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不说还好,只听她这么一说,那修真界通识讲习头顶的火焰又鬼火冒了半寸,整个人宛如火云邪神一般,看她的眼神中都快瞪出了火星子。
江天青跟没事人一样,一边靠着廊柱打哈欠一边道:“就算我是演武台金丹榜第一,您这样看我我也不太好意思啊!”
“你你你你……”修真界通识讲习执教生涯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面皮如此厚如此油盐不进的弟子,一时间被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手指不住颤抖着指着江天青。
“你真是岂有此理!”他最后恨恨道。
“呦,我再怎么如何,那也赶不上您啊!”
江天青平生最不愿意吃亏了,闻言立马反唇相讥道:“那也比您在修真界通识课上给我们讲姜峰主的爱情故事强啊?”
高台之上诸位长老峰主原本存着看热闹的心思,结果被这一句“爱情故事”震了一下,闻言下意识看向姜云间。
这哪门子的爱情故事,他们为何没有听说过?
一时间,众人仿佛忘了江天青这个逃学威龙的主角,把目光全部投向了姜云间,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八卦味道。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虽到了大能修士也依旧无法免俗,就连掌门目光之中也带上了几丝好奇之色。
被这般看着,饶是姜云间再冷酷无情,面上也挂不住了,他冷冽目光看向修真界通识那个讲习,冷嗤道:“不过是一派胡言!”
“哪里一派胡言。”江天青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他说得还挺有理有据的。”
不仅说得有理有据,情感还十分的充沛,从各种角度一齐出发,简直是感人肺腑。
不过感动的只是修真界通识讲习一个人,苦了的却是他们这些无辜弟子。
“哦。”掌门闻言,来了兴致,“他在课上都讲了什么?”
那修真界通识讲习说来也是一个关系户,因为自己的哥哥在主峰之上担任太上长老才落得这么一个钱多事少地位尊崇的好差事,其他长老都给他哥哥几分薄面,要不然就他上课这德行,早就被炒了八百次鱿鱼了!
主峰之上那位太上长老闻言脸色一变,他深知自己弟弟那德行,立马开口想要挽救,“不过是一些上不台面的话而已,诸位不必当真。”
一些和他一脉同气连枝的长老也纷纷开口找补道:“我看不过是课上的一时兴起胡言乱语罢了。”
“没错,我当年文华台求学时,因为此门课程过于乏味。那修真界通识讲习为了课上提神也会说些修界大能的八卦。”
“不过是一时之间言语不谨慎,诸位何必斤斤计较呢?”
“纵使师德有缺,也无伤大雅,倒是这年轻弟子当众逃课,还有待商榷。”
……
他们一唱一和中,竟然是想要把这件事往课上的一时言语不慎上面扯,还扯的颇为有理有据,搞得再计较下去,倒显得掌门他们过于苛刻了。
呵呵,江天青心想,若不是我真上过这门课,我还真信了你们的邪!
你是言语不谨慎吗,你是每一句话都有一个大窟窿!
若是旁的稍微圆滑一点的弟子指不定就要见风使舵了,可是江天青不同,她是一个刺头,并且还是一个遇见问题挺身而出迎难而上的刺头。
她只是“呵呵”冷笑一声。
掌门听她这一声冷笑,眉心微皱,他虽身为掌门,却无法将宗门面面俱到的上下管理一个遍,他无视那群长老的一唱一和,将目光放到江天青身上:“你说,那讲习在修真界通识课上都讲了一些什么?”
话音落下那修真界通识讲习面上顿时青黑一片,下意识便想出言阻止:“别!”
可惜已经晚了,只见江天青单手一撑,落到旁边之前一个空桌子跟前,像模像样地挽起袖子,“好,我今天便给大家说一段儿姜峰主三打白骨精!”
什么,谁打谁?
姜峰主他们知道,定是姜云间,那白骨精是谁?
修真界通识讲习人傻了,她这怎么还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给我编情节呢,他没说过这一段啊!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天青单口相声一开讲便一发不可收拾,且她声情并茂,极为富有感情,若是讲到潸然泪下之处,还会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同江天青越讲越兴奋不同,姜云间面色越听越不对,到最后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地的地步了。
因为江天青讲的这一段,集合修真界通识讲习课上之大成,不仅有武打戏,还有感情戏。
待她自由发挥到姜峰主和那白骨女魔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下一秒便要劳燕双飞之时,掌门终于开口打断了她,“好了,讲到这里就行了。”
他面上也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一旁一位主峰太上长老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修真界通识讲习平日里就给你们讲这个?”
“没错。”
主峰之上诸位太上长老势力也是盘枝错节,那太上长老峰头正盛,想搞他的人多了去了,这位就是一个,那太上长老听罢,怒斥一声:“荒唐!”
“这些年轻弟子皆是我天玄宗未来之栋梁,这修真界通识教习课上天天给他们讲这些东西成何体统!”
“不错!”大殿之上一个角落,黄天洋不知道从何处听闻这个修真界通识讲习倒了大霉过来看热闹,闻言立马附和道,“平日里什么都不讲,考得时候倒很积极,一道题比一道题难!”
这世上有些事,若是糊弄过去也不过是一桩小事,若是要仔细计较,便成了天大的大事。
那位太上长老特别擅长借题发挥给人套高帽子,三言两语之间这事便被他讲成了这修真界通识讲习对门下年轻弟子图谋不轨,妄图将他们带进沟里去。
那修真界通识讲习自是百口莫辩,最后只得安心领罚。
处罚的结果便是废了他这修真界通识讲习的位置,罚他去宗门秘境中看上五十年的大门。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那修真界通识讲习心如死灰,这讲习之位次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一条晋升磨资历的好位置,他再待上几年便可以晋升宗门的外门长老了,可惜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心下冰凉之时,看那边江天青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情只觉十分不平衡,不甘道:“纵我有不对,她入文华台第一天便逃课去演武台也是犯了大错,宗门也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不能光罚我一个人,要罚也得罚她!
“哈!”江天青一脸不可思议,“就你讲的那水平,我把聂雨歇的狗放上去讲说不定都比你强,我是来上课的,又不是来陪你这个太子读书玩小孩过家家的!”
“好了好了。”掌门作为一个老好人,看这火药味越发浓重,赶忙出来劝架,“你们二人都有错处,我身为一宗之主,自然要公平对待的!”
他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诸位峰主都是老油条了,一看掌门那看修真界通识讲习以及江天青的眼神,便知道他这心定是偏到姥姥家了。
果不其然,掌门虽一脸义正言辞,数落了江天青逃课的不良行径,看上去要对她重拳出击了,可谁知最后发落的结果只是让她不痛不痒停课三天,回峰闭门反思。
这是发落吗,看江天青那浑身上下不学无术那德行,她巴不得不用来文华台上课。
但掌门毕竟是掌门,随着他一锤定音尘埃落定,这件事情便告一段落了。
——
文华台之上,随着修真界通识讲习中途离开,处罚结果落下,课堂之上炸了锅一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聂雨歇此时和习远还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是终于睡够了还是被吵起来了,聂雨歇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边抱着他的狗一边揉眼睛,见讲台之上一片空白,下意识便问道:“那修真界通识讲习呢?”
李邬闻言面色复杂道:“被江天青一换一带走了,我们明日便要换一位讲习。”
一旁习远听了大惊,“她这是终于忍不了了,找那老白菜帮子你死我活决斗去了吗?”
他说这话面带懊恼,李邬以为他是为没能劝阻江天青乱来而难过,孰料习远垂眸异常难过道:“她真不够朋友,有这等好事竟不叫上我!”
李邬:真不应该对你们三个奇葩有什么指望!
两人从早睡到现在,目前活脱脱一个山顶洞人的状态,待李邬给他们二人讲了从头到尾事情的全过程。
习远:“打虎英雄!”
聂雨歇:“为民除害!”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好耶!”
终于不用被那破壁修真界通识讲习折磨了,两人大喜过望,习远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道:“江天青知道我们不爱上修真界通识课,所以她和讲习强行一换一了。”
“来,让我们说谢谢江天青!”
——
一羽飞信自天玄宗后山飞出,那羽飞信速度极快,须臾之间便飞越过松川洲上空,落于梧桐洲扶摇宫宫殿一角。
飞信落地便化成一羽颜色赤红的小鸟,正低着头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看上去栩栩如生,和旁的小鸟无甚差别。
扶摇宫以上古凤凰血脉后裔自居,宫殿自然也是极尽奢华靡丽之能事,远远望去,亭台楼阁宛如在层峦叠嶂之间铺展开了一团团赤色的火焰。
一位身着淡红衣衫长老缓步上前,看向那只小鸟,“宫主,天玄宗那边来消息了!”
“哦。”高台之上正闭目调息之人缓缓睁开双眼,但见他双目呈湛金色,头发则是一团如火般的红,且发尾之上,还掺了一堆五彩斑斓的杂色。
若是江天青在此,定会诚恳道:大爷请问您是哪来的杀马特呀,一大把年纪还挺时尚啊!
此人正是扶摇宫这一代的宫主——悉无声。
第62章
那小鸟闻声起飞,在半空之中化作点点赤色流光,流光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枚殷红色的玉简,淡红衣衫长老上前,伸手接过玉简,玉简一瞬间便飞至空中,空气中隐隐出现了一面阵法虚影。
那阵法宛如一个机括一般,环环相扣,阵法中间有一个凹凸不平的圆孔。
这宗门密探之间互相传送往来的密信,往往都是绝密的,都要加上好几层保密措施,若发觉有什么不对,这些要么阵法要么符咒的保密措施便会让里面的密信当场销毁,不留下半点证据。
只见那名淡红衣衫的长老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赤色钥匙,赤色钥匙无风自动,飞去圆孔之处,只听“咔咔”两声脆响,那环环相扣的阵法一层层地从最里面开始打开。
等阵法完全解开之时,那淡红衣衫长老松了一口气,正欲接过密信,就只见那阵法之内还有一个阵法,不,应该说还有一个玉简。
那长老愣住了,这,怎么跟洋葱一样一层接着一层啊,这是什么究极套娃!
“宫主!”他看向悉无声,只见他眉头微皱,面色难得有些严肃,只听他开口道:“这支密信,是“路人甲”传回来的。”
“什么,路人甲?”长老大惊,他明面上是司掌这扶摇宫刑罚一事的,但暗地里还负责门内密探潜伏一事,按理说他是有资格知道扶摇宫关于密探所有最高机密的,但除了一个密探,那便是路人甲。
别看平平无奇的这个名字,这密探在扶摇宫密探内部简直是一个传奇。
大宗之间潜伏过去的密探,损耗率可是相当高的,若是被发现便是被当场抽取神魂审讯然后挫骨扬灰,可以说,送过去一个死一个,送过去两个死一双。
一千年间,扶摇宫一共往天玄宗内部送去了三批密探,这三批密探都寄了,除了最早那一批中的路人甲。
这路人甲在自己同事全寄了的情况之下还能苟到现在,可以说是二五仔中的二五仔,路人甲中的路人甲。
正因如此,他的名字和身份是扶摇宫内部几个顶级机密之一,他只和前任掌宫主保持着单向联络,其他人对其身份一概不知,但自从前任宫主破镜之时受心魔束缚最后破镜失败身死道消后,扶摇宫上下便无人知道他的身份了,连现任宫主也不知晓。
听了这三个字,那长老只觉得手中这玉简极为烫手。
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早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这是玉简吗,这活生生便是一个催命符。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将这玉简放到宫主手中,随后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眼也不敢多乱看。
那玉简之上用特殊的灵力捆绑住,只有用特定的方法才可以解开,但见掌门之间闪过一个繁复的灵力花纹,那玉简应声而解,露出里面轻飘飘的几张纸。
不像外面那么酷炫繁复的保密措施,这密信内里非常简朴。
纸是很普通的一张纸,是天玄宗宗门分发门内上下人人手一大叠的那种草纸。
上面寥寥写着几排字,看上去很是敷衍,且字体随性,在草纸之上龙飞凤舞地糊成一团。
上面写着天玄宗收徒大典的经过,对每位弟子略微做了一下提点,言语之间颇为刻薄,谁都看不上,且他分外毒舌。
说姜肃:为人婆婆妈妈扭扭曲曲,一点也没有阳刚之气。
说聂雨歇:人不知道怎么样,他的狗不错,想养一条。
说习远:人奇奇怪怪的,武器也奇奇怪怪的,分不清是个剑修还是刀修。
最后用了半页纸讲江天青,不像之前的敷衍,这回倒是正经许多,历数江天青入门一系列事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子天赋超群,是一个可造之材,我们扶摇宫不可小觑,建议将此子扼杀于摇篮之中。
“可造之材吗?”扶摇宫宫主目光落于那草纸之上,草纸边缘燃起一道火焰,转瞬便灰飞烟灭,化为灰烬随风而逝。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一月之后便是小空山秘境,便让司闻去同这位天玄宗可造之材切磋一二,看看其是否是名不虚传!”
那长老听到这话心中一凛,这小空山秘境乃是各宗年轻金丹以下的弟子参加的一个盛会,所去的都是各宗这一届的天才,每年在这小空山秘境中各宗弟子都要分出一个胜负出来,决出谁才是名副其实的天骄榜第一。
说是切磋一二,但依门主的性格,名为切磋,大抵是要真刀真枪的见血的,说不准还会动用什么手段。
——
主峰之上,掌门路经一位于悬崖边上与世隔离冷冷清清的空旷大殿附近,闻着那隔着半里开外依旧冲天的酒气,没忍住推开大殿门一看。
只见一个一身青衣的剑修喝得五迷三道,正醉死在大殿廊柱之下,他的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酒坛子,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酒坛子里泡着一个人。
“师弟啊!”掌门苦口婆心道,“你怎么又喝成这副样子?”
“师兄,别管我。”那青衣剑修慢吞吞地翻了一个身子,团鱼一样,脸朝下后背朝上,迷迷瞪瞪道:“且让我自生自灭吧!”
得,一开口便是一个老摆烂人了。
掌门握着他的手真情实感道:“我身为你师兄,怎么能不管你?”
“更何况你身为我们主峰第一剑,若是放着你这般自生自灭,我如何对我们主峰乃至师门上下的列祖列宗交待!”
“师弟,你可是我们主峰我这一代唯一的一根剑修独苗啊!”
身为“主峰第一剑”的的青衣剑修懵懂睁眼,一张口便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生活不易,掌门叹气。
掌门低头继续说道:“一月之后的小空山秘境,我属意师弟你去带队参比。”
“不知为何,我总隐隐觉得此次小空山秘境中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旁人我不放心,师弟,只有你去,师兄我才放心啊!”
——
次日,修真界通识课上,之前那位修真界通识讲习被江天青强行一换一了,天玄宗吸取前车之鉴,换来了一位国字脸一眼看过去便严肃万分的中年修士。
那中年修士不像旁的修士一样自幼便入修行一途,他出身于凡人小世界,本是一个读书人。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绝世卷王,当读书人时候便是那个小世界的状元,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一路封侯拜相。
他走上人生巅峰之后突然顿悟,并且受一和其有机缘偶然受过其恩惠的修士指引,进入上界。
他最初修行时天资一般,只是一个三灵根,拜入天玄宗时是在外门当一个杂役弟子。
但卷王在哪里都会开卷,他一路疯狂内卷,从杂役弟子卷入外门,再从外门卷入内门,可以说是修行界卷王的典范。
这位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写着“内卷”二字的人一入教室,便眉头一皱,看向教室后排即将例行开睡的习远和聂雨歇二人:“你们两人在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接着,他关于“好好修炼”展开一系列长篇大论,直说得聂雨歇和习远二人头皮发麻,恨不得抱着书桌连夜逃离这个教室。
但最前排那群卷王听得是心有灵犀,不时频频点头,显然学到不少。
窗外经过巡逻的执法堂堂主驻足旁听片刻,满意离去,显然对这课程内容很是满意。
待课程上到一半,习远和聂雨歇遭不住了,这讲习不像之前那个无为而治,他身为儒修,儒修分为几大门类,他显然走的是法家那一严刑峻法路途,上课上的宛如坐牢,叫人食不知味。
聂雨歇和习远坐立不安,心里暗中算着离下课还有多久。
聂雨歇趴在桌上,抱着他的狗痛苦道:“这种天气,不能出门遛狗是对狗的残忍,也是对我的残忍!”
“唉,不知道江天青在干什么?”
——
万剑峰之上,被聂雨歇心心念念的江天青正在同大白鹅斗智斗勇,守卫她好不容易播种下去的大萝卜。
她受罚回峰要闭门反思三天。
她师尊谢乘月显然是提早步入夕阳红生活了,江天青一回峰就见他拎着一个钓竿在池塘边上钓鱼,头顶还撑着一把竹伞,看上去很是悠闲。
见她回来,谢乘月头也不抬,丢给他一袋种子:“去你菜地把种子种上。”
是的,菜地,江天青入门第一天就被分配到了一块菜地,为万剑峰农家乐的建设增砖添瓦,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袋种子是一袋白萝卜种子,江天青辛辛苦苦将其种上,再用灵力催熟,将种子一夜之间从幼苗催成大萝卜,大功告成之后便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去睡觉去了。
可谁知第二天一早一看,菜地里一片狼藉。
我萝卜呢?江天青大惊。
罪魁祸首不用问,就是那群大白鹅。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江天青便开始了和大白鹅斗智斗勇的保卫萝卜事业。
第63章
那大白鹅在这万剑峰之上土生土长多年,早就成为了一方地头蛇,在万剑峰上可以说是为所欲为,就连谢乘月有时也避其锋芒,任由其在自己面前成群结队耀武扬威地迈着阔步离开。
但江天青会吃这个亏吗?
她必不可能吃这个亏,她于是化身稻草人,连夜蹲守在自己的萝卜田附近,守卫自己仅存的那几根萝卜独苗。
她守,那群大白鹅便过来扑棱,两方便围绕这萝卜田展开了一场恶战。
那大白鹅虽看上去油光水滑的,但年岁颇大,战斗力惊人,扑棱着翅膀啄人的时候宛如人间太岁神,行动之矫健凶悍叫人不寒而栗。
开始江天青还本着这鹅是峰上老祖宗的面上对这大白鹅手下留情,可是很快发现,她不用留情,她就算用了全力,也不是这群鹅的对手。
江天青服输吗?
她当然不服输,于是一人一群鹅在万剑峰之上从早打到晚,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地下打到河里,直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羽毛纷飞。
江天青日日和这群白鹅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你选选看过去,甚至分不出来那边是人,那边是鹅,大家看上去都一个德行,扑棱着啄人。
两日之后,谢乘月收起鱼竿,看向天穹之上,江天青一身白衣,穿梭在大鹅中间,同大鹅你追我赶,好不灵活。
他抬手,指尖掠过一道温润剑芒,将江天青同大鹅一分为二。
江天青这边正同一只头鹅缠斗正欢,冷不丁被分开,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嗯,发生了什么?”
她不甘心,那大鹅也不甘心,扑棱着翅膀,冲她嘎嘎乱叫,活脱脱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喇叭。
“呵!”江天青冷笑一声,对大鹅做了一个鬼脸。
江天青心想:愚蠢的大白鹅!
大白鹅心想:愚蠢的人类!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便要隔着一堵空气墙虚空开打之时,谢乘月开口道:“好了。”
随即他道:“不知今日白鹅长老可否给我几分薄面,放过我这弟子可好!”
那大白鹅再跋扈,这一峰之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江天青一眼之后,朝四面八方飞去。
“如何?”谢乘月挑眉施施然望她,“这几日和白鹅长老修习,可有心得?”
什么心得?
是和大白鹅肉搏打架的心得,还是保卫萝卜的心得?
江天青一头雾水,看向师尊,这好端端的,您怎么也变成谜语人了?
但她不是沉默是金那种人,于是果断开口:“大鹅长老鹅不错,和它们打起架来很有精神!”
“嗯。”谢乘月点头,
然后拂袖一挥,须臾之间,他和江天青二人宛如原地飞升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万剑峰最高处。
突然从平地升至雨雾缭绕之处,江天青一时没缓过来,先被扑面而来的高原反应袭击了一脸,连忙催动周身灵力在四周形成一道屏障。
万剑峰最高处,除了云雾缭绕,便是冰天雪地,明明下面是万里无云五谷丰登的好天气,此处却是高处不胜寒,甚为孤绝。
这种孤绝之中,隐隐有森寒的剑意环绕。
谢乘月叫她低头看脚下,“你看脚下,可看到什么?”
