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峥年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初夏,温声道:“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只是平常的语气,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知道他能做到。
初夏更加放心了。
“你确定要送安安去实验小学吗?”岑峥年问初夏。
初夏说:“那里离家最近,安安年纪还小,去太远的学校不合适。”
离家近他每天可以直接背着书包走路去上学,而且实验小学本身也不差,以安安的聪明,不管在哪个学校他都可以学得很好。
其实这会儿的小学差别都不算大,大家都是把孩子送到家门口的小学。
蒋外公说的更好的小学,主要是建校时间更悠久点,分配的老师都是京城有名师范学校的优秀老师,学生也大部分都是有底蕴的家庭。
实验小学的老师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老师要么是以前有经验的老教师,要么是正规师范学校分配的,差距不大。
这会儿没什么升学压力,大家都不焦虑,不像后世为了孩子以后上个好初中、高中想尽一切办法。
社会上也没有各种课外辅导班,大部分小孩上小学的日子很无忧无虑,除了上课就是快乐玩耍
等到升初中就是统一考试,按考试成绩分配学校。
初夏是不担心岑淮安上初中的问题的,她也是这样和岑峥年说的。
岑峥年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我争取下周一让安安去上学。”
岑淮安就在一旁听着妈妈和爸爸讨论他上学的事情,听到爸爸说下周一就可以去学校,他眼睛立马亮起来,看向岑峥年:“爸爸,下周一我就可以去学校了吗?”
安安以前没有觉得小学多好玩,老师教的东西他看书就会了,同学很多都好幼稚。
可是离开学校他就觉得还是上学更有意思一点,可以有同学和他下棋,现在在家妈妈要学习,他除了看书下棋,只能和小狗玩了。
岑峥年看着岑淮安,嘴角噙着笑说:“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吃过饭,初夏去浴室洗漱,岑峥年和岑淮安收拾饭后的残局,顺带喂小狗。
岑淮安蹲在狗盆旁边,看两只小狗“吧嗒吧嗒”快速吃着菜汤粥泡馒头,眼睛里也带着快乐。
“爸爸,咱们家院子里枣树会结枣子吗?”
初夏跟岑淮安说过院子里那棵树干很粗的树是枣树。在梁州市的时候,路边的树没有枣树,家属院里也没有,岑淮安没见过枣树,但他吃过枣。
岑淮安和小狗在树下玩的时候,看到已经发芽的枣树,忍不住想:要是能结一树的枣子就好了,可以吃很久很久。
“会。”岑峥年的语气没有任何犹疑:“以前枣树结的枣,都是你表叔来打,今年你可以和爸爸、表叔一起打枣子。”
岑淮安想到那个场景,忽然就升起期待:“爸爸,那枣树什么时候结枣?”
岑峥年刷着碗耐心地回答他:“五月份左右枣树开花,等花落了结果,七月中旬有的青枣就可以吃了,到中秋节的时候,枣就会完全红透。”
岑淮安在心里计算爸爸说的时间,这样一算,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吃枣呢。
黄子和黑子扯着他裤腿想出去玩,这会儿天有点黑,初夏不让他们天黑出院子,岑淮安就带着两只狗子在院子玩。
本来是人玩的小球,岑淮安扔出去,黄子和黑子两个立马跳起来接住,再衔过来跑回去等着岑淮安扔。
他扔给完这只狗再扔给另外一只狗,一人两狗玩得很高兴。
岑峥年收拾好厨房出来,看到外面的场景,眼里不由自主浮现笑意。
他站在东厢房门口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走到浴室门口和初夏说一声,便去了胡同里开的小卖部。
这会儿安个电话很贵,每个月也要交钱,普通人家很少有安得起的。
为了方便市民,电信局在胡同里小卖部或者供销社安上传呼公用电话,每五分钟收一次费,给所有市民方便。
岑峥年在小卖部里给蒋知达打去电话。
等他再次回家,初夏已经从浴室出来了,岑峥年笑着对她说:“明天达子会带你们去实验小学考试。”
“解决了?这么快?”
