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围棋交流会的氛围并不像许多活动那样嘈杂,大家都是在老师或者长辈的带领下,去认识学围棋的少年们。
如果彼此觉得聊得来,便会去找个棋盘,坐下来一起下一局棋。
没有人主持,大家活动都很自由,也都遵守交流会的规则,没人大声喧哗。
如果少年们遇到问题,也可以去问围棋交流会中的前辈们,大家都是知无不答。
岑淮安很享受交流会的氛围,在跟着蒋外公认识了一些围棋的前辈们还有他们的学生后,他就被邀请去下棋了。
而蒋外公也没有一直跟着他,去和他认识的好友们交谈。
有围棋前辈不喜欢和同龄人交谈,就在会场里随意走着,看到感兴趣的棋局便停下来,等棋局结束,指导一下小辈,解答他们刚刚下棋遇到的问题。
岑淮安是和一个比他大些的女孩赵棋下棋的。赵棋的爸爸也是围棋界有名的棋手,她从小跟着她爸爸学习。
赵棋认识洪佑轩,听洪佑轩说过岑淮安。洪佑轩多次说岑淮安在围棋方面上的厉害,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少年。
赵棋心里就记下了这个人,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和岑淮安下局棋,看看他是不是有洪佑轩说的那样天才。
所以今天赵棋跟着爸爸和岑淮安的太姥爷说话时,她就一直在观察岑淮安,等大人结束说话,她立马邀请他下棋。
岑淮安也想和不同的人交流棋艺,不一样的人,下棋的风格也是不一样的。
和赵棋开始棋局后,岑淮安便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先观察赵棋的下棋方式。
赵棋也在观察他。
“洪佑轩说你的围棋很强。”
岑淮安走一手黑子说:“佑轩哥也很强。”
赵棋看他一眼:“你们两个真无趣,说话都很虚伪!”
岑淮安皱眉看她一眼,他是实话实说,并没有说假话。
岑淮安不喜欢赵棋说的话,也不喜欢她说话的模样。他姐姐章麓说话也很直,但都是说的实话,不会在不了解清楚的时候就评价人,而且她从不用鄙视的语气说别人。
岑淮安不想和赵棋在这上面争辩,也没再说什么,专心去下棋。
赵棋“哼”一声,也不说话了。
赵棋的棋风和她刚刚说话的模样不一样,她走得很小心谨慎,不会没有思考地冒进。
但越是不知道进攻,想防守得完美,就越容易露出来缺点。
岑淮安和她下棋几十分钟,已经发现了她那下棋的两个致命缺点,只要他攻击了,可以直接结束棋局。
不过他想再琢磨一会儿赵棋的风格,以前和他下棋的人没有这种风格的。岑淮安想看看到最后,赵棋能暴露多少在下棋时的缺陷。
因为结局是一定的,所以岑淮安下得不紧不慢,还在想如果他用赵棋的方式下棋,怎么把那些漏洞补上去。
赵棋从小学棋,一开始没意识到,到后面她就发现了,岑淮安早就可以赢她了。
现在还下着,就是他专门绕过了那些赢棋的地方。赵棋认为他在耍自己。能赢不赢,在棋盘着绕着圈玩,不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她把棋重重往棋盘上一放,一双盛满了气愤火焰的眼睛瞪向岑淮安:“耍人很好玩吗?洪佑轩还经常夸你,我看你不过如此!棋艺高又如何,人品不行你一样很惹人讨厌!”
