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FF7][SC]星之花 > 11、11
    一滴水打在头发上,渐渐渗了下来,冰冰凉凉的。


    蒂法没有动。她正趴在天台上,右腿微曲,双肘撑地,固定绑条绕过左手再接回左肩,维持着完美的狙击姿势。更多的污水滴落,顺着前额淌下,在浓密的睫毛上挂了片刻又落下。


    米德加被圆盘分成两个部分,上面光鲜亮丽的、充满希望的,下面阴晦肮脏的、死气沉沉的。但是下水道对于他们这些老鼠而言再合适不过,昏暗的光线、嘈杂的人声,无不为他们的行动提供掩护。


    蒂法继续从瞄准镜的视野观察,越来越弄不懂这个地方。她原以为这里是地狱,只有地狱里的恶魔才能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或者至少他们是被压迫剥削的可怜人,而雪崩正要将他们从痛苦中拯救。但不是的。这里有的只是普通人,和世界上别的什么地方一样的普通人。有人过着红灯绿酒觥筹交错的奢华生活,也有人为了生计勤勤勉勉四处奔波,平凡得无趣,却又那么自然而然。


    她竭力不去分心看那些普通人的生活,过一会儿就不再存在的平凡人生。谢尔斯他们正在安装炸药,爆炸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她不太懂,不过她知道那很重要。现在她应当内心毫无波动,调整呼吸,随时准备将干扰计划的任何人抹去,无论是谁。


    搭在扳机上的食指颤了一下。


    “怎么了?”艾菲[1]敏锐地察觉到蒂法停滞了一瞬的呼吸。她没有等待回答,询问也是不必要的,任何细节都有可能酿成大祸。雪崩年轻的首领马上趴到蒂法身旁,用望远镜观察预定地点。狙击点位置选得不错,被闪烁的霓虹灯广告牌挡住,又恰能看清谢尔斯他们那边的情况。


    穿着粉色洋装的少女慢慢后退,满脸的张皇失措,看起来是不小心撞见他们计划的路人。率先从胡同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是卡诺,他足够强壮,哪怕不用武器也能将少女撕成碎片。


    “杀了她。”艾菲随意地说。


    蒂法没有动弹。


    事实上,看清目标后艾菲便解除了过度紧张的状态。一个小孩子,哪怕是塔克斯训练出来的一条狗,训练有素的雪崩成员也足以应对了。所以艾菲有余裕观察蒂法,而非直接夺过她手中的枪,她想知道是什么绊住了蒂法的脚步。


    “艾菲……”蒂法不安地扇动着睫毛,违背艾菲的命令实在太难了,“她还那么小。”


    没想到是这种答案,艾菲一愣。雪崩收留蒂法好几年了,当初留下她就是因为女孩眼中刻骨铭心的恨,她提起神罗时仿佛要用牙齿将这个词嚼碎,恨意令艾菲怦然心动。


    她重新审视蒂法,审视她尚且稚嫩的脸蛋、与枪托极度不协调的肩膀,还有迟迟扣不下扳机的手。那只手还太小,生命对它而言太过沉重。


    不。艾菲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不应该。憎恨让艾菲活下来,并且学会了如何让更多人死去,而眼下,蒂法理应与她一样。慈悲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懦弱。他们的敌人太过可怕,唯有冷酷方能战胜。


    “她还小。”艾菲揽住蒂法的肩膀,戴着露指皮革手套的右手握住少女的手,与她一道搭上扳机,“这就是你同情她的理由?”


    “我不知道……”


    “是的,就是如此。你也还小,她令你想起了自己。”嘴唇贴上耳际,湿热的气息撩过黑发,“你想起了故乡,想起了家人。你希望当初有人能像现在的你一样,放过你的尼布尔海姆。可是没有。尼布尔海姆就像沉入湖底的小石子,消失后涟漪散尽,没有人投以半分关注。现在你看见了本可以拥有的幸福,羡慕吗?嫉妒吗?憎恨吗?”艾菲问蒂法也问自己,她的卡姆镇,她心爱的母亲和妹妹再也回不来。也许她曾无数次拷问自我,质问自己所为是为了正义还是复仇,但是现在她根本不在乎答案。或者说,二者有何区别?


    压在扳机上的力度逐渐加大,抵抗的力度也在加大。


    艾菲感觉蒂法的手指变得冰凉。蒂法早已过了压到肘部血管而手麻的菜鸟阶段,她只是在害怕。人类在害怕时血液会集中到腿部,为了逃跑,于是其他地方的温度会降低。艾菲圈住蒂法,咬掉手套,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不必羞耻,也不必害怕,这不是你的错。该为这些错误付出代价的是神罗,而我们正试图修正。”感受着身下颤动的躯体,艾菲微微皱眉,旋即舒展。会好起来的,她知道蒂法最终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因为她们是如此相似,“哪怕方法是错误的,我们也要做正确的事。”


    “艾菲。”蒂法牙齿打颤,紧闭双眼,艾菲几乎想笑她闭着眼睛怎么瞄准,“错误必须由错误来修正吗?”