江天青放眼望去,但见一排大白鹅宛如北雁南飞一般,成群结队涉水而过,在水面上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而又矫健。
江天青如实回答:“我看到一群大白鹅在飞。”
她又补充了一句:“飞得还挺漂亮。”
离开近景而观以及一些大白鹅凶悍的刻板形象,江天青只觉得这大白鹅起飞降落之间还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曼妙味道。
谢乘月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没说对也没说错,只是抬手拔出腰间长剑,剑尖斜斜向下,“你既观鹅有所成,今日我便遵循峰上惯例,授你万剑峰剑诀信天游第一式——引鸿鹄。”
说罢,谢乘月便出一剑,那一剑自九天之上落下,隐带清鸣之声,恍惚间有雪白大鸟蹁跹而来,于天穹之上落下阵阵白影。
说引鸿鹄,便当真有雪白鸿鹄大鸟法相绕长剑周身盘旋。
谢乘月一剑既出,便收剑入鞘,看向江天青:“你来试试。”
好,试试便试试。
江天青屏息凝气,脑中反复演练谢乘月方才那一剑,以及今日观鹅之心得,半晌,她平平出了一剑。
这一剑的角度和刚才谢乘月分毫不差,于九天之上落下,只是因为修为同谢乘月天差地别,声势之上难免显得逊色几分。
但长剑去势到中段,但见江天青剑刃之上亦有雪白大鸟法相盘旋。
只不过,同谢乘月仙气飘飘的那雪白大鸟鸿鹄大鸟相比。
江天青引来的,不是鸿鹄,而是根正苗红的万剑峰家养大白鹅,绕着剑身嘎嘎乱叫。
收剑入鞘之后,江天青看着自己的剑尖,久久不能平静,为何他师尊引得便是鸿鹄,自己引得便是大白鹅,消费降级也没有这般彻底吧?
她此时内心非常不平静,甚至有些崩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孰料谢乘月看她一眼,眼含赞许之色:“不错,第一次便凝聚出了完整的白鹅法相!”
什么,她这般还叫不错。
许是看出她眼底浓浓的疑惑之情,谢乘月开口道:“你这般便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天赋异凛了,你那两个师兄,从入门到下山,这一剑也不过凝聚出半个白鹅法相。”
半个,江天青不由得咋舌,这一剑,当真有如此难?
“那敢问师尊,我如何让这白鹅法相变成鸿鹄法相?”
“随缘。”谢乘月回道:“这引鸿鹄一剑,若想引得鸿鹄来,必须见得那鸿鹄真身,方能顿悟,只不过这鸿鹄一脉,千年前便已消失殆尽,我只不过是运气好,偶然在秘境之中窥探到鸿鹄一脉留下的涅槃影像,才练出鸿鹄真身出来。”
“那之前呢?”
谢乘月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之前?
定是也和他们如出一辙的万剑峰特产大白鹅了!
江天青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仙气飘飘的师尊当年挥剑之时剑上便是一串“嘎嘎”叫的万剑峰特产大白鹅,她便没忍住,禁不住笑出声来。
她只笑了一声,便见谢乘月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过来。
江天青心里“咯噔”一声,坏了,没想到她这师尊还挺有偶像包袱的。
只听谢乘月又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大白鹅,便陪它们从日出飞至日落吧!”
江天青:可恶!
当天夜里,江天青做梦都是鹅叫声和大白鹅扑棱翅膀的声音。
——
次日,江天青禁闭结束,光荣返校。
临走那天,江天青看着那群大白鹅,颇有些依依不舍,她这几日和大白鹅斗智斗勇重拳出击,竟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感。
与那大白鹅挥手道别之时,正心下感慨,结果被那大白鹅趁其不意攻其不备又啄一通。
江天青:可恶,一腔真心喂了狗,啊不,喂了大白鹅!
文华台内,对江天青此次归来诸位弟子议论纷纷。
“她禁闭了三天,我看她这次出来十有八九便要搞个大的!”
“啧啧,指不定哪位讲习又要遭其毒手了呢,有好戏看了!”
“那演武台金丹榜第一这个位次她坐了有快三天了吧?”
……
这世上的流言便是越传越离谱的东西,江天青和之前那个修真界通识讲习一换一之后,文华台内对于她本人的流言离谱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目前江天青在诸位弟子传言之中,可以说是拳打南山讲习,脚踢北海长老,战力惊人。
当然,这般传言之下,也有人不服,开口反驳道:
“她一个行事乖张,为所欲为之人,你们为何如此吹捧她,我看她在这演武台夺得第一纯属侥幸,正好挑了一个软柿子捏!”
正在金刚峰勤勤恳恳辛苦炼体的简居师兄:阿嚏,谁在骂我?
他说完这句话本以为会收到许多人的附和,毕竟据他所知,在这文华台之上,看不顺眼江天青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可谁知,随着他一言既出,四周一片寂静。
那位弟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有一位和他相熟的弟子拼命向他使眼色:你回头看看。
那弟子回头,只见一位披散着头发的白衣剑修正靠坐在背后的窗棂之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吊儿郎当地垂着,腰间斜斜别着一把看外形在修真界烂大街的剑,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天青。
那弟子心道:坏了,怎么好死不死地被这混世魔王给听见了!
他正欲为自己辩解一二,只听江天青悠悠道:“恕我直言,和我打的那人可不是个软柿子,若是非要比做柿子,怎么也是一个金刚柿子才对!”
“以及,你说我夺得这演武台第一纯属侥幸,那今日下了学,便可以找我比试一二,看看我到底配不配当这第一!”
第64章
说罢,她便单手一撑,从窗棂上落下,她身形极为俊秀,这么简简单单一个随性的动作却格外行云流水。
一时间,课堂之上比之前更安静了,目光聚焦于两人。
一开始开口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哽涩道:“我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开玩笑,若是让他和江天青真的动手开打,两个自己加起来怕都不是江天青的对手,他又何必平白无故找不痛快。
有些人,便是这般暗地里用言语伤人的巨人,明面上真刀真枪打起来,便是一个矮子。
“呵。”江天青双手抱臂,没好气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听错了?”
她越反问,那人越显得狼狈不堪。
江天青心道一句“不过如此”,便欲返回座位。
孰料一道文雅男声虚虚压来,“道友,既是同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姜肃,作为一个伪君子,这等作妖摸黑江天青的好机会他必不可能放过。
“哦?”江天青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那你说我该做何行事?”
“你和这位道友本是同门,他既已经知错,便合该放他一马,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哇哦,江天青心里简直要忍不住为他鼓掌了。
好一朵清新不做作的男白莲花啊,按姜肃这逻辑,旁人打了她一巴掌,自己不该发火,反而应该客客气气地把自己另外一张脸送过去叫人继续打。
“没错,既然已经认错,何必如此飞扬跋扈,反而落了下乘。”
“果然是姜公子啊。”有人叹道,“真是菩萨心肠啊。”
“确实,不像有些人空有一身修为,却缺乏心性,指不定那天便落入邪魔外道中去。”
说这话的人,一边说,一边自以为非常隐蔽地看了江天青一眼。
……
菩萨心肠?
呵呵,江天青听了是真的想吐。
就姜肃这茶里茶气的德行若是也能被称为菩萨心肠,她直接可以原地飞升到西天化身为如来佛祖了。
她歪歪斜斜靠在窗边,懒散开口道:“不知姜公子可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还有。”江天青打了一个哈欠,自顾自地走回教室后排,“劝人大度,天打雷劈。”
后方正吃瓜的习远和聂雨歇闻言,禁不住笑出声来。
她走得这般畅快,只留姜肃一人在原地面色难堪。
依照他经验来看,江天青十有八九要和他虚以委蛇一番,这正好落入他的圈套当中,可谁知江天青如此特立独行,两句话不到便直接和他撕破了面皮,叫他十分猝不及防。
他正欲开口辩解两句,那修真界通识讲习便来了,他一扫室内,冷声呵斥道:“这都快上课了,你们一群人还在此徘徊什么?”
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讲习更是如此,一群看热闹弟子闻言悻悻回了座位上去。
这新换的讲习讲课宛如写八股文,四平八稳,叫人挑不出来错处,可也只是挑不出来错,实则十分无聊。
不到半个时辰,江天青三人便哈欠震天了。
这三日除了和大白鹅打架,江天青闲暇之时便翻修真界通识的课本,将这课本反反复复快翻了三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此时听台上这修真界通识讲习讲课,她心道:这讲习也是有本事,能将这么有趣的东西讲得这般无趣,还不如她上去讲呢!
但她刚出过一场风头了,于是便收敛起来,从储物灵戒里面掏出那本封皮花里胡哨的“绝世剑神”的大作,继续开看。
旁人见她掏出一本书来,以为是什么秘籍,结果定睛一看,那上面赫然写着“霸道剑神爱上我”,那人顿时觉得十分辣眼睛。
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霸道剑神爱上我”话本当真这么好看,叫江天青这般沉迷。
他悄无声息地朝那话本之上瞟了一眼,不像他之前料想的上面皆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和图画,那两页纸上,一片空白,干净的就像江天青的课桌一样。
那人满头问号:莫非这霸道剑神不是一般人可以爱上的?
继那一练便练了整整五页纸的一剑过后,江天青想看看这绝世剑神又能整一些什么花活出来。
她爱看这个!
自从她学会了那一招“来,试试看”之后,这之后的几页便对她松动了,江天青迫不及待地翻开,只见上面写着一排大字:吾好梦中练剑。
梦中,练剑,这是什么鬼?
你好梦中练剑,我还好梦中杀人呢,谁怕谁啊?
待她继续向下看,那位“绝世剑神”洋洋洒洒地描述了一回他梦中练剑的经过。
说梦中练剑练剑飘然若仙,仿佛在天地之间如一苇以航,通天彻地无所不能,只是可惜练到一半被自己冤种师弟拖下山喝酒去了,要不然自己定要在梦中练个一年半载的。
绝世剑神写梦中练剑笔调十分悠长,像是在说一个邈远的故事,江天青看着看着,结果把自己给看困了,仰面醉倒在书卷之上。
恍惚之间,她在想:自己这怕不是也去梦中练剑了?
神志恍惚之间,江天青便入了梦,放眼望去是瀚海无际,她御剑飞行在海面之上穿梭,那海面似乎没有尽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漆黑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又不详的味道。
然后,顷刻之间,海平面如摩西分海一般从正中心分开,里面突然浮现出一大团不可名状之物出来。
克总,啊不,大章鱼!
那大章鱼足足有一整个山巅一样高,触手若神鞭赶浪,滔天的浪头都被它甩在了身后,宛如古神降临一般看着江天青。
江天青迷茫了:为什么这绝世剑神梦中练剑就是一苇以航飘然洒脱,自己就是和古神殊死搏斗,她不理解!
但如今局势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慢慢理解,但见一条触手破海而来,江天青连忙起身闪躲。
触手落于不远处一暗礁之上,须臾之间,那一座小岛一般的暗礁便化为齑粉。
江天青心下一惊,这偌大海域之上,只有这一人一鱼针锋相对,她来不及多思考什么,这章鱼下一鞭子便过来了。
几回闪躲之间,江天青逐渐掌握了这章鱼攻击的规律,开始有意识地进行反击。
但见海域之上,一白衣剑修同一章鱼殊死搏斗,剑刃同触手搅和在一起,无数触手纷飞错乱,场面十分的妖魔鬼怪。
课堂之上,聂雨歇偏头一看,见江天青趴在课本之上,惊讶道:“哎,她怎么直接睡过去了?”
习远正垂眸翻看一本样式古朴的秘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感知了一下江天青周身灵力的波动,说道:“不是睡过去,她这是顿悟了。”
“顿悟?”聂雨歇大惊,觉得习远是在驴自己,“这么简单就顿悟了?”
他此时看江天青,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大熊猫,十分稀奇。
“你说,她在顿悟什么?”聂雨歇抱着他的狗小声问,整个人宛如一个好奇宝宝。
毕竟这可是顿悟啊!
之前他都只是在长辈口耳相传之间,聂雨歇一直以为顿悟这种事十分高大上,要沐浴焚香吃素三天那种郑重对待才行,可谁知江天青如此简直破了他对顿悟之事的崇高想象。
为什么有人上着课睡觉都有顿悟的,这是什么顶级的修炼天赋!
聂雨歇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然后他自言自语道:“定是于剑道之上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感悟吧!”
对了,但没完全对。
他此时脑内的江天青,是在和一个仙气飘飘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招一式的学剑,十分上流。
可事实上的江天青,在和一条八爪鱼殊死搏斗。
那八爪鱼十分狡猾,不时放出墨汁出来干扰江天青的视线。
打到最后的时候,江天青甚至不止用剑,直接开始上嘴咬,那章鱼没想到她这般不要脸,一不留神被她啃掉了一根触须,江天青顶着满嘴章鱼血,趁其不备攻其不意硬生生给这章鱼要害来了一剑。
泼天的墨汁伴着章鱼血从天而降,直接给江天青淋了一个满头满脸,一身白衣当场变黑衣,面上也是一团乌黑,满脸不知所措。
但好在这八爪鱼终于被她给戳死了,但见巨大的章鱼躯体悬浮于海面之上,宛如一座小岛,从躯体中心渗透而出的墨汁足足将半个海面给染得一片漆黑。
夜空之上,有一轮圆月缓缓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音调低柔的歌声。
月亮倒映之下,海面之上,一面是月光映照的洁白无瑕,另一面,则是漆黑一片。
低柔的歌声之中,头顶那轮圆月渐渐变得血红,在歌声之中,江天青渐渐陷入沉眠之中。
巨大的章鱼身躯化作一团暗光,绕着她飞舞。
血月,暗光。
在江天青周身之中化作一片空茫,犹如海面一般的疆域。
江天青在这片疆域之中,宛如长剑悬停。
文华台之上,趴在桌子上的江天青恍惚之间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看到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双是聂雨歇,一双是聂雨歇怀中的狗。
“怎么样?”聂雨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问,“这顿悟是何感觉?”
什么感觉,这话确实难倒江天青了。
我同大章鱼殊死一搏能有什么感觉,她心道。
但聂雨歇一双狗狗眼实在热切,江天青斟酌了一下,道:“嗯……一种十分不可名状的感觉。”
习远挑眉看她,“这回顿悟应该有所成吧?”
“小有所成。”
回忆起沉眠之前什么血月,暗光,江天青禁不住一阵头疼。
倒是不知道这回自己顿悟出什么离谱东西出来了。
习远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待下学之后,演武台走上一遭?”
入宗门没几天,他也染上了门中剑修一言不合便去演武台比划两下的传统了。
“好!”
第65章
下了课,江天青便提着剑同聂雨歇习远三人浩浩荡荡地朝演武台方向赶。
她这三日被罚在万剑峰上关禁闭,自然无法分身来这演武台之上同人打架,这演武台论坛之上这几天向她发过来雪片一般的邀战申请已经积成了厚厚一大叠。
纵是习远不同她邀战,按照宗门惯例,她今天满打满算也要打满三场守住她的位次。
到了演武台下,他们毕竟是下了学来的,天玄宗这群剑修体修什么的武德又极为充沛,这演武台之上总共也就三百个擂台,一时之间没他们的位置。
因此,江天青若想打架,要先排号。
江天青便和底下一群热心围观群众一样,找了一个阴凉地坐好,一边点开玉简论坛之上的演武台看看热闹。
她刚点进去玉简里面,差点没被卡成ppt。
江天青心里念叨了一句,这宗门发的玉简质量不太行啊。
那演武台论坛之上,一点进去依旧是一排排榜单,按照修为分门别类的排好,江天青的名字依旧在金丹期榜单最上面挂着。
方才接受习远约战邀请的时候,她顺道加了习远聂雨歇二人的通讯好友。
习远的姓名头像皆是默认的,没做更改,而聂雨歇的头像不出意料是他养的萨摩耶,在一堆包头菜地里打滚,名字也是清新脱俗的“一条菜狗”。
两人在金丹榜上,一个排第三,一个排第五,名次都挺靠前的。
演武台论坛之上会随机公开直播某个擂台之上的精彩战斗,不像旁的围观直播要收钱的,这种公开的直播凡是论坛之人都可以点进去看,专门为了那些囊中羞涩的弟子准备的。
毕竟,剑修的穷,也是知名的。
但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因此,天玄宗为一些囊性羞涩的剑修弟子开了一个可以免费观赛的渠道。
这次随机公开的是元婴榜的比赛,若不是特别精彩的比赛,是不会随机公开的,江天青定睛一看,这论坛之上,写着交战双方的名字,是孙文远师兄和一个名字颇为陌生的修士。
不知为何,看“谢生秋”那三个字,江天青便心有所感,此人应当是个剑修。
这场战斗观看的人颇多,不少人听说这场战斗之后开始在右下角的框框里面激情发言。
不像演武台擂台非要过铜人阵才能进,这演武台论坛是对全宗门的弟子开放的,因此消息颇多。
【小黄小黄遇事不忙】:这是谢师兄第几次挑战孙师兄了?
下面立马有道友热心答道:本年第一百二十三次,这月第二十次。
“啧啧……”演武台之下,黄天洋看着这一百二十三次,禁不住感慨道:“没想到我师兄这么坚持不懈。”
江天青看着这“一百二十三次”,再看看那元婴榜自她登入论坛之后便雷打不动的第一孙文远,和第二名谢生秋,心道一声这谢生秋是何等级别的万年老二啊!
毕竟是元婴榜巅峰的战斗,不到片刻之后,便有潮水一般的讯息涌来,对即将发生的战况进行了积极讨论:
“你们说,此番谁会取胜?”
“自然是孙师兄,自我登入论坛之后,这元婴榜第一便没有变过,再说孙师兄都到了元婴巅峰,即将出窍的修为了,杀他一个元婴中期不是手到擒来!”
此人显然是孙师兄脑残粉,言语之间一派吹捧。
有支持孙师兄的,自然也有支持谢师兄的,底下立马有人回道:“哈,孙文远身为剑修,天天忙着给什么灵猪杂交,还有时间练剑吗,之前谢师兄因为心魔一直困于元婴初期,依旧可以凭借一身剑术横扫元婴榜上下,如今他突破心魔晋升到元婴中期,胜负我看还未尝可知呢!”
随着这两人一炮打响,底下立马展开了关于两人战力的激情辩论,甚至还有人列出了两人过往交手的数据,洋洋洒洒一大长串看上去颇为专业。
江天青看着嘴角狂抽,果然无论是在哪里,赛博斗蛐蛐都十分流行,只不过一个是隔着互联网,一个是隔着灵网。
正心下感慨之际,身旁一个修士看江天青面带沉思,立马凑过来问:“道友,下注吗?”
“什么下注?”江天青疑惑道。
只见那名修士伸手一指,只见演武台底下,一个灰衣修士正挽着袖子,激情吆喝道:“来来来,买定离手啊,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谢师兄和孙师兄这终极一战谁才是最后赢家!”
这这这……居然还有人开盘的!
江天青大为震撼,心道你们这一整套流程还颇为完善啊。
她正感慨着,这边演武台之上两人终于开打,首先登上擂台的是万年老二谢师兄,只见他一身白色剑袍,显得风姿凛冽,倒提长剑,眼风扫过时便叫人触之生寒。
一句话概括:很有剑修的感觉。
片刻之后,慢悠悠拖着剑上台的是孙师兄,孙师兄大概是刚从给公灵猪做绝育手术的一线战场下来,身上还系着一个褐色围裙,围裙之上布满斑驳的血迹。
孙师兄平日里给人留下的都是一些天降猛男之类的刻板形象,但孙师兄本人长的很文雅,修眉妙目,男生女相,看上去十分好说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通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剑。
任何看孙文远的人,率先注意到的都是他的这一把剑。
与其说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根七彩荧光棒,从上到下泛着迷离的光,仿佛下一秒便要登基称霸魔仙堡的水平。
江天青心道:果然不愧是剑冢秘境那群退休老大爷口中的美丽废物,废不废物不知道,倒是颇为美丽。
但再如何这把剑也是从剑冢秘境当中取得的,虽然样式过于清奇,但没人会将其看低了。
一想到孙师兄便是提着这把七彩荧光棒杀穿整个元婴榜的,江天青便觉得孙师兄果真是一个奇人。
孙师兄上台,先大爷一般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谢生秋,道了一声:“好久不见。”
互相问过好之后,两个人便开始激情开打。
剑修刀修之间的打斗在这演武台之上一向很受欢迎,不像法修一般隔空搓法咒对轰,也不像体修一般两个猛男进行一些兄贵格斗,或者是王八壳子对对碰,更不像一些儒修,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开打,两个人便叫人摸不着头脑地“之乎者也”隔空斗法完了。
剑修刀修之间的打斗,观赏性极好,彼此之间有来有回,叫人眼花缭乱,是一种可以叫人可以直观感受到的强大。
便是一些不练剑不学刀的人,也愿意在演武台之上看一眼剑修刀修之间的对局。
谢师兄的剑,刚正平直,带着凛然正气,一往无前,一看就知道此人心胸宽广,品行甚佳,为门中弟子表率,大弟子的不二人选。
而孙师兄的剑则很怪,旁逸斜出,宛如妙手偶得,每一剑不着边际,天马行空,似乎只是随手挥就而成,甚至连不成一整套的剑法。
但这只是表象,待看清楚这剑法内部的玄机,江天青心下一凛,这孙师兄出的每一剑,都正正好落于谢师兄剑法的要害之处,来势汹汹的每一剑,都被他行云流水轻描淡写地解了去。
代入一下谢师兄,江天青感到有些窒息。
这对手彼此之间太过于了解也不是一件好事。
频繁的见招拆招也叫孙师兄本人感到厌烦,他挑眉道:“许久不见,你不会就这点东西吧?”
