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谢乘月心道:若是旁人,这么倒霉,叫他碰上了,他尽量不会笑得很大声。
可是这个如此倒霉的人,正正好是他的徒弟,所以谢乘月来的时候是满头问号的。
他甚至向掌门要了江天青做这个任务的任务详情。
萧云城闹鬼,嗯,很正常。
谢乘月年轻的时候,做这种宗门任务几乎不用动脑子,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这种闹鬼的任务,要么是什么山野精怪,要么是山林雾气导致的幻象,更有甚者,还是一些小动物通了灵捣乱。
所以,如此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宗门任务,江天青是怎么召唤出来了一个魔尊。
十二仙宗通过大阵日日夜夜观察不停,都逮不住他,怎么正正好让你给碰见了呢!
这是命运何等的缘分啊!
——
天玄宗主殿,掌门坐于上首,底下是各峰峰主长老。
十二洲大阵由各宗同气连枝所支撑,因此掌门也是最先收到消息的那一批。
十二洲大阵监管各处魔气,已经许久没有过如此这般的动静了,正因如此,掌门收到讯息,立马召集各峰峰主来大殿。
“不知诸位对此次魔尊现世如何看待?”掌门率先开口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如何看待?
这魔域以虚渊之门同修真界相隔开,这偌大一个修真界,除了谢乘月座下出的那一桩事情和三十年前的天玄魔祸,已经许久没有什么大的魔修现世了。
金刚峰峰主作为一个佛门出身的猛男,对魔修之类一贯是深恶痛绝,“还能如何看待,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若是叫本尊见了那群丧尽天良的魔修,非要一巴掌扇飞他们不可!”
魔修之所以被称为魔修,便是因为他们修炼的方式同正常修士不同,正常修士从天地之间吸取灵力发扬自身,十分无害且健康,而魔修则是掠夺和吞噬,中间伴着无尽的杀伐。
一个顶级魔修的形成就像是养蛊一般,只有实力最强的魔修才能活到最后,达到魔尊的地位,成为最后的蛊王。
“没错!”器峰峰主作为猛男之一,也拍案回道。
“啧!”天阵峰峰主作为沉迷算命的小仙男,遇事不决先算命。
只听他喃喃道:“来,让我先算上一卦!”
待看完卦象,他眉头微皱,看向掌门:“这魔尊之事为什么和我天玄宗牵扯甚广!”
“确实如此!”掌门清了清嗓子道,“说来这魔尊之事和谢剑主新收的那弟子有几分联系。”
原本抱剑一直作壁上观的姜云间,闻言不假思索道:“莫非她私通魔族且和那魔尊关系匪浅!”
这都什么跟什么,掌门被他一刺,立马回道:“你在说什么,那弟子执行宗门任务正好碰上那魔尊作乱,若不是她和两个同门悍不畏死,那一城的百姓都要死在那魔尊的献祭阵法之上!”
“私通魔族一事,切莫再提!”
做个平平无奇的宗门任务,都能碰上魔尊犯事,这运气确实非常顶级了,众人心道。
掌门继续道:“如今谢剑主已经赶往萧云城,那魔尊大抵很快便被他斩于剑下。”
“接下来的事,便等那三个弟子回来之后便继续商讨吧!”
待众人散去,掌门喃喃道:“魔修现世,不祥之兆啊!”
——
文华台之上,众人窃窃私语。
此时那些外出做宗门任务的修士,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毕竟第一次出宗门任务都是一些招猫逗狗极为简单的任务,时间耗费也不是很多。
一来一回,若是说什么耗费最多,竟然是飞舟上耗费的时日更多。
有魔尊现世的消息仙门也没想着保密,这也不是什么绝密的消息,告诉这些年轻弟子也好叫他们有个防备。
此时,众人窃窃私语的主题无外乎就是那突然现世的魔尊。
有一个大殿之上有人的修二代,小声道:“喂,你们知道后面那三个人为什么一直都没回来吗?”
众人沿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后面靠窗最后一排三个空位子空了许久,桌面之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了。
“为什么啊?”
“他们三人不是去做宗门任务去了吗?”
“大抵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吧!”
……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一人受不了这越来越离谱的八婆氛围,开口道:“不是,我说诸位,大家好端端的魔尊不提了,非要八卦人家没回来做什么,他们愿不愿意回来是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是极!”
“非也非也!”那修二代合拢手中折扇,高深莫测道:“你们可知他们三人和这魔修一事颇有联系!”
“啊,什么联系!”
这句话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文华台之上激起了新一轮讨论的声浪。
有人猜测道:“莫不是那江天青继承师门传统私通魔族,把另外两个冤大头给卖了吧!”
“你说什么呢,她可是谢剑主徒弟,剑道天赋世所罕见,她多想不开干这个!”有人闻言立马开口反驳道。
“我就猜猜,这也不是没可能,她大师兄秦虚白,当年不也是天骄无双,天才程度可以说是不分上下,也不去了魔域吗!”
“他是他,江天青是江天青,两人能混为一谈的话,我看你和灵兽峰门口那条老黄狗也能一概而论了!”
此时,李邬充分发挥了毒唯的实质,以一敌百,同人吵了起来。
听着身后乱哄哄的一片,常年位于第一排绝佳位置的姜肃原本正在垂眼看手中秘籍,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捏着书页一角的手指一顿,小半页书被其撕了下来。
看着残缺不全的断面,姜肃神情微滞。
江天青,他嘴里缓缓念叨着这三个字。
他比文华台中任何人都要早的知道江天青同此次魔尊现世一事的关系。
不可否认的是,他听到这件事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狂喜。
原因很简单,若是江天青死在了那魔尊手下,自己便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还不用自己出力。
可惜事与愿违,谢乘月去了,他既然去了,便十有八九能把江天青给保下来。
可惜了,他心道。
——
那魔尊大抵扮月娘扮的久了,终于可以自由自在解放本性了,说的话便多了一些。
但再漫长的废话总有耗尽的一天。
看那魔修的威压逐渐靠近,并指为爪朝她丹田灵根之上飞来。
利爪袭来,带着猎猎风声。
江天青此时此刻被魔尊周身气机锁定,可以说如案板上的鱼一般,几乎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利爪朝自己飞来!
被这利爪掏出灵根的下场正在那边躺着呢,人不人鬼不鬼,面色苍白如纸,修真尽废,几乎快沦为了一个废人。
那魔尊本想见江天青心如死灰一脸绝望,可谁知她面色如常,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不闪也不避,称得上是一句胆大包天。
“你在等什么?”利爪近在咫尺,那魔尊心中一缕疑惑升上心头,不由自主开口问道。
他虽然开口问,但心底确实没把江天青放在心上,毕竟那姜云间姜峰主他们魔域也有所耳闻,是个无为而治的师尊,根据这魔尊的刻版印象,这种人为了门中弟子过来根本不现实。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毫无忌惮。
“我在等什么?”江天青目光看向天穹,她说:“我再等一把剑!”
一把绝世的剑!
话音落下,一道寒光自万里之外奔袭而来,速度之外,直如一道流星划破苍穹,叫人目不暇接。
那魔尊躲闪不及,正正好被这寒光劈了一个正着,半只手掌滚落在地,断肢之上,喷涌出一道血柱。
且他这断面异常平整圆滑,几乎能映出来人影。
好快的一把剑!
好厉害的剑修!
一道白影宛如自天外而来,落于城中一处高楼屋檐之上,正垂眼,居高临下看这位魔尊。
伴随着他的到来,缠绕三人周身之上的气机锁定被解除,江天青三人可算恢复到了活蹦乱跳可以自由招猫逗狗的状态。
“你是?”那魔尊只觉得面前这位白衣剑修分外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
但这般风姿的修士,自己若是见了,定不会轻易忘记才对。
“我怎么了!”屋檐之上,谢乘月垂眼,懒散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而已,方才我见你对我徒弟痛下杀手很熟练啊!”
“啧,几百岁的人了。真是好不要脸!”
电光火石之间,那魔尊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我在留影石之上见过你,你是秦虚白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收了他当徒弟的冤种师尊!”
谢乘月:这前缀倒也不必这么长,他一个人,当不起这许多名号。
“是又如何!”
“师尊,徒弟!”他目光在这二人身上徘徊片刻,终于发觉了什么,看向江天青悲愤道:“你既然是秦虚白的师妹,你根本就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你就是在跟我拖时间!”
“兵不厌诈而已。”江天青道。
那血煞魔尊只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被秦虚白骗完了,然后又被他师妹骗,看样子还要被他们俩的师尊正义逮捕重拳出击。
他到底是和这个奇葩师门犯了什么孽了!
第82章
他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谢乘月大声嚷嚷道:“你既然是秦虚白的师尊,他如今在魔域混的风生水起,作恶多端,你心中可有几分教徒无方的愧疚之情!”
江天青:???等等,你一个魔尊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人家,再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这血煞魔尊心知以修真界那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能的做派,听到这番话,定是会被狠狠恶心一番,反正看他此情此景,估计十有八九是走脱不开了,但他死归死,临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恶心一下谢乘月一下。
他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
本想看谢乘月平静脸上出现一丝裂隙,可谁知谢乘月面色如常,“哦”了一声,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血煞魔尊:等等,你怎么不暴走啊,你门下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祸害,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血煞魔尊不知道他对谢乘月存在着很深的误解。
若是之前,他可能还会因为这句话小破一下防,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教徒弟的方法有问题,可是如今,秉承着“教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的原则,那两位人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心底浮现不出来任何波动了。
血煞魔尊冷不丁地被沉默一下,决定使用杀手锏,他冷笑一声,“未料到你们师徒二人倒真有几分情谊,即是如此,倒不如让你们师徒二人见上一面!”
言语之间,俨然想看一幕师徒多年不见彼此清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大戏!
但见血煞魔尊挥手,一道暗色流光如窜天猴一般飞上高空,在天空之上拉开了一道暗色的天幕。
宛如一条长河一般。
“这是?”江天青眉心微皱,下意识问道。
“这是魔域的灵河。”谢乘月答道,“取自魔渊万年雪峰融化所积的雪水汇聚而成,专门用来魔界大能之间通讯。”
“看来,你那个大师兄在魔域混的确实不错!”
“当年没杀了他,有点可惜。”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起伏,把杀人说得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松。
魔域大能之间通讯通过灵河,只见半空之上的灵河暗光一晃,上面显现出了模糊的场景和人影,影影绰绰的,叫人看不真切。
修真界多用水镜来传信和传讯,相比于朴实无华的水镜来说,那灵河像是用了高饱和度的油画滤镜一般,颜色对比极为悬殊,看久了叫人脑壳疼。
灵河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呦,你这还没死?”
“看来这修真界十二洲降魔大阵不像它吹捧的那般厉害啊!”
那声音清朗,尾端带笑,语气十分轻快,表明对面声音的主人此时心情非常不错。
水镜之上,缓缓现出一道青年的身形,他眉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鼻梁到嘴唇一线的走向十分清晰分明,现出一种沉俊出来。
他一身黑衣,胸口衣襟大敞,露出胸口大片大片颜色诡丽的纹身,右眼之下,纹着一点烟青色的刺青。
他高居于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看过来。
待看清楚他位于哪里,血煞魔尊先破了防:“秦虚白你个王八蛋,从本尊的宫殿里面滚出去!”
那秦虚白不怒反笑,整个人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你说这是你的宫殿,你叫一声它答应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血煞魔尊气急,口不择言道“你看看我这身边的人是谁,如何,可认出来你的好师尊了吗?”
他这话一出口,对面秦虚白显然已经认出对面这人是谁了,只听他开口道:“容我提醒一句,把那个“好”字去了,若是他这样几乎把弟子碎尸万段的还能称得上“好师尊”,那修真界师徒便都是父慈子孝了!”
他转过头,看向谢乘月,神色复杂道:“好久不见,师尊。”
这话,包含了许多感慨,有对过去的怀念,还存了一丝如今身为魔域成功人士的自得之情。
谁知谢乘月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道:“别师尊了,真不熟。”
可以说是十分冷漠了。
对于这个一己之力开启了师门邪魔外道之路的开山大弟子,谢乘月确实没什么想讲的,他对这徒弟所有想说的话,都存在当年的剑里了。
一剑一剑,斩断了彼此最后的师徒情分。
这件事,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方才秦虚白开口叫“师尊”,确实存了一丝恶心人的意思。
秦虚白看向那个血煞魔尊,含笑道:“作奸犯科到了他头上,啧,这回谁来也救不了你了”
他话语一转,又道:“放心,你的宫殿和领地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最后他甚至念了一小段悼词。
江天青:???到底谁整天说她这个大师兄是个内敛社恐的,见鬼的社恐,这明明是一个究极社牛!
血煞魔尊本以为两人师尊和孽徒相见,会开始狗咬狗一地鸡毛,谁知二人自先开始说过几句话之后,便谁都不理谁。
所以,最后,受伤的还是他自己?
末尾,秦虚白悠悠道:“相信我,不要怀疑他的剑有多快!”
话音落下,一柄长剑贯穿血煞魔尊的胸膛,剑光如雪,杀意森寒。
长剑自血煞魔尊心口之上冒出一个雪亮的银色长尖,汩汩鲜血沿着剑身淌下,在地上开出点点曼丽的血色鲜花。
他本自就是自魔域落荒而逃,身受重伤,加之他也不是以搏杀擅长的魔尊,他更擅长蛊惑人心。
因此,便纵使是他修为全盛之时,也根本不是谢乘月的对手。
他对江天青来说,是降维打击,而谢乘月对他,何尝不是另一种程度的降维打击呢?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秦虚白似乎不忍直视,道:“毕竟,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虽然结果就是被谢乘月清理门户的时候几乎大卸八块,几乎拼不出一个人形。
伴随着血煞魔尊被一击致命,底下那鲜红色十分不祥的阵法,终于停下了它如同噩梦一般不祥的转动,缓慢地停滞了下来。
就连半空之上的灵河,因为缺少魔力的供应,也开始一寸寸消失。
地面之上,巨大而又猩红的阵法一寸寸的瓦解、枯萎,像是一束束盛大的繁花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上演了凋零的全过程。
与此同时,血煞魔尊原先鲜活的肢体也一同枯萎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江天青,登时悟了:“我说呢,原来这阵法是在他自己身上啊!”
阵法瓦解带来的巨大声势,终于让一旁狼狈不堪昏迷过去的白衣青年清醒过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阵法瓦解的场面,一点点白色的荧光在天空停滞,宛如一条夜幕星河。
“这大概就是这一城百姓的生机吧!”江天青看着头顶之上那片星河,开口道。
“若不是我们误打误撞来了,这一城百姓指不定要变成这劳什子魔尊的血食!”聂雨歇有些后怕,开口道。
“确实危险。”习远看这一方城池,神色也十分复杂。
“对了。”江天青抬眸注视头顶的星河,后知后觉道:“你们还记得我们来这萧云城是为了做什么任务吗?”
她这不提则已,一提三人登时立在当场。
对了,什么任务来着?
“我记得我们是来捉鬼的!”江天青语气透着一丝恍惚。
“没错,我们还买了很多东西。”聂雨歇回道。
“可问题是这萧云城根本没鬼。”习远语气也有点迷茫。
要鬼没有,要魔一只,还是一只魔尊级别的大魔头。
“好了,问题来了,虽然货不对板。”江天青看着二人道:“我们这任务还做不做数?”
“不作数。”身后谢乘月幽幽道,“宗门任务有明确规定,必须弟子从头到尾凭借一己之力完成,这魔尊是我诛杀的,所以按理说,这任务不作数。”
看到三人绝望的神情,谢乘月又道:“不过你们救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加之除魔有功,掌门那边应该会有单独的嘉奖。”
“反正,宗门任务对你们来说有手就行,你们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做一个两个根本没什么区别!”
“也行吧!”三人勉强接受了这个处理方式。
江天青余光瞟到了头顶之上的星河,漫天生机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头顶,几乎快凝聚成一个实体。
“这生机,按理说应该会倒流回被抽离的城中百姓身上,为何停滞在半空?”江天青皱眉道。
“因为蜃境。”谢乘月注视天空,缓声道,“城中百姓清醒不过来,是活死人状态,因此生机无法回流。”
“那怎样才能将他们唤醒?”
江天青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一旁那位白衣青年一言不发,紧接着化作流光阵阵,飞向城中的千户万家。
片刻之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城池终于有了一点人气,那盘旋于萧云城之上的巨大幻境开始寸寸消弭。
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阵主的生命。
绝代的幻术师,终于死在了幻境之上。
第83章
“这大概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死得其所了!”
江天青仰头看那蜃境破碎落下的巨幅虚影,宛如大片洁白的羽翼一般缓缓垂下,落地之时便消弭不见。
伴着蜃境的消逝,城中百姓渐次从幻境之中醒来,面上都挂着一种极为恍惚的神情。
头顶的那些生机,在空气中变为一条条细长的亮线落入这些百姓体内。
“这是怎么了?”
“好久不见,这外面怎么变天了?”
“是啊,这一觉醒来腰酸背痛的!”
……
城中,响起阵阵讨论声,这些百姓似乎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之后还存留着一些梦中的影子。
有人叹道:“我在梦里活的好好的,娶妻生子家大业大了,怎么一睁眼就回来了!”
“我也是,在我梦里面,我可是这萧云城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哈,就你这狗不理的样子,还大地主!”
……
一些人,听其言行,竟然对梦中世界还颇有几分留恋,沉浸在其中不愿意醒过来。
毕竟,幻梦之所以是幻梦,便是因为它十分美好,叫人沉迷,某种程度上揭示了人心底最真实的欲望。
纵使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百姓,在幻境之中也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正因如此,从幻境之中醒来才那般的困难,叫人欲罢不能。
但,再长的梦也终究要有醒过来的那一天,美好的幻境再如何,它也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城池渐渐苏醒,虽然依旧显得萧条,但也可以窥见往日的生机与活力。
江天青四人来到城主府,萧云城的城主府从外表上看华丽万分,远远看过去集各种骄奢淫逸的封建糟粕之大成,但若是走近了细看,就会发现上面一些奢华的装饰已经显得有些过时了,上面遍布着一层层灰蒙蒙的光泽。
此时,城主府上下显得一片静谧,几乎没有一点人声,江天青迟疑了一下,“这是城主府没错吧,这城主去哪里了?”
为什么城主府上下一个人都没有啊!
且这城主府占地面积极大,若是之前那恋爱脑和魔尊勾结杀人分尸,就连尸体他们也要找个十天半个月。
“乖乖,别真那么丧心病狂啊!”江天青心道。
好在那白衣青年还有点良心,没有真将这城主府上下尽数杀人埋尸,而是将他们尽数囚禁在城主府地下的地牢之中。
真正验证了那句“有点良知,但不多”。
那地牢大概是前任城主的遗产,沿着层层叠叠的螺旋楼梯一路向下。
那楼梯是铁质的,上面有些斑驳的猩红痕迹,可能是血迹,也可能是什么陈年的锈迹。
且这地牢靠近一边储藏冰块的冰库,地下的温度很低,甚至有些阴冷,江天青一边打哆嗦一边想:这鬼地方,起码也零下□□十度了吧!
可惜她不是什么人形体温计,测不了那么精确,只能粗略感知一个大概。
看着那冷气弥漫,且鬼气森森的内里,江天青嘟囔了一句:“这鬼地方有点吓人啊!”
一眼望不到头,触目之间,都是浓郁的黑暗。
无边的黑暗,像是在酝酿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阴谋,活生生一个鬼片现场,还是那种哥特式的恐怖片现场。
江天青一边往下走,一边提心吊胆,生怕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三头六臂宛如大肉瘤一般的怪物,提着电锯就对自己一顿猛追。
但好在这路也不算太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用玄铁制成的大门,大门之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阵法,阵法排列不要钱一般,叫人看了第一反应是密集恐惧症,第二反应是:我去,好有钱!