赵棋说话的声音很大,大家一下子听到了这边的争端。站在岑淮安和赵棋旁边一直看着两人下棋的人,也意外赵棋突然的生气,他们没觉得岑淮安在耍她。
蒋外公和赵棋爸爸走了过来,包括洪佑轩、洪元得也过来了。
“棋棋,怎么回事?”赵棋爸爸一过来就拧眉看向赵棋,面上的表情很严肃。
蒋外公走到岑淮安旁边,摸摸他的头,让他不要慌张。他了解自己的太外孙,他绝不是赵棋说的那样。
赵棋看到自己爸爸,眼泪立马委屈地流出来,哭着向他告状,说岑淮安下棋太过分。
赵棋爸爸听完,眉心皱得更厉害了,看向岑淮安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岑淮安没有害怕,也没有躲开赵棋爸爸的眼神,有条理地说他为什么这样下。
“我是想观察赵棋的棋局下到最后是怎样的,如果我用她的方法,怎么赢得棋局。我没有耍她的意思。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造成误会。”
蒋外公摸了摸岑淮安的头,走到棋局旁边看了一会儿,抬头和赵棋爸爸说:“赵利,你来看这局棋,如果安安是故意耍你女儿,他不会这样下。”
下棋大家都知道,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棋身在棋局里,她只看到了岑淮安能赢却不赢,好像在耍她玩。
但其他人从整体来看,并不是这样的。
蒋外公继续说:“安安在第一次能赢赵棋后,他就不再是按自己的想法,而是在配合着赵棋下棋,让赵棋完全发挥自己的想法。”
之前一直看岑淮安和赵棋下棋的老师,也纷纷说话,告诉赵棋爸爸和赵棋误会了,岑淮安确实没有那个意思。
围棋交流会是为了青少年好好交流棋艺,这些年纪大了的前辈,不想让交流会一开始就发生不愉快。
赵棋爸爸看完棋局之后,眉头慢慢松开,不过心里还是对女儿的哭过不去,语中还带着气:“他这样确实容易引人误会,和他下棋的孩子不一定看出来他的用意。而且就算如此,他能结束不结束,也是在仗着自己比别人强炫艺。下次别这样了。”
蒋外公听得眉毛皱起来,正要说话,一声嗤笑传来:“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笑话。围棋还有炫艺的说法?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别人就是真的耍你,你也得受着!下棋就是这个规矩,如果现在连这都受不了,那趁早别下了。”
下棋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棋手,有人光明磊落,有人就会出阴招。
在交流会上大家都是走的正统的路子,不会出现歪门邪道的棋风。但以后比赛的次数多了,甚至和外国人进行比赛,那就各种下法都有了。
所以学围棋,首先要练的就是心性,心性不稳,过分在意输赢,一输就一蹶不振,或者遇到不喜欢的棋风,就说别人人品不行,那以后在围棋上,他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赵棋的哭声停止了,眼神愤怒地看向说话的人:明明就是岑淮安人品不行,她为什么不能说?她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赵棋爸爸也很生气,上来就说不让他女儿学棋,这人谁啊?口气这么大!
众人也都看向了说话人的方向,在看到是谁时,赵棋爸爸嘴里的话立马被堵了回去。
说话的人是洪元得,而他是华国围棋协会会长。蒋外公的围棋水平虽然高,不过他没有加入围棋协会,主要活动在翻译界。
洪元得看向赵棋爸爸:“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
赵棋爸爸脸憋的通红,他想说的话很多,但面对着洪元得的眼神,他气闷地说:“没有。”
洪元得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只有蒋外公说:“安安,叫人。”
“洪太爷爷。”
蒋外公这次非常满意洪元得说的话,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赵棋哭得更厉害了,看着洪元得更觉得他偏心,明明她也认识洪爷爷啊!她气恼地拉着她爸爸就想走。
“爸爸,我不要在这乱七八糟的交流会了,就会护着人品不行的人!”
这句话不仅得罪了围棋交流会的所有人,也把举办交流会的华国围棋协会也骂进去了,周围大家的脸色瞬间都不好看起来。
洪元得看着赵棋,摇摇头,语气很严肃:“交流会是切磋学习的地方,我没有护着任何人,我从来都是按事实说事。赵利,赵棋你再不好好教育,她的围棋之路,也就是这样了。”
洪元得和赵利私下里也算熟识,不然洪佑轩也不会和赵棋认识了,他曾经指导过赵利。
洪元得后面说的话也是真心的,但看赵利和赵棋的神色,估计没听心里去,还觉得他是偏心。
洪元得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此时,整个场面很安静,只有赵棋抽噎的声音,举办这次交流会的副会长开口:“会长,咱们继续吧。”
主要人一小姑娘,再围着这里她哭得更厉害,小女孩要面子。再说了,人真被打击得下不了棋的怎么办?这不是办交流会的目的。
交流会又重新恢复之前的氛围,岑淮安也和其他人继续下棋。
但赵利和赵棋父女,其他人都不约而同避开了。
岑淮安没有在意,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两人已经不在交流会了。
洪佑轩和岑淮安坐在一起吃饭,他吃着菜和岑淮安说:“刚刚的事你别在意,赵棋的性格有些较真。”
洪佑轩和赵棋平时关系不错,她人心眼并不坏,就是喜欢钻牛角尖,认定的事情就算知道她也有错,也一条道走到黑,不肯改。
岑淮安喝口粥说:“她不是我亲人,也不是我朋友,我为什么要在意她。”
洪佑轩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他忘了,岑淮安一向不在意他没放在心上的人。
围棋交流会第一天就是青少年自我的交流,等交流会到下午结束时间,岑淮安和蒋外公走出交流会的建筑,就看到初夏坐在外面的走廊上,正仰头看着西斜的落日。
“妈妈!”
