清晚脸色渐渐泛白,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沐洋察觉到苏小世子的异样,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隐隐约约发现了什么。
自从上次听秋管家说韵儿姐姐生病,苏小世子三番几次偷偷送天生雪莲来,他就知道苏小世子对韵儿姐姐不是一般的关心。
至于韵儿姐姐与苏小世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想多问,也不想杵在她二人之间,更何况他对苏小世子倒是生得几分好感。
这几分好感不仅是源于苏小世子的身份地位,更是源于他对韵儿姐姐的关心而已。
父母常年经商,沐洋自幼跟在身旁,不仅聪明伶俐,更是懂得权衡利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京城当官与经商有所相似,无论大官小官,凡事只要涉及到一个“利”字,就会时刻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这商人失了利,无非是没了钱财,而这做官失了利,甚至会要了命。
韵儿姐姐如今父母已故,又一人在京城,他此番前来也是应母亲所愿,是想让韵儿姐姐考虑辞去官职,与他回江南一家人一起生活。
如若韵儿姐姐不愿意,至少身边有个人可以帮衬,这苏小世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身份地位倒是其次,主要是对韵儿姐姐的关心是真的。
简单思虑片刻,沐洋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随我来。”沐洋突然拉着苏清晚的手往那小楼跑去。
当苏清晚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来到那小楼面前,沐洋拉着他的手正往里去,虽然他内心欣喜无比,可想到沐洋刚刚对他说的话,便喊道:“等等,你不说除了亲属,还有……那什么才能进去吗?”
沐洋停下来,但并未收回手,唇畔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那是我骗你的,你想想这小楼如此干净如新,皆是那些仆从来打扫过,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只是没有人在那里住过而已,唯一没有骗你的就是,这里确实是韵儿姐姐成亲以后住的地方。”
苏清晚神色一愣,身形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
沐洋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被他的话给惊到,忽而眸子闪过一丝精光,继续道:“我知道苏小世子喜欢韵儿姐姐,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可韵儿姐姐对苏小世子就另说了。”
不然若是两人的约会,怎么可能会叫他去,明显就是韵儿姐姐有意安排的。
听到这话,苏清晚心中闪过一抹痛惜,想不到旁人将他与韵儿姐姐的关系看得如此透彻,包括韵儿姐姐对他的不喜欢。
苏清晚不解地望着沐洋,语气低沉道:“那你为何还要带我来这?”
既然知道韵儿姐姐对他的心意,他也算是韵儿姐姐的亲人,按理说应该向着韵儿姐姐,可此举倒是有些说不清。
“还是因为韵儿姐姐。”
沐洋认真道:“韵儿姐姐是个好女子,对我来说也是一位好姐姐,她不仅相貌好,且温柔善良,这一点想必苏小世子应该有所体会。可是自从她入朝为官,到曾经被人陷害差点进入昭狱,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韵儿姐姐需要一个不光是关心她,一心一意爱她的男子,更是需要可以足够保护她的人,而苏小世子的身份地位就是我所考虑的。”
“实话给你说吧!韵儿姐姐父母已故,如今只剩她一人,这次我来京城奉家母之命,劝韵儿姐姐辞官,然后与我一起回江南生活。”沐洋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朝着苏清晚意味深长道:“不过我看现在可能没有什么必要了,苏小世子,你觉得呢?”
听完沐洋的话,苏清晚凤眸漆黑如深潭,定定地看着沐洋,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意味分明的浅笑。
“我想进去看看。”
第四十七章
当下夜色弥漫, 灯火阑珊。
此时,八卦的秋衣驾着马车慢慢地往热闹的街市行驶着,却忍不住好奇心, 偷偷地微侧着耳听着马车里的声响。
幕帘内, 光线微弱,二人面面相觑。
刚才苏清晚握着陆韵儿的手,趁她不注意借势拉进入马车, 结果与她撞了个满怀。
瞬间滋生了不可言说的暧昧, 浓得不能再浓, 丝丝旖旎充斥着整个马车。
虽然隔着衣物, 却让苏清晚喉头动了动,往日身体触碰的记忆潮水以及那股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只会觉得浑身上下深陷难以言喻的热潮中。
他想要韵儿姐姐, 想要韵儿姐姐可以疼疼他。
苏清晚望着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乌黑的眸底翻涌起惊天骇浪, 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欲望的猛兽能被牢笼困住到何时。
同时因身体的触碰产生的奇异电流在陆韵儿身体里乱窜, 只因原主无论情感还是身体上都是未经人事的清白女子。
更何况又是在马车里, 一想到曾经与苏小世子在马车发生的所有事,顿生不好之感。
她微蹙着眉将身体往后退了退,端坐在一旁,同时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一道委屈巴巴的控诉声率先倾进她耳里。
“韵儿姐姐是真不记得……今日要与我……游湖观景吗?”
感受到手里的一团温热, 苏清晚白净的脸蛋上晕着一抹羞红,一双水波潋滟的双眸仿佛透着光似得,满心满眼且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陆韵儿。
而牵着陆韵儿的手并未松开, 也丝毫不敢碰其他的地方。
一想到刚刚坐着马车驶来时, 透过幕帘的缝隙, 远远便见安府门口,韵儿姐姐与安采和二人谈话说笑的画面,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他,同时迎面而来的危机感瞬间升起。
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出现另一个男人,总会有天然的防备,所有的敏感和警惕都会无限被放大。
安采和望着韵儿姐姐的眼神,看似礼貌恭敬,可那眼底划过的淡淡柔情蜜意,明显就是在觊觎他的韵儿姐姐。
想到这,反而更加紧紧地与她扣在一起,生怕她离开似得。
二人面对面而视,离得很近,就算周围昏暗一片,可黑暗似乎放大了全部的感官,眼前之人所有的情态全部映入她的眼帘。
滚烫又炙热,还……还带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她确实是记得今日的约定,从安府离开时也是才入夜不久,她也是算好了时间,却不知苏小世子会提前来找她,加上秋衣一来问她时神色紧张,还以为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我……”陆韵儿意图解释,还没有说出口又被打断。
“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向你提要求,也不求韵儿姐姐对我事事有回应,可既然韵儿姐姐答应与我试试,只求你可以认真待我几分就行。”
苏清晚情难自抑地哽咽着,眸底尽是氤氲的水汽,软绵的语气近乎央求,急迫地继续道:“我是真的喜欢韵儿姐姐,你就当是垂怜垂怜……”
“我”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陆韵儿上前眼疾手快地伸出另一手捂住胡言乱语的嘴,苏清晚被她此举也瞬间呆住,不知所措地睁着圆圆的水眸望着她。
陆韵儿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双泛红润润的眼睛,眼里饱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愫。
同时面对苏小世子卑微至极的乞求,让她觉得太疯狂了,或许连陆韵儿自己忽略了,这本是一段不公平的约定。
当喜欢不对等时,不被喜欢的那个人在喜欢人的面前,就会无比卑微,犹如一颗尘埃,恨不得低到泥土里。
或者说他是更在意这段关系。
可是对于陆韵儿来说,她从来没有承受过这般浓烈的感情,哪怕在现代的世界里。
苏清晚眼睫颤了颤,眸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吩咐道:“秋衣,你将马车停在安静点的地方,我与苏小世子有事要聊一聊,你也不用守着。”
“是,大人。”吃瓜正吃得起劲的秋衣,只能听大人的吩咐,将马车停在旁侧,自己下了马车远远待着。
可这惊奇的视线却未曾移开,原来大人与苏小世子关系如此复杂,看得她糊里糊涂的。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尊贵无比的苏小世子在大人面前竟然是这般卑微的姿态,瞧他说那话的语气,听着就好可怜啊!
事到如今,管他三七二十一,比起当赘妻,大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
难得苏小世子对大人如此钟爱有加,不过正好让苏小世子与大人相处试试,说不定大人那方面身体毛病会有所好转呢!
此时,秋衣暗自打着心中的小算盘,而马车内的四处浮动暧昧因子不断扩散,与空气相触越发粘稠。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韵儿将手慢慢从苏清晚的嘴上退回,神色凝重道。
“我……韵儿姐姐可是觉得我孟浪了?”想起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毫无男儿家半点的矜持,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顾。
苏清晚满心懊悔,微低着头不敢看陆韵儿,唯有羞怯地死死咬住下嘴唇,却不知很快被咬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慢慢渗出的血色洇湿了唇瓣,莫名平添几分妖冶。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瞧你唇瓣都要咬出血了。”纤细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线条好看的下颚,陆韵儿用着自己携带的锦帕轻轻擦拭着渗血的伤口。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八章 使坏
本打算将另一只手试图再次抽出来, 可奈何他带着一股倔劲死死扣住不松手,苏小世子的执着自然是见过,无奈只能任由被他先扣着。
被抬起头来的苏清晚除了雪白的面容浮现一抹羞红, 因这个突兀的动作, 水汪汪的眼里有多了一份惊愕。
韵儿姐姐竟然主动碰他,还给他擦拭伤口。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温柔又绝色的面容,尤其那双桃花眼清澈明亮, 犹如天上皎洁的明月, 叫人难以移开眼, 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不受控砰砰跳动。
好似处在一片缥缈的虚幻梦中, 苏清晚眼神迷离沉醉其中,失神且失语, 可眸底痴狂炙热的浓情越发不可收拾。
而见人受伤流血, 本能意图帮忙的陆韵儿,擦拭时因目光一滞, 手指微微颤了颤, 突然意识到不太对。
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眼前的少年拥有着粉雕玉琢且过分漂亮的脸蛋, 好看的唇瓣微微张开,唇色因沾染上血色更加湿红,无形中多了些勾人至极的魅惑,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狠狠蹂-躏 。
加上泪眼婆娑的凤眼水眸, 看着可怜又无辜,更是衬出几分摄人心魄的俊美绝伦。
如此漂亮的一张脸,还带着不自知的诱人神情, 莫名看着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果然是苏妲己!
停顿稍许。
“男女有别, 苏小世子你自己擦吧!”陆韵儿看似不动声色, 可心底渐起波澜,呼吸却带着轻微喘息,收回手将手帕递在他手里。
陆韵儿觉得是原主的身体可能是太久没有纾解一次,所以生理反应越来越强。
这对她来说却是不好的征兆。
她又看了被他扣着的手,心底的燥意愈间加深,“苏小世子可以将手松开吗?”
苏清晚缓过神来,用不慢不快的速度将手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中的温热不在,而拿着锦帕的手不由攥紧,微垂着眼睫,抬手乖巧的给自己擦拭残留的血色。
一种无法形容的遗憾与失落在他心中蔓延,酸酸的,苦苦的。
陆韵儿定了定心神,温声细语解释道:“苏小世子你出身高贵,本身又知书达理,气质出尘,任谁见你都会对你格外尊敬,在任何人面前不必自我贬低,也不要说什么垂怜一词,现在我倒觉得,在云亲王府留宿那日的清晨初见,那时的苏小世子显得格外明媚灿烂。”
她虽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也绝对不会做出靠别人在她面前自我贬低,百般乞求她的怜爱,来获得她在异性中的成就感。
这样大可不必。
少年单薄的身躯一怔,抬眸望向陆韵儿,墨黑的眼眸里沁着朦胧的泪花,泛起一片涟漪。
“我既然答应与你一试,自然会遵守约定,今日我并非忘记与你游湖观景这一事。只是今日在下有事需要去趟安府,离开安府时,也才刚刚入夜,我也不知道你会提前坐着马车来寻在下,当时秋衣这么一问,我才以为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所以苏小世子对我这番解释,可清楚明白?”
面对陆韵儿的一顿解释,苏清晚自然是心里高兴不已,但也不知道该回什么,便微微点了点头。
陆韵儿朝着苏清晚浅浅一笑,灿若芙蓉,“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便去游湖观景?”
“嗯。”
苏清晚面如飞霞,经过刚刚那番话,此刻深受触动。
韵儿姐姐是他见过所有女子当中,不仅模样是最出挑的,而且说话亦是特别温温柔柔的,那双桃花眼一旦笑起来格外生动明媚,如光如炬。
当下问题都已经解决,是时候回府接沐洋了,陆韵儿正准备说话。
苏清晚语气有些不自然,率先开口道:“韵儿姐姐,这……沐小公子他说……他今日吃得太撑了,有点走不动道,不与你今夜出门游玩了。”
“吃得太撑了?”陆韵儿蹙着眉,想起苏小世子刚从陆府过来,定是与沐洋见过面,可依沐洋的性子,怎么会因为吃的而放弃出门游玩的机会,尤其是她难得会陪着他。
思来想去,算了,计划落空就落空吧!
片刻后,陆韵儿:“那好吧!”
