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胖墩墩是文化人

    回京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北直门, 这一路来,宋珞秋依旧是一路睡过来的,对于她来讲, 这傅家的马车可比她村里的床舒服多了。

    傅以恒也不打扰, 直到快到了时,才叫醒她:“珞秋,我们要到家了。”

    宋珞秋睁开朦胧的眼,缓缓撑起身子, 因着睡的稀里糊涂的, 整个人看起来懵懵的, 傅以恒看着她那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待会想吃什么?”

    一说到吃,宋珞秋瞬间就来了精神, 刚想说吃红烧大肘子, 脑中便警醒了一下, 他们出门来回好几天,若是一回来不回家, 礼数总归是不全的,宋珞秋于是便道:“我们出门好几日,这才刚回来, 先回家跟父母请安才对。”

    傅以恒挑了挑眉:“难怪爹娘这般喜欢你,是个懂事的。”

    宋珞秋:不乖巧些, 到时候怎么博取同情走的时候多拿些补偿?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宋珞秋却端坐起来一本正经道:“为人媳者, 为人妻者自当循规蹈矩,礼教为先, 怎可贪一时口舌之欲而忘乎所以。”

    傅以恒脸上笑意更盛:“你或许可以当个女夫子, 说得有模有样的。”

    两人说笑间, 马车驶入了朱门大街,这一条街住着不少达官贵人,所以马路很宽,以青石板铺就,马蹄踏在上面,发出规律的“踏踏”声。

    傅家就住在朱门大街拐过去的贵安街上,因着平日回家的近路今日正遇赶集,傅以恒便让车夫绕远一些,走朱福大街。

    马车刚行到朱福大街正中央位置,汝南王府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接着从里面传来了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那大门里赫然冲出一个抱着脑袋的年轻男子,接着后面追出来一个手拿棍子,穿着华贵,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他声音洪亮:“我打死你个逆子,净给我整这些幺蛾子,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唉!爹!别打了,你再打我要还手了!”

    “你还敢还手?!我打死你!”

    傅以恒的马车刚行到汝南王府门口,就被蹦出来的人给挡在了道中间,车夫马上勒住了马,因为刹车太急,坐在马车里的宋珞秋与傅以恒一个不稳撞到一起。

    幸好傅以恒反应及时,用手护住了宋珞秋的头,这才没让她撞到马车壁上,宋珞秋晕乎乎的抬起头,看到傅以恒强忍着疼收回手,一把抓过:“夫君,你没事吧?傻呀你,这冲力这么大,你手要是有事如何是好。”

    傅以恒将手抽回:“不碍事,你脑子比较重要。”

    他虽然面色平常,但放在宋珞秋眼里却是强撑,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丝丝暖意流过,眼底眸光微闪,将不语言状的异样隐藏了起来。

    这翻波动后,傅以恒与宋珞秋下了马车,刚巧看到汝南王梁义康拿着棍子一下一下往抱着头的梁羽安身上敲,棍子敲在身上的闷响与梁羽安的惨叫交相呼应。

    宋珞秋嘶一声,为他的疼痛发出了配音。

    “爹!我不过就是恶作剧一下,谁知道那宁侍郎那么小气,将这等小事告到官家那里。”

    梁义康这一棍子下去又加了几分力:“你还敢说!你自己不做那些事,人家怎么会告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儿子,我今天打死你算了。”

    傅以恒看着汝南王下手越来越重,而自己这会儿站在这看着也不拦,总归是说不过去,于是马上上前将汝南王要再次放下的棍子拦了下来:“汝南王,手下留情。”

    汝南王一看是自己一向看好的傅以恒,神色松快了不少,将棍子放下:“是阿恒阿,哎!也不怕你看到,你说说他,从小就没让人省心,给我惹出多少事,迟早把我气死,他要是像你半分,我也能放心啊!”

    梁羽安听到这话,似乎身上疼痛是假的,一下蹦起来:“那你要他当儿子好了,我走了!”

    “逆子!!!”梁义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街。

    梁羽安转过身就走,汝南王气得跳脚,现在傅以恒不能在此时撒手就走,只能拉住汝南王,劝他消气。

    梁羽安越走越远,一张俊脸感觉粹着火,直到拐出朱福大街一个街口,在一棵大榕树下蹲着,手里拿着一个小石子在地上磨蹭。

    傅以恒因拦着汝南王梁义康,暂时离不开,他给宋珞秋使了一个眼神,宋珞秋心领神会,跟着梁羽安拐了过去,还未走近就看到梁羽安蹲在地上,那模样看着有几分可怜,又几分滑稽。

    宋珞秋小步走过去,直到站到梁羽安面前,才蹲下身子:“梁世子。”

    梁羽安头也没抬,只闷声闷气道:“桃子,来看我笑话啊,被你看到了,你要笑就尽管笑吧,反正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宋珞秋噗嗤一声笑开,梁羽安猛然抬起头:“你真笑啊!?”

    “世子让我随意,我便随意啊,不得不说,你被打不好笑,你蹲在这画圈圈比较好笑。”

    梁羽安脸一红,将手里的石子儿扔了出去,也没有回这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罢了,管你笑什么,你笑好了。我就想不通,这老头子是不是有病啊,每次都为这种小事打我,我又没杀人放火,又没伤天害理,强抢良家妇女,至于吗?”

    刚刚汝南王那几句话,提到了刑部侍郎宁正阳,宋珞秋不难想到,可能是因为上次马球会梁羽安戏弄宁月茹之事。

    “那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拿虫子吓唬宁月茹呢?”

    梁羽安不知为什么,碰到这个胖乎乎的姑娘,竟有几分亲切感。以往他做什么,那些人要么因为权势怕他,总说世子做事有世子道理,要么就厌烦他,躲他躲得远远的,从未有人问过他——为什么。

    宋珞秋这样问出来,突然让梁羽安有了几分倾诉欲,他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宋珞秋,接着道:“我啊,不喜欢她,她让我丢脸了,但是我作为男子不可能去记一个姑娘的仇,或者处心积虑去对付她,但我总要想个法子给自己出点气吧,就吓唬吓唬她一下,谁知道她居然为这样的小事告我状呀!”

    这样说来,宋珞秋倒突然对梁羽安没那么讨厌了,至少他这个性子是个光明磊落的,只不过有几分孩子气。

    就像现代里中学男孩子,喜欢欺负一下女孩,来引起女孩注意那种青涩的幼稚。

    因为这样脑回路,宋珞秋一拍大腿,突然道:“世子!你不会是喜欢宁姑娘,然而你自己还未发现吧?你做这些不过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梁羽安一听,突然跳起来,声音提的老高:“本世子就是全京城女子都死光了,都不可能喜欢她!你咋回事,我说我不喜欢她,你还说我喜欢她,故意来气我的是吧?”

    宋珞秋忙解释:“不是不是,因为从人的心理分析,这个年龄的男子有时候不会表达自己的喜欢,就会做一些能引起姑娘注意的事,让她能够关注到自己。你是不是不愿真的伤害她?”

    “是,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女子,太没品了。”

    “那你是不是就是想要她关注你?”宋珞秋咪了咪眼,一脸探究。

    梁羽安冷笑一声:“不是,我完全是因为她主动退我的婚,伤了我面子,我报复一小下。”

    “!!你跟宁姑娘有过婚约?!”

    梁羽安摆摆手,一脸随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才嫁到京城,知道晚些也正常。是,我跟她订过亲,可是她前不久就来退了,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要是当初不想与我定亲何必答应,结果定了,又来退,弄的人尽皆知,我面子往哪放!”

    宋珞秋没想到今天还听到这样一个大八卦,眼睛微亮:“原来如此。”

    “我爹因为这种事打我,他就是不讲道理。”梁羽安又抱怨了一句,还一脚踹在了大榕树上。

    宋珞秋看着眼前本就俊朗,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梁羽安,没有以往的敬而远之之感,反倒感觉他像个弟弟,于是道:“其实汝南王打你根本原因是你做事没有章法,与小女子计较,汝南王作为异性王爷,这爵位地位可都是当初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却没想因为这种事让他在朝堂丢脸,太不值当了。再说了,汝南王多想你能将心思用在正途上,望子成龙而已。”

    梁羽安有些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一个农家姑娘嘴里说出来的,简单明了就点名要害。

    “你你读过书?”