岑淮安一看到初夏,眼睛亮了下,加快脚步走过去,拉住了初夏的手。
初夏收回视线,脸上带着笑看着岑淮安,摸了摸他戴着帽子的头:“很好,妈妈不在你也有照顾好自己。”
这时蒋外公也走过来了:“初夏,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我在少年宫里逛了逛,确定你们快结束了才过来的。”
少年宫的建筑群也挺具有观赏性的,后世少年宫不再开展后,这里也成了供游人观赏的人文景区。
蒋外公年龄大了,他走不快,初夏和安安一人站在他一旁,陪他慢慢往外走。
蒋知达斜靠车窗的位置,手夹着烟,吸一口吐出来一个眼圈,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看着远方。
“达子!”蒋外公看到他吸烟就不喜欢:“把烟灭了!”
蒋知达刚刚脸上那迷惘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脸上重新带着嘻嘻哈哈地笑,把烟往地上一碾,扔进垃圾桶里:“爷爷,等你们那么久,我无聊嘛。”
初夏看蒋知达一眼,和安安、蒋外公一起坐进车子里。
蒋外公坐副驾驶上,把后面的位置让给初夏和安安说话。
“安安,今天在交流会开心吗?”
岑淮安点头,眼睛里带着亮光:“开心。妈妈,我今天和很多人下了棋,学到了好多新东西。”
如果一直自己学,那下棋的思路就会固定。今天岑淮安和人下棋的时候,发现了别人几个有趣的下棋方式,他在脑海里改良了下,准备明天和别人下棋的时候就试试。
岑淮安没说赵棋的事,那只是个小插曲。
初夏听着岑淮安带着愉悦的语气,脸上的笑也更大了:“那你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岑淮安摇头:“我每次只和人下一局棋,没有多相处。”
初夏有点发愁,安安在京城这么久,除了章麓、蒋为先,只认识一个洪佑轩,她怕他太孤单。
安安听了初夏的担忧,想了想说:“妈妈,那我明天努力交个朋友吧。”
初夏拍拍他的头:“朋友不是努力交的,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才会成为朋友。交不到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是一个朋友没有。”
岑淮安还有西北和梁州的朋友。
到蒋外公家里,初夏又陪了安安一会儿,和来蒋外公家里的蒋胜男说说话,便起身准备回研究院。
“表嫂,我送你。”
蒋知达拿上车钥匙跟着她出去。
车子启动,开了一段距离,蒋知达眉心一直没有松开,也没有说话。
初夏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安静:“达子,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说,直说吧。”
刚刚在围棋交流会那里,她就看出来了他有话想说。
蒋知达笑起来,愁眉苦脸的模样一下子消失了:“就知道瞒不过表嫂。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和小然最近想在羊城建厂,前几天我们找的地皮有了竞标消息,小然过去了,但我们的钱不够。现在我们在想,是放弃这次买地皮的竞标租个厂房,还是去贷款竞标。”
这会儿贷款多是公家贷款,私人贷款并不像后世那样普遍,大家都心存担忧。
初夏手捏着包,目视前方问:“你们要竞标的是羊城哪里的地皮?”
“不是羊城的,是深市的。”
蒋知达说了一个地点,初夏的眼睛蓦地睁大了,想也不想说:“买!贷款买!”
蒋知达诧异地看初夏一眼:“表嫂,不用思考一下吗?”
