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一如既往地矗立在那里，塔中人也一如既往将自己拘在里面。
我这样对梦姐姐，她心里一定很难受……
盛玉茗喉咙里发梗，胸口发闷微疼，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见那道倩影出来，气馁地咬了咬唇，转身离去。
梦姐姐很温柔，如果她主动进去撒娇央求，姐姐一定愿意陪她出来。
但那样有什么用呢，梦姐姐的心仍囚在塔里。
塔外的荒原上，碧绿蓬勃的花枝之海已颇具规模，可惜花朵寥寥无几，仅有的几枝花苞不肯开放，如同燕妄情紧闭的心门。
镇外的这片多出来的花海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飞奔的少女却叫路人忍不住瞩目。
好可爱的小姑娘，跑那么快是急着做什么？
视线一直追到医馆前，见小姑娘站在另一个美貌女修面前仰起脸笑，被那人亲昵地勾起碎发顺到耳后，恍然大悟。
噢，大概是心上人在医馆门口等着她。
进入医馆，药婆婆果然又是一句：“今日不炼丹，出去！”
盛玉茗熟练地掏出药典，又将药婆婆给她炼的各种丹药排在桌上，乖软说：“师尊，徒儿又炸丹炉了……”
梦婆婆一愣，还没来得及疑惑自己何时收了徒，一个“又”字就叫她额角青筋直跳，张嘴欲骂——
“是的，您被我乖巧懂事又可爱的样子骗到，才收了我这么个蠢货。”
盛玉茗觍着脸说：“师尊，收都收了，总不能任由我炸炉丢脸吧，您再教教徒儿嘛，求求您了~”
药婆婆沉着脸盯她好一会儿，痛心疾首：“我怎会收你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徒弟？！”
盛玉茗把嘲讽当夸赞听，撒娇央求药婆婆带她去静室炼丹，很快被拎进了炼丹室。
凌霜被落在外面，已然习以为常。
前段时间药婆婆偶然得知“阿凌是傀儡”，差点把实情告诉盛玉茗，被她拖延到第二日小镇重置才勉强没有暴露。
自那之后，凌霜在药婆婆面前就有点不受待见了。
盛玉茗以为阿凌是主动落后几步，没太在意，进到炼丹室就熟练地取出炼丹炉和一些黄阶灵草。
赤橙黄绿青蓝紫天地九阶，黄阶等级略低，实在配不上盛玉茗的修为，药婆婆捏了捏眉心，为自己收徒的眼光发愁。
好在蠢徒弟的动作足够熟练，叫她心里多了几分慰籍。
少女素手掐诀，仔细看去竟有种奇妙的韵律，药液被她牢牢控制在炉中，不断变幻颜色与形状。
药婆婆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还未到最后，她心里就有了答案：是炉上品清心丹！
盛玉茗严肃地盯着丹炉。
药液融渐渐成一团，在剧烈的颤动中变得圆滑粘稠，散发出让人嗅之心清的药香。
成了！
药婆婆欣慰地想。
然而，紧要关头异变突发，只听“砰”地一声，近乎成型的丹药齐齐炸裂开来。
盛玉茗丝毫不慌，熟练地召出灵火收敛残渣，大部分残渣还没来得及接触炉壁就被她拢进了鲛纱里。
捧着鲛纱，她恭敬地低头行礼：“辛苦师尊……”
就知道会这样，果然又双叒叕炸炉了！
药婆婆：“？”
居然没成功？？？
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不应该啊……”药婆婆喃喃自语，“你动作间甚至已有灵韵，分明天赋绝佳，怎会如此？”
盛玉茗委屈巴巴：“也许天道看我不顺眼。”
“莫胡说八道，”药婆婆瞥她：“我先前都作出过什么猜测，说来听听。”
莫名其妙出现的徒弟，送出的灵火灵草丹炉药典，古怪的熟悉感……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失去了很长时间的记忆。
盛玉茗连忙递出手腕，并复述之前的猜测，神色却有些迟疑。
某些事，她实在不知该不该告诉药婆婆。
……
晌午刚刚过半。
盛玉茗沮丧地从里屋出来，两手空空如也。
自从她开始实操炼丹，就总是炼丹室里待到傍晚，这还是第一次那么早结束。
凌霜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
盛玉茗委屈巴巴：“师尊说脑残没得治，让我滚出来好好反省。”
凌霜：“？”
盛玉茗愤愤不平：“我只是告诉她我是魔族而已，这么个大实话她都不信，过分！”
药婆婆跟在她身后，冷声接话：“你里里外外都是普通人族，除非老婆子我眼瞎，否则哪会认不出来？”
盛玉茗幽幽道：“您都收我这么个蠢货了……”
哼，明明是您自己说眼瞎了才收我！
药婆婆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捏捏眉心忍住打人的欲望，随后指了指凌霜：“那你说，在你眼里她是什么体质？”
盛玉茗：“是我做的傀儡呀，傀儡哪有什么体质不体质的？”
药婆婆：“……”
脑残真的没药医，这徒弟她救不动。
凌霜身形一僵，赶在药婆婆开口前迅速提问：“玉茗之前受伤颇重，记忆混淆不清，婆婆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因为伤到了脑子？
药婆婆沉思良久，半晌才摇了摇头，说：“好好修炼即可，不是什么大问题。”
上回，上上回，上上上回，药婆婆都让好好修炼，并且其中一次是说“尽快提升修为”。
盛玉茗终于品出几分言外之意：“我好好修炼，记忆就能回来了么？”
药婆婆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可我又不是真正的魔尊，哪有什么记忆可恢复？
盛玉茗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我今天还炼丹么？”
药婆婆摆摆手，往门外走：“为师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盛玉茗连忙追出去：“您干嘛去？”
药婆婆已经祭出灵舟飞出一段距离，隐约的声音随风传来：“找老友炼制点东西。”
“看来明天咱们有机会认识婆婆的朋友了。”
盛玉茗一边说，一边掏出药典争分夺秒地准备背书，却被阿凌按住了书页。
“怎么了？”她疑惑。
凌霜：“今天不背书，学些别的东西。”
盛玉茗乖乖合上书页，语气有点小兴奋：“这回学什么？”
最近阿凌经常教她法术灵诀，手把手教，比自己摸索玉简方便，最初学的控土术跟小翻灵手就很适合种田浇花。
只要不是背书，学什么她都喜欢！
凌霜两指并拢微微一挑，轻灵剑器便悬于两人之间。
“御剑。”她说。
盛玉茗立刻坐了回去，翻看书本念念有词，从身到心都写着“我爱背书背书让我快乐”。
凌霜无奈：“您总不能一直逃避。”
盛玉茗怂兮兮开口：“可我真的恐高，连往下看都不敢。”
凌霜：“先飞得低一点。”
盛玉茗十分抗拒，指尖抠着书角无声拒绝。
凌霜叹了口气。
“我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你，若是意外分开，您难道要靠两条腿跑来跑去地找我吗？”
顾及盛玉茗的面子，她没说是“两条小短腿”。
这句话说到了盛玉茗的心坎里。
世间她能信任的唯有阿凌，未来阿凌去女主身边，她总归要独自生活，必须学会御剑才行。
给自己打了打气，她艰难地面对自己的恐惧。
“好吧，”盛玉茗比划出约一米的距离：“就这么高，不能更高了哦。”
凌霜：“……”
恕她直言，她三岁时玩飞行法器都比这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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