    作为现代大学生的宋珞秋当然读过书,但是在这古代她又确确实实没读过,便摇摇头:“有些事,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世子,我不觉得你比别人差,你也没必要去与宁姑娘计较,她或许是有心上人才与你退婚,不一定是故意要少你面子的。世子这样俊朗,若是好好读书练就一身本事,我想以后京城的姑娘都想嫁给你的,你何愁这般呢?吃力不讨好,做的事自己气出到了,反倒被打一顿,又给气上了,不值当啊。”

    宋珞秋说了这一大堆,梁羽安眼睛越来越亮,眉眼也上扬,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

    “你说我俊朗?!全京城姑娘都想嫁给我?!”

    ◉ 25、胖墩墩被关心

    宋珞秋:“你是听话只听自己想听的吗?我明明说只要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这不重要!”梁羽安突然握住宋珞秋的肩膀, 晃他:“你说的对,本世子长得俊朗,家世显赫, 无非就是她们对本世子误解有些深了, 觉得本世子没有自己的本事。只要本世子好好努力,考他个状元探花的,还不各个都想嫁给我。尤其是宁月茹,到时候肠子都毁青了吧。”

    宋珞秋:状元探花说的要不要那么随意。还有不是说不在意宁月茹吗?怎的自己想到功成名就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

    “行啊, 小桃子。以前恭维本世子的人多了, 不过你说的话本世子还是很受用的。本世子决定, 以后不会欺负你了,而且见到你会以朋友相待。”梁羽安拍拍宋珞秋的肩膀头, 心道这个大桃子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不光长得软乎乎的, 还会说话。

    却不想这时傅以恒突然拐了角,正看见梁羽安将手搭在宋珞秋肩膀上, 一股莫名之火突然就窜了起来,他大步走到梁羽安身边。将梁羽安的手从宋珞秋肩膀上打下去,并严词对梁羽安道:“把手从我夫人身上拿开。”

    “桃子都没介意, 你介意什么,我们不打不相识, 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何须拘泥于男女,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就是谢谢珞秋在我失意的时候安慰我而已。”梁羽安抚摸着被打疼的手,将“而已”两个字咬的很重。

    话音刚落, 梁羽安的衣领突然被拽起来, 他整个人都被提起了半分, 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对傅以恒道:“傅以恒,你放开我!本世子是你夫人的朋友,你怎可当街打你夫人的朋友。”

    “朋友?”傅以恒微微眯眼,又用力了半分,梁羽安拼命挣扎都没挣脱开他的劲道,随后他说:“梁羽安,难道在街上跟我的夫人拉拉扯扯就对了?我警告你,以后离宋珞秋远一点,她是有夫之妇。你自己名声差,别人都敬而远之,别连累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是好人家的女儿,怎可与你厮混坏了名声。”

    “放开我。咳咳…你有病吧!傅以恒,我什么也没做,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你放开我!”梁羽安被衣领勒的生疼,情急之下去打傅以恒的手腕。

    傅以恒吃痛却没放开,力气大的将梁羽安的胸前衣服拽得皱皱巴巴的。

    宋珞秋觉得傅以恒与梁羽安闹别扭倒正常,梁羽安确实行为不规,被傅以恒拽拽拽衣领也没什么。可是梁羽安打傅以恒的胳膊时也太用力了吧!现在有衣服挡着看不见,脱了衣服肯定是发红发紫了。

    于是挤到两个人中间,想推开两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夫君,你先放开,不然……”

    傅以恒“哼”了一声,打断了宋珞秋,冷声道:“现在都开始心疼刚认识的朋友了,可以。”

    他松开手,把梁羽安推了很远,然后背起手往轿子处走去。

    “不是……”宋珞秋明明是心疼傅以恒的手,谁知道他怎么会误解成自己要帮梁羽安啊!她连忙追着傅以恒过去,谁想这时梁羽安嗓门大的说了一句:“宋娘子,谢谢你救我,不然我就被他勒死了。”

    这话落地,走在前面的傅以恒顿了顿,然后继续走了过去。

    宋珞秋看了一眼梁羽安,十分无语,然后追着傅以恒到了马车上。

    傅以恒坐在马车左侧,看着窗外风景,没有理睬宋珞秋。宋珞秋笑眯眯地贴上去,道:“夫君啊,你在看什么呢?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呀。”

    傅以恒依旧没有说话,胸口一起一伏的,好像在生气。

    宋珞秋将姿态又放低了一些,糯糯地解释:“我方才就是宽慰了世子几句,这不是你的意思嘛,没想到他很感谢我,行为一时就无理了。”

    “你是在替他说话,还觉得我无理取闹,小题大做,得理不饶人!”

    “我哪有说你无理取闹,小题大做,还得理不饶人!”

    “你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这样!”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你看,你看!你说我无理取闹!”

    宋珞秋:……

    傅以恒抱起手,把头偏向宋珞秋另一边,“身为别人家夫人一点礼节都不懂,让别的男人把手放你肩膀。夫君跟那人闹矛盾,还偏着别人。明明自己做错了,还不让夫君说。”

    宋珞秋抿抿嘴,傅以恒这是捏着她的错处不放了,上纲上线的。

    眼看就要到家里了,要是让傅家夫妇看出两个人关系不好就麻烦了,可傅以恒一点松口的样子都没有,思来想去,宋珞秋只能自己服软。

    “夫君啊,你是不是吃醋了?”

    傅以恒:“谁会吃你的醋,我就是怕你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举止亲密,丢了我的人。”

    宋珞秋知道傅以恒会这么说,他这人就这样,嘴里这么想就算了,还会说出来。

    虽然知道傅以恒只是怕她丢人才生气,但是宋珞秋还是撒娇般地哄道:“哎呀,夫君别生气了,妾身做错了,妾身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不会了。夫君就算再生气,也得让妾身看看你的胳膊啊。刚才梁羽安打你打的那么用力,我都急死了,打肿了怎么办呢!”

    傅以恒这才发觉刚刚被梁羽安的小拳打过的地方有点打疼,他回过头来,看着宋珞秋:“你是说,刚才你推开我们,是担心我被他打疼?”

    “对呀,不然呢?你那么用力勒着他,他下手早就没轻没重了,我看他那力气都快把你打坏了。”宋珞秋可怜巴巴地看着傅以恒,然后屁股朝着他挪了挪,“夫君,你别不理我,把胳膊让我看看好不好。”

    傅以恒微微勾动了一下嘴角,佯装高冷伸出手去,由着宋珞秋将他的袖子撸了上去。

    “哎呀,都红了。梁羽安也太坏了,打你这么狠。回去我给夫君上药。”

    傅以恒将手抽回来,放下袖子,憋住笑意道:“上什么药。男子汉大丈夫,被打几下会死吗?”

    说完他忍不住笑出了个大大的弧度。

    宋珞秋用肩膀蹭蹭傅以恒:“夫君,妾身虽然做错了事情。可是马上就到家里了,爹娘都等着呢。咱们亲昵一些,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关系不好,好不好?”

    “放心。”傅以恒顺势下了宋珞秋给他的台阶。

    很快马车便到了傅府,傅尚书和傅夫人已经在正厅等着了,宋珞秋连忙与傅以恒去与爹娘会面。

    两人一到正厅,傅夫人便笑意盈盈地问道:“你们这次回家可曾去了老宅,那可是你们相识的地方,去了那里是不是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情。”

    “是啊。孩儿与珞秋一回村子里,便觉得十分熟悉,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傅以恒看着宋珞秋,宋珞秋适当地给傅以恒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然后说:“儿媳与夫君回忆了以前的事情,感情更好了几分。”

    “那就好,那就好。”傅夫人叫宋珞秋和傅以恒坐下,与他们说了一会儿回村子之后的事情,说的喜笑颜开,便说旅途劳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宋珞秋于是跟着傅以恒回了房间,刚到房间便整个人往床上一躺:“马车坐的好累啊。”

    傅以恒则是觉得房间里冷,在房间里走了一些时候。然而,一会儿发现炭炉是刚烧的不够热,一会儿又看见窗户开着缝透着风,于是叫过金喜和烟晴责问。

    两人知错,跪的规规矩矩的,只说是贪玩误了时辰。宋珞秋本在床上躺的板正,这便坐起来替两个丫鬟说话。

    傅以恒却道:“她们来这么久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屋子里比外面还冷,你着凉了怎么办。你就惯着她们吧。”

    “没关系的,她们也是偶尔犯错,再说我也不觉得冷,我觉得可暖乎了。”正说着宋珞秋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喷嚏还好,只是打出之后她突然觉得下身一股暖意,随后肚子便痛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来葵水了。她这具身体生过大病所以身体不好,而且每次这个时候还被嫂子逼着用凉水洗衣服做事。所以每到这时便腹痛难忍。