    “……”她总是能轻易问到问题的关键,或者说,总能问到艾菲的心里,“我不知道。”艾菲压下扳机,一声枪响,“也许有不一样的道路,但我们是做不到的。”


    最后一刻蒂法还是偏离了枪口,子弹只打穿了洋装少女的小腿,但是这样已经够了。少女拖着淌血的腿跌跌撞撞跑开,马上就会被卡诺逮住杀死。


    艾菲松开蒂法,然后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已经足够不幸,不幸的人要如何在乎别人的幸福?”


    特种兵们的主管先生近来心情不错。


    尽管他与平时的表现差别不大,同样的温和有礼,同样的细致谨慎,但是在某些细节上又确乎是不同了。哪怕桌上堆着雪花般飞来的履历——新一批的特种兵候选名单——也不能令他轻微地皱眉,他甚至可以就此轻松地和下属开上几个玩笑。许多人猜想他会不会与某人坠入爱河,毕竟那是繁华但乏味的大都市里少有的乐趣,至少对正经人而言。但只有拉扎德自己清楚,事实上是因为萨菲罗斯。


    大将军近来的任务报告非常赏心悦目,字面意义。拉扎德几乎称得上愉快地翻开下一页,战损一栏是空白,令人满意的空白。


    没有人牺牲。


    几年来米德加的治安环境确实在逐渐恶化。不怀好意的人太多,信奉□□的恐怖分子、五台一役后的战犯、贫民窟里滋生的投机者,然后就是白白浪费宝贵特种兵资源的治安机器人以及实验样本。神罗的部门间简直在互相拆台,而特种兵部门则像善后的保姆,屁颠屁颠地给他们擦屁股。有时候拉扎德甚至忘记自己来到神罗的初衷,他是为了改变这种现状才来的,但是在得到权力的过程中,自己也许同样被改变了,变得不择手段。拉扎德并不认为自己是错误的,但是萨菲罗斯的变化也令他稍稍放松了一些,至少自己还没变得那么讨厌。


    “做的不错。”拉扎德没有往下翻,直接在最后签了字。没必要怀疑什么,萨菲罗斯不会失败,“不介意的话我有些疑问,仅仅是个人的。”他放下笔,将酸痛的指关节掰得啪啪作响,“你一般不接这个等级的任务,对你而言太简单,为什么这次愿意接受?”


    “有问题吗?”萨菲罗斯在看phs,头也没抬地问。


    拉扎德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习惯了。他甚至花了很长时间不去畏惧这个强大而美丽的生物。况且主管先生也不是那么注重形式的人,没那个必要,实际的配合远比程序上的服从要来得重要,这是管理这群刺头的铁律。“没有问题,事实上堪称完美。在塔克斯的情报有误的情况下还能排除所有的□□,同时预估了怖恐分子的逃跑路线以疏散群众,我想不出其他可以赞美的词汇。萨菲罗斯,你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才接受的吗?”


    “不是。”直截了当的回答,声音的主人不耐烦了,他不吝于表现出这一点,“只是顺便。我可以离开了吗?”


    “有约会?”拉扎德笑笑,不过特种兵的私生活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随便问问。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后两天也没什么事宜,你可以自由支配。”


    萨菲罗斯点点头,一秒也不愿停留,大衣划出一道深黑的弧度,踩着急促的步伐离去了。


    真是稀奇。


    拉扎德伸了个懒腰,让自己陷进柔软的皮制办公椅中,短暂地放松一下僵硬的身体。他几乎坐了一整天,唯有独自一人时可以稍稍露出疲倦的姿态。


    这件事非常有趣。他将注意从正事上转移,萨菲罗斯竟然因为一个约会急躁了。也许大将军近来温和的处事手段与它有些关系,是件好事,能继续下去也不错。但可能也有点风险,拉扎德提醒自己跟塔克斯报备一下,然后就不必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了。毕竟,他想不出有什么情况会给萨菲罗斯带来威胁。


    他闭上双眼休息了一会,然后在被睡意攫住以前又睁开,重新坐直了身子。


    垫在萨菲罗斯的报告下面的文件来自杰内西斯,拉扎德微微皱眉,抽出那一摞厚上一些的纸张。在萨菲罗斯回来以前他刚看到一半,清理闯进八号街的几只proudclod[2]。麻烦的事总是堆在一起出现。