随后陆韵儿便抬起幕帘,唤秋衣回来交代几句,便让她驾着马车继续朝流苏河驶去。
*
夜晚的街市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街道两旁皆是林立的各种商铺,而在街道上也有小商小贩卖力地吆喝着,那些烟柳巷高楼内外到处可见浓妆艳抹的男子,不少寻欢作乐的人纷纷而至。
当然也有络绎不绝的客人被各种招牌不同的酒楼里的美味佳肴,飘来阵阵美食的香味所吸引。
香满楼,名扬天下的美食第一楼。
这香满楼底下一层是普通平凡人吃饭之处,上层为高档贵客食用之处。
不过今夜生意颇好,座无虚席,酒楼里的小二不停地穿梭在课桌前,忙得汗流浃背,好不容易送走一群客人,门外又走进来一拨客人。
这一次。
年轻的小二见一位光鲜亮丽,衣着华丽的女子,手握一把金镶边的折扇走进来,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身后跟着一位家仆,她细小的眼睛瞬间睁大,眸子里金光闪闪。
她立马小跑迎上来,微低着身子抬着笑脸道:“呦!秦小姐您今日一来,小店简直是蓬荜生辉啊!您慢点!”说着做出里边请的手势,无比殷勤继续道:“楼上已经给您预留最好的雅间,您随我来。”
“嗯。”秦雅雪微微抬颚,一副傲晲自若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楼的其他的客人们,不约而同地齐齐望来,神色各异并未出声,待人走后却窃窃私语起来。
秦雅雪来到二楼雅间,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房间,淡淡道:“还不错。”
身后跟随的仆从取出碎银打赏了小二,小二笑眯眯地领了赏钱,一脸诌媚道:“您二位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将酒菜给您送来。”
秦雅雪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可以俯览整条街景,而放眼望去便可观赏流苏河,灯火与河面交相辉映的美景。
正当她收回视线时,瞧见远处流苏河河岸旁一抹熟悉的身影,秦雅雪顿时怔愣住,忽而她眼底闪着一抹狰狞恶毒的光芒,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抬手一挥,“绿萝,过来。”
她附在绿萝耳畔低声言语,随后绿萝离开。
第四十九章 装夫妻
天色已暗, 夜色撩人。
一艘装饰文雅朴素的小画舫正在河面缓缓划动,画舫上张灯结彩,每个彩灯上的简画都栩栩如生, 映得人影幢幢。
画舫除了船夫, 唯有一男一女二人相对而坐,舫内格局刚好,陈设齐全, 赏景必备的水果糕点应有尽有。
无垠的夜空拉起了青色的幕帘, 空中挂着寥寥几颗残星, 月光被厚厚云层遮掩住, 透着朦胧的光辉,高大的柳树倒映在粼光循循的河面上与水中浮动的月影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陆韵儿目光沉沉地望着这灯火辉煌的夜色, 倒是深有几分感触。
没错, 已经一年了。
这里的生活环境早就已经适应,没有各种科技网络娱乐的设备可供消遣, 除了一开始几天对这里的新鲜感, 每天都是忙完公事, 之后除了吃喝也就是睡觉,偶尔去趟南溪那听听曲,没有聚会时基本上也就是宅在府上,到还真没有好好认真观赏这个世界。
对于她自己而言,只要对这个世界多一分眷恋, 便会多一份犹豫不定。
回想起那个噩梦中的自己,犹如一个飘荡的魂魄,处于天地苍茫一片昏暗空旷之中, 周围寂静无声, 大声一喊, 反馈回来的就是绵绵不断回音,随后无数各种血淋淋的恶鬼扑面而来,想要蚕食她的灵魂。
她拼命奔跑的同时,突然发现前方莫名出现自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重症监护的病房里,靠着各种医疗设备虚弱地活着。
原来她还没有死,还有一丝气息,她的父母没有放弃她,所以对她来说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她宁愿舍弃一些东西也要试试。
而偶然的元若寺之行,却让她……
突然,耳旁传来打断声,“韵儿姐姐,我可以将面纱取下来吗?”
一旁的苏清晚应韵儿姐姐的要求,特意带着一层面纱,此时画舫离着岸边越来越远,他想将面纱取下来。
陆韵儿回过神来,视线移到面前少年身上,他带着轻薄的白色面纱,半露出一双亮如繁星的凤眼,纤细的眼睫轻轻一颤,明眸里流转着一抹天真与娇憨。
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听话。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虽说这街上有无数的成对约会的男女,可是苏小世子身份毕竟特殊,让他带着面纱其实不光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男儿家的名声,免得被人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当然二人的称呼也发生了小变化。
当下周围昏暗不少,河面上也并无来往多少游船,若是想吃什么东西也不方便。
陆韵儿:“取下来吧。”
得到应允,苏清晚缓缓取下面纱,随后拿起一块糕点,深吸一口气,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羞红,递到陆韵儿面前,“韵儿姐姐,你尝尝,这糕点特好吃。”
今日要出来游玩,他特意吩咐小园让府里的膳夫做的。
陆韵儿看着面前的糕点,微微一顿,随后轻扯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刚刚在安府用过膳,此时吃不下,你自己吃吧!”
“好。”苏清晚神色黯然地将手伸回来,微垂着眸看着手中精心准备的糕点静默不语,心中的小失落也只能自己憋着。
当下二人再次沉默不语,苏清晚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望着认真欣赏夜景的韵儿姐姐,在加上心里还憋着气,吞咽时突然被呛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苏清晚被呛得暂时说不了话,脸色有些涨红,难受得双眸逐渐湿漉漉的。
“你慢点吃。”听到不断的咳嗽声,陆韵儿收回赏景的视线,起身连忙力量适度地拍了拍他单薄的后背,另一只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来,喝点水。”
苏清晚身子猛然一怔,侧眸发现韵儿姐姐在他身旁,同时感觉到背上手掌的那股热流蔓延全身,对于韵儿姐姐的关心,他心中带着窃喜,伸手接过茶水,慢慢地喝着。
而陆韵儿趁他喝水,也不再继续拍他。
这时,舫外的船夫听见声响,连忙掀开帘子探出个头来,顺势见到苏清晚的真实面貌后,因惊艳眼睛睁得极大,眼珠子几乎都快要掉出来。
想不到带着面纱的男子,是位如此标志俊美的小郎君。
稍微心思不正的女人见到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内心污秽肮脏的想法如精-虫上脑般恶心不堪。
“二位客官,这是咋了?”借着询问的旗号,船夫再次贪得无厌定定地盯着苏清晚。
感受到船夫直白无礼的目光,苏清晚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正犹豫要不要往韵儿姐姐身旁躲一躲。
忽然。
只见一抹清雅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完完全全挡住了船夫的视线,纤细的腰身在他面前停留,瞬间熟悉的冷香包围着他,苏清晚脑中的那根琴弦忽然紧绷着。
陆韵儿自然察觉到什么,她最讨厌各种性骚扰,看来性骚扰不仅不分场所,还不分时代。
她面色有些冷漠,朝着船夫淡淡道:“没事,就是吃东西时,不小心呛到了。”
“原来是这样呀!”船夫不打算离开,而是故意伸长脖子望向苏清晚,笑眯眯道:“这位小郎君,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的话,可以随意吩咐小的,小的随时为你效劳。”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见他贼心不死,苏清晚脑子一热,一把双手抱住眼前的细腰,微抬着头望着陆韵儿,白嫩无暇的精致面庞逐渐腾起发热的绯色,润润的凤眸里含着淡淡的羞怯,强压着心中的不安道:“我家妻主会好好照顾我的,对不对?”
话语间,他缠在陆韵儿腰间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同时似乎在紧张害怕什么。
而陆韵儿被苏小世子突然做出的举措给惊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迎上少年殷切的目光,晦暗的深眸落在他的脸上。
这时。
“你俩是夫妻?那刚刚上船时,你为何没有称呼她妻主……”船夫蹙着眉,眯着小眼睛道。
面对船夫的质疑,再加上韵儿姐姐对他没有半点回应,苏清晚有些慌乱地垂下头,神色瞬间暗淡下去。
忽然上方传来韵儿姐姐的说话声,“这是我夫妻二人之间的小情趣而已!”
听见韵儿姐姐的回话,苏清晚再次仰着头,弧度柔美宛若天鹅白颈,目光炙热地凝视着她。
既然苏小世子要演戏,她自然要配合着,不能让他下不了台。
陆韵儿镇定自若,微微一笑,自编自演:“我夫妻二人因游湖相识且情定终生,今日游船赏景故作未婚男女,故地重游而已。”
说着转眸望向苏小世子,想着既然是演夫妻,至少有些互动,于是抬手轻微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今日可还开心?”
苏清晚愣了几秒,脸庞更加泛红,眼色一沉忽而大胆起来,厚着脸皮起身靠近并抱着韵儿姐姐的腰,并埋在她的肩侧,瞬间脸颊发烫,耳根子也是又烫又红,心脏砰砰直跳。
“开心。”他语气娇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情感。
少年说话时带着灼热气息扑落在她的脖颈处,不由令她一阵酥麻,这小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嘚嘚嘚!想不到二位感情如此好,小的就不打扰二位。”看着这俩腻腻歪歪的模样,船夫心里发酸,却不忘吐槽一顿。
这流苏河游船观景,谈情说爱的人不在少数,来这租船的皆是出手阔绰的有钱人,租得可都是华丽万彩的大画舫,哪里会像这位女子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画舫。
说不定囊中羞涩还没她这个划船的有钱。
不过,看着眼前这位虽然相貌出众,气质不俗,却穿着一身素衣的清贫女子。
想不到有这么好福气,娶了个如此漂亮的小郎君暖被窝,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
第五十章 落水
待船夫走后, 舫内的空气就像停滞一样。
陆韵儿垂眸望向依偎在她怀中的少年,几次有意无意地往她怀里钻,就算再怎么清心寡欲的女子, 也会被他勾起几分燥意。
令她想不到这一小小的船夫, 竟有几分好色之胆,当着她的面也如此无礼骚扰男子,难道是看她今日穿着偏素了一点, 一副无财无权的穷酸模样好欺负?
想想也是, 这游船观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情趣, 唯有这世家贵族游玩出行的标配, 见过不少锦衣玉食的有钱人,向她这般的定是少之又少。
当下画舫处于河中, 又防有人偷听露馅, 也不好说什么。
陆韵儿缓缓开口:“可以了。”
她的声音清冽干净犹如山谷清泉,落入苏清晚的耳中, 却将他的耳根红透欲滴, 也听出语气并未有半点温怒。
苏清晚这才从陆韵儿怀里退出, 羞赧地微垂着头,“那个我刚刚就是……”
陆韵儿神色淡淡,“我知道,不过今后可不能再这般胡来……”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舫外发生一声“砰”的撞击声。
画舫因此突然发生剧烈的摇晃, 苏清晚不受控再一次扑进陆韵儿的怀里,这一次就不是故意的。
陆韵儿被这一摇晃也惊到,加上苏小世子再次一扑进她的怀里, 身体摇晃步伐不稳, 二人接着往后船壁撞去, 疼得陆韵儿发出一声闷响,随后画舫停止摇晃。
突然这么重重一撞,后背肯定被撞淤青了,苏清晚神色担忧道:“韵儿姐姐,可是被撞疼了?”
“没事。”陆韵儿忍着疼痛,朝着舫外道:“船夫,这是突然发生什么事?”
这时。
舫外传来船夫骂骂咧咧声,“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为何要撞我的画舫!”
接着一道凶狠霸道的女子声响起,“别跟她废话!给我狠狠地撞,撞翻为止!”
船夫面色惊慌不已,急得直跺脚,疯狂喊道:“你们给我停下!给我停下!你们这是害人性命知道吗!”
船夫没能制止这帮人的胡作非为,小画舫开始剧烈摇晃不止。
听到有人明显是故意找茬,当下容不得她细想,陆韵儿紧紧拉着苏清晚的手往出口走去,结果还没走到门口,这帮人痛下狠手一下子撞翻画舫,故意不让画舫里人出来。
画舫摇晃得厉害,结果一翻全部浸在河里,她与苏小世子被迫分开,跟着画舫一起浮在河里,陆韵儿知道苏小世子不会游泳,她三番几次屏住呼吸在河里艰难地睁开眼,接着微弱的光亮仔细寻找。
忽然,瞥见画舫不远处微弱的扑腾声,陆韵儿立刻游过去。
见苏小世子脸色苍白如纸,紧紧闭着双眼,身子开始下沉,好似没有呼吸,陆韵儿心中猛然一颤,再加上这流苏河河水冰冷刺骨,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带着苏小世子拼命往岸边游。
一会儿后。
陆韵儿抱着苏清晚上岸,见他一点生气也没有,立刻采用人工呼吸进行紧急救治。
将苏小世子仰卧放平在地上,松解衣领衣服跪蹲在一侧,一手捏住他的鼻子,另一手托住其下额,深吸一口气后,没有一丝犹豫,用嘴紧贴苏小世子的口,然后嘴和捏鼻子的手同时放开,同时进行心脏按压,不断俯身查看心跳是否恢复。
之后陆韵儿见苏小世子还没有任何反应,脸色惨白无血色,犹如在风雨中饱受摧残的蝴蝶,脆弱易碎。
陆韵儿蹙着眉,逐渐有些慌乱,若是苏小世子与她在一起时出事,那就是要搭上陆府全部人的性命。
她自然害怕。
陆韵儿白净额头上晶莹的水滴不停地流下,早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汗水?
不多时,苏清晚神色迷离,浑身无力地微睁一条细缝,起初他有扶住一块木头,所有并未被河水呛到,只是被如寒冰般的河水冷到浑身无力,渐渐昏迷沉入水中,结果没一会儿,便被陆韵儿给救起。
当下只见眼前一个模糊熟悉的影子在他面前晃悠,他知道是谁,只见那身影渐渐俯身而下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再次闭上眼,鼻翼处闻到熟悉的冷香袭来。
下一秒嘴唇覆盖上两片柔软,顿时他的身体里仿佛涌起一股电流,令他浑身酥麻,变得更加软弱无力。
当眼前之人起身再次那堵住他的唇时,他假装闭着眼微微翘起嘴,有意无意主动地紧紧贴住对方的唇瓣,一回生二回熟,情不自禁地轻-吮那湿润的唇瓣。
像包裹了蜜的糖,充满细腻的感觉,软软的,香香的。
双方唇瓣相贴带来的轻微翕动,让陆韵儿察觉到不对劲,她微抬起头近距离观察苏小世子的状态,似乎已经有醒来的迹象,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人这件事上,完完全全忽略其他的异样。
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小脸蛋,心里忐忑万分,试探性唤道:“苏小世子?苏小世子?你醒醒!你醒醒!”