或许本着再花里胡哨的阵法也要返璞归真的选择,这阵法中间,是一个朴实无华的钥匙孔。
三人,见到这钥匙孔,都沉默了。
为什么搞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阵法,核心之处还是这个钥匙。
你们修真界产业升级真的好奇怪啊!
这地主老财的做派,和那个奢侈万分的城主府外墙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然后,下一秒,谢乘月抬手,庞大的剑气直接将这扇门给轰开了,震天的响声在地牢之中久久回荡。
这大门大概是这地牢最后一处同外界隔绝的屏障,走进这里,便可以见到这地牢的全貌。
一排一排的牢房在地下如鸟笼一般依次排列,地牢是不见光的,旁边的墙壁之上挂着手臂大小粗细的蜡烛。
此时此刻,地牢之中,关押了不少人,几乎快占据了大半个牢房,看穿着打扮,大概是城主府的侍卫以及侍女。
再往里走,一处牢房同之前平平无奇的鸽子笼相比显然要显得极为上流,不仅面积一个顶十个,且里面的陈设也显得要好一点,一位女子,双眼紧闭,昏迷在床榻之上。
看面容,和之前那白衣青年有五分相似,只是那白衣青年的面容要显得更阴柔一些,而这女子眉眼舒展,显得要大气一些。
虽然处在昏迷之中,倒依稀可以窥见一城之主号令城中百姓的风范。
半晌之后,那位城主悠悠转醒,睁眼看到他们,一开口便是,“快去阻止他,要不然来不及了!”
阻止谁,当然是那个究极恋爱脑,不惜勾结魔族同全修真界为敌也要复活爱人的冤种弟弟!
“这话你说迟了。”江天青开口道。
“可是那孽障将这城中百姓尽数献祭了!”城主面色一瞬苍白,几乎是一瞬间便联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她喃喃自语道:“都怪我,我若是早点发现他的不对就好了。”
若是早点发现,也可以提早阻止他,也不会如今追悔莫及悔不当初。
然后,江天青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瞳孔瞪大,“你弟弟已经死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那城主听闻这个消息,神色有些复杂,半晌,说道:“死得好啊,光凭他犯下的那些弥天大错,便是他今日侥幸不死,我也要在萧云城全城百姓面前取他的人头祭祖。”
这话说的很冷酷,也很无情,颇为符合她身为一城之主的身份。
只是最后的语调之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之意。
虽然一人一时失足犯下弥天大错,但他们终归是姐弟,有着血浓于水的情谊,便纵使再如何,乍一听到对方的死讯,心中也是有几分难过之情的。
只不过这悲伤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片刻之后,那城主便如同带上了完美的假面一般,言行举止一切如常。
从她的讲述之中,江天青他们逐渐拼凑出来这件事情的全貌,那白衣青年少时不爱修行,爱游历天下,某天于烟花之地认识了月娘,一见钟情之后立马引为此生挚爱。
但那时他们两人的父亲还没离世,且他对烟花之地的女子一向偏见很多,林林总总加起来,终于酿成了那一日的悲剧,也是城主弟弟一切扭曲错乱的根源。
爱人离去之后,那白衣青年便整日开始消沉,闭门不出,不同任何人来往,偶尔同其交谈之人,也是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技之流,他也逐渐对一些歪门邪道开始感兴趣。
他修行方面的天赋不高,但偶然得了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幻术师的一些法门,觉醒了自己于幻境之道的天赋,成为了一名幻术师。
强大力量的获得,让白衣青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且心中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既然拥有了这般的力量,那为何不能复活我心爱的爱人呢。
然后,血煞魔尊自魔域逃离,两人恰好遇上,血煞魔尊精通画皮之类蛊惑人心的术法,两人相遇的第一瞬间,血煞魔尊便捕捉了他心底最深沉的欲望,化作他的爱人蛊惑他走入歧途,在错误的道路上开始策马奔腾。
讲到这里,城主面上划过一丝痛苦,“若是我早发现了他修行邪术,情况断不会落入今天这般地步,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了。”
之后的故事江天青他们便很清楚了,城主因为城中终日盘旋的闹鬼一事心存疑惑,权衡利弊之下决定向天玄宗求助。
白衣青年听闻,以为自己姐姐发现了自己的阴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铤而走险将复活之事提前,然后将一城百姓都拖入到幻境之中。
然后江天青他们三人阴差阳错地接了这闹鬼的任务,来到了萧云城,三人本来存着当天师捉鬼的念头,可谁知,萧云城没有鬼,只有叵测的人心,还有被欲望所蒙蔽的人。
出城主府之后,江天青转头望去,只见一直盘旋于头顶之上那层灰蒙蒙的雾气散去,阳光自头顶之上洒落,一片盛大美好的气象,城中响起生活那些琐碎、嘈杂的声音。
宛如之前那些血腥的阵法,狰狞的魔修,从未出现过,整座城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那众人鏖战许久的广场之上,原本是一片断壁残垣,此时一位老大爷,一边清扫地面,嘴里一边嘟囔道:“哪个没良心的修士,打架打得这般厉害,将这广场的天都捅破了!”
对于之前城中那场灾祸,为了避免恐慌以及出于各种因素考虑,城主府那边给的解释是有两位大能在不远处交战,导致波及了这座城,引起种种异象发生。
至于是那两位大能,怎么交战的,城主府没细说,反正城中百姓自己会给他栩栩如生的讲述出来的!
街边的茶馆此时说书先生连夜炮制了一折“雪夜二修士争斗”,底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江天青一边听。一边伸了一个懒腰,道:“我们现在干嘛,回宗门吗?”
“唉,回去之后我先睡上个三天三夜,这一阵不眠不休高度紧绷谁能受得了!”聂雨歇抱着他的狗,戚戚然道。
习远同样点头。
江天青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下意识低头一看,和大公鸡绿豆大小的眼睛对了一个正着。
啊这!
面对这只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的大公鸡,她有些心虚道:“嗨,鸡兄,好久不见啊!”
鸡兄看了她片刻,然后开始追着她一通狂啄。
看这上窜下跳的架势,不知道的,还因为她干了什么招猫逗狗的缺德事呢!
第84章
待江天青和这大公鸡鸡飞狗跳地打完好几个不分上下的回合,一旁谢乘月开口了:“你们现在还回不去。”
“啊?”江天青此时正和那大公鸡厮杀正酣,闻言百忙之中抬头问道:“这脚长我们自己身上,我们为什么回不去啊?”
“刚才掌门传讯过来,你们新的宗门任务已经安排好了。”
台上说书人此时正讲至高潮,连说带比划,台下三人则是一头雾水,一脸迷茫。
一边同大公鸡殊死搏斗,江天青一边痛苦道:“可恶,我们是人,不是修真界牛马,为什么刚结束一个宗门任务又来一个啊?”
“这他喵的一点天理都没有啊!”
聂雨歇和习远二个也是一脸的痛苦面具。
说归说,三人还是点开了玉简之上新传过来的宗门任务简讯。
因为这是新发布的任务,所以内容比较简单,上面写着:玄明城内,近来发生幼童走失事件,且事件多发,城主派出捕快在城中不分昼夜地蹲守,还是没能停止这幼童丢失现象,简直像活见鬼了一般。
那些走失幼童的家长走投无路,且因为这事件太过于古怪,便想到可能是什么邪魔外道作祟,城主便向天玄宗求助。
毕竟,孩童因为年纪尚浅,没有被天地之间的浊气所侵蚀,因此显得至真至纯,某些修习邪道的修士眼中,孩童就是上好的补品,甚至修真界通识上面,如“今日说法”一般给了几个血淋淋的例子,有些邪魔外道的修士会特意用孩童炼丹,美名其曰“人丹”,称一句丧心病狂毫不为过。
玄明城和萧云城一样,都是天玄宗所庇护的城池,每年都要给天玄宗上交供奉,相比于萧云城近乎放养的状况,玄明城甚至专门设有天玄宗宗门的办事处。
且简讯上所说,这拐骗孩子不知是人是鬼的恶徒极为嚣张,他眼中这些孩子众生平等,不分高低贵贱,被拐骗的孩子之中,有平民百姓的孩子,也有城中世家大族的小姐,他一视同仁,出手毫不顾忌。
且一开始他只是半月一行动,最近行动愈发频繁,隔几天便拐骗一个新的孩童。
“感觉这杀千刀的,越来越丧心病狂了!”江天青心中数了一下这作案的频率,不禁心中咋舌。
她摇了摇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玄明城!”
聂雨歇和习远二人也同样点头。
一旁谢乘月见三人如此,微点了一下头,眼底有欣慰之色一闪而过。
江天青俯下身,单手拎起大公鸡,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回头道:“师尊,我们三个先走了!”
烈烈风声之中,她的声音在空气之中久久回荡。
——
玄明城城主府,此时一片吵嚷,人声鼎沸,城主府的正厅里三层外三层地被一群面色焦急地父母围堵了起来。
他们面上都挂着同样的焦急之色:“城主,你手下那些捕快到底行不行,怎么这些天还没有个动静!”
“没错,我们年年交那些税可不是养那些废物的,走失了这些个孩子,也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偌大一个城主府,竟挑不出一个有用之人,我看你这城主不当也罢!”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周身穿金戴银,眉眼明艳如一朵灼灼盛开的牡丹花。
只是此时,她的眉眼之中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如明珠蒙尘一般。
城主是个小老头,身量不高,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本该是以他为中心的城主府,此时此刻倒显得他像是一个局外人,一听这妇人这话,城主内心“咯噔”一下,直呼不好。
若是旁人说的,还可能是一句气话,但是这妇人可不是一般人,她姓株名清,乃是玄明城响当当地头号富商,人送外号“株半城”,半个城都要凭借她的商铺活着。
这种人,干涉他一个城主之位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诸位别急!”城主开口,试图安抚诸位情绪,“这城中怪事,之所以城中捕快束手无措,很可能是邪修所为,我已经向天玄宗上报了,相信马上便会有修士过来处理这件事!”
或许是命运的巧合,随着他话音落下,江天青三人刚好踏入城主府,正正好和一屋子的人对上眼。
对着众人打量过来的目光,尽管此时内心有些迷茫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江天青还是伸手冲众人打了一个招呼。
那妇人见他们眉头一皱,“你们便是天玄宗派过来的人?”
这也未免太过年轻了一些,一副看着便很不靠谱的样子。
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响起阵阵窃窃私语声:“这也未免太过于年轻了吧!”
“我看这三人,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能帮我们找到失踪的孩子吗?”
“该不会是天玄宗不想管,随便找三个年轻修士过来糊弄我们吧!”
……
此时此刻,这些焦急的父母,看他们三人的目光之中尽是挑剔和怀疑,窃窃私语的内容也越来越离谱。
这种情况之下,江天青忍不住了,她向前一步,朗声道:“不知道诸位听过一句话没有,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便是好猫?”
“我来玄明城,只干一件事,那就是为了那些失踪的孩童而来,诸位与其在纠结我们的年龄和见识,倒不如讲讲你们孩子是怎么走失的!”
这话落下,空气之中安静了些许,尽管一些父母眼底还存着疑虑,但是许多父母此时已经是走投无路,死马权当活马医,纷纷到江天青面前,讲述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失踪的。
一边讲述,他们眼底一边流下滚烫的热泪:
“我不该和她吵架的,如果早知道会如此,我便带她去买那串糖葫芦了!”
“那日下午我说过要带她去买风筝的,哪知道临时有事,再回头她人就不见了!”
……
等所有父母讲完,已经过了将将一个时辰,江天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的事件,发现失踪的起因十分一致,都是因为一些小事,父母和孩子之间产生了一些矛盾,然后孩子便失踪了。
这看似有规律,实际若是深究起来,就会发现这些事情其实南辕北辙,起因差着十万八千里,且失踪孩童分布的地点也毫无规律,叫人一头雾水。
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江天青索性起身,“走,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第一处失踪孩童的地点在一处小巷内,小巷深处是那孩童的家,枝条修长的桂花花枝从墙内蔓延开来,只是因为许久无人打理,显得有些许潦草,行人经过,一不小心便会被落得满头满脸的桂花。
江天青被浓郁的花香一激,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开口问道:“当日吵过架之后,她便从这小巷出去,然后便消失了踪迹对吗?”
“没错,我和她娘再找的时候已经没了踪迹,问了左邻右舍也说没看到她。”
这小巷方方正正,且四处都是相熟的人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若是被强行带走定会挣扎出声,绝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习远闭目放出灵识感知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此处没有魔修的踪迹。”
“奇了怪了!”聂雨歇四下环顾一圈,“这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
“简直像活见鬼了一般!”
江天青喃喃道,突然心中一个大胆念头猛然升起,“等等,万一这孩子是自愿跟着那人走的呢?”
江天青目光看向正在巷子口嬉闹的一群孩子,不知道是否因为巧合,许多孩子头上都别着一枚雪白的花朵。
她起身,朝那群孩子们走过去,半蹲下身,开口问道:“能问一下,你们头上戴的是什么吗?”
一群孩子支支吾吾眼神游移不想回答,江天青见此也没逼迫他们,而是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大包糖果,那糖果琳琅满目,各种各样都有,花色繁多。
“说好了,最先告诉我的,有糖果吃,先到先得,完了可就没有份了!”
一边说,江天青一边把糖果带子挂在指尖上,反复地来回晃悠,每晃悠一下,那群孩子的眼底就亮一分。
这种幼稚的把戏,对成年人来说可能没什么用处,但是对这群孩子来说却刚刚好。
片刻之后,那群孩子的脸上便多了些许的犹疑之色,眼底也有了些许的动摇之情。
毕竟……那糖果看起来真的是过分诱人啊!
那糖果是江天青临走之前在萧云城买的特产,主打的就是一个花里胡哨,一般人抵御不了这种诱惑。
一个孩子率先忍不住了,开口道:“这花朵是那个变戏法的漂亮哥哥给我们的,据说戴在手上便会有好运发生!”
“哦,是吗?”江天青从糖果袋子里给她抓了满满一大把的糖果,放到她的手上。
有一便有二,一个孩子说了,其他的孩子便会紧随其后,纷纷七嘴八舌地说了关于那个变戏法的漂亮哥哥的故事。
“他穿着一件古怪的黑袍子,看上去好奇怪啊!”
“但那个哥哥虽然穿的古怪,却比春台楼那些美人还要漂亮!”
“是的,而且他还可以变出许多美丽的戏法!”
“嗯……”江天青沉思片刻问道,“你们可以说说他都会变些什么戏法吗?”
该不会是什么胸口碎大石之类吧,江天青心道。
“他能从月亮上面沿着梯子下来,还可以从月亮上给我们摘月亮花,喏,姐姐你看……”一个小姑娘指着头上的白色花朵道:“这便是那个漂亮哥哥给我们摘的月亮花!”
看着那在江天青眼底和普普通通小白花无甚区别的月亮花,江天青违心道:“嗯……这月亮花果然十分美丽,相信他的戏法也一样出色!”
她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容低头,轻声问道:“你可以告诉姐姐,可以在哪里见到这个漂亮的、会变戏法的哥哥吗?”
“姐姐有点事情想问问他!”
第85章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真对这个会变戏法的漂亮哥哥很感兴趣,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危险的暗色。
另一边,江天青和聂雨歇习远三人背地里吐槽道:
“这啥漂亮哥哥没问题我是不相信的,还变戏法,我看他是搞的什么大变活人,叫人凭空消失不见吧!”聂雨歇吐槽道。
“确实。”江天青赞同道,“他还登上月亮,笑死,真以为他是嫦娥啊!”
最开始那群孩子对出卖这个会变戏法的漂亮哥哥十分犹豫,但江天青作为一个虚伪的大人,给出的诱惑足够充足,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片刻之后,那所谓的漂亮哥哥便被出卖的七七八八了。
但这些孩子所知道的,毕竟十分有限,且都是一群孩子,江天青也没指望他们能记得多少。
从他们口中,江天青得知,这个漂亮的、会变戏法的哥哥会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过来,他驾着一辆通身银白色的马车,车里面有数不清的礼物,而且,他口中有幸被选中登上马车的孩子,将会成为所有孩子中的幸运儿。
幸运儿?江天青心底冷笑一声,她觉得应该是倒霉蛋吧!
这马车十有八九是那种登上去下不来的幽灵马车。
那群孩子讲完,便三三两两的散去。
离开的时候他们手上都捧着糖果,俱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江天青喃喃道:“这变戏法的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去,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啊?”
“可能是玄明城的风俗所致。”习远轻声道,“我小时候来过一回玄明城,依稀记得此城每个月圆之夜都要开盛大的灯会,灯会鱼龙庞杂,他一个变戏法的在其中大隐隐于市,浑水摸鱼倒也正常。”
“灯会虽然热闹无比,但根据那些父母所言,孩子的丢失和灯会倒没什么关系,都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丢失了。”
“唉,说来说去!”聂雨歇长叹一声,“若是能把这个破壁变戏法的逮住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闻言,江天青眼神一亮,“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想办法逮住他!”
她起身,靠着墙壁喃喃道,“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然后,接下来的几日,三人便开始了在街头巷尾的蹲守生涯,重点集中在孩子聚集的地方。
经过三日的观察,江天青发现,这个会向月亮之上努力登攀的人才,在这些孩子之中颇受吹捧,这城中的孩子,几乎人人头上都顶着一个白色的月亮花。
“这都不管,这都不管,这都不管?”
聂雨歇天天盯着这小白花,快审美疲劳了,吐槽道。
“我觉得那群父母应该是没想到这一层,以为是孩子之中新兴起的某种穿衣风尚,毕竟这劳什子月亮花看外表实在是平平无奇。”江天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
这几天三人都没怎么合眼,除了监视就是去翻城中往年的案宗,看是否能从往年的失踪事件当中发现些什么新的蛛丝马迹。
“昨天我翻案宗,发现这玄明城十几年前便发生过好几起孩童走失案,只是最后查不出来结果,都不了了之了,目前还是一堆悬案。”习远轻声道,“我觉得那几起案件十有八九和这次的事情有所关联。”
今夜正是那月圆之夜,城中照例举办盛大的花火灯会,一城的灯光几乎要把整座城都给照亮,玄明城主干道之上,被各种摊位所覆盖,且其中最多的,便是琳琅满目的走马灯。
一闪一闪,叫人挪不开眼。
但对于屋顶之上,一边哆哆嗦嗦吹冷风,一边监视底下情况的三人来说。
快乐都是别人的,人类的悲喜毫不相同,他们只觉得底下那群人十分吵闹。
聂雨歇抱着他的狗,一边哆哆嗦嗦的取暖一边小声问道:“我们这样守株待兔,他当真会出来吗?”
“我觉得十有八九吧,主要最近城中戒严,他好几次都没有作案了,这回再不出手,我觉得挺不正常的!”江天青同样小声回道。
习远“嗯”了一声,算是赞同她这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这花火灯会来到了尾声,一个个杂技艺人争相登场,献上了自己叫人目不暇接的绝学,制作走马灯的匠人也展示了自己最得意的压箱底作品,搏得了满堂喝彩。
大街之上的人流渐渐变得稀疏,就连原本的灯火也变得黯淡了下去。
“看来今天这一晚,他倒是很老实,没出来作奸犯科。”聂雨歇感慨道。
“等等!”江天青目光落于一处小巷上,他们盘踞的这个位置是城中的最高点,居高临下可以将大半个城的灯光尽收眼底,是个绝佳的监视位置。
只见那处小巷口,一个头戴白色花朵的小姑娘正一脸空茫地往前走,嘴里不知道喃喃低语着些什么。
小巷尽头,被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遮盖,看不清哪里具体的情况,只能窥见一只摊开的雪白的手,直勾勾地朝那小姑娘伸去。
那手的肤色,按江天青的话来说,人死三天大概也就这么白了。
三人见情况不对,连忙飞身过去,一边观察底下的情况一边交换眼神: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头戴白色花朵的小姑娘正一步步朝着深渊迈进,江天青三人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那位会变戏法的漂亮哥哥终于露出了他的全貌。
一身黑袍,头发乌黑,面容苍白,嘴唇殷红,像是什么会勾人摄魄的艳鬼。
他提着一盏雪白的灯,面上带着一丝虚无缥缈的笑。
看着就一副很瘆人的样子。
江天青趁他不注意,借着阴影悄无声息地攀上马车底部,冲头顶之上二人比划了一个手势。
意思很明白:一会儿我把孩子丢出来,你们接住她。
那小姑娘神情懵懂,或许是沉浸在什么美好的幻想之中,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她仰着头,小声问道:“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她头顶之上的那朵月亮花,在空气中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那位漂亮哥哥轻声道:“我们要去月亮上面玩!”