    与萨菲罗斯相比,杰内西斯的表现就相形见绌了。虽然同样迅速、果断——果断在地下使用了爆炸效果的火焰魔法,在解决怪物的同时也差点弄塌整个街区,更不必提在爆炸中伤亡的群众。他造成的损失甚至不比proudclod少。


    拉扎德盯着报告上优雅的花体字看,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杰内西斯的状态不是很好。自五台战争结束后,他一直状态不佳。即使不去查,拉扎德也记得他的任务以高危战斗居多,即使以一等兵的身份而言也太过了,哪怕萨菲罗斯也会间歇从事一些护卫型的工作,安吉尔则经常参与其他特种兵的指导。杰内西斯正变得孤僻,同时也变得敏感易怒,甚至可能开始享受杀戮,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典型的ptsd,许多士兵都会出现的病症。拉扎德考虑过给他放个长假调整一下,但是现实不允许,本人也不同意,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所幸杰内西斯也知道克制,从他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心理评估可以发现,他尚且保持相当程度的理智,暂时是足够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拉扎德只希望与朋友的相处能改善杰内西斯的心理问题,一般情况下,陪伴总是很有效的,而安吉尔会是个很好的陪伴者。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站在神罗的立场上思考了。


    萨菲罗斯来到废弃的铁轨支线。


    铁轨一边是矮小的棚屋,地基本身就在轨道平面以下,屋檐堪堪够到特种兵的腰部。屋顶的材料五花八门,瓦楞纸般起伏不平的生锈铁顶,或者是切割得歪歪斜斜的铅皮,上面落了些枯枝败叶。棚屋后面是几株扭曲生长的皂荚树,树皮开裂,枯萎多时,但是仍有几条褐色的豆荚顽固地挂在上头不肯落下。铁轨另一边则是已经废弃的厂房,高墙上面漆着已经掉色的“请勿在铁轨玩耍”之类的字样。这里曾经是铁道工人以及家属的住所,随着工事的没落也都搬走了。


    他顺着铁轨往前走,沿途砂石堆积,渐渐地将铁轨埋没。然后直到某一处,忽然再也没有了钢铁结构,只剩枕木孤独地腐朽。大概是被偷走了。但是不妨碍萨菲罗斯的前进,他已经看见了远处简陋的小车站。


    没有人。


    萨菲罗斯停下,打开phs看了一眼,17:37,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他不假思索地调出安吉尔的号码开始编辑邮件,大概内容是他已经接到了克劳德,正带他在外面吃饭,晚上大概会迟一些回家。过了一会也没等到回复,也许被什么事绊住了,他合上phs继续朝车站走去。


    和克劳德约的地点是这里,理论上少年应该已经到了,在他结束跟踪怖恐分子的任务后,然后萨菲罗斯会来接他回到圆盘之上。萨菲罗斯不认为克劳德会违背他的命令,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等了大概五分钟,特种兵不耐烦地打了个电话,phs那头传来冰冷的嘟嘟声。也许他该考虑在克劳德身上植入发信器,这种时候找人就不会这么麻烦。


    飘渺的电子铃声隐隐绰绰落入萨菲罗斯耳中。竟然在这附近。放下phs,让声音变得更加清晰,然后萨菲罗斯锁定了声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phs已经停止震动,切换到了录音模式,绿色的小灯规律闪烁。它从沾着血的手中落下,很好地被掩藏在枯黄的干草中。穿着粉色洋装的女孩趴在干草上,背上泅开大片暗褐色的血迹,美丽的金发也被染得乱七八糟;鞋不见了,一条小腿处白袜也被褐色浸透。看起来她是先被射中了腿摔倒,然后赶来的人居高临下地朝她补了几枪,最后留她在窒息中死亡。


    阴影掠过萨菲罗斯的脸庞,深刻的五官更显阴鸷,气势变得可怕起来。


    他跪下来迅速拉开洋装的拉链将其扒开,露出血糊糊的背,五个弹孔。接着他将这具身体托在怀中翻了个面,扯下整条裙子,正面只有三个弹孔,子弹可能打在肋骨上留在了里面。期间假发掉落,露出少年美丽但是脏污的脸。


    萨菲罗斯轻轻放下破烂人偶般的尸体,看着他口鼻干涸的血沫,看着他脏兮兮的脸,愤怒涨在胸口。他想起早上最后那发静止魔法;那时他握着正宗,魔法完全是多余的,但他还是留下活口。那些虫子根本没资格存在,在染指他的东西之后,他明明应该——


    萨菲罗斯冷静下来拔出正宗,面无表情利落地划开少年的胸膛,挑出两颗已经变形的铅弹。仔细检查几遍没有别的残留后,他拧开随身酒壶,将魔晄悉数浇到克劳德敞开的胸腔中。


    荧绿色的液体流动着,缓缓渗入暗色的内脏中。萨菲罗斯曾多次目睹,有时是因为他、有时是克劳德自己作死,残缺的组织以惊人的速度再生重构,骨骼伸展,肌肉覆盖,最后身体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也许正因为没有痕迹,所以他永远得不到教训。