“还思考什么,能拿下来地皮就拿下来地皮!”深市的地皮,现在开发的地方在后世那可都是繁华地带,有一块地皮不做生意都不怕赔了。
蒋知达听着初夏这语气高昂的话,立马斗志昂扬起来,眼里迸发出气势:“好,就干它!拿下地皮!”
蒋知达回到家就给钱然打电话:“咱们参与竞标,我这就去银行做抵押贷款,拿到钱我就去找你!”
钱然都被蒋知达这一出弄懵了:“慢着慢着哥,不是说再好好考虑一下吗?”
“不考虑了。”蒋知达一抹脸说:“要干就干大的,大不了失败了再去租厂房。”
如果竞标地皮成功了,他们就有自己的厂房了。
钱然被蒋知达说得也燃起来了:“达子哥,我们一定能竞标成功!”
他眼前好像出现了在地皮上建起来的厂房,一想心里的激动就控制不住。
钱然挂断电话马上去跑关系,去打听竞争对手都有哪些,怎么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到地皮。
初夏回到家里,也有点抑制不住兴奋,走进卧室,拿起来存折开始数上面的存款。
华国人爱买房,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初夏也不例外。
她现在加上分红还有以前的存款,加起来七七八八有几万块钱了。但想买个四合院还不够,最起码得够十万才能买个像蒋外公、蒋胜男住的那种,位置好房子也大的四合院。
岑峥年回来,发现初夏拿着存折坐在卧室里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手在她额上放了下,因为刚从外面回来,他手背上还有着外面的凉气。
初夏推开他的手,望向他:“回来了?我没有做饭。”
岑峥年:“等会儿我去做。你怎么了?”他低头看着她手里的挫折,感觉到她有心事。
“我在想,是留着这笔钱再存存买四合院,还是把它给达子竞拍地皮。”
岑峥年注视着她,嘴角往上弯起,眼神温和:“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初夏抱住岑峥年的胳膊,心痛地哼哼:“把钱交给达子,我好不容易存的买房钱就没了。”
她嘴里“呜呜呜”地假哭,岑峥年眼里的笑意更浓了,现在的初夏可爱得让他的心软成了一片。
“那就不给达子。”
初夏松开岑峥年,“哼”一声:“你还是是他表哥呢,达子遇到困难了也不说帮他。”
岑峥年手放在她头:“我只帮你和安安。”
初夏的眉眼都弯起来,她又重新抱着岑峥年的胳膊,低头数数存折的钱,一把合上说:“算了算了,不看了,越看越心痛,明天我就送去给达子。反正大部分都是分红,给他也不心疼。”
这样一想,初夏的心里就好受很多。
翌日,初夏在京城文化宫前面找到了蒋知达,他正要开着车离开。
“达子,等等!”初夏赶紧叫住他。
她快步走到蒋知达面上,把手上的存折给他:“密码是安安的生日,你拿着去竞拍。”
这是初夏专门用来存买房子的存折,和平时家庭用款的存折分开的。
“表嫂,我不要!”蒋知达像拿到烫手山芋一样,赶紧又把存折塞回初夏手里:“贷款足够的。”
“拿着吧,以防万一。反正这也是我这三年得的分红,给你用正好,峥年也是这个意思。”
初夏又把存折给他:“不要拒绝,不然我会生气。”
蒋知达接了存折,初夏朝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蒋知达看着手里的存折,突然感觉眼眶热热的,他深吸一口气,揉了下眼睛,拿着存折上车。
他知道初夏一直有想买四合院的想法,初夏向他打听过四合院的价格。
现在这笔钱给了他,蒋知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竞标只能成功!