岑峥年和她说:“这不是大事,原本满七岁这个年龄规定大部分小学并没有严格执行,报名的时候只要是交报名费了都能去上学,只不过安安是插班,实验小学的主任就要求严格了点。”
岑淮安的户籍是跟着岑峥年的,岑峥年被调来京城,户籍也跟着调过来了,岑淮安的户口是没问题,而且岑淮安满了六岁,也不算太小。
所以只是需要插班进小学,都用不到蒋外公,达子找了个朋友就办成了,不过达子回去后还是和蒋外公说了这件事,在事情办完后。
岑峥年当时听达子讲完,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原本这应该是他去跑的事情。
他认真和达子道了谢,也和初夏说了是达子帮的忙。
初夏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心里却在想着怎么谢谢蒋知达。
这会儿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初夏坐在卧室里做题,准备做两套物理卷再睡觉,而岑峥年给安安在隔壁讲睡前故事。
物理一直是初夏心里的痛,她不管怎么努力,分就卡在九十左右那里停住了,后面大题难的她也确实有做不出来的,做出来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做对。
初夏做到第二张卷子后面,又被一道力学题难住了,看了半天,画了几个力,但推算出来的结果一看就不对。
初夏正要擦掉重新写,身后突然一道热源靠近,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画的那几道力上。
“这里你加个拉力试试。”
初夏没有去看身后岑峥年,低头按照他说的画上拉力继续算,得出来的答案没有那么离谱了,她再对照一下答案,就是那个数。
有个厉害的免费指导老师,初夏自然不会放过,把之前她不怎么明白的物理错题找出来,一个个去问岑峥年。
岑峥年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低头去看她说的题,两人的身体靠得极近,初夏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很多男人,岑峥年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就连他风尘仆仆刚从工作的地方赶来见她时,也没有任何不好闻的味道,身上也是这种淡淡的皂角香。
这样的男人,就是后世都少见,初夏感觉自己会动心很正常。
岑峥年看初夏盯着题半天没有反应,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问她:“听懂了吗?”
语中带着笑意,明显知道她刚刚跑了神。
初夏抬眼,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她只觉得心弦像是被无名的手轻轻拨动了下,又像是见到了春天刹那间百花盛开的景象,让她的脸慢慢地漫上了薄红。
岑峥年看着初夏的目光也变了,眼神深邃起来。
他动了动喉咙,正想开口,初夏把脸快速扭向桌子的方向,看着错题本上的题,声音有些不自然说:“听懂了。”
低头拿过演草纸,快速把题过了一遍。
初夏本来对于这些错题就只是某一点不理解,岑峥年几句话便令她茅塞顿开,剩下的题过得很快。
直到最后一个不理解的题解决,初夏合上本子,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终于都会了!”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站起来去床上睡觉,旁边的岑峥年一把抱起了她。
初夏赶紧用胳膊搂住他,声音顿时紧张起来:“你做什么?”
岑峥年面上一本正经:“收一下教学生的谢礼。”声音却带着撩人的低哑。
夜色正浓,屋外一阵凉风吹过,两只小狗往窝里挤挤,好像听到了主人的卧室里隐隐传来娇媚叫“老师”的声音。
月亮掩进了云后,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狗叫声,而屋内却正应了现在的季节,春意盎然。
翌日,初夏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时,身旁已经没了岑峥年的身影,而从窗户往外看去,屋外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动了动身体,腰有点酸,腿有点软,其他的倒没什么事,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些痕迹除外。
初夏从床上下来,坐在梳妆台前,上面留着岑峥年写的纸条,告诉她他已经去了单位。
纸条上还写了蒋家所有人家里的联系方式,她有事都可以打电话,其中把蒋知达和蒋外公的给圈了下。
整张纸条上,虽然只写了几行字,初夏能看出来岑峥年的不舍和不放心。
她摸了摸上面遒劲的字迹,把纸条连同信放在一个盒子里,里面已经快放满了。
初夏放好盒子,对着镜子开始梳头发,抬眼便看到了脖子上明显的印记,她脸上浮现气恼。
下次不管岑峥年在哄她叫什么她都不叫了,谁知道这人每次都这么疯狂,一点不知道节制。
初夏“哼”一声,把梳子重重放在梳妆桌上,想试试用什么办法遮住。
最后发现,根本遮不住,她只能去换了一个高领的薄毛衣。这会儿天已经转暖了,厚毛衣除了天气突然降温,不然是穿不到的。
今天一看天就很好,不会冷。
初夏走出房门,外面岑淮安正和两只小狗玩,一个跑,两个追,然后滚成一团。
初夏喊了他一声:“安安!”