    咳出残留在气管里最后一点血块,克劳德缓缓睁开双眼,呼吸缓慢,就像从冬眠中苏醒。萨菲罗斯并未松懈,皱眉站在一旁,他知道恢复的过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快。


    克劳德迟钝地眨眼,一下、两下,似乎正在与锤头的萨菲罗斯对视。但是那双眼中并未映出任何身影,他只是茫然地看着上方,或许是空气或许是幻觉,呆呆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宝石蓝的眼睛终于添了些光泽,“萨非……罗斯……?”声音是少见的柔和。


    认知也正常。萨菲罗斯不明显地松了口气,然后只剩下愤怒。他冰冷地责问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这……样……?”


    “你被发现了,并且没有逃掉。”低沉的声音里潜藏着危险,掠食者正咬住猎物的咽喉,咄咄逼人,“我的命令不包括这些,还是说即使是最简单的服从你也做不到?”


    克劳德闭上眼,他仍处于混乱中,哪怕是最简单的句子也难以理解。并且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需要时间。所幸另一个人说完那些话后留下了足够的沉默,可以让他静静地思考。


    克劳德再次睁开眼,“你的命令是跟踪怖恐分子并且报告行踪,我没有违背。”他发觉洋装被扒了下来,自己裸着上半身。平时没什么,但这在套着蕾丝安全裤和白丝袜的时候非常变态。他窘迫地寻找裙子,发觉已经烂得不能看了,但是聊胜于无。


    “我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被反驳的萨菲罗斯更加不快,但是他的注意被转移了,克劳德正将腿伸进裙子里,“哪弄来的?”


    “女性与儿童更能令人放下戒心。”粘了血的布料硬邦邦的,克劳德费力将拉链拉上,刚想补充些什么时动作一顿,拉链卡住了。该死的廉价货,为了避人耳目在偏僻的店买的。


    “然后你就被杀了。”萨菲罗斯讽刺地弯起嘴角,蹲下接过拉拉链的工作,正宗磕在地上划出几条浅浅的痕迹。


    “……phs忘记设置静音了。”因为没什么人打给他,克劳德忘记了这回事,“居民疏散情况怎么样?”背后的手停了下来,“还有那些反抗者——”


    “都死了。”萨菲罗斯的语气忽然变得冷硬,他退开半重新站起来,看见克劳德惊诧地扭头时满意地勾起嘴角,“因为你的擅自行动,塔克斯的情报出现差错,有什么感想吗?”


    “我发了邮——”


    “收到了。”淡青色的眼中闪过轻蔑,仿佛在嘲笑这个熟悉他的人为何能够如此天真,“但是我有什么理由照做?”看着少年气得发抖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萨菲罗斯的怒火奇异地平息了,“如果你能从中得到教训,我想他们死得还算有价值。现在站起来,跟我回去。”


    克劳德咬着唇不说话,手指深深地抠进砂石地里。他一定很难过。萨菲罗斯饶有兴致地等待一场爆发,那样也不坏,承认无能也好、反抗不公的待遇也罢,他期待看见克劳德更多的表情。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克劳德停止颤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用服从来反抗。


    很好。


    萨菲罗斯不怒反笑,转身大踏着步离开。克劳德亦步亦趋地跟着,脚步声一轻一重,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萨菲罗斯知道他小腿的枪伤没有愈合,新鲜的血味一直在飘散,因为魔晄的量不够,但是——


    真的受不了就该求他,不是吗?


    phs震动了两下。


    萨菲罗斯缓下脚步,看了一眼,是安吉尔的消息。一次久违的小聚,杰内西斯已经不耐烦地在等待,安吉尔希望他们能早点回来,这次还有新人要介绍。他回过头,克劳德已经跟上来并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后,随时等待下一个指令。


    “脱掉。”萨菲罗斯忽然说道,如此理所当然,“把这身可笑的东西脱掉。”


    静默了片刻,克劳德面无表情地开始除去衣物,没有质问萨菲罗斯为何一开始没阻止他穿上。他嗞啦一声拉下费劲弄上去的拉链,松开的衣领下是瘦削的脖颈,然后是锁骨、胸膛、肚脐,接着裙子落地,他赤条条地从中蹚了出来。


    “还有其他的。”萨菲罗斯又说。


    长腿丝袜也被褪下,黏在腿上的部分毫不留情地撕掉。脱剩安全裤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但见萨菲罗斯没有任何反应后,便默不作声地弯腰往下拉。