“自是不会。”谢师兄朗声一笑,出了一剑。
这一剑优雅,从容。
若春风拂细柳,剑光自谢生秋剑上生出,朝孙文远袭来。
这一剑同他之前所有的剑都截然不同,不刚正,倒显得柔和万分。
如果说谢生秋之前的剑是古寺清正的钟声,那么这一剑,便是春日和煦的风。
江天青瞪大眼睛:这一剑,若她没认错的话,不是她杀那玉面蛛皇时用的那一剑吗!
只不过只是形似,内里谢生秋是做了一些改动的。
毕竟这擂台之上,可没有春风让他借剑。
孙文远看这一剑,笑道:“好剑!”
他提剑迎上,同春风一般的剑光纠缠在了一起。
剑光交错纵横之间,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只能凭借隐隐浮现的轮廓判断战况。
良久,剑光落下,一人站,一人坐,两人皆是衣袍染血,看上去极为狼狈。
“恭喜。”谢生秋唇角染血,道。
“不过险胜。”孙文远道,他似乎并不关心这个,而是问:“我还没问你,这一剑叫什么?”
这一刻,他的眼底流淌着独属于剑痴的光亮。
叫什么?
谢生秋不禁摇头,面带一丝局促道:“你不该问我,这一剑非出自我之手,我只是一个东施效颦之人,发挥不出来这一剑的七成功力。”
“那挥出这一剑的是何人?”孙文远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直勾勾地盯着谢生秋问道。
就在此刻,随着胜负分晓,论坛之上结束了这场对决的直播,孙文远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空气中,响起阵阵抱怨声:“再让谢师兄多说两句会死啊?”
“就是。”
抱怨者多是剑修,这谜底即将揭晓之时却突然顿住实在叫人难受的要命。
底下江天青凭借超快手速在演武台论坛之上找到了谢师兄的的通讯号,在申请栏中写道:我是江天青,帮我保密,谢谢。
江天青输完觉得这句和:我是秦始皇,给我打钱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已经比较出名了,不想再出名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这孙文远一句却是问住了谢生秋,他男妈妈本性发作,下意识便想打开玉简问问江天青是否愿意公开,结果打开玉简便看到这句“我是江天青”。
看完这条讯息,他无奈道:“非我不愿,而是那人不愿。”
“哦。”孙文远收剑入鞘,道了一句:“可惜。”
见他神色匆匆,谢生秋问:“你可有要事?”
孙文远看他一眼,悠悠道:“我还有十头公灵猪等着做绝育手术。”
第66章
那您可真是忙碌啊!谢生秋内心禁不住叹道。
孙文远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拎着他那把七彩荧光棒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左手一只鸡!”
“右手一只鸭!”
……
本是童真悠扬的曲调被他哼的极为阴间,像极了下一秒就要带这倒霉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去做绝育手术。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灵兽峰灵兽绝育时候的必备曲目。
——
旁观这一战的不止门中弟子,大殿之上的诸位峰主长老目光也集中在这一战上。
待这一战结果尘埃落定,掌门叹了口气道:“可惜,棋差一招。”
主峰之上一位主修剑道的长老更是惋惜,甚至到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地步了:“只差了那么一口气,但生秋也就是差了那么一口气啊!”
“孙文远就是孙文远啊!”有人叹道,“不愧为元婴剑道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也有长老叹道:“我观他用的那一剑,倒是颇为眼熟?”
……
——
待两人离去,底下那群剑修便直接炸开了锅,围绕的就只有一个中心思想:挥出这一剑的究竟是何人?
有剑修语气梦幻,宛如歌颂梦中情人一般道:“仅仅不到七成的威力,便可以到这般地步,不知十成十的这一剑究竟如何?”
“这一剑我看约莫是主峰哪位不愿意暴露名姓的剑道大能挥出的!”
主峰?不愿意暴露名姓的大能?这几乎是点名道姓了!
“你莫不是说是那位主峰第一剑,剑过不留痕的青师叔!”
“正是,青师叔一向深居简出为人寡淡,而谢生秋同其私交甚好,依照这不愿意为外人道的做派,我看就是青师叔!”
“什么青师叔?”有人冷嗤一声,“这天玄宗剑道第一人应是姜峰主,这一剑该是姜峰主挥出的,被那谢生秋偷学过去了!”
一旁偷听的江天青:???这关姜云间这货什么事!
他一言既出,几位别的剑尊的毒唯当场不愿意了,“你说姜峰主,我还说万剑峰谢剑主呢!”
更有人刻薄道:“就清华峰那阖峰上下那风气,还偷学,谢师兄若是多看那么一眼姜峰主练剑,还不被他弟子当场套麻袋扔下山去啊!”
这群人越说越离谱道最后什么剑阁都出来了。
江天青再旁边越听越迷茫,听这群人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十分坐立难安。
所幸终于擂台排到她和习远了,江天青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折磨。
擂台离他们三人位置很近,习远起身时聂雨歇正抱着狗看玉简论坛之上的“兽修出门在外的一百个必备小窍门”,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习远突然起身,惊了他一下。
他看一眼江天青,又看一眼习远。
两人一个披散着头发,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站着,一个蹲在地上发呆。
习远和聂雨歇演武台其实挺摆的,两个人昨天才开始打,到了今天满打满算也就打了一场,其余时间都忙着在灵兽峰养猪。
“你们,两位这就要开打了?”
“嗯。”江天青百无聊赖地揪着地上的杂草,看向不远处的擂台。
那里宗门的洒扫弟子正在清理演武台之上的一片狼藉,那里大概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地上有淅淅沥沥的血迹,还有阵法符咒留下的大片破坏痕迹。
很少见的阵修和符修对轰,阵修和符修能过铜人阵的算是少数了,但凡能过的,皆是宗门内修习两者之翘楚。
阵修和符修对轰,技能条越长,伤害越大。
一般演武台之上,两者若是比斗便是谁酝酿的大招时间长威力大,若非一些特别出色的阵修或符修可以在对方施法之时将其打断,最后十有八九是个两败俱伤,双双被担架扛下去双向奔赴医修的下场。
方才那两位,对轰之后一个七窍流血,一个当场休克,直接被抬下去了。
因为造成的损伤过大,修整擂台的时间要长一些。
江天青的指尖,轻轻在地上滑动。
落笔的线条,赫然是方才阵修于空气中勾画而出的阵法。
待演武台金锣鸣响之时,江天青笔下的阵法将将快画完,只差最后一笔。
成则画龙点睛,败则画蛇添足。
江天青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抱剑起身。
临走时她扔下一句话,“帮我看一下这块地,谢了!”
这块地,什么地?聂雨歇四下环顾一圈,只依稀觉察到此处有灵力波动,他非阵修,自然看不出其上那繁复的阵法轨迹出来,但毕竟是朋友约,他沉思片刻,从芥子囊中掏出一块木牌,上书“此有恶犬”三字立于这块地之上。
旁人见了,果然退避三舍。
演武台位于高处,四面用着铁索相连,放眼望去,只能见到滔滔云雾。
明明在演武台下还是可以见到四方擂台的,但登上演武台上,却什么也看不到。
习远腰间别着他那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器,那兵器通身狭长,兵鞘很深,叫人看不出内里的底细。
江天青倒提长锋,两人位于演武台对角两处,呈两相对峙之势。
开打之前,江天青懒散问道:“之前我便想问了,你这把兵器到底是刀,还是剑?”
习远之前拂过腰间长锋,眼底突然带上某种奇异的色彩:“你今日不妨试一试!”
“看我修的是刀,还是剑!”
亦或是刀剑双修。
习远在心底补完了这句话。
江天青朗声一笑,“好,那我今日便试上一试!”
他们二人皆穿着文华台同种样式的校服,皆宽袍大袖,行动起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远远看去,二人皆容色苍白,发色乌黑,若不是发型不同,一个懒狗披头散发,一个梳着高马尾,倒像是在照镜子。
此时,文华台四周的流云似乎也停滞下来了,静静等待这一战的到来。
天地之间静寂无声,只待少年出剑。
演武台论坛之上,今日已经结束了一场比武直播,按照文华台惯例,一天只播一场,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一场直播又悄无声息地出面在了演武台论坛之上的首页。
有人点进去一头雾水:
“这谁和谁打啊,怎么没见过这两人?”
“按照惯例不是一天播一场吗,怎么今天播两场啊!”
“扣1询问管理员状态!”
“11111”
……
还有人对比武双方的实力感到质疑:
“这两人修为不过金丹,怎么能登上演武台首页的直播,怕不是论坛管理给两人开后门的吧?”
说这话的人大抵是演武台论坛之上臭名昭著的知名杠精,见他开口,底下一群人便群起而攻之:
“什么开后门,有的看就不错了!”
“金丹怎么了,金丹吃你家大米了,老子就金丹期,爱看看,不爱看滚!”
……
有人细细看了那比武双方的名次,在后面慢悠悠回道:“诸位有没有想过,之所以放这两人演武台比斗的直播,便是主管演武台的长老认为此二人的比斗值得诸位一看!”
区区两个金丹的比斗,算什么值得一看。
那个演武台论坛知名杠精心道,怕不是哪位长老大能的后人,两个修二代,宗门给他们拼命造势。
立马回道:“两个金丹不过菜鸡互啄而已,有什么好看!”
聂雨歇本想在底下替习远聂雨歇冲锋一二,可谁知演武台之上大家武德充沛,论坛之上也是一通乱战,他看硝烟一片的战场,心道:友友们,抱歉了,这我爱莫能助啊!
一切的争端,一切的质疑都停止在江天青出剑那一瞬间。
剑修的剑便是他的脸面,到底境界如何,一剑便知分晓。
那一剑,宛若一道寒芒,几乎要将整个演武台擂台之上照亮,且一剑既出,九道剑风在身后叠加而出,寒芒在空中转眼变成一朵盛大剑花。
剑花剔透,习远不敢大意,忙提剑格挡。
他那把兵器一边为剑刃,一边为刀刃,一面轻盈一面厚重。
此时他用厚重那面,同剑花对上。
剑花有九,每一片花瓣的凋落,便是一道飒然剑风。
演武台论坛之上,因着这一剑当场炸开了锅。
满屏:“????”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为什么能将九道剑风在一道叠加而出?”
诸位剑修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然而这还不算完,但见习远提锋刃迎上剑风。
他挥手之间,赫然是一道道厚重沉着的刀气。
刀气剑风,两两对上,煞是好看。
江天青心道,他果然是刀剑双修。
一边剑刃,一边刀锋,刀剑双杀,无往不利。
习远显然是一个很棘手也很难缠的对手。
剑风偏轻,而刀气沉着,大巧无功,正正好将江天青的剑风完全克制住。
可江天青的这一剑,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毕竟剑风有九道,叠压而来,宛如怒海狂澜,惊起万丈波涛。
刀气剑风相抵,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二人皆倒飞出去,江天青将长剑深深嵌入擂台之上才将将定住身形。
习远的面色也不太好过,他斜飞出去,脚下擂台随着这巨大的冲击力破出蛛丝一般的道道裂隙。
仅仅是一个照面,两人便知道了彼此的深浅。
论坛之上,此时寂静无声,半晌有人道:“这年头才金丹,就这么厉害了吗?”
“呜呜呜师尊,我是废物!”
“刀剑双修,我只在秘籍之中见到,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真不同凡响!”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她这九道剑风怎么叠出来的,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有谁认识那个刀剑双修的吗,哪个峰的!”
半晌,底下有位灵兽峰弟子虚虚开口道:“我认识他,他是我们灵兽峰的,前几天才入门便差点把我一个师兄的结课作业灵鱼给烤了,被罚去后山养灵猪了。”
此言一出,众人绝倒。
他这浑身上下同养猪有半毛钱关系嘛!
擂台之上,习远同江天青二人厮杀正酣,习远刀剑双修,江天青同其打架,宛如在拆盲盒,分不清他下一招出的是刀还是剑。
但擂台之上搏斗最精彩之处便是这种生死边缘游走的朦胧感。
一招被化解之后,江天青飞身登上演武台四面倚天柱其中一个,半蹲下身居高临下问道:“这么打多没意思,要不一招定胜负!”
“好!”
此时,四面云海翻腾,二人屏息凝气,用出自己最强的杀招出来。
江天青微闭双眼,万剑峰之上,谢乘月教她的那一剑引鸿鹄在脑海之中盘旋。
随着这一剑的挥出,江天青浑身上下松弛开来,不像同人对敌,倒像真与鸿鹄在周天遨游,隐隐有白鹅法相在其剑上一闪而过。
信天游,第一式,引鸿鹄!
这一剑宛如云开雪霁冰雪初融,江天青的修为悄无声息地攀升到了金丹中期。
习远不敢大意,刀光剑风一齐挥出,如疾风,似骤雨,若天幕一般朝着江天青飞来。
好一招刀剑双杀!
剑刃相抵,刀光盘旋,明明浩大的场面,演武台之上却十分安静。
许久,只见一轮血月悬于江天青身后,无边暗光以她为中心朝着周边蔓延。
一股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气布满演武台之上。
江天青立于此中,宛如孤剑悬停。
血月并暗光只出现了一瞬。
须臾之间,习远被剑风扫下擂台,江天青当场昏迷过去。
演武台遵循旧例,若双方都不清醒,谁留在擂台之上谁赢。
此战江天青胜。
第67章
这一剑出,四方静谧。
许久,演武台论坛之上,一瞬间被问号疯狂刷屏。
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这他喵的是什么东西?
血月并暗光飞舞,一人若孤剑悬停于擂台之上,双目紧闭,恍若临渊。
有人猜测是什么剑诀,有人猜测是什么独门法宝,更有甚者直接开始胡说八道这是什么入魔的先兆。
毕竟在别的峰是离经叛道的妖魔鬼怪在江天青他们万剑峰可是优良传统,有前科,不得不防。
越传越离谱,各种居心叵测的猜测甚嚣直上,中间不乏有人恶意带节奏。
最后,管理论坛的那几位长老直接动手封禁了一批弟子的演武台论坛账号。
但宗门之中几位在剑道之上造诣颇高的元婴弟子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谢生秋面色有些复杂。
他心道:是剑域。
这是只有一些剑道大能才能勉强触及到的领域。一般元婴弟子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大能之间的战斗,动则翻山覆海,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亲眼见到他们释放而出的剑域。
传言,顶级剑修大能搏杀之间,彼此剑域之间的对抗,甚至可以活生生凭空撕扯出另一道空间出来。
“她这是从哪里学到的?”谢生秋喃喃自语道。
虽说江天青周身那不过是一道虚影,还远远称不上域的地步,但已经隐隐有一个雏形了。
谢生秋心想:莫非谢剑主教徒弟已经拔苗助长到这种地步了?
——
万剑峰之上,谢乘月收到掌门传讯的时候,正在钓鱼。
一条肥美大鱼眼看即将上钩,却被掌门传讯的飞流光打断了,他指节一松,大鱼自鱼竿之上“唰”地一下挣脱走了,不仅如此,那大鱼尾巴一甩还溅了他一身水。
“啧,妨碍人钓鱼,天打雷劈!”谢乘月喃喃道,随即打开这道飞流光。
掌门显然也是被惊到了,里面发了一长串问号,中心思想就是:她小小年纪不过金丹为何会凝聚出来剑域,是不是你这个师尊教给她了一些不是她这个年纪该学的东西?
看到此,谢乘月内心一阵无语,他教什么了。
若是细细算来,他除了一招引鸿鹄,基本算是什么都没教,鬼知道江天青为何会凝聚出来剑域,真是叫人头大!
对此,谢乘月抬手,在飞流光之上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随后起身,收了鱼竿,打算去医修那里看一眼自己的倒霉徒弟。
——
清华峰之上,姜肃看演武台论坛之上那被特意截取的演武台比斗片段,这片段标题起得十分抓人眼球:惊!一弟子竟在演武台之上干出来这种事!!!
感叹号几乎要飞到人脸上去了。
姜肃没有管这看上去一副“uc震惊部”小编嘴脸的发帖人,他面目阴沉地看着江天青拔剑时的风姿,因为此时没有旁人,他的面容都因为嫉妒而扭曲。
底下那些人对这血月暗光做了一些没有任何根据、异常离谱的揣测,但身为修真世家大族姜家出身的修士,姜肃从小对剑道相关几乎是耳濡目染。
有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曾经看过家中收藏的几枚关于顶级剑修搏杀时的玉简影像。
但见长天之上,拔剑双方气势凛然,虽面容模糊不清,但剑光依旧触之生寒,剑域自他们脚下弥漫开来,一黑一红,一杀机毕露,一深沉静默,光是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生震撼之情。
脚下的山川河流,被卷入剑域之中,很快便分崩离析了。
因此,他第一眼便可以确定,江天青脚下那团血月暗光,便是她的剑域。
一个金丹期的剑修,便可以凝聚出来剑域,多么惊世骇俗啊!
姜肃心中恨恨地想。
此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恨意布满了他的内心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无力感。
若是说之前,他觉得自己和江天青还是一种可以彼此竞争的关系,他安慰自己,江天青取得的一切不过是一时侥幸,运气好而已。
那么此时,姜肃已经无法用这种敷衍的言语来安慰自己了。
他同江天青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厚厚的可悲障壁了。
这道障壁,便是叫做天才和妖孽。
两者差之毫厘,却谬之千里。
十几年的修真岁月在姜肃眼中回溯,家族的宠信,同辈之间修士对他的艳羡,宛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之中闪过。
然后,这一切,都被江天青这一剑所击碎,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整的姜肃活生生便是一个小丑。
对于一个平日里一直以天才自居的人,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个近乎毁灭性质的打击。
姜肃面上,缓缓浮现了一丝近乎于癫狂的笑。
他平日里的温和和儒雅,此时此刻,宛如一张白纸一般从中撕裂,露出污浊不堪的内里出来。
一缕暗光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若是杀了江天青,他几乎不可抑制的想到,那我就是天玄宗第一的天才了!
杀心一起,便不可阻挡。
若是江天青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在想什么鬼东西,定会毫不犹豫的吐槽:哦,我的老天鹅,你是在搞笑吗,杀了我一个,这天下十二洲,比你强的不知凡几,你难道能一个个将他们全部正义处决吗?
那显然是不能啊,便显得姜肃更像小丑!
真是哥谭市中您最狂,扑克牌中大小王,小丑竟是他自己!
——
大殿之上,掌门并一些峰主神色复杂地盯着水镜之中,那里赫然是江天青同习远擂台之上搏杀的那一段经典场景。
掌门是个法修,他虽没吃过猪肉,但毕竟身为一位大能,悠长的岁月让其见多识广,他猪跑还是见过一些的。
水镜之上,血月并暗光飞舞。
仅仅一个侧影,就透露出一种极为不详的味道,而这,只是这个剑域的雏形,掌门已经想象的到,江天青若是未来修为达到全盛之时,施展而出的这个剑域完全体会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他轻咳一声,目光在大殿之上扫视一圈:“诸位作何感想?”
“哈,还能做何感想!”天阵峰峰主这回不算命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黄色小柠檬,一边生吃柠檬一边酸里酸气的道:“看见人家这争气的好徒弟,除了心里发酸还能干什么!”
“仅是金丹期,便可凝聚出来剑域,这天赋确实十分妖孽了!”飞剑李长老开口道。
“据我所知,纵是一些剑道大能,有些修为达到巅峰之时,尚未凝结出属于自己的剑域,足以见得,这剑域是多么的难得了!”
“唉,小小年纪,便这般妖孽,好,也是不好!”
金刚峰峰主叹道,他为佛修转体修,过于丰富的修真经历让其见识不是一般的大能所能比拟的。
金刚峰峰主心想,纵使是佛门清净之地,也会有一些卑劣小人龌龊之事,更别说这偌大的修真界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几乎适用于任何场景之中。
这话几乎是说出了大殿之上诸位峰主长老的心声。
修真界不缺天才,更不缺惊才绝艳的天才,五十年才出一个,一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而这些天才之中,几乎很少有人能成长到足以封神证道之时。
少部分伤仲永泯然众人,而绝大部分死于求仙问道的路途当中,或死于秘境之中,或死于天雷之下,或死于至交好友之手。
天才的各种死法,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她在我们天玄宗一天,我天玄宗便护她一天,至于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还是要看她自己!”
一片议论声中,掌门最后一锤定音道。
——
演武台附近竹楼之上,青衣医修本在旁边誊写病例。
近来演武台大家动手十分讲文明有礼貌,点到为止,倒让他们清闲了不少。
他刚在纸上写下一笔,底下远远传来一道吆喝声:“师兄,有加急病号,很急的那种!”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担架被抬了进来。
青衣医修放下手中笔,他衣袖浮动之间,点点金色寒芒于指间掠过。
待看清其中一人面容,他喃喃低语一声:“怎么又是你!”