岑淮安在地上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初夏:“妈妈,你醒啦!”
然后他推开要舔他脸的狗头,站起来跑向初夏,神色有些难过地说:“爸爸已经去上班了。”
“我知道,你吃饭了没?”初夏摸摸他的头问。
“我吃了,妈妈厨房里有饭,我去帮你端出来。”
“好。”初夏从来不拒绝岑淮安主动帮她做事情,不管他做得好坏,都让他做,然后夸他,这会让他有成就感,越来越想帮大人做事。
包括他和狗玩得一身脏初夏也不会说他,只会让他自己洗自己的衣服,手没力气就用脚踩,总能洗干净的。
岑淮安起得很早,岑峥年走的时候他也知道。
岑峥年起来准备去单位前,到岑淮安屋里想着看他一眼再走。谁知道他刚刚靠近床边,就对上了安安睡眼惺忪的大眼睛。
“爸爸?”
接着岑淮安就知道他爸爸要去单位上班了,早饭他爸爸已经买了回来,他抬手摸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睡,睡醒了再吃饭。
岑淮安完全睡不着了,没忍住坐起来抱了下岑峥年,放开他后忍着依恋说:“爸爸,你去上班吧。”
岑峥年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才离开,而岑淮安看着爸爸走远,心里的不舍越来越大,他快速从床上爬起来,追到门口。
岑峥年正要骑上车往外走,看到岑淮安从影壁后面伸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他的心蓦地一软,朝他招了招手。
岑淮安跑过去,岑峥年蹲下来又抱了抱他,和他说:“在家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会回来的。”
岑淮安站在在门口看爸爸骑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听岑峥年的话,把大门完全关上,踩着旁边的凳子,将大门在里面锁上。
如果岑淮安和初夏都没来锁门,岑峥年会把门在外面锁上,等蒋知达来了能打开门。
初夏正吃着饭,听到了外面蒋知达叫门的声音,她让岑淮安拿着钥匙去开门。
“表嫂。”
蒋知达今天又换了个不同颜色的□□墨镜,土黄色的夹克里面穿了花衬衫,底下穿了个比昨天更夸张的喇叭裤。
初夏朝他点点头,笑着夸他:“今天你的打扮更前卫了!吃饭了没?”
蒋知达被夸得一脸高兴,他爸爸和哥哥每次看到他这个模样,就会说他不务正业,还是表嫂有眼光。
“吃了吃了,表嫂,你今天放心,我保证安安能进入实验小学。”
初夏吃着酱饼说:“峥年都和我说了,学校的事谢谢你了。”
蒋知达不在意地摆手,和安安蹲在一起逗着狗,揉着岑淮安的脑袋说:“都是小事,安安这么可爱,我这个表叔为他做事心甘情愿!”
他抬手又要去揉岑淮安的脸,被岑淮安嫌弃地躲开,跑到初夏身旁挨着她。
表叔的手揉完黄子又摸他,他手上还有狗毛呢。安安自己和小狗玩不嫌弃,蒋知达用带带狗毛的手摸他不行!
他不喜欢被人碰他的脸,除了爸爸妈妈。
岑淮安犹豫地想了下,再加个太姥爷吧。
吃过早饭,蒋知达带初夏和安安再次来到实验小学,这次没有去找教务处主任,直接见了校长。
校长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儒雅随和,面上也是慈祥地笑着。
他明显是认识蒋知达的,还问他:“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蒋知达此时没了之前跳脱的模样,乖乖地站在那里说:“挺好的,钱叔叔。”
初夏和岑淮安站在一旁,两人安静地听蒋知达和钱校长说话。
钱校长拍拍蒋知达的肩膀:“在我面前不用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子。你给小然带句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再不回来我也救不了他。”
蒋知达动了动肩膀,浑身放松下来,又恢复平常笑嘻嘻的模样,点头对钱校长说:“放心吧钱叔叔,这话我肯定带到!”