他说话声音阴柔,是十成十的温声细语,听着倒是很深情的样子。
只不过这种深情就是糖衣炮弹,再深情温柔的话语也掩盖不住内里的不堪。
在马车底下挂着的江天青,近距离听着这人讲话,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隐忍,她告诉自己,要隐忍。
那小姑娘沿着雪白色的台阶一步步登到马车之上,关马车车门的一瞬间,江天青从一侧的窗户干脆利落地翻了进去,落地的声音正正好和马车车门的关闭声重合。
进去一瞬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利落地把那小姑娘给劈晕过去。
江天青屏息凝气,一边把那姑娘头顶之上的月亮花摘下来别到自己头上,一边在心里记忆这个小姑娘的长相,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化形术。
她安静地等待马车开始行驶。
马车行驶的一瞬间,是会有轻微的颠簸声的,江天青等待这个颠簸声,然后推开窗户,干净利落地将小姑娘丢出马车。
全程行云流水,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马车后面,聂雨歇习远在梧桐树之上二人等候多时,默契地将小姑娘接住。
“我去跟着他们,你去城主府报信。”习远压低声音对着聂雨歇道。
聂雨歇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逝在空中。
——
马车之上,江天青有些不安。
这化形术她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如何,且头上这月亮花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这花在她头上倒是也闪,只是闪烁的频率十分鬼畜,天知道这花闪烁的标准是什么。
唉,犹豫之下,江天青选择开摆,闭眼装晕。
能混过去就混过去,不能混过去一会儿下了马车若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便直接开打,左右都找出来了他们老巢的位置,横竖都是江天青不亏。
片刻之后,马车停下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马车外响起了阵阵交谈声:“这次的货品相如何?”
说这话的人大概是一个糟老头子,声音低沉喑哑,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明明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人,他却像在讨论什么阿猫阿狗一般,这种语气,叫江天青感到浓浓的不适。
那漂亮哥哥的声音倒是一贯的温柔:“是能找到的货里品质最好的,您要亲自看看吗?”
这道声音落下,江天青心下一惊,指尖悄无声息地按到长剑之上,做好了万一有什么不对,当场拔剑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时,外面响起了另一道声音,这道声音相比于两人要显得中气十足,也更加富态,一听便知道是什么心宽体胖之流,“这拍卖会要开始了,丹师你那丹药可准备好了?”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所谓的丹师放到马车车门之上的手收了回去,江天青听到他“唔”了一声,然后和那声音富态之人讨论拍卖会丹药的事宜去了。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
江天青松了一口气,方才这话,不偏不倚,刚刚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86章
因为那不知道炼的什么鬼东西的丹师,江天青不知道他具体实力水平,在一些方面就显得极为被动。
若是被发现,动起手来,十有八九便会打草惊蛇,为了找寻那些丢失的孩子的踪迹,江天青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轻易动手的。
且拍卖会,还是玄明城的拍卖会,不知为何,江天青想到了之前飞舟之上,扶摇宫众人窃窃私语那个“拍卖会”。
她心道:不知道此拍卖会是不是彼拍卖会,且能吸引扶摇宫这些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修士来参加,这拍卖会必须有点真东西才行。
方才那听着声音极为富态的人,八成是这拍卖会的主管,且听他说话那语气,这拍卖会压箱底的东西,十有八九便是这位丹师炼制出来的丹药。
所以说?江天青此时一头雾水,他到底炼出来个什么东西,叫这群人如此趋之若鹜。
且听方才那人将孩童论斤称的语气,便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推人及丹,他炼制出来的丹药也铁定不是啥好货,估计邪魔和歪道怎么着也要占一个。
尽管心中思绪飞快波动,但江天青此时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俨然是一副昏睡过去的姿态,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虽然化形成那位女童的样子,但世上众人,千人千面,如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这世上,也没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
尽管江天青尽力幻化了,但若论起眉眼的细枝末节之处,江天青和那女童还是有些许不同,她眉眼更凛冽,宛如名剑藏于鞘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且江天青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什么信心,她担心自己一言不合,就对那妖里妖气一副不守男德姿态的漂亮哥哥重拳出击。
因此,她依旧选择闭眼装睡开摆。
那所谓的漂亮哥哥打开马车门,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一身白裙头戴月亮花的少女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她这面相,竟是早已经熟睡了过去。
此时正是满月之夜,有一缕月光沿着头顶狭隘的天窗落了下来,那缕月光不偏不倚正正好照在江天青侧脸,营造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朦胧感。
那漂亮哥哥哑然失笑,“怎么睡过去了!”
声音照例是一贯的温柔,听着几乎能流淌出蜂蜜出来。
江天青在他开口之时身上没忍住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好在她忍耐力度超群,此时还没到江天青难以接受的底线,她还没破防!
然后,他下一句直接把江天青干沉默了,“真是一个小笨蛋!”
一,个,小,笨,蛋。
这句话仿佛带了魔咒一般,在江天青脑海之中不住回荡,回声阵阵,直接让江天青开始怀疑人生。
她心道:你一个带恶人,好好的坏事不干,干嘛一言不合就倒油,开始油腻她。
她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江天青开始痛苦面具。
她对自己说:修罗,隐忍,等三年之期已到,自己绝对会让这位油王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小笨蛋!
那油王开始自说自话,喃喃自语道:“睡过去也好,旁的孩子到了这里,十有八九便会又哭又闹,那可真是一点都不漂亮。”
此时此刻,江天青不知道她在自己身上安了什么离奇的剧本,赋予了什么样的精神寄托,只听他又道:“还是你,我的小公主,你是最漂亮的。”
这话宛如死歌开大,江天青头上若是有一个血条,定是一瞬间便见了底,此时她若是能开口,定会毫不犹豫地捂住这位油王的嘴:可以了,大哥,你再说下去真的太过分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啊!
好在,他喃喃低语片刻,外面有人过来了,步履蹒跚,听脚步声和交谈声像是一位老妇人。
“这是大人需要的新货吗?”那老妇人轻声问道。
“是的,安娘,父亲对这批货极为看中,你将她和前一阵那几个好货色放在一起,若我猜的不错,父亲过几日便会用到她们。”
“是。”名为安娘的人点头道。
朦胧之中,双目紧闭的江天青似乎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她。
那应该就是那位安娘了,她心想,然后屏息凝气,继续装睡。
“她怎么一直睡着,可是一路上过来发现什么意外了?”
“不清楚,大概是困了吧,不过若是醒来十有八九会哭闹一番。”
……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待交谈完毕,一只手横穿过江天青的手臂,将她抱入怀中。
老妇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腐朽破败的诡异香气,且江天青身为剑修,本就对血煞之气极为敏感,她清楚地闻见这安娘的身上有一股弥散不去的血腥气。
安娘单手揽着她,一边走,嘴里一边哼着变了调的摇篮曲。
“你瞧,这小姑娘,睡得可真熟啊!”安娘轻声道。
她揽着江天青,大概走了好一段路,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声,只能听见摇篮曲的声音,安静地叫人害怕。
片刻之后,江天青被放在地上,地面覆盖着一层枯草,枯草之上,散发着一股潮腥的味道。
隐忍,她告诉自己,要隐忍,等一会儿再清算他们。
她偷偷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处较为宽敞的牢房,且牢房之内,除了她和安娘,还有两个瘦弱的小姑娘,两人瑟瑟发抖在一边,正满眼惧怕地看着安娘。
安娘抬手,轻轻拍打江天青的肩膀,温声道:“醒醒,小姑娘,快醒醒!”
江天青:谢谢一番好意,本人本来就醒着,不劳烦您煞费苦心叫我起床。
她心里模拟了几遍一个正常小姑娘睁开眼就来到陌生地方的反应,自觉万无一失之后,缓缓睁开眼。
先是一脸惊恐地看向月娘:“你是谁?”
然后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打量四周,满眼震惊:“这是什么地方?”
最后用出杀手锏,哽咽道:“我要回家!”
一套表演行云流水,江天青表演完,若不是情况不对,自己恨不得给自己鼓两下掌。
这鬼斧神工的演技,就问还有谁?
月娘看她这样,面上现出一个温和到近乎诡异的笑容,“家?”
“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吗?”
她看向角落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道:“那两个从今日起就是你的家人了,来,过来和这位新朋友打个招呼!”
她的语气之中透着一丝阴恻恻的意味,且看其做派,显然没少在这群孩子之中作威作福。
那两个瘦弱的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迫于安娘的威势,硬着头皮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向江天青打了一个招呼。
“不够真情实感,来,再打一遍招呼!”月娘冷声道。
随后看向江天青,“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要知道不讲礼貌的孩子,可是很不讨人喜欢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危险,一旁那两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江天青本来一直低着头,闻言抬起头来。
安娘这才发现她有着一双漆黑的眼,明明处在昏暗的牢房之中,抬眼看人之时,竟然有一种名剑发轫的惊心动魄感。
好俊的一双眼!
“不讲礼貌?”安娘听江天青轻声重复了一遍她这句话,面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还不配叫我讲礼貌!”
安娘被她一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平日里她作威作福惯了,第一时间竟然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下意识便想抬手给江天青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一旁那两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显然深受其害,下意识闭上双眼,不看江天青的惨状。
若是江天青是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面对这个情况,她可能会彷徨,会不知所措,会跪地求饶。
但她不是,她是一名剑修,还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剑修。
一柄漆黑长剑,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了江天青身边。
此时,她的身高还不到这剑身的高度。
下一秒,一道白光闪烁,江天青身上的化形术应声而解,黑衣剑修的身影浮现出来。
长剑随之出鞘,剑鸣声清越,长剑之上萦绕不去的杀气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一剑穿心,江天青垂眸,缓缓拭去剑身之上的血迹,看着月娘因为震惊而瞪大的双眼,她嘴里喃喃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主人是谁吗?”
“你爹,确实,不关心,在下打狗从来不看主人,你主人是何方神圣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还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江天青看着安娘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助纣为孽迫害这些无辜孩子这么久,也是该好好享受你的报应了!”
“我哪里迫害她们了?”月娘近乎癫狂地笑了,“我只是把他们每个人都看成是自己的孩子而已啊!”
她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在那些孩子身上逡巡,“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行了!”江天青受不了了,干脆利落给安娘又补了一剑,堵住了她的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目光又看向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姑娘,叹了口气道:“怎么,你们两个这么怕我啊?”
第87章
看她们这瑟瑟发抖的样子,江天青有点怀疑人生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吓人吗,让两个小姑娘怕成这个样子,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这话说得有些随性,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只是她此时长剑染血、眼神凛冽,锐利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其中一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她眼神很亮,看江天青宛如看自己最后的希望,绝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江天青俯下身,轻声道:“我是受你们父母的委托,来这里接你们回家的。”
走失儿童的面容都被画在画像之上,江天青仔仔细细一张张看过,自然认出了两人。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近日走失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两个小姑娘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泪水沿着她们的眼角夺眶而出,被她们牢牢抓住衣角的江天青,有些不知所措。
若论对付不讲道理的熊孩子,她妙语连珠颇有一手,简直是个中行家,但对付这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江天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顿住了原地。
半晌,她小声安抚她们:“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灵戒里面抓住两颗糖果,放在两个小姑娘的手中,说道:“你们闭上眼,等把这两颗糖吃完,就可以回家了。”
临走之前,江天青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道:“这里,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的孩子吗?”
两个孩子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刚来的时候,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好几个人,只是最近,她们一个个的都消失了。”
“他们有没有告诉过你们那些孩子都被送去了哪里?”
“我偷听过他们讲话,那些人被送去烧火去了。”
烧火?
人非柴火,哪里可以去烧火?
江天青第一反应这十分的荒诞可笑,但想起邪魔外道的走火入魔程度,她心又凉了下来。
以人为柴,以命为火,听上去虽不可思议,但有时候最离谱的就是真相。
想起方才那个拍卖会的负责人和那位丹师的交谈,她心想,用人命做柴火,估计十有八九是在炼制那个劳什子的丹药。
她心中有些讽刺:怪不得那么多人似乎对这丹药趋之若鹜,用人命炼制出来的丹药,可不好吗,就是用起来很折寿,不知道谁有这福气和命消受。
不过此时没有时间让她细细想这些,目前当务之急便是把这两个孩子给送出去,要不然留在这里对于她们来说实在太过于危险。
江天青怀里抱着两个孩子一步步向上走,倒提长锋,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毕竟这里是未知的地方,且到处都是阴影,兴许哪里便会冒出来一个彪形大汉对她重拳出击。
经过一个拐角处,江天青听到前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她抱着两个孩子,躲入阴影之中,与此同时,用气音在孩子耳边轻声道:“别出声,前面有人。”
三人屏息凝气,于黑暗之中看着前方。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走过来。
那个高的,穿着一身黑衣,江天青认识他,正是之前那个油里油气的神仙哥哥,因为他一言不合就开油的属性,江天青对他印象深刻,另外一个人相较于他来说偏矮,且看上去一脸富态,穿着的衣服很是华贵,上面用金线勾着繁复的铜钱纹路。
这两人正朝着江天青她们那个方向走来,看样子很显然是来找她们的。
江天青凝神屏气,抱着两个孩子躲在了阴影之中,用周身灵力在她们面前施加了一个灵力屏障来隐蔽身形。
正当两拨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姑娘,或许是因为心中过于害怕,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啜泣声。
很轻,只有一下,却让他们暴露了。
下一秒,那个一身黑袍的青年停下了脚步,面带微笑道:“瞧我发现了什么!”
下一秒,一道暗色的弧光从他手中涌现出来,朝江天青三人所处的方位如离弦之箭一般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江天青抱着两个孩子飞速后撤,面前的屏障应声破碎,就连身后的墙壁,也被那道弧光击出了细密的、宛如蛛丝结网一般的裂隙。
漫天的飞尘散去,露出三人身形,江天青倒提长锋立在原地,伸出一条胳臂牢牢地护着身后的两个孩子。
那个不小心发出声音暴露踪迹的孩子面色苍白,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因为这些天暗无天日的折磨和关押,导致一见到这两个人,这两个孩子便怕得无法自抑。
“没事。”江天青垂下眼,定定地看着她们两个,轻声安抚道:“别怕,站到我身后来。”
“我说是什么啊?”那个黑袍的神仙哥哥看着那两个小姑娘和江天青,“原来是一只大老鼠和两只小老鼠啊!”
他看着江天青他们,眼底是深深的厌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老鼠这种东西就该待在地下乖乖去死,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来碍事呢,这可真叫人难过啊!”
江天青:???
刚才还一口一个破壁公主,现在就叫老鼠了,朋友你这称呼通货贬值地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说这话一股咏叹调内味,十分自我陶醉,配上他那副神情,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干什么正义之举呢!
“啧!”他这一番话把江天青脑子搞得“嗡嗡”的,她不耐烦道:“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还一口一个老鼠,让我说,这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你来得顺眼的多,起码人家还可能有一颗美丽心灵呢!”
她这话似乎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青年几乎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单手遮住半只眼睛,间或有诡异的红光从手指间隙之中闪烁,癫狂地笑声之中,他喃喃自语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东西!”
“什么!”旁边那位一脸富态的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们不是去找丹师的吗,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因为极度震惊,最后他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因为某种对危险的直觉,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退。
但青年毫不理会他,此时他一心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之中,喃喃低语道:“我是什么东西呢?”
江天青听他说:“我是个人?”
“是个怪物?”
“还是一个装满废料的垃圾桶?”
啊这,倒也不必自我批判到如此地步,江天青心道。
但因为他的状态过于不正常,江天青单手护着两个孩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后撤。
谁知那妖里妖气的青年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盯向三个人,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盯向江天青,眼底透着一股诡异的红光,“你们三个人,要去哪里啊?”
他的声音温声细语,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亭亭立于马车之前的漂亮哥哥。
但目前就他这一副癫狂的神情,和之前那副样子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之前凭借皮相配上花言巧语还能糊弄糊弄不谙世事的小朋友,目前就他这不人不鬼,下一步就要原地变身的德行,估计狗见了都要摇头。
“真是笑死!”江天青根本不怕他,一边护住两个孩子,一边刺他:“我们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但目前这人显然是听不懂人话了,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江天青和两个小姑娘,冷不丁问道:“你既然能救她们两个,为什么不可以救我啊,姐姐?”
最后那“姐姐”两个字,模仿的还是刚才那两个小姑娘的语气,直接把江天青给整懵逼了。
不是,她一头雾水,一脸迷茫道:“请问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好端端的,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她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但看目前这情况,和平解决是不太可能了,只有核平解决这一条路了。
她垂眸,传音给两个小姑娘,“一会儿要是打起来的话,你们两个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不要出声,也不要露头。”
第88章
这个地方放眼望去,其实是比较宽敞的,且路的尽头有许多的廊柱,错综复杂地排列着。
江天青猜测这里应该是什么建筑物的地下,那些廊柱应该是起支撑作用的。
两个小姑娘听她说完,其中一个还不想走,因为前面是未知的黑暗和危险,留在江天青身边还有一丝安全感。
其中一个小姑娘拉着她的衣摆道:“我们快走吧,我们留在这里只会给姐姐添麻烦,让她多分心照顾我们。”
两个小孩子经过这些天的折磨,整个人消瘦的许多,原本眼神因为失望而黯淡,但是此时,原本阴沉沉的眼底终于亮起了希望的光。
“唉。”看她们两个远去的身影,江天青叹了口气,心道不知道习远和聂雨歇两个人跑哪里去了?
原本安排的是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而习远聂雨歇两人在外面接应她。
但此时此刻,她人快出来了,这两人去哪里了?
