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挪动,直到晚上五点三十分,进入饿性循环的奚奚,终于等到了今天的最后一顿晚餐,一杯90ml的大明星手冲奶粉。


    奚奚捧住自己印有小黄鸭的奶瓶,蹦蹦跳跳地在客厅里窜来窜去。


    时肖从厚厚一沓的曲谱中抬头,看了眼因为喝到牛奶,开心到蹦来蹦去的幼崽。


    ……现在小朋友都这么精力无限?


    他漫不经心看了几眼,又把目光挪回来,低头查看几家国际幼儿园的招生简章。


    江秉临和他说的,要让奚奚尽早融入正常社会。


    这种事情,送去幼儿园不就好了,他怎么可能亲自教导!


    他作为数据一骑绝尘的前大明星,有自信虽然自己在家待业有将近小半年的时间,但小区外必定还有暗戳戳跟拍的狗仔团队。


    当红明星半年不进组不上综艺,黑粉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他的关联词条随机点开就是被封杀、隐婚生子、监狱铁窗泪、脸崩整容。


    [话说,半年都没回应,时肖不会真殉了吧,公司也跟死了一样——]


    [我猜也是,时肖向来不是最会在网上蹦跶的,我家哥哥终于独美,抱走不约]


    时肖偶尔也能刷到,在家里对着空气一顿乱锤后,又咸鱼躺平。


    因为和公司闹翻,大号被惨无人道地没收,他本人都登不上去。


    时肖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这是在备选中的幼儿园,他决定明天去问一下,最好后天就能给奚奚缴费送进去。


    奚奚还在那里小兔子乱蹦,时不时还嘬两口奶。


    时肖觉得这根本不是人类幼崽应该拥有的精力,额外又找了八个兴趣班,决定休息日也给她送出去。


    他才没时间陪小孩子玩小兔子乱蹦。


    兔子就应该在外面狂奔,回窝后刷一刷,三秒入睡。


    时肖的表情忽然真诚了些。


    小动物般的直觉还没有散去,奚奚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蹦蹦跳跳地左右观察,很快在除了她只剩时肖的房间中锁定来源。


    “哥哥!”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奚奚和爪回应。


    “嗯?”时肖应了声。


    奚奚正仰头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害怕自己错过重要词句,不再跳来跳去,捧着奶瓶乖乖站好,专心听讲。


    时肖不明所以,“?”


    他不说话的时候,长相很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感,时肖并不认为这是小团子能体悟到的高级审美,直觉告诉他,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个看起来不识字的小东西,能发生什么事情?她又没读心术。


    双方进入胶着状态。


    奚奚:哥哥要教育我了,他怎么还不说话,我好害怕o.o


    时肖:这个煤气罐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奚奚保持小脸发懵地观察注视,不知道想起什么,对着时肖晃了晃自己爪上的奶瓶。


    哥哥晚上也没有吃饭,他一定是饿了,但是又没有钱买馒头,所以只能坐在远处看着她吃饭。


    牛奶只剩薄薄一层,可怜地附着在底部,再吃最后一口就没有了。


    奚奚举起:“哥哥,还有点,给你喝!”


    她虽然还没吃饱,但是时肖哥哥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应该更需要这口牛奶。


    她怕时肖饿死。


    时肖:“……”


    时肖:“……不用。”


    他不需要共享奶瓶,他有芝士蛋糕。


    时肖从冰箱里拿来昨天剩下的半盒芝士蛋糕,以为奚奚是吃饱了,顺手没收她没舍得喝的最后一口牛奶,洗了洗,给她接满水。


    奚奚伸爪捧住时肖递来的水瓶,懵懂注视着时肖在那写写画画,再时不时吃口剩下的半个“大馒头”。


    她凑过去,狗狗祟祟地暗中观察,鼻尖翕动,仔仔细细嗅闻。


    馒头好像坏掉了,变色了,还泛着浓郁的酸味。


    奚奚抽动鼻子,油然而生一种心痛情绪。


    她努力踮脚,从桌子边探出半张脸:“哥哥你明天把奚奚送去打工吧。”


    她会努力给哥哥买新鲜馒头的。


    时肖:“?”


    他狐疑:“为什么要送你去打工?”谁和她说什么了吗?


    奚奚:“可是哥哥你都穷得吃不起饭了。”


    时肖:“……我有钱,我吃得起。”虽然他赚的钱要和公司二八分,他因为忍受不了霸王条款,现今正在艰难维权的解约路上。


    奚奚似懂非懂:“哥哥你是有工作吗?”


    时肖:“当然有。”他是大明星。


    奚奚眼睛瞬间变圆:“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出门工作?”


    时肖:“……”


    他暂时再也不也需要去工作了,他工作马上没了!


    听着小团子残忍直白的大实话,时肖觉得,养孩子,是对他娱乐圈顺风顺水五年人生里坐过的最大过山车。


    奚奚的刺,专扎在家抠脚待业大明星的心。


    行。很好。


    明天就给你送幼儿园去。


    *


    天色将黑前,时肖翻了翻她随身带来的行李箱,看着里面洗到发白的几件瘦小衣裳沉默良久。


    转头联系常购买的品牌,送来一些三岁孩子的衣服,还说要xxxxl号的。


    品牌sales:啥孩子啊,能穿这号码的,胖成球了吧。


    但面对大客户,还是耐心解释:[抱歉哦,暂时没有此号码,建议您定制呢]


    时肖对着消息蹙眉,直接给江秉临打电话,让他自己解决奚奚的衣服问题,他从没给小孩子买过衣服,怎么知道她那个肉嘟嘟的样子穿什么尺码?