“这就是要插班的你家小孩?”钱校长的目光移向岑淮安,目光赞赏说:“看着就是个聪明孩子。”
蒋知达一把揽过来岑淮安说:“对,他是我表侄!”
钱校长又和初夏说了几句话,然后叫来一个老师,让她把学前班的卷子拿过来给岑淮安做。
“插班进来都要考试。”钱校长和几人说,“总要摸摸孩子的底。”
那个拿卷子过来的老师站在旁边说:“这是学前班上学期的期末卷子,不难的。”
确实不难,岑淮安两张卷子半小时就做完了,这还是他努力一个个字看题花的时间,不然他会做得更快。
因为卷子只有正反两面,和他在附小做的卷子差不多,油墨印的,字很大,题很少。
老师一直在旁边看着岑淮安做题,每道题他都没有做错,连班里学生很容易错的根据拼音写汉字,他写的字也都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就写完了?”钱校长还有些惊讶:“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检查。”
岑淮安望向他认真地说:“我检查过了。”
老师此时收起了自己心里的讶异,开口说:“校长,岑淮安的卷子都做对了。”
钱校长伸手问老师要试卷:“都做对了?”
他看完之后,目光再次落在岑淮安身上。
岑淮安的脸上没有激动也没有骄傲,好像他做对题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如果说之前对岑淮安的夸奖是出于礼貌,那现在钱校长心里是真的对这个小学生有了赞赏了。
钱校长本来没把收进来一个学生当成什么大事,就是看在自己家和蒋家关系不错的情况下随手帮个忙。
谁知道岑淮安会给他一个惊喜,这个学生真的不错。
“好!方老师,岑淮安就去你们班吧。”
听到这话,一直在旁边注意着钱校长动静的初夏松了口气,安安进实验小学上学的事情稳了。
方老师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她面相很有亲和力,说话也很温柔。
“好的,校长。”方老师转头看向岑淮安,半蹲下伸出手笑着说:“岑淮安,你好,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岑淮安看看初夏,初夏示意他去握方老师的手,安安这才伸出手握住方老师的手:“老师好。”
方老师带着初夏、蒋知达、岑淮安去交费领书,然后询问初夏:“淮安妈妈,你们是想今天就来上学呢?还是等下周一。”
明天就是周末,学校放假。
初夏没有给岑淮安做主,让他自己做决定:“安安,你想什么时候来上学?”
岑淮安想了一会儿说:“妈妈,今天上吧。”
回家之后他也是自己做数独题,他更想来学校上课。
方老师领着安安去学前班的教室,初夏和蒋知达也没走,站在教室窗外往里看。
学前班的小孩都是和岑淮安差不多年纪大,他们坐得板板正正,眼睛好奇地看着讲台上的岑淮安。
方老师让岑淮安做自我介绍,岑淮安没有做过这个,不知道怎么做,他眉头皱着,看着底下的学生没有说话。
底下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初夏和蒋知达都能听到他们小声说话声。
“他怎么不说话?”
“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他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转来咱们班?”
方老师赶紧引导岑淮安说:“你可以和大家说一下你的名字,还有兴趣爱好什么的。”
岑淮安开口了,语气淡淡的:“我叫岑淮安,喜欢下棋。”
说完他看向方老师,眼里问她,这样是不是可以了?
方老师卡壳了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率先鼓掌让大家欢迎岑淮安。
岑淮安的个子不算很高,方老师安排他坐在第排靠窗户的位置,原本坐在那一列的同学都往后移了个位置。
初夏看岑淮安看到了她和蒋知达,在窗户边冲他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自己和蒋知达先走了。
离开学前班的位置,蒋知达叹口气说:“表嫂,安安看起来话很少,在新的班级适应吗?能交到新朋友吗?”