但目前这种情况,多想无益,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个一看精神便十分不正常的所谓漂亮哥哥。
——
与此同时。
习远跟着那辆马车同样来到了这个地方,只是因为怕打草惊蛇,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但因为这地底下错综复杂,暗道颇多,还要提防路上那些巡逻的暗哨,跟踪便显得颇为困难。
一个错身的瞬间,那几人消失在一处暗门之中,习远跟丢了。
他皱了皱眉,心道一声不妙,这里又黑又暗,若是失去了方向,几乎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各个地方乱窜。
或许是因为天无绝人之路,习远经过一处暗道的时候,竟然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求救声,像是夜里不安的梦话,在一处巷道之中久久回荡。
声音很轻,且有气无力。
是小孩子的声音。
习远深吸一口气,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坐视有孩子无辜死去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某处暗门。
那暗门用着极为玄妙复杂的阵法,看上去就十分叫人头大。
习远是个朴实无华的剑修,自然不可能会这种东西,若是江天青来,说不定会解开这个。
但阵修有阵修的法子,剑修也有剑修的法子,习远的办法十分朴实无华,就是用剑气硬轰开。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剑气落于阵法之上,阵法停滞了一下,随后被叠加的剑气和刀气轰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漫天烟尘扬起,复又落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面而来的热浪翻涌。
热气几乎化为实质飞来,习远面前浮现出来了一道灵力屏障,堪堪挡住了这下冲击。
再抬眼看去之时,眼前的景象几乎叫人屏住呼吸,只见触目之间皆是火焰翻滚的狰狞颜色,这地上有一处火焰大阵,随着阵法的流转,空气中的温度节节攀升。
空间之内,一排排造型诡异的杆子立在空气之中,习远硬撑着结界,走向杆子尽头,那里吊着一个人。
虽然说是人,但长时间的折磨之下,已经快看不出来人形了。
高温、高热,几乎可以让任何东西濒临毁灭,习远周身有灵力阻挡,尚且觉得十分难以承受,更别说这几乎是肉体凡胎的小孩子了。
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已经认出,这是消失的孩子之中的某一位了。
丧心病狂,不可饶恕。
习远心道,他的指尖探向那个小孩的鼻子下方,不出所料,早已经没有了呼吸了。
一片死气沉沉中,小孩子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眠之中。
那确实是一个生的很玉雪可爱的小孩子,习远甚至还记得在城主府她的父母是怎样焦急的神情,眼底尽是痛苦。
“得罪了。”他低声说道,然后伸手,想要把她抱下来。
下一秒,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自他身后袭来,习远下意识提剑格挡,整个人飞到另一侧。
他看向后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雾,黑雾之中裹挟的是一个小女孩,两道殷红的血泪自她眼角落下,而黑雾翻滚之中,依稀可见别的小孩子的身影。
他们有男有女,穿着同种款式的宽大白色袍子,间或发出轻轻的笑声。
“月亮花!”
“月亮树!”
“今夜我来取你的人头!”
……
他们一边笑,一边唱着音调诡异的歌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习远,想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大哥哥!”中间那个满目血泪的黑发小姑娘抬眸看向习远,“你也是乘着月亮马车,来要我们命的人吗?”
他必不可能是啊,习远心道,他如实回答,“我是受你们父母的要求,来这里救你们的。”
说道这里,他话语之中带上了一丝痛苦,“很可惜,看样子是我们来晚了。”
“父母!”一个白色的虚影笑道,“这么久了,他们还记得我们啊!”
几乎肉眼可见的,看习远的眼神有了些许缓和。
“你们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一个少年容貌的小男孩于黑雾之中浮现,“他说不定是和那群人一样,也是来骗我们的!”
“没错!”
“大骗子!”
“长得好看还会花言巧语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习远无辜躺枪,正打算开口解释一二,中间那个小姑娘开口道:“你说你是来救我们的,你知道我们都叫什么吗?”
叫什么,习远有些头疼,他虽然一个个看过这些孩子的画像,但实物和照片总是有区别的。
他审慎道:“嗯,我尽量认一下。”
然后就开始了他指鹿为马,一番极为离谱的认人,他是记得每个人的名字,但是对不上号。
这些孩子,若是单个拎出来来还好说,凑在一起便十分让人头大,宛如在做连连看。
到最后,习远无可奈何,面前那些小孩也被他气的够呛:
“你竟然说我是他,他那么不要脸,我怎么可能是他!”
“没错,我明明比她漂亮一百倍,你不要瞎说!”
“你是猪吗,大哥哥!”
……
习远:沉默是金,沉默是金,他心里默念着,挫败的想:小孩子果然是很难搞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番离谱的认人过后,那群孩子对他的怀疑程度大大抵消了。
原因很简单:“大哥哥这么笨,又不会花言巧语,就算做坏事也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习远:谢谢,有被安慰道。
一群小孩子充满了好奇心,缠着习远问来问去,问是否只有他一个人过来救他们。
习远否认了,说有三个人,一个打入敌后化身007,一个是他,正打算潜行进去,另外一个在外面通风报信找人接应。
“这么说来,大哥哥你虽然看上去笨,却还是做了好事的!”一个小孩子开口说道。
习远按了按眉心,头疼道:“好了,说完了我,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中间那个小姑娘恨恨道:“那个用人命炼丹的丹师,知晓我们产生了怨气,便找人在地底下设了一个降灵大阵,将我们封印在了此处,而且还设置了阵法,想要让我们魂飞魄散。”
“只要那个降灵阵法存在一天,我们就是地缚灵,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去找他复仇!”
“好歹毒啊!”习远轻声道,用这种手段对付小孩子说一句不要脸毫不为过,然后问道:“那个降灵阵法如何破除!”
这群小孩子显然也不太清楚这个,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将地下全部毁掉,那个大阵自然就会瓦解掉了。”
这像是一个废话文学,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习远叹了口气,正打算去地下找一些关于这个降灵阵法的蛛丝马迹。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自远处席卷而来,冲击力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以地下的某一处为中心,一点点地朝四面八方扩张,冲击力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
那些廊柱以及地上承载的东西,也宛如空中楼阁一般倒塌,习远抬手,灵力凝成屏障,牢牢地挡在自己以及那群小孩子的面前。
危急关头,他第一时间挡在了那群小孩子的前面。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习远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断壁残桓,破败不堪。
这冲击力之中,伴着一抹熟悉的剑气。
有本事搞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除了江天青之外,几乎不做他人想。
“刚才你们说把地下毁掉。”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四周,“这种程度可以算是毁掉了吗?”
问完他抬眼看向不远处,喃喃自语道:“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搞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
——
江天青很迷茫,江天青很无辜。
方才她正要和他妖里妖气的所谓漂亮哥哥(癫狂版)展开一场1v1真人快打,谁知她剑都□□了,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声音震天。
那正扭曲阴暗爬行的漂亮哥哥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有其他同伙,等我杀了你,再去慢慢找他!”
“牛皮不要吹这么大,你能不能打过我还不一定,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老想这么远!”江天青好心劝道。
然后来了一句绝杀:“哦,忘了你现在不是人了,真是抱歉!”
第89章
这话堪称杀人诛心,直逼面前这看样子已经有些接近癫狂的反派要害。
他闻言,冷笑一声,眼底红光更甚:“既然这么能说,那就把你的命留下来给我说个够!”
此时此刻,他面露红光,眼底尽是狰狞的红血丝,四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痉挛着,苍白的皮肤之下,似乎即将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黑色的脉络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江天青见此情景,不敢大意,握剑的手愈发紧了两分。
但面上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毕竟输人也不能输阵,哪怕心里有些慌乱,也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因为狰狞的妖魔和恶鬼不会因为你的恐惧对你留情分毫,它们只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吞噬殆尽。
她挑眉问道:“嗯……请问你这是准备变身了吗?”
“哈哈哈哈哈!”听她这般问道,那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出人型的所谓漂亮哥哥喉咙之间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变身?”他嘲讽一笑,“能看见我的真身,对你来说是一种荣幸!”
“呵!”江天青嘲讽一笑,表示十分不屑。
下一秒,接天连地的黑雾拔地而起,青年隐没在黑雾之中,看不出清晰的困惑,只能依稀可见黑雾之中翻涌的惨白的断肢残躯。
这种地狱一般的情景,唯有阿鼻地狱才可以匹敌。
江天青看这种叫人十分不适的东西,心道这东西怎么这么丑,这年头反派怎么一点也不讲求美感啊,一个个这么简单粗暴,仿佛在进行什么诡异生物鉴定大赏。
但怎么如何,江天青也要捏紧鼻子对这怪物重拳出击,她放眼望去,只见黑雾之中青年的□□逐渐消弭,变为巨大的白骨骨架,且骨架蔓延开来,如树木枝干一般伸展延伸,一柄巨大的骨质镰刀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白骨的头颅没有眼睛,只有两团幽幽的红色暗光,一眼看过去是十分不祥。
方才那个所谓的拍卖会负责人,此时此刻已经被当场吓晕了过去。
白骨俯下身,扛着镰刀,定定地看着江天青,嘴角勾勒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
江天青:别问她骷髅头怎么笑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它就是笑了,还笑得很瘆人!
“来,下来陪我们吧,姐姐!”
伴随着一声几乎可以撕裂空气的巨响,巨大白骨镰刀自半空之中落下,江天青提剑格挡,兵刃相抵之间激起一阵电光火石之音。
江天青的剑,一直都是很沉默的,面对此情此景,破例发出一声低沉的剑吟之声。
它在提醒她小心!
“谢谢大哥!”飞身向另一侧躲过下一个攻击,江天青朗声道。
方才硬生生接了那一击,此时此刻她的手腕剧痛无比,兵刃相抵强大的反震之力确实叫她吃了点苦头。
她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有些头痛,这东西怎么这么难缠!
只见这个白骨怪物通身被裹在黑雾之中,方才交手之中,靠近那黑雾之时,上面便会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她也拖入深渊之中。
一边小心镰刀,一边提防黑雾,江天青一直在进行双线程作战。
那白骨怪物越打越高兴,越打越兴奋,然后,在江天青充满“???”问号的眼神之中,它竟然平地又长高了些许?
你见过有反派在打斗的时候还会长个的吗?
江天青大为震撼,一句“我靠”脱口而出。
这反派不仅长个,战斗力也是节节攀升,况且它还不知疲倦,宛如一个永动机,在这周围肆无忌惮地开始破坏。
见此情景,江天青深吸一口气,希望那两个小姑娘跑的够远,别被这千年铁皮疯狗一般无差别发疯的东西给波及到?
于平地之中和他打就是送的,江天青不想当做被人点的一盘菜,于是飞身进入面前的廊柱之中。
廊柱错综复杂,形成了一道迷宫,江天青在其中穿梭,剑气飞扬。
白骨怪物在这种场地之中行动难免受限。
于是,半晌之后,只见那白骨之上,被江天青的剑气刺出了层层叠叠的痕迹。
这种情况,白骨怪物选择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做法,那便是毁坏所有廊柱。
但见它镰刀所到之处,廊柱应声而断,露出光滑平整的截面出来。
坏了!
江天青心道一声,没想到它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化身拆迁大队,她只能硬着头皮提剑同镰刀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四周的冰属性灵气悄无声息地自四面八方到江天青脚下汇聚,方才辗转腾挪之间,江天青也没闲着,在底下设了一个阵法。
仓促之间,这阵法杀伤力不大,主要起到束缚作用,但这也够了!
江天青目光注视着那白骨怪物的移动,待它行到某一点时,她心道一声“就是现在”,冰属性灵气几乎化为实体从地上一寸寸攀沿而上,在白骨之上凝结出来了道道冰凌。
白骨怪物一往无前的步伐,终于被阻拦了些许,“雕虫小技!”它喉咙之中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不屑道。
正打算挣脱出这束缚,一道几乎可以劈开天际的剑光从它头顶倾泻而下。
如疾风,似暴雨。
空气之中,隐隐有雏鸟清啸之音,声音极清冽,一道飘渺的白影自江天青长剑之上飞出,白影同剑光盘旋,行至中端,终于显露出来了整个身形。
白鸟气质高华,仪态万千,和之前江天青那个鸭子法相可以说是千差万别。
只是此时,江天青根本无暇顾及这细枝末节之事,她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剑尖之上。
剑刃所指,便是她心之所向。
剑域于她脚下缓缓升腾而起,血月暗光,一片不祥之中,江天青宛如一把孤剑悬停,杀气自剑而起,在她周身弥漫开来。
这一剑破天而来,带来巨大的声势,浩然一剑,锐不可当。
冥冥之中,江天青挥剑之时,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帮助她。
但千钧一发之时,她无暇细想。
惊天动地一剑挥出,原本那白骨怪物还想挣扎一二,但冰灵气凝结而出的阵法极为坚韧,虽看上去十分脆弱不过尔尔。
但一时之间,它还真的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审判一剑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剑气也朝着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长剑濒临身前,那白骨怪物走投无路,竟然幻化出一个面容清秀的孩童形象,于黑雾之中茫然无措地看着江天青,眼神之中尽是无辜:“姐姐,你当真要杀了我吗?”
四面杀机之中,孩童清脆的声音显得颇为诡异。
江天青不为所动,看着面前这黑雾弥漫,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城主府因为孩童失踪茫然无措的父母,想着地下暗牢之中倍受折磨的两个小姑娘,还有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地底之中的那些无辜孩童。
苍茫剑气之中,空气中隐隐有生灵法相浮现,若是细细观看,可以发现,这些生灵法相同之前失踪的那些孩子面容可以一一对上。
此时,他们于江天青身后,同漫天剑气一道挥出。
一剑既出,伴着巨大的冲击力,那孩童形象一瞬间消失,巨大的白骨在剑光之中一寸寸被消磨。黑雾之中,苍白的肢体扭曲翻滚,伴着狰狞的叫声,上演了一出垂死挣扎。
剑光行至末端,白骨如海中沙堡一般轰然倒塌,黑雾也缩成一个极微小的一点,龟缩在原地。
江天青松了一口气,只听头顶之上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她心道:坏,我把这拍卖场给打塌了!
——
拍卖会之上,同地下此时的你来我往殊死搏杀不同,拍卖会珠光宝气,连空气都显得温暖而又闲适。
正中心拍卖台之上,同下面普通的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拍卖位不同,四面排列的是拍卖会的雅间。
一眼看过去,雕栏玉砌,暗色蜀锦制成的窗幔低垂,显得极为上流。
最大最宽阔的一处雅间之内,扶摇宫司闻靠在座椅之上,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抬眸看向窗外,皱眉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什么声响,没有啊!”
“师兄,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师兄,按照常理,这拍卖会为了确保隐私,都会设有隔音法阵,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奇怪的声响呢?”
……
那群跟班面上一片迷茫,司闻心声暗骂了一句“酒囊饭袋”,起身走到拍卖会雅间窗户前,居高临下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一切平平无奇,都十分正常。
但不知为何,司闻心中冥冥之中总是有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看向立在一旁的接引长老,问:“那丹药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接引长老忙答道:“下一个拍卖品,便是那个丹药?”
司闻点了一下头,让他不远万里来到这玄明城参加这劳什子拍卖会便是为了这颗丹药,他有一位和他从小到大情同手足的挚友,但这种挚友天生五灵根,不仅如此,灵力还颇为繁杂,几乎无法修炼。
正因如此,司闻听到这拍卖会有可以淬炼灵根的丹药拍卖的风声过后,便赶过来了。
但随着拍卖的接近,他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愈发浓烈。
第90章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甚至搞不清楚缘由,凭空出现一般。
台下拍卖会正进行到激情的时候,巧舌如簧玲珑八面的拍卖会主理人高声道:“知道诸位等候多时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此次拍卖会的的压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着四面八方地垂涎眼神,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可以淬炼灵根的神品丹药!”
紧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台子从拍卖场中间缓缓升起,或许是为了营造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氛围,台子升起时,还伴随着一种似云非雾的气体,将整个台子笼罩起来。
台子中间站着一个衣着古朴的中年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的身前,一个用灵石制成的透明匣子之中,放着两枚赤色的丹药,丹药殷红如血,上面隐隐有暗光升腾。
四面雅座之上的客人,坐不住了,自从这拍卖场的消息放出来之后,他们便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来。
毕竟能淬炼灵根的丹药,可是闻所未闻,一经现世,铁定要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抢。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那两枚丹药,眼底尽是贪婪和欲望。
一片静谧之中,一位客人首先表示了疑惑:“你们说这丹药可以淬炼灵根,毕竟口说无凭,可有什么证据?”
这话正是这些客人的心声,他们虽对这丹药垂涎欲滴,但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当一个冤大头给别人白送钱。
那拍卖场的主理人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他朝那率先发问的客人方向看过去,深深鞠了一躬,“客人请别着急,我们这就找人演示一下这丹药的功效!”
他看向那位衣着古朴的中年人方向,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那衣着古朴的中年人点了一下头,随后拍卖场的主理人拍了拍手,一个衣着有些狼狈的青年被从后面带了过来。
主理人向众人介绍这位青年,“这位是秋奇道友,他天生便是无法修炼灵力斑驳的五灵根,这么多年他因为这件事无法释怀,因此,今天秋奇道友便作为我们这个丹药第一个尝试者!”
他话音落下,那些雅座之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便派仆从下来探知这位秋奇先生真实的修炼情况,果然如这位主理人所说,是一个无法修行的五灵根,且灵力十分斑驳。
司闻身边那位长老也下去了,放出灵力试探了一下这位秋奇先生的灵脉,便上来禀告道:“那人天生五灵根,且灵力无比驳杂,可以说是今生仙途断绝毫不为过。”
司闻点了一下头,他立于窗棂边上,看下去,目光落于那位中年人身上,他皱了皱眉。
这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叫他很不舒服。
等众人探查完了,那位主理人抬手,制止了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声,只听他说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那衣着古朴的中年人将一枚丹药放置在锦帕之中,侍从捧着这枚丹药绕场一圈,以示这枚丹药绝无虚假。
然后原路返回,那枚受众人目光关注的丹药,终于落在了秋奇手上。
秋奇颤抖着手,看着那枚丹药,仿佛看着一步登天机会,可以求仙问道的坦途,未来自己名列十二仙宗的康庄大道。
下一秒,只听一声几乎地动山摇的轰天巨响,那装潢华丽金堆玉砌的拍卖台,从中间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地下烈烈的寒风伴着烟尘侵入进来,将拍卖场的温暖和富贵一扫而空。
拍卖场呈环形设计,此时众人在四周居高临下,中间那巨大的中空,宛如古罗马斗兽场一般。
“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有敌人侵入?”
“该不会是有人趁乱,想要抢夺丹药吧?”
“这拍卖场的防护阵法竟然如此的不济,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若不是有这枚神丹,谁愿意光顾这个拍卖场?”
……
伴着轰天的巨响,四周雅座之上,响起了窃窃私语声,言语之间,俱是对这个拍卖场的不屑一顾。
听着四面八方响起来的窃窃私语声,那拍卖会的主理人面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
在他手下,拍卖会出现了这种纰漏,老板定不会轻饶过他。
“师兄!”
巨响发生的一瞬间,扶摇宫众人便看向司闻,眼睛里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是好?
这群废物,司闻心中暗骂道,但还是说道:“静观其变,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待漫天烟尘弥散开来,众人终于看清了这轰天巨响的来源,只见,阴暗而又深不见底的底下,有两人正在彼此对峙。
不,准确来说,一方都不能被称之为人,称为骨头架子还差不多。
而另一边,少年剑修披散着长发,一身黑衣,倒提长锋,剑锋如雪,面容似霜,虽看不真切她的长相,周身剑气却不可忽视。
或许是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打量目光,江天青抬眸看去。
她肤色极白,因为之前的交锋,脸上被罡风拉出一道细而长的血线,面容染血,更添几分凛冽之情。
被这么多人这样打量,若是旁人肯定会流露出不适和畏惧之情,江天青则是一脸无所谓,她甚至还朝众人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好巧啊,诸位。”
旁人认不出来江天青,司闻这个手下败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
此时此刻,司闻不知道是说一声冤家路窄,还是道一句阴魂不散,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发自内心的:
“郝剑,怎么是你?”
“你不回你的天玄宗,来这里干什么?”
“对啊!”江天青煞有介事的点了一下头,自言自语道:“我平白无故的,来这里干什么呢?”
她转眸之时,旁边那个早已经窥探许久的白骨怪物觉得这是一个趁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好机会。
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高举手中的镰刀,想要趁江天青分神之际,从背后袭击她。
巨大的白色镰刀带着破空之声,声势浩大,司闻见状,下意识道:“小心!”
下一秒,只见江天青转身,挥剑,一气呵成。
剑花伴着剑气绽放在空气之中,本是十分美轮美奂的景色,此时,却平添了几丝肃杀之情。
剑气如海浪,连绵不绝,一浪更比一浪强。
天地之间,都似乎完全被这浩然剑气若笼罩。
那白骨怪物周身裹挟在黑雾之中,发出一声狰狞的、垂死之时的惨叫声,庞然而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滚滚烟尘。
一剑既出,四方俱静。
司闻看江天青挥剑,眼底是一片复杂之色。
和之前飞舟之上那次论道相比,江天青的剑术似乎更加精进了,而这,只不过过去了短短十几天时间而已。
那拍卖场的主理人看见这一幕,终于捡起了自己的职业素养,虽然自己的危机公关之中根本没有培育过这种方向,但此时形势比人强,他再怎么如何,也要硬着头皮上。
他看向江天青,温声道:“谢仙长除魔之功,不知道仙长所来是为何?”