一旁一位师妹也认出了江天青,奇道:“前几日刚从我们这竹楼之上送走她,怎的今日又过来了!”
习远江天青二人被抬过来时皆是白袍染血,陷入晕眩当中,看上去狼狈不堪,显然刚经过一番恶战。
江天青陷入晕眩当中,还牢牢抱着她的那柄长剑,那青衣医修一边给她施针,一边道:“虽然有些离谱,她是个剑修,倒也正常!”
这两人皆是一时之间气血耗费太多,灵力枯竭陷入昏迷之中,伤情倒是如出一辙。
一位师妹许是刚来这竹楼之上,看二人身上那些细碎而又鲜血淋漓的狰狞伤口,不忍道:“这是如何搞成这样的,看上去怪吓人的!”
“还能如何?”那青衣医修施下最后一针,道:“这两个剑修若是互相对轰起来,比之先前送来那一个阵修和一个符修威力也差不了多少!”
他停针之时,只见习远和江天青二人几乎被他扎成了一个筛子。
这便是天玄药峰独门绝学:金针渡魂之术。
江天青和习远这一战,损耗甚大,那青衣医修身为药峰首徒,便用这金针之术给其梳理经脉。
这金针渡魂之术样样都好,可唯独只有一个缺点。
江天青似乎陷入了一场沉眠之中,梦里无星无月,只有雨中的屋檐一角,她独立檐下,听琳琅水声,面前是寂静而又深沉的黑色河流。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这昏沉的梦中醒来,下意识便想起身。
结果,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江天青睁眼看去。
只见她的四肢如同被钉死在床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密密麻麻的金针从头扎到脚。
是的,这便是这金针渡魂之术的唯一缺点,受针者若受了这针法,便会四肢无力的在床上瘫上两天。
因此,这金针渡魂之术,别名肌无力针法,除非必要,一般修士对其避之不及。
江天青艰难转过头,一旁习远大概也刚醒过来,两人隔着过道远远相望,俱是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能动,两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魔性。
看着盘踞在周身各处经脉之上的金针,江天青心道:什么叫打架一时爽,挨针火葬场啊!
第68章
两人正瘫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
面上都带着痛苦面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随着“哗啦”一声,竹楼窗户被从外面掀开,一道身影甚是从容地翻窗户进来,看其身形干净利落,显然是个惯犯。
那人一身白衣,腰配长剑,神情疏朗,落地之后江天青看清那人正脸,虽然瘫在床上依旧身残志坚招呼道:“呦,师尊,您这进来的方法挺有创意的啊!”
习远在一旁看着,心道:难怪江天青这人翻窗户逃课这么熟练,感情这翻窗户还是他们峰的家学渊源,是有传承的!
谢乘月抱剑而立,上下打量江天青一眼,幽幽道:“半天不见,徒弟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江天青干笑两声道:“一时疏忽而已,下次和人打架我一定注意,讲文明懂礼貌,争做修真界五好青年!”
“呵!”那青衣医修恰巧掀开帘子查看两人伤情以及愈合情况,闻言冷笑一声,“你下次若是能注意的话,这次你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三天前同人打架怎么被担架抬过来的,这次又是怎么被抬过来的,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十分坚守本心了!
说罢,他目光看向谢乘月,从衣袖间掏出一本册子,递到谢乘月面前道:“按照药峰惯例,凡来探望者,皆要在其上登记,师叔虽不走寻常路,也不能免俗!”
“哦!”谢乘月随口应道,随后下笔如有神,在这册子之上进行了一个笔走龙蛇的画。
江天青发誓,若自己不知道她师尊本名,就这一手破字,真不知道他写了一堆什么鬼画符!
那青衣医修收了册子,随后露出一个“大郎,喝药”一般的温柔浅笑,“好了,该到喝药时间了!”
他让过身,露出后面托盘之中盛着的两碗黑漆漆的不明液体。
那不明液体之上,还冒着蒸腾的热气,显然这不明液体,还是新鲜出锅的。
之前在双黄连口服液海洋之中遨游的曼妙感受又在江天青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这药还没喝,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感便在江天青舌尖之上蔓延开来。
她看向习远,道了一句:“节哀顺变,我的朋友!”
“什么?”习远没反应过来她说得什么。
直到药进嘴那一瞬间他才明白江天青什么意思。
苦,几乎言语无法形容的苦涩感,沿着舌尖,一直弥散到周身各处,并且这苦不是短暂的一下,而是持久的,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待喝完药,两人如同没有梦想的咸鱼一般倒在床上,双眼紧闭,魂飞天外。
“我发誓,下一次我必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江天青喃喃道。
“这可由不得你!”那青衣医修语带怜悯,“据我所知,但凡说这句话的人,不出半个月还会来我们这里报道。”
这堪比鬼故事了,江天青立马闭嘴,不再立一些奇奇怪怪的flag。
待青衣医修离去,江天青看向谢乘月,他正百无聊赖地并指为刃修剪一旁窗边摆放的花朵。
但见花朵簌簌落下,那花,被他剪的越来越秃。
江天青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问:“师尊,你这回过来有什么事啊?”
“听说你跟人打架了,过来帮你找找场子。”
“倒也不必,我自己便能解决。”
“还有,问一下你那剑域是怎么回事?”
随着这话落下,四周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了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两人话语声同外界完全隔绝。
习远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困倦感,偏头一倒,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和谢乘月预想的不同,江天青一脸迷茫,宛如听天书一般问:“剑域,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剑域?”谢乘月眉心微皱,又问了一遍。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
“哈哈!”谢乘月突然没来由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道:“若是你这句话让无数困于剑域之外的剑道大能听见,他们定会不远万里追杀你!”
他们穷尽毕生心血却无法触摸到剑域之中,而江天青一个完全不知道剑域为何的金丹期弟子,却叩开了这扇神秘的大门。
老天,真真是不公平,极端冷酷而又极端慷慨!
“师尊,咱有话直说,能别当谜语人了行吗?”江天青先顶不住了,开口道。
“好吧,言简意赅,你觉醒了剑域,而剑域这种东西……”说到这里,他微妙的一顿,神情也带上了几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但见他伸手一挥,长剑出鞘,如初雪一般霎时便迷了人眼,只见孤光凛冽,脚下无边剑意蔓延开来,如一轮圆月一般。
江天青光直视这轮圆月,便感受到一股窒息感。
幸而谢乘月提前布下了屏障,才免得这剑域伤及他人。
只见透明屏障之内,剑光剑意汹涌,而屏障之外,习远温然酣睡,称的上是风平浪静。
两张对比之下,便更显惨烈。
谢乘月抬剑,看向江天青,缓声道:“何为剑域?这便是剑域。”
一剑成一域,轻易之间便可翻山覆海。
江天青虽然瘫在床上,却依旧身残志坚地尽力抬头看去,将谢乘月的剑域尽收眼底。
她心道:这便是剑域嘛,果真不同凡响。
下一秒,谢乘月收剑入鞘,漫天剑域也消散无影踪。
只听他继续开口道:“我当年领悟剑域时是诛杀一从域外飞来天魔之时,那天魔突生出饿鬼法相,我于生死一线之间领悟到了剑域。”
“但。”谢乘月眼带一丝困惑道:“你如今不过金丹期,是如何领悟到剑域的?”
这也不怪他,江天青这离谱程度,纵览十二洲剑道历史,也找不出来一个和她情况一致的。
碍于他门下某些优良传统,谢乘月觉得自己有必要询问一下江天青是否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疯狂试探,以便他出手力挽狂澜,将弟子入妖魔两道的可能性扼杀于摇篮之中。
这话确实难倒江天青了,她面色复杂,艰难开口道:“说来师尊你可能不信,我是做梦梦到的。”
做梦梦见自己和克苏鲁大章鱼殊死搏斗,醒过来便会了。
“你确定不是话本看多了?”
谢乘月无语望天道:“我光听说门中弟子之间,有些流行的话本上面写着做梦修为便可突飞猛进,没想到还确有其事。”
啊这,江天青心想,这修真界还真有做梦便可修仙之流啊!
“事已至此,你便好好养伤吧!”
临走之时,他不放心又道:“若修行之上发现什么异常,尽可以来问我,还有,以后出门在外的时候,最好不要用真名。”
谢乘月对这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事十分有前车之鉴。
他当年年少时过于张狂,不懂得遮掩,每次出门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话音落下,他便干脆利落地翻窗走人,须臾之间便不见了人影。
徒留江天青一人无语凝噎地原地望天。
可恶,自己为什么瘫着,她也想爬窗户!
——
两天之后,在江天青和习远喝药差点没把自己喝成一个人型自走双黄连口服液精之后,两人终于是结束了这莫大的折磨,被取下经脉之上的金针,顺利出院。
“真是可喜可贺!”江天青仰面看天,如是感慨道。
“确实。”习远也心生恍惚之感,两人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夕,摸索着走下床。
毕竟两天瘫在床上,此时两人的四肢宛如第一天拼凑出来,谁都不认识谁,走起路来异常艰难。
江天青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在上演一个人类一败涂地真人版,旁人走路是走,她走路宛如在地上开贴。
习远走了两步便选择原地开摆,等调息片刻再继续走。
然后,他便眼睁睁见着江天青一路七拐八拐异常灵活地贴下了楼梯。
那青衣医修此时正好掀开帘子过来,金针渡魂之术过后,为了避免受针者行动不便,他会再给扎一针,让其经脉活络。
结果,正正好看到江天青喝醉酒一般一路贴下楼这一幕。
这是在干什么?
青衣医修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原地瞳孔地震。
身为药峰首徒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他真没见过这个。
她好像在走一种很新的路,他心道。
然后缓缓放下帘子,既是如此,这里大抵是不再需要他了。
——
半日后,习远和江天青没事人一般出现在文华台之上。
只见二人神态悠然,精神状态良好,丝毫看不出来之前的窘境。
不过两日,文华台之上少了许多人,江天青奇道:“诶,这人都去哪里了?”
翘课也不见得翘这么多吧!
“去做宗门试炼任务去了。”聂雨歇打了一个哈欠,懒散道。
“这宗门试炼任务非要三个人去,你们两个不来我总不能抱着我的狗去吧!”
一听不上课,江天青和习远两人的眼睛“唰”一下亮了。
只听江天青义正言辞慷慨激昂道:“他们都去做宗门试炼任务了,我们当然也要去,重振天玄宗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片刻之后,三人便来到了主峰的弟子大殿之上。
然后,对着漫天飞舞的木牌发愣。
“这么多任务,怎么选?”
三人望天,一脸茫然道。
“算了,选到那个是那个!”江天青最后一锤定音道,指尖剑气飞扬,随手敲下了一枚木牌。
木牌之上,印着几个古朴大字:弄清萧云城闹鬼之事。
第69章
江天青看这木牌之上的几个字,眉心微皱道:“萧云城,这是什么地方?”
但好在那木牌之下附着一个玉简,里面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萧云城。
原来萧云城是天玄宗庇护之下的一个城镇,但因为太微不足道了,只有草履虫大点,因此不被宗门所重视,一直是一个极为边缘化的存在,除了每十年给天玄宗交一次供奉之外,基本上是你别管我我也别管你的状态,上面还写着,萧云城这几年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城主,将萧云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有复兴之势,这回请求天玄宗援助的令信,便是萧云城主发出来的。
下面简要介绍了闹鬼一事,原来萧云城平日里一向风平浪静,大家心无旁骛一心搞钱,可以说是十分和平。
但不知从何时起,城中就开始发生一系列怪事,午夜之时经常有黑影在城池中间穿梭,并且城中不时还传出关于孩童走失的消息。
萧云城城池不算大,因此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乎瞒不下来,这闹鬼之事搞得萧云城上下人心惶惶,城中商业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
城主无法,想到了天玄宗,便派出灵鸢,向天玄宗发出了请求协助,希望能帮助他们解决这件怪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听其描述,十有八九和什么山野精怪相关,便被天玄宗当做门中弟子的一个历练任务。
看完这些,江天青懒散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道:“闹鬼啊,便让我江天师去这萧云城一探究竟!”
“你还会捉鬼!”聂雨歇惊讶道。
江天青心道: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还见过猪跑,从小到大那么多僵尸片你当我是白看的吗。
她便干脆利落一点头,然后说道:“我们要不去山下买点什么驱鬼的东西去?”
“好好!”聂雨歇对捉鬼之事大感兴趣,十分捧场。
就连习远也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江天青觉得既然是鬼,自然有着一些共通之处,并且她不知道这鬼是西方丧尸流派,要用物理超度,还是东方僵尸流派,要用玄学超度。
索性两种都准备了一点,只见三人左手拎着公鸡,右手提溜着一袋子糯米从山下集市上回来,江天青手里还提溜着一叠黄纸,怀里还揣着一盒朱砂,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型十字架,十字架上面,还挂着一串大蒜。
可以说是非常西方魔法和东方玄学的结合了。
那萧云城距天玄宗甚远,若是御剑飞行三人指不定要飞到什么猴年马月,于是三个合计了一下,索性便乘坐飞舟前往。
天玄宗飞舟甚为壮阔,飞舟通身呈漆黑之色,上面用金色符文篆刻着防御法阵,那防御法阵显然是花了大手笔,远远看去,法阵浮光跃金,甚为华贵。
这仙门飞舟于天际飞行,都沿着顶级阵修所测算的周天星轨,寒暑不变,日月不移。
且这飞舟遨游星轨,异常引人注目,在外面便代表一个宗门的脸面,因此,各大仙门的飞舟都是争奇斗艳,五花八门,非常的攀比,十分上流。
三人自登上灵舟之上,便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原因无他,实在三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袋米的做派太奇葩了,且聂雨歇头上还顶着一只萨摩耶,江天青身后还背着一个十字架配大蒜,叫人看了便摸不着头脑,于是纷纷避让三舍。
四面传来窃窃私语声:“这是哪个峰的?”
“大概是灵兽峰的吧!”
“她身后背着一个什么东西?”
“法器吧,我倒从没见过这么另类的法器!”
……
三人宛如修真界非主流,在灵舟之上引起了空前的讨论。
而置身于这漩涡中央,江天青陷入某种沉思之中,半晌,她开口道:“朋友们,我有点饿了。”
她看向手里提着的那只公鸡,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要不我们将这只鸡给烤了!”
“不是,这鸡不是捉鬼用的吗?”聂雨歇大惊。
江天青语气深沉道:“帮我们填饱肚子便是这只鸡为捉鬼事业做出的最后贡献了,况且我们这里不只这一只鸡!”
他们这里可三只鸡呢!
可能修真界的动物自带通灵的属性,原本一脸安详趴在江天青身旁那只大公鸡突然支愣起来了,头顶的鸡冠子立得笔直,对着江天青的手便毫不留情地来了一下。
“我去,你这么强!”
江天青惊了,没想到这只鸡战斗力这么惊人,然后就被这战力惊人的大公鸡追的上天入地四散而逃。
这哪里是大公鸡,这明明是一只战斗鸡!
片刻,一旁的习远和聂雨歇看着被大公鸡啄得鸡飞狗跳的江天青。
聂雨歇先开口道:“我觉得这次捉鬼我们三个有些多余。”
感觉这大公鸡一只鸡便能将他们仨全部薄纱,大公鸡才是捉鬼的主力,他们三个就是去看戏的!
“确实。”习远附和道。
——
天玄宗上空,掌门和谢乘月立于云端之上,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
“他们拎着这些东西是去干什么?”掌门奇道。
不像是出宗执行宗门任务,倒像是出宗郊游。
“不知道。”谢乘月也没见过这个。
随后两人亲眼目睹了江天青和大公鸡一番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最后这场搏斗以江天青的险胜为告终,她顶着一头乱发,衣服袖口之上还可见斑斑的灰色鸡爪印,她倒拎着大公鸡,宛如大反派一般猖狂道:“呵呵,小样儿,还跟我斗!”
“嗯。”掌门缓缓开口,“你这个徒弟倒是很活泼!”
“毕竟是年轻人。”谢乘月语带怀念,显然是回忆起了自己那段快马轻裘白日放歌纵酒杀仇敌的年轻岁月。
“确实,年轻真好啊!”掌门继续道:“这次你放你徒弟出去做宗门任务,说实话我很惊讶。”
“毕竟这些天,外面那些宗门,光是宗门内抓住的密探便不知凡几。”
更别说那些隐藏在暗地中的了。
“三年之后就是九洲大比,这三年间,她便是其他宗门的眼中钉,肉中刺。”掌门声音中透着一丝沉重。
“那又如何?”谢乘月反问道,“因为顾忌着暗地里那些人,便不让她出去历练了吗?”
“这种事,不知道别的峰如何,我们万剑峰从古至今从未有之。”
毕竟万剑峰一个鲜明特点便是:我们惹事也不怕事,哪一次出门不是满目仇敌刀光剑影之中穿梭,谢乘月当年,比之江天青亦是不逞多让,仇敌和糖葫芦一样,一串接着一串,照样下山跟没事人一样。
“依我看,若是将这翱翔天下的雄鹰为了所谓的安全,关在笼子里,才是一种真正的残忍。”谢乘月目视远方,缓声道。
远处,飞舟启航,沿着星轨飞向远方。
它向海而航,双翅展开宛如鲲鹏一般,给人遮天蔽日之感。
此时正是落日之时,残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一般跌落于水中,海面几被尽数染红。
飞舟沿星轨,所行甚快,须臾之间,身后的天玄宗便被尽数甩于身后。
行至中段,只见一飞舟自对岸气势汹汹而来,那灵舟通身呈赤红色,浑身上下用赤色灵力勾勒出法阵。
灵舟周身之上似有火焰在跳跃,虽行在空中,却犹如行走在漫天火海一般。
那飞舟正前方一面红底金字的大旗迎风招展,上书:扶摇宫三个大字。
同江天青头顶之上那面黑底金字的“天玄宗”三字遥相呼应。
扶摇宫,天玄宗,本就是仇敌,此时狭路相逢,自是分外眼红。
飞舟之上,根据修真界不成文的惯例,宗门相逢,可以彼此之间发出论战的要求,美名其曰“飞舟论道”。
而飞舟之上,也有专门供彼此之间攻杀的擂台。
修真界之中,也有不少关于飞舟论道的佳话。
那扶摇宫飞舟停在离他们不远处,只见一束烟花升腾到半空之上。
这便是修真界飞舟论道的流程先手,毕竟大宗之间,总要讲求一个体面。
若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宗门,说不定会直接一言不合冲到旁人的飞舟之上强行来一较高下。
要是旁的时候,天玄宗必是接了这论战的,可是此时此刻,主管飞舟的那名长老却面带一丝犹疑。
原因无他,这一飞舟的弟子,几乎全是药峰的弟子。
因为某处受天玄宗庇护的大型城池,突发疫病,而这疫病,便是这些药峰弟子今年的结业任务。
可以说,这一船上的人,都是结结实实的战五渣,让他们和扶摇宫那群剑修法修斗,不是搞笑嘛!
扶摇宫飞舟之上,几位弟子立于船头,看着天玄宗飞舟之上的场景。
不像天玄宗大家一起随便乱坐,扶摇宫等级十分森严,弟子之间等级划分一眼可见,高阶弟子霸占灵舟之上最好的位置,而低阶弟子只能缩在飞舟一角。
一位黑衣弟子看远处天玄宗飞舟之上的情景,面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我就说,他们这一船医修,同我们如何相争!”
“再不到半刻钟,若是他们还不应战,可就算作弃权了!”
第70章
话音落下,这黑衣弟子眼底得意之色愈发明晰。
飞舟论道,有时一方暂避锋芒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依照天玄宗同扶摇宫这狗见了都摇头的关系。
若天玄宗今日退了,明日天玄宗见了扶摇宫怯战之名便会被大肆宣扬,直到天下十二仙宗人人家喻户晓,直接将天玄宗畏畏缩缩这个名号钉死在耻辱柱上,叫其抬不起头来,
因此天玄宗不能退,它必须要应战。
可是怎么打,那黑衣弟子可是十分鸡贼,发出邀战请求之前,他便提前放出灵识看过,知道天玄宗这一飞舟的人都是一群战五渣的医修,还有三个打扮的奇奇怪怪的跳大神积极分子。
这种情况,和扶摇宫打,不是自取其辱还是什么,便是打了,也十有八九会沦为修真界笑柄。
这无疑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带队的那药峰长老面色复杂。
他算是一个宗门老油条了,可是面对此种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拒战,宗门名声尽毁,起码有十年在修真界中抬不起头来,若是应战,一群医修如何和那一群剑修法修打?
更可况,若打起架来,扶摇宫那群人怎么可能会管你是一个医修,十有八九要背后里下黑手。
那带队长老面色犹疑,他这边沉默,那边扶摇宫众人已经开始耀武扬威地示威了:
“你们天玄宗为何不应战,莫非是怕了我们不成!”