初夏想到岑淮安在附小的情况,不是很担心地说:“放心,安安在以前的学校有很多朋友的。”
她还和蒋知达说:“我和安安离开梁州时,他的朋友专门来公交车站送他呢。”
蒋知达放心了。
两人显然放心得太早了。
岑淮安挺喜欢新的教室和老师的,老师讲课很有耐心,就是讲得太慢了。
听完一节课,岑淮安往桌兜里摸了摸,想找出来自己的围棋,刚伸进去他想起来了,围棋在家里放着,他没有带过来。
练字贴也没有带过来。
安安只能打开语文课本往后看,准备把下节课上课的内容看一看。
这时候他同桌伸过来了头,好奇地问他:“你是从哪个小学转过来的?”
岑淮安的同桌是个瘦矮的男生,体型和筷子很像,不过筷子比他高。他想筷子邦子他们了。
岑淮安说:“附小。”话依旧不多。
因为同桌和筷子体型得像,岑淮安还想着他会不会也和筷子一样多话。
但是他同桌问完这句之后就没再说话了,低头在桌子上玩纸青蛙。
“哎!你不是京城长大的吧?”
原本坐岑淮安位置的男生从后面走到岑淮安前面的位置,壮硕的身躯压在他桌子上,都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书了。
岑淮安眉心皱起来,用手把他往后一推:“你不要压我的书。”
并没有回答他是不是在京城长大的这个问题。
那个壮硕的男孩被推得一愣,脸上立马浮现羞恼:“你居然敢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哥是谁?”
听到这话,岑淮安的同桌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岑淮安却抬起头,仔细看了他的脸一会儿,摇头:“不认识。”
他觉得面前这个男孩真奇怪,他刚刚来这个班,怎么会知道他和他哥呢。
壮硕的男孩更加生气了,指着岑淮安说:“你!你放学给我等着!你推我这事没完!”
此时铃声响了,壮硕男孩赶紧回位置,岑淮安根本没把他这话放心上。
倒是他同桌面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悄悄给岑淮安写了张纸条。
他同桌还不会写很多字,纸条上画了个大大的人,又画了个小小的人,然后小人身上往前画了个长长的线。
岑淮安看半天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把纸条收起来,专心去听老师上课。
他同桌却以为岑淮安明白他的意思了,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也专心上课。
谁知道这节课结束后放学,他同桌看着岑淮安还在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桌上的书,才抱着往教室门外走,他都要急死了。
可这会儿那个壮硕男生就在他们身后盯着,他同桌也不敢多说话,只能自己背着书包慢慢往学校外挪。
毫无意外,岑淮安在校园门口被壮硕男生还有一个更壮硕的男生拦住了。
“你就是推我弟的人?看着也不怎么样嘛!”那个更壮硕的男生斜昂着头,眼睛往外眯着,用一脸看不上岑淮安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岑淮安看着两人,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害怕,眼里却已经浮现了凶狠。
“给我弟道歉,再跪下来叫我们一声爷爷,我们就放过你!”
说着,更壮硕的男生伸手想去推岑淮安,被他一歪身子躲开了。
岑淮安眼里的狠意更盛了,看着两人像狼崽子看敌人,正准备蓄势待发攻击。
“我不会道歉。”岑淮安一字一句地说,看向两个壮硕男生的眼神犹如凶兽。
壮硕弟弟对上岑淮安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地,他就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升起一股退意。
不过他一看身旁的哥哥,立马身体往上一挺胸,高高抬起头说:“不道歉你就等着挨打吧!”
壮硕哥哥对岑淮安勾了勾手:“你挺有种,跟我来!”
他和壮硕弟弟往前走,岑淮安理都没理他的话,拿着书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叫他他就过去吗?他又不是小狗。
两个壮硕男生走了一会儿,转头一看,岑淮安并没有跟过来,他们脸上瞬间浮上怒意。
特别是壮硕哥哥,以前和人打架时谁敢不听他的,他揍死他们,整个实验小学都没人敢惹他们兄弟的。
他拽着自己弟弟转身去追岑淮安,很快看到他往前走的背影,直接走过去狠狠一推他。
“你是聋子吗?我让你跟过来为什么不跟?”