“若仙长有想要的天材地宝,不妨开口,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只要赶快让这尊大佛离开,让他们拍卖会正常开下去,他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江天青抬眸看了那位主理人一眼,开口道:“我来,是为了杀人,也为了救人。”
“什么?”一杀一救,那主理人一脸懵逼,“我不太懂,可否请仙长细细说来!”
“杀邪魔,救弱者,这有什么难懂的?”
她越过拍卖会的主理人,朗声道:“你说对吗,所谓的丹师大人?”
她话音落下,众人目光看向那位丹师。
丹师依旧挂着熟悉的慈眉善目的神情,只是眼底开始变得晦暗不明,他开口否认道:“你在说什么,老夫为何都听不明白?”
“还在嘴硬啊!”
江天青叹了口气,随后剑锋掠过空气,破空而来,直抵那白骨怪物的眉心,“您亲儿子即将命不久矣,作为父亲的,不来看一眼吗?”
“还是说,你炼制的那所谓丹药,还有扭曲人性的功效呢?”
这话可以说是杀人诛心,那丹师双眼微闭,一字一顿道:“老夫不认识他。”
“您真是狠心啊,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们可以慢慢找您清算。”
江天青长剑出鞘,沿着那白骨怪物的头颅缓缓斩下,白骨怪物此时已经不是人型,但两个空荡荡的眼窝之处,有清澈的泪水缓缓淌下。
“永别了,花言巧语的,欺骗孩子的,作恶多端的,所谓的漂亮哥哥。”
长剑破风,一去无回,破开黑雾。
白骨头颅应声落地,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
丹师面上划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冷酷所覆盖,“如何,这样你可满意了?”
他说得咬牙切齿,江天青一脸无所谓,在丹师几乎能将自己手撕了的目光之中,她缓缓摇了摇头,“大爷,我这才哪到哪儿啊,我还没跟您探讨一下你那丹药的丹方呢?”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那丹师终于忍无可忍,拂袖道:“老夫身为此处客卿,岂容你这般折辱于我!”
他抬眸看向楼顶雅间,朗声道:“今日若谁能将她诛杀于此,老夫免费赠他一枚可以淬炼灵根的丹药!”
话音落下,四面亮起了无数双贪婪的眼。
今日拍卖会,许多人都是来陪跑的,如今凭空一个可以获得丹药的机会在这里,任谁都无法错过。
有人心怀犹豫道:“她可是天玄宗的人,若是宗门计较起来,可如何是好?”
“她无名无姓的,估计在门中地位也不算太高,若是谢乘月那个徒弟我们还会忌惮一二。”
“如今这么多人蠢蠢欲动,她形单影只的,丧命只是时间问题。”
“没错,这么多人都想动手,天玄宗纵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
“形单影只?”江天青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我今天是孤身前来?”
一道剑风破空而去,将拍卖场大厅那面巨大的琉璃窗户砸的粉碎,碎片四处飞扬。
他们所处的位置居高临下,正因如此,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底下的场景。
遮天蔽日的火把将外面的黑夜照的亮如白昼,成群结队的人高举着手把,将拍卖场之外的广场占的满满当当。
为首的,赫然是江天青之前在城主府所见的那些父母。
第91章
此时此刻,他们面容严肃,眼睛里闪烁着足以将拐走他们孩子人的撕碎的强烈愤怒之情,为首的赫然是那个在城主府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的富商。
相比于之前的穿金戴银一身富态,此时她一身黑衣,充满了肃杀之意,眼神中的怒火直接要喷涌而出。
她的额头上绑着一个黑色布条,上面用殷红色的丝线绣着一排大字“人贩子全都给我去死!”
杀气冲天,气冲斗牛。
至于城主,此时正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看上面的人居高临下望下来,城主老头才想起来:哦,原来我是一个城主啊!
他硬着头皮上前,手里举着一个喇叭形状的法器:“上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请举起手来,放弃抵抗,天玄宗和昆仑的仙长马上就要赶过来,你们现在就是在负隅顽抗,你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前途啊,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看着顶上那一群看模样都挺年轻的散修,城主痛心疾首道。
众所周知,身为一个城主,还是一个如玄明城城主这般的大城城主,他肯定是要有几把刷子的,普通的人根本爬不到他们所处的这种高位置,而这几把刷子,除了溜须拍马之外,便是废话功底。
尤其是此时此刻,城主老头子手拿喇叭,简直梦回逢年过节进行全城演讲,动员全体民众新的一年好好生活多多赚钱的往昔岁月,一时间讲得是极为上头,可以说是停不下来,追忆往昔,展望未来,一套接着一套,像是唐僧的紧箍咒一般,直接把上面一群拿着武器即将对江天青跃跃欲试的热血青年一头热血直接给泼醒了。
“你们想想!”城主老头声嘶力竭道,“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在为一个可耻的人贩子助纣为虐,他们会怎么看你们,你们的街坊邻居会怎么看你们的父母,过了几十年后,你们的孩子知道你的父母曾经袒护过一个人贩子会怎么看你,你们想过没有啊!”
城主老头短短几句话之内,内容十分丰富,中心思想就是你们身后那个所谓的丹师是个拐卖孩子的究极大恶人,搞得城中百姓风声鹤唳,许多父母和孩子不得安宁,底下这群人,全是他的受害者。
城主老头不愧是城主,说的话确实是有几分煽动力,拍卖场那群热血青年有一半都放下了手中刀剑,和那位所谓的丹师进行了正义切割:
“我只不过是来参加拍卖会的,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人坏了自己的名声,若是传扬出去,估计会被我们宗门给除名。”一位大宗弟子开口说道。
“没错,此人作恶多端,简直都快要引起民愤了,作为新时代的修真青年,我们决不能和他同流合污!”
“可恶,刚才他一时间花言巧语,我竟然被他所蛊惑了,道祖在上,我真的有罪,呜呜!”
“若是被我父母知道我竟然和一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关系匪浅,他们一定会对我家法处置的!”
一时间,众人说话七嘴八舌,中心思想就是:我们知错了,马上就和这人贩子神圣分离。
尽管如此,一句古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贪婪总是无穷无尽的,更别说一个可以淬炼灵根的丹药在此时此刻明晃晃地在众人面前诱惑着他们,有一小部分人还是十分心动,尽管内心十分慌乱,还是口不择言道:
“你们在说些什么,他们说这丹师是个人贩子你们就真的相信了吗,这丹师可是这拍卖会的座上宾,并且这拍卖会可是在九洲能排进前三的,你焉知这些人不是来私吞这些丹药的!”
“没错,这丹药确实贵重,为了这丹药不择手段也很正常!”
“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这丹药,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信,我天生五灵根,想修炼很久了,便是有万分之一的修炼可能我也要竭尽全力的抓住,你们这些阻拦我的,便是我的不共戴天之敌!”
……
丹师听他们这么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暗光:看吧,在□□裸的利益面前,人性根本不值一提,尽管真相都摆在他们面前,这群人还是不愿意相信,但这能怪得了谁呢,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丹师心中愈发的得意,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地上死去多时的白骨怪物一眼,心道:孩子啊,别怪父亲,为了伟大的神,完成这光荣的进化,你为神奉献出来自己的生命,也是一种荣幸!
“丹药,哈!”江天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讽笑道:“你们若是知道这丹药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服下去!”
她的目光落于在盒中的殷红色丹药一瞬,眼底尽是冷漠之情。
于是因为她的冷漠太明目张胆,一位修士大着胆子说道:“这丹药既然有淬炼灵根如此神奇的功效,必定是用天材地宝炼制而成,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就是,我看你明明是嫉妒这位丹师大人!”
“你自己天赋超群,别妨碍我们这种普通人修行的路!”
“我看他十有八九便是丹师的竞争对手派来的,不择手段想阻拦我们获取丹药!”
“没错,真是其心可诛!”
……
“血口喷人!”江天青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那你们不妨问问这位伟大的丹师,这丹药究竟是用什么炼制而成,你看他敢不敢告诉你们!”
“这丹药是我的独门秘方,这般轻易便让我和盘托出,你想的美!”丹师开始狡辩。
他说得有理有据,竟然引来了一群附和声。
“不想说?”江天青拔剑而起,目光死死锁定那位丹师身上,“我看你是不敢说吧,你炼制丹药的时候,可听闻有无辜孩童的夜哭之声,那些孩子被你投入到丹炉之中的一瞬间,你心中可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啊,丹师大人,你敢不敢回答我这些问题啊?”
“你这是□□裸的污蔑!”丹师气急败坏道,“你说我用孩童炼制丹药,可有什么证据,你这般口出狂言污蔑一个丹师,就不怕天下炼丹者对你群起而攻之吗?”
“证据?”众目睽睽之际,天地星辰照耀之下,江天青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枚月亮花,丢在脚下,“这个东西,丹师你认得吗?”
“它……它怎么会在你手上?”丹师惊叫一声,随后很快变了脸色,“你在说些什么,这娘里娘气的东西,老夫根本不认识,天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出这个东西来污蔑老夫呢,真是其心可诛!”
江天青: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开始口不择言了!
这种时候,要是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她就不姓江了!
“污蔑你?”江天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不屑道:“就你这德行,还用得着污蔑你?”
她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枚玉简,看到这玉简,那丹师心中突然生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但他还在嘴硬,整个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拒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对此,江天青心中只有四个字送给他:贱不贱啊!
只见玉简之上突然飞起了一束流光,江天青抬手掐诀,一个巨大的投影阵法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上面的影像,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清晰的要命。
那影像之中,掐头去尾,江天青大刀阔斧地对其进行了一个剪辑,里面赫然记录了那个尸体已经凉了许久的漂亮哥哥犯案全过程,中间还有拍卖会老板和这所谓丹师勾结的语音,可以说是铁证如山,直接把这丹师给捶死在了原地。
特别是在那小姑娘说出来那一句“烧火”之时,哪怕那些家长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但乍一听闻这血淋淋地残酷真相,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当场给这个丹师进行一个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而这铁板钉钉地影像,也彻底让最后站在这所谓丹师的一群人正义倒戈:他们只是为了所谓的丹药,这丹师做派,很明显就是邪魔歪道,且他甚至还对无辜的孩童下手,十有八九是邪魔歪道里最凶残的那一类,他们虽然对这丹药垂涎欲滴,但还不想被仙宗当成丹师的爪牙一起正义执行,毕竟丹药再好,也要有命用不是吗?
为了一个丹药,辜负了自己的一条性命,真是不值当!
再说,天知道这邪魔歪道的丹药里面掺杂了一些什么鬼东西,会不会吃了就如一些话本故事所说的,变为只能听命于别人的傀儡,这群人简直是越想越害怕。
于是如墙头草顺风倒一般,纷纷和这丹师进行了正义割席,再加上这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割席之后,为了确保自己的清白,开始毫不顾忌地踩那位丹师。
“我一时受其蒙骗,真是悔不当初,多谢仙长为我们指点迷津,我们差一点就入了这花言巧语家伙的歧途!”
“他竟然对无辜孩童下手,真是丧心病狂,合该被仙长所诛杀在当场!”
“仙长若有需要,我们愿意为除了这邪魔歪道献一份力,这种邪修,真是人人得以诛之!”
……
江天青:啊这,差不多得了,你们嘴上义愤填膺,能不能别都缩在我的身后!
只见,那群人一边嘴上放狠话,身体却因为忌惮那丹师的邪门手段,老老实实地躲在江天青身后,只露出一个头出来。
第92章
大哥,要不要这么怂啊,江天青看他们这德行,一点也没有阳刚之气,心中只觉得十分无语,扶额道:“你们差不多得了,据我所知,这家伙虽然挺丧心病狂的,但应该不会吃人。”
可谁知江天青这句话起了反作用,因为这群人听人话是跳着听的,只听了江天青前半句的一个“丧心病狂”,一群人像提前约好一样,步调一致地又齐齐向后面退了两大步,和那丹师离得越来越远,他们眼睛亮晶晶看向江天青,仿佛写着几个大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一群人一边退,一边七嘴八舌奉承道:“方才我见道友挥剑斩杀那白骨邪魔,真是万分神勇,简直是剑道之光、吾辈楷模啊!”
“不愧是天玄宗的修士,果真不同凡响,一剑既出,降妖除魔,匡扶正义!”
“重振剑修荣光,道友义不容辞!”有人开始大声嚷嚷,引得一群人开始附和
“没错,重振我辈剑修荣光,道友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
……
江天青:啊这,倒也不必如此识时务,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着重振剑修荣光,你们倒是上啊,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吧!
但很可惜,因为这群人大多是一群散修,平日里摸爬滚打没脸没皮惯了,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他们一群人在这里热热闹闹吹拉弹唱一应俱全,在一旁的那丹师受不了了,身为一个标准的丧心病狂的反派人物,丹师:你们这群年轻人好端端的为何要抢老夫的风头,真是不讲武德!
他拂袖,看着那明明证据确凿,全方位无死角将他捶死的影像,依旧顽固嘴硬道:“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他看向江天青,阴沉一笑道:“据老夫所知,修真界有一种法门,可以伪造玉简之中的影像,焉知这些不是你为了陷害老夫所做的伪证?”
他说得中气十足,江天青却十分无语,叹了口气,心想:大爷,您这嘴,人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硬的!
这般的嘴硬无语程度也让在下面的聂雨歇大为震撼,他抱着他的狗,名为窃窃私语,实则大声嚷嚷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比城主府那一不小心被蜜蜂蛰了的大黄狗还要过分,人家大黄狗脸肿是因为被蛰了,他这是为什么,总不会生来如此吧?”
“他犯下这般恶行,就合该血债血偿,让他也像我女儿一样承受一下饱受折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痛苦!”
“证据?都这般证据确凿了,还需要哪门子证据,再说,我们这群无辜孩子的父母,只要我们活着一天,便是血淋淋的证据,他这辈子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没错!”一位义愤填膺的家长看向一旁的城主,城主老头平日里有说有笑,此时却罕见的面色凝重,他看向城主,开口道:“我愿代表一城的百姓,向城主请命,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恶徒诛杀当场!”
一城百姓,请命,只为诛杀一人,只因他值得。
城主看向高处那依旧死鸭子嘴硬的丹师,一字一顿道:“合该如此!”
这一刻,他仿佛脱去了平日里那副插科打诨、碌碌无为,只会和稀泥的老头形象,整个人终于有了点一城之主的气度!
只见他挥手,一方黑色的城主印自他袖中飞出,飞至半空之中,他念动口诀,横纵交错的黑色细线自城主大印之上生出,如天罗地网一般将整个玄明城笼罩起来,密不透风。
城主逆风而立,随着这天罗地网的施展,他额角的白发又增了些许,脸色也憔悴了很多,但眼神依旧坚定,只听他开口道:“如今我已动用城主印设下天罗地网,再加上昆仑和天玄两宗仙长大能即将赶到,今日,他便是插翅也难从玄明城脱逃而出!”
“在我玄明城,犯了事,便把你的命留在这里吧!”
一城百姓,见天罗地网,举着火把纷纷出来,于街头,于巷尾,看着这一切,他们讨论着,愤怒着。
城主话音刚落,拍卖场地下传来一道声音,“我刚才远远好像听见你说要证据?”
那是一道男声,声音懒散,却透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那拍卖场中心的大洞之下,习远从阴影之中走出,抬眸看向那丹师,一字一顿道。
他此时的模样,称不上十分体面,黑色剑袍之上灰尘遍布,还有好几处存在破损,完全没有平日里天之骄子懒懒散散的气度。
不过,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自习远开口之后,众人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他的身旁,两个小女孩正站在他身后。
而这,两个小女孩,正是近日失踪的那两个小姑娘。
见到那两个小女孩的一瞬间,人群中两对父母情绪瞬间失控,在大悲大喜之间走了一个来回。
方才听闻孩子可能遭遇不幸的痛不欲生,如今孩子幸存下来的欣喜若狂,几乎一瞬间涌上心头。
那两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为丹师依旧板上钉钉的棺材板又钉了一排钉子。
什么叫铁证如山啊!
或许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那丹师竟然还在嘴硬,“老夫不认识她们两个,不知道是你们从何处找来的,竟然平白无故的陷害老夫!”
“大爷您是有被害妄想症吗,也不看看就你这德行,谁会闲着没事费这么大力气陷害你,我劝您也别说废话了,有什么遗言快点交代吧,对您好,也对我们好,别在继续您这反派死于话多的传统艺能了!”
“您不烦,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大半夜陪你在这里耗着,我们还嫌烦呢!”
“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好吗,大爷您不要这么多套路了行不行,你一条乌贼就算漂白也洗不白的!”
“你们身为仙门首徒,好端端的竟然想动用私刑不行?”
那丹师怒目圆瞪,开始进行道德绑架,“我可是在炼丹协会注册的丹师,只有丹师法庭能审判我,你们这群人算什么东西,就不怕日后你们师尊对你们发难吗?”
旁的修士,若是考虑到炼丹协会那群分外护短的老东西,说不定还会真的犹豫一下,被这丹师的话术所裹挟,把人教给丹师法庭裁决。
但这群修士铁定不包括江天青,“嗨呀!”江天青感慨道,“大爷您这就想多了,我师尊不会对我发难的,他若是知道我对您这等邪魔外道重拳出击,他表扬我还来不及呢!”
“你你你……”丹师显然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徒,整个人口不择言道:“你对我一个丹师这般行事,就不怕给你们师门蒙羞吗?”
哈,好一个高帽子,对丹师下手确实为修真界所不耻,但是——
“啊这,大爷您这就想多了,我这才哪到哪儿啊,若是我对您重拳出击正义处决就是为师门蒙羞了,那我那一个在魔域积极当螺丝钉,为魔域建设发光发热的大师兄,还有那回妖族继承家业的二师兄,他们两个人不得切腹谢罪啊!”
众围观群众:???这是什么人才辈出的魔鬼师门?
他们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第93章
“只要不叛逃到邪魔外道就不算为师门蒙羞,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啊?”
司闻在高处的雅间之上,也被江天青的大胆发言给震惊了,“哪里有修仙师门是这样的,她编东西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不好啊?”
司闻顶着一头红发,红发在空气中凌乱的飞舞,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内心一样,因为江天青讲得太离谱,他目前已经咬定她肯定是编的了。
“不,师兄,你忘了。”旁边一个同门师弟痛心疾首道,“天玄宗真的有一个师门是这样的,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倒霉的同门师弟因为修真界通识课不及格,被教授这门课的讲习单独辅导,这位讲习和天玄宗,尤其是和谢乘月相当不对付,因此讲授这门课的时候谢乘月他们这个奇葩师门便被当做负面教材反复鞭尸,正因如此,这个弟子才印象如此深刻。
“那个师门啊?”司闻不假思索地问道。
“自然是天玄宗谢乘月谢剑主啊!,师兄你不会忘了吧?”
司闻冷笑一声道:“谢剑主门下一共有三个徒弟,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一个叫郝剑的!”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说了假名字故意骗你的?”那个弟子一脸同情道。
司闻一听这话,头顶之上邪火狂冒,他本就是一个极为骄傲之人,因为扶摇宫严格的上下等级尊卑制度,他便是化身螃蟹在宗门之内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他,指不定还要夸一声他横着走的样子颇为优雅上流。
此时新仇加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司闻气极,他一掌挥开窗户,窗户震开,发出一声巨响。
他眼底喷火,看向江天青宛如一头远古巨龙,怒目圆瞪,一字一顿道:“江天青?”