    江秉临也不懂,但他有钱,可以每件童装从大到小把所有号码和色系买个遍。


    当品牌sales带着一溜高定衣服前来敲门时,一大一小表情同时瞬变。


    奚奚:o.o?


    时肖:……?


    江秉临你有病吧,他还要再装修出个衣帽间吗?


    时肖和江秉临再度叽叽喳喳互吵,一个小时后,时肖面无表情走出来,也不知道是吵赢了还是输了。


    他单手捞起奚奚,进淋浴间里刷了刷,再套上新买的睡觉用小裙子,掀开自己的被子,把她塞进去,蒙住眼睛晃了晃,强制关机。


    奚奚被他搓来搓去,嘿嘿鹅叫。


    时肖:“……”


    行吧,等会在哄睡。


    他有洁癖,没洗澡的生物严禁触碰他的被子,他也算是生物,不能违反自定规则。


    门被推开再合上,细微声响登时被吞进安静的漩涡,奚奚乖乖闭眼,片刻后又在被子里用小肉手掏了掏,抱出奶瓶,开始咕噜咕噜喝水。


    饿性循环再度开启——


    同一时刻,时肖穿着某大牌的去年发售的过季版早春款睡袍,从淋浴室走出,路过零食柜的时候,脚步稍顿,摸出个魔芋肉松面包,掰了一小口嚼吧嚼吧,把剩下的随手放书桌上,返身再去刷牙。


    他再回到卧室时,奚奚喝完最后一口水,正在黑暗中啃自己的小胖手。


    直觉告诉时肖,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应该又没有大事,起码他没看见房间中有什么物品发生移动。


    奚奚听到他回来,迅速和爪喊人:“哥哥!”


    时肖:“……来了。”


    两米八宽度的大床被窝里某个凸起一小团的旁边,很快多了个凸起的超大团。


    时肖关了所有的灯,带上眼罩,准备入睡。


    他怎么可能哄幼崽睡觉!


    身边的小团子开始传出细微声响,在被窝中蛄蛹蛄蛹,不知道是要找什么东西。


    时肖并没有挪动地方,只是拽住了被子一角,确保自己的地盘不会被抢走。


    他冷冰冰地告诉小团子:“自己的事情自己——”


    话音未落,胳膊上多出个热源,奚奚用小胖手和小肉腿团住他的一条胳膊,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随后,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时肖:“……”


    把爪搭在他身上的奚奚,就像充满笃信依赖的雏鸟。


    时肖:我会心软吗?怎么可能。


    他迅速抽出胳膊,奚奚搓了搓爪,重新搂住。


    反复几个回合后。


    时肖:……这次算你赢。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东西,怎么如此有毅力。


    周围安静的落地闻针,不知多久后,时肖用另只手抓下眼罩,在隐约光亮下,没什么表情地去看搭爪睡在自己胳膊上的幼崽。


    时肖看了挺久,忽然觉得在这种依赖氛围下,养崽好像也没特别的难以接受。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奚奚的光。


    时肖:“……”


    这个想法似乎挺恶心的,呕!


    他打量奚奚,长久无人的房子里,奚奚还是第一个在此长住的,勉强算是人的东西。


    软绵绵的脸颊近在咫尺,带着让人眩晕的美好,时肖伸出手指,鬼使神差的,想戳下奚奚的包子脸。


    他手指抬起,即将落下去时,动作停住,很是谨慎地出声:“奚奚?”


    奚奚:“zzzzz”


    看起来毫无动静。


    时肖逐渐放下心来——


    下一秒,奚奚睁开眼睛,开始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很是开心地说道:“骗你滴!”


    她没有睡着。


    时肖:“……”


    时肖:“…………”


    感觉被幼崽狠狠欺骗了。


    大半天的相处,奚奚与时肖稍加熟悉,拘谨明显少了些,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后,又蹭到时肖怀里拱来拱去。


    时肖面无表情拉上眼罩。


    房间重归寂静,直到不知多久后,时肖半梦半醒间伸手向旁边摸去——


    空空如也,还有些凉。


    时肖:“??”


    他瞬间清醒,开灯确认每个角落都没有幼崽后,逐渐冷静下来,迅速走出卧室,在其余房间依次寻找。


    去电梯那的门是反锁状态,她不可能打开,一定还在房子里!


    时肖脚步匆匆,他路过客房,路过客厅——


    时肖又退回来,目光看向巨大落地窗,为了躲个别私生和狗仔,他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所有窗户都被厚重窗帘挡住。


    他看得当然不是窗,他看的是窗帘下露出的两只小胖脚!


    他没打草惊蛇,面无表情凑过去,中途扶了下桌子,然后没忍住,低头看了眼掌心正对处,那里冰凉又湿漉,还反着晶亮光感!


    时肖迟疑地抬手,下一秒,在这滩可疑水迹的前面,发现了自己吃剩的半个魔芋肉松面包。


    时肖:“……?”


    他心生不妙,低头,慎之又慎地闻了下掌心的水迹,忽然警惕起来。


    这是什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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