    又是一次服从测试,萨菲罗斯总是一遍遍地试探着克劳德的底线,想知道什么程度会令他反抗,什么时候他会选择背叛。结果总是令他心满意足。


    有时候萨菲罗斯也会思考自己对克劳德是否太过苛待,他对待克劳德远比对待他的敌人要残酷,但是萨菲罗斯没办法不这么做。与安吉尔和杰内西斯不同,萨菲罗斯知道克劳德依赖他,并且永远也无法离开他,这种依赖令他安心与放松。安吉尔还是个新手的时候,有时会因杀死某人而感到难过,那时候萨菲罗斯无法告诉他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他只能干巴巴地哦上一声;杰内西斯追寻着强大的秘密,但是萨菲罗斯也无法解释,好友被伤到的骄傲令他学会回避战斗的话题,但这只是令他们更加疏远。


    他藏起真实的自己,将别人会喜欢的一面表现出来,在他在意的人面前时。他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但是自己需要伪装。他知道那些无法诉诸人前的、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黑暗是被人痛恨的,如果表现得与其他人类不一样就会被排斥,至少他不希望被安吉尔他们排斥。


    但是克劳德不一样,在他面前萨菲罗斯可以毫无顾忌,没有什么比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所能维持的关系更为可靠。克劳德的存在令萨菲罗斯感到安全与舒适,在那些无法插足的关系之外,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这种拥有并不完全。他知道克劳德身上仍有些尚未发掘的秘密,并且他不想容忍。现在萨菲罗斯有些理解怀抱名贵猫咪的贵妇们的想法了,驯养[3]直到彻底拥有确实是一个令人享受的过程。只是克劳德不是猫咪那种可爱的小东西,他应该是尚未长大的狼崽子,蛰伏着时刻准备反咬一口。萨菲罗斯和贵妇们的不同在于,他不打算拔掉他的獠牙磨平他的利爪,他喜欢那些小东西。他会给克劳德套上项圈,然后一直拴在脚边。


    因为他想这么做。


    萨菲罗斯脱下便服的大衣扔了过去,过长的衣摆窸窸窣窣扫过石子。


    克劳德一言不发套上,扣好扣子,将大衣的兜帽盖上——青年也是需要掩藏异于常人的银发的。没有解释,青年将对方拦腰抱起,然后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奔跑。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默契,很多时候哪怕萨菲罗斯什么都没表示,克劳德也能看出他的意图,甚至提前预测到。萨菲罗斯很确定这不是单纯的察言观色而是默契,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做到。


    胸前贴上微微的热度,克劳德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再往前就是居民区了。


    “安吉尔说,你想进军校。”萨菲罗斯斟酌一下开口,周围的视线令他想找点分散注意的事,他可以不在乎,但是战争机器的本能令他无法忽略它们,而与克劳德交谈能够很好地缓解这一点。


    “嗯。”


    “你才十二岁。”


    这个问题由萨菲罗斯提出来挺奇怪的。克劳德微微抬头,从兜帽的缝隙往上看,只看到个完美的下巴。然后他发觉鼻血蹭到青年胸前了,只是黑色t恤看不大出来。


    “适合你年龄的军校只有一所,而那里都是些垃圾,送进去只是因为没人管教。”萨菲罗斯嗤之以鼻,“没脑子的小混混,入伍后成为违纪开除的主力,还有战场上无数炮灰。如果你要去那种地方,不如辍学,等十四岁直接入伍。”


    “安吉尔不允许辍学,他说我至少要念到十五岁。”


    萨菲罗斯一顿,他竟然直接这么和安吉尔说了?难怪近来同僚总是担忧又甜蜜的样子。“可以想象。但是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进入军队?”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没什么可隐瞒的,“念书是不必要的,我的未来没有其他选择,只要变强就够了。”


    “好摆脱我?”萨菲罗斯自然而然地猜测,倒没生气,“十分合理,但是你不该去军校,而是直接告诉我。”他时常想少年是不是忘记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将军,或者——记得太清楚了?“我假设你已经考虑清楚了,入伍之后有什么打算?除了特种兵。”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想成为特种兵?”萨菲罗斯感觉到手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想要蜷成一个球。那会让人变得非常不好抱,所幸不重,被他稳稳地钳住。脊背与大腿肌肉的线条变得分明,他下意识捏了捏示意对方放松,否则就该滚下去了。


    “我不想成为特种兵,永远不想。”半晌,克劳德缩得更紧了。


    简直是不打自招,萨菲罗斯的本意是他不可能通过体检,普通士兵的体检他可以帮忙压下去,特种兵选拔的数据却必须经生物研究部核查。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别的理由?“安吉尔这几天非常高兴,他看见你偷偷地抚摸破坏剑。”切入口是对的,克劳德不安的时候总是下意识侧头,哪怕并没有人在看他,好习惯,“他以为你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克劳德张开口,想反驳什么,但是他发觉萨菲罗斯可能说的没错,他无法成为安吉尔那样的人。成为英雄要牺牲的太多了,他做不到,他没有那么高尚。最终他也只能苦涩地说:“安吉尔不只是特种兵,他是英雄。”