    “夫人,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可是冻着了。”金喜和烟晴急切问道。

    宋珞秋这时还不忘给她们开脱:“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先下去吧,往房间里多烧几个炭炉取暖。”然后慢慢往桌前挪过去。

    傅以恒担心宋珞秋,于是没再责怪金喜和烟晴,催她们把屋子弄的暖和一些,然后搀扶着宋珞秋在桌前坐下,准备给宋珞秋倒杯热茶,结果一看茶水也是凉的。

    烟晴眼疾手快,立刻抢过茶壶,道:“我们去给夫人公子烧柴水和炭炉。”

    之后两人便消失在傅以恒的视线。

    傅以恒见宋珞秋捂着腹部神情痛苦,忙道:“你等我我去找大夫。”

    刚要走,傅以恒的手被宋珞秋拉住,宋珞秋道:“不用找大夫,我这是……是老毛病了。”

    ◉ 26、胖墩墩其实很可爱

    “是我葵水来了, 我从前身子不大好,吃药吃伤了,便害了这痛经的毛病。以前来葵水我还要用冷水洗衣服, 还要用吃冷饭, 睡柴房,所以就越来越不好了。”宋珞秋头上出现了一层密布的冷汗,她咬着嘴唇忍痛,但她的痛意太大了, 情急之下她拉住了傅以恒的手:“夫君, 我好痛啊。”

    傅以恒哪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只能去找大夫给宋珞秋治病止痛,于是把宋珞秋吃力地抱到床上, 给她盖了三层厚被子, 又往被子里给她塞了一个小暖炉, 安慰了她几句便跑去找大夫了。

    宋珞秋在他走后才艰难地爬起来,刚才她没好意思说, 来葵水是要月经带的,不然就会弄脏衣服。她忍耐了一会儿,等烟晴和金喜来了, 才叫她们去找带子。

    烟晴给宋珞秋倒了热茶暖肚子,金喜把炭炉搬到宋珞秋的旁边, 然后两个人又忙去给宋珞秋找了月经带,搬来恭桶。

    宋珞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抱着暖乎乎的手炉躲被子里躺下,还喝了几杯热茶, 身体舒服多了。她想起在乡下的时候的日子, 再看着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只想把这好日子再多延长一些时候。

    忽然她听见傅以恒院子里的催促声,过了一会儿傅以恒便带着大夫过来了。二人走到宋珞秋床前,叫她伸出手来去把脉。

    宋珞秋依依不舍地让手臂离开被子探了出去,把脉之后,又回答了大夫几个问题,大夫有些疑虑道:“夫人外实内虚,身子骨太差了,要好好养着。还有就是湿毒过重,内里发凉,所以体虚发胖,不易饱腹。近日天冷了,不要着了凉气,还要吃些药来调理。”

    “那就请大夫开药吧。”傅以恒将大夫请到案桌旁,看着大夫写下了一个药方。随后傅以恒让金喜和烟晴去抓药,他则是将大夫送了出去,之后回到房间,看着在被子里发抖痛苦的宋珞秋,心底一阵揪心:“珞秋,你说你有这个毛病怎的不早说。我们也好早早调理。”

    “我……”这话宋珞秋怎么好意思对傅以恒说,傅以恒与她并没有什么亲近关系,只是明面上的夫妻罢了。

    “你好好休息,哪里也不要去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下人给你端过来。”

    宋珞秋的痛苦缓解了几分,她说道:“我想吃热腾腾的猪肘子。”

    “都病了,还吃那么腻,少吃一顿没事。”

    宋珞秋捂住肚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哎呦,好痛啊。要是没有好吃的,就更痛了。”

    “行行行,真受不了你。以后每个月这个时候你就哪里都不许去,在床上躺着,想吃什么跟我说。刚才送大夫出去,大夫又叮嘱了我几句,你这身子骨要是调理不好,以后可就不好怀孕了,这多严重啊!”傅以恒担心地说道。

    宋珞秋变成趴起来的姿势缓解疼痛,随口问傅以恒:“你又不会让我怀孕,担心我生不了孩子做什么。”

    “你……”傅以恒耳根一红,“我这是为你考虑,好心当作驴肝肺。”

    “那你的好心是,怕以后休了我,我跟别人生不了孩子?”宋珞秋这话一说出口,她明显就感觉到了傅以恒的怒火,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委屈巴巴地解释:“我太疼了,说话不经脑子。”

    傅以恒很想骂宋珞秋几句,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给不了宋珞秋什么保证,也不想提起什么休不休的事情。

    他沉默地坐在宋珞秋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等着宋珞秋慢慢睡着才放心离开。

    宋珞秋醒来之后疼痛已经消失,她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的两个炭炉,还有炭炉上煨着的红烧猪蹄。她正好肚子饿了,便伸手去够炭炉上的猪蹄,谁知一不留神烫到了手,吃痛地叫起来。

    这时床下面的地铺上傅以恒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揉了揉睡眼醒松的眼睛,问:“怎么了?你醒了!已经很晚了,猪肘子好了,见你睡了就没叫你。”

    宋珞秋没回应傅以恒,她的手被烫出一个大泡来,正鼓着腮帮子吹气。傅以恒看清楚宋珞秋的动作后,匆匆爬起来到宋珞秋床前,看见她手上的大泡后道:“笨死了,你不知道叫我吗?”

    “我怕吵醒你。”宋珞秋疼得厉害,将手指放到傅以恒跟前:“我没力气了,你给我吹吹。”

    傅以恒觉得宋珞秋的样子很是可爱,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你还笑,我哪里都不舒服。肚子疼,手也疼。”宋珞秋埋怨道。

    “好,我不笑。”傅以恒笑道,“你手上的泡要拿针戳破,不然会越来越痛的。”说罢,他便起身去找了针来,将针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拽住了宋珞秋的手。

    宋珞秋害怕得闭上眼睛,只觉得指尖被针扎了一下,不算痛,然后她慢慢睁开眼睛,本来的水泡已经消失了,只是还有一些褶皱的皮。

    “夫君,谢谢你。”宋珞秋现在觉得傅以恒还挺会照顾人的嘛,没以前那么不近人情了。

    傅以恒去外面的塌上取了榻桌放在床上,然后用毛巾垫着砂锅将红烧猪蹄放在榻桌,而后用筷子捡起一块肥美的肉放在小碗里给宋珞秋:“现在不烫了,你吃。”

    宋珞秋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没有吃晚饭,这会儿饿得不行了,夹起肉就往嘴里塞。嘴巴吃得像一只仓鼠一样,还不住地说:“好吃,好吃。夫君,你也吃。”

    傅以恒一向自律,就算再饿,也不会半夜用饭,可现在他觉得宋珞秋的话不容拒绝,而且陪着宋珞秋吃东西也未必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于是就用筷子夹起肉来吃。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对了,夫君。你刚刚拿的针放哪里了。”

    傅以恒:……

    他刚刚拿的针好像根本没有放回原来的位置,大概率就在周围的地方,他有些发怵:“不会丢哪里了吧。”

    宋珞秋郁闷道:“要是在床上就惨了。”

    两人顾不上继续吃猪蹄,大半夜在床边点起了好几个蜡烛开始寻找丢掉的针,从床头找到床尾,又从床尾找到床头,将被子翻了底朝天,一直找到后半夜,五更声响,才在炭炉里找到丢失的针。

    宋珞秋困死了,看到针的那刹那心满意足倒头大睡,傅以恒如释重负,要是那针落床上把宋珞秋扎到,那他罪过就大了,他轻松一笑,而后倒在了床上。

    傅以恒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正在一座冰山上面冻得瑟瑟发抖。经过跋涉,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屋子,这里塞满了暖和的棉花,他整个人扑倒在棉花里,暖意将他包围,他像是裹着舒服的衾被,慢慢睡了过去,这一觉很香很沉。

    再醒来时,傅以恒发现自己正抱着宋珞秋,他的整个身体贴紧宋珞秋,甚至将肉乎乎的她抱在了怀里。按理说此刻他应该立刻坐起身,将宋珞秋推开,可是现在的他竟然不反感眼前这一幕,甚至他还担心吵醒宋珞秋。

    傅以恒看着宋珞秋的睡颜愣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一动就会惊醒宋珞秋,到时候还显得自己像偷偷摸摸占她便宜,还是让她自己醒过来发现他们睡一起比较好,于是他闭上眼睛佯装睡着。

    过了一会儿,宋珞秋睁开了眼睛,她朦朦胧胧看见傅以恒的正脸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她不知道傅以恒是怎么睡在她这里的,甚至还抱她抱得这么紧。或许她应该尖叫一声,厉声质问傅以恒,但现在她完全做不出那样的举动。

    而且,她觉得近距离看傅以恒他还挺好看的。鼻梁高挺,眼睛精致,皮肤也很光滑洁白,好看的就像画里的人。

    她不由自主地看了傅以恒很久,这时傅以恒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瞬间双双从被窝里钻出来,一人占据床最左边,一人跑到床最右边,气氛无比尴尬。

    宋珞秋觉得自己是女孩子,还是等傅以恒先开口说话比较好。傅以恒摸了摸头发,尴尬道:“昨晚我们在床上睡着了吗?”