壮硕哥哥非常生气,一边说一边朝岑淮安身上打过去。
岑淮安身子迅速往后躲,但还是没有完全躲开,壮硕哥哥把他手上抱着的书给他打掉了。
现在的岑淮安很爱惜自己的书,他的书都要包书皮,连书角都不会卷,现在他的书落在地上了,他自然赶紧蹲下去想去捡。
但壮硕哥哥这会儿正恼怒的时候,看到他的动作立即踩上他的书,还用脚一踢踢老远。
“妈的,挡路!你赶紧跟我来,不然我现在……”
壮硕哥哥的话还没说完,岑淮安眼睛已经完全红了,生气得没有任何理智朝他狠狠撞过去。
因为岑淮安低头去撞的,正好撞在壮硕哥哥的肚子上,把他撞得一疼,没有受住冲击倒在地上。
岑淮安不管七二十一,坐在他身上就开始捶他,一拳又一拳,也不说话,紧紧咬着牙,眼神凶恶地想要杀人。
壮硕哥哥一开始被撞懵了,这会儿反应过来马上开始反击,壮硕弟弟也上来,个人打成一团,在地上扭来扭去。
看似岑淮安处于下方,但他死咬着壮硕哥哥揍,壮硕哥哥被他打得都害怕了。
“放开我!拉开他!”
不管壮硕弟弟怎么打岑淮安,他只盯着哥哥狠狠打,后来弟弟就开始死命往外拉岑淮安,根本拉不动。
而这时,方老师赶过来了,一脸惊恐慌张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把个小孩拉开了,壮硕哥哥的胳膊已经被岑淮安咬出血了,如果不是方老师过来,他真有可能把他那块肉咬下来。
安安的同桌远远地看到老师阻止了打架,这才松口气转身回家。
壮硕哥哥看着自己胳膊,疼得“哇哇”大哭:“流血了,妈妈,我流血了!我要找我妈妈!”
壮硕弟弟跟着哭:“哥哥!妈妈!哥哥!”
方老师被哭得一个头两个大,而这时岑淮安腿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到刚刚被壮硕哥哥踢得远远的书的旁边。
他蹲下来,小心地把书捡起来,用手把上面的泥土擦掉。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手很脏,书也擦得越来越脏。岑淮安停止用手擦,打开外套,用里面干净的衣服去擦书。
那个脚印怎么都擦不掉,而且破掉的皮也不知道弄哪里去了。岑淮安的眼神沉下来,凶狠地瞪向壮硕哥哥,恨不得再把他揍一次。
方老师看到了岑淮安的动作,她一开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还有点恼怒,觉得这个插班生刚刚来学校就和人打架,不是个安稳小孩,不省心。
谁知道他过去是捡书,动作还那么小心,生怕书损坏了。方老师一脸震惊地看着岑淮安的动作,心里甚至生出了一股心疼。
她冷下脸,直接问壮硕弟弟:“赵银,岑淮安的书是怎么回事?还有赵金,你怎么会跑来打我们班的学生,是不是你俩又合起伙来欺负新同学!”
赵银被骂得一瑟缩,他也怕老师,赵金也是,不然也不会硬要岑淮安跟着去其他地方,这样不在校门口打架,老师就不会看到了。
岑淮安抱着书走过来,把前因后果语气平静地告诉方老师,如果不是他脸上被打得都青肿起来了,方老师还以为岑淮安没受伤呢。
“好啊!果然是你俩故意欺负同学,赵银,你是不是觉得实验小学你俩是天王老子了?别人都得听你们的!今天不叫你们家长来,这件事没完!”
方老师捋捋袖子,一脸的盛怒,再温柔的老师,面对熊孩子也会变成喷火龙。
不过她转身看向岑淮安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事本来不怨他,如果不是赵金赵银故意找他事,他也不会和人打起来。看他那么爱惜书的样子,那书被赵金弄成那样,是她她也得先把人揍一顿。
可是又是他先动手,几个小孩才打起来的,而且岑淮安还瞪着赵金和赵银,方老师更头疼了。
不过现在中午了,小孩子都得回家吃饭,方老师也不能留几个孩子太晚。
她和岑淮安还有赵金赵银说:“下午来上学,你们都把家长叫过来。赵金、赵银,别想糊弄过去,不叫家长我找去你们家!”