“唔——”不想让韵儿姐姐担心,苏清晚这才不再装昏迷,缓缓睁开双眼,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语气虚弱道;“韵儿姐姐,这是在哪?”
见苏小世子已经醒来,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心里的担忧也就安然落地。
此时一阵晚风吹过,凉意席卷他湿透的全身,苏清晚冷得一颤栗,主动依偎在陆韵儿怀里,浑身发颤地紧紧抱住她,似乎想要获得一丝温暖。
河水冰冷刺骨,当下夜凉如水,陆韵儿感受到怀里人不断颤抖的身子,忍不住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用身体挡住部分袭来的冷风。
她都觉得冷,何况单薄瘦弱的苏小世子。
正当她打算如何时,传来一道急促的担忧声,“小世子!小世子!”
匆匆赶来的小园见二人全身湿漉漉的拥抱在一起,首先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都没事,但还是微微别开视线,不安地念叨着,“幸好您没事,吓死小园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小园我如何向云亲王交代?”
既然苏小世子的贴身仆从赶来,陆韵儿打算将手松开。
“韵儿姐姐别松手,我冷。”察觉到韵儿姐姐的意图,苏清晚早就冷得涌出湿意,红红的鼻子一吸,双眸盈泪望着陆韵儿,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放倒愈发令人心疼。
“现在我们马上去个地方。”陆韵儿神色一凝,没有松手反而将人横抱起来,匆匆离开。
作者有话说:
苏清晚心心念念:什么时候可以与韵儿姐姐洞房花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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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温情1
明月楼, 账房。
“这几日的生意还不错!”穿着花枝招展的谢南溪,风情万种地倚靠在柜台前,如葱白般的手指仔细翻看这账本并未抬头, 笑意盈盈道:“子乐, 刘少将军她人呢?可是又出去寻她心上人去了?”
站在旁侧一位五官端正,成熟稳重的女子,她叫齐子乐, 是这明月楼的管事, 谢南溪除了帮刘澜打理曲乐坊, 这明月楼也由她一并管理。
“看累了, 休息一下,喝口热茶。”将茶杯放在一旁, 齐子乐温柔的目光凝视那姣美的男子身上, 柔声地回道:“少将军她这几日很少来这。”
谢南溪眉梢一挑,他放下账本来到齐子乐面前, 张开双手抱住她的腰身, 放下以往精明能干的模样, 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她的怀里,语气软绵绵带着撒娇道:“快抱抱我。”
而齐子乐嘴角微扬,并未说一句话,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
“喂喂喂!你俩够甜蜜的啊!”刘澜步伐悠悠地从房外走来,看起来心情有些低沉, 明显就像吃了瘪一样。
“少将军。”见到来人齐子乐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毕竟在自己掌柜面前这般样子有失体统,有点慌乱意欲与谢南溪分开, 轻声劝道:“南溪, 快松手。”
可奈何谢南溪却不松手, 反而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双眸微眯威胁道:“你若敢将我推开,我可就今后再也不理你了。”
闻言,齐子乐顿时不再出声,刘澜看着这齐子乐乖乖听话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看好戏的意味,这还没有过门呢,就被拿捏得服服帖帖,这谢南溪果然是驭妻有道啊!
突然想到若是青子这般待她就好了。
与青子国子监相识后,本以为会并无过多交集,没想到在那日夜晚街道上碰到他被人追赶并强行带他走,坐着马车回府的她恰好碰见,便出手阻止了这事,将他带上马车正打算送他回家。
盛青子却惊恐万分,眼泪涟涟,“不要,我不要回去,求刘少将军送我回国子监吧!”
刘澜眼色一沉,并未多说什么,“好。”
在马车上,突然盛青子四肢发软,使不上劲,浑身上下一股汹涌的热潮袭来,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令他脸色泛起潮红,甚至眼角涌起泪花。
有点神志不清的盛青子蜷缩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衫,呼吸越来越急促,未经人事的他也知道自己被那帮人偷偷地下了药。
“你这是中药了。”刘澜肯定道。
从盛青子上了马车后,刘澜就一直看着他,面前之人瘫软倚靠在车壁上,面色越来越潮红,吐出的气息滚烫灼热,明显就是中了药。
刘澜虽然风流但为人却道义,“你先忍忍,我马上给你找医官给你配解药。”继而朝着马车外喊道:“桂子,给我驾快点!”
意识有些不清楚的盛青子,忍不住靠近刘澜发现她身体凉凉的,难受得拽着她的腰带,想要解开衣衫,意图在她身上寻求纾解。
刘澜神色晦暗,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在她身上胡作为非的手,伸手捏住他娇嫩泛红的下颚,声音喑哑带着明显的克制,“你知道我是谁吗?在我身上挑-逗的后果,盛青子你可承受的住?”
指尖的凉意让盛青子觉得舒服,便将烫得似火的脸颊贴上去,当做他降温的冰块,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给我快点!”刘澜愣了一下,忽而瞳孔骤缩,再次大声命令。
当下她有苦说不出,不想趁人之危,可当下岂能坐怀不乱。
刘澜眸色幽沉地盯着他,随后双臂圈住这娇软滚烫的身体,俯身似有似无地碰了一下诱人的唇瓣,刻意压低嗓音,“若想我继续,便主动吻我。”
可惜药性太猛,让盛青子难受的快要死,最后的一丝理智渐渐被情-欲给吞噬,他眼眸里浮动着颤颤的光泽,神态娇媚又可怜。
见此,刘澜抱住腰身的手再次收紧,眸子里燃烧着热烈的火焰,好像下一秒就要迸发出来。
盛青子情不自禁地主动吻上去,而刘澜眼色一沉,眸里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将他抵在马车壁上凶猛地攫取唇舌,瞬间马车里响起津-液互换的啧啧水声。
清瘦背脊被抵在硬乎乎的车壁上,盛青子忍不住挣扎了一下,绵软的嗓音里挤出破碎可怜的呜咽声。
“这么娇气可不行呀!”刘澜松开那湿红的唇瓣,见他脸颊上氲着一抹霞红,晕晕乎乎地轻喘着气息,刘澜随后嘴角一勾,闷笑出声,“这才哪儿到哪儿?”
随后再次重新与盛青子相拥,不断落下缠绵悱恻的热吻。
而驾马车的桂子看似一脸平静,两耳不闻身旁事,可耳后根却红了不少,马车里伴随着不言而喻的声响足够说明火热的画面,这场面还是她服侍主子这些年第一次见。
很快到达刘府后,刘澜神态餍足地抱着盛青子快速进入府里,马上寻得医官给盛青子配了解药。
第二日,盛青子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跟她说了一声谢谢后便匆匆离开。
从那之后,每次碰见刘澜就躲,更何况有些滋味对刘澜来说,一旦尝过就想据为己有,刘澜哪会放过他,讨好男儿的无数花招使尽,可惜至今还没抱得美人归。
都说男子最了解男子,刘澜这不四处撞壁后,想向谢南溪取取经,刚准备说话,便被房外一阵吵杂声打断。
屋里人见状闻声都纷纷出来,结果撞见陆韵儿正抱着苏清晚进来,刘澜见二人浑身湿透,眼里闪过一丝惊奇,不忘打趣道:“你俩……该不会……在流苏河里洗了个鸳鸯浴吧!”
见有其他的女子,浑身湿透将身体曲线展露无遗的苏清晚,一脸娇羞地将脸埋进陆韵儿的怀里。
“诶诶诶!看什么?女的都给我转过去!”谢南溪上前挡住视线,霸气地护着浑身湿透的苏清晚。
齐子乐和刘澜相互一视,乖乖转过去。
“待会儿与你们细说一番,子乐姐姐帮我赶快准备热水,澜姐姐你带我身后这位小园去一下后厨准备姜汤,南溪麻烦你随我来。”陆韵儿快速地交代几句,连忙抱着苏清晚进入一间屋子,将他放在榻上用被褥给他包裹住,朝着谢南溪道:“接下来你照顾一下苏小世子,我先出去。”
见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陆韵儿,谢南溪眉宇间带着担忧之色,点点头,“韵儿姐姐,快去吧!别自己受凉了。”
“嗯。”话语间,苏清晚这时拉住陆韵儿的手,忧心忡忡地扬起发白的俊脸,陆韵儿垂眸看苏清晚一副娇弱可怜兮兮的模样,低声安慰道:“苏小世子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问南溪,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打卡2
第五十二章 温情2
见苏小世子依依不舍的视线一直黏在韵儿姐姐的身上, 直到人影消失。
“哎呦喂!韵儿姐姐这是给苏小世子喝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这些日子不见,对韵儿姐姐越发黏黏糊糊的?”谢南溪笑意深深, 忽而想到什么眼睛微睁, 眉梢一挑,递给苏清晚一个意味深长的小眼神,揣测道:“莫不是你俩……”
“韵儿姐姐答应与我试试。”苏清晚害羞地微垂着头, 眉眼间沁着真挚的温柔, 男儿家的纯情悉数露出。
而谢南溪却神色突然一滞, 想当初他可是使了无数讨好女人的花招, 死缠烂打了好久,到头来还是被韵儿姐姐婉言谢绝, 想不到苏小世子这才纠缠没多久就答应了。
谢南溪笑了笑, “看来苏小世子在韵儿姐姐的心里倒有几分特别。”
闻言,苏清晚鸦羽般的睫毛止不住地颤动, 那双凤眼格外明亮起来, 眼神炙热到发烫。
他扪心自问:真的吗?
随后房间里马上有仆从送来热水, 谢南溪来到浴桶旁试了试水温,同时吩咐仆从将床褥换一下,再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衫,随后便扶着苏清晚来到屏风后,轻声道:“苏小世子, 来把湿衣服脱了。”
“这……我……”苏清晚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以往他沐浴都是只由小园侍候, 未在外人面前赤-裸过。
“怎么?害羞了?”见苏小世子没有脱去湿透的衣衫, 谢南溪片刻心领神会, 反而眉眼一弯,“你我皆是男子,这身体上并无任何差别,倒不必这么见外,更何况韵儿姐姐说了让我照顾你,实则也是担心你身上落下其他的伤痕,我呢不过是帮她看看而已,也好让她不要担心。”
“好,那我脱。”谢南溪一字一句正戳中苏清晚的软肋,甚得他的心意,他嘴角微扬,大大方方地脱下衣衫。
洁白如玉的身体如出水芙蓉一般温软娇嫩,如墨般湿润的发丝披散在肩后,衬得眼前人玉骨冰肌,肤色莹莹如玉生辉,格外美艳动人。
苏清晚神色淡定地慢慢步入浴桶中,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流席卷全身,驱散了身体里的冰冷。
而一旁的谢南溪神色有些波澜,暗道:怎么会有人,美成这样?
身为男子也不由为之惊叹,多看两眼也不为过,更何况若是女子看了,定会忍不住冲上去。
谢南溪眼底忽而划过一丝不明的笑意,来到苏清晚的身旁,双手搭在苏小世子光滑白嫩的肩上轻轻触碰,随后慢慢滑至后背,像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一样。
而苏清晚被他这一举动所怔住,被他触碰尽管有些疼痛,但除了韵儿姐姐的触碰,任何人哪怕同为男子,他也不喜欢别人碰他。
苏清晚瞬间调转身子抱成一团,面色有些温怒,“南溪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谢南溪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柔声地解释道:“我在帮韵儿姐姐检查苏小世子的身体,不过看来韵儿姐姐猜得没错,苏小世子背后确实有几道淤青需要擦药。”
“不过……”谢南溪将双手搭在木桶上,闷笑出声,“就轻轻碰苏小世子一下,想不到反应如此大,看来也只有韵儿姐姐才能近得了苏小世子的身呐!”
被戳中心思,苏清晚羞红着脸,微低着头不吭声。
没错,除了韵儿姐姐,不喜欢任何人触碰他。
谢南溪眼睫忽然颤了颤,意味深长地道:“说实话,苏小世子你身份、相貌、身材绝对是一等一的出挑,身为同是男子的我不免心生几分羡慕,你若在人群中只要一站,定然令无数女子为你倾倒。我自幼出入风尘,见过不少薄情寡义之人,尤其是这世家贵族的公子与小姐,自持清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最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说着,谢南溪神色严肃地望着苏小世子,但还是有所顾虑,认真道:“韵儿姐姐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如果苏小世子若是因一时的新鲜感将韵儿姐姐哄骗到手,随后将她当做玩物……”
“不会的。”苏清晚用无比坚定的眼神望着谢南溪,语气也是格外的认真,“我对韵儿姐姐是真心的,我喜欢她,自始至终,我要的也只有韵儿姐姐,可是你也知道韵儿姐姐对我并非如此。”
说到这,苏清晚情绪有点低沉,“尽管这次她答应与我一试,可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有意避开与我单独相处,我……”
“我倒可以帮帮你。”谢南溪嘴角扬起一丝笑。
苏小世子对韵儿姐姐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不然以前也不会在他这打听韵儿姐姐的过往,本以为这苏小世子只是一时的冲动,在韵儿姐姐这吃了苦头便会放弃,没想到对韵儿姐姐如此情根深种,而韵儿姐姐竟然也答应与苏小世子试试。
说实话,他也想看看这清心寡欲的韵儿姐姐在谈情说爱时,究竟是何模样?
过了一会儿。
此时,陆韵儿已经泡好热水澡后,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喝了一碗祛寒的姜水,正在房间里与刘澜和齐子乐讲述今日发生的事,并判断是有人故意为之。
突然。
“韵儿姐姐!韵儿姐姐!你快随我来。”谢南溪步伐匆匆赶来,一把拉住陆韵儿往屋外走,还不容陆韵儿反应过来,很快拉着陆韵儿来到苏清晚的房间,将她带进去并凑在她耳畔低声道:“苏小世子这后背有淤青,韵儿姐姐你帮他擦一下药。”
说完立刻转身出去,将她锁在里面,而迷迷糊糊的陆韵儿缓过神来,让她擦药?这男女有别,她怎么可以给苏小世子擦药,简直胡闹!