    “是……是啊,找东西找到大半夜,都困了。”宋珞秋说着看了看窗户外面,以这冬日明媚的阳光看来,他们应该睡到了正午,“睡的太晚了,我看我们还是起来活动活动吧。”

    “哎呀!”宋珞秋叫了一声,她看见床单上鲜红的血渍,意识到自己出了丑,她连忙捂住身体,对傅以恒道:“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傅以恒此刻正不知怎么处理此刻的境况,听见宋珞秋这么说,于是披了一件衣服,逃似地跑出了房间。

    到了外面,傅以恒被冻的一个激灵,不由自主想到了梦里的暖和,然后思绪散发,又想到宋珞秋圆鼓鼓的小脸,绯红的苹果腮,还有浅浅的呼吸。

    傅以恒忍不住慢慢绽开笑颜,其实很多时候宋珞秋都很可爱,总之他每次想起宋珞秋,都不觉得她有任何不好。

    ◉ 27、胖墩墩被照顾

    宋珞秋缓了缓心神, 这几日来她跟傅以恒相处日子太多,渐渐发现傅以恒不仅长得好看,还温柔贴心, 哪怕是偶尔故作凶脸, 也是有几分可爱的,更说别说每次她都一哄就好。

    傅以恒在外刚站了一会儿,傅夫人便带着丫鬟们走了过来,别说傅以恒没注意到, 甚至傅夫人开口叫了好几声, 他才反应过来。

    “娘, 你怎么来了?”

    傅夫人嗔怪一眼,只道:“已过午时了, 看你这模样似乎才醒, 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这门口来回踱步,为娘叫你也没听见, 迷迷糊糊的模样?”

    傅以恒可不敢说自己因为被宋珞秋“赶”出门来的,只能编造:“昨晚珞秋身子不爽利,折腾了大半晚, 这才起的晚了,刚刚是出来醒醒瞌睡的。”

    尽管傅以恒的编造有些牵强, 也不是全无道理,傅夫人也不去计较:“今儿我便听管家说了, 珞秋身子不爽利,昨晚叫了大夫, 心里有些担心, 过来看看。”

    傅以恒点点头, 随着傅夫人进门,解释道:“这次我陪珞秋回门,了解到她乍然肥胖是因着之前害了病,然又湿热堆积,外热内寒,湿气侵体,这才造就体胖内虚,刚巧昨儿她来了葵水,便腹痛难忍,不得不叫了大夫。”

    傅夫人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作为女人她哪里不知道这种湿热内寒之症最是影响生育,于是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等着傅夫人与傅以恒出现在厢房内侧时,宋珞秋已经将弄脏的床单换下,自己也顺带换了一身衣裳,这会儿正乖巧的坐在床上,一双小鹿般可怜无辜的眼睛盯着来人,见是傅夫人这个“老板”,软软糯糯的开口。

    “娘,您怎么来了,本该是媳妇来向您请安的。”

    傅夫人看着宋珞秋胖乎乎无公害又软软的模样,心下柔了几分,只上前握住宋珞秋的手道:“你这孩子,这一身的病怎的也不早些与我们讲,造多大罪呢。”

    “娘,珞秋想着这也不是多大问题,便不想惊动你们,给你们添麻烦。”

    傅夫人轻轻拍打了一下宋珞秋的手背,似在觉着她这话说的见外以示小惩:“傻孩子,说这些话倒显得生分了,再说了,你这身子这般,以后如何生孩子,我们都指着你早些给我们傅家添丁加口呢。你呀,应当早些告诉我们,早些让大夫给你调理。”

    傅以恒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想起昨晚与宋珞秋争执的“生孩子”话题,心里有些堵,一联想到如果宋珞秋以后是要给别人生孩子,他便觉得很是别扭,就像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去一般。

    “娘,我一定好好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将身子调好。”宋珞秋乖巧应道,虽然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给傅家添丁加口的,但目前是必须要顺着“老板”们心意,以后才能稳稳当当的走。

    傅夫人握着宋珞秋的手,对这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越看越喜欢:“这段日子,你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让管家和阿恒去给你买,这几日你身子不便也不要出门了,就在家好好养着,啊——”

    “嗯,听娘的。”

    这几日,宋珞秋想出去也是不行的,这葵水来的日子,她湿寒太重,身子难受得很,也没什么精力出去。

    傅夫人又与宋珞秋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傅以恒送走傅夫人后,又让烟晴去香云斋给宋珞秋买了一些点心,自己坐在厢房内软塌上看书。

    因着傅以恒金榜题名面圣后,官职还未分配下来,所以便还不需要上朝,只需要再耐心等着召见分官,本来这几日有一些以往学堂的同窗来给傅以恒递过帖子,傅以恒想着宋珞秋总归这几日是不方便的,便回绝了。

    宋珞秋日日看着傅以恒呆在房内看书,两个人就这样很是平和的共处一室,也算温馨自然,刚开始宋珞秋还会因着自己身上不爽利,血腥气重,不想让傅以恒靠近,谁想傅以恒倒是不介意。

    后面几日,她便也放开了些,只当傅以恒是同住室友。

    “夫君,你每日在家里呆着不闷吗?”

    说实话,以往傅以恒这样一呆几日肯定是会闷的,可最近不知怎么的,两人共处一室,哪怕是不说话,他也不觉得闷。

    “为夫这是为了监督你吃药,为夫牺牲很大。”傅以恒以手持书,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

    宋珞秋叹了口气,这几日她葵水来,肚子疼的厉害,每日几乎不下床,可那大夫开的又苦又涩的中药是一分不差的给送到她面前,她不管怎么耍赖,都只能在傅以恒“严肃”的监督下喝完。

    “我这不是有好好吃药么,我又不是犯人,你这样看着我守着我,多耽误你自个时间啊。”宋珞秋决定挣扎一下。

    “为夫最近没事,看着你挺好,娘不是说了么,为了我们傅家后代与人丁兴旺,我需要好好照顾你。”傅以恒笑道。

    因为上次这个话题让两人不愉快,宋珞秋便不想再直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心里只想着,他就是趁口舌之快,如果自己真要跟他圆房造孩子,他指定跑的比谁都快。

    两人说话间,金喜敲门进来:“夫人,宁月茹宁姑娘明日举办赏雪会,给夫人递了帖子,请夫人一同过去赏雪宴饮,姊妹同乐。”

    傅以恒挑了挑眉,将金喜手中的帖子接过扫了一眼:“只请了你一个人?”

    宋珞秋一看,果然帖子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于是解释道:“可能是闺中女子吧,没有男宾。”

    “你到京城才多久,这么快就能有自己小圈子了,不错嘛。”傅以恒似笑非笑的调侃道。

    宋珞秋起了身,这几日本也就在屋子里闷坏了,葵水也干净了,这会儿来的这个帖子倒正是时候。

    “当初有人不是说,你既然嫁我为妻,便要融入我的京城的圈子嘛。我现在说到做到,“水ru相融”,多好啊。”

    这句话说出来,傅以恒也没办法反驳,他也不是不许宋珞秋出门,点了点头:“行吧,明日出门可以,但需要得吃完药才行。”

    “谨遵夫君之命!”宋珞秋笑得甜甜的,还十分恭敬的给傅以恒行了一个礼,一双眼笑得弯弯的,脸上肉肉堆成一团,很是可爱。

    翌日清晨,宋珞秋早早就起了身,很是乖巧的将药吃完,特意让烟晴将她新做好的绸面绣团樱水粉对襟上袄,烟云翠缎暗花马面裙拿出来,穿上后,外面又罩了一件白狐领厚绒大氅,白绒绒的毛领将宋珞秋的圆脸托起来,看着可爱得很,有些像年画上喜庆的娃娃。

    “夫人这几日吃着药调理,脸色看着红润不少,真好看去。”

    宋珞秋笑道:“你惯是个嘴甜的。”

    金喜跟着附和:“我觉得夫人是越来越好看了,想是公子爱惜夫人,便叫夫人身心愉悦。”

    宋珞秋是知道的,傅以恒对自己好是事实,但那份好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或者爱。

    或是愧疚,亦或是他本身得教养。所以宋珞秋不会去往哪方面想,金喜这样说,她也不会去反驳,只是笑笑。

    门口的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宋珞秋带着金喜与烟晴刚踏出傅府大门,傅以恒的小厮尽忠小跑着追了出来:“夫人,夫人!”