听人叫自己名字,江天青下意识回头,看是司闻,挑眉道:“叫我有什么事?”
她一脸神色如常,倒显得司闻是个小丑,他看向江天青,面色漆黑如碳道:“你编假名字骗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我一没骗你钱二没骗你色,除了暴揍你一顿似乎没对你做什么啊,再说……”江天青叹了一口气,又道:“大哥,我现在正忙着降妖除魔匡扶正义,您先别给自己加戏了成不成啊?”
司闻在扶摇宫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这么久,第一次遇到江天青这种软硬不吃我行我素之人,如同遇上天敌,接着他又十分不甘心地进行了一些言语挑衅攻击,但江天青:“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让司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整个人突出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
拍卖场阴影之下,有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自黑暗深处幽幽传来:“你不认识她们,那你认识我们吗?”
那声音音调阴森,仿佛自带恐怖游戏bgm,叫人听了后背直直发凉。
伴着这声音响起,原本还有几分嘈杂的大厅变得寂静无比,阴影之中,一道被黑雾包裹着的身影缓缓出现。
那是一个小姑娘,她眼角淌着两条血泪,看上去狰狞无比,她的身上穿着雪白的白色袍子,肤色惨白,裸露出来的手臂之上尽是火烧火燎的痕迹。
周身黑雾翻腾之时,隐隐有穿着白袍的其他孩子的身影浮现出来,他们如幽灵一般,在这阴影之中穿梭,落下轻灵的笑声,场景显得十分诡异。
那原本还嘴硬的丹师,见到这被黑雾包裹着的小女孩,面色苍白了许多,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明明设了降灵阵法,你一个怨灵是怎么挣脱出来啊,不应该早就在阵法之中被诛杀了吗?”
因那些惨死在他手中的孩童源生出来的怨灵杀意极重,丹师发现之后,心中十分惶恐。
按理来说,最好的办法便应该找一个佛门大能度化,但他本就是一个伤天害理之人,找佛门大能无异于自投罗网,于是他凭高价购得了一个降灵阵法,在拍卖场底下铺设,将这怨灵困于其中,企图日积月累将其活活消耗而死。
“你说那阵法啊?”习远轻笑一声道,“方才她同人打得水深火热风生水起,那阵法很不凑巧,被震塌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丹师急切问道。
“哦,你说另一半。”习远风轻云淡道,“被我路过,见义勇为,给毁了。”
那丹师此时此刻,看习远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这么看我干啥,作为当今修真界热血青年,我做这些是应该的,不用谢我!”
黑雾自底下弥漫开来,将整个拍卖场裹入怨灵的巨大杀阵之中。
怨灵的凶残程度和它死去之时的怨气是相等的,怨气越强,她的凶残程度便不容小觑,且这怨灵,不仅仅是一个孩童,是许多孩子的怨念集成体,威力可以说是不容小觑,十分哈人。
江天青只是看着,心中便给这丹师手动上了三炷香,默念一声:您老走好!
看着马上就要快进到有仇报仇有怨抱怨阶段了,那丹师急了,“你们堂堂仙门弟子,就这般看着一个怨灵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自己在一边无所作为的旁观?”
“要不然呢?”江天青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无奈,“我们又打不过她,还能怎么办啊!”
“大爷,您老撑住,我们会在一边给你加油鼓劲儿的!”
神他喵打不过,若是没见过之前江天青薄纱那个白骨怪物,丹师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鬼话。她哪里是打不过,她分明就是根本不想出手!
可是面对江天青这种油盐不进为所欲为的德行,他一向擅长的道德绑架法根本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凶残无比的怨灵一点点地朝他飞过来。
狰狞的黑雾缓缓弥漫开来,在黑雾之中,丹师朦胧之中,看到了自己将生未落的死相。
且死相血呼啦的,极为凄惨。
高处雅间之上,扶摇宫弟子看这即将发生的怨灵杀人事件,犹豫道:“师兄,我们就这样旁观看着?”
身为正道弟子,这种眼睁睁看着怨灵杀人的场景对他们的三观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们一时间接受不能。
“要不然呢?”司闻没好气道,“莫非你还想下去救这作恶多端的老东西?”
“没没没!”那弟子慌忙摇头,“就他干得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估计我一下去,就得被这城中百姓的唾沫星子给喷死。”
“你知道就好!”
“但这般纵容怨灵杀人,也未免有些太离经叛道了吧!”
司闻冷笑一声,“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去跟她说!”
他看向底下正排排坐,手捧着瓜子坐着马扎津津有味看恶灵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第一视角的江天青三人,司闻不屑道:“你们有这个胆子吗?”
那弟子被其说得一时失语,只好讪讪一笑。
——
天玄宗,主峰弟子大殿之上,一位长老收到了萧云城的最新传讯,待看清传讯内容,他心下一惊,忙去禀告掌门。
主峰大殿之上,掌门正忙着批改宗门的文书,那长老进来之时,他头都没抬,问道:“可有要事?”
那长老忙禀告了玄明城那丹师的所作所为,以及城主请求协助一事。
掌门听闻,眼底也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这丹师所作所为,实在是过于荒唐,活人炼丹本就是禁术,为修真界所唾弃,他如今大肆用活人炼丹,还在我天玄宗所庇护的城池之中,若不将他当场诛杀,实在对不起一城百姓!”
掌门沉思片刻道,“飞剑李长老出身于玄明城,此事由他出面最为得当。”
送出一道流光传讯后,掌门猛然想起什么来了:“玄明城?谢乘月徒弟他们几个人不是正在哪里执行宗门任务吗,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
长老面色复杂道:“这倒没有,这件事情,细细说来,还应该感谢他们三人,若没有他们三人深入虎穴探得真相,还真没这么容易抓住这作恶多端的丹师!”
掌门听了大喜,“好好好,不愧是我天玄宗的弟子,果真不同凡响,待他们回来,定要好好嘉奖他们一番!”
说到这里,掌门叹了口气,“一个萧云城,一个玄明城,为何总是他们三个遭遇到这种事情!”
未免也有一些太过倒霉了。
江天青对掌门此时心中所想毫不知情,此时他们三人,正为那怨灵加油呐喊:
“好,干得漂亮!”这是聂雨歇。
“没错,一拳正中靶心,就应该这样!”这是习远。
“这大爷人看着挺瘦弱的,没想到还这么能抗打,啧,真是叫人想不到!”这是江天青。
第94章
他们三人高声谈笑,几乎不避讳旁人,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声音远远传开,那丹师正被怨灵头发裹缠着,整个人垂死挣扎,正狼狈不堪之时,一看三人正兴高采烈地看自己的乐子,整个人气到不行。
“你们三个,真是岂有此理!”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老夫便没有什么隐瞒的了!”
他高举手臂,那怨灵没有料到他如此行事,锋利的黑色头发几乎瞬间便贯穿了他的胸膛。
本应该是血流如注的场景,但叫众人惊讶的是,那伤口之上,没有丝毫的血迹喷涌而出。
“我靠,这大爷在搞什么,他要变异了吗?”江天青大惊,忙起身拔剑,想要上前试探一二。
“他长年累月炼丹下来,那丹药他本人必定服用了不少,天知道那丹药什么功效,我们最好要谨慎行事!”聂雨歇说道。
“不过……”习远看远处那丹师面容之上抽搐的五官和遍布于四肢之上的黑气,“他这丹药,真是一个敢炼,一个敢吃啊!”
头顶雅座之内,司闻看丹师毫无血迹喷涌出来的伤口,皱眉道:“这丹师确实有几分古怪!”
天知道因为丹药的效用,他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怪物!
扶摇宫众人见了这一幕,也是后背寒凉,一弟子犹豫开口道:“这怪物这般难缠,我们要不要下去协助一二,毕竟十二仙宗再怎么如何也是同气连枝,我们干在这里看热闹也确实说不过去……”
“什么说不过去!”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一个扶摇宫弟子给打断了,“这玄明城你不知道吗,它可是天玄宗所庇护的城池,这城池如这般出了事,也应该是由天玄宗那群人出手,再说我们扶摇宫和天玄宗的关系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个弟子痛心疾首道:“是宿敌,宿敌,你们明白吗,哪次九洲大比遇上不是你死我活,我们若是出手,难免不会被套上一个多管闲事的名头,你说是吗,司师兄?”
他说这话本以为会得到司师兄的认同,可谁知司闻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语气十分冷酷无情,那弟子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自己是那句话说错了得罪了司师兄了。
他心道:不应该啊,司师兄作为扶摇宫铁血战狼,对天玄宗一向深恶痛绝,他说的话按理说不会踩到她的雷点才对。
他想不明白,但司闻积威极重,便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再疑惑,也乖乖地选择了闭嘴当哑巴。
司闻抚摸着手中长剑剑鞘,冷声道:“你们听着,作为修士,门户之见固然可以存在,但此时妖魔在身前,我们便是和他们再不对付,面对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都应该不计前嫌拔剑相助!”
“你们明白吗?”
扶摇宫一群弟子听得一知半解,但司师兄说了,肯定没错,他们只需要点头附和便好,于是一群人如墙头草一般:
“司师兄英明,玄明城能得到司师兄的援助,是他们的幸运!”
“高,实在是高,面对天玄宗司师兄还不计前嫌,真是心胸开阔,乃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要我说,那妖魔见了司师兄便会望风而逃!”
……
这般溜须拍马之下,司闻冷笑一声,道:“一会儿你们拔剑若是有你们嘴皮子一半的功力,就好了!”
他话音落下,底下场景飞速变幻,巨大的白骨骨架自那名丹师身躯之内破土而出,一直蔓延而上,须臾之间,便遮天蔽日。
那和它本处于单方面暴打状态的怨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这白骨骨架一把抓于掌中。
且白骨骨架手劲儿大的出奇,一时之间,竟无法挣脱。
若是寻常时刻,这怨灵可以化作黑雾飞速跑路,可是不知为何,在这白骨骨架的束缚之中,它竟然纹丝也不得移动,黑雾焦急地在她周身盘旋,却爱莫能助。
只能看这怨灵在白骨骨架手掌的收缩之下,灵息一点点地变得微弱,空气之中,也响起了怨灵狰狞的惨叫之声。
千钧一发之时,江天青倒提长锋,逆风而上。
烈烈风声之中,她一边跑,一边朗声道:“我先去和它纠缠,你们瞅准时机把那孩子救下来!”
那白骨骨架相比于之前那个白骨怪物骨头颜色来得更惨白一些,身量也来得更为高大一些,战斗力也肉眼可见地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若是说之前那个白骨怪物是条黄河大鲤鱼,而这白骨骨架便是一个东海龙王!
太离谱了!
一边沿着白骨骨架向上飞奔,江天青一边心道,那丹师撑死了也就一个一米九的身高,但这白骨骨架足足有几十米,赶得上一个摩天大楼一般高了,天知道那么多骨头架子是从哪里来的,是来自虚空吗?
邪魔歪道果真能人异士倍出,江天青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
相比于这丹师足足有几十米高的身躯,江天青在它面前宛如一个蝼蚁一般,十分微不足道。
而且此时此刻那丹师全部注意力都尽数集中在那怨灵之上,一时之间,他竟没有发现江天青,而这,也带给了江天青一个可乘之机。
她沿着白骨骨架的肋骨飞身而上,几个闪身之间,靠近了白骨骨架的手肘附近。
她屏息凝气,看着那白骨骨架逐渐收缩的手掌,伴着他的收缩,那怨灵眼底的红光也越来越黯淡,身躯也越来越透明。
白骨骨架见状,喉咙之中,发出猖狂的笑声:“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我先杀了你,再杀了你们的父母,哈哈哈,你们死在我手里一回,还要死在我手里第二回 ,这一回,不仅你们死,还要连累你们的父母!”
“要怪就怪你们非要和我讨一个公道,这天底下的公理正义岂是那么容易便可以获得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雪亮的剑光伴着黑衣剑修不屑地冷笑之声,“大爷,您老都死了,就别这么爹味十足好为人师了行不行!”
“您不嫌烦,我们这一圈无辜群众还嫌烦呢!”
那剑光来势汹汹,且速度极快,宛如一朝风雨压重楼,声势浩大而来。
且它来的方向极为刁钻,那白骨骨架一时之间竟没来得及防备。
剑光同白骨骨架的手臂相交,剑刃同骨头相抵,发出刺耳的声响,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泼天的火花溅射。
江天青面对白骨骨架,宛如蚍蜉撼树,但令人称奇的是,伴着这一剑落下,白骨骨架的手臂不可抑制地松动了些许,怨灵趁其不备,化为黑雾从其掌心之中脱逃,被底下早有准备的习远聂雨歇二人交相掩护着撤退。
那白骨骨架自然不可能让其如此轻易地逃离自己的掌心,忙起身去追,可江天青怎么可能让它如意,一时间两人开始缠斗起来。
远处扶摇宫众人看这一幕,三观简直要被震撼了:
“她不怕吗,那白骨骨架那般凶残,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怨灵值得吗?”
“她救活人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连一个死人也要救啊?”
“他们天玄宗的人都这么善良吗?”
……
这个疑问同样出于那白骨骨架之上,他早已经不是人形,说话声音嘶哑无比,听上去宛如魔音贯耳。
或许因为不是人了,这白骨骨架一边打架一边喜欢爹味十足的好为人师:“你为了一个怨灵同老夫这般殊死搏斗值得吗,你若是现在认输求饶,老夫还能留你一命!”
话音刚落,那白骨骨架挥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掌心之中的白骨镰刀,当头劈下。
江天青闪身一躲,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嘲讽一笑:“大爷您听说过一句话吗,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95章
因为此时位于生死存亡之际,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刚好让这方圆数百米之内的人听得真切。
一时间,扶摇宫上下所有弟子被这一句“有所为,有所不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聂雨歇和习远两人闻言,只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等等!”一位扶摇宫弟子不知道反应过来了什么,惊讶道:“她这确定不是剑阁,而是天玄宗的弟子吗?”
“没错,这种剑修的风骨,我只在剑阁那群人身上见过,怎么会在她一个天玄剑修身上出现?”
“她确定练的不是出世剑而是入世剑?”
……
司闻此时拔剑出鞘,炙热如火的剑光映照他的眉眼,许久他冷笑一声,那原本正七嘴八舌讨论的正欢的弟子见其如此,纷纷住嘴,用眼神问他:师兄,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因为太过于智障司闻都不想和他这一群同门师兄弟讲话了,手中长剑一挥,剑气飞扬,一群人如下饺子一般,“哗啦”一下从楼顶雅间飞了下去。
“哎呦,司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吓死我了!”
“天啊,司师兄你下一次挥剑跟我们说一声行吗,也让我们有个准备!”
“没错,你这样猝不及防让我们很难过的!”
……
一位扶摇宫弟子不知道是不是太霉比,落下来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和那狰狞无比的白骨骨架对上了眼,整个人被吓得说不出来话,只能原地化身八爪鱼,疯狂爬行,速度快到令人震惊。
等一群人全下去了,司闻也从楼顶雅间飞下,他远远看那狰狞无比的白骨怪物,和远处的围观群众,冷声道:“与其让你们继续在上面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倒不如让你们下来为降妖除魔出一份力,这风头,总不能都让天玄宗那几个人全占了!”
与此同时,那白骨怪物听了江天青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不知为何,整个人愈发震怒:“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就知道整这些冠冕堂皇的的东西,若不是老夫吃过你们的亏,老夫还真信了你们口口声声说得这些天地正道!”
“那今日就让老夫看看,同你们坚守的这莫名其妙的大道相比,你们的性命到底价值几何?”
说罢,那白骨骨架转身,他的眼光,落在了城中那群无辜百姓身上,此时,他们正高举着火把,满目无措地看着江天青。
坏了!江天青心道不妙,它竟然要对城中上下这群无辜百姓动手,这白骨骨架这般的战斗力和体格,若是在城中肆虐起来,江天青根本不敢想。
她传音给聂雨歇、习远二人,“待会儿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它,绝对不能让它到人堆里,要不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聂雨歇习远二人把那此时已经变幻成为一团小幽灵的怨灵安顿好。
此时二人,同样抬头看向那森然的白骨骨架,聂雨歇本命灵兽已经化出本相盘旋在他周身,两人俱是面色凝重的点头。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二楼雅间之上,此时已经是门庭冷落,有人看情势不对早已经动用各种术法离开了,毕竟他们和这玄明城无亲无故,为其殊死搏斗根本不值得,倒不如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剩下的众人,则是面面相觑,这些人大多都是散修,来着拍卖会也只是为了碰碰远气,为了这他们根本不可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虽然这白骨骨架看上去凶悍无比,但他们身为修士,本就同凡人天壤之别,且这玄明城十分宽广,在城中找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躲着,等天玄宗和昆仑长老来援助根本不成问题。
这条路,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选择。
偌大一个拍卖场,此时只剩下寥寥几十个人,那白骨怪物见如此情景,发出一声桀桀怪笑:“看嘛,我就说,同你们修士的身家性命比起来,这一城的百姓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果然是虚伪的修仙者……”
他还要继续发表一些激情发言,就被江天青给冷漠打断了,“大爷,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怎么这些反派动不动就如此话多,让他们这群修仙者很是难办。
但这大爷目前不是人,它的脑回路和正常人可以说是隔着一个马里亚纳海沟,江天青让他闭嘴,被他理解成了是江天青心虚,于是他立马又桀桀怪笑道:“如何,心虚了?你们这群虚伪的修仙者被我说中了吧,你们就是一群如此自私自利的人!”
白骨骨架声音嘶哑,讲起话来自带扩音系统,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声污染,江天青三人听得头大,且这大爷一边激情发言,一边进行双线操作企图伤及无辜百姓,整的江天青十分无语。
“我觉得……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江天青驱动长剑强行让那白骨骨架的目光从城中一处建筑之内转移,让其专注于自己身上,一边传音吐槽道。
“收起你觉得,他就是有什么大病!”聂雨歇道,“况且若论起来自私自利邪魔歪道这种事,我们这群人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位大爷分毫!”
“这倒是!”江天青朗声道,长剑挥出,同白骨骨架的镰刀相抵,发出一声脆响。
然后,剑刃相抵之处传来一股大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江天青心道一声不妙,忙逆兵刃而上,在白骨镰刀之上几个闪转腾挪,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手腕之上传来的阵阵酸痛感如影随形,江天青整个人麻了。
虽然这白骨骨架老大爷智商看起来不是很高,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软件条件不太行,但是架不住它硬件条件太过于离谱,战斗力实在惊人。
江天青三人同他比起来,如螳臂当车,一时之间的阻挡还行,但若是时间久了,绝对是非常不利。
更何况,在这种战斗之中,他们的灵力是飞快的消耗的,数不清磕了多少瓶丹药之后,江天青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这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我们快弹尽粮绝了!”
“不知道!”聂雨歇此时也是一身狼狈,和习远一道在人群中疯狂吸引这白骨骨架的注意力,为城中百姓争取转移的时间。
“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出问题!”习远叹道。
他们的灵力是会耗尽的,而这白骨骨架如永动机一般,看上去永远不会疲惫,永远支愣,永远战斗力惊人,仿佛一个冷血的战争机器。
这和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敌人都不同,充斥着一种冷酷无情的非人感。
不仅他们三人如此,扶摇宫司闻众人此时也是头痛无比,和江天青三人不同,扶摇宫战力参差不齐,其中不乏一些歪瓜裂枣,还没开打就自己吓破了胆子。
他们本就是一群修二代,陪太子读书溜须拍马的类型,天知道来参加一个平平无奇的拍卖会,也会遇到这种事情,他们招谁惹谁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开始打退堂鼓:
“司师兄,这怪物如此难缠,我们要不撤了吧!”
“没错,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这般如此太不划算了!”
