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雨落让顾峻川载她去驾校看了一眼,报名的时候想为蔺雨舟也报名,但因为方柳在,怕她抢着付蔺雨舟的钱,她就没有说话。
“我跟小舟比比看谁先拿到驾照。”蔺雨落说。交钱的时候顾峻川出付款码,她推掉了他的手机:“不用。”蔺雨落不太习惯花别人的钱,她自己有多少钱就花多少,没有钱就不花。
看到顾峻川抿唇不语,就知道他生气了。
从驾校出来蔺雨落问他:“你怎么生气啦?”
“我为什么不能请小舟学车?”
“如果小舟不是我弟弟,你还请吗?”蔺雨落问。
“那我不仅要请,我还要花钱给他搞实验室,做他的科研经纪人、服务商,我还要…”
“顾峻川。”蔺雨落打断他:“你胡扯。”
“你当我干不出这样的事呢?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请小舟学车?”
再说就要吵起来,蔺雨落大声数数,数到了10,就不再发言。
“我钱烫手吗?花了我的钱就要一辈子卖/身给我吗?你钱很多吗?跟我同居李斯琳那还要交着租金?我以为你能比现在表现出来的聪明点呢!”顾峻川语气很平静,他的脾气被蔺雨落磨出来了,这种对话都是小打小闹,他已然不动大气了。
蔺雨落就当没听见,她也练就了对付顾峻川的本领,聊到快要吵起来的时候她就不说话。两个性格刚硬的人,都学着收敛。谁都不是完美爱人,但凑在一起慢慢磨着磨着,就有说不出的好来。
她不愿意花顾峻川的钱,倒不主要是是因为自尊。而是怕自己太过依赖他,从而丧失生存能力。目前她的收入够覆盖她的花销,在她的“抠门”算计之下,每个月还有很多结余。她是可以养自己的。而她也明白顾峻川想为她花钱的心思,在他心里,他们在谈恋爱,他就是要为这段恋爱关系付出点什么,金钱和情感他都要,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参与感太低。
顾峻川就是那种不凑合的人,干什么都要拔头筹的大刺儿头。
“你请我吃饭啊。”蔺雨落说。
“然后下顿你会请回来。我请你吃贵的,你就会说吃这么贵你请不起,把我从餐厅拉出来。”
蔺雨落闻言咯咯地笑:“我以后不会请你了。我也不买东西到家里了,所有的花销我都不参与了。你觉得行吗?“
哼。顾峻川哼了声,他上千个员工都能养,还差蔺雨落这么一个省吃俭用的人的吃食吗?两个人解决了今日矛盾,都有成就感,顾峻川趁机带蔺雨落去吃了顿好的。那餐厅他请客户吃过一次,虽然每道菜品都跟喂猫一样,但味道真惊艳。吃的时候就想着下次带蔺雨落来吃。但他后来车都开到了门口,蔺雨落拿出手机来查,最后果断说:“我不吃,我不配。”人均小两千的餐厅,真的吓到她了。
这一次顾峻川得逞了,进门的时候怕蔺雨落逃跑,牢牢扣着她的手。
服务生对顾峻川有印象,问他:“还是景观位吗?”
“好,谢谢。”
餐厅里很安静,服务生走路像没有声音一样。餐厅经理过来跟顾峻川打招呼,看到蔺雨落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蔺雨落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曾经的经理。
“认识?”顾峻川问。
“我们原来是同事,好多年没见了。真的太巧了。”餐厅经理表现得非常礼貌,对蔺雨落说:“改天老同事一起聚聚,我请客。落落也赏个脸。”
“我不太有时间。”蔺雨落说:“我店里也很忙。而且我也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吃饭,这个你知道的。”
她连“再约”这种客套话都没说,显然不喜欢这个人。顾峻川当然看出来了,他没有多问。但蔺雨落吃饭的时候主动说起:“我之前被骚扰的时候,他也是我老板之一,他说顾客只是喝多了,没什么值得报警的。他当时已经结婚了,还要追求我,说只要我答应跟他在一起,就把我调到迎宾部去。”
“然后呢?”顾峻川问。
“然后我换工作了。你不用替我出头,我自己可以。”蔺雨落看到顾峻川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知道他生气了:“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求助的。相信我。”
餐厅经理送了两道菜给他们,第二道菜上来的时候他对蔺雨落说:“落落,当年咱们一起工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原谅。”
“不重要,都过去了。”蔺雨落对他笑笑。她也没说任何侮辱人的话,事后找补打压这种事她也不太会做。她自有她的胸襟。
餐厅经理在他们临行前送了餐厅的特饮,并欢迎他们常来。
“我不会去了。”蔺雨落坐上车以后说:“我吃过一次了,的确好吃。”
“但不值得是吧?”顾峻川问。
“对!”蔺雨落点头:“你可以报班学习!”