    看来他的小朋友英雄情结依旧根深蒂固。


    萨菲罗斯低低地笑出声,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他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去军校也可以,我记得他们毕业时有一次直升的机会。”虽然军校的全封闭训练会减少接触的机会,但是这对大将军而言不是问题,“我会替你跟安吉尔说,但是相应的,分配意向必须是辅佐官。”


    克劳德明白他的意思。


    并且——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把关的士兵确认完毕萨菲罗斯的证件,向将军大人敬了个礼。在将军将怀里的人放进车子的后座时,眼尖地注意到少量的鲜血顺着对方的小腿滴落。他刚想开口提醒一下就被同僚按住,在警告的视线下最终选择了闭嘴。直到黑色的跑车绝尘而去,他才按捺不住地询问:“那个人受伤了——”


    “是的,受伤了,但是你觉得是哪里受伤?”同僚不住地摆手示意他小声点,“将军不可能没有发现,也不可能没有治疗魔石。”见到对方逐渐变得震惊的眼神,同僚又补充,“很久以前就有传言他有些特别的爱好,我有一个开餐厅的朋友……”


    看来不久之后,银发将军的桃色逸闻又要添上一笔。


    伤口最终被处理好,身上也洗干净,还换上存在萨菲罗斯那里的几件校服。吹干头发后克劳德在地上滚了几圈,好让衣服不那么干净,但也不会太脏。期间萨菲罗斯一直在盯着看,说是检查有无遗漏,但大概只是纯粹觉得好玩。


    然后,萨菲罗斯把他抱起来扫描虹膜。


    安吉尔也在同时打开了门。


    遍布金色陆行鸟的粉红围裙映入眼帘,那是超市赠品,套在强壮的特种兵身上小得滑稽。空气里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醇香。因为客人的到来,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唯有电视里的咏叹调依旧高昂进行——


    “仍然拥有的彷佛从眼前远遁。”


    “已经逝去的又变得栩栩如生。”[4]


    “哇哦,你的头看起来真像陆行鸟!我可以摸摸吗?”黑发的少年从安吉尔身后冒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闪亮的白牙。


    克劳德脑中一片空白。


    不,不能这样,太可怕了。健康的、活生生的扎克斯正在对他微笑,曾经这个画面带给他勇气,可是现在太可怕了。笑意变淡,变得有点困惑,他曾保持微笑直至死去。克劳德僵在原地,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要逃走,必须逃走,可是打颤的双腿一动不动。


    自来熟的少年困惑地抬起手,想用挠头掩饰尴尬。


    克劳德噌的一下后退半步,撞上堵在门口的萨菲罗斯。不能让他摸到。离开时最后的抚摸,宠溺的、无奈的、遗憾的……释然的,然后伸出的手怎么也留不住离去的背影。


    “我吓到你了吗……抱歉抱歉!你别生气!我不会再开这个玩笑了!那个那个……”扎克斯双手合十,俏皮地闭起一只眼,他的眼睛还是纯粹的天蓝色,不带一点魔晄的污染,“我是扎克斯,扎克斯·菲尔,贡加加……”


    “无论你们要说什么,不如进去再继续?”被三人堵在外头的萨菲罗斯这般建议道。


    “将军阁下!”仿佛才发现一样——事实上,以扎克斯粗糙的性格可能是真的才发现,他小小地惊叫了声,“呃,我……不是……”能让扎克斯语塞,这一创举也只有萨菲罗斯能办到。但总之他局促地后退让出了通道。萨菲罗斯关上门,绕过克劳德率先走了进去,杰内西斯的目光终于从电视上挪开,朝他点头示意。


    安吉尔鼓励地拍拍克劳德的肩膀,惊讶地发觉少年正剧烈地颤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着茫然中的扎克斯。


    “克劳德?”安吉尔担心地问,唤回少年的注意,“你还好吗?我下午打过电话给你,但是你没有接,我想你在上课所以发了邮件。我们没有瞒着你的意思,扎克斯是我的学生,我想你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不见。因为克劳德的眼眶泛着湿意,安吉尔被吓到了。自从胡妮丝去世,克劳德再也没有哭过,他一直很懂事很省心,也很会忍耐,而现在他难过得要哭了。天啊,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没事没事……冷静一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下客厅那边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表现如何,他试图控制,不能表现出认识扎克斯,也不能再盯着他看,哪怕为了再看对方一眼他情愿付出一切。