“哈,我当你们天玄宗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是一群怂货啊!”
这人说“怂货”二字时故意拖长了语气,显得十分阴阳怪气,说完便和周围扶摇宫弟子笑成一团,好不快活,一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嘴脸。
“我看你们区区天玄宗,也不过如此!”
“也难怪他们这么害怕,我们扶摇宫金丹第一人司闻师弟可就在这飞舟之上,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拿头和我们打!”
……
这话说出口,那药峰长老的心又凉了半截。
这般挑衅之下,天玄宗弟子也坐不住了,毕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可况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被人这般明晃晃地打自己宗门的脸,谁能遭得住?
一时间,几位药峰弟子纷纷请战,其中有男有女,皆面带坚毅之色,显然做好了为宗门赴汤蹈火的准备。
这便是修真界的常态,弟子同宗门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这几位弟子皆是药峰这一辈的拔尖弟子,是此次任务的主力,不是什么泛泛无名之辈。
正因如此,那长老心中更是纠结,这几个弟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回去面见峰主,面见他们药峰的列祖列宗!
他会成为他们药峰的千古罪人的!
可是倘若拒绝了他们,这群药峰弟子如此年轻,面对此情此景,若是不让他们上,十有八九会生心魔,此后修行受阻。
但若是让他们去,不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一时间,这长老骑虎难下,陷入更为两难的境地之中。
这边沉默,那边嘲讽声便更大。
突然,只见一道五彩斑斓的身影飞到那扶摇宫飞舟的论道台之上。
众人定睛一看,结果发现那竟然是一头大公鸡!
一时间,扶摇宫阵营之中传来阵阵嘲讽声:
“你们天玄宗是当真无人了吗,竟然派出一只鸡来?”
“哈,一只鸡,真是可笑!”
“莫不是想让这只鸡同我们论道?”
……
若是凡鸡铁定忍气吞声,受了这个气,可这鸡不是普通的鸡,它可是一只凶悍无比的战斗鸡!
它能忍住这个委屈吗,那铁定是不能!
只见那鸡扑腾着翅膀朝离它最近的那个扶摇宫弟子眼睛上狠狠啄去,贯彻“快准狠”的宗旨。
那扶摇宫弟子来不及防备,被啄了一个正着,当场面容扭曲痛苦面具,进行了一个男高音的表演:“啊,我的眼睛,这只可恶的鸡!”
这宛如是一根导火索,随后那只鸡在扶摇宫灵舟之上为所欲为,上蹿下跳,将那群愚蠢的人类耍得团团转,让他们反复表演小丑竟是我自己的真谛!
大公鸡心想:哈,愚蠢的人类,我治不了江天青还治不了你们!
孤身一只鸡,将扶摇宫飞舟上下闹得天翻地覆!
不远处天玄宗飞舟之上,江天青摸着下巴,道:“这鸡有点东西啊?”
但见那只鸡在扶摇宫飞舟之上左摇右晃,甚是灵活。
突然,一柄赤红剑刃的长剑自高处袭来,正朝着那大公鸡的脖颈之上。
“嘎!”大公鸡躲闪不及,当场被吓出了鸭子叫。
江天青提着剑,她一身白衣,单手一撑,如一道白虹一般越过两架飞舟,只听她高声道:“鸡兄莫怕,我来救你!”
她声未至,剑先至。
“大哥”出鞘,雪色剑光森寒,几道剑风叠加,将那柄赤红长剑击飞出去。
于毫厘之间,堪堪挽救了那鸡兄的性命。
大公鸡:方才还要将我烤了吃,此时一口一个“鸡兄”,你们人类可真是虚伪啊!
此时,飞舟之上,但见江天青雪色剑袍,长发披散,逆风而立,她倒提长锋,于呼啸风声之间风姿异常潇洒。
这突如其来叫扶摇宫猝不及防的一剑,可十足地壮了天玄宗的士气。
“好!”身后灵舟之上,因着江天青这一剑,激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
“好剑法!”
“不愧是我天玄宗剑修!”
“嗨,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以为他们几个左手一只鸡,右手一袋米是搞什么歪门邪道的,谁知竟是我宗剑修!”
“确实,看他们那不着调样子,谁知道这么能打!”
“这谁能想到!”
……
此时江天青处于万众瞩目的境地之中,她指尖轻轻掠过剑刃,抬眸笑问道:“谁说我天玄宗无人?”
他们天玄宗不仅有人,还有一只大公鸡呢!
出方才那致命杀鸡一剑的那剑修露出身形,只见他一身浅红色衣袍,衣衫袖口都缀着繁复金纹,将其同普通弟子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一则高高在上,一则渺小若尘埃。
他面容阴柔,本来是一副好长相,只是因为眉眼之间一股苦大仇深之感,叫人见了心里便说不出来的难受。
通俗一点:这哥们看谁都像欠了他两百亿似的。
江天青都不敢多看他,生怕多看两眼被追着还钱。
那人看江天青,嘴角勾出一丝不屑冷笑:“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如同阴沟里面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不知你敢不敢和我真刀真枪光明正大的打一架!”
一看这浑身拽的这二五八万一般的欠揍气质,江天青便知道这人十有八九便是之前众人口中那个司闻。
打就打,谁怕谁,江天青挽起袖子,便想和这人碰一碰!
开打之前,江天青拎起那只大公鸡,朝身后丢去,大声道:“帮我看好我的鸡,谢谢!”
聂雨歇飞身上前,接住这只鸡,也大声回道:“没问题!”
大公鸡在空中自由落体了三周半,整只鸡已经麻了。
你们开心就好,不用管我。
那名为司闻的扶摇宫未来之光,一身红衣,倒提赤红长剑,立于烈烈风中,傲慢道:“我为扶摇宫司闻,你为何人,不妨报上名号出来,我剑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呦呵,江天青心道,你小子还很狂啊!
她开口欲说自己的真名姓,想起出门之前自家师尊的叮嘱,顿了一瞬,随即斩钉截铁道:“天玄宗,剑修,郝剑!”
“?”那司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你叫什么?”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郝名剑,怎么,道友可是觉得我这名字有何不妥?”
那司闻被他噎了一下,这名字细细想来,确实没什么不妥,甚至还表达了父母对子女于剑道之上的美好祝愿,毕竟都叫郝剑了那剑能不好吗?
但他内心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隐隐不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废话少说,便让我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何真本事!”
司闻不欲同其废话,毕竟在他看来,他这般的天骄同江天青这等蝼蚁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他手中长剑如一道赤色疾风一般朝江天青的面门之上飞来,来势汹汹,端的是一副不可阻挡的架势。
且不知是否因为他修行的功法缘故,那长剑未至,江天青便感知到了他剑刃之上那炽热的、几乎可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温度。
她提剑格挡,九道剑风如繁花开落,阻拦了司闻这一剑的去势,然后剑刃一转,对着司闻要害之处毫不留情地也来了一剑。
剑修之间搏斗的第一剑大多是试探,试探对方有几斤几两。
江天青心道:这司闻不愧是他们门中弟子外出打架都必扯的大旗,人虽然看着傻逼了一点,但是他这个剑,是真的有点东西!
同时,司闻也心中嘀咕道:这名为郝剑的剑修,名字虽然有些奇怪,但她剑意凛然,锋芒毕露,显然剑道造诣十分深厚。
而这样一个人,他竟然从未听说过!
司闻几乎一瞬便断定,这名为郝剑的剑修不可小觑,和那江天青同样为自己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生平劲敌!
于是,出手之间,愈发狠辣,誓要同江天青分出一个高低出来。
第71章
此时但见那扶摇宫飞舟之上,司闻同江天青两相对峙,彼此之间十分有来有回。
且二人谁都不服谁,你刺我一剑,下一次我便必须要还一剑回来。
一时间,飞舟之上,俱是两人闪转腾挪的身影,长剑彼此相击的清脆声不绝于耳,叫四周围观的一众人等看的是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就连天玄宗飞舟之上一群热爱和平的医修,此时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这二人打得确实精彩。”
“没错,虽然我看不太懂,却也觉得两人很是厉害!”
“这名为郝剑的剑修,这般修为,怎得在宗门内寂寂无名!”
“不清楚,也许是内门某位长老的闭关弟子,一直闭门悉心培养,这次刚放出山吧!”
“话说,他们两个这何时能打完?”
……
何时能打完?
聂雨歇和习远在想这个问题,江天青本人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司闻不同于她交手过得任何一个对手,可以说是十分的难缠。
谨慎的试探期一过,司闻便露出他狰狞的獠牙出来。
可能是扶摇宫功法的缘故,司闻剑招大开大合,十分武德充沛,并且看他这架势,显然是企图将江天青拖入到他熟悉的乱战节奏中来。
只要陷入乱战,他便可以拿到足够多的优势,滚起雪球,将江天青一波带走。
江天青不知道司闻之前那些手下败将是怎样败的。
但出于剑修对危险的本能,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落入对手的节奏中来,要不然十有八九会寄。
因此,无论对面是如何风生水起杀意冲天,口出狂言,一脸的挑衅姿态,江天青依旧保持着自己熟悉的节奏,同对方不紧不慢且有来有回。
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面再如何也不能将自己一击毙命。
因此,这飞舟论道台之上,便现出十分割裂的两幕。
那边司闻眼神赤红,剑刃之上甚至都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整个人几乎都快爆衣了,一招一式之间杀机毕露,叫人一见便心知此人不可小觑,情不自禁心生退却之情。
那边江天青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司闻杀气深沉的剑光之间穿梭,神情特别悠闲,不紧不慢,有来有回,像是老大爷吃完晚饭下来遛弯。
两种打法所带来的观感自然有所不同。
况且这世上观剑之人,大多是门外汉,极少有真正懂剑之人。
因此,外行人一看,第一反应便是司闻一马当先,江天青苟延残喘,即将交代在原地。
而这,也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扶摇宫飞舟之上,一群弟子围成一团,朗声笑道:
“司师弟不愧为司师弟,为我扶摇宫金丹修为第一人,果真名不虚传!”
“哈,那天玄宗弟子被打得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一般,之前不是还异常嚣张吗,如今,可是说不出来话了!”
“依我看,不到半刻钟,那人必败于司师弟剑下!”
“我看都用不了半刻钟,你看看她那苟延残喘的样子!”
……
事实告诉大家,不要半场开香槟,半场开香槟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半刻钟过了,江天青还在苟延残喘,半个时辰过了,江天青依旧在苟延残喘。
她这口气,喘的确实有一些长了。
最先开口说半刻钟结束战斗的那名扶摇宫弟子有些慌张:这怎么还不结束,两个人还在这里有来有回的打,按照之前的战况来看,不应该是单方面碾压的局势吗?
真正懂行的剑修,如习远以及那扶摇宫立于船头之上的几位弟子,此时都心里有数。
虽然明面上看是司闻占了上风,但是事实上,这场比试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江天青手中,好几次司闻致命的攻击都被其轻松化解掉了。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显得司闻很像一个小丑。
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司闻内心便越是急躁。
毕竟,此时自己是底牌尽露,而对方还看不出什么深浅出来,出剑之时便比之前要快上三分,企图强行速战速决。
而这,正合了江天青的意。
她实际情况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悠闲,司闻再怎么如何也是十二仙宗之一扶摇宫的金丹第一人。
盛名之下除了一些意外情况,一般没有水货。
这也注定了此番必是一场苦战,司闻出剑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且运剑之时,周身上下毫无破绽。
不仅如此,江天青还要提防自己落入他的节奏中来,她虽面上看着十分悠闲,但实际上很是头大。
但再怎么如何,交手之间也不能显露出来这种吃力感,她一定要显得轻盈,显得游刃有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会着急,而一着急之下,才会犯错。
完美的,一气呵成的剑法之上,悄无声息地露出了一丝破绽。
那只是一丝极为微小的破绽,空门洞开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而这一瞬,却被江天青敏锐万分地捕捉到了。
她一反之前那闲庭信步的姿态,提剑飞身迎上,几乎同司闻剑刃擦肩而过,他剑刃之上的烈焰与江天青的侧脸不过毫厘之间。
差之毫厘,却谬之千里。
她突然来这一下,司闻根本来不及防备。
毕竟江天青之前的打法看上去都很体面人,十分讲文明有礼貌,谁能想到她本性是一个这样直直往别人剑上冲的疯子呢!
他挥剑格挡便相比江天青来说要慢了一瞬。
恍惚之间,他见到江天青剑身之上某种雪白鸟类的法相一晃而过。
因为太快,他看不真切,以为是什么神兽之类的。
司闻万万没想到,江天青剑上的法相是一群朴实无华的大白鹅。
信天游第一式,引鸿鹄!
这一剑来得极快且势不可挡,迎着他剑锋而上,一剑便顺着那空门贯穿了司闻的肩膀,鲜血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烈的血色弧线。
他本人,被江天青这一剑给当场掀下了论道台。
须臾之间,胜负便见了分晓。
长天落日之下,只余江天青一人逆风而立,她抬手,缓慢地擦拭剑刃之上的血迹。
因为输的太突然,一些扶摇宫的人还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这司闻在他们扶摇宫之时可是一个虐菜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的绝对猛男,寻常扶摇宫剑修在其手下根本撑不过去几十个回合,可以说是金丹同等级境内无敌手。
而今日,他却被天玄宗一个平平无奇没什么名气的金丹弟子给击败了。
许久,有人喃喃低语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这这这,司师弟这便输了?”
这么轻易便输了,他们无法接受,然而惨烈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最开始发出邀战的那名黑衣弟子,脸色苍白。
这邀战是最先发出的,正因如此,若是回去之后宫主就这事发起难来,最先倒霉的也是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最初向天玄宗发出邀战的时候有多狂妄不可一世,觉得自己胜劵在握,打这一群战五渣的医修,他用脚打都行!
他当初多得意,此时便有多后悔,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一时之间,扶摇宫众人宛如上演了一个原地川剧变脸,从兴高采烈到如丧考妣,只需要一瞬间。
看江天青的眼神,恨不得把这罪魁祸首之人身上戳一个窟窿,以消解心头之恨。
若眼神真可以伤人,此时江天青身上,定是被戳成了筛子。
在这般眼神组成的枪林弹雨之中,江天青如履平地,像没事人一样。
只见她悠闲地半靠在论道台廊柱之上,朝众人勾了勾手指,漫不经心道:“下一个,还有谁愿意上来!”
好问题,谁愿意上来。
众所周知,在场扶摇宫弟子都是司闻的手下败将,而司闻又是江天青的手下败将,这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他们拿什么和江天青打,拿头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硬撑罢了。
一时之间,扶摇宫飞舟上下一片静默,竟是无一人敢上来。
原因很简单,上去十有八九打不过,加上先前司闻那一场,便是双倍的丢人。
而扶摇宫宫主他偏心司闻,对司闻不会说什么或是惩罚什么,但他又不会偏心你,若是输了,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光是想想,便叫人头皮发麻。
江天青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应战,她打了一个哈欠,开口道:“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堂堂扶摇宫,就这?”
这话很熟悉,当初扶摇宫众人怎么恶心天玄宗的,江天青便原封不动地恶心了回去,甚至还在原有的基础之上进行了改进升级,听上去嘲讽力度更强。
扶摇宫众人:敢怒不敢言。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真的好气呢!
扶摇宫弟子都心如死灰,已经想到之后被其他宗门踩头嘲讽的样子了。
飞舟行驶于周天星轨之上,停留时间不可太长。
因此,飞舟论道大多点到即止。
看没人应战,江天青索性也不在这里和他们耗费时间了,她单手一撑,若飞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干脆利落的弧度,掠回天玄宗灵舟之上,临走时转头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啧,扶摇宫,我看诸位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便是了。
第72章
伴随着她这一话音落下,那扶摇宫飞舟之上众人的脸色,宛如被打翻了颜料盘,一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不五彩斑斓,且他们扶摇宫自带凤凰法相真身的隐藏buff,有几个人被被江天青气得原地鬼火狂冒。
见过气人的,没见过这般气人的。
他们扶摇宫对天玄宗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当年九洲大比之上谢生秋那个标准大师兄圣父男妈妈属性的老实人,可没人告诉他们天玄宗这一代的年轻弟子开始走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路数了!
若是江天青知道他们此时此刻内心所想,定会苦口婆心地对他们说:“大人,时代变了!”
那司闻被江天青掀下论道台后缓缓起身,一缕血丝从嘴角缓缓淌下,面上带着强烈的不甘。
他面色极差,此时看人的眼神仿佛别人杀了他全家一样,十分的孤儿。
他闭眼,正欲调息片刻,然后,正正好听了江天青那句话,尤其是那句“不过如此”,运行体内灵力一时不慎便岔了气,一口老血自他喉咙之间喷出。
且心口老血夹杂了灵力,后坐力极大,他整个人宛如一个人型花洒,天女散花一般,观感十分哈人。
江天青潇洒落地,正从容转身,然后正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嘴脸狂抽:这是在干什么?
这种艺术形式太超前了,她理解不了。
天玄宗飞舟之上,同扶摇宫如丧考妣一般的整体氛围截然不同,此时,大家一反之前垂头丧气的样子,精神头十分高涨,正在讨论之前的那场比武:
“真是难以置信,郝剑她竟然赢了!”
“确实,我只看了一半,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就回去煎药去了,谁知她竟然赢了!”
“她怎么赢的,那司闻剑势那么强,我看着她冲到人长剑之上都不敢看了,以为她像话本里写着的那些剑修走投无路去无暇赴死的。”
“呸,什么无暇赴死,这么不吉利,她赢了就行,毕竟论道台一招定胜负,谁管她怎么赢的!”
“这倒是。”
……
众人议论之声,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江天青听了一嘴,基本上都是对她本人的各类吹捧。
唉,江天青深沉叹了一口气,当Bking的人生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寂寞如雪。
此时,她无论去飞舟之上的哪里,迎接她的都是众人崇拜的目光,因为医修除了一些以医入武道的少见奇葩,基本都是一群战五渣,对江天青这种战斗力爆表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孺慕感。
毕竟,慕强是人类的天性,谁都不能免俗。
习远聂雨歇二人大为惋惜。
这等好机会,他们本来也想去一展身手的,可谁知那扶摇宫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他们还没来得及进行约战,那飞舟便逃之夭夭了。
二人连发出邀战的机会都没有,也是另一种形式大写的惨了。
飞舟之上一角,三人一鸡围成一团,百无聊赖地斗地主。
三人皆是如出一辙的臭牌篓子,且臭的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因此,这牌局便显得精彩万分。
毕竟,正常人根本难以预料到这三个人下一步让人脑溢血的操作。
旁边一位精通牌技的医修师兄一时手痒,站在身后观看二人打牌。
俗话说得好,观棋不语真君子,换作牌局之上也是同理,这师兄一开始也遵循着这一美德,沉默如鸡的观看,然后,他越看越破防,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小声吐槽。
三人每打出一张牌,便可以听到身后师兄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糊涂啊,这牌怎么能这么出!”
“我的老天鹅,你是猪吗!”
“我错了,她不是猪,你们两个才是猪!”
……
在江天青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把必赢的牌面活活送输之后,师兄终于彻底破防了,拂袖离去。
江天青在原地还在认真思索:“嗯,我出的有哪里不对吗,想不明白。”
习远和聂雨歇和她卧龙凤雏,竟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自己今日运气颇佳,竟然赢了。
他们同别人打牌可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
三人复盘了一下,纷纷觉得自己是举世罕见的打牌天才,又其乐融融开了下一局。
——
修真界讯息一向传的很快,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尤其是这种大宗之间,各类密探谍战工作者层出不穷。
江天青和司闻前脚刚打完,后脚关于二人此战的全部经过便送至了天玄宗宗主和扶摇宫宫主的书案之上,里面还附着记载着全套战斗经过影像的玉简。
掌门正和一群峰主长老讨论一月之后的小空山秘境。
对于这个秘境,他内心隐隐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因此,讨论的分外认真,正讨论到关键节点之时。
一道飞流光飞入大殿之上,这抹飞流光速度极快,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掌门面前,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药峰送来的加急讯息,可是那疫病出了问题?”
掌门喃喃道了一声,随后拆开了这抹飞流光。
一时之间,诸位峰主长老屏息凝气,等待掌门宣告飞流光之上的内容,药峰峰主长老尤为紧张。
这飞舟之上的弟子可都是他们峰这一代最拔尖的几个弟子。
若是出了什么事,那简直是比鬼故事还鬼故事。
不像掌门猜测的同药峰这次出行的疫病相关,上面的内容和疫病八竿子打不着,先开始讲了他们飞舟行驶于星轨之上被扶摇宫拉着飞舟论道之事。
掌门看到此,心下一震,身为掌门他自然也知道那飞舟之上的具体情况,都是一群医修怎么同人论道。
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下一行,掌门松了一口气。
对了,怎么把江天青忘了,江天青和那群医修几乎算是同路,自然乘坐的是同一艘飞舟。
江天青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以及自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属性,和那扶摇宫司闻狭路相逢,竟也险险胜出。
待看到最后,掌门一拍大腿:“说得好!”