青少年围棋交流会一共五天,前三天是少年们自己交流,后面两天便集中由前辈们指导这些少年。
岑淮安他们下棋的人不再是彼此,而是和那些前辈下,除了自己的老师之外,谁都可以。
副会长刚说完这个规则,岑淮安就站在了洪元得的面前:“洪太爷爷,我想和您下。”
“有志气!”洪元得声音洪亮地赞道,以前的交流会,就没人找他下棋,因为他气势太盛,很多小朋友怕他。
两人就近找了个棋桌,没有猜先,洪元得直接让安安执黑子先行。
围棋协会会长和这三天表现最亮眼的岑淮安下棋,许多人围过来看,并不着急自己下。
洪元得的棋艺很高超,和蒋外公是一个层次,因为蒋外公并不是专精围棋,所以他比蒋外公的水平还要高一些。
两人的围棋下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洪元得和蒋外公的棋风不一样,他的棋风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一股火爆,但粗中有细,你要是小看了他,会很快掉入他的陷阱里。
明明是冬天,岑淮安的额头上却已经冒出来了汗。
洪元得太强了,岑淮安感觉到了寸步难行的滋味,他并没有放弃,知道洪元得有意通过棋局教他,因此虽然难下,他也在艰难坚持着。
周围看棋的前辈们互相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有人还羡慕地看向蒋外公,他这个小辈,在围棋界已经初露锋芒,未来那光芒会越来越大。
蒋外公享受着他们的这些目光,目光和蔼地看着安安:真给他争光,等会儿就带安安去吃他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吧。
岑淮安坚持了一个小时,他实在不知道该下哪里了,处处都是陷阱,下哪里都是输,他放下了棋子:“洪太爷爷,我输了。”
洪元得笑得极为爽朗说:“能在我手下撑这么久,很优秀了。其实你还可以走这里……”
洪元得用这盘棋,纠正了岑淮安下棋时一些不好的习惯:“有时候太猛了,也需要歇一歇,不然下棋把自己累得不行。”
岑淮安眼睛亮晶晶的,尽管输了棋,整个人身心却是极畅快的:“谢谢洪太爷爷,我记住了。”
这场棋局学到的东西,岑淮安需要消化很久,所以他就没再去找其他前辈下棋,而是坐在残局旁边,自己琢磨。
有时候遇到问题了,就去问洪元得或者蒋外公。
午饭时间,蒋外公带岑淮安去吃糖醋排骨,他也跟着吃,被安安拦住了。
“太姥爷,你只能吃一块,不能多吃。”
蒋外公:“你爸妈没在这里,我好久没吃这口了,让我再吃几个。”
“不行!”岑淮安小脸一片认真:“爸妈不在,我监督你。”
蒋外公无奈地看着他,岑淮安不为所动,他只能去吃那盘岑淮安特意给他点的素菜,还少油少盐。
交流会最后一天,岑淮安还是在感悟那局和洪元得下的那盘棋,没有去找其他人下棋。
贪多嚼不烂,岑淮安知道就算找再多人下棋,不吸收到知识也没用。
距离春节越来越近,岑峥年大哥一家四口也回京城了。
初夏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岑峥年的大哥,只在蒋胜男和岑峥年嘴里听说过他。
大哥名字岑峥时,在华北地区的部队工作,家也安在了那里,因为工作忙,也是很久没回来见过父母了。
这次他会带着一家子来京城,不止初夏没想到,连蒋胜男都没有想到。
蒋胜男在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时,立马开始整理四合院的西厢房。
那里初夏一家人住过,床和各种家具不缺,只用放上被褥就好了。
岑峥时给蒋胜男打电话时他们一家已经坐上了火车,再买一些东西肯定来不及,只能用现成的。
初夏和安安过来帮忙,蒋胜男和两人说:“你们大哥家两个小孩儿也都大了,一个上初三,一个和安安同岁,上小学四年级。”
安安上初二是因为他提前上学又跳级了,现在初夏一般不在外说安安具体的年级,因为没人信。
蒋知达去了深市,所以接岑峥时一家的是警卫小祝。
岑峥年特意请了假过来四合院,他很久没见自己大哥了,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
外面响起来小汽车的声音,蒋胜男一下子站起来,眼里浮现激动。
岑父面上尽管没什么表情,但初夏看到他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蒋胜男第一个走出四合院的大门,岑父跟在她后面,而初夏和岑淮安、岑峥年在最后。
汽车上先下来的是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几岁了,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不过能看出来和岑峥年模样有些相似。
他抬头看到蒋胜男和岑父,两步走过来,直接跪在两人年前,重重磕了个头:“爸,妈,对不起,儿子不孝!”
说完又想磕下去,蒋胜男蹲下来抱住岑峥时,手重重在他背上拍着,眼泪跟着落下来:“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能这么久不回来看爸妈一次?”