陆韵儿来到房门旁,意图将房门打开,结果门外传来谢南溪细小的说话声:“韵儿姐姐,这门我上锁了,苏小世子这背后的淤青,我刚刚看了有些严重,他自己擦不着,你呀还是省省心帮他擦一下吧!要不然这苏小世子细皮嫩肉的可就遭罪了。”
“南溪,别胡闹!快开门!”陆韵儿连忙压低声音喊道。
可奈何房外已经不见人影,陆韵儿无奈地站在房内,有些不知所措。
“韵儿姐姐。”突然身后响起一道软绵绵的声音。
陆韵儿略微迟疑,但还是转过身去。
毫无疑问,二人视线相撞在一起。
只见单薄瘦弱的少年一身雪白的里衣,双手乖乖地握在一起,赤脚站在她对面,因泡了热水澡脸色也变得红润,那张俊美的脸颊上红扑扑的很惹人怜爱,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望着她,可爱的神情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见他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陆韵儿微蹙着眉走上前,“怎么又没穿鞋就下床,快回榻上躺着。”
苏清晚并未向床榻走去,反而垂眸将失落的目光落在地上,“韵儿姐姐,这门虽然被南溪哥哥锁了,但是这旁边还有窗户是开着的,你可以从那出去。”
闻言,陆韵儿怔了怔,深邃的目光停留在苏清晚身上,少年身姿单薄,轻晃的衣襟拢着纤瘦的身子,说出的话却让她微微吃惊。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三章 求抱抱
本以为他会撒娇卖惨卖乖要她留下来, 没想到却是给她指路离开,但陆韵儿似乎不急着走,反而往房里看了看, 问道:“小园人呢?他没有陪你?”
“今晚我在这留宿, 小园回府知会一声,不过……”苏清晚眼睫低垂,握在一起的手默默蜷缩得更紧, 语气低落道:“韵儿姐姐不用担心, 我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纵然他心里有一千个不舍, 但是他知道比起韵儿姐姐的不情愿, 足以让他伤心至极。
陆韵儿细细端详着他的神情,不由蹙了蹙眉, 随后视线落在苏小世子的后背上, 趁他不注意轻轻地按压了一下,却听到少年疼得“嘶”了一声, 虽然短暂且很小声, 但还是被陆韵儿捕捉到。
陆韵儿问道:“真的不疼。”
苏清晚强忍着疼不出声, 弱弱地点点头,可是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凤眼里悄然划落。
而这一幕恰好被陆韵儿看到,她轻叹一声,“小骗子。”
话毕,陆韵儿一把横抱住苏清晚走向床榻, 发现他似乎比以往更轻了,而苏清晚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但还是在陆韵儿抱起他那刻, 最终以失败告终。
苏清晚眼眶微红, 紧紧贴在陆韵儿怀里, 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忍不住低喃,“韵儿姐姐,我疼。”
少年低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软糯轻细,无声地落在陆韵儿的心底,她突然被这句话给震得微微发麻。
现在终于说实话了。
在画舫倾翻那刻,周围昏暗,她与苏小世子被迫分开,定是那时苏小世子被画舫的物件给撞到。
其实今日是她没有保护好他,无论如何她是有责任的。
她将苏清晚放在榻上,便瞥见床榻旁柜子上准备好的膏药,纠结片刻,“苏小世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
说着望向苏小世子,却突然被眼前此景给怔住。
少年端坐在床榻上,将铺开来的墨发拢于身前,上半身的衣衫褪到一半,露出一片白的晃眼且有些淤青的后背,如天鹅般修长纤细的脖颈透着一股浅浅的粉嫩,未脱完的轻薄白衣下摆里藏着的盈盈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
“韵儿姐姐,我不介意,你帮我擦药吧!”苏清晚此时脸颊氲着两团可爱的红晕,侧首回眸望着陆韵儿,而那双明眸善睐的凤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妩媚勾人。
陆韵儿眼底倏地暗了下去,微微别开视线,终于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
她本是俗人,七情六欲在所难免,可当下又无仆从,她也知道南溪的性子定然不会开门。
陆韵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一下状态,拿起膏药来到床榻旁坐下,掀开瓶盖,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鼻而来,熟练地用指腹舀出一抹乳白色的药膏,望着那几块尤为突出的淤青嫩肤,临时有些无措地将手停在空中。
陆韵儿眼睛短暂一闭,随后慢慢睁开,紧抿着唇瓣,认真地涂抹在淤青处,为了减缓疼痛还特意轻轻的。
随着药膏的涂抹,伴随着一阵清清凉凉又无任何刺痛的感觉,而白皙光滑的肌肤触碰那刻,直接让苏清晚身体僵硬住,竟然感觉舒服得有些酥麻,甚至忍不住想要发出浅浅的低吟,但他还是抿住嘴唇,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韵儿姐姐会觉得他有些放荡。
可是……这种如在云端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欲罢不能,滋生出心中难以掩饰的贪欲,想要一味索求更多。
“上完药了,苏小世子可以将衣衫穿上。”陆韵儿很快涂好药膏,准备起身将药放回原位,
“韵儿姐姐,不要走!”趁陆韵儿还没起身,苏清晚转身一头扑进陆韵儿怀里,牢牢搂住陆韵儿的腰身,哽咽的声音中明显有些轻颤,“韵儿姐姐,我好害怕!当时在流苏河里,天又黑,河水又冷,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韵儿姐姐了……”
陆韵儿的身体瞬间一僵,被苏小世子突然连哭带扑的举动给愣住,苏清晚并未拢上衣衫且半裸着身子倚在怀里。
她一垂眸,恰巧看见如牛奶般雪白光滑肌肤呈现在她的面前,很近,很近。
俊美少年由内而外散发的一股体香,如初生新芽嫩叶般的清香味萦绕在她的鼻翼处。
分外清新、甜美。
“我……真的好害怕……韵儿姐姐,你抱抱我……好不好……”苏清晚一抬眸,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涌起一层泪花,因哭泣身体也伴随着颤动的起伏,犹如一只受惊了的小奶狗,在她怀里寻求安慰。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撩人
此时, 面前的清瘦少年面色惊慌,不是作假,但脸庞蔓延至脖颈处泛起一层潮红, 正泪眼汪汪地面朝着她, 那双通红的丹凤眼沁着晶莹的泪水,如一颗颗圆润的珍珠簌簌掉落,泛红的眼角下天生携来的泪痣, 虽未故作媚态, 但足以动人心魄。
陆韵儿微微压低眼皮, 错开与他视线交汇, 目光自然地无声落在少年线条优美的肩颈上,映入眼帘因瘦弱而分明的锁骨上有一颗殷红鲜艳的朱砂痣。
这是陆韵儿第一次见, 在女尊的世界, 朱砂痣是未婚嫁男子的清白象征,只有行了房事, 成了为人夫时, 便会消失不见, 这也是她来到这才知道的事,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往下就是未可知的一片撩人春色,陆韵儿的视线不敢再朝下,她侧着头将闪烁的目光落在别处,抬在空中的手想将怀里人推开, 可奈何面前是雪白一片无从下手,唯有将隔着衣衫环抱住的纤细手臂拿开,试图挣开这无比粘稠的拥抱, “苏小世子, 你越矩了, 已经擦完药快把衣服穿好。”
结果适得其反,少年像胶水一般越拉扯越黏在她身上往怀里蹭,随着动作的起伏大,上半身原本松松垮垮的衣衫彻底脱落至榻上,身体无一遮拦,宛如相爱的恋人正在亲密无间的拥抱。
苏清晚定然不会将衣服穿上,他知道一旦松了手,韵儿姐姐只会逃离他更远,更何况作为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女子,他不信韵儿姐姐会对他没有一点反应。
陆韵儿还是有些不自在,苏小世子在她面前毫无避讳,她默默侧过身子,有意不去看他,略显慌张的动作却让苏清晚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苏清晚脸色羞赧,枕在陆韵儿怀里,湿漉漉的眼里闪过一丝黠光,语气温温柔柔道:“我就算越矩,也是韵儿姐姐先对我越矩的,韵儿姐姐刚刚在河岸上与我唇瓣相贴,难道此举不是在亲我吗?”
闻言,陆韵儿身形一顿,原来苏小世子都还记得,难怪她以口渡气时唇瓣带来的翕动,看来他早就慢慢恢复意识,只是人工呼吸救人的方法苏小世子没有听闻过,想不到被他误会成了在亲他。
陆韵儿垂眸望着他,解释道:“我那是在救你,当时你没有呼吸,情急之下给你以口渡气,我那是不得已之举。”
苏清晚再次熟练地用狗狗眼凝视着,耍赖道:“其他的我不管,韵儿姐姐虽然是为了救我,但是你我唇瓣相贴,亲了我就是事实,想必上次我在流苏河落水,韵儿姐姐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救得我,韵儿姐姐可是知道这男女一旦有了越矩的肌肤之亲,是要对人家清白负责的,所以韵儿姐姐上次才不告而别对不对?上次被韵儿姐姐给掩盖过去,可这次被我发现了,韵儿姐姐休想再次躲过去。”
陆韵儿眼瞳漆黑,不带着情绪淡淡盯着他,可这眉梢无意蹙起,似乎陷入无法脱身的僵局。
苏小世子说的没错,在女尊的世界里,女子可以三夫四侍,而男子只能从一而终,所以对于男儿家的清白格外看重,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对男子做出越矩的行为,为了顾忌男儿家的清誉,这婚事嫁娶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要知道这流言蜚语足以杀死人,有时候即使是血亲关系的父母,为了家族的颜面都会嫌弃没清白的儿子,他们无法支配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一旦清白之身不在,男儿家无法抬头,更没有女子愿意把他娶回家,就会被难听的风言风语给逼疯,甚至逼死。
当初第一次救下苏小世子,正因为考虑到这些,所以她才选择救人后离开,想不到今日突然被苏小世子揪着不放。
陆韵儿眼眸微敛:“人命大于天,苏小世子应该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更何况苏小世子你清白之身至今尚在,也并未有什么清誉受损,若是苏小世子对在下此举视为轻薄之举,在下也甘愿领罚,绝无二话。”
“所以,韵儿姐姐宁愿自己受罚,也不愿意对我负责,哪怕对我一丁点的怜惜之情都没有,是这个意思吗?”泪眼婆娑的苏清晚接过话,他眼神的光亮瞬间暗淡下去,尤其在索求第一次抱抱后失败,犹如跌落万丈深渊,“没错,我清白之身还在,名誉未曾受损,可……我的身心早已不是自己的。”
苏清晚心头涌起一股酸涩的情绪,无比悲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我知道韵儿姐姐不喜欢我,所以从不敢想韵儿姐姐会对我,哪怕稍微一点点的回应,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主动,足够的真诚,就算韵儿姐姐的心是冰冷的石头做的,我也能捂热几分,可韵儿姐姐看似给我一个相处的机会,实则早就想好了结果。”
“我知道韵儿姐姐允诺一个月与我试试,这一个月其实无非被韵儿姐姐当成与正常的友人相会来看待,就连这一次的游船,我也知道韵儿姐姐从一开始就打算邀请沐小公子参加,有意想避开与我单独相处,韵儿姐姐其实一直是在等这一个月快点过去吧?只要这一个月过去,韵儿姐姐就可以彻底地摆脱我这个死缠烂打且厚颜无耻的大麻烦,对不对?”
心中的想法被苏小世子一一说中,陆韵儿拢着眉心,突然呼吸有些不太顺畅,素来波澜不惊的眼底,此刻莫名泛起一些慌乱的波纹。
待陆韵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少年早就盈满泪水的眼眶全部倾泻而下,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低落的语气中含着可怜的哭腔,“只可惜……这一个月才刚刚开始,韵儿姐姐就算对我……再怎么不喜欢,也得委屈韵儿姐姐接着容忍下去,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算韵儿姐姐会讨厌我,我不会就此放弃的,相反我对韵儿姐姐……”
说话间,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温软,苏清晚清澈的水眸里冒出几分贪欲,他喉咙滑动了一下,浑身上下升起一股燥热,仰着头唇瓣微张,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灼热。
“我对韵儿姐姐的喜欢远不止如此,我很贪心……我想要从韵儿姐姐这得到更多……”苏清晚干脆心一横,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突然往前靠近,用自己的唇瓣吻住那柔软,心脏剧烈地跳动不止,像自己无比珍爱的之物,只敢轻轻地触碰,生怕自己会发狂般汲取着唇瓣的芬芳,担心像上次在马车里毫不节制地弄破韵儿姐姐的唇。
在唇瓣贴合的一瞬间,陆韵儿就像触了电似得浑身发麻,思绪和行动一下变得迟钝,尽管苏小世子总是时不时地“偷袭”她,可这一次她却没有意料到他会突然亲她。
待她回过神来,而苏清晚只是浅尝了一下,下一秒便又羞又怕地退开,他眼神慌乱地凝视着陆韵儿,但他还是收紧了手臂,怕韵儿姐姐不高兴狠狠将他推开。
苏清晚得逞后心里窃喜不再哭泣,可凤眼里仍就是一片汪洋,带着男儿家的羞涩,声音却格外坚定,“我知道……韵儿姐姐不会主动给我想要的,那我只有……只有自己来,就算结果已定,从此刻开始,我也不想留下遗憾终身的事,哪怕会让韵儿姐姐对我心生厌恶。”
话音刚落,陆韵儿下意识望向苏清晚,正巧撞进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充满狂热与痴迷。
此时,少年气息微喘,薄红的耳尖似乎又红又烫,裸露的雪白肌肤犹如抹上一层淡淡的脂粉,粉扑扑的,本来这张俊美的脸庞挑不出任何瑕疵,此时就像红透得樱桃,看起来光滑滑的,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陆韵儿眼神岑寂,眸底荡漾起一片难言的暗色。
对于苏小世子,她好话、狠话都说过,可奈何苏小世子似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难缠的人。
她实在没招了。
突然。
“还来?”陆韵儿伸出修长的手指抵住近在咫尺且漂亮脸蛋的白净额头上,漆黑的水眸里泛着隐隐波光,看起来可怜又无辜,她近乎无奈叹息道:“苏小世子,现在不在意自己的清白了吗?刚刚可还是揪着河岸……”
“清白?”苏清晚打断陆韵儿的话,似乎也听出陆韵儿语气中的情绪变化,嗓音虽然清冷可却没有一丝怒火。
“清白固然重要,可是对于我来说韵儿姐姐更值得,或许韵儿姐姐都不知道,我对韵儿姐姐的情感远比韵儿姐姐想得还要多得多。”苏清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韵儿,眼神从未离开过,他喉结滑动了一下,低哑着嗓音,听起来有种别样的诱人,“韵儿姐姐你得快点习惯呐!”