这可真是太解气了!
大殿之上诸位峰主长老看掌门一开始眉头紧皱,然后眉头舒展开来,到最后展颜大笑,眉目之间尽是得意之情。
一时间心中十分困惑,那飞流光之上到底写了什么,叫掌门短短一瞬间情绪起伏如同过山车一般。
掌门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又恢复到平日里处变不惊的一宗之主的做派。
待掌门将飞舟之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细细讲来,诸位峰主长老面上也都带了几分得意。
毕竟,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自己过得好的时候,自己的仇敌却过得不好,特别是仇敌的不痛快还是由自己亲手造成的,简直是双倍的愉悦。
一时间,大殿之上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峰主长老并掌门开始欣赏玉简之上的江天青孤身于飞舟之上战司闻。
一边看一边感慨道:
“我天玄宗宗门复兴有望啊!”
“就这剑法,就这胆识,她小空山秘境不拿第一都说不过去!”
……
器峰峰主和金刚峰峰主挤眉弄眼,两人一唱一和看向姜云间:
“不知姜峰主如何看这场比试?”
“嗨,我猜姜峰主十有八九又要说人家是凭借运气赢的,毕竟人家秘境考核第一是运气,金丹榜第一也是运气,此番胜过扶摇宫司闻也是凭借运气,干什么什么都是运气呗!”
金刚峰峰主一句话把姜云间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他顿在了原地,最后冷声道了一句:“心浮气躁。”
“什么心浮气躁。”一道散漫声线自大殿之上传来,“我看这明明是年少轻狂!”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谢乘月。
他一身白衣,腰配长剑,他不知何时到来的,正懒懒散散靠在大殿的廊柱上,偏头看玉简之上叫人眼花缭乱的战斗场面。
依照他的修为境界,江天青司闻这种级别的比试对他们来说宛如婴孩初学走路一般稚嫩,但他却看得十分津津有味。
姜云间被冷不丁地噎了一下,冷冷道:“师叔这般纵容你的徒弟,就不怕来日后悔?”
“后悔什么?”谢乘月拂衣大笑,“她便是将这天都给捅破了,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
不同于天玄宗大殿之上的其乐融融,扶摇宫大殿之上,此时寂静无声,气氛十分令人窒息。
扶摇宫大殿的装饰格调十分煤老板暴富土豪风,金玉琳琅、灵石宝珠不要钱一般拼命往大殿上堆,目光所及之处,俱是一片珠光宝气。
大殿正中间,立着一株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型红色珊瑚,珊瑚之下,便是扶摇宫宫主的金色宝座。
他一身红衣,顶着一个杀马特挑染风格的红发,此时他湛金双目之中闪烁着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的怒火。
只听他一字一顿道:“黄口小儿,如此猖狂,莫非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手中玉简之上,赫然是江天青和司闻那场战斗巨细无遗的影像,且旁边还附有文字版。
叫扶摇宫宫主如此火大的,便是江天青最后几句激情大胆发言。
若是寻常挑衅之人只是在扶摇宫宫主发火的界限边缘左右横跳,而江天青这就是在扶摇宫宫主死穴之上拼命蹦迪,也难怪他如此火大,这搁谁谁不生气!
天玄宗飞舟之上,正沉迷打牌的江天青,突觉背后泛起一层诡异的寒意,然后结结实实的打了三个喷嚏。
“啧,谁在背后骂我!”
习远随口道了一句:“兴许是你得罪过的人。”
这话让江天青沉默当场,半晌,只听她说道:“那可多了去了!”
她惹过很多人!
第73章
这话倒也没错,细数江天青修真界到现在,从姜云间到姜肃,再到司闻,她确实惹过很多人。
习远:“额,你高兴就好!”
于是继续快乐打牌。
飞舟行于周天星轨之上,一日千里,不过两个时辰,那在地图之上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萧云城,便近在咫尺了。
天玄宗的飞舟宛如一个大型悬空公交车,其上有许多站点,因为天玄宗是十二仙宗,所以上面的站点,多是一些繁华的大城池。
萧云城作为一个排不上号的小城池,自然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些上流站点之上的。
正因如此,江天青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乘坐飞舟到距离萧云城最近的大城——玄明城,然后在御剑飞行至萧云城。
和他们同行一路的药峰医修,此时也要道句分离了,他们的目的地城池还要更远。
分别之时,众人非常不舍。
江天青腰上别着剑,手里拎着那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大公鸡,靠在飞舟边缘。
那飞舟巨大的身躯在一道虚生法阵之上悬停,其下,是烟火气十足的城池,宛如一个巨大的黄金蒸笼。
只一眼,便是泼天的富贵,这玄明城,确实当的起一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飞舟停下的一瞬,下面司管各宗飞舟事宜的专门修士不知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一道长长的飞云梯自虚生法阵之上升腾而起,宛如一条飞天长龙一般同飞舟之上的机括相连接。
飞舟之上,是无边云海,云海之中,一道长阶贯穿上下。
“我们该下去了。”聂雨歇开口道。
“嗯。”江天青若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拎着大公鸡,单手一撑直接自飞舟上径直翻了下去,手中大公鸡来不及反应,仰头发出一声悲鸣。
这可恶的人类!
落下的一瞬,江天青便召出长剑,长剑纵横若流光,她御剑飞行,几个翻腾之间便平稳落地,风姿甚是潇洒。
她人落地,便朝上面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大家快一点。
不一会儿,天上又掉下来两个人,习远闭目御剑飞行,而聂雨歇,抱着他那只萨摩耶,在天上飞,那萨摩耶身后,赫然生着两双洁白如雪的羽翼。
“等等,你这狗,为什么会有翅膀?”
江天青作为一个盲生,发现了华点。
“它本来就有翅膀!”聂雨歇道:“只是平日里不太用而已。”
江天青心道:果然是修真界,连一只狗长翅膀这种事都显得稀松平常。
飞舟之上,众位医修,看向下面:“这些剑修,便是这样不走寻常路吗?”
好好的长阶不走非要用飞的。
他们不太懂,但是很震撼。
“大抵剑修都是这样吧。”
或许是冤家路宰的缘故,江天青他们路过虚生法阵之时,那群扶摇宫的修士正正好从对面的飞舟之上下来。
不像他们直接从飞舟之上翻下来那么朴实无华,这群扶摇宫的修士,十分土大款,只见一道长长的红毯自飞舟同长阶相连之处滚落下来,红毯之上金线银线交相勾勒。
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一群手提着花篮的花童立于一侧。
“哎,那群人捧着花是干什么的?”江天青奇道。
然后,那群花童的行为很快便告诉她答案了。
只见扶摇宫一群修士在弦歌雅乐环绕下缓步走下,然后,那群花童把花瓣朝他们丢掷而去,只见漫天花瓣伴着他们的行走飞扬。
“哇哦,这么上流!”江天青惊道。
然后,为首那位扶摇宫司闻本来心情不佳,阴沉着一张脸,听到声音,像装着什么雷达一样朝江天青看过来。
两人不偏不倚对上了眼。
“嗨,好久不见。”江天青先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只见那名为司闻的天玄宗未来之光,脸色更沉了几分,他手指握在长剑之上,显然想同江天青再次拔剑一决胜负。
但不知为何,身边那位来接引他的长老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又收了剑,冷哼一声离去。
看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江天青心道这人是属王八的,这么能忍!
她会读一些唇语,方才那长老虽用了隔音法阵,但江天青远远看去,还依稀能分辨出来“拍卖会”三个字。
不过这和他们几个没什么关系。
当务之急,就是先要搞懂萧云城那个鬼是怎么回事,是真的鬼,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作为各种古今中外的鬼片集大成者,江天青深知若是一开始就去萧云城,三人一头雾水,便就是过去送的,直接白给。
应该先找一个地方了解一下情况,那个城到底怎么了。
驿站旁边的茶馆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来自各方的贩夫走卒皆汇聚于此,里面还有一些走南闯北的散修。
那些人之中,就算用排除法,也肯定有从萧云城那边来的人。
更何况茶馆的小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简直是闹鬼剧情指定npc,不过就是很容易便当。
打定主意之后,三人很快来到靠近驿站的一处茶馆之上,那茶馆上下分为三层,里面坐的满满当当的。
说是茶馆,其实里面还提供一些饱肚子的吃食,甚至若是客人需要,三层还提供住宿的服务。
江天青他们来到二层,点了一壶茶。
等茶来之时,三人旁听底下那些人的谈话。
一位大汉在底下抱怨道:“这年头生意越来做不好做了,走南闯北这么久,把货物护送到雇主那里,可谁知那城竟然关了,现在只许进不许出,你说奇不奇怪!”
“你说的可是那萧云城,我也听说了,那城十日前便关了,说是什么城中受邪魔侵染,要闭城除魔!”
“据说就连那萧云城主也染上了邪魔,闭门不出好久了!”
“那萧云城不是受仙宗庇护,怎么不向仙宗求援!”
……
听他们的谈话,江天青得出了一个结论,那萧云城目前是闭城状态,且城中确实有不知道是什么形态的妖魔,以及城主本人也遭了那邪魔的毒手。
“那邪魔这么厉害,城主怎么不向天玄宗发加急请求!”聂雨歇奇道。
“啧,搞什么闭城除魔,感觉像是在养蛊。”
江天青开口道。
“那萧云城既然闭城了,我们怎么进去?”习远轻声问。
“它闭他的,我去我们的,无论如何,我们得见到萧云城的城主,问问她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这邪魔是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之后,那茶水也来到了,送茶水的伙计身形伶俐,目光圆滑,一看便知道是一个老于世故的聪明人。
看几人腰配长剑,神情高凛,虽位于喧闹的茶馆,却显得风姿卓然,那伙计开口便是:“三位仙长好!”
随后手脚麻利地放下茶水,殷勤道:“不知三位仙长还有什么要吩咐小的的?”
江天青自袖中掏出一块灵石,灵石干净晶莹,在桌子上滚了一圈,那伙计的目光也随着灵石骨碌碌的转。
江天青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点事?”
伙计听了这句话,连忙道:“仙长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无所不答!”
一边说,他眼神一边顶着那灵石。
乖乖,那可是灵石啊,看这品相,这灵石品相极佳,这么一块灵石,便当得起他小半年累死累活的工钱了。
“你可知近日萧云城发生了什么?”
那活计面色有些犹豫,但奈何灵石太诱人,他一咬牙,道:“仙长既是想问,小的便把我知道的尽数说出来。”
该说不说,这店小二长期工作在这三教九流喧闹吵嚷之地,知道的事情是真的多,甚至连一些萧云城主的家族秘辛都知道。
正当那店小二滔滔不绝地讲那萧云城主纳了多少个小妾之时,江天青开口打断了他,“这个……就不用讲了。”
从店小二的话中,得知萧云城前一任城主是个渣男加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且他皮相甚好,一生之中姐姐妹妹一大堆,平等地爱着所有人,或许是对此的报应,他这一生情人甚多,但子息甚是单薄,到死之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女儿正妻所生,另外一个儿子不知道是他的那位好姐姐好妹妹所出。
和花天酒地,死了纵使洪水滔天的老爹不同,他的女儿很有出息。
讲到此,那店小二很是感慨,那萧云城老城主在世之时留下了一屁股外债和一个几乎剩下一个空壳子的城主位置。
那女儿一反他老爹的做派,继任城主之位之后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将城中治理的是井井有条,努力创收,带领城中老百姓一起搞钱,共同致富。
三年之间,不仅还清了所有外债,还让萧云城从负增长变为了正增长。
但最近却搞出了闹鬼一事,整的城中上下人心惶惶,城主本人也着了这恶鬼的道,卧病在床。
“听上一位自萧云城回来的镖局管事说,那萧云城如今是城主的弟弟代行管理,那封城的命令,也是城主的弟弟下达的。”
“好了,你下去吧。”
店小二领了灵石,大喜离去。
三人对视一眼,江天青率先开口道:“城主弟弟这个人铁有问题。”
按常理来说,一般遇到闹鬼的事,应该大开城门积极搞一些封建迷信之类才对,但你闭门不出是什么道理!
“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见到那个萧云城城主。”习远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萧云城,免得生什么变故!”
然后,两人御剑,一人御狗,浩浩荡荡飞向萧云城方向。
第74章
那萧云城商业既然能发展起来,必须位于四通八达之处,必不可能是什么山环水绕的狗不理地方。
江天青御剑飞行,居高临下看过去,只见一处黑色城池位于河流与道路纵横相连的枢纽之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那萧云城有一处临江码头,远远看去,规模不小,若是往日那码头之上定是车水马龙一片繁荣,只是可惜现在人烟萧条,只有几只水鸟在其上盘旋,充斥着物是人非的萧条感。
“这萧云城便快到了。”习远开口道。
三人压低高度,落地之前,聂雨歇想到那“封城令”,有些头痛道:“对了,那城封了,我们怎么进去?”
“怎么进去?”江天青收剑入鞘,懒洋洋眯着眼睛道:“自然是光明正大走进去!”
然后,二人只见江天青仿佛原地化身为螃蟹,整个人十分嚣张跋扈,几乎是横着走到萧云城城门前。
不出众人所料,那萧云城城门紧闭,一道告示贴在城门一侧,上面大概写着因为城中染了邪魔,所以城主找了一个什么大师在城内降妖除魔,搞一些跳大神之类的活动,因此,近日城门封闭,不予开放。
吃了一个闭门羹,江天青也不恼,“唰”一下拔出雪亮长剑,砸在城门之上,“轰隆”一声,城门被她砸出一道震天响声。
她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喂,我说,给我开门啊!”
身旁那只大公鸡仰头卖力鸣叫,给她加油鼓劲儿。
一人一鸡,分外和谐。
——
萧云城城主府,一道白衣身影坐于高处主座之上。
那赫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本是一副好的长相,只是眉宇之间纠缠的一缕黑气,显得有些不祥。
城主之座为一城最为尊贵之处,自然气势磅礴,只是那青年坐于其上,没有半分杀伐果断的霸气,倒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十分上不得台面,一副草包做派。
城主之座的前面摆着厚厚一叠需要处理的公文,因为太长时间没人处理,上面积着薄薄一层灰尘。
那青年眉染黑气,在主座之上坐立不安,半晌,他试探性开口道:“月娘,你在吗?”
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凭空出现在了空气之中,“夫君,我当然在的啊!”
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悄无声息地划上那白衣青年的肩头,青年珍而重之地抚摸着那女子的素手,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月娘,你说的那阵法当真能顺利将你复活?”
“自然可以,夫君你都问过多少遍了。”女子声音娇柔婉转,“只要在今夜的午时将那一百个童男童女放到阵法之上,然后念动法决,我便能同夫君相见了。”
“那阵法当真对这城中百姓毫无坏处?”说到此,那白衣青年心下有几分犹疑。
只见那女子眼角淌下一滴清泪:“夫君,你可是后悔了!”
那白衣青年显然是个恋爱脑,一见她哭,立马毫无主见地乱了阵脚,“我我我……自然没有后悔,我为了你,给我姐姐下了迷药,还用幻术迷了这一城的百姓,我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怎么会轻易后悔!”
“我我我……”他跌坐在椅子之上,“我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夫君莫怕!”那女子袖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温然的清香,在这昏昏沉沉的香气之中,那男子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里喃喃低语,自顾自地安慰自己:“是的,一定会没事的,只要复活你我便去向我姐姐请罪,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一丝迷幻的笑:“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场全城最盛大的婚宴!”
那女子的眼底很微妙的划过一丝不屑,但也只是一瞬,她温声细语道:“我那日,定会做夫君最美丽的新娘!”
只不过是以人命为衣,白骨为冠的新娘罢了。
两人你侬我侬,情感火速升温,即将亲上之时。
“轰隆!”一道巨响,自城门处传来,响彻整个萧云城。
也震醒了即将亲在一起的这一对狗男女,那白衣青年一惊,“可是地龙翻身了!”
他连忙催动幻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行三人站在城门口。
为首的那名修士一身白衣,腰配长剑,眼底挂着毫不掩饰的跋扈之色,身后还跟着一只狐假虎威的大公鸡。
一人一鸡立在城门口,只见那名白衣修士一边催动剑气叩击城门,嘴里念叨着:“开门啊,你有本事封城你有本事开门啊!”
“快开门,本大小姐的时间很宝贵!”
“开门,快开门!”
“就你这德行,算什么男人!”
……
身后那两名修士面上写着“大小姐,您糊涂啊!”
却也不敢上前劝阻,只能看着这位大小姐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地在城门口上演发疯文学。
这是什么嚣张跋扈大小姐和两个跟班的真实写照。
那白衣青年一头雾水:这三个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但那一口一个“大小姐”的修士修为确实有点东西,转眼之间,那城门之上的法阵已经被她毁了一个角。
说不准再要多久,那法阵便会在这位大小姐的凌厉攻势之下土崩瓦解。
那白衣青年坐不住了,今晚他复活心爱之人的大业即将实现,断不能旁生枝节。
若是放这位看上去便嚣张无脑的大小姐进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身为一个恋爱脑,他必须要阻拦这种事情的发生。
此时,江天青、聂雨歇和习远三人在窃窃私语传音:
聂雨歇小声道:“你这样,真的有用,他真会开城门吗?”
习远道:“他若是不开,我们待会儿怎么办!”
江天青哼笑一声:“我跟你们打赌,他一定会开这城门,一会儿你们别说话,看我表演!”
“夫君!”曼妙多情的女子缩在他的怀里,眼底尽是恐惧,“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莫非,是知道了我的存在,来要我的性命的!”
看到心爱的女人眼底的恐惧,白衣青年心都要碎了,忙搂着她道:“没事的,没事的,月娘,你在这里待着,我这就出去把他们都赶走!”
说罢,那白衣青年催动幻术,一道和他容貌别无二致的法相虚影出现在他身前,他念动法咒,咬破指尖,将一滴心头血涂在了那虚影的眉心之处。
那原本一片虚浮的虚影受了这一道心头血,逐渐凝成了实体,且这虚影和那白衣青年的真身看上去别无二致。
伴着青年驱动法决,那虚影飞向城门之上。
江天青一边叫门一边打门,一边和习远他们商量进去之后的对策,多线程操作,一时间十分忙碌。
可能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江天青一番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努力之下,一道白色身影终于出现在城楼之上。
江天青心中几乎要落泪了:这是什么千呼万唤始出来,她敲得手都快酸了!
但面上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做派,看有人出现在城楼之上,挑着眉冷声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青年渐渐现出身体的轮廓,一副好皮相,但江天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身上一股肾虚命不久矣的气质,眉心积着一团黑气,一看便十分不祥。
“我是这座城的城主。”白衣青年远远操纵这虚影开口道。
这虚影就连声音也和他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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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近日妖魔作祟,因此闭门数月,道友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过几日等城中妖魔除尽便来!”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极为讲文明懂礼貌,江天青若是一个正常人,听了这言辞恳切一番话,定会听其劝告离开这里。
但,江天青此时扮演的,是一个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大小姐!
她此时此刻是听不懂人话的。
身后习远十分上道,开口道:“大小姐,要不我们回去?”
“回去,哈?”江天青不屑冷笑一声,“我一直听闻萧云城是个女城主,却不知什么时候这城换了主人,换成这样一个一脸肾虚样的男草包出来!”
这是何其杀人诛心的一句话,远处城主府,白衣青年神色变幻莫测,半晌,开口道:“欺人太甚!”
但一边还操纵着那位虚影温和道:“你说的那是我的姐姐,近日她被妖魔入体卧床不起,由我来代行城主的职责!”
“就你?”江天青翻了一个白眼,“给本小姐发布宗门任务的是你姐姐,你还没资格和我说话,叫你姐姐过来给我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姐姐现在卧床不起。”那白衣虚影之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显然是没见过这等嚣张跋扈听不懂人话的奇行种。
“卧床不起怎么了,本小姐可是天玄宗清华峰姜云间姜峰主的弟子,你姐姐她就算进棺材里了,也得把棺材板掀开回本小姐的话!”
白衣青年人傻了:这不听人话,怎么办?
且看江天青这胡搅蛮缠的架势,很明显不见到他姐姐不罢休。
以及,他姐姐在昏迷之前给天玄宗放了讯息,要不然也不会有修士过来。
念及此,他眼底挂上了一丝阴翳: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坏他的好事!
他不过是想和爱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看向底下三人的眼底,一缕杀机逐渐浮现。
第75章
就在此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入他的耳边,“夫君,不如让他们进来!”
白衣青年眉心紧皱,“可是月娘,他们是修士,我担心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修士怎么了,难道夫君对自己的幻术没有信心吗?”月娘顿了一下,声音中带上一丝莫名的意味,“还是说,夫君怕了呢!”