    宋珞秋转过身,看到尽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便停下来:“何事这么慌张,缓缓气再说。”

    尽忠喘了一会儿停下,这才将手中的暖炉拿出来:“公子让我把这个暖炉给夫人,让夫人抱着,还有公子让夫人赏雪宴尽量待在室内,莫要冻着了。”

    宋珞秋心底暖暖的,又有些好笑怎么傅以恒现在这么啰嗦,她将尽忠手里的暖炉接过,握在手心,脸上挂起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公子,我会早些回去,让他莫要挂心。”

    说完,宋珞秋就上了马车,烟晴和金喜跟在后面,小声嘀咕:“公子真是把夫人放手心里疼。”

    “夫人真是命好,能得公子这般宠爱。”

    马车在宁府门口停下,马上就有宁府小厮出门迎接:“可是傅家夫人?”

    “嗯。”

    小厮笑得很是欢喜:“诶,夫人您总算来了,快随小的进去吧,我家小姐念叨好几回了。”

    宋珞秋点点头,随着小厮带路进入了宁府,宁侍郎府算不上太大,因着官位等级,不能逾矩建宅,所以宁府看着要比傅府小一些,但好歹是清流官宦之家,建筑楼阁都显得精致贵气,九曲三廊也颇有格局造型。

    小厮带着宋珞秋绕到后院,后院正中心有一处梅园,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还未走近宋珞秋就被梅花清香扑了满鼻。

    而梅园正中心,搭建了一个露天的花厅,一些小姐夫人这会儿正三三两两的处在一起说笑赏梅。

    宁月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金线勾勒的云纹套衫,整个人看起来清新中带着贵气,而她本就生的貌美,这会儿站在那更是养眼。

    宋珞秋笑吟吟的走过去对着宁月茹扶了一礼:“宁姑娘,妆安。”

    ◉ 28、胖墩墩话家常

    宋珞秋脆声声的唤了一句, 在花厅的一些闺秀纷纷将目光投过去,宁月茹挂着笑走过去扶着宋珞秋:“傅夫人总算是来了。”

    “宁姑娘莫要叫我夫人夫人的,我俩年纪差不多, 你这一声竟将我唤老了去, 还生分得很,叫我珞秋便好。”宋珞秋笑道。

    宁月茹听着宋珞秋这样随意亲切,也不扭捏:“珞秋,你来的刚好, 我们正在这里赏梅吃茶, 今儿倒也没为着什么, 只想着姐妹们聚聚,说会子体己话。”

    宋珞秋松了一口气, 今日来时, 本以为这种聚会总归是要吟诗作对亦或是抚琴弄技, 还好只是简单的姐妹“八卦会”,这刚巧对了她的味。

    她跟随宁月茹入席坐下, 宁月茹简单的介绍了一些在场的闺秀,有左侍令家的嫡女,通判府嫡次女, 永昌伯爵府新妇,礼部侍郎家幺女, 还有一个宋珞秋是认识的,便是一直与宁月茹交好的方紫萱。

    方紫萱是个活波性子, 几次与宋珞秋接触下来,便对她很有好感, 这会儿见着宋珞秋来, 很是热情的将自己附近的香云斋的豆沙糕推到宋珞秋面前:“宋姐姐, 你吃这个,可好吃了。”

    宋珞秋笑回:“谢谢方妹妹。”说完,还很给面子的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豆沙的甜腻在嘴里散开,让人觉得很是开心。

    婢女将茶奉上,宋珞秋轻压了一口,口齿留香,这时左侍令家的嫡女开了口:“早就听闻傅家公子娶了青梅竹马,傅夫人嫁过来没多久便与宁妹妹关系这般好,,可真是难得,可见傅夫人性子好。”

    宋珞秋腹诽一句,可能在人的外貌没有夸的时候,便只能夸内在了。

    “是我与宁姑娘有缘分,对上眼缘了。”宋珞秋笑回。

    接着几人又是一阵寒暄,便将话题引开了,宋珞秋抱着暖炉坐在一旁,抓了一把瓜子听着她们说话,将现代的吃瓜属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前不久我听说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虞静怡最近过得很是不好呢。”吏部侍郎家姑娘突然抛出一个话题,接着立马有人将这个话题给接上了。

    “嗯?她不是榜下捉婿,捉了新科榜眼为夫么,前不久刚成了亲,怎的这么快日子就不好了?可是那榜眼家中贫穷?”

    一人将瓜子儿皮儿吐出来,咂咂嘴道:“若是穷便罢了,如今科举出仕的子弟,大多数家中也不富裕,既然虞姑娘愿意嫁,那总归是了解一些,愿意接受的。况且虞姑娘家也算殷实,倒不必多计较那些。”

    “那怎的过得不好了?虞姑娘家中坐了二十多年的京官,可是站稳了脚跟的,若是那榜眼对虞姑娘不好,她娘家怎的不会出来撑腰。”

    方紫萱听着起劲儿,她是个急性子,在这听着她们一问一答,总觉得像绕弯子似的,听得心里像小猫抓一样痒痒。

    “几位姐姐,你们别绕弯子了,快些说吧,到底是为着什么?”

    宋珞秋瓜子磕的起劲,也听得认真,正在等待下文。

    几个闺秀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其中一人便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将自己了解到的说了出来。

    “我听说,虞姑娘嫁过去时,可是备了十里红妆,虞大人还特意置了一处宅子。那榜眼陈玉笙就靠着虞姑娘富了一把。想当初虞姑娘是个才女,就喜欢这些有才气的公子,倒也不在乎公子家境如何。听闻这个陈玉笙,家中有父母常年卧病在床,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而这些弟妹年纪太小,都得需要人来照顾。这成婚了以后,陈玉笙便把这一家老小接来了京城宅子里。”

    宋珞秋吐了瓜子皮,听着她们这样说,心中已经有了剧本,这不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嘛,家中养个金凤凰,飞上枝头。只是宋珞秋并未发言,继续往下听着。

    “这带着一家子拖油瓶,虞姑娘倒也没说什么,还放下身段用嫁妆贴补,还在家伺候多病公婆,年幼弟妹。你说人家虞姑娘嫁给陈玉笙是为着风花雪月,谁能想嫁过去成了财米油盐,当初文雅恬静的姑娘,我现在看着都比往日憔悴不少。这不,现在这些聚会你可见不着她了,忙着在家照顾人呢。”

    宁月茹端起茶杯,淡道:“这也是她自己选择,只是可惜了虞大人捧在手心养大的姑娘,被人这样磋磨。”

    “若只是这些便罢了,前不久我看见他们府邸门口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年岁看着很大,一脸沧桑,衣裳也是破烂得很,在门口敲了一个时辰门,才让人接进去。后来,我让人去打听才知道,这个妇人居然是陈玉笙的原配妻子!这些年她在乡下为他们陈家做牛做马,还累得流了产,以后都不能生育,却没想,陈玉笙高中后,为了娶虞姑娘,攀高枝,给了那妇人一笔钱,就休了她,转头娶了虞姑娘。这妇人哪能甘心,这才不辞万里走到京城来讨说法。现在陈家可算是鸡飞狗跳,虞姑娘气得回了娘家。”

    众人一听,竟都不可置信,特别是性子活泼的方紫萱当下就一拍桌子:“这个陈玉笙也太无情了,而且为了利益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虞姑娘太可怜了吧,居然遇到这种忘恩负义的男人。”

    “可不是,我看他能够抛弃糟糠之妻,以后说不定也会抛弃虞姑娘。”

    宋珞秋压下一口茶,并没有发言,只是心里默默想着,果然这种无情凤凰男不仅现代多,古代也是不少的。

    永昌伯爵府的新妇是个已经成婚的,她生的文静,这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虞姑娘的事也算给各位妹妹提个醒了,这女怕嫁错郎,以后寻夫君可算是要清醒些,莫要被一些人的外表给懵逼了。”

    “如果能像傅夫人一样寻得傅公子这样的佳婿便好了,傅公子人品才学都是一顶一的好。”

    宋珞秋没想到几人说话,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再不说两句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于是马上道:“我也是幸运,能遇到傅郎。希望各位未出阁的妹妹们也能寻得佳婿。”

    很是官方客套的一句话说完,宋珞秋又继续埋着头吃点心。这些闺秀说完虞姑娘的事,突然将话题又扯到了其他地方。

    “我听闻前两日那汝南王世子梁羽安因为马球会捉弄宁妹妹的事被老王爷打上了街,你们可知道?”