说完,苏清晚不再掩饰自己炙热的情感,用额头轻蹭着陆韵儿温热的掌心,就像小奶狗在主人面前卖萌撒娇,享受爱的抚摸,不由地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哼,“嗯——”
他嗓音软绵绵的,很轻很轻,仿佛小猫爪子似得,往陆韵儿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陆韵儿浑身一激灵,突然意识到有些事,好像脱离了她的控制。
第五十五章 幻想
吓得陆韵儿下一秒收回手,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下一秒房门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爆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见来人气势汹汹, 陆韵儿情急之下立刻抱着半裸的苏小世子调整坐姿, 用身挡住来人的视线,拿起脱落在一旁的衣衫给他搭在肩上,而苏清晚也听见有人来, 乖乖任由陆韵儿给他拢衣衫, 他嘴角微扬勾起一抹笑意, 变成小小一只紧紧靠在陆韵儿怀里。
“你是何人?”陆韵儿侧着首微微扫向来人, 只见是一位月眉星眼,长相英气的女子, 扎着高高的马尾, 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手握一把长鞭, 眉宇间皆是肃杀之气, 正死死盯着陆韵儿, 那眼神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吃掉。
迎上该女子的不善目光,她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位女子她不认识,被她紧盯着有些不悦,陆韵儿蹙着眉, 语气清冷道:“阁下可是进错房间了?”
这明月楼开门做生意,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进错房间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看着女子的眼神明显带着满满的杀意, 莫不是来寻仇的?
那女子没有应答, 瞥见桌上的茶杯,随即用鞭子一挥,茶杯被甩出来犹如利剑朝陆韵儿袭来。
陆韵儿神色一凝,眼疾手快地拿起旁边的枕头飞出去挡住快速袭来的茶杯,茶杯瞬间破碎掉落一地。
同时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丝毫不停留扬起长鞭将狠狠飞来,陆韵儿神色平静且硬生生地闷声受了这一长鞭。
茶杯掉在地上,响起一阵刺耳的破碎声,吓得苏清晚有些慌乱,完全没有发觉到陆韵儿的异样。
但这女子的手劲真够狠,一瞬间,好似有千斤重物,狠狠地砸在她的背上,很快陆韵儿这白皙的额头上慢慢沁出一层冷汗。
“好你个不知羞耻的登徒女子!竟然还不放开苏小世子。”女子气急了,几乎咬牙切齿道,扬起长鞭正欲再次袭来。
“灵姐姐!?你怎么来了?”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苏清晚从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惊讶地望着意欲再次挥鞭的女子,立刻阻拦道:“灵姐姐,你误会了,韵儿姐姐不是登徒女子。”
“清晚。”万灵停下手里的动作,眉眼瞬间变得温和。
此时,陆韵儿面色有些发白,原来这女子与苏小世子认识,听着称呼似乎这关系不一般。
苏清晚若有所思地看了韵儿姐姐一眼,便朝着那女子道:“灵姐姐,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再与你解释。”
见到苏小世子只露出半张脸,靠在那名女子怀里,万灵双眸微眯,忽而立刻往屋外走去,可转身之际,却朝陆韵儿投来一记深深的挑衅。
察觉到这女子莫名的敌意,陆韵儿微敛着眸子,似乎已经猜到这是为何。
陆韵儿的眼睫微乎其微地颤了几下,声音渐渐有些轻飘:“苏小世子你先转过去,将衣服穿好,在下先出去。”
“嗯。”苏清晚点点头,收回紧盯不放的目光。
此时,闻声赶来谢南溪和齐子乐,包括汗流满面的小园。
一位鼻青脸肿的小二,痛哭流涕道:“就是这位客人,不给她带路,她就乱打人,谢掌柜的,您瞧我的样子,都是被这恶女子给打的。”
“好了,你先下去吧!”见屋子外站着那位打人女子,且身后房门损坏严重,再加上动手打人,谢南溪语气中明显带着怒火,“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不过这位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
话还没有说完,见屋子里走出来的陆韵儿,瞧着她面色似乎有些不对,谢南溪快步迎上去,低声关心道:“韵儿姐姐,你没事吧?”
这时刘澜匆匆赶来,与那女子在空中视线相对,忽而鼻翼一动,闻到一股血腥味,目光很快捕捉到陆韵儿背上血色,她蹙了蹙眉,“南溪,你带韵儿妹妹下去,这里我来处理。”
一同到达的小园,也察觉到陆韵儿背上流血的伤痕,他眼珠子一转动,便急匆匆转身进屋。
陆韵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下带着血迹的衣衫,重新又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里衣褪去一半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忍着疼痛坐在椅子上,背朝着齐子乐,“子乐姐姐,给我上药吧!”
看着伤口沁着血,齐子乐不由紧蹙眉头:“我先给你擦拭干净,清创一遍。”
陆韵儿深吸一口气,“没事,来吧!”
过了一会儿,把血迹擦拭干净,齐子乐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可以看出这人下手毫不留情,这韵儿妹妹至今未疼得叫出声,可真是够忍得。
裂开的伤口一撒上药粉,好似一股锥心之痛蔓延全身,她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紧袖口,疼得额头上的冷汗涟涟,如豆子大的汗珠子不断掉落,却仍然一声不吭。
就算再疼,陆韵儿早就习惯不会叫出声。
“韵儿妹妹,以你的身手应该可以轻松躲过,你为何会受伤呢?”齐子乐道出心中的疑问,“上好药了,韵儿妹妹,你该不会是……”
话锋一转。
“苏小世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齐子乐惊讶地望着走进来的苏小世子,随后开口道:“你们聊,我先离开。”
而陆韵儿听到来人,微蹙着眉立刻将里衣穿上,转身望着苏小世子,“你怎么来了?进来为何不知会一声?”
苏清晚无声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陆韵儿的身上,见她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汗珠,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一言不发走上前。
陆韵儿起身连忙退后,此时的陆韵儿心里早已乱糟糟的,她本以为苏小世子有些恋爱脑,看起来天真单纯,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给个胡萝卜便会乖乖听话。
没想到相比之前明显要克制些,现在相处起来竟然有些疯狂,在她面前一点都不避讳男女大防,甚至从他的眼神中明显对她饱含着不可描述的欲念。
苏小世子正值年少,想想以往各种又欲又撩的小动作,莫不是把她当成xing-幻想对象!
想到这,陆韵儿神色有些茫然,显然被这样的想法给惊到,她难堪地将脸侧去一旁,避开苏小世子的视线,冷声打断他,“天色已晚,在下想早点休息,还请苏小世子离开。”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近期有考试,推迟到四号更新。
第五十六章 卑微
“韵儿姐姐让我看看伤口, 看完之后我就离开。”回想起刚刚看到狰狞伤口的那一幕,苏清晚心疼地蹙起眉,大步流星地快步上前站在陆韵儿面前, 不顾陆韵儿的拒绝, 双手牢牢地握住陆韵儿的一只左手,“韵儿姐姐,就让我看看吧?”
“苏小世子, 不要胡闹!” 陆韵儿的眼神陡然冷了冷, 因为背后有伤不易拉扯, 加上猝不及防被他握住, 未将手抽回来。
“胡闹?”自己的关心被韵儿姐姐当成了一种胡闹,苏清晚的眼色暗了暗, 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往前又靠近了一步,二人距离缩短, 陆韵儿不自觉再次后退, 苏清晚盯着她一声不吭地继续逼近, 直到将陆韵儿逼至桌沿。
少年的眼睛慢慢泛红湿润,神色认真且眉眼含情的模样不断靠近,少年身上熟悉的气息再次袭来,陆韵儿一股脑涌现第一次在清华苑的场景。
那次突然告白的表露,包涵着少年的炙热、赤城、勇敢、深得不能再深的情意, 至今都无法令她忘记。
有点慌乱的陆韵儿往后扬了扬,不得已伸出另一手抵住靠近的少年,“有话好好说, 别”
“我就想看看伤口。”苏清晚顺势一把抓住抵在身前的另一只手, 放在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处, “韵儿姐姐,感受到我的心跳在加速跳动了吗?每当与韵儿姐姐亲近,我的心就会不断跳动,韵儿姐姐可知道这是为何?”
陆韵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桃花眼微微睁大,手掌隔着薄薄的衣衫,第一次紧贴在跳动如雷的胸腔上,剧烈的心跳震得她的指尖发麻。
面对苏小世子三番两次的越矩靠近,一次比一次让她大开眼界,似乎与这个世界的男儿格外不一样,表达情感的方式犹如水坝泄洪时,滔滔不绝且汹涌澎湃。
陆韵儿倏地缓过来,心慌意乱地正打算用力一把推开靠近的苏小世子,“你离我远……”
但下一秒,突然手背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陆韵儿瞳孔睁的极大,眸底写满了不敢相信,瞬间浑身上下发麻,自己的心跳也骤然加速。
“因为……我爱慕韵儿姐姐。”苏清晚面色绯红,俯身微低着头,拿起那雪白的手背轻轻地亲了亲,轻颤地抬起那双饱含深深情意的凤眸,语气极为小心翼翼,紧张不安道:“我真得爱慕韵儿姐姐,韵儿姐姐受了伤,我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以前我从未逼迫过韵儿姐姐做任何事,但这次若是韵儿姐姐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只有用苏小世子这个身份待你。”
听完苏小世子的话,陆韵儿明显一怔,眉眼顷刻冷了下来,嘴角轻绽开,勾起冷冰冰的淡笑,“苏小世子,这是开始打算对我用强了吗?看来以前我倒是小瞧了苏小世子。”
“我……”迎上陆韵儿冰冷的目光,那抹冷笑刺痛了苏小世子的心,瞬间低沉下来,当韵儿姐姐真的对他心生厌恶时,他真的做不到做出任何伤害韵儿姐姐的事,就连语言上的强硬,他也做不到。
苏清晚低着头将手松开,语气渐渐哽咽道:“我知道韵儿姐姐受的伤,其实是因我而起,因我而伤,刚刚离开叫我转过身去,其实是不想让我知道,当小园告诉我你受伤了,我就立刻拿着药来看你,一进来就看到狰狞的伤口,我心里很难受,我是真的担心韵儿姐姐。”
“不过……”热泪盈眶的苏清晚从袖口里拿出一瓶药膏,放在桌上,“这药膏很好用,有助于伤口愈合,不易留疤痕,那……韵儿姐姐好好休息,我就走了。”
闻言,少年无比卑微的形态映入那双桃花眼,陆韵儿微微拢着眉,似乎遇到很苦恼的事情。
“难道苏小世子要继续错下去?”陆韵儿神色不明地望着面前垂着头的少年,苏小世子对她的情意,她是心知肚明的,至于到什么程度以前也曾细想过。
苏小世子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答应与他试试不过是缓兵之计,更是有意一个月后让他断了念想,本以为他知道了会对自己产生厌恶,或者因爱而不得而心生怨恨。
可今日他的一言一行让她感到无比动容,试图用自己身份权利压制她,可明明是一句狠话,却说出来丝毫不见强硬的气势。
看来他是真的不愿逼迫她做任何事。
或者更是舍不得。
苏小世子对她的情意真如他自己所说,远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他真的很在乎她的感受。
而她得承认在与苏小世子相处的过程中,对苏小世子的情感似乎渐渐有些模糊,需要更大的自控力来抑制情绪与生理上的躁动,这种反应对于知晓情爱之事的陆韵儿来说,知道是何原因。
面前的乖巧少年垂着头,看不出任何神色,周围烛光映耀着单薄瘦弱的少年,如绸缎般柔软的发丝被周围的光亮照得乌黑发亮,明明是浑然天成的娇贵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孤寂卑微。
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狗,孱弱委屈的模样惹人怜惜。
陆韵儿强行镇压心里的烦乱,目光温和望着他,语气不自觉地格外温柔道:“我不值得苏小世子对我这么好。”
“值得,韵儿姐姐值得。”
苏清晚倏地抬起如兔子般猩红的眼眸,不经意间流露出楚楚可怜,“男欢女爱,人之常情,韵儿姐姐身无婚约又无心仪的男子,更何况韵儿姐姐已经答应与我试试,我喜欢韵儿姐姐,勇敢追求所爱之人这件事,何错之有?总之在我的眼里,韵儿姐姐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
陆韵儿纤长的眼睫扑闪几下,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看人不能看表面,其实我陆韵儿没有苏小世子想的那么好,更何况苏小世子就不怕我对你心怀不轨,另有所图?要知道你贵为苏小世子,这好处可就多了去。”
苏清晚紧紧地凝视着陆韵儿,面如飞霞,一字一顿道:“不怕,韵儿姐姐想要什么,若我能给得起,我心甘情愿全部拿给韵儿姐姐,就怕……韵儿姐姐什么都不要。”
说着心里不由苦笑起来,就像当初救过他的命,要是别人早就在他面前邀功得赏,可韵儿姐姐她,结果从未在他面前提起。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能牵动韵儿姐姐的那颗心,让韵儿姐姐心生在意。
当下二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的目光无声地交织在一起。
片刻后,苏清晚率先移开视线,出了声,“韵儿姐姐,你先休息,我走了。”
陆韵儿望着离去的身影,随后将视线落在桌面的那瓶药膏上,慢慢地伸手拿起那瓶药膏,眉眼间透着复杂的神色。
她接下来该如何?