两个人在考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开始了竞赛,大有谁也不服谁的劲头。顾峻川也不会再往这家餐厅送任何一分钱了。
傍晚拍摄的时候,棚里温度不高,蔺雨落穿着礼服,裸露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才意识到李斯琳的工作真的不容易,看着光鲜,单这温度都难以左右。
顾峻川找人去调温度,但物业费了大劲,温度还是上不来。
“别调了,我蹦蹦跳跳就热了。要是拍不完就没时间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蔺雨落裹着羽绒服光着脚在地上跳,等工作人员做最后的准备。她一点都不矫情,别人把她当老板娘,她把自己当小工,生怕第一次拍不好,围着摄影师边跳边说:“待会儿我先摆什么动作啊?我新手上路什么都不会啊。我看网上有人这样、这样。”她装模作样摆了几个动作,很滑稽。
摄影师倒也敢指导她,拉着她手腕放下去:“垂着就行,动作不用太大。你拍的是高端礼服,不是中老年服饰。”
大家都憋着笑,蔺雨落也笑,边笑边点头:“这样啊…”她站那琢磨,顾峻川终于换好了出来。那身西装真的很好看,拼接丝绸领,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是别人穿不起的样子。
“这身定价多少啊?”她问高沛文。
“九万多。”
“…一年能卖二十件吗?”蔺雨落有点傻眼。
“你该去看看l的西装礼服定制工作室。一年二十件,你当咱北京没有有钱人吗?”高沛文说。
“啊?还有定制工作室?”蔺雨落睁大了眼。
“你不知道?马上开业了。顾峻川最近也在忙这个。”
顾峻川闷头干大事,竟然都没告诉蔺雨落。她看他一眼,他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微微仰着脖子,不可一世的样子。在镜子里遇到蔺雨落目光,就挑了下眉。蔺雨落对他瘪嘴,他以为她要亲亲,就微微翘了一下嘴唇。
小动作被高沛文抓住,她搂着蔺雨落脖子,小声打趣:“挺肉麻啊你们俩。”
这次拍摄跟之前帮忙穿羽绒服不一样。
礼服穿上去人就像被罩了一个无形的罩子,无论怎么动都觉得不自在,偏偏又有顾峻川这么一个有压迫感的人站在她旁边。她一动,他视线就过来。有时落在她肩头,有时落在她脖颈。
“你能不看我吗?”蔺雨落小声抗议。
“不看你怎么拍?”顾峻川说,索性转过身帮她整理衣领。
“我先拍单人的。”
“拍呗。”
于是调整进度,顾峻川坐在高沛文身边,看蔺雨落单独拍。顾峻川不在,她自在了一点。她觉得顾峻川把西服穿成了别人穿不起的样子,别人觉得她把礼服穿成了别人都想穿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那里的时候,鼻尖亮亮的,整个人像清晨带着露水的花朵。让人想看,想拨弄,又不太忍心。
有时她的眼睛会不由自主找他,看到他心里慌一下、再定一下,就好像什么都对了。
摄影师拍了几组,给高沛文看片子,顾峻川凑过去看,很好玩,他甚至能看出拍哪一张的时候蔺雨落的目光跟他相遇了。当他们目光相遇的时候,蔺雨落的眼里有不同的光晕。
“可以啊。”摄影师说:“第一次拍,感觉就这么对。我本来做好今天不出片的准备了。”
“这可是顾总两三年前就想拉的人,顾总的眼光什么时候差了。”高沛文说。
“还真是。”摄影师拍了几年李斯琳,换成蔺雨落的过渡非常自然。
蔺雨落也跑过来看,跑动的时候带着一阵香风,从顾峻川旁边探出头去看。他微微低头就能看到隐约的春光。就突然蹲下身去,帮她拉羽绒服拉链。
蔺雨落吓一跳:“你干嘛?”