    宁月茹低着眉,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他该打,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就该让老王爷多教训教训。”

    “幸好宁姐姐与他退了婚,要不然这人每日走马逗鸟,不务正业,嫁给他岂不是要气死,再说以后要是染上什么恶习,指不定老王爷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业都能被他给败光。”方紫萱接口道。

    宋珞秋放下手中茶盏,想起那日梁羽安说的话,又觉得他本性不坏,便弱弱的开口:“那日我刚巧遇到,梁世子说其实并非故意想伤害宁姑娘,我看梁世子这人心不坏的,只是幼稚些。”

    “不会吧?傅夫人,你居然帮那种人说话?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宁月茹也有几分疑惑的看向宋珞秋,她是真心不喜梁羽安,看见他都想躲得远远的。

    宋珞秋笑了笑,语气很平和:“几位妹妹刚刚也在说那陈玉笙,那陈玉笙既然能得虞姑娘喜欢,相比也是一表人才,谦和有礼,可这人的外表行为都是可以装出来的,谁也不知道隔着肚皮的人心是怎样。陈玉笙这种人抛弃糟糠,趴人身上吸血,就是恶毒烂心,自私自利。可在外看来他又文高八斗,前途无量,如果只了解一个人他所展现的,忽略他内在一些东西,必然就会吃大亏,嫁给这样的人倒不如嫁给梁羽安这种外表看起来不务正业,吊二郎到,蛮横无理,但实际内心单纯善良,做不出恶事,他家教品行也不允许他做出恶事来,有责任有担当有善心这才是为堪嫁男人。一些光环虚名亦或是财富地位,谁人努力不能得到呢?而心善之人善于财,心恶之人有财无德,那财也只是暂时的,现在的地位名望也迟早会送出去。”

    宋珞秋这一番话说完,在场所有的闺秀都愣住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宋珞秋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都还未反应过来。

    宋珞秋有几分尴尬,马上道:“这只是我的一点点见解,几位妹妹觉得有理听听便罢,若是不赞同,那也可以依你们内心而走,我绝不反驳。”说完宋珞秋将目光投向宁月茹:“既然宁姑娘认我作姐妹,那我也希望宁姑娘能够清醒明白,莫要遭人谋骗,走了虞姑娘的路,那条路太难走了。”

    在场的闺秀也是读过书的,又将宋珞秋的话仔细想了想,确实很有道理。

    “这样说来,其实梁世子那人,不过就玩闹了些,对了,好像我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风流债,不过就是喜欢打架惹事。”

    宋珞秋抿了一口茶:“那梁世子打架的原因,妹妹们可知道?或许他是为了伸张正义呢?”

    ◉ 29、胖墩墩遇尴尬

    在场之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伸张正义?”

    宋珞秋缓声道:“这几日我身子不大舒服, 故而夫君便多陪了我几日,我们在房中说了不少的话,便说到了梁世子。夫君虽与梁世子玩不在一处, 但多是因为性情不和, 从未说过他人品有何恶劣。只说他这人家里养的好,所以惯的有些纨绔,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相反还做过不少惩恶扬善的事。你们只闻得他善闯祸, 爱打架, 可他打的闹的可有一个是贫民百姓的?可有一次事仗势欺人呢?不都是闹的那些世家公子吗?”

    “宁伯侯庶子被梁世子从幻乐坊连打带踹赶出来那次, 说是两位公子争一歌姬才闹出的笑话,实则却是那宁伯侯庶子喝醉了酒欺辱歌姬, 梁世子出手相助。你们想想, 从来只有正义感强, 爱惩恶扬善的才有可能会闹出事端,那些明哲保身, 冷漠无情的可有半点差错?人非圣贤,若一个人太好了,便定有不好的东西藏在内里, 只会袒露给最亲近的人呢。”就像傅以恒对她,大伙都道傅以恒是个谦谦君子, 人有才能,性情又好, 谁会知道傅以恒那么嫌弃她呢。”

    宁月茹听后对梁羽安态度好转了一些,没有一说起来就疾言厉色, 但仍是不待见他:“就算你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可是他屡次取笑我, 逗弄我, 还有拿虫子吓唬我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总之他虽称不上品行恶劣,但小恶不断。虽称不上欺凌弱小,但挑衅他人是真。”

    宋珞秋将脑海中的傅以恒抛开,接着说:“宁妹妹你想想,旁的世家公子会拿虫子去欺负一个女子?可话又说回来,旁的世家公子若被退了婚,闹的满城皆知,名誉扫地,会只拿两只虫子去报复,反倒让自己出了丑丢了人?旁的有头有脸的人家,自家儿子被退了婚,还反倒约束自己孩子言行,帮着退了婚的前准儿媳妇说话?”

    宁月茹听见宋珞秋这话,突然感觉豁然开朗,她以前总是讨厌梁羽安,但见了梁羽安并不会害怕,如今仔细想来,可能是因为她内心明白梁羽安只是为退婚之事找自己撒撒气,没有什么害她的心思。梁羽安把什么东西都挂在面上,虽然幼稚,不成熟,担不起责任,可有他这副家世撑着,倒算不得天大的缺点。

    方紫萱见宁月茹低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于是叫了她一声,对她道:“宋姐姐这话说的有理,其实梁羽安这人也挺有意思的,爱憎分明。宁姐姐你退了他的婚,他也没见用什么恶劣的法子去对待你,只是拿虫子吓唬吓唬你。他家里也没为了面子抹黑你,反而还维护你。若说……这也算睚眦必报的话,天下哪个男子被退婚还能温言以对的,只怕那种人藏的太深,心机更重。”

    “你还替他说话。”宁月茹嗔怪道。虽是嗔怪,这话却说的很是温和,“好了,咱们不提他也罢了,说些别的事情。”

    宁月茹这话一说,别人也没再讲过梁羽安,只是接下来不管别人说什么,宁月茹的心思好像都放不在要说的话题上面。

    宋珞秋看出宁月茹的心思,但也没戳破,她希望自己这样“左右逢源”,能让二人关系缓和一些,以后还能握手言和,做个朋友。

    女儿家的茶会总是各种宅院里的事情,宋珞秋起初因着八卦属性还能好奇地听下去一些,但听的什么高嫁低嫁,什么生男生女,什么婆媳关系的事情多了,便觉得头昏脑胀,甚是无趣,于是找了个空档将话题引去了别处。

    至于能吸引女儿家的,自然不是一些读书写字的闷事,她也讲不得什么天高海阔的江湖事,只提起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比如首饰、衣裳和妆品。

    “几个姐妹在京中久了,可否教我如何买一些胭脂水粉、首饰、衣裳之类的东西,我出身乡村,没用过什么名贵东西,而今嫁做人妇自然要对这些重视一些。”

    说起这些,几位千金小姐便有的说了,她们都是不缺银子的,平日困在闺中无趣,自然而然会琢磨一些花钱的东西。

    方紫萱年纪小,既然宋珞秋说起来,她便将自己身上的稀罕东西拿出来炫耀。她拿出来的是一罐颜色嫣红的胭脂,在见惯各种口红的宋珞秋看来,这胭脂并不稀罕,谁知旁边的几个姐妹竟然炸开了锅。

    “呀,这胭脂颜色真好。这季节哪来的鲜花做胭脂呀。”

    “颜色一看就是新的,妹妹在哪里买的呀。”

    方紫萱得意道:“这是苏州进供来的石榴娇,很是名贵,前几日皇后娘娘赏赐给我娘的。只是这颜色娇嫩,我娘用不了,便给我了,有钱也买不到。”

    “难怪呢,原来是皇后娘娘给的东西。这颜色可真好看,怪不得我今日见你觉得你很是不同,这颜色衬的你肤色都白了不少。”宁月茹说道。

    方紫萱被众人围在中间追捧,很是欢喜,当即表示以后要再有好东西便分给一众姐妹。

    永昌伯爵府的新妇谈娘子是个从小娇惯的,喜欢什么东西得不到便不高兴,听闻方紫萱这话,就说:“这么好的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等妹妹分给我们不知什么时候了,若是没多余的,妹妹就不要拿出来招人羡慕,惹得我们这些人只能看不能用真是难受。”