过了一会儿,刘澜神色匆匆地走进来,关心道:“韵儿妹妹,你没事吧!”
“澜姐姐,我没事。”陆韵儿回过神来,将药膏放在袖中望着刘澜,“那位手拿长鞭的女子是何身份?”
见陆韵儿没事,刘澜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道:“那名女子叫万灵,与我是同僚,她是率领花北铁骑军队的将军,因常年驻守在花北很少返京,所以韵儿妹妹你自然不知情,至于她为何出手伤你,还得从她的身份说起。”
“她本是一位孤女,自幼被云亲王收养,之后因她才华出众,胆识过人,得到陛下赏识,提任为铁骑军队的将军,常年驻扎花北,因战功卓著被陛下赐有爵位加身,可算是除了我之外,第二个世家贵子争相要嫁的女子。不过我与她打过交道,她可不会胡乱出手伤人。”
说着,刘澜单手支着脑袋,笑意深深地望着陆韵儿道:“再说你韵儿妹妹的身手自然可以轻松躲过,可偏偏受了她一鞭子。”
她的目光饶有意味地落在陆韵儿背后受伤处,猜测道:“你和苏小世子当时在房间里干嘛了?该不会韵儿妹妹与苏小世子做了什么,刺激到她了吧?不过我可给事先给韵儿妹妹提个醒,她虽然是一位地位显赫的将军,可是至今还没婚娶,我猜呀她八成是喜欢这苏小世子。”
“如今花北早已安定,这万将军此番回京,定然是为了求娶苏小世子,更何况她与这云亲王关系匪浅早就是一家人,你与苏小世子恐怕……”
“澜姐姐,其实我与苏小世子……”陆韵儿出声打断。
“我知道。”刘澜心知肚明道:“韵儿妹妹不用与我说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随后二人简单交谈关于账本的事情后,陆韵儿当晚便回了府,沐洋已经歇息,她在书房刚刚看完苒之姐姐给她的信,大概知道接下来几天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秋衣就拿上来另一份欧阳景和的书信,大致意思就是欧阳景和与他的未来妻主想邀请她明日下午郊外的游园一聚。
这欧阳景和也算是她的桃花之一,不过被她掐掉以后,如今觅得自己的如意妻主,过几日便就要成婚,也算是可喜可贺之事,既然他与他的未婚妻主诚心诚意相邀,哪有不去之礼?
随后,陆韵儿交代了秋衣关于账本的事。
翌日,陆韵儿授完早上的课,便去了郊外的游园赴约。
作者有话说:
加更内容,放在明天更新。
最近抱歉。
第五十七章 小可怜
陆韵儿提前了解到这游园位于城南郊外, 是一处观赏之地,不远处便有一处温泉山庄,而且环境安静优美, 十分适合度假。
很快, 陆韵儿乘坐马车来到郊外的游园。
下了马车,跟着一位仆从进入古色古香的游园内,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道往里走, 便可以看见不远处偌大的荷花池, 周围便是曲曲折折的桥, 桥的尽头便是长长的走廊, 走廊旁边有一座小山,依山而建立起一座美观精致的亭子。
陆韵儿一眼便看到亭子里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 欧阳景和她认识, 至于他身旁站立着一位相貌端正,成熟稳重的女子。
她也亦然认识, 兵部尚书, 林若微。
迎上她们问候的视线, 陆韵儿浅浅一笑施以回礼,随后正沿着台阶往亭子里去。
站在亭子里向四周眺望,这座荷花池全貌尽收眼底。
望着正在走近的昳丽女子,欧阳景和坦然的目光渐渐变得些许微妙,毕竟是他曾经心仪过的女子, 看着熟悉面容心里不由泛起各种滋味,没有爱而不得,更多的是曾经美好的一段过往。
他语气轻飘似乎在回想什么, 低声念叨着:“她还是一点没变。”
身旁的女子什么话也没有说, 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将手搭在欧阳景和肩上,安慰地轻轻拍了拍,欧阳景和顺势轻轻靠在她的怀里,“若微姐姐,你真好!”
“好些日子不见,近来可好?”见面前恩爱有加的一对恋人,陆韵儿眉眼含笑,“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韵儿姐姐,请坐。”欧阳景和离开怀抱,面带羞涩,并伸手介绍,“我身旁这位是我将来的妻主,林若微,韵儿姐姐想必认识。”
“认识。”陆韵儿朝着林若微点头问候。
林若微微笑点头亦作回礼。
三人似好友相会,畅聊了半个时辰之后,欧阳景和将早已准备的成婚请帖递与陆韵儿,“韵儿姐姐,可介意与我抱一下?”
“这……”陆韵儿下意识看了林若微一眼,生怕她会有所误会,却看到她坦然一笑,陆韵儿眼眸微动,伸开双手,与欧阳景和短暂且浅浅抱了一下松开。
欧阳景和微微一笑,真诚道:“祝韵儿姐姐早日觅得心仪之人。”
陆韵儿微微一顿,但还是开口道:“借你吉言,会的。”
之后,欧阳景和与林若微便离去。
这座游园并非一处私园而是作为商用,今日一天被欧阳景和给包了下来。
当下时候尚早,陆韵儿立于亭子中,望着这一片荷花池心生游玩的心思,再加上这附近还有温泉,陆韵儿倒想好好放松一番。
正当她打算转身离开亭子,观赏的目光扫过荷池上曲曲折折的走廊时。
突然顿住。
一袭粉色的少年,犹如弱柳扶风般站立于荷花池中央,碧绿的荷池衬得他面色白得惊人,就像冰山上的一抹雪色,显得格外孱弱。
陆韵儿意味不明的目光地望着他,无论如何,看来今日这一照面她是避不过。
她来到荷池,面对眼前的少年,“苏小世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面对韵儿姐姐的问题,苏清晚紧张的双手握在一起,犹如挨训的小夫郎乖乖地站立,眉眼低垂:“我……我派人查过你的出行。”
苏小世子的坦诚让陆韵儿神色微妙地停顿片刻,“找我有事?”
“一个……月的期限……还没过。”苏清晚吞吞吐吐道,低着头将视线落在他的鞋子。
陆韵儿眼眸微敛,“苏小世子,可知道今日我为何在这?”
刚刚他就看到有一对恋人与韵儿姐姐在亭子,他想不明白离开的时候,那位男子还特意抱了一下韵儿姐姐,而她也回抱了他。
苏清晚这才抬眸望向陆韵儿,“我……不知道。”
“我今日来这,是见一对将要成婚的夫妻。”陆韵儿语重心长道:“在此之前,我与这对将要成婚的夫妻中的男子认识,当初他与苏小世子一样,对在下有几分喜欢,不过我们二人并不适合,现如今他已经觅得适合自己的心仪女子。”陆韵儿将婚贴拿出来,“苏小世子请看,我已经收到他成婚的请帖,过些日子就要……”
“韵儿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清晚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少年流露出的哀伤有些刺到陆韵儿,她微微别开视线,心烦意乱道:“苏小世子,有时候放弃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许下一秒就会遇到比在下更好。”
“韵儿姐姐,你可知道……你这话对我来说有多难受、多残忍吗?”苏清晚心中溢满难言的酸涩,眼里蕴含着泪水,眼角不断有泪滴掉落,眸底泛着显而易见的悲伤,“我喜欢韵儿姐姐,从来不会变,往后也不会变。”
“韵儿姐姐在我眼里不仅人美心善,而且温柔谦逊,洁身自好又未成娶夫,如此难得的好女子,没有哪位男子会不心动的,我知道韵儿姐姐不喜欢我,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从不奢望韵儿姐姐会多看我几眼。”
“当韵儿姐姐答应与我相处试试时,尽管才一个月,但我真的好高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男子,我以为只要我慢慢靠近,用心了解韵儿姐姐,就会走进韵儿姐姐的内心,可是韵儿姐姐从未向我打开过心扉。”
“我不明白……为什么?”眼泪涟涟的苏清晚猛地扑进陆韵儿的怀里,语气越来越来失控,他带着几分希冀和乞求,“为什么?韵儿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吗?”
“苏小世子,你很好。”陆韵儿稍微一顿,心里乱做一团,缓缓开口:“可是……我们不适合。”
二人静静地对望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退出陆韵儿的怀抱,身形摇晃面朝着她后退几步,
苏清晚泪眼婆娑一瞬不瞬地凝望着陆韵儿,凤眸里的光亮已经暗淡,渐渐被悲痛、绝望所替代。
突然,转身含泪跑着离开。
陆韵儿站立不动,眸中复杂带着一丝惆怅茫然,袖中的手指攥握一团,看似脸色平静却一片落寂。
驻立良久,陆韵儿已无观赏心思,正打算离开。
却不料这游园的仆从急匆匆赶来,“等等,这位姑娘,刚刚与你交谈的那位小郎君,你可认识?”
“认识。”陆韵儿蹙着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位小郎君独自一人来这游园,说是来这寻人,可这游园被人包了,按理说不允许让外人进来,可这位小郎君出了很高的价钱,你也知道这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钱嘛,谁会跟钱过不去,就让他进来了,我见他在荷池与你站在一起想必认识,刚刚我见他往山庄上跑,眼看这天色渐暗,这孤身一人在外遇见危险可就……”
陆韵儿神色一凝,立刻飞奔离开。
顺着往山庄上的路奔去,一路上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静谧得有些怪异,忽然狂烈的大风在林中肆意,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这一刻陆韵儿心慌意乱,惊慌失措。
她忧心忡忡地加快了步伐,一路上不停地大声呼喊,并为了安全起见,换了称呼,“苏小公子!……”
很快,陆韵儿远远瞥见一熟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快速跑去,临近时不远处,陆韵儿渐渐放下速度,慢慢走过去,目光复杂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娇小身影。
少年蹲在地上,将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环住膝盖,无声地伤心着,一身干净的粉色衣衫,包括裸露在外雪白的肌肤上,应该摔过跤早已沾上不少泥土。
沉侵在悲伤中的苏清晚,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慢慢抬起头,视线从下缓缓向上移动,移到一半就不再向上移动,继续将脸藏在膝盖上,他知道面前站着是韵儿姐姐。
现在这般泪流满面且脏乱不堪的模样,他不想让韵儿姐姐看见。
少年的狼狈映入她的眼里,陆韵儿蹲下身子,眼眸微微一沉:“这郊外来往行人很少,苏小世子孤身一人不要出行,若是遇见危险可就不好了,天色也不早,我送你回云亲王府。”
苏清晚无声地慢慢抬起头,已经停止了哭泣,可是满脸皆是泪痕,明显大哭一场过,湿漉漉的凤眸里早已通红一片,默默地起身刚走几步,身形一摇一晃,原来崴着脚了。
见状,陆韵儿打算上前扶着他,却被苏清晚出声打断,嗓音仍然带着哽咽,“韵儿姐姐,既然想断了我的念想,就不要再这般对我这么好,不然说不定我又要舍不得缠上你了。”
说着,苏清晚再次涌起酸酸涩涩的情绪,转身离开。
陆韵儿眉头紧锁,看着面前走路趔趄的少年背影,眼眸闪过一丝凝重,一股莫名的烦乱扰得心里难受。
她确实对苏小世子过于的关心,已经超出正常的范围。
忽然,正当她沉思之际,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顿时升起,陆韵儿微微侧眸下一秒身形快速移动,与此同时,一支飞镖出现在她刚刚位置。
有人要杀她!难道是这账本的事提前暴露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八章 遇险
“快走, 有危险!”当下不容她细想,陆韵儿见他腿脚不便,上前一把背起苏清晚, 很快无数的飞镖飞射而来, 不过幸好原主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她下意识地避开强烈的杀机,迅速往山里跑。
而周围杀气四起,苏清晚害怕地紧紧趴在陆韵儿的背上, 又担心给韵儿姐姐造成麻烦, 见韵儿姐姐额头不断冒汗, 毕竟还背着一个人, 体力消耗很快,担心道:“韵儿姐姐, 要不你将我放下吧?要不然你……”
“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人的, 任何时候一定要牢牢抱住我,切记不要以身犯险。”陆韵儿喘着气息, 认真叮嘱道。
苏清晚心里一暖, 不由用力地环抱住她, 将身子紧紧贴在她的后背。
这时,一身黑衣蒙面女子突兀地出现在陆韵儿面前,只露出那双疯狂嗜血的眼睛,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刃,朝着陆韵儿的脖子处快速袭来。
这是一名职业杀手, 拿钱专门替人办事,就算问她定然也不会说出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既然是奔她而来, 那么这账本的事定是被人发现了。
她的招式既快又准, 刀刀直接要了人的性命。
陆韵儿的瞳孔瞬间紧缩,眼眸里倒映着杀气凛然的刀锋,当下背着人又是徒手,陆韵儿只有以退为进,很快感到吃力。
陆韵儿放下苏清晚在一旁,快速叮嘱道:“此人是奔我而来,我拖住她,你先走!”