“是啊,司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
司闻正堪堪挡了那白骨骨架一击,正调息之时,听到身后这群只会发挥负作用人的作死发言,整个人头顶鬼火冒三丈,“你们想打就在这里打,不想打的,赶快给我滚,别留在这里碍眼!”
他话音落下,扶摇宫一群人做鸟兽散,只留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正苦战的江天青看到这一幕,“哦呦,这扶摇宫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突出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司闻听得面色一团漆黑,本着此时一群人是同一阵线的原则,他强忍住对江天青出手的欲望,冷声道:“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正当一群人竭力苦战之时,那薛定谔的援军终于姗姗来迟了,头顶那阵法一瞬间被一道金光破开,露出两人的身形出来。
其中一人,江天青认得,赫然是天玄宗那位以飞剑著称的飞剑李长老。
另一位,白胡子白头发白眉毛,和圣诞老人之间好像只差一个驯鹿。
这又是谁?
虽看上去和圣诞老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那白胡子老爷爷一身气度倒颇为仙风道骨,他乘着一羽白鹤而来,迎风而立,飘然若仙,气质高华。
伴着二人到来,场上攻势一瞬间逆转。
飞剑李长老不愧为飞剑之名,看那白骨怪物在城中如此肆虐猖狂,他面色一沉,只听他冷声道:“何方妖魔,安敢在此造次!”
他话音落下,脚下飞剑“唰”一下化作漫天虚影,无数道剑光将这白骨骨架牢牢束缚在原地,让其动弹不得,只能开始原地无能狂怒,口出狂言。
看那虎虎生风气冲斗牛的剑光,江天青心道:看这架势,这李长老莫不是要给我们表演一个生削骨头片?
第96章
李长老长剑舞得虎虎生风,他们几人在下面围观简直是大呼精彩。
“李长老这飞剑,确实了得!”
“没错,谁能想到,李长老不仅飞得快,练剑一道上也有两把刷子呢!”
“两把刷子,我看不只!”
……
就连一边对天玄宗因为刻板印象极为冷漠的扶摇宫司闻众人,看李长老这铺天盖地的剑光,眼底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当然,也就一点点,司闻他必不会如此轻易松口,他还在嘴硬:“也就勉勉强强吧,若是我师尊过来,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名副其实的剑神!”
“呵!”江天青闻言冷淡一笑,对此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可是司闻一听江天青冷笑,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瞬间炸毛,他看向江天青,冷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江天青平生最烦谜语人,打了一个哈欠道:“你管天管地还不让别人冷笑吗,我方才听了一个冷笑话,觉得很好笑不行吗,你对此是有什么意见吗?”
司闻下意识便想拔剑和江天青一分高下,可此时一群人皆是灰头土脸的,灵力也几乎耗费了一个干净,江天青脸色也苍白的吓人,他犹豫了一下,道:“这回我若向你拔剑,难免胜之不武,等半月之后的小重山秘境,我们再一分高下!”
他定定地看向江天青,眼底尽是蓬勃的战意:“这一回,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声音很大,眼神很亮,头发很红,整个人活脱脱一个少年漫男主做派。
江天青只觉得此时此刻他头上就差挂上一排大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了!
“唔!”她点了一下头,“我等着你来就是了!”
她话音落下,头顶之上那李长老和那白骨骨架的厮杀也到了尾声,只见浩大剑光如天幕一般落下,将整个天空都遮蔽开来,原本低头发呆的众人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这一剑。
江天青心中似有所感,叹了口气。
这他们一群人加在一起应付地都十分吃力的怪物,对李长老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轻松,修为的差距如天堑鸿沟一般,从未如此分明。
所以说,努力修行才是正途啊!
就当众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变故突然发生,那原本命已经快寄了的白骨怪物突然又复生了。
方才李长老一剑,给它通身上下进行了一个肢体大解剖,让它通身四分五裂死无全尸,可是此时此刻,那白骨怪物自骨灰堆中起身,重组又扭曲分裂,又“啪”一下站起来了,且新生的体格比之先前还要夸张几分。
这是在干什么?
江天青被惊了,这东西是什么品种的丧尸吗,怎么都打不死?
李长老也被惊了,不过他是精通人性的老剑修了,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什么都没见过,这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他心下微动,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凛冽的剑光,如骤雨一般。
白骨骨架新生的体格不是白长的,俗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那白骨骨架人高了,战斗力也强了,与李长老的厮杀同先前的单方面碾压变成了有来有回。
方才李长老能将打斗的范围控制在这一方无人的天地之中,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双方打斗的双方悄无声息地朝城中移动。
坏了,他们这可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城中,还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之中!
危急关头,只见那一直在旁边平平无奇吃瓜看戏的白胡子圣诞老人爷爷突然抬手,一道白光从他手中浮现出来!
白光简洁却耀眼,平平无奇挥出之时,靠的近的,如江天青等人,差点被其闪瞎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方才江天青直视那道白色圣光,只觉眼神酸涩无比,隐隐有泪水从眼中滑下。
聂雨歇一边留着眼泪一边安抚手中灵兽,解释道:“那是昆仑圣光,为昆仑独门绝学,据我所知,昆仑那边,若是实力修为越精深,圣光便会越耀眼,看这圣光的架势,不知道来的是昆仑宗那位大能?”
“你不觉得有点离谱吗?”习远看漫天圣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别人的宗门任务都是招猫逗狗,为什么我们的宗门任务就是九死一生,奋斗在同邪恶搏斗的一线?”
“大概是命运的召唤吧!”江天青看向天边,无语凝噎道。
昆仑圣光果然不同凡响,出手之时,那白骨骨架被通身笼罩在漫天光柱之中,那光柱十分坚韧,它在其中,无论是无能狂怒还是上窜下跳,都不能让光柱挪移分毫,只听眼睁睁地看自己一点点地被光柱消耗殆尽。
生死关头,那白骨骨架选择殊死一搏,“啪”一下,通身上下化为一团黑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曲成一摊堪比史莱姆的液体。
那史莱姆形状的液体一遇到圣光,便迅速蒸腾。那昆仑仙长见此,眉心微皱,手中圣光更强盛了几分。
但那一摊史莱姆一般、遍布邪恶气息的东西,拼着不要命,也要强行挣脱出去。
只见一道暗色的、微不足道的液体,陷入地面之中,然后便飞速逃窜,速度之快,几乎叫人来不及反应。
“坏了!”江天青一见那东西逃了,整个人大呼不妙,她这霉比属性别人不说她自己可是很清楚的,只见那一道暗光,如穿山甲一般,在地面之中飞速挪移,然后如精准制导一般,越过人山人海,只只朝着江天青飞来。
江天青:这是多么的深仇大恨啊,我可真是谢谢你!
那昆仑仙长一句“当心”如洪钟一般响彻天际,昆仑圣光如正午太阳一般从天而降,光芒耀眼。
暗光破土而出,便被这泼天的圣光正正好照了一个正着,反应迟滞了一刻,随后犹如毒蛇一般朝江天青飞来。
寻常人若是这种危机关头,肯定会逃跑,但江天青不是寻常人,方才她看那暗光闪转腾挪几乎可以去参加铁人三项的移动速度,便知道若是跑起来,自己铁定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能怎么办?
江天青是个剑修,剑修能做的办法,便是提剑迎上,同危险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分一分孰强孰弱?
跑不过我总不能还打不过吧!
再说这邪恶形态史莱姆大概被削弱过好几轮了,江天青觉得,自己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那邪恶形态史莱姆本以为江天青会落荒而逃,然后被自己趁其不意给成功污染了,谁料江天青一见它,整个人眼神一亮!
史莱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为什么不跑,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可恶!
被江天青这般不讲武德地给来了这么一下,邪恶形态史莱姆成为了那个被出其不意的,只见江天青拔剑迎战,眼底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剑光如雪,杀意森寒,虽此时因为修为的缘故还没有李长老那般遮天蔽日的风范,但挥剑之间,已经隐隐有了顶级剑修的雏形!
危急关头,她不退,反而逆流而上。
那团黑暗形态史莱姆被江天青一剑给一分为二地斩落在地,还没等它继续扭曲分裂阴暗爬行,昆仑圣光此时不会再给它机会了,兜头将其牢牢罩住,进行一个正义逮捕。
圣光之下,一切邪恶宛如风吹落叶,一扫而空。
邪恶形态史莱姆被当场消杀,连个渣渣都没有留下!
昆仑山正殿之上,白须白发的老人睁开眼,若是江天青他们在这里便会发现,这老人长相,和玄明城上空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如出一辙。
只见那须发皆白的老人叹了口气,“许久不动用化身之术,果然生疏了,若不是那位小友临危不惧,此番会出大乱子啊!”
“那域外天魔化形之术,许久不见,果真愈发精进了!”
老人抬眸看向天穹,眼底尽是复杂之色。
那天穹之上,赫然是十二仙洲的舆图。
第97章
只是此时那原本光明浩大的舆图之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墨意,透着一股十分不祥的味道。
“辗转千年,天魔现世,恐有大乱要发生啊!”
老人长叹一口气,昆仑偌大大殿之上,静谧无声。
亲眼看见那史莱姆灰飞烟灭之时,江天青长舒一口气,收剑入鞘,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刚才可吓死我了!”
那邪恶形态史莱姆方才来势汹汹,江天青简直梦回自己当初看的生化危机之类的恐怖电影,被咬一口之后原地感染,简直不要太可怕!
不过好在那白胡子老爷爷出手迅速,加上江天青自己反应及时,好在是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那通身仙气,一身白衣,自带神圣白色光环的老爷爷从空中缓缓下落,如同神仙空降,自带仙气飘飘的bgm。
“哇!”江天青一边看,一边传音入密感慨,“不愧是昆仑出来的,这气场,这风度,可真不一般!”
“确实。”聂雨歇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附和。
这白色圣光相比于之前的凛然不可接近,此时此刻倒显得缓和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圣光照耀之下,他们周身灵力运转也顺畅了许多。
方才一番厮杀之后众人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圣光之下,缓和速度也加快了些许。
白胡子老爷爷落地之后,脑后面的神圣光环减弱了些许,只剩下一个朦朦胧胧的光圈。
玄明城城主见了他,纳头便拜,“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我代一城百姓多谢诸位仙长救一城性命于水火之中。”
“不必多礼。”那白衣昆仑仙长指尖掠过一丝弧光,扶住城主的胳臂,让其立在当场,没有生生受下这一礼。
然后两人展开了一场成年人之间你来我回的太极搏斗,江天青几人在旁边听得昏昏欲睡,若不是强撑着想问问这位昆仑仙长这白骨怪物和之后邪恶形态的史莱姆是什么东西,他们早就打道回府回去补觉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此时几人都是精疲力尽,上眼皮和下眼皮如打群架一般密不可分。
待两人客气完,城主心满意足离开,江天青眼神一亮,正欲向前问,那昆仑仙长似乎知道几人内心在想什么,转头看向三人:“你们可想知道那邪魔为何物?”
“没错!”江天青干脆利落地点了头,“那邪魔手段极为残忍,几无人性可言,且形态多变,晚辈心中疑惑,便想探究一二。”
说完,江天青心道一声:这白胡子老爷爷看上去温温吞吞颇为好说话的样子,该不会突然来一句“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废话文学打发他们的吧?
白胡子老爷爷没有辜负江天青的期望,缓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便没有我,回宗门之后你们的师尊也会为你们详细讲述,不过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不妨为诸位小友讲解一二。”
然后,江天青几人听那位白胡子老爷爷风轻云淡地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方才那作乱的白骨邪魔,若不出所料,应是天魔侍从!”
天魔侍从?
江天青心中大惊,这一个侍从就这般难缠,那天魔本尊到底有多离谱?
而且这“天魔”二字不知为何有些耳熟,江天青修真界通识课是个摆子,她沉思许久之后向聂雨歇和习远二人问道,“若我没记错,天玄宗千年大变就是宗门一弟子被天魔所取代,天魔蛊惑人心,引发的一场混战。”
但聂雨歇习远二人修真界通识的摆烂程度比江天青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千年之变?”聂雨歇抱着他的狗,一脸迷茫。
“什么混战?”这是习远。
好吧,江天青心道:你们两位大爷修真界通识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啊!
一番小插曲过后,那白胡子老爷爷又娓娓道来,“这天魔侍从白骨所化,自生人恶念扭曲而来,不生不死不灭,极为难缠,若不将其当场格杀以绝后患,让其分身脱出,很快他便会卷土重来。”
“等等,这天魔侍从既然出来了,那天魔还会远吗?”
聂雨歇这回听得倒是很认真,积极发问道。
说到此,那白胡子老爷爷面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若论常理来说,每逢天魔作乱,都是天魔先出世,再有侍从随行,而此回侍从先出世,天魔不知所踪,情况就变得颇为棘手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天魔在一边窥伺着,想“啪”一下不讲武德憋一个大的,对修真界造成致命打击,只想一想,就叫人头发发麻,毕竟相比于光明正大的敌人,这种阴影里鬼鬼祟祟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白胡子老爷爷许是看出众人面上的忧虑,温声道:“每次天魔乱世虽会给修真界造成大劫,但总有奋勇之人临危拔剑,斩除天魔,挽救修真界于水火之中,你们为修真界未来的天骄,天赋异凛,切勿因这天魔之事妨碍心性,耽误自身修炼。”
“毕竟,这斩除天魔的救世主,未来说不定会在你们之中出现!”
老人缓声落下这一句话,便很有神仙风度的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只剩下江天青几人在风中疯狂凌乱。
那点点金光之中,有一抹越过人山人海,落入那眼带血泪的怨灵眉心,让其原本血丝遍布的眼底清亮了不少。
——
天玄宗。
掌门正在埋头处理公务,一道金光自大殿正门之外,速度极快。
掌门抬手,接下这一道金光,嘴里喃喃自语道:“昆仑加急传讯,让我看看是什么要事发生?”
金光被展开之后,化为一排金字悬浮于大殿正上方的空间之上。
上面只是言简意赅地写道:“玄明城,有天魔侍从现世。”
掌门看到“天魔”二字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当年天玄宗千年大变,便是因为天魔作祟。
天魔作为能引导人心底卑劣欲望的可怖存在,几乎给当年的天玄宗造成了灭顶之灾,让门下弟子互相残杀,当时的场景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若不是谢乘月师祖,当年的万剑峰峰主拼却一身性命,逆宗门所有人心所向指认天魔,后以己身为容器化为剑烛,引天地间浩然剑气强行诛杀天魔,结束了此次浩劫,当年的天玄宗可以说是在毁宗的边缘徘徊。
天魔死后,百年之内,天玄宗上下还是人心惶惶,足以见得那天魔当年给天玄宗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冲击。
许久之后,掌门深吸一口气,道:“传令下去,召门中所有峰主长老来大殿之上,召开宗门紧急会议。”
“是。”有长老领命而去,将他的命令传递下去。
猛然之间,掌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抬头看向那一排金字,一向做的十分良好的表情管理濒临破功,“等等,玄明城,怎么又是你们三个?”
方才掌门陷入宗门对天魔的血海深仇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猛然之间看到“玄明城”三个字才想起来,这不是江天青他们三个做宗门任务的地方吗?
他之前以为只是邪魔歪道灭绝人性丧心病狂,让飞剑李长老前去镇压,可谁能想到竟然是天魔侍从作乱,这谁能想到?
第98章
反正掌门是想不到,再一联想到萧云城江天青一群人正正好碰见魔修作祟,掌门本以为这就是霉比的极限了,可谁知论倒霉江天青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域外天魔一事,竟然也有让她碰见!
这域外天魔同魔修土生土长的天魔名字虽相似,但究其本源那可是天差地别虽然魔界土生土长的天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起码是这偌大修真界土生土长的,而域外天魔,名字中带着域外二字,听上去便是
一个外宾,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充斥着一种非人感。
魔修作奸犯科,也有一个初衷,不外乎群魔争霸,成就魔尊万万魔之上的位置,这脑回路类比一下修真界,众人也能理解,魔界天魔作乱,大家是可以处理,也可以提前提防一下的。
可是这域外天魔,每次降临都是修真界的大灾祸,是冲着灭世这条路子去得,所过之处,水深火热片甲不留,天魔引诱凡人修士的欲望让其互相残杀,然后在杀戮和欲望之中不断提升自己,并且派生出源源不断地白骨侍从出来,那些侍从不死不灭极为难缠。
正因如此,每逢天魔出世,无论对修真界还是凡人界都是一场浩劫。
“唉!”掌门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得赶紧让人带这三个倒霉催的弟子回来,小空山秘境马上开启了,也省的这群人再闹出什么事情出来,叫人提心吊胆的!”
掌门心下略定,于是便给飞剑李长老传信,让其抓紧把这三个倒霉孩子带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传讯飞来的时候,江天青正和一群人在玄明城城中忙碌。
原因很简单,那白骨怪物在城中肆虐,对城中基础设施建设造成了很严重的毁坏,城中最繁华的一段街道受到了沉重打击。
因此,只隔了半夜,城主便带着一群城中热心百姓开始修缮这些街道和商铺。
因为这些损失的造成也有江天青的一份,她沉思片刻,决定也加入基建大军。
反正现在天玄宗的飞舟还没有来,三个人闲得要死,倒不如做点好事。
于是,江天青一挽袖子,便和习远聂雨歇三人加入其中。
城中建筑的修缮需要很多木料,江天青便拎着剑,在旁边砍瓜切菜一一样砍木材,过程一气呵成,结果可以说是又快又好。
她这边砍着,旁边就围了一圈小朋友兴致勃勃地围观,一边围观一边惊叹:
“哇,大姐姐好厉害!”
“你是怎么办到的啊,能教教我们吗?”
“这切的比我娘切菜切得还快!”
……
被一圈小萝卜头围着,江天青也不觉得吵闹,而是挑眉漫不经心道:“觉得这很帅,想学?”
“嗯嗯。”一群小孩看她握剑的风姿,眼底尽是星星眼,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学这个很容易的。”江天青一边砍一边说道:“只要像我一样当个莫得感情的冷酷剑修!”
话音落下,眼前那巨大的圆木被一分为五,横截面整齐且光滑平整。
这和变戏法一样,四周传来惊叹声。
一片惊叹声中,传来一道极为不合时宜地冷笑声:“你一个剑修,就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伎俩?”
声音冷漠,透着一股不可忽视地高高在上的味道,似乎立于云端之上睥睨众人,孤傲且不可一世。
江天青头都不抬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呦,好久不见,司大少爷,你们扶摇宫的人怎么这么清闲?”
“若是这般清闲的话,倒不如帮我们把这一车的木头给劈了!”
江天青指了指身后那堆积如山的木头,说道。
“你当我和你一样?”
司闻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我练的剑法是天下闻名的剑法,我的剑是吹毛断发寒光凛凛的当世名剑,你竟然让我用我的剑和你一样砍这堆破烂木头?”
“砍这堆木头怎么了?”
江天青疑惑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树木既然能被人砍下来充作廊柱,便都是栋梁之材,何来破烂一说?”
“再说,这树木生于天地之间,为天生天长之物让我用剑砍他们,我倒觉得折辱了他们!”
“真是不可理喻!”司闻冷声道,“你莫不是要沐浴焚香吃素三天再来砍这堆木头?”
“也未尝不可啊?”江天青挑眉笑道,然后,只听他说:“你反应这么大,莫不是担心砍树砍不过我在这里强行给自己挽尊?”
“哎呀呀,你们扶摇宫的剑修真是诡计多端呢!”江天青拖长语调,一字一顿道。
这只是很简单的激将法,江天青发誓,他只是随口一说。
完全没想到司闻听到之后,整个人头顶直接鬼火冒三丈,拎着剑就奔向了那堆木头之中,挥舞着长剑,宛如一个伐木机一般砍得虎虎生风,一边砍一边碎碎念道:“怎么可能,我身为扶摇宫第一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输给你,这砍树第一,我司闻要定了!”