“你不是冷吗?”
“我不冷了。”
“你冷。”
顾峻川把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蔺雨落就抗议:“我发型要乱了!”
“待会儿再弄。”
“我热。”
“你不热。”
顾峻川揪着衣领子把她拉到面前,小声教育她:“你穿礼服的时候能不能记住弯身的时候用手遮胸口?”
“?”
“你走光了。万一有不怀好意的人偷拍了去做什么不法勾当,够你难受一遭的。”顾峻川说。
“哦。我知道了。”
顾峻川又训了她几句才去拍他那部分。他老天爷赏饭,拍这些东西像玩儿一样,随便摆几个动作都很好。蔺雨落就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他多给了顾峻川好多东西。
在合拍的时候,一切就都对了。
有时他的手绅士地贴在她的裸背上,掌心很热,从脊柱上下蔓延。她忍不住去看他,又被他把脸掰回去:“拍婚纱照呢?”
别人笑,蔺雨落也会笑。
两个人之间有别人说不清的暧昧,哪怕各自站在棚内一角,中间都扯着线。好像别人都是多余的,恨不能把他们俩锁在一起。
结束的时候蔺雨落手脚冰凉。
顾峻川车上的加热座椅带来一点暖意,她将手也塞到屁股下妄图取暖,带着一点愚笨的可爱。高沛文的车开出去,朝他们滴了一声。停车场陷入寂静。
“还冷吗?”顾峻川问她。
“冷,透心凉。但我感觉好一点了。”
顾峻川移她座椅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想,当他叫她去后座的时候她也没想太多,因为他说后座有一个随车取暖器。
她以为随车取暖器是真的,直到顾峻川的手从衣摆下伸进去,她战栗了一下。
“顾峻川。”
“嗯?”
“有人。”
“不会有了。”
他埋首,她抖了一下。
手指攥着他的头发,因为紧张而攥得他发根生疼。她不敢呼吸,顾峻川细滑柔软的舌带出水声,他吮一口,她就觉得要没命了。
又怕发出什么声音,只得咬住手指。
她好像熬过了冬夜,四肢有了暖意,渐渐就有一层细汗在她脸颊。
“热了吗?”顾峻川问她,人靠回椅背,看着蔺雨落。她靠近他怀里,又抱着他脖子,那口气好像很久很久都上不来,只有抱着他她才感觉不会窒息。
“你想要吗?”蔺雨落的手指去解他扣子,被他握住手腕:“我施展不开。”
“不是说车里很好?”
“狗屁。”
顾峻川不喜欢车震,车震太憋屈,他有时劲头上来了要大开大合才过瘾。尽管他的车够大,他也觉得不够他发挥。他只是喜欢蔺雨落,所以想为她服务。他不想让她长久的感觉寒冷。而刚刚在棚里感觉太强烈,他如果不表达出来就会憋死。就像气球的气太满,放一点,再扎口,就不会破。
“那我回家报答你。”蔺雨落寒湿的额头贴着他脖子,顾峻川握住她手:“好。有一次,你给我发了一张照片…那件衣服还在吗?”