“对不起,妈,对不起!”岑峥时的眼眶也红着,紧紧埋在蒋胜男的怀里。
旁边岑峥时的妻子搂着儿女,看着面前的场景,脸上浮现不知所措。
岑峥年的眼睛也有些红,他低声说:“我也对不起爸妈。”
他来京城后,没回过西北,在西北的时候,也极少回家,他和大哥都对不起父母。
“好了,都起来吧,在外面让人看笑话。”岑父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做出严父的表情说。
一群人进了四合院。
蒋胜男知道自己失态了,后面开始多和岑大嫂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女说话。
初夏拉着岑峥年还有岑淮安走在最后,把空间和相处机会都留给岑峥时一家。
岑峥时的两个小孩,儿子叫岑淮泽,女儿叫岑淮馨,他们和爷爷奶奶不熟悉,和初夏一家更不熟悉,所以时不时好奇的目光就看向初夏、安安和岑峥年。
对上初夏她们的眼神时,他们也没有害羞,胆子很大地对视着,根本不怕被人抓到他们偷看。
在客厅里坐好,蒋胜男才互相介绍初夏和岑大嫂,岑大嫂的名字很有寓意,叫西望。
不过她本人的长相和西望这个偏男性的名字不同,是一个看起来很精致,十分有女人味的人。
她的穿着打扮,包括带着的两个儿女身上穿的衣服,都很讲究。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便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听蒋胜男、岑父、岑峥年、岑峥时说话。
小孩各自坐在大人身旁,安安还好,他性子静,能坐得住。
岑淮泽和岑淮馨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时不时扭着身子,看着外面的大枣树,想跑出去玩。
西望了解两个孩子的性子,用手拍拍两人的后背,让他们安静点。
不过两个小孩儿明显不怕她,直接看向蒋胜男和岑父问:“奶奶,爷爷,我们能去院子里玩吗?”
蒋胜男笑着点头:“可以,这就是你们的家,想去哪里玩都行。安安也去玩吧。”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爱听,几个孩子年龄相仿,不如一起去玩,还能增加下感情。
安安并不想出去,他和岑淮泽、岑淮馨不熟,更想跟在初夏的旁边。
不过初夏也拍了拍他问:“要不要出去玩?”
岑淮安看看初夏,又看看蒋胜男,站了起来。
谁知道在外面没玩几分钟,就传来岑淮馨“哇哇”大哭的声音:“妈妈!妈妈!疼!”
众人面色一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往外跑。
就看到岑淮安把岑淮泽压在地上,而岑淮泽不停蹬腿挣扎想打他,眼神还恶狠狠地瞪着岑淮安:“放开我!你放开我!”
岑淮馨坐在一旁抹着眼睛哭,身上白色的外套,这会儿前面全都脏了。
西望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踩着小高跟直接跑过去,伸手按住岑淮安的肩膀,把他往后重重一扯:“你做什么呢?”
她的语气很凶,岑淮安被她扯得差点坐地上,往后趔趄了几下,岑峥年连忙加快脚步跑过去扶住了他。
初夏也跑过来,低头去看安安,确定他没什么事,才皱眉看向西望和那两个小孩,眼里已经露出来不喜。
安安的性子初夏比谁都了解,他不会随便和人打架,来京城后,除了别人欺负他,他从来没主动和人动手过。
蒋胜男赶紧拉起来岑淮馨,脸上带着焦急:“这是咋回事?怎么打起架来了?”
西望给岑淮泽拍着身上的土,一张脸冷着说:“妈,小泽和馨馨刚回来就受这委屈,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西望!”岑峥时大声叫她。
西望比他的声音更大,一脸委屈:“好啊,你们全家人欺负我这个外地的是不是?既然不欢迎我们,我这就带小泽和馨馨走!”
蒋胜男赶紧拉住她,岑峥时也伸手拉她,拧着眉说:“你干什么,咱们回来是过年的,就是小孩子打架,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岑峥时,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儿子闺女被欺负了,被人按在地上打!你说至不至于!”
初夏在旁边看着西望,没想到她看着面上精致,一副出身良好的模样,却宠溺孩子到了没底线的地步。
她看着西望说:“事情还没了解清楚,你不要胡乱往我儿子头上扣帽子,谁先欺负谁还说不一定!我的小孩我了解,安安不会随便欺负人。他和蒋家的小孩儿一起玩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闹过矛盾、打过架,怎么你们一回来就打架了呢?”