“不要!我不走!”苏清晚着急地一把拉住陆韵儿的手,生怕被她抛弃,“韵儿姐姐说过,不会留下我一人的。”
“听话!”陆韵儿神色严肃,下一秒蒙面女子突然再次袭来,这次目标却是苏清晚,陆韵儿一把拉住苏清晚往旁侧飞速移动,她的速度很快,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陆韵儿眼眸危险地眯起,冷冷地盯着那蒙面女子,“既然阁下拿钱办事杀得是我,就不要伤及无辜!”
“想不到你陆韵儿功夫不错,今日算是领教了,不过……”蒙面女子嘴角邪恶般勾起,眼眸里闪着□□的光亮,“不过你这身手再好,带着这么娇滴滴的一位小郎君,定然是脱不了身的,瞧着你这身旁这位小郎君生得极好,细皮嫩肉的一看还是个雏,干脆你把他交给我尝尝鲜,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韵儿姐姐。”苏清晚眼里瞬间划过一丝厌恶,下意识躲在陆韵儿身后,紧紧拽着她的手。
“是吗?”陆韵儿脸上犹如凝结一层冰霜,将苏清晚往后轻轻一推,低声道:“听话,一有机会就跑。”
陆韵儿当下只能拼命一搏,很快与那蒙面女子纠缠在一起,空手夺白刃对于陆韵儿很难,就算她反应再快,加上之前受的鞭伤,但她的手臂还是划破,鲜红的血液从她手臂的衣衫里往外渗出。
苏清晚眸底闪过一丝骇色,在一旁一直揪着心。
见陆韵儿体力不支很快处于下风,蒙面女子得意一笑,朝着苏清晚投去挑逗的眼神,“马上就要结束了,乖乖等我好好来疼你啊!”
随后快速朝陆韵儿脖颈刺去,陆韵儿眼眸一动快速躲开,抓起地上一把尘土,朝那蒙面女子挥去。
趁飞尘四起,蒙面女子眼睛难免进入灰尘看不见,陆韵儿快速地背着一旁的苏清晚朝山上跑去。
“敢耍我!”蒙面女子瞬间狂躁,一双目光凶狠的目光像盯着死人一样,阴毒地望着那逃离的方向。
一会儿,汗水涟涟的陆韵儿艰难地背着苏清晚来到山上,发现前面一马平川,尤其是远处绵绵不断的大山看起来开阔不少,显得很怪异。
陆韵儿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前面是悬崖!
刚刚的下山之路有杀手,于是她只能立刻改道,准备沿着旁侧野草丛生的灌木丛下山,毕竟悬崖地貌,就连灌木丛也极为陡峭。
逃亡的路上,苏清晚要求下来自己走,可是陆韵儿却一直不同意,毕竟多停留一秒就多一些危险。
而当下陆韵儿与苏清晚一同搀扶着,小心翼翼沿着陡峭灌木丛下山,考虑到周围众多的枝条,陆韵儿快速从衣衫上撕下一块碎布,给苏清晚的面部包裹住,毕竟是位男子,要好好保护他的面容,可不能划伤了。
而苏清晚却牢牢盯着陆韵儿受伤的手臂,当下还在渗血,足以说明当时有多危险,那双凤眸里皆是不言而喻的担心。
陆韵儿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伤,低声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
“我……”苏清晚刚想说话,突然发现高处的蒙面女子的身影,正偷袭韵儿姐姐,下意识用力拉开她,挡在她身后并惊呼,“韵儿姐姐,小心。”
“去死吧!”蒙面女子阴鸷的目光中爆射出腾腾杀气。
下一秒,数支飞镖从山上袭来,陆韵儿与苏清晚为了躲避飞镖未能站稳,不慎双双滚落下去。
而蒙面女子看着滚落不见的那对男女,露出得逞的笑意。
当下天色昏沉,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没有摔个半死,也会被出来觅食的野兽给活吃了。
而陆韵儿在滚落那一刻,她的双臂如铁钳般用力,牢牢将苏清晚护在怀里。
终于在滚落的途中,被一根巨大的藤蔓给拦住,此时的陆韵儿伤痕累累,但她苍白的脸上绽放着一抹笑意,目光温柔地看着怀里的苏清晚,心里暗想:还好老天爷保佑,苏小世子没事。
“韵儿姐姐,你没事吧!”毫无血色的苏清晚艰难地抬起头问道,突然觉得眼皮特别沉重,“韵儿姐姐,我好困,我想睡觉。”
说完,就闭眼趴在陆韵儿的身上。
这时,陆韵儿瞥见苏小世子的后背上有一只飞镖,陆韵儿赶紧坐起,让他趴在她自己的怀里,仔细查看他的伤口处,周围的血迹颜色渐渐成了褐色。
这镖有毒!
陆韵儿突然回想起刚刚苏小世子将她拉开,原来是为她挡了毒镖。
“你怎么这么傻!”陆韵儿神色陡然间一变,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慌乱。
陆韵儿将那只带毒的飞镖拔出的瞬间,怀里的少年疼得闷哼一声,陆韵儿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俯身用唇暂时将伤口处的毒素快速地给吸出来。
随后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苏清晚迅速下山,不过幸好快滚落到山脚,陆韵儿很快就走出山野,见着天色越来越暗,陆韵儿强忍着体力的告罄与身体的疼痛,沿着山道望着远处有袅袅炊烟很快来到一座村子。
刚进入村子,还没有开口,便被一位女子叫住,“恩人!恩人!真的是你!”
陆韵儿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女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清明节时遇见一位女子,“是你!”
“叫我马一就行。”马一看着恩人浑身是血,还抱着一位面色乌青的昏迷男子,定是遭受什么不测,快速道:“恩人,快随我来,我们村有一李大爷医术了得,不过他老人家脾气有点怪,你到时候忍着点。”
陆韵儿顾不及解释与苏小世子的关系,立刻跟着马一离开,很快马一带着陆韵儿进入一个围着栅栏的院子里,屋里还点着灯。
马一轻轻地扣了扣门,语气格外礼貌道:“李大爷?李大爷?您在家吗?”
突然房门“吱”的一声打开,只见一位白发童颜的老人走出来,语气清冷:“找我有……”
说着李大爷便注意到马一身后的陆韵儿,她抬手推开马一,神色冷郁而散漫地看着陆韵儿,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视线渐渐移到她怀里人时,眼眸却一动。
陆韵儿察觉到李大爷的神色变化,突然扑通跪下,刚准备开口向他求救。
却不料马一率先替她说话,“李大爷,您就行行好,救救我恩人的夫郎吧!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恩人救了我家夫郎一命,您现在可就看不到那么可爱的小孙女了。”
李大爷虽然有点怪,不过也是最喜欢小孩子。
被人误会她与苏小世子的关系,陆韵儿突然想开口解释:“其实在下与……”
“好了,将他抱进我的药房。”李大爷出声打断了她,转身进入另一间屋子。
见着李大爷答应,陆韵儿忍着身上的疼痛快速地起身,将苏小世子放在药房的床上,神色担忧地望着奄奄一息的苏小世子,心里犹如压了一块重如千斤的石头,快令她喘不过气来,并伴随着一股揪心之痛。
李大爷意味深长地看着床边的二人,开口道:“马一,带着你的恩人去另一间房间处理一下伤口,换身干净的衣裳。”
“好。”马一带着陆韵儿来到隔壁房间,里面有各种药膏,见恩人满面愁容,安慰道:“这李大爷自幼学医,我们村里的人生了病或者平时上山被一些毒虫咬了都是找他老人家医治,恩人,你别担心,我马上去给你准备干净的衣裳来。”
“等等,麻烦你再多准备一套男子衣衫。”陆韵儿开口道。
“不麻烦,恩人可别跟我客气,要不是当初借我马车一用,我夫郎也不可能很快到达医馆,如今夫女一切安好,真的是谢谢你呀!我就先走了。”马一说完转身离开。
听完马一的话,陆韵儿这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已经身心力竭的她这才开始收拾自己身上的伤口。
很快,陆韵儿收拾好后来到房外等候,她望着屋里明黄的灯光出了神。
出了今日这事,京城里定然有人来寻她们,只是当下仍然危机重重。
这回去的路上定有危险,不过幸好她与苒之姐姐事先料想过这种事情的发生,也交代过秋衣关于账本的事。
现在京城里恐怕乱成一锅粥了。
作者有话说:
感情线开始转折了。
(近期隔日更,但是争取日更哈)
第五十九章 苏醒
当下夜色朦胧, 皎洁的月亮旁挂着不计其数的繁星。
今日突然发生的事让陆韵儿心里多了一份纠结和慌乱,她站立于院里静静地望着那紧闭房门的屋子,任由山野里吹来的凉风掠过她的衣衫。
突然, 关闭已久的房门终于被打开, 见李大爷神色凝重地从屋里出来,陆韵儿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紧缩着眉立刻迎上去, 不安道:“李大爷, 如何?”
“哎——, 这毒性极强, 中毒的时间有点长,加上这小公子身娇体弱, 醒来的机会实在渺茫。”李大爷额头上布满汗珠, 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语气认真道:“不过老夫已经尽力, 给他服用了我祖上的秘药, 结果如何就得看这老天爷了, 若是明天天亮之前,还没有醒来的话……”
闻言,陆韵儿犹如被雷电击中,脸色顿时大变,身形趔趄一下, 垂在旁侧的手紧紧攥握在一起,本来悬着的心彻底坠入万丈深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话已至此,李大爷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停顿片刻, “现在姑娘你将那位小公子抱去隔壁干净的房间, 切记今晚一定要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若是有醒来的迹象,立刻叫老夫来便是。”
说完,李大爷进入自己的屋子,低落的陆韵儿转身急匆匆跑进药房,将苏小世子抱至隔壁房间床上。
虚弱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呼吸的气息十分微弱,好似被狂风暴雨摧残肆虐般,毫无生气且脆弱不堪,令人忍不住心碎。
这一刻,陆韵儿的心竟然疼得喘不过气来,又好像被什么堵住似得,又急又慌乱。
她努力压制住着内心发酵的不安情绪,一点一点地抬起颤抖如筛糠的手,整理整理少年额头上的碎发。
这时,端着一碗热汤面走进来的马一见状,神色微变摇了摇头,轻轻地退出房间。
陆韵儿静静地靠在床沿,轻轻地握住少年惨白的手,眼神却一直从未少年身上离开,与苏小世子相处的过往如同放电影般在她的脑海里悉数重现。
她在流苏河里意外地救了苏小世子,接着在国子监与他相遇并成了他的老师,后来她醉酒被他偷亲,向她道歉的同时,几次向她告白都被她拒绝。
本以为像往常掐桃花一样,可以很快结束,没想到云亲王突然插手进来,这件事又突然变得复杂,所有事情越来越来失控。
说实话,她待苏小世子确实有几分动容,但还是带有其他的意图,唯有苏小世子对待感情,尤其对待她干净纯粹,放下尊贵的身份在她面前甘愿卑微到骨子里,为了得到她的原谅,三番几次向她道歉。
不伤害她,不逼迫她,就算对他冷言冷语,还是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对她摇尾乞怜。
为了她什么都不要,哪怕丢掉性命!
这种为爱痴狂产生的剧烈情意是陆韵儿活了两世,从未碰见过,也没有任何人如此这般待她。
看得出苏小世子是真得、真得好喜欢她!
而她每次面对苏小世子时次次的失控,努力地压制或者想平息一切的情绪变化与生理躁动,可仍然有一股感情在她心里悄然蔓延,像滕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心房。
不可否认,她的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苏小世子的存在,而这一次苏小世子为她受伤,也让她彻底明白自己对苏小世子的心意。
对于活了两世的陆韵儿来说,以前从未因任何情感导致她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而这一次,她只想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好好放任一番。
但她还是有一丝顾虑。
从夜深人静,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见着夜色逐渐褪去,陆韵儿越来越慌乱,开始轻轻地呼唤面前昏迷不醒的少年,然而少年好似睡美人一样并无什么反应。
陆韵儿丝毫没有放弃,唤着唤着渐渐如心碎似得,她的声音慢慢地哽咽嘶哑。
忽然之间她感觉到握着的手划过她的掌心,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目光紧紧盯着握着的手,才发现白嫩的手指真得动了一下。
这一动,让陆韵儿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立刻起身去把李大爷请来。
通过一番诊治后,李大爷明显眉眼缓和下来,见陆韵儿脸色煞白,语气放慢,“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不过小公子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生照顾与静养。不过,念姑娘有恩于马一,这后院圈养了几只鸡拿去给这小公子补补吧!不过,老夫只管救人,其他的事就不要打扰老夫休息。”
李大爷交代几句后便离开,而陆韵儿倒也不客气,打算事后再好好补偿李大爷,于是直接来到后院抓了一只鸡进入厨房。
陆韵儿自幼一直是受开放式良好的教育,除了学习上各种艺术熏陶课,还有一些有趣又丰富的快乐时光,她从不娇生惯养,读书时一到暑假就回乡下退休的爷爷奶奶家,跟着奶奶学刺绣养鸡鸭,跟着爷爷学做菜钓鱼下棋,所以对于做饭这一块很是熟练。
良久之后。
此时天空吐白,清晨的微光照进厨房,陆韵儿用炭火慢慢炖着鸡,准备起身去看苏小世子时,她身形明显开始有些摇晃,一夜未眠,再加上陆韵儿原本有伤在身,一直强撑着到现在。
陆韵儿刚走进房间,就发现苏小世子渐渐苏醒过来,她桃花眼里迸射出惊喜若狂的笑意,快步走上前,温柔地问道:“苏小世子,你醒了。”
说着一边扶着他坐起来,“想喝水吗?身体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我帮你……”
面对陆韵儿一系列关心的问候,苏清晚脑袋有些蒙蒙的,气息微弱道:“韵儿姐姐,我们这是在哪儿?”