“顾峻川,你记性可真好啊。”
他们的夜晚并非每晚都要做/爱,但倘若开始,两个人就都不太喜欢草草结束。这就像顾峻川这个人,对什么都要求彻底。
结束的时候蔺雨落昏昏沉沉,还好下一天是晚班,她可以睡到十二点。她的养生觉在跟顾峻川同居后每隔一两天就要被打乱,好像十点半以前入睡已经成了奢望。
“你有西装礼服工作室了吗?”她含糊道:“你这样我追不上你。”
“彻底装完带你看。”
蔺雨落就点头,钻到他怀里睡去。他们终于习惯了睡一张床,再也不会因为谁会踢谁而吵架了。不仅不会踢,如果顾峻川半夜发现蔺雨落不在他怀里,他还会把她扯过来,要缠在一起才睡得香。
蔺雨落在2019年的冬天,快要忙飞了。
机场店装修、学车、学咖啡、研究中药、做l模特,得空还要写读书笔记,每天忙得团团转。顾峻川呢,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白天几乎没有时间说话,但只要顾峻川在北京,他都会来接她下班。
东安商场的人偶尔会谈起他们:原来以为玩玩就算了,没想到两个人都挺认真;落落店长还是有手段的,能让浪子收心。
在他们眼中顾峻川就是浪子,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安心恋爱呢?都隐隐觉得这俩人早晚会崩的。崩了落落店长还不得崩溃啊?
流言偶尔会落到蔺雨落耳中,她无所谓的样子。但她觉得很可惜,为什么大家都要默认没有了爱情,她就要被折断翅膀,飞不起来、活不下去。
她的科目一考过了,就开始练科目二。
冬天学车冷,顾峻川每次都要陪她学车。两个人早早起来,一人一瓶热牛奶一个煮鸡蛋当作早餐,吃完就出发。蔺雨落在倒车入库挨骂的时候,顾峻川在车上挨饿。两次以后蔺雨落就觉得这样不行,他本来饭量就大,早上吃那么点做她司机,她不忍心。
就在休息的时候去买了肉馅、虾仁、韭菜,自己包鲜肉馄饨。二马还不知道哪里给她搞到上等的鲜笋,她拾掇了做拌菜。
顾峻川到家时候,桌子上摆着包好的几十个馄饨,而蔺雨落还在埋头苦包。
“?这是干什么?”他问。
“包完了冻起来,早上可以吃。”蔺雨落指指厨房:“烧水呢,咱们先吃点,吃过饭我继续包。”
顾峻川闻言去洗手调汤,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他眼睛都湿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忽然很感动。蔺雨落总像没有心一样,顾峻川似乎也习惯了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把他排在后面。不过是包馄饨而已,却让他感觉看到了很远很远的未来。
被人放在心上,是这样的好。
毫无缝隙的爱,似乎也不会令人窒息。
他调好汤底,蔺雨落过来下馄饨,她给顾峻川显摆她拌的鲜笋:“我这可是跟名师学来的,一般人吃不到。”夹了一块味道他嘴巴,他张嘴接了。怎么说呢,笋是好笋,但名师的手艺,她可真是没学来。
吃馄饨的时候蔺雨落还要邀功:“怎么样?我怕你早上随便吃饿到。毕竟咱们顾总是大人物,也不能饿着肚子陪我学车你说是不是啊?”
顾峻川就瞥她一眼:“你难得有良心。”
“胡说!我还准备给你冻饺子呢!”
“那么吃完饭,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啊?”
蔺雨落包过馄饨跟顾峻川出门,他们的车穿过闹市,开进创意园区,最终停在一面米白墙透明落地窗的店前。牌匾镶嵌在墙里,上面还罩着红布。亮着灯的内里,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进行最后的打扫。高沛文正站在里面做最后的陈设。
“你们的西装礼服工作室!”蔺雨落很兴奋,因为她看到窗前桌上画册的封面上,是她和他。
“帮我揭匾吧。”顾峻川找出一根大长竿给她。
“我?”
“对,你。”
“可你们还没开业。”
“现在就开。”顾峻川抬腕看时间:“2019年12月15日晚9:31分,良辰吉日。”
蔺雨落觉得顾峻川过于懒了,她什么都没想,竿头探进红布里,念一句迷信话: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生意兴隆哦!
红布落下,她捂住了嘴。那上面只有一个字: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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