    安吉尔担忧的眼神让他勉强冷静下来,他想起萨菲罗斯还在。


    “我……我没事……很好……”泪水忽然夺眶而出,“我只是有点累了,你们继续……”他甩开安吉尔的手,眨眼便冲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黑暗是安全的,没有人会看见他的软弱。


    客厅暖黄的灯光从门缝泄进来,刺痛了他的双眼。然后一点阴影遮蔽,安吉尔轻轻敲门,声音模模糊糊透过来。“克劳德?别这样,至少让我看一下……不关你的事扎克斯,先去那边坐一会……”


    克劳德慢慢跪下来,抱紧双臂,额头抵着门板。张开的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得更好的,自然一点,别像个小鬼一样哭哭啼啼。但是不行,他可以忍受战火与伤痛,忍受孤独与绝望,可唯有温柔令他软弱,然后将他的盔甲打破。


    他只是……太高兴了。


    盖亚啊,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我好想你,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虽然我总是说得不好……我没想哭的……太开心了……幸福得要死掉了……现在死去也没关系……也许现在死去更好……


    “克劳德!”安吉尔敲门的声音变得急促,放在平时他会留给克劳德足够的空间,但不是现在,太不对劲了,“出来!你不出来我进去!”无暇小心谨慎,安吉尔一脚踹了上去。


    门板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金发少年一颤,缓缓抬头,安吉尔有钥匙的,不是吗?


    然后他回过神来。“我没事,安吉尔。”有点哽咽的鼻音,差点被口水呛住,但是已经稳定很多,他只是被突然降临的幸福吓到。“别担心,我很好。”他的声音在门后,安吉尔不得不停下。“让我一个人待会……我保证很快就出来……我会没事的……”


    “开门。”安吉尔固执地要求,“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嘴角控制不住地泛起微笑,克劳德捂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安吉尔,我是男子汉,男子汉应该更坚强不是吗?在尼布尔海姆我能好好的,现在还有你,不会有事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安吉尔沉默了。他们隔着门,靠得非常近,但仿佛又很远。最终他让步了,“如果你坚持……我一直在外面。”


    客厅的气氛尴尬极了。


    ……扎克斯确信只有自己在尴尬,连带承担了三人份。


    如果真的要形容,就像鼓足勇气把还没泡到的女孩带回家,然后你妈跟她讲你十三岁还在尿床的糗事,那个的程度乘以一千,至少。嘿,他才不会尿床尿到十三岁,只是个比喻。


    安吉尔疲惫地坐下。他们之间只剩电视还在发出声响。谁也不打算先说点什么,但是他们都明白,这场聚会已经不欢而散。


    无论如何,扎克斯决定道歉。他有点难受,小陆行鸟哭泣的样子太痛苦了,早知道这样他绝不会乱开玩笑。他没有恶意的!其他时候他也会说错话,但是人们生气归生气,却从不会这么难过,这太糟糕了。“安吉尔,对不——”


    “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两把声音,一快一慢。


    正常情况下,安吉尔总是让杰内西斯先说。


    “不是你的错。”杰内西斯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笑笑,“‘有一种力量,它总是想作恶,又永远在造福[5]’,那就是欲望。真是一出好戏。”恭维的用词,微妙地用意,“一个害怕靠山被夺走的小鬼,说不定根本挤不出几滴眼泪,所以不能让你进去戳破真相。”


    他在暗示,或者说明示,作为养子的克劳德非常排斥扎克斯的存在,因为扎克斯夺走了安吉尔的视线。


    “杰内西斯。”安吉尔皱眉,“少说两句。”


    大诗人耸肩,“只是某种可能,千千万万的选择之一。不过如果我是你,小狗,小心点总不坏。”


    “杰内西斯!”安吉尔怒了。


    “我听得见,别把自己当成复读机。”杰内西斯摇晃一下酒杯,冰块哐当碰撞,“谁都看得出这事是谁的错,如果你要扮演一位好‘父亲’,就别一昧宠着他。”


    “杰内,”安吉尔无力地说,他明白好友的心情不大好,但依旧不该说这种话,“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杰内西斯重咬这个词,卷起奇妙的音调,“溺爱的借口。还是说——你已经认定了他的原罪?”


    “我的意思是你别拿小孩撒气!”