    这话落地,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幸而方紫萱也不是小气的,她干脆将那罐石榴娇送与了谈娘子,让她用着,只当为了自己的面子。

    谈娘子的新妇骄蛮惯了,收别人东西也不手软,一点没客气推脱,只说了声“谢谢”便将东西收下。

    方紫萱瞬间脸都绿了,就连石榴娇都掩不住脸上的绿气。

    宋珞秋没成想这个话题竟然闹了不愉快,还让方紫萱损失了一罐颇为贵重的胭脂。

    她想,这不就像现代女人为了一个难买的口红色号强破头吗?果然千百年来女人的爱美之心一成不变,若是自己有一家现代的化妆品店,这些女人还不得巴巴给她送钱。

    想到此处,宋珞秋怔了怔,为什么不可以呢?她毕竟从现代穿越而来,跟化妆品打过不少交道,若能钻研出一种手艺来,也不用担心被休之后坐吃山空,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古代立足。

    正想着,宁月茹为了缓解气氛,突然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眉膏和水粉,索性也用不完,一会儿给姐妹们分一分,都是江南来的上好的货色。”

    “多谢宁妹妹。”宋珞秋道,“我自小没用过这些,想必宁妹妹送的都是好,回去我便用起来。”

    宁月茹噙着笑对宋珞秋点点头。

    大家伙见宋珞秋是虚心学习关于打扮的东西,又见她穿着打扮都只能算得体,并不擅长,于是很乐于为宋珞秋出谋划策。几人吃着果子又说起哪里的料子好,哪里的衣服衬人。

    宋珞秋的确是想给自己添置一些好看的东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本就长得差劲,若不打扮便更显得邋遢,于是将她们的意见一一采纳。

    只是说起首饰,大家都没什么主意。

    宁月茹道:“都是一些老式样,京中的最擅做首饰的簪娘那里也好久没新鲜东西了。金的银的,步摇,钗子,我那里都齐全,就是带的有些腻,想融了换个新鲜样式都没人做的出来,罢了,你只随便添几个就好,不过就是点缀。”

    方紫萱附和:“这几年的簪子的式样不是云就是花,我瞧着都腻。最好的簪娘都在宫里侍奉嫔妃呢,咱们啊,得等妃子们戴腻了流传到宫外面,才能效仿带带她们剩下的。”

    宋珞秋此刻脑海不受控制浮现出各种新鲜好看的首饰图案式样,怪就怪现代小商品业太发达了,各种好看的首饰琳琅满目,见过便难忘记。

    想是古代从业这行的人少,设计类的东西又的确费脑子且需要动用想象力,所以簪子的样式才不多。

    她冲众人笑笑:“做一支好看的簪子也不难吧…若簪娘做不出来,可以自己想样子。光是我便能想出好几个式样,叫人按照画的做出来,定是不会撞了的。”

    “你?”谈娘子有些嫌弃,“我们戴了这么多年金钗银簪的,都画不出什么好样式。难不成你还比艺坊的簪娘还能耐,单是你一个人就能画出好几个。”

    宋珞秋点点头,她说画出几个是谦虚一说,光是她小时候看的古装剧,她就能从中抄好几个,更别说还有看过的小商品。

    宁月茹却是很相信宋珞秋,当初宋珞秋可是凭着“干完农活练练棋”的棋艺让苏娘子心服口服的。就算再有别的什么能耐那也不足为奇。

    她始终坚信一点,要是宋珞秋没能耐傅以恒是不会看上她的。她不相信傅以恒是肤浅之辈,会仅凭喜好娶一个女人进门。

    所以,宁月茹道:“珞秋,你要真有什么想法,便不要吝啬笔墨,给我画几个选一选吧。有我挑中的,我请你吃饭做给你的辛苦费。”

    ◉ 30、胖墩墩的甜蜜时光

    “好呀。”宋珞秋答应得十分顺遂, 难得能有机会将脑子里的想法倒出来,她当然要好好表现。

    于是宁月茹叫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在亭中放下一张桌子铺陈好纸张, 她亲自给宋珞秋递了笔。

    宋珞秋毫不含糊, 提笔便在纸上画下了一亭阁步摇,金珠自亭阁四角垂下,古韵悠然,颇有意境。

    “这!这不是我们现下所坐的亭阁吗?做成首饰别有一番风味。”方紫萱惊道, 她有些佩服宋珞秋了, 哪里会有人想出将建筑与首饰结合。

    “是啊, 单是一个亭阁样子会有些沉闷乏味,可是搭着垂下的金珠便只剩典雅秀气了。”宁月茹赞赏道:“这个我一眼便挑中了, 姐妹们让让我, 莫跟我撞了, 改日我带出门定会叫人眼前一亮。”

    其他人纷纷表示不跟宁月茹抢,可是谈娘子却道:“可是, 这个我也看中了。”

    她这一张口气氛马上又沉了下来,宋珞秋马上表示,后面还有很多, 一会每个人都可以选一个走,谈娘子这才作罢, 说可以让宁月茹,然后巴巴等着后面出来的式样出来。

    宋珞秋沾了墨水, 转眼又以笔触描绘出一个金丝灯笼垂珠簪,还有一个红枫簪, 一支玉兔簪, 一个银莲簪, 直叫在场的人看得眼花缭乱。几人虽有退让争执,最后却也选了自己喜欢的一个将图收起来,只等回去后叫簪娘制作。

    几个跟宋珞秋不相熟的人都收了宋珞秋献的好,又指望着宋珞秋能一直给她们画首饰式样,这么一番人情做下来,她们对于宋珞秋就算有一点不待见的地方此刻也都没了,都姐妹长姐妹短地叫着。

    宋珞秋笑着说:“以后我再想出来什么好看的首饰,便叫人做出来送到几个姐妹们府上。”

    几人客气道谢,一时间气氛活跃起来。而后,宋珞秋又与她们一同吃了饭,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傅家的人来催,说是宋珞秋身子刚好,今日天冷,莫要在外面待久了,早些回去为好。

    那侍女刚说完,周遭立刻调笑起来:

    宁月茹:“快些回去吧,免得你那小郎君担心。”

    方紫萱:“日后我要找了夫君,找这样体贴会疼人的才好,才不要下嫁给陈玉笙那种人。”

    说起陈玉笙,其余的人直道晦气,却由此觉得宋珞秋更是命好,所以免不得又夸了傅以恒几句。

    宋珞秋替傅以恒谦虚了几句,只说夫妻之间伉俪情深本就是最根本的,而后便起身道:“既然夫君叫人催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们再聚。”

    她要走众人便都送了送她,见她上了马车离去,才又回来-

    宋珞秋回了傅府,刚跨进门槛,傅以恒就出现在宋珞秋眼跟前,埋怨说:“出去也不看看天,这外面马上就又要下雪了,一会儿天黑路滑的,让我和爹娘不放心。”

    宋珞秋抬头看了眼天,下不下雪她不知道,不过距离天黑大约还有两个多时辰。

    傅以恒拉着宋珞秋往屋子里走,叫她回去暖和着,宋珞秋只得无奈被他拽着拉近了房间,此时房里炭炉和热茶都已经准备好,当然苦涩的中药也备着了,她刚一进院门便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让她想起早上捏着鼻子灌药的恐惧。

    傅以恒凑在她耳边说:“你别忘了你的身子,大夫说了药需长久送服才有效,一天都耽误不得。”

    他说罢,便叫人把药煎好送过来。

    宋珞秋委屈巴巴地表示:“早上不是喝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喝。前几天都是一天喝一次就行。”

    “大夫说若是出门受了冻,便要多喝一次,这样有助于疗效。”

    宋珞秋瘪瘪嘴:“我也没受冻啊,我穿的暖暖的走的,宁姑娘家里也不冷,我挺舒服的,没有必要再喝一次药。再说了,干嘛逼着人家喝药啊,又不是让人家快点给你们家开枝散叶。”

    “怎么不是,你没看娘急着抱孙子吗?”傅以恒脱口而出道。

    宋珞秋更委屈了:“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吗?我生气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娘,你压根没和我圆房。”

    傅以恒连忙扯住宋珞秋:“就算不为了生孩子,你也要为自己身体考虑吧,一来葵水就疼的死去活来的。再丽嘉而,你身上湿毒过重,出去那么久,我也是担心你。”