男人不能被说怕,也不能被说不行,那白衣青年被月娘的言语一激,整个人瞬间亢奋起来。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会怕呢!”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况且你不知道,我为你的复活付出了多少。”
月娘作为一个精通人性的女魔头,深知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如此这般一个巴掌打出去了,又继续温声软语地给他甜枣,肉麻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直说的那白衣青年昏昏然,嘴里糊里糊涂地便答应了。
在白衣青年看不到的地方,月娘眼底划过一丝寒芒。
相比于一百个具有灵根的童男童女来说,月娘嫣红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心道:还是具有上品灵根的修士对于她来说更为美味。
毕竟,那些童男童女都是城中寻常的百姓,灵根品级自然不可能太高,但是这种名门修士就不同了,光远远一看便知道这群人天赋超群,灵根都是最上乘的。
尤其是,最中间那位一口一个自称大小姐的,是其中灵根品级最好的。
若是能生吞了她的灵根,对月娘来说是大补,可以比得上好几十个童男童女。
毕竟,吃猪肉以吃野猪最佳,因为野猪喜爱跑动,具有升级与活力,而吃灵根,相比于毫无修行经验的童男童女来说,修士经过千锤百炼过的灵根自然更加美味。
尤其是,看江天青周身的灵力运行,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冰灵根修士,而且她还有金丹。
好巧不巧,月娘当年吃的第一个修士灵根就是一个冰灵根修士,虽然那只是一个五灵根修为低下的散修。
但那灵根的味道,宛如一盏冰镇的酥酪,上面盖慢了蔓越莓碎和樱桃碎。
吃起来的感觉,月娘眼底带上了一丝回味,像是梅花落雪,转眼之间覆满南山。
若是江天青是那等谨慎修士,月娘必不敢如此这般轻易决定下手。
可问题是,江天青浑身上下都遍布着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愚蠢而又嚣张,情商智商极为低下,典型的一副刁蛮大小姐形象。
怎么说呢,她都这样了,月娘觉得自己不下手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胃。
这饭都喂到自己嘴边了,焉有不吃的道理,那肯定要大口大口地炫了!
月娘看江天青,此时是老母鸡看小米,越看越顺眼,恨不得当场把她物理形式的吞吃入腹。
江天青看城池之上此时一边静默,心道:这不应该啊,就她自己现在傻逼的程度,估计是个人见了都想“梆梆”给她来两拳,那城主弟弟怎么这么能忍?
莫非他是一个比格犬养殖大户,资深忍人?
江天青哪里想得到那月娘是个修真界汉尼拔,脑子里正盘算着舌尖上的冰灵根,把她已经看成了盘中餐,脑子里构想着冰灵根的一百单八种吃法。
若是知道,她肯定会道一声真是失敬失敬。
半晌,那城门之上的禁制被解除,城门之上的吊桥也被放了下来,伴着一声沉闷的,齿轮相交发出的巨响,萧云城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道白衣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了江天青面前。
这青年颇为古怪,这种古怪不是那种外表的古怪,他勉强长得还有一个人样,但走路的姿态、神态的变化,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听那青年开口道:“不知是天玄宗的仙长到来,在下失礼了。”
若是一个正常人,此时肯定会进行一番成年人的客套,可惜江天青不是,她身旁跟着一只大公鸡,正眼都没看这城主弟弟一眼,嘴里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行!”
随后一扬下巴,“还不快带路带我去见你的姐姐!”
伴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身后那只大公鸡极为应景的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
白衣青年皱眉:修士养灵宠颇为正常,那些灵宠大抵是一些通人性且脾气温顺的,怎么这位大小姐,养了一只如此张扬跋扈的大公鸡。
真是叫人不敢恭维她的品味。
尤其是依他个人之见,这修真界的女子都该如月娘一般小意温顺,柔情似水,宛如一帘幽梦。如他姐姐一般雷厉风行作风刚硬,如江天青一般张扬跋扈为所欲为,在他心中宛如奇行种,看一眼都觉得心中烦闷。
但江天青那一长串的前缀显然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因此心中再烦闷,面上还要挂着一抹浅笑,“我姐姐今日身体实在不适,仙长既然来了,何不在此多停留两天?”
“你以为我像你一天到晚这么闲,本小姐来你们这里是降妖除魔来的,既然见不到你姐姐,索性直接带我们去那几个闹鬼的地方看看!”江天青冷声道。
但她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既然如此做派,那城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白衣青年嘴角挂着一丝温润的笑,“那鬼影经常午夜之时在这萧云城中穿梭,仙长何不等到今夜午时再一探究竟!”
“那便依你吧!”江天青大爷似的道。
身后习远和聂雨歇恪守跟班的职责,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这萧云城果然不愧是最新崛起的城池,城中干道四通八达,笔直通顺,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的商铺。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一片生意兴隆,丝毫看不出来有半分闹鬼的样子。
江天青心中正沉思着,一缕凉意自腰间长剑之上缓缓蔓延,一下便让江天青神志清醒,再睁眼之面前场景飞速变幻。
人来人往的街道化为了乌有。
大街上人迹罕至,遍布灰尘,像是荒废了很久,且城中无论是华贵的宅子,还是普通百姓的房子,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仿佛这座城,在某一瞬突然被整个停滞了。
而面前那个白衣青年,还面带浅笑地介绍面前某种萧云城经典美食,一边介绍,还一边友好邀请他们进行品尝。
吃空气这种事情对江天青有些难度,她果断拒绝了,然后以夜晚需要熬夜先去睡觉为名,和习远聂雨歇三人先行离开。
给他们安排的住址是萧云城最好的驿馆的三间上房。
到了房间之内,江天青把大公鸡往地上随便一扔,面上的嚣张跋扈之色一瞬间消失,挂上一丝肉眼可见的凝重。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座城不太对?”江天青缓缓开口。
“哪里不太对?”聂雨歇疑惑道,“我看这座城,除了那城主弟弟都很正常的!”
是一个正常城池的样子。
“我看到的,可能和你们不是一个城池。”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了,习远和聂雨歇面上也挂上了同样的凝重之色。
“依你所言,你看到的萧云城是一片荒无人烟,可我们看到的萧云城是一片繁华。”
“并且。”习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方才介绍那美食的时候,聂雨歇吃了一口,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看向聂雨歇,问道。
“没有啊!”聂雨歇仔细回想了一下那美食的味道,十分正常,除了比较难吃之外没有别的特点。
“寻常的幻境做不到这种地步,况且看那城主弟弟也不是什么大能。”江天青喃喃低语,这幻境让她想到了修真界通识之上一个概念。
片刻之后,“蜃梦!”三人异口同声道。
“可是根据那修真界通识记载,这蜃梦极为罕见,能成功修行之人寥寥无几,能修成的人,皆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幻术师,他既然有这本事,干嘛搞这些妖魔邪道的东西,去大宗门当客卿不香吗?”聂雨歇无法理解。
江天青轻声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以及,若我估计不错,他今夜便会向我们动手。”
“到时候,估计会是一场硬仗!”
——
午夜,萧云城之内,一缕轻若游丝的幻梦烟沿着窗棂悄无声息地探入室内,那幻梦烟入室内之后便飞速消散。
一道亭亭身影于窗外停下,看室内人渐渐昏迷过去,嘴角轻轻逸散出了一道浅笑。
“乖孩子们!”她声音婉转低柔,“待本尊大业已成再来找你们!”
闭着眼睛,强行装晕过去的江天青:呵呵!
许久过后,那月娘悄然离去,她“噌”地一下于床上跳起来,去敲习远的窗户。
“走,去看看她在搞什么大业!”
与此同时,城中另一个角落。
白衣青年,萧云城城主的弟弟,正立于城中一处广场之上,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只见那广场之上,一片血红,血红之中有狰狞的阵法翻腾,几道通天的廊柱几乎直通到天际,廊柱之下,一百个童男童女正不省人事地昏迷着。
一片浓重的不祥之色,看一眼便叫人心底生寒。
第76章
在这堪比什么X教现场的诡异离谱氛围之中,那白衣青年偏偏一脸深情,眼底红光闪烁,很明显是陷入了什么不正常的癫狂状态之中了。
只听他口中喃喃低语:“一定没有问题的,月娘,这回我一定可以复活你的!”
“这一次,天上地下,碧落黄泉,我们两个绝不分离!”
……
一片血红深沉之中,只有他深情的话语反复回荡,叫人头皮发麻。
“我靠!”
赶过来的聂雨歇习远江天青三人,如躲猫猫一般趴在一处屋檐之上,看这宛如大型恐怖片现场的情形,江天青先忍不住了,“这是什么重量级别的恋爱脑!”
为了一个人波及一个城池的性命,这值得吗?
很显然不值得,显得这些城中的百姓和他的城主姐姐活脱脱是个大冤种,还是那种究极大冤种。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聂雨歇也小声吐槽道。
习远在单手挂在屋檐之上,闻言道:“为今之计,是如何阻止他?”
“确实。”江天青放眼望去,那阵法猩红扭曲,宛如一条条红色的蛇在地上扭曲,若是看得久了,喉咙之间会泛上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这阵法,实在有些过于妖邪了!”
且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皆会精通望气这门学问,大能可以看一人周身气运,祸福吉凶,而江天青三人虽初入金丹期,望气功底浅薄,却可以隐约看见漫天生机化作一条条细长的线朝这阵法之上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
那猩红色的阵法因着这生机的输入愈发显得生机勃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我方才已经给我师尊掌门他们传过信,当务之急是如何能尽管地阻止他这破壁阵法的开启,若我没有猜错待这阵法完全开启之时,就是这一城百姓走向死路之时。”
“所以说,我们要阻止他,并且还要不择手段地阻止他!”
江天青的声音很冷,此时她收敛了话语中惯常的吊儿郎当,倒显得很像一名真正的、雷厉风行的剑修。
“据我所知,凡此阵法,都必有阵眼,想要完全摧毁这个邪阵,若是不能毁了阵眼,做再多事情也是徒劳。”
习远沉声道,面容之中带着一丝凝重之色。
“但问题来了。”聂雨歇抱着他的狗,迷茫道:“可是我们三个人,一个阵修都没有啊!”
他们三个纯种剑修,上哪里找那个阵眼去,难道指望天上掉下来!
“嗯,谁说没有阵修的!”江天青沉吟片刻,申请出战:“在下略懂阵修之术!”
习远、聂雨歇:???
“你确定?”
“不确定。”江天青自怀中掏出一枚炭笔,道:“但为了城中那些无辜的百姓,总要试一试!”
她口中念念有词,双眼化作量尺,一寸寸丈量那阵法的方位和角度,以及一些重要变幻的坐标,不一会儿,她脚下那片地就被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若覆盖了。
自古设阵法易,解阵法难,因为一个法阵的阵眼宛如一个钥匙,你必须精准地找出这把钥匙,才能解开这个阵法。
并且邪阵同一般的阵法有迹可循不同,邪阵之所以被称为邪阵,便是因为极致的妖邪和离谱,可以说,邪阵几乎没有什么规律。
尤其是江天青面前这个阵法,称一句邪气冲天毫不为过,寻常元婴期阵修见了都束手无措,江天青一个金丹期的半吊子阵修,解这阵法更是无稽之谈。
但江天青运笔飞快,到了最后笔尖都几乎快要冒出火星子来了。
毕竟,时间就是生命,她如今,就是在抢救这一座城百姓的生命,自然不可怠慢。
半晌之后,江天青放下笔,长舒出一口气,神色带上了几丝复杂,“这阵法的阵眼我找到了。”
经过好几次的试探以及纠结,江天青终于找到了这阵眼的所在之处,在最不可能,也是最难以被人猜到的地方。
“在哪里?”习远问,就连聂雨歇也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虽然很离谱。”江天青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无奈,“这阵法的阵眼就在这恋爱脑身上。”
她小声吐槽道,“没想到这人还有疯批这种流行属性,真是小瞧他了!”
正常人根本不会把阵眼放在自己身上,因为作为一个阵法的人肉阵眼,你的性命便和这个阵法完全地链接在一起了,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十有八九便会和这阵法一同灰飞烟灭,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地寄。
可这也方便了江天青他们。
“既然这阵眼在这人身上,我们杀了他,这大阵是不是就会消失了。”习远问道。
“没错。”江天青轻声道,“以及我们最好要快,这阵法离最后快成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了!”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落于远处那白衣青年的后背之上,眼底,是毫不掩饰地杀意。
那白衣青年对此毫无所觉,在不停地回忆着他和自己那位“月娘”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美好岁月,一边回忆,一边嘴里喃喃道:“月娘你带我走吧,呜呜,月娘你带我走吧……”
这人,怕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江天青心道,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雪亮剑光自四面八方而来,宛如天罗地网一般,将这白衣青年尽数逮捕。
习远刀光紧随其后,势大力沉,自头顶劈头斩下。
聂雨歇怀中那平时除了吃就是睡的萨摩耶,终于属于本命灵兽的庞大身形,身形遮天蔽日,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剑花飞扬,刀光闪烁,灵兽嘶吼。
三人竭尽全力的一击,宛如暴雨一般尽数倾泻而下。
幻术师以幻术见长,若是论起来,实际战斗能力确实不太让人恭维。
三人这一击本以为可以得手,那白衣青年不死也残。
孰料剑光碰触那人身形的一瞬间,江天青便发现了不对,剑刃触及的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虚像。
“我靠,这是一个假的!”
虚像宛如镜花水月一般,悄无声息地破碎。
第77章
这他喵的不是人,这他喵的居然是个幻象!
这可真的不讲武德!
三人登时立在当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道声线从高处传来,只见那白衣青年立在檐角,目光下垂,定定的看着他们,瞳孔之中泛着不正常的红光,一种近乎诡异的偏执感在他周身蔓延。
“你们究竟是谁?”他轻声问道,“为何来阻止我的好事?”
“我是你爹!”江天青冷声道,“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成器的熊孩子!”
“哈哈哈哈!”那白衣青年似乎是被这句话所激,“既然如此,你们的命,我便留在这里了!”
说罢,一缕幻象自他脚下开始蔓延,那幻象周身呈一种色调浅白的烟灰色,宛如轻烟一般,将三人笼盖起来。
“小心!”江天青话还没说完,眼前便陷入了一阵混沌之中。
不愧是幻术师,果然有够叫人头疼的,她心道,这打着打着架一言不合放个烟雾弹出来,这找谁说理去。
只见满目混沌之中,连个人影也看不真切。
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那白衣青年癫狂地低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阻止我!”
“所有人都在阻止我,包括我姐姐,如今你们都要阻止我!”
“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长相厮守,这有什么错!”
……
这一系列激情发言让江天青无语了,他为什么能脑残的这样理直气壮。
“那些被你波及的无辜百姓找谁说理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姐姐对你应该挺不错的话,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下手这般简单。”江天青一边在这幻境之中徘徊,一边冷声道。
那白衣青年一愣,“你怎么知道。”
江天青声音不停,句句几乎都踩在他的痛点之处,“更何况,你看看那大阵之上被你定在这里的无辜幼子,他们难道是心甘情愿被你带到这里来的吗?”
白衣青年一时词穷,还在努力狡辩道:“这阵法只是借用他们的一点生机,不会对他们的性命造成威胁。”
“哈哈。”江天青被他整乐了,“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你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这你还真信啊!”
“你摸着良心告诉我,这阵法开启之时,这一城百姓和这些小孩能不能活下来!”
“这……”白衣青年一时词穷,月娘的话还依稀在他耳边回荡,称得上的柔情万般,口口声声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看这满目猩红不祥的阵法,他心下有些不安:这些人在这等阵法开启之时,当真可以活的下去吗?
这是他一直如一个巨婴一般逃避的问题,而江天青终于被迫将这个问题给抬到台面上来,逼迫他正视这个问题。
“便纵是活不下来又如何?”他终于图穷匕见了,面目狰狞一字一顿道,“为了月娘的复活献出生命,是他们的福气!”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江天青低语道,“这可终于不装了!”
“你既然说这是福气。”江天青目光在幻象之中流连,明明没有直视这个青年,这个青年却依旧感觉如同芒刺在背,只听她冷声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这种如白衣青年一般极端自私又极度巨婴的人是铁定不要的。
“废话少说!”白衣青年自虚空之中探出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枚利刃,繁复的利刃如繁花一般在他掌心之中散开。
这居然还是一件灵器!
那利刃的方向,是江天青的后心。
虽然方才江天青展露了一定的实力,但是她之前扮演的一个纨绔大小姐的经典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那白衣青年看她情不自禁加上了一点智商滤镜。
后心空门大开,眼看他很快便要得手,那白衣青年眼底划过一丝不屑,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呢,原来也就不过如此!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异变突然发生,原本空门大开毫无防备的江天青反手拔剑,剑光森寒如雪,整个人如鬼魅一般突然倒转了身形,长剑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利刃相抵。
两相叠加之下,爆发出一声巨响。
那利刃为上品灵器,一被触碰,如暴雨梨花一般射出点点寒芒若天罗地网一般袭来,在天地之间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江天青不敢怠慢,手中剑刃挥舞不停,在周身舞出一道道绚烂弧光,朵朵剑花一齐绽放,在周身舞出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相比于之前秘境那个被江天青坑过的冤大头同款式灵器,这白衣青年这个灵器显得更为上流,通俗一点,就是灵器周身上下围绕着一股氪金的味道,遍布着浓郁的金钱香气。
单看那飞出的一道道细长的针,针尖遍布寒芒,便知这定是上品灵铁所制成的,比那个秘境冤大头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且他身为幻术师,攻击方法自然颇为讨巧,各种迷幻的幻术一股脑地用出。
江天青面前景象宛如万花筒一般飞速转换,一会儿在高处,一会儿在深渊,只有依稀余光能看到道道长针飞来,且毫无规律,你根本不知道这针是真还是假。
江天青轻呼一口气,如此时候,相比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不如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你的眼睛可能会欺骗你,但是你的直觉不会,它会原封不动地将所有的感受反馈给你。
细针落于剑刃之上,发出“嘀哩当啷”的响声,响声清脆。
一片响声,细针破空之声中,江天青于繁杂的声音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方位。
若她没有猜错,这便是那个白衣青年的真身所在。
说时迟那时快,江天青剑刃之上发出一声轻啸。
大哥往日一向沉默寡言,恪守大哥风度,而此时,他显然也是被这人的傻逼程度惊到了。
她如一只羽翼蹁跹的白鸟一般掠过层层细针组成的阵,轻而矫健地冲着那白衣青年的方向杀去。
速度飞快,一个眨眼一般便落到那人身前,江天青挑眉,唇角绽出一丝微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的朋友——”
最后一道声音拉长,雪亮剑光闪过,直直地横穿过那白衣青年的前胸。
血珠自他胸口落下,在衣襟上显出道道狰狞的血迹。
伴着他遭受重创,巨大的幻象迷雾层叠散去,露出习远和聂雨歇的身形出来。
该说不说这幻象是真的歹毒,那两个人第一瞬间竟然是同彼此打得不可开交,难分胜负。
看到习远的第一瞬间,聂雨歇“靠”了一声,“我说为什么打得这么吃力啊,原来是你啊!”
两人困的这秘境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偏偏内容千差万别,聂雨歇在天上杀飞天食人的巨鸟,而习远在海底斩杀食人无数的恶蛟。
白衣青年身受重伤,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如金纸一般苍白,偏偏嘴角还挂着一丝极尽癫狂的笑。
“没想到,我竟然是小看了你们。”
这话江天青可不愿意听了,“你菜归菜,别找借口行吗?”
“就我这待遇还是小看,请问您是精通小孔成像原理吗?”
“什么叫小孔成像?”聂雨歇轻声问。
“嗯。”习远小声道,“就是看着小,实则很大。”
第78章
三人在这边一唱一和,你方唱罢我登场,直把那白衣青年气得是肝火直冒。
为什么,明明是这种生死存亡扶危济困的时候,一群人还在这里有来有回地探讨什么小孔成像,简直是大离谱。
不把他这个反派当人看是吗?
“废话少说!”那白衣青年神情一变,伤口之上原本淋漓的血迹突然化作烈焰一般烧灼起来,且那火越烧越旺,宛如烈焰蝴蝶一般浴火升腾,青年眉目含血,一字一顿道:“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你们误了我的大业!”
“就你还什么大业!”三人见其如此,心道一声不妙,这人怕是要来个大的,一边退江天青一边道:“除了给别人添堵请问您还会什么?”
“还会什么?”青年唇角勾出一丝狰狞的弧度,双手平摊,整个人犹如献祭一般,周身的生命力飞速流逝,原本一头青丝转瞬成了白雪,盘旋其周身而上的烈焰蝴蝶绽放的更凶。
幻术师,修真界通识这本书上有介绍过这种特殊的修士,相比于正儿八经什么的剑修和刀修之流,它更像是一种旁门左道。
毕竟,按照一般修士心中的固有印象,不过是什么幻术而已,自然是上不得什么台面。
但此时,伴随烈焰蝴蝶盘旋而起的还有烈焰法阵,冲天的烈焰火柱几乎贯穿南北,将江天青三人的退路牢牢封死,形成了一个犹如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封闭空间。
天上地下,此时都是无边的烈焰。
白衣青年衣衫被鲜血尽数染红,底下狰狞的血色法阵吸取了灵力在飞速旋转,很显然,这幻象,和这阵法都是燃烧着他自己的生机与活力。
待法阵成型之日,便是这座城池覆灭之时。
“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了你一个人,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江天青问。
“有什么不值得的?”白衣青年一边咳血一般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便请你们将性命留在这里吧!”