陆韵儿坐在床沿上,简单地简述昨日发生的事,突然想起她炖了鸡,开口道:“苏小世子饿了吧?我给你炖了鸡汤,你等会儿我给你盛来。”
“鸡汤?”苏清晚明显一愣,望着离去的身影,不确定道:“给我炖的?”
很快,陆韵儿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来,热气腾腾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整间屋子,说着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嘴旁吹了吹,“你现在身体还在康复,需要补点营养,来尝尝好不好喝?”
苏清晚仍然处在呆愣中,目光怔怔地望着香气扑鼻的鸡汤,好似受宠若惊一般,他发现一觉醒来,韵儿姐姐似乎有点变了。
见苏小世子一动不动,陆韵儿以为他不习惯有人喂他,便将鸡汤放置一旁,“这鸡汤刚刚炖好还挺烫的,我给你放在一旁置凉,等会儿你再喝,就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出去。”
“等等!”见她要走,苏清晚一把抓住韵儿姐姐的手,瞬间眼睛睁大,突然发现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微蹙着眉,关心道:“韵儿姐姐,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凉?”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它不是一直是这样的吗?”陆韵儿眼眸微动,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眉眼一弯,故意岔开话题,“对了,你刚刚叫我有事吗?”
才不是,韵儿姐姐的手他以前握过,可暖和了。
苏清晚虽然心有顾虑,但还是接上话茬,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凤眸,眼巴巴地望着她,语气诚恳道:“韵儿姐姐可不可以留在这陪陪我?一个人在这我害怕,而且我……我有点饿了,浑身……没有力气,韵儿姐姐……可不可以喂我喝?”
“好。”陆韵儿毫不犹豫地再次坐在床沿边,端起盛着鸡汤的碗,用汤匙舀了一勺,轻轻地吹到不烫后,再喂至他的嘴边。
苏清晚明显脸上洋溢着小开心,享受着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发现现在就想做梦一样,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喂好鸡汤后。
“韵儿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清晚仍然还处在担心中,毕竟他与韵儿姐姐好不容易逃离追杀,当下的安危自然在意。
“暂时等你养好伤再说,你我二人消失不见,自然会有人来寻我们,只是当下仍然处处危险。”话说到此,陆韵儿反而有些自责道:“这杀手是为了杀我而来,却不想让苏小世子受害牵连其中,没有保护好你,还差点为我丢掉性命,我很抱歉……”
“我不要韵儿姐姐对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若不是与韵儿姐姐经历过生死,他永远不知道韵儿姐姐遭遇的危险有多吓人,也终于明白沐小公子当初在陆府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苏清晚深深地凝望着她,语气有些沉闷道:“韵儿姐姐永远不要对我说抱歉或对不起,因为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你……”陆韵儿尽管知道苏小世子对自己的情意,但还是被他炽热的喜欢给暖到,浅浅的笑意殊不知从那双桃花眼里漫溢出来,柔情似水道:“白白付出,难道自己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你怎么这么傻!”
陆韵儿桃花眼一笑,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脉脉温情,眼波流转之间像那日在荷花池,泛着碎金般的光泽,撞进苏清晚的眼眸里,让他有些晕乎乎的。
他怎么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呢,他喜欢韵儿姐姐,想要她,想要得到她的爱,想要与她日夜耳鬓厮-磨,想要成为她的夫郎,这些统统都是他想要的,也是他偷偷觊觎的。
每次给自己放狠话想要放弃后,却又不甘心,明知每次结果如何,他还是想要试试。
苏清晚呼吸加重,嚅嗫片刻,“我……我……”
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陆韵儿笑意深深,故意重复道:“我什么?”
苏清晚紧张不安地攥紧被褥,再次道:“我……我想要……你。”
“你”字刚说出口的同时,便被一道叩门声给掩盖过去,“恩人,恩人。”
好不容易说出口,却被人打断,也不知道韵儿姐姐听没听见,而陆韵儿在转身开门之际,嘴角明显上扬,荡漾起一丝笑意。
第六十章 准备告白
为了不打扰苏小世子休息, 陆韵儿关上门轻声与马一交谈,“马姑娘,何事?”
马一提起手中几条肥硕的活鱼, 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道:“我听李大爷说恩人的夫郎醒了,我们山村里没什么贵重的好东西,但是我刚从河里捉来几条新鲜的肥鱼给恩人的夫郎补补身子, 这受了伤……”
“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陆韵儿出声打断她, 毕竟她与苏小世子二人没有到那种程度, 解释道:“不过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的夫郎, 你可以称呼他苏小公子。”
闻言, 马一脸色微微僵硬,下意识摸着后脑勺尴尬一笑, “那个……不好意思, 瞧我这嘴……”
“没事, 是我未及时向你解释,你也不必叫我恩人,在下陆韵儿。”陆韵儿面带笑意,随后神色渐凝,语气格外认真道:“昨日之事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能向马姑娘言之一二,还请马姑娘为在下保密,待苏小公子身体好些, 在下自会离开, 可当下我想请你帮我与这李大爷求个情, 能够容我们多住几日,事后我们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恩人……陆姑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马一拍了拍心口,以表示自己的真诚,无比诚恳道:“到时候我帮你给这李大爷说说,他老人家肯定会同意的,就算不愿意,不是还有我家嘛,随时欢迎你与苏小公子来。”
面对马一的热心肠,看得出她是一位知恩图报,重情义的女子,陆韵儿暖心地笑了笑,“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以后需要帮忙的,随时招呼一声就行,我先帮你把鱼放在厨房的盆子里先养着,想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做来吃。”马一提着鱼熟练地进入厨房。
一进入厨房便闻到鸡汤浓郁的香味,马一放好鱼后,顺着香味特意掀开锅盖,看了一眼炖好的鸡,眼睛突然睁大,惊叹道:“陆姑娘,你炖的?”
“嗯,你尝尝如何?”陆韵儿给他先舀了一小碗。
“嗨!真不错!想不到陆姑娘一介女子还有如此厨艺,在下佩服。”尝完之后,马一顿时兴奋起来,望着陆韵儿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惊讶。
马一若有所思道:“陆姑娘另外帮我舀一碗鸡汤,我端去给李大爷尝尝,我给你说,这李大爷就好吃这一口,就这鸡汤给他喝一喝,他绝对会同意你们留下来。”
“是吗?”陆韵儿明显一愣,没想到这李大爷是一枚吃货,陆韵儿给他重新准备了一碗。
马一再次望着手里的鸡汤出神,要知道大多说女子负责在外赚钱养家,回到家要的就是一家之主的颜面,这洗衣做饭皆是男子的家务,很少有女子愿意拉下面来干活。
更何况这陆姑娘还是一位大人,身份不俗而且为人正直善良,如此看来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女子。
思考到此,马一会心一笑,那位苏小公子与陆姑娘既然不是夫妻,要是她家还未曾许配人家的小舅子能入得了陆姑娘的眼就好了,只可惜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人家。
马一端着碗准备出去,忽然转身朝着陆韵儿道:“过几日,就是我家小女满月之日,还请陆姑娘与苏小公子能够来喝杯喜酒,不过在下乃大字只识几个的粗人,我知道陆姑娘有学识,所以还请陆姑娘等会儿去我家里,帮我写几份请帖送去我娘家,也让她们高兴高兴。”
陆韵儿知道马一是上门赘妻,如今喜得一女,自然也要给娘家人沾沾喜气,更何况现在帮了她如此大忙,理当好好谢谢人家。
她宛然一笑,毫不犹豫答应,“好,不过你等等,我先回屋一趟。”
马一笑呵呵道:“得嘞!那我先去找李大爷聊聊天。”
待人走后,陆韵儿花了一点时间,端着剔除骨头后的鸡肉,再次来到苏小世子的房间。
一进房间,单薄瘦弱的少年小小身躯仅占一小块地方,情绪有些低落,双眸失神地坐在床上,一幅恹恹可怜的病态映入陆韵儿的眼里。
她蹙着眉,这才出去一会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韵儿亮如清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急促与不安,“苏小世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等我马上给你请李大爷来。”
“韵儿姐姐。”少年沉闷的出声打断正要离开的人。
陆韵儿回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嗯?”
“韵儿姐姐,我没事。”苏清晚仍然低着头乖顺的模样,回答的语气中夹杂着闷闷不乐。
陆韵儿似乎察觉到他情绪变化,不容置喙轻声道:“抬头看着我,真的没事?”
苏清晚慢慢地抬起过于苍白的小脸,撞进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眸中,漂亮的眼睛如玉般净透,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他硬着头皮弱弱道:“嗯,我真的没事。”
尽管刚刚韵儿姐姐与那位叫马姑娘的说话声很轻,但是屋子里很安静,二人的对话隔着房门一字不落地被他全听见。
说实话,一直以来他是知道韵儿姐姐对他的心意,但是他自己始终还是无法放下她,总是在痛苦地纠结着,每次都希望能够得到韵儿姐姐的一点点喜欢,然而每次都落空。
韵儿姐姐对他好,对他的关心照顾,皆是出自韵儿姐姐本身的善良和对他的不亏欠,他也不想韵儿姐姐因他为救她而受伤,从而让韵儿姐姐有情意上的负担,因此做出违背她不愿的事。
他舍不得。
少年怯懦的情态划过陆韵儿的心里,她微微敛眸,知道他心里藏着事也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准备晚上好好与他谈谈心。
陆韵儿帮他整理了被褥,同时交代几句,“我给你端来了剔过骨的鸡肉,等会儿若是饿了就把它吃了,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韵儿姐姐,你要去哪?”一听到韵儿姐姐要离开留他一人,害怕的苏清晚忍不住拉着陆韵儿的手,却仍是一股冰凉的触感,暂时压制住心里的担忧。
他微蹙着眉心,眼睫轻颤,眼眶渐渐有些湿润,“韵儿姐姐去哪,我就去哪,我要跟你一起。”
见苏小世子情绪有些激动,陆韵儿耐着性子,安抚道:“你先听我说,你现在受了伤,在屋里好好休息,那马姑娘是一位好心人,刚刚特意送了几条鱼来,说用来给你好好补补身子。但是她前不久喜得一女,过几日要办满月酒,也邀请了我们,不过当下她想让我帮她写几份请帖,所以我要离开一会儿。再说了人家对我们又有如此大的恩情,理当要知恩图报,感谢人家的帮忙。”
这点礼数,苏清晚还是懂得的,他抿了抿唇瓣,眼里皆是不舍,“那……韵儿姐姐早点回来。”
“嗯,我会早点回来的。”陆韵儿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苏小世子的小脑袋,眉眼含笑地望着这张漂亮又虚弱的小脸蛋,温柔道:“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面对陆韵儿突然主动亲近的举动,她抬手间随着起伏的动作,漫溢出熟悉的冷香,苏清晚脸颊瞬间似火烧一般,开始一点一点地发烫,润泽澄明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只有离韵儿姐姐很近时,才能闻到这股香味,同时听到韵儿姐姐有话对他说,他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下。
不知道韵儿姐姐为何这般,虽然苏清晚有些怔愣,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泛起不少的波澜。
紧张又期待。
“我走了。”陆韵儿揉了揉他的头。
苏清晚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嗯。”
*
陆韵儿跟着马一去往她家,昨日天色有些暗,这才发现李大爷一人住在村东边上,看得出是一位喜静的老人。
一路上与马一闲聊不少,逐渐这个村子有了大致的了解,偶尔碰见几位扛着锄头出门劳作的村民,倒也热情对她打招呼,看得出这个村子民风淳朴。
“嫂嫂!嫂嫂!”突然一道欢快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马一听见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步率先转过身,瞧见自家的小舅子,笑了笑:“阿青,洗好衣服了,快拿给我,我帮你端。”
陆韵儿见身旁人有回应,她也转过身去,便看到不远处端着木盆的小男子走来,容貌虽然不是很惊艳,但落落大方且面带微笑,一对小酒窝清晰可见,就像盛满了浓郁的佳酿,看起来让人很舒服,如沐春风。
而陈锦青见到陆韵儿那一刻,脸上的笑意短暂凝住,随后笑着道:“这位就是嫂嫂说过的恩人吧!”
马一接过木盆,开始熟络地介绍:“这位是我的小舅子,陈锦青,你可以叫他阿青。”
原来是马一的小舅子,陆韵儿微微一笑,礼貌回道:“在下陆韵儿。”
“陆韵儿,陆韵儿,你的名字真好听!”陈锦青轻轻地念叨着,略微羞涩道:“我可以叫你陆姐姐吗?”
陆韵儿觉得并无什么不妥,点点头,“可以。”
接着三人一起回到陈家,而陆韵儿因担心苏小世子,尽快完事后推脱掉陈家人的热情款待,便早早就回去。
此时正值午时,陆韵儿一进院子便看见桂花树下,李大爷优哉游哉地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旁边小桌子上摆放着一壶茶,十分惬意。
陆韵儿眉目平和温柔地走上前,简言道:“在下陆韵儿,谢谢您。”
李大爷未睁开眼,语气淡淡道:“那位小公子刚刚喝完药,有些闹觉,陆姑娘去劝劝吧!”
“您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日后一定报答您。”说完,陆韵儿转身直奔苏小世子的房间。
在陆韵儿离开的同时,李大爷却睁开眼睛,眼瞳漆黑,不动神色。
陆韵儿推门而入,扑鼻而来闻到一股酒味,她微蹙着眉,正当她困惑之际,却听到一道略带醉意的声音,“韵儿姐姐,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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