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谢尧臣格外的后悔,为什么选了艘只有轻纱帐幔,没有门窗的画舫?竟是只能躲在船角轻纱后,这逼仄的方寸之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寻月的思维方才一点点回到脑海里,他的吻也渐渐缓了下来,转而化作绵长无尽的深吻。叫宋寻月意外的是,今晚至这般热情,他居然能做到不乱动,除了她的脸颊、脖颈和后背,他那双漂亮的手,其余哪里都没去。
宋寻月轻笑,看来她的王爷,当真学乖了呢。
谢尧臣感觉到她唇边弯起的弧度,暂离她的唇,垂眸凝望她片刻,复又低头轻吻,方才低声问道:“在笑什么?”
宋寻月被他全然圈在怀中,手臂搭在他肩上,手指勾勾他的脸颊,巧笑回他:“我在笑品尝过大饼后的王爷,老实多了呢。”
谢尧臣委屈撇嘴,嘟囔道:“不敢再造次……”
宋寻月轻笑出声,心知是时候如他所愿。她想了想,随后眉轻挑一下,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可我从未听王爷亲口说喜欢我,若王爷能做到让我满意,便许你留宿嘉禾院。”
其实他已经做了很多,很多,无需再做什么,她这般说,只是为了给他个台阶下,便是他现在认真跟她讲,他有多喜欢她,她都会点头,许他夜里留宿。
谢尧臣心一荡,忙伸手攀住宋寻月脖颈,转头看她脸,喜道:“当真?”
他眸中似火的期待灼热,宋寻月不敢直视,忙抱紧他脖颈,将自己脑袋藏到他身后,方才不好意思的细弱蚊声道:“当真。”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谢尧臣心头大喜,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他复又将她抱紧,下巴在她肩上轻蹭,那他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叫这情意表达的叫她满意!
而就在这时,宋寻月推推他,对他道:“放我下来。”
宋寻月被他抵在支撑船顶的柱子上,脚不沾地已是许久,心间门不禁感叹,他当真好大的力气。当初贺家的事上,在夜市那次,就被他托着腋窝提起来跑,自己在他手里头,当真如小鸡仔一般,随便提溜。
谢尧臣失笑,抱着她往后退两步,这才将她稳稳放在地上,船舱里铺着地毯,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适。
谢尧臣走过去,在桌边的软垫上坐下,仰头看向宋寻月,朝她伸手:“来,我抱你。”
宋寻月将手递给他,走过去坐进了他怀里,半躺在他的胸膛上,脑袋枕着他的肩,遥望金明池的夜色。
谢尧臣将她的两只手,都包进自己的手掌中,给她暖着。
十五的圆月跌落进金明池中,随水波泛着粼粼微光,宋寻月心间门只觉心间门万分的充盈,像是所有的空缺,都被严丝合缝的填满,她笑意深深,话里有话道:“今年正月十五的月亮,当真圆满。”
谢尧臣笑,故意道:“十六更圆。”
宋寻月抬手拍他,嗔道:“会不会说话?”
谢尧臣笑意却愈发爽朗,按住被她拍过的肩头,再次道:“当真十六圆!”
今晚就回去找辰安,不仅辰安,院里的男人都叫来,让他们全部都帮他想,便是一夜不睡,他也得想出叫她满意的法子!
明晚此时,他肯定在嘉禾院的床上!
宋寻月白他一眼,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直接塞进了他嘴里,嗔道:“堵上!”