方老师家也是附近的,不然她不会来实验小学教课了,就是为了离家近。因此她们班上的小孩,大部分家长她都认识。
岑淮安明显受伤比赵金和赵银严重,方老师不放心他,扶着他准备送他回家。
岑淮安抽出来自己的胳膊说:“老师,我可以自己走。”
方老师继续扶住他的胳膊:“岑淮安,你不要害羞,你看你走路都不方便了。”
“可是老师。”岑淮安看向方老师:“你抓住我伤口了。”
方老师“啊?”一声赶紧松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疼为什么不出声呢?”
方老师心里觉得很奇怪,赵金赵银受一点伤都“哇哇”大哭,怎么岑淮安看起来这么严重一滴眼泪都不掉?
而且她碰到他受伤的地方,都没听他哼一声。
岑淮安咬着牙忍着疼说:“说了也会疼。”
说不说都一样,他没必要说了。
方老师不敢再扶他,两人就这样慢慢地靠近岑淮安家的那条胡同口。
初夏就站在胡同口等着,岑淮安第一次去学校,她还是不放心的。
出了胡同口,顺着左边的大街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实验小学,因此初夏站这里远远就能看到岑淮安的身影。
当看到岑淮安一瘸一拐地往胡同这边走时,旁边还跟着方老师,初夏心一惊,眼里瞬间露出焦急担心,赶紧跑向他们。
“安安,你这是怎么了?”初夏皱眉看着他的伤口:“这是指甲挠的,谁打的你?”
岑淮安第一天去上学不可能惹事,只可能是班里的同学欺负了他。
岑淮安伸手靠近初夏的怀里,眼睛红红,声音委屈地说:“妈妈,我的书被人弄破了。”他把书给初夏看。
方老师听着他这话,内心的愧疚升到顶峰,“安安妈妈,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学生……”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初夏,然后叹口气说:“赵银是班里的学生,他和赵金性子有点霸道,我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欺负安安。”
方老师更喜欢岑淮安,她跟着初夏叫他安安。
“安安妈妈,我已经和赵金赵银说了,下午让他们家长来一趟学校,你下午也过来学校吧。”
初夏抱着岑淮安,心疼得不行,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只因为赵银压住安安的书,安安把他往外推了一下,就要打人,初夏现在非常想把那俩小孩揍一顿,看看他们还会不会仗着兄弟俩体格大欺负同学。
初夏忍着气说:“我得先带安安去看伤,下午什么时候能过去再说吧。”
她肯定要去学校的,把她儿子欺负成这样,这事哪可能这么简单过去。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种事也怪不了人家方老师,初夏并不会把气发在她身上。
方老师非常理解,还说着:“应该的,安安妈妈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
初夏拒绝了方老师,让她帮忙在这里看一会儿岑淮安,她回家去叫蒋知达。
蒋知达对安安第一天的学校生活比较好奇,因此他还没有走。正好他在附近也有朋友,就去找朋友说话了,刚刚才回来,因为岑淮安快放学了。
他开着车带初夏过来时,看到岑淮安那一身的伤口,脸上的吊儿郎当一下子收起来,眼里带着和岑淮安一样的狠:“谁打的?”
方老师对蒋知达的印象很好,因为他一直笑呵呵的,虽然打扮有点不正经,可是和人说话时让人很舒服。
这会儿看到他浑身上下的气势都变了,冷下来的脸看起来很可怕。
方老师忍着害怕上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们班一个学生带着他哥哥。”
“两个打一个?”
方老师听着这话心又是一跳:“是这样的。那个,安安叔叔你冷静下,咱们现在……杀人犯法。”她语气特别小心翼翼。
蒋知达看她一眼:“我看着像这么没有理智的人吗?”
岑淮安在旁边说:“方老师,我表叔不会杀人。”
方老师尴尬“呵呵”笑了两声,蒋知达刚刚的模样,看着就像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凶神恶煞随便杀人的坏人一样。
初夏没心情管方老师的心理,她在检查岑淮安身上的伤,特别是他的腿。
因为岑淮安刚刚走路是不正常的,她怕他的腿或者脚出问题。
当看到岑淮安高高肿起来的左脚踝时,初夏的心猛地就是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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