江天青在一边瞳孔地震,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一旁画完图纸的习远,手里捧着两个热情大爷给的西瓜过来,三人蹲坐在地上,一边吃瓜,一边看向司闻。
“你确定没给他下什么降头,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样了?”
聂雨歇见司闻这副着了魔德行,禁不住开口问道。
江天青摇头,她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我对天发誓,我就对他说了几句平平无奇且微不足道的话,天知道他为什么砍树砍上了头?”
看着司闻这副杀气腾腾的架势,江天青有点后怕,“你说他砍完了这些,该不会对这城中无辜的树木和花花草草也伸出罪恶的黑手吧?”
“我觉得不会。”习远斯斯文文地吃完了西瓜,开口说道:“他砍完了这些,应该就能反应过来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等司闻将一车树木砍完,看向另一边围坐在一起激情打牌的三人,登时头顶之上鬼火生生冒了六丈,“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比?”
“啊!”江天青脸上刚被贴了一张白条,顶着满脸的纸条迷茫道,“我也没说要和你比啊?”
你这未免也太过自多作情了一些!
司闻更生气了,他拎着剑直接走上前想要和江天青强行一分高低。
江天青会怕他吗?她必不可能会怕啊,于是也拎着剑起身,嘴里嘟囔着诸如:“好端端的,打什么架之类的话,我可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剑修!”
聂雨歇在后面听着,直接笑喷了,好一个热爱和平,我信你个鬼,怕不是热爱核平吧!
习远没笑,他只是盯着二人,眼底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二人正蓄势待发之时,一只大公鸡冷不丁地窜了出来,司闻大惊:“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只公鸡窜出来?”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天青一把将大公鸡拎起来,冲他晃悠了两下,炫耀道:“怎么样,这鸡是我养的,不错吧?”
那大公鸡油光水滑,确实不错,司闻冷哼一声:“练剑之余,还有闲心养鸡,看来传闻天玄宗对弟子疏于管教是真的!”
“不是吧,大哥?”江天青不理解,“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有没有空养鸡?”
“废话少说,速速拔剑!”司闻不想和她在“养不养鸡”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想直奔主题,两人火速开打。
“拔就拔,你当我怕你?”江天青火气也上来了,不屑道。
剑拔弩张之时,两道剑光自天外飞来,徐徐落下,一白一红,将两人生生分开。
只见两剑修御剑飞来,一位众人很眼熟,是天玄宗那位飞剑李长老,另一位,红衣金剑,衣袍袖口俱绣着繁复金线,行走之间流光溢彩,颇为吸引人眼球。
是个陌生面孔。
那陌生剑修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开口冷声道:“听说你连天玄宗的剑修都打不过,司闻,许久不见,你竟是成了一个废物,可真叫人失望啊!”
天玄宗众人:???
等等,大哥你讲话这么欠揍,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天玄宗剑修的感受,你真的不担心被我们套麻袋胖揍一顿吗?
有人一开口如春风一般和煦,而有人一开口,像是大晴天平白无故下刀子。
而这个人,无异于是后者。
江天青本以为以司闻的性子,十有八九会发作,可谁知,他只是垂下头,说道:“抱歉,让月师兄失望了。”
那红衣金剑的剑修闻言,面色缓和了些许,“你自己知道就好,下回若是再输,便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毕竟,我这人,对废物,可是深恶痛绝!”
“修真界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回技不如人输了,下回赢回来不就得了,至于这么生离死别的架势吗?”江天青小声道,“又不是输一场就一辈子不如别人!”
“没错。”聂雨歇也点头道,他也很不理解这种行为。
不过,方才司闻一句月师兄,也让众人明晰了这红衣剑修的身份,便是扶摇宫圣子——月非音。
第99章
月非音话音落下,随后便用嫌弃自己的眼神看了江天青几人一眼,眼神仿佛在无差别扫视些什么垃圾。
半晌,只听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冷哼一声:“我当是什么呢,哈,你们天玄宗这一代还算有些本事。!”
江天青传音给聂雨歇和习远:“我奉劝这位大兄弟别说话了,我怕他再说下去,我忍不住拎着剑上去削他!”
见过讨人厌的,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
“确实。”习远也面露赞同之色,“我听说扶摇宫师门上下都以实力至上等级划分界限分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聂雨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面露惊恐:“不瞒你们说,我爹先前看我不顺眼,嫌我天天逗狗不务正业,还想托人把我送去扶摇宫深造一二,去镀镀金。”
“看扶摇宫这架势,幸亏我离家出走跑的快,要不然我十有八九要上演一出逃学威龙!”
“对了。”江天青猛然想起,“这人这么狂妄不可一世,那年九洲大比他是第一吗?”
“当然不是。”聂雨歇不假思索道,“若我没记错,那次九洲大比第一是昆仑首徒,练“苦海”剑那位,月非音当时在他手底下连五十回合都没走下去就败北了。”
“啊这……”
月非音或许是听到了只言片语,投来了要杀人的眼神。
正当众人相看两生厌谁都不服谁之时,飞剑李长老出来打了一个圆场,“此为天玄宗驻地,烦请诸位谨言慎行,不宜擅动干戈。”
月非音一听这话,冷笑一声,嘴里嘟囔了一圈诸如“手下败将,不值一提”之类的词语,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李长老又道:“这次域外天魔现世,仙宗上下颇为重视,掌门特命我带你们三人立即返回宗门,免得横生枝节!”
“秘境开启再即,你们两人这一战无论如何也是避无可避,此次诛杀天魔侍从损耗甚多,不如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李长老看向司闻和江天青二人,温声道。
江天青也不是什么好斗狂魔,打不打架也无所谓,于是点了头,“我没意见,什么时候打都行!”
她刚说完,司闻也急不可耐道:“我也没意见,在秘境之中我们再一分高下,看一看谁究竟是谁的手下败将!”
李长老见二人如此,面露欣慰之色。
此时,天上飞舟刚好过来,众人便御剑上飞舟。
分别之时,身后突然冷不丁有人叫江天青的名字,江天青下意识回头,正正好听见司闻的一句:“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这话说的声音响亮,飞舟上下全部探头来看,让江天青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天青:???请问您是有什么社交牛逼症吗,众目睽睽之下对人如此喊话?
她干脆利落地给他回了一个中指。
这回轮到司闻摸不着头脑了:这是什么手势,莫非是什么诅咒?
——
飞舟一日千里,一路上,有李长老御剑为伴,因此一路顺风,一点点波澜都没有起。
到天玄宗之时,众人俱是深吸一口气,他们虽然只离开了小半个月,但这些日子可以说是刀光剑影水深火热,如今再回到宗门,只觉得恍若隔世,有种唏嘘之感。
回宗门,按例要去大殿之上给掌门汇报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经过。
这件事情李长老说只用去一个人就行,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觉得麻烦,谁都不想去,最后决定用抽签的方法决胜负。
这种拼运气的事情,江天青都是那个果不其然的霉比。
于是,最后,天选之子又是她。
拿着三根签子里面最长的那一根,江天青有些欲哭无泪,“怎么又是我!”
但自己抽的签,哭着也要去,江天青含泪和二人说再见,一个人奔赴大殿。
大殿之上,掌门和诸位峰主长老严阵以待。
江天青一进大殿门,无数双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
江天青行礼之后,便面色如常地讲述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中间讲累了,她直接一撩衣摆,原地坐了下来,又从容地继续讲。
姜云间见她这样,冷声道:“大殿之上,这般做派真是不成体统!”
江天青:???我就坐一下,又没吃你家大米,至于这样吗?
她支着下巴,一脸迷茫道:“我就坐坐,这就不成体统了,姜峰主莫不是要我三拜九叩一句话一磕头给你讲,这才叫成体统?”
姜云间大怒:“你!”
他正欲原地发作,掌门连忙出来打圆场,才把他劝住,全程冷着一张脸在听。
江天青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言简意赅,废话非常少,不像某些弟子汇报一件事情,恨不得从太阳升起讲到月亮升起,听起来便叫人非常顺耳。
等把事情的全过程讲述完之后,江天青便告退了。
离开之时,路上碰见姜肃,和平日里见到她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的惯例不同,姜肃这回见了她,竟然面带微笑地和她问好。
江天青:这家伙是被夺舍了吗?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想不明白!
江天青抱着她的鸡回到万剑峰,一群阔别多日的大白鹅凑上来,对她进行了一顿久别重逢的啄。
江天青头发凌乱地从大鹅堆里逃生出来之后,恰好遇见她师尊,正拎着一个钓竿,一脸萧索地在池塘边上钓鱼。
看见江天青,谢乘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不错,活着回来了!”
“嗨,您这话说的!”江天青摆摆手道:“我这人一向命大!”
“你生死边缘磨练一遭,也不能白去这么一回。”
谢乘月收了鱼竿,道:“今日我便教你万剑峰剑诀第二式——归去来。”
只见谢乘月平平摊手,轻声道:“剑来!”
一柄长剑自远处伴着猎猎风声破空飞来,落入他手中。
长剑落入手中一瞬间,谢乘月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了,若说之前他一身懒散随性,而此时则通身渊渟岳峙,叫人见了便难以掉以轻心,心生凛冽之感。
“看好了。”只听谢乘月轻声道,“这一剑,按照我们峰的惯例,历来只教一遍。”
话音落下,长剑应声出鞘,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线剑光。
剑光如电,见血封喉。
和第一式引鸿鹄不同,这一剑,明晃晃地便是一招杀人的剑法。
出鞘快,收剑更快,眨眼之间,谢乘月便收剑入鞘。
他收剑之后,江天青还沉浸在一剑破天的氛围之中没反应过来,蹲坐在原地,嘴里不时嘟囔着什么,手中也在不时比划。
谢乘月心下了然,于是收了鱼竿去另一处钓鱼,让江天青一个人在原地顿悟。
当天夜里,江天青做梦,梦中都是这一剑,一掀被子,好多剑光在爬。
但不知为何,总是差一点,明明这一剑的招式自己烂熟于心,但自己挥剑的时候有哪些地方不对。
江天青有一个好习惯,自己不懂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弄懂。
于是乎,这一段时间,江天青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一剑,走着在想,坐着在想,甚至于上修真界通识课上还在想,整个人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某天,聂雨歇抱着自己的狗,戳了戳习远,“你有没有觉得她最近有哪些地方不对?”
说话的时候,姜雪柔正秉承着恶毒女配的惯例在江天青面前来了一段阴阳怪气茶里茶气的发言,言语之间充满了挑衅的欲望。
按照往日,江天青定是不惯着她,两人来一顿激情battle。
可谁知今日,江天青凝眉苦思,嘴里念念有词,竟是直接把姜雪柔当空气,任由她进行一番唱念做打俱全的表演,整个人则是面无表情八风不动。
最后,姜雪柔面色尴尬,表演不下去,悻悻退场。
“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看了这一幕,习远也道。
不过,习远看了江天青桌子上用墨笔勾画的一排练剑小人,心下也有几分了然,“但这对我们剑修来说也算正常,毕竟有时剑法遇到瓶颈之时,确实是茶饭不思寝不安席,无论如何也要将它搞明白。”
“等她过了这段瓶颈期就好了!”
江天青嘴里叼着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许久,只见她猛然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缺的一点东西是什么了,是杀气!
话音落下,江天青便拎着剑,丢下一句,“我去演武台了,若是老师点名,叫我一声,谢了!”
话还没说过,整个人便御剑飞行跑远了,只能见到一缕残影,以及身后宗门执法长老惊天动地的吼声:说了多少遍了,宗门内禁止御剑,你们这群年轻修士怎么就是不听!
许久,习远轻声道:“我猜,她现在应该正常了。”
聂雨歇:“我觉得也是。”
“对了。”习远不知想到了什么,“下节上什么?”
聂雨歇翻了一遍课表,道:“修真界通识。”
“啧,怎么老上这个课!”习远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拎起剑起身,“不如去演武台看人打架去,走吗?”
“走走走!”
第100章
两人也不想上这劳什子的修真界通识,毕竟对于修真界的修士而言,有时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修真界公认的通识是什么?
那自然是实力才是硬通货,他们去演武台围观江天青打架,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修真界通识了!
两人当机立断,也御剑飞行跑路。
半晌之后,天地之间又传来执法长老的怒喝声:“宗门内不让御剑飞行,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不知道吗,对,就说前面的那两个,你们竟然还敢御剑飞行的时候带人,真是罪加一等!”
“速速束手就擒,老夫还能网开一面罚你们轻点?”
习远、聂雨歇二人会束手就擒?
当然不会,这种时候谁停下来谁是傻子。
习远沉声对挂在长剑下面如荡秋千一般挂着的聂雨歇道:“老聂,你一会儿抓稳点,我马上要提速了!”
话音刚落,那长老从侧面弯道超车过来,想将二人当场逮捕,可谁知习远早有防备,冷不丁一个加速外加一个漂移,正正好绕过他去,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
只留那执法长老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无能狂怒:“这一届的弟子,真是太不讲武德了!”
绕过某一个山头,二人松了一口气,习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那长老甩掉了吗?”
聂雨歇朝身后看了两眼:“应该是甩掉了。”
“行。”习远点点头,看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演武台石碑,“那我们直接去演武台吧!”
他们所处的这个山头,正是演武台诸峰之中的一个,和演武台用铁索相连,距离十分接近。
说起这铁索,便是演武台诸峰之上的另一个传统了。
在宗门御剑飞行,其实你只要小心谨慎不明目张胆御剑带人漂移,大多数时候执法长老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除了一些心思扭曲格外扭曲的长老,没有谁会一门心思抓住不放的!
但这铁索可截然不同,铁索之上设有禁制,你在铁索之上时,无法腾空,也无法御剑,甚至禁止使用灵力,只能凭借修士自己的本事通过。
因此,这连接演武台诸峰的三条绳索,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试炼。
过这铁索,也美名其曰“下饺子”,刚才聂雨歇和习远经过,便看见一排排“饺子”争先恐后从铁索之上往下落。
“啧!”习远朝下面看了一眼,“好多人啊!”
两人没在这里浪费时间,火速通过了这一道铁索。
登上演武台之时,正好碰见江天青和人打架。
青天白日之下,黑衣剑修面容冷白。
她看着天穹之上,眼底若有所思,整个人空门大开,完全是一副四大皆空的架势。
虽离开宗门好久,但江天青在这演武台之上可是闯下过赫赫有名的名声的,因此对面那人见她这种梦游打法完全不敢掉以轻心,而是十分小心谨慎。
对手:她如此胸有成竹,定是有诈,我必不可能上当!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江天青在梦游,对手隔着很远,在发呆。
两个人堪称擂台之上一对沉默寡言的卧龙凤雏,等江天青神飞天外够了,她看着对面那人,似乎才想起来了什么:“啊,你怎么在这里?”
对手:“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我以为我刚才就把你送下去了!”江天青嘟囔了一句,又道:“唉,反正也没差!”
只见她挽起袖口,长剑出鞘,一道雪色剑光自剑刃之上派生而出,剑光极快,带着一种见血封喉的冷冽感,直直朝着对面最脆弱的喉咙之处掠过。
对手不敢大意,下意识提剑格挡,可谁知下一秒,手中长剑与剑光相抵,直接倒飞而出。在空中留下残影阵阵。
对手看着光秃秃的手掌心,一脸懵逼:这这这……我的剑怎么突然飞出去了,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江天青的剑光瞬息之间,已经近在咫尺,在他脖颈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有血色沿着伤口缓缓涌出。
刹那之间,胜负一定,对手被当场传送出了擂台。
擂台旁边值守的弟子高声说出了最终的结果:万剑峰,江天青胜!”
旁边的弟子一边记录,一边喃喃自语道:“她这短短一上午,都赢了多少场了,在这里虐菜吗?”
“确实。”旁边一位弟子也深有同感,“我担心她在这么打下去,会被人直接当场举报,主要她为什么每次都用一剑啊?”
简直也太打击别人自尊心了。
你想想,你练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心孤诣登上擂台想到一展宏图,结果对面那个怪物平平无奇见血封喉的一剑便将你斩落马下,你说你崩不崩溃破不破防!
擂台之上,有一直围观的弟子轻声道:“又是只用一剑,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啧,天才的脑回路果然和我们不同,想不明白干脆不要想了,看人在演武台之上虐菜也不错,怪解压的!”
说话的是一位丹修,近日因为炼丹结业考核在即,整个人压力山大,整个人快要扭曲爬行。
为了缓解压力,这位仁兄便想了一个办法,来演武台擂台底下一边看人打架一边炼丹。
你别说,这还真有用,他炼丹速度可以说是直线提升。
擂台之下,有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而论坛之上讨论声更是甚嚣直上,一排排标题惊悚的题目充斥宗门演武台论坛的首页:
“惊,花季少女剑修如此丧心病狂是为那般?”
“818那个一上午一挑十的剑修猛人?”
“为什么她出手只用一剑,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
“分析一下,某位剑修现在在金丹榜上的战力是不是太过于离谱,能不能把她划到元婴榜上?”
……
林林总总七嘴八舌的讨论一大堆,看到某一个标题,习远禁不住笑出声来,只见那个标题赫然写道:“颤抖吧,金丹榜,你们的帝王回来了!!!”
标题的后面加上了三个巨大的感叹号,足以见得发这个标题的人情绪有多么充沛,且看这遣词造句的架势,发这标题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一个剑修。
文华台之上,姜肃上着上着课,不知道受到什么命运的感召突然伸手召出自己的玉简,查看论坛之上的讯息。
这一举动,也引来旁边人诧异的眼神。
毕竟,在课堂之上翻看玉简是一种不太得体的行为,江天青他们三个人常年盘踞后排无所畏惧想看就看,但对于姜肃这种几乎要把守节知礼刻在骨子里的好好学生,简直就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堪比太阳今天西方升起东方落下。
演武台论坛之上,密密麻麻的俱是对江天青的讨论,讨论她一剑出无人可挡,一节课的功夫便将无数强敌斩于马下,引来众人赞叹和艳羡。
这是何等的风头无两,这人单单是出现在擂之上,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叫人忍不住赞叹一声天生剑修!
“果真是。”姜肃轻声道:“如太阳一般光辉灿烂,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嫉妒之人啊!”
伴着这句话话音落下,他眼底的墨意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此时位于无数人风口浪尖之上,方才在擂台之上出尽了风头的人,江天青蹲在地上,叹了口气,道:“还是不够啊!”
离激发到杀气那种地步,如今的战斗还远远不够。
江天青抓了抓头发,苦思冥想道:“但除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打架的地方了,唉,愁人!”
习远在旁边,听了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方才说要去找打架的好地方,我知道一个。”
“哪里?”一听这话,江天青下意识问道。
“地下角斗场。”习远轻声道,“真正的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死生不论之地。”
江天青听了,眼睛一瞬间锃亮。
这不巧了吗,她正要找这么一个地方。
毕竟宗门同门之间的战斗虽说酣畅淋漓,但大家大多以点到为止切磋为主,没有朝着要对方的性命而去。
也不是说这不好,但江天青要练的这一剑需要深沉的杀气,而这则是这种切磋所不能赋予的。
她蹲在地上,抬头问道:“你说这个地下角斗场,要怎么去?”
聂雨歇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地下角斗场这种地方,也是面露好奇之色。
被两双好奇星星眼进行叠加攻击,习远有些吃不消,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偏头道:“你们若是想去的话,今晚月黑风高,在山脚下集合,我带你们去。”
“对了,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一件黑色斗篷!”习远又补充道。
“明白!”江天青比了一个“ok”的手势,“毕竟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我们出去做坏事,要深藏功与名,大隐隐于市,我懂,我懂!”
聂雨歇脑回路清奇道:“你说的这个黑色斗篷,是要普通的黑,还是五彩斑斓的黑?”
这都什么和什么?习远心累道:“普通的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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