西望一下子就炸了,指着初夏满脸怒火:“你话讲清楚!指桑骂槐什么?我家小孩儿也不会一回来就和人打架!谁偏袒谁知道!”
“好了,别吵了!”岑父突然出声,身上不怒自威,西望看他一眼,抿抿唇闭上了嘴。
“安安,你先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岑父看向安安,现在就他的情绪最稳定。
“我们刚刚来到院子里,岑淮馨说想骑大马,让我趴下来给她当马骑。我不愿意,她想从背后把我推倒,我感觉到躲开了,她自己不小心摔地上开始哭。岑淮泽看她哭了,想打我,我不想和他动手,就把他压地上了。”
岑淮安说话有条有理,语气也是不疾不徐,和岑淮泽那边一对比,高下立见。
初夏听得心头怒火高涨,脸冷得可以凝冰,岑峥年面上也显露出怒气。
“大哥,你家小孩教育得真失败。”他一点面子没有给岑峥时留。
岑峥时脸上露出尴尬:“我和小泽在家经常让馨馨骑大马,她可能习惯了。”
初夏怼过去:“你可以惯着她让她骑大马,但我儿子不是她亲爸亲哥,不会同意她无理的要求!
还有,这事明明是你儿子闺女的错,西望走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推我儿子,他一个小孩,经得住大人的力气吗?如果不是峥年接住,就那样摔地上,会有什么后果她想过吗?果然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个不讲理的家长!”
“你说谁不讲理呢?”西望根本就没信岑淮安说的,听到初夏这话,她脸上的怒气也不小:“我小孩儿还没说话呢,谁知道岑淮安是不是在说谎。”
“够了!”岑父大声喊道,他眼神凌厉地看向岑淮泽和岑淮馨:“你们说,事情是怎样的?是不是安安说的这样,不许说谎!”
两个小孩眼珠子转着,正想理由怎么说呢,可对上岑父的眼神,旁边还有小祝可怕的目光,他们编好的借口说不出来了,磕磕绊绊说:“是……是他说的那样。”
西望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捏着岑淮泽的胳膊:“你不要被别人吓到,实话实话。”
岑淮泽挣开西望的手,神色有些不耐烦,抬头和岑父可怕的目光对上,他立马低下头,小声说:“妈,我说的就是实话。”
初夏在旁边觉得好笑:“事实已经出来了,西望你是指望你小孩说谎,编个是安安错的理由吗?”
西望瞪着她:“你儿子才是在说谎!”
她低头还想问岑淮馨,被岑峥时呵斥住了:“西望!你还嫌闹得不够吗?这事就是馨馨和小泽的错。”
他叹口气:“都怪我平时对他们俩缺少管教,把他们养成这样霸道的性子。”
西望不高兴了:“怎么?你是怪我教孩子教得不好?岑峥时,你有没有良心?孩子都是我养我看,你帮过我什么?现在倒是怪我了,你之前干什么呢?而且现在事实我们又没看到,你就给小泽和馨馨定罪,你这个爸还有没有担当?”
西望不和其他人闹了,专心和岑峥时闹。
岑峥年看着岑峥时被西望骂得无力还口,甚至还下意识道歉,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大哥和以前不一样了。
岑父再次制止两人:“再吵都给我出去!小泽,馨馨,来给安安道歉。”
西望一听,拉着岑淮泽和岑淮馨往外走,也不让两个小孩儿道歉。
她一心认为初夏和公婆在一起的时间久,公婆偏心初夏和岑淮安。
岑淮时立即去拉她,两人在院子里撕扯。
蒋胜男在一旁紧紧皱着眉,眉眼间全是愁容。而岑父眉心的褶皱也没有起来过。
初夏看着眼前的闹剧,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想让岑淮泽、岑淮馨、西望道歉,等到晚上都不一定听到那句对不起。
她摇摇头,跟蒋胜男岑父说一句,和岑峥年带着安安先离开。
“安安,妈妈没有让你等岑淮泽和岑淮馨、西望的对不起,心里怪妈妈吗?”
岑淮安摇头,语气很坚定地说:“他们现在不会道歉的,妈妈我们走是对的。”
初夏摸摸他的头说:“这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的。”
岑峥年在旁边点头:“我会让大哥给安安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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