被糕点堵了嘴,谢尧臣没法张口,看着自己王妃着恼的模样,笑得肩膀直颤,只能像亲她时一样,舌一卷,将那糕点卷进了口中,复又将因负气有些抗拒的宋寻月,重新拉回怀里抱好。
谢尧臣喝了口酒,将口中糕点咽下,随后半个身子探出去,冲岸上招了招手。
不知他又在做什么,片刻后,他重新坐回来,抱住宋寻月,握着她的手指指金明池对面,对宋寻月道:“看那边。”
宋寻月不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不解道:“什么也没有啊。”
然而话音刚落,忽听一声震天炮响,紧接着,盛大的烟花窜上天空,在撩人的夜色中绽放,金明池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被吸引了过去。
宋寻月面上泛着烟花五颜六色的光芒,看得目不暇接,这些烟花好美,花样便是连除夕那晚都没见过的呢。
宋寻月眼睛盯着天空中的烟花,拍拍谢尧臣的腿,惊喜道:“你准备的?”
“嗯!”谢尧臣得意应下,邀功道:“其实我之前去万礼县,不仅买了药发木偶,还买了卢氏今年新研制的烟火,但是除夕那晚没找到机会给你放,便挪到了今晚。王妃喜欢吗?”
宋寻月大喜转头,捧着谢尧臣的脸,就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喜欢!”
说罢,宋寻月含着惊喜的笑意,接着欣赏烟花,谢尧臣却舔舔唇,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被她亲过的地方,脸颊竟是有点红。
端顺王妃等贵女,今夜一直在金明池畔的栈道上赏灯。许是今夜被宋寻月的话挑动了神经,端顺王妃出来后便有些心不在焉,别人赏灯时,她一直站在栈道旁,目光越过金明池,看着端顺王可能在的方向。
而注意力在金明池中的她,自是也看到了那艘小小的画舫,看到了方才船头依偎的一双人影。
人人都说端顺王品行端正,温文尔雅,她自闺中便倾慕于他,可成亲后,却唯有相敬如宾,从未感受过如今日三弟和三弟妹间门的这般感情。她努力做着贤内助,打理中馈,管理后宅,可他送给过侧妃的礼物,她却从未见过,实在不知,这么些年下来,她这王妃,做得有什么意思。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习惯了,可今日见到琰郡王同王妃的另一种活法,忽就叫她觉察出自己的生活是何等枯燥无味,他们夫妻像日头底下鲜活的人,而她却像无月黑夜中的行尸走肉。
端顺王妃环顾金明池盛景,眼底却是空空,神色间门,若有所思。
至晚,待金明夜宴结束,谢尧臣同宋寻月回去,拜别皇帝后,便一同乘马车回府。
辰安、寄春等人在外头跟着,忽听车上传来王妃的嗔骂,紧着又是他们王爷的连声告饶,还传出阵阵咚咚的脚步声,显然二人是在车里打闹了起来,也不知车里是怎么跑开的?
辰安一副懂了的神色,抿唇低头,寄春则一脸兴奋,拍拍栀香又拍拍星儿,没得还拍拍辰安,一副叫他们快听快听的模样。辰安痛心蹙眉,希望以后王爷带王妃外出时,千万别带寄春,丢不起人啊。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谢尧臣率先下了马车,宋寻月跟着出来,正欲习惯性的递手给他,谁料谢尧臣直接伸手,抱住她的双腿,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辰安、栀香、寄春、星儿等一众人,皆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给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回避都忘了。
宋寻月委实惊了一下,然而尚未来及惊呼出声,她却已经被稳稳放在了地上,宋寻月惊魂未定,匆忙看了眼周围人,转头嗔道:“吓死了!”作势又要拍他。
谢尧臣一把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挑眉道:“习惯就好!走,送你回去。”
说着,夫妻二人携手相牵,一同进了王府。谢尧臣一路将她送到嘉禾院门外,对她道:“早些歇着,明日我来找你。”
宋寻月应下,也叮嘱他早点休息,便带着几个婢女,一同进了屋。
宋寻月的房门刚关上,谢尧臣立马转身,大步往自己的院里赶,紧着跟辰安吩咐道:“去,把府里差不多年纪的小厮、护卫,全部叫去我房里。”
辰安:“?”
大半夜的干什么?