    扎克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话题升级为争执,并且变得与他再无关系,晾着他与大将军在一旁看热闹。随后他震惊地看着萨菲罗斯淡定地拿起遥控器换台……不过感谢他,不是歌剧什么都好!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萨菲罗斯旁边,地理频道,边境线系列,这次的主题是骨头村。由于条件恶劣、人迹罕至,冰雪下的许多矿产未能开发。也有专家推测,越往北边靠,能够勘探到魔晄的可能越高,因此神罗正往那边投入一些资源


    “小狗?”优雅疏离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就是扎克斯想象中的建军该有的声音,“很有安吉尔风格的绰号。”


    扎克斯相信这是某种友好的表现,人一般不会和讨厌的家伙搭话。想到这里,他沮丧地觉得克劳德可能真的很讨厌他,不过这个想法眼下没有任何意义,“他说我活力过头了,当然,我觉得是他太老气沉沉。”


    “都挺有道理的。”萨菲罗斯点头,扎克斯拿不准这是不是嫌弃。


    过了一会,轻飘飘的声音又传来,“你们以前见过吗?”


    “我们……你是说克劳德?”


    “嗯。”


    “没有。”这点扎克斯可以肯定。克劳德的长相不是可以看过即忘的类型,就冲那好玩的陆行鸟头——扎克斯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揉一辈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讨厌我……”


    萨菲罗斯前倾将遥控器放到茶几上,然后神色古怪地打量着扎克斯,淡青色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探究。被将军这样检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像是被某种猫科动物盯上,致命的袭击随时降临。扎克斯希望自己表现得没那么怂。他相信安吉尔。


    压迫的视线移开了,“不,他没有讨厌你,厌恶不是这种反应……有机会把他和卢法斯凑一起就明白了。”


    “啊?”


    “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哭。”这个问题似乎令萨菲罗斯十分困扰,他问得好像想知道怎么弄哭他一样,这一定是错觉,只是因为将军表达的习惯和别人不一样。“我只见他哭过两次,一次是他母亲死了。”


    “呃……”好像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扎克斯咽了口唾沫,“那另一次呢?”


    萨菲罗斯微微眯眼,似乎在回忆,然后他平静地说道:“另一次是他自己死了。”


    安吉尔与杰内西斯的争执终于告一段落,最终以安吉尔的一句“我不跟你争论,我们都冷静一下”结束。杰内西斯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当萨菲罗斯跟安吉尔谈起军校的话题时,他马上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住隔壁,红色的衣角一晃消失在门后。萨菲罗斯也没说得太多,但是安吉尔因为新的话题放松了一些。至于扎克斯,他已经申请了周末的外宿,理所当然留下。


    “我很抱歉。”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安吉尔神色歉疚地跟他说,一边将剩下的食物用保鲜膜裹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克劳德也许只是没反应过来,他不会对你有恶意的。”


    “我都忘记这回事了。”扎克斯摸了块鸡块丢到嘴里,“说起来,为什么杰内西斯那么讨厌克劳德?我想象不出他们之间能发生什么。”


    “你看出来了?”厨房小灯下安吉尔的五官有些晦涩不明。他将剩下的盘子放进水槽泡着,洗净手上的泡沫,自己也掰了根生芹菜啃起来。“也不完全是讨厌克劳德,他对别人的态度也很糟,五台战争的时候他遭遇了一些变故……不过确实在克劳德这件事上问题比较严重。”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安吉尔摇头,“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杰内西斯还曾经讨要过克劳德的监护权,那时候他比萨菲罗斯更喜欢克劳德,他们之间的角色简直是相反的。”然后事物总是在无声无息间改变,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和原来完全不同,安吉尔经常感到自己作为朋友是失职的。“不过我相信他。只要杰内西斯还是杰内西斯,情况就会有变好的一天,是不是天真得盲目了?”他苦涩地笑着,“也许我只是在逃避责任,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挚友和亲人,我无法作出选择。”


    “相信朋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扎克斯想都没想随口答道。


    安吉尔猛地一窒。


    半晌,他半是无奈半是放松地叹道:“世界对你而言真的很简单呢。”


    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扎克斯悲愤地嚷着发型发型避开摧残,看得安吉尔不由得微笑。也许某种意义上杰内西斯并没有说错,安吉尔确实越来越喜欢扎克斯了……他不是不在乎克劳德,他对他的爱从未减少,但是有时候太沉重、太多忧虑。克劳德的忧郁令人想要给予他快乐,而扎克斯却是快乐本身,将阳光洒遍每一个角落。没有人会讨厌快乐,不是吗?


    “决定了!”扎克斯击掌,“如果他担心我抢走你,那么我给他当哥哥不就行了。我来保护他、照顾他,把他失去的部分加倍补回去。”他为自己完美的主意得意洋洋,“像我这么帅气可靠的哥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1]艾菲,bc剧情里韦德的女儿,雪崩的前首领


    [2]proudclod,一只的强度约等于二点四个雷诺(?,以及二分之一个杰内西斯(???


    [3]驯养:见《小王子》


    狐狸: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千万万的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不过是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将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唯一的;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唯一的。


    驯养=爱情


    [4][5]诗歌摘自《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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