他指引着那群烈焰蝴蝶成群结队如北雁迁徙一般朝三人飞来,那蝴蝶的羽翼几乎被血色所覆盖,且蝴蝶翅膀极为锋利,轻而易举就能划破修士周身的护体屏障。
且他为幻术师,攻击方式本就十分清奇,那蝴蝶实际飞过来要更多,从四面八方而来,难以阻挡,也无法阻挡。
片刻之后,三人面上,手肘之上布满了细而长的伤痕。
血迹沿着江天青的指尖淌下,垂落在地。
一滴一滴,掷地有声。
冲天的火焰此时也席卷而来,前有刀山,后有火海,三人陷入一种十分难受的境界之中。
往前走,可能会被片成片,往后走,可能会被烤成干。
三人对视一眼,“赌一把?”江天青看向天穹,轻声问。
“有何不可?”聂雨歇、习远二人异口同声道。
然后,在血色蝴蝶和冲天火焰组成的杀阵之中,三人原地起飞,从头顶之上冲杀而出。
原本那里也被烈焰所覆盖,但不出江天青所料,这幻境不可能天罗地网样样齐全,它定有疏忽之处。
虽为幻象,但那上面也是有着一些真实的火焰的,火焰拂过江天青的肩头,身后血色蝴蝶和烈焰带了雷达定位一般,朝着三人紧追不舍,来势汹汹。
若是一般人,此时定是想着走投无路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但江天青不是一般人,她径直朝着那此时原地发癫的白衣青年方向飞来。
她逆风飞来,速度极快,带着猎猎风声还没完全散去的火焰。
“等等!”白衣青年目眦欲裂,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她对江天青重拳出击吗,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江天青长剑已经出鞘,纵使身后跟着几乎能玩她命的东西也要强行跟他一换一。
长剑刺入人体的声音此时前所未有的清脆悦耳,似乎在弹奏什么美妙的乐章。
随之而来的,还有冲天的血色蝴蝶和滚滚烈焰,将四人团团包围起来。
幻术师自然是一个战五渣,江天青砍他如同串糖葫芦,然后直接把他丢进身后那一群妖魔鬼怪里。
“拜拜了您!”
然后三人赶忙开溜,好在那白衣青年为他们阻拦了一下身后那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的东西,三人虽灰头土脸,但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灵力耗费的有些多,身上也遍布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伤口。
只是那白衣青年看上去就不美妙了,衣衫破损,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在撑着,偏偏嘴里还喃喃低语:“月娘,月娘……”
“受不了了!”江天青吐槽道,“他这是在叫魂吗?”
聂雨歇也很无语,“我叫狗也不过如此了。”
习远言简意赅:“他好吵!”
三人自一片狼藉之中起身,打算去送这人最后一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香风自九天之上落下,将整个广场所覆盖住了。
“阿嚏!”江天青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喷嚏,“这是什么鬼味道?”
“不知道啊!”聂雨歇和他的狗也在打喷嚏。
很难以形容和描述这种诡异的味道,香风之中仿佛带着什么扭曲恶意的东西,明明是甜美又温暖的香气,江天青闻了便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香风过后,一道倩影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容。
“这便是那个月娘了!”习远看向不远处,小声道。
身旁两人一狗依旧在打喷嚏,只能拼命点头。
江天青捏着鼻子硬着头皮看过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白衣,且这白衣不是那种普通的要么素白,要么月白色。
它是一种怎么说呢,一种极为上流,五彩斑斓的白,她十指染蔻丹,眉目如画,温婉秀丽。
她面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病气,却不损她的容颜,只让她显得更惹人怜爱。
不知为何,江天青看她总有一种古怪之处,说不出哪里不协调,看哪里哪里都不顺眼。
“夫君?”她垂眸看向地下那奄奄一息地白衣青年,“你看起来可不太妙啊?”
这话的语气阴恻恻的,其中情绪的变化连不远处的江天青都体会到了。
偏偏白衣青年作为一个魔怔人,整个人一无所觉,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月娘,看他激动那个样子,江天青觉得若是可能的话,他八成会垂死病中惊坐起,把自己一颗心都尽数剖给这个什么月娘。
“月娘,你来看我了!”白衣青年看向月娘,满心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看这牛郎织女的一幕,江天青只觉得有些讽刺。
他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鬼还是人魔之恋,背后背负的,可是一城百姓的沉重性命啊!
“抱歉。”青年一边咳血一边道,“我让你失望了!”
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白衣青年的眼神从未如此亮过,整个人红光满面,若不是他身体情况不允许,江天青觉得他恨不得一个打他们九个人。
真是恐怖如斯!
“没关系的。”月娘垂眸,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她的声音之中似乎也蕴含着某种让人沉醉的东西,听得直叫人头脑昏沉,昏昏欲睡。
如此温柔乡,白衣青年醉死在月娘臂弯之上,神情飘飘然,“月娘,你真好!”
下一秒,所有的柔情,所有的美好,一瞬间消失,宛如荆轲刺秦王那最后展开到极致的地图,终于现出了那一把锋利无匹的匕首。
月娘的手并指为爪,几乎贯穿了那青年整个的丹田之处,她从青年丹田之处掏出那一枚三灵根,缓慢地咀嚼吞咽下去,一边吞,她一边轻声道:“毕竟我对你这个废物一直没有抱什么期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唔唔唔!”白衣青年眼底现出一丝不可置信,“你你你……不是月娘,你是谁!”
“我是谁!”月娘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好夫君,你今日可算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被我蒙骗在鼓里呢!”
白衣青年显然油尽灯枯,他声嘶力竭道:“我的月娘,月娘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月娘”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致,“让我想想,被我捡到这张人皮的时候,她在哪里乱葬岗里面,哦,对了,她为什么会在这乱葬岗里,便是因为,她的好夫君,你就是那样亲手将她抛弃的!”
“我没有!”白衣青年面容几近崩溃,“那不怪我,是我父亲说月娘一个青楼女子,和我不甚匹配,我本想过一段时日,便将她带回家的,可谁知他那般生气!”
“我又哪里知道,之后会有那样一群杀人如麻的散修缠上了月娘!”
待他回去之后,月娘已经被那群人掳走了,连尸身都寻不见。
“不怪我,不怪我,都怪他们,是的,都怪他们……都怪他们害了我的月娘!”
伴着那月娘过来,强烈地压迫感遍布周身,三人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只能硬着头皮看这堪比狗血八点档连续剧一般的剧情。
“啊这!”江天青无语了,“这不怪你还能怪谁!”
感情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就你清清白白一朵白莲花是吗?
第79章
此时此刻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大为无语,若是目前场景实在不对,江天青都想点一首“算什么男人”送给他!
但凡他有一点担当,也不至于原地表演这种发疯文学。
“怪谁!”那白衣青年喃喃自语道:“当然怪我的父亲,还怪我的姐姐,都怪他们让我和我的月娘分开!”
他面上突然绽放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诡异渗人的面容,轻声道“所以我把我的父亲杀了,让他给月娘陪葬了。”
“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离开我的月娘!”
“???”江天青心道,“您可真是一个带孝子啊,您爹要是知道您这么孝顺,不得从地里爬出来再见见你,叫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父慈子孝。”
她算是整明白这人脑回路了,怪天怪地怪谁都不怪自己,巨婴的理直气壮!
那白衣青年还在发疯,“月娘,你把我的月娘带到哪里去了?”
只见那原本对他温温柔柔、重话都不说一句,几近柔情的月娘此时此刻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不屑,看他如同看一摊在地上翻滚的烂肉,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欠奉。
“你问我?”她柔柔一笑,此时她终于是不装了,“我哪里知道?”
“这世上叫本尊能施展画皮术的人皮,都是要魂飞魄散的,你这心上人的人皮,当时不用我费力,魂魄便七零八落了。”
“啧啧,她死前不知道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随着他越说,白衣青年的面色愈发绝望,呈现出一片灰败之色,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原来,月娘早就死了吗?”他喃喃低语。
“等等!”江天青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了,“这阵法既然不是复活月娘的,那是干嘛的!”
她朝二人低语道,看向那月娘的眼神中满是戒备。
画皮之术,听上去便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且方才她可亲眼看见了,这月娘活脱脱一个修真界当代汉尼拔,竟然生吃别人灵根,吃得满脸血呼啦的,还一脸陶醉。
讲道理,这若不是个歪门邪道,歪门邪道都觉得冤枉!
并且,按理说,那白衣青年作为这阵法的人肉阵眼,他目前快寄了,这阵法也应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阵法却很有精神,源源不断的生机和活力输送的速度甚至比之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自己错了吗,还是说这阵法有什么古怪之处!
江天青陷入了某种迷茫当中,但周身的压迫感无孔不入一般,在四周遍布,整个人宛如泥牛入海,无法动摇分毫。
月娘似乎终于想起他们三个了,朝他们投来目光。
见他们第一眼,别的不干,先轻轻舔了下嘴唇。看向江天青的时候,她舔一下还不够,舔了两下,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垂涎之意。
“她看我们的眼神。”聂雨歇做了生动形象的锐评,“为什么这么像狗看骨头啊!”
“还能为什么啊!”江天青吐槽道,“当然是我们好吃啊,看她这样子,十有八九要和我们上演一场舌尖上的修真界,餐桌上的她追,我们逃,我们插翅难飞!”
这种事情,不要啊!
聂雨歇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激灵,此时三人看那月娘,明明是花枝招展,在他们心中宛如红粉骷髅,心中高呼:退退退!
可惜事与愿违,那月娘施施然、不紧不慢地便他们走了过来,因为过于高兴,行走时整个人几乎快扭曲成了麻花,连身上那张人皮都开始扭曲起来。
江天青看着都瘆得慌,心想您这左转去隔壁恐怖片都没任何违和感。
她离得越近,江天青越能感受她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月娘走近,其实是想看三人在地上扭曲求饶的丑态的,很可惜,三人一个望天,一个望地,还有一个发呆,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她。
她心中正暗恨磨牙之时,江天青开口道,“他是这大阵的人肉阵眼,你对他那么干脆利落地下手,叫人很意外!”
“阵眼,哈哈哈!”月娘似乎听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事情,“当阵眼,他也配,不过区区一个祭品,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你们若是现在下跪求饶,本尊吃了你们灵根之后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他这样说,本想看三人因为求生欲驱使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的丑态的。
刚才没见到,她这种心理变态扭曲专业户,心里很不满,毕竟折辱这般高傲凛冽不可一世的仙门弟子,可是他们这群邪魔外道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可谁知,他这话说出口,三人该看天看天,该看地地看地,该发呆的发呆,谁都没有心动。
往常这招可是百试不爽的,别人的哭泣,惨叫声是她最好的下饭菜,月娘眉心微皱,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你们三人,若是谁能将另外两个人给杀了,我放他一条生路!”
这话十分阴险,也十分的狡诈,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促成修士之间的内讧,毕竟到如今这等地步,谁不想要一条活路呢。
为了活命,对自己关系甚好的同门痛下杀手,三人上演一场狗咬狗自相残杀的戏码,并且她抛出去的筹码足够诱人,不信这群人不上钩。
谁知江天青三人继续该望天的望天,该看地的看地,该发呆的发呆,依旧完全没有一丝心动的感觉。
月娘人傻了,“你们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她不理解。
“哈!”江天青嘲讽了一声道,“便是我们三个人之中真有那个绝世猛人能将另外两个人给宰了,你真的会放他离开啊!”
“那必然不会啊!”聂雨歇附和道。
“就是,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个傻子。”习远最后又捅了一刀。
“而且。”江天青眼底露出一丝寒芒,“相比于苦哈哈地给你打白工,我们更喜欢自己白手起家!”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突破层层禁制,长剑出鞘,朝月娘方向袭来,周身寒光一闪,巨大的血月在她身后升腾而起,伴着无边暗光,来势汹汹。
月娘来不及提防,整个人飞速后退,眼底是不敢置信,“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突破这周身的禁制!”
“不对!”她眼底闪过一丝浓浓地忌惮之色,“剑域,你到底是谁!”
莫非是仙门里那位老不死的伪装成年轻人出来找乐子,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她心底飞速转换。
剑域一起,空气宛如都一瞬进行停滞。
这东西损耗太大,不过片刻,江天青就头脑昏沉,觉得灵力几乎快要见底了,但还凭借一股心念死撑,她身后,习远和聂雨歇连绵不断地把灵力输送给她。
虽然无比难受,但江天青的长剑依旧一往无前,
戳破一层窗户纸一般戳破了月娘身上这一层美女画皮。
这美女画皮宛如皮球一般,轻轻一戳,便破了。
她心道一声:果然,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歪门邪道不是一个完全体,他因为某种禁制无法显露出来自己全部的修为,只能依靠附身苟延残喘。
下一瞬,画皮自中间割裂开,猩红而扭曲的气息自画皮周身蔓延开来,一道不可描述的身影自画皮内部缓缓出现。
的确实不可描述,毕竟一位猛男周身穿着死亡芭比粉这种事情确实有些离谱。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皮周身那源源不断蒸腾而起的魔气,魔气极为浓重,似乎都要将这一出天空都浸染开来。
这这这,您又是那位?
突然来这么一个大变活魔,三人人都傻了!
更离谱的是,这怎么还直接变了一个性啊!
且看这周身气息,这看上去还是一个大魔,魔息冲天,修为绝不是他们如今可以匹敌的,可以称得上是一句降维打击了!
“请问您是何方神圣!”看这除了一身死亡芭比粉之外,一脸不可一世的大魔,江天青有些恍惚。
“本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魔域血煞魔尊是也!”
他这话说的气势很足,但他是个娘娘腔,扮女相的时候还没有多明显,只是叫人觉得娘的浑然天成,但如今一边放狠话,一边翘着兰花指,就显得很是离谱,宛如精神分裂一般。
“你们见了本尊,还不束手就擒!”
看其如此,众人内心飞快思考:这天下十二洲,皆有顶级阵修设计的大阵,大阵横天,遮蔽四野,专门用来捕捉魔气,这魔修如今煞气冲天,被正义逮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且天玄宗的人不出所料应该也会在片刻之后赶到。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和他拖下去!
江天青内心吐槽一句,该说不说,这魔尊确实挺能说的!
“我有一句话想问魔尊!”江天青看着他,开口道。
或许是因为觉得胜券在握,这魔尊大发慈悲道:“你问吧!”
“魔尊既如此狂傲,怎么会沦为在修真界苟延残喘这般田地!”
她不说还好,一说便正正好提了这魔尊本人的伤心事!
秉承着反派动手之前一定话多的要命的离谱原则,这魔尊还真回答他了。
“落到这般田地,你问本尊?”他面上极为不平,不甘道:“倒不如问问秦虚白这个疯子,他好好的仙不修,入什么魔,搞得我们魔界鸡飞狗跳,片刻不得安宁!”
让他这个往日风光无比的魔尊,如丧家之犬一般苟延残喘四处逃窜,真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江天青心中此时是复杂无比。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秦虚白,就是她师门两大冤种之一,她那个入魔的大师兄!
第80章
这人目前通过血魔转世投胎大法,秽土转生到了魔域,听这死亡芭比粉老哥的话,她这大师兄在魔域过的是风生水起,颇为热闹,甚至还积极推动了魔域的无效内卷。
这不,你看他,把人家本土的魔尊都挤压地没有出路了,被迫来到修真界讨生活。
真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一个悲伤故事呢!
虽然心底直呼“卧槽,秦虚白!”但江天青面上还是一副震惊的神情,“啊,你说秦虚白,他是谁啊!”
“你不认识秦虚白?”这魔尊大惊,“这货在魔域天天吹自己在天玄宗时候是什么惊世天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搞得我们都深信不疑,闹半天都是他自吹自擂啊!”
修真界的人根本对他零印象!
大惊伴随着狂喜,这魔尊心道:哈,等老子回到魔域,非要戳破秦虚白这个皇帝的新衣,泡沫牛皮不可。
叫他一天天自诩什么自己出身血脉高贵,还把自己周身的魔族分为三六九等,和他一般出身十二仙门的叛徒为最上等,其余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仙门为次等,诸多等级之中排名最末端的,便是他们这些土著魔族,原因是他们莫得文化,素质低下。
血煞魔尊:???这踏马的他们这些土著魔魔尊上哪里说理去,都怪他们修魔的时候不走心,没上修真界留过学,给自己整一个上流包装!
江天青看其一说到秦虚白,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道这可算找到您的命门了,反正自己现在为了拖时间,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立马问:“您说的这位秦虚白,他在魔域干了一些什么吗?”
“你这话可问对人了!”这血煞魔尊显然深受秦虚白之害,一提到这三个字眼睛和电灯泡一样“噌”一下亮了,“这魔域谁比我这个倒霉前邻居更了解那个白眼狼的恶行!”
受害魔尊随即对秦虚白在魔域的做作所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批判。
魔域目前是什么四分五裂群雄逐鹿的德行,江天青也知道,但毕竟她了解的都是一堆不知道传了几手的东西,和这位亲身经历者所知的大不相同。
俗话说的好,但凡乱世能为诸侯者,一有脑子,二有武力,江天青这大师兄,很不巧的是,两者兼具。
不仅有武力,脑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对魔域一群只会耍蛮力的魔修造成了降维打击。
只听这血煞魔尊诉苦道:“秦虚白这兔崽子,太不是魔了,他找我借地,说好了只借半年,可谁知借了就不还了,问就是没有,这我找谁说理去!”
那你倒是真敢借啊,江天青心道,但为了继续拖延时间,江天青心道“大师兄,对不住了!”,一边对这魔尊狂点头,“他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世上,人诉苦的时候话是格外多的,有人捧场的诉苦更是滔滔不绝。
在这血煞魔尊声泪俱下的诉苦当中,江天青拼凑出来了她这位大师兄在魔域的形象:一代猛人,心狠手辣,曹操修真界般分操,魔域之主你不干都莫得天理!
而且,根据门内传言,他这大师兄在门内的时候是个内敛而又忧伤的社恐,平日最喜欢在悬崖边上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他叛逃之后,掌门甚至在门内发动了一场名为“论如何走近徒弟的心”弟子和师尊之间的言语交谈活动,鼓励师尊关心那些沉默寡言的弟子,不要再酿成新的修真界师徒悲剧。
江天青:???他这哪里社恐了,他这要算是社恐的话,全天下的社恐都别活了!
明明是学术有专攻,道不同不相为谋!
待这魔尊诉苦完毕,已经过去了小一阵时间了,他诉苦完,只觉心情上佳,抬脚踹了一下地面上死狗一样的白衣青年一眼,眼底是浓厚的不屑之情。
看向江天青又道:“若你不是个修士,凭你这能说会道的本事,可以在本尊面前混个小厮当当!”
这话其实相当折辱人了,江天青一个仙门弟子被当成呼来唤去的魔族小厮,可江天青面上笑容不变,垂着眼,眼底神情很是古怪。
与此同时,十二洲大阵中枢之处,监视某一洲魔气讯息阵法之上的银铃飞速响起。
银铃响起,便是有妖魔现世。
且听这铃声响震的频率,出现的,定是一方大魔。
本来有些瞌睡的值班弟子,一瞬间清醒过来。
乖乖。这可是大事啊,连忙将这一讯息上报。
昆仑山正殿,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正端坐于大殿上。
突然,他睁开双目,目光如电,落于十二洲舆图之上某一角落。
“妖魔现世?”他喃喃低语,正欲起身一探究竟。
但,一道剑光,比之更快,如电一般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长剑如虹,气势不可阻挡。
那人没有收敛自己周身的剑气,剑气在其周身纵横盘旋,因此,昆仑山主一眼便认出他来了。
“天玄,谢乘月。”他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沉声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妖魔要劳烦谢剑主亲临!”
谢乘月也不知道,他原本好端端地钓着鱼,江天青突然给他传信过来:师尊,有魔头,速来!
魔头?
谢乘月迷茫了,她这不是出门去做那些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少则三四天多则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宗门任务去了,那些任务顶多也就是一些山野精怪,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怎么会有魔头存在!
但他朝江天青那个方向感知了一下,这不感知则已,一感知则惊了,这这这……这还真是一个魔头!
且它修为,是魔尊级别的人物了,江天青他们三个人修为就算顶破天,加起来还不够这魔尊喝一壶的!
于是谢乘月当机立断,便御剑下山,千里迢迢去救人!
一路上,谢乘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平无奇一个宗门任务,怎么就能让她做出一个魔尊出来!
这是什么顶级霉比,绝世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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