但他们王爷步履匆匆,神色兴奋,比今晚下船时还兴奋,所以到底要干什么?
不得已,辰安只好按照谢尧臣的吩咐,去将王府里的男人都叫了来。
拜他们王爷所赐,王府里无论是护卫还是小厮,都很年轻,最大的,今年也才堪堪弱冠。
谢尧臣在屋里焦灼的等了片刻,辰安便带着所有人来了,很快,谢尧臣的屋子里,乌压压站满了人。
张立站在辰安旁边,低声问道:“这么晚,王爷有要紧事吩咐?”最近好像也没出什么事,自皇后禁足,他们琰郡王府的日子可安生多了。
辰安凑到他耳边,意味深长,话里有话道:“或许要紧又不要紧。”
张立:“?”
他愈发不解,他们王爷到底要干什么。
一干人等进了谢尧臣的房间门,见他们王爷一直站在堂中的案几前等着,神色很是严肃,又将这么多人召来,这是立府后,从来没有过的事。
除了辰安和张立,其余众人皆神色肃穆,等着接受重要的任务。
谢尧臣等了片刻,见门外不再进人,这才清了清嗓子,万分认真的开口吩咐道:“听着,现在,你们所有人都给本王动脑子,想!要如何表达喜爱之心,才能叫心上人满意!”
辰安:“?”
张立:“?”
众护卫小厮:“?”
所以,这般大张旗鼓的把所有人都召集来,就是为了这?
屋里的气氛一下松泛下来,众人愣了片刻后,立马交头接耳起来,屋里充斥着一片窃窃私语。
半晌后,有人开口道:“回禀王爷,臣以为,表达喜爱之心,莫过于真心二字,若论表达真心,莫过于钱财贵重,若不然,王爷多送王妃一些珍贵的珠宝首饰?”
谢尧臣蹙眉道:“什么破法子,本王库房钥匙都给了王妃,眼下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那人低头不语,半晌后,又有人道:“若不然,王爷可等王妃生辰之时,好生给王妃准备个惊喜。”
谢尧臣再复蹙眉,手一挥道:“王妃生辰在八月十五,等不了!”让他再等八个月,那他不如收拾收拾出家吧。
众人陆陆续续又说了几个法子,但不是跟钱有关就是跟惊喜有关,他基本都干过,没一个能用的。
屋中一时陷入僵局,没人能想出什么好法子。谢尧臣看着屋里这一群,骂道:“这么多人,连个像样的法子都想不出来,养你们做什么?”
众人面露惭愧,可王爷养他们,本身也不是为了讨王妃欢心的啊。这种任务,他们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这时,一旁的辰安,忽地眸色一亮,对谢尧臣道:“王爷,若不然,试试写情诗?”
谢尧臣转头看向他:“情诗?”看他像能写诗的人吗?
辰安坚定道:“对!情诗!臣听了不少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才子佳人定情的时候,不都是写情诗吗?您瞧瞧那一首首流芳百世的情诗,哪个不是至今撼人心魄?”
谢尧臣听罢,细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他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好些书生讨小姐欢心,那不都是一首首的情诗送过去吗?虽然他对此很是不耻,素来觉得那些书生嘴皮子一碰,就能白捡一个佳人为他要死要活,实在是天真臆想,诡计多端。
但是眼下,他库房钥匙都给了宋寻月,惊喜也给了不少,日后自然也不会少,没点新意,用在此刻都是不成的。若论表达真心,显然也就剩下个写情诗,这种酸不拉几的法子。
谢尧臣拧眉想了想,十二岁之前,那时他还是个上进的好孩子,确实也做过不少诗,得过先生的夸赞,这几年正经书看得少,也不知还能不能写出来?
若不然……试试?
念及此,谢尧臣凌空点一下辰安,道:“就写情诗!”
说罢,谢尧臣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回去,自己转头进了书房,准备趁今晚浓烈的情意还在心间门,趁热打铁,去憋一首情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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