    宋珞秋这人还是吃软的,傅以恒好言相劝,她便点头答应了。但中药送上来的时候,她还是抿着嘴抗拒:为什么这中药是煎服的,还这么苦。要是放在胶囊里就好了,要是外面裹一层糖衣就好了。

    傅以恒哄了宋珞秋几句,说给她买甜点,给她做甜南瓜粥吃,宋珞秋都一个劲地摇头,最后实在没耐心,就说:“你要再不喝药,我断你一个月肉吃。”

    宋珞秋这才端起黑乎乎的药,深呼吸一口气,而后一饮而尽,之后傅以恒紧急给她嘴边塞了块糖,宋珞秋才没呕出来。她嗦了嗦放在嘴里的糖果,啧了啧嘴:“真好吃,哪里买的。”

    “福建新进的蔗糖,中午叫人在糖铺里买回来的。”傅以恒道。

    宋珞秋正准备说什么,傅以恒像是看穿了她,直接道:“给你备了两斤,放心,够吃。”

    宋珞秋嘻嘻一笑,傅以恒还是很懂她的嘛。她抱住傅以恒的胳膊,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傅以恒胳膊上蹭了蹭:“夫君真好啊。”

    傅以恒看着蹭在自己胳膊上的脑袋,心上突然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他觉得眼前的宋珞秋好…好可爱。

    宋珞秋撒娇做完铺垫,见傅以恒态度劝和了,就开始伸手要糖。

    放平时傅以恒不会让她吃这么多甜的,此刻却无奈笑笑,又给她手里放了两块。

    宋珞秋这下开心了,也愿意跟傅以恒多说说话,她烤着炉子吃着糖,对傅以恒说起今天她去宁月茹家里她们扯的家常。

    傅以恒就看见宋珞秋喋喋不休,腮帮子里糖塞得满满当当的,像只肉嘟嘟的小仓鼠,说起话来腮帮子上下在动,像是觅食,可爱极了。

    “……夫君,你说那个陈玉笙怎么这么过分,实在太讨人厌了。”宋珞秋以这句话做了结语,而后专心致志地吃糖了。

    傅以恒虽然注意力在宋珞秋的肉乎乎的脸庞上,但也认真听了宋珞秋的话,他拧着眉头说道:“修学问应当先修德行,陈玉笙此人德行太差,难当大任。对于糟糠妻子他能用如此手段,对于权贵又隐瞒欺骗为达目的不罢休,还指望他日他能为国为民能有什么大作为吗?虞家与傅家是世交,这事待我查明白,定要禀明皇上给虞娘子一个交代。”

    傅以恒这人一向正直,听宋珞秋的描述便觉得过分,因此有些义愤填膺。

    “咱们朝中一向以忠孝仁义治国,若事情属实,有人参上他一本,多半他会丢了仕途且判个和离。只是你与他同在一榜,一个榜眼一个探花,这弹劾的人自然不能是你。否则无论你说的属实与否,都会叫人觉得夫君妒忌比你才能出众的人,落人口实。”宋珞秋道:“官场的学问大,切不能莽撞行事,凡事要问过爹爹。再而虞娘子都没说什么,咱们都不过是外人而已,他家这档子事已经传的京城名门都知道了,上达皇上耳中是早晚的事,一朝飞黄腾达本性毕露,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傅以恒点点头,很是赞成宋珞秋的话。若没宋珞秋的提醒,他定然会在朝中参那狼心狗肺的陈玉笙一本,而今一想确是宋珞秋说的这个理。

    “多谢你提醒了。”傅以恒这是第一次与宋珞秋谈论官场的事,宋珞秋说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有些东西宋珞秋比他想的明白。他以前觉得她出身不好自然没多少见识,如今却觉得宋珞秋聪明明理知进退,倒是个贤惠有才能的女子。

    宋珞秋眼珠子转了转:“你说这陈玉笙抛弃糟糠就算了,至少把人家安顿好呀。听说他原配来找他的时候,衣服都是破烂的,一脸的沧桑,被利用完了就丢,几人能忍下这口气。若真有抛弃的心,一开始就要待人家好一点,在休妻后也要多多给银子傍身,一千两不给两百两也是要的。再给人安置一处好点的宅子,最好再给人家几块地收租,让人家后半生衣食无忧,才勉强算有良心。对不对啊,夫君。”

    傅以恒压根没听出宋珞秋言外之意,愤慨道:“那陈玉笙哪舍得给银子安置他的原配,他自己还是个为权财不择手段的人,再说,他就算舍得也要有银子才行。不管怎么说,从他休弃原配再择佳人的时候就已经不算个人了。”

    宋珞秋扯扯嘴角。她本是要打探傅以恒对休妻之后要给予补偿的态度,却不知道傅以恒是装傻还是没想到此处,压根没正面回答。

    宋珞秋继续试探:“夫君啊,假如有一天你要休妻再娶,你会怎么做呢?”

    “假如什么假如,我休妻做什么。”

    ◉ 31、胖墩墩成官夫人

    冬月寒冷, 是夜更是带着几分寂寥,可宋珞秋与傅以恒房内确实燃着银丝碳,屋内烛光暖黄, 透着几分温馨暖意。

    在碳盆烘烤下, 宋珞秋肉嘟嘟的脸被印得红彤彤的,有些像熟透了的苹果。她听着傅以恒一句:“休什么妻。”有些不解了。

    既然他不喜欢自己,又不休妻,这不是典型的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么。宋珞秋便决定不再聊下去, 等着时候到了, 她再好好跟傅以恒讲清楚。现在她还没有自己的小金库, 也没有什么谋生的技能,不便说这些。于是宋珞秋起身去房间内拿床褥, 准备睡觉。

    “诶?这就要睡了?不再聊会?”

    宋珞秋脆生生道:“夫君, 明儿你要进宫分职, 需得早些休息,莫让皇上见着你脸色不佳。”

    傅以恒倒也没多想, 点点头起身去了耳房洗漱,等着出来时宋珞秋已经铺好地铺。当两人都各自就寝后,傅以恒躺在地铺上, 脑子里总是想起在陪宋珞秋回门的日子,宋珞秋躺在他身边, 软乎乎的,温暖又安心。

    那种感觉竟让他有些心痒痒的, 他悄悄起身看了看宋珞秋,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傅以恒试探性的唤了一句:“珞秋”

    宋珞秋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 声音软绵绵的:“嗯”

    “我觉得今儿地上这铺, 有些硬。”

    宋珞秋瞌睡来了, 眼皮都想不抬,只懒懒道:“柜子里还有两床棉被,夫君去拿过来铺上应该能软和些了。”

    傅以恒脸崩紧了些,在黑夜里嘴角有些抽搐,他沉凝了一会儿,自个去抱了被子铺上,刚躺上去又说了一句:“珞秋,这冬日冷寒,地上有些寒气,若是入了身子就不好了。”

    宋珞秋这会儿困得很,这傅以恒老是跟他讲话,便有几分不耐烦了:“那夫君去隔壁厢房睡吧,那边床铺是铺好了的。”

    “这怎么行,若是再被娘发现我们分房睡了,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心思,我可不想再被她怀疑。”

    宋珞秋叹了口气,睁开眼:“那夫君可是要如何?明儿你得早起呢,莫要再耽搁时辰了。”

    说到明儿傅以恒授官这件事,他突然想到这正是个好机会,于是郑重其事道:“是啊,我这要是睡着凉了,亦或是认床睡不到,明天面圣必然状态不好,我觉得不如我跟你一起睡?”

    “嗯?”

    “就跟我们在你老家一样,我不干什么,我就觉得你这床上看着挺舒服暖和的,不用分房睡也不会引起娘的怀疑,睡得好了,我明天自然精神抖擞。”

    宋珞秋其实知道傅以恒的人品,正直又老实,倒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觉得可能是他明天确实比较重要,需要好好休息,这个床又这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于是便将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

    “那夫君你上来吧,我们分两床被子就好。”

    宋珞秋话音刚落,傅以恒抱着一床被子一个翻身就上了床,动作快的吓了宋珞秋一跳。

    傅以恒喜滋滋的躺下后,觉得心里尽是满足,跟宋珞秋隔得这样近,感觉一伸手就能碰到她软乎乎的身子。

    宋珞秋实在困倦,打了个哈欠:“夫君快些睡吧。”说完就转过身去,傅以恒在黑夜里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眼底刚才高兴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看着宋珞秋确实困得不行,便也不好再闹她,只悄悄挪了挪身子,挨着宋珞秋近一些,感受她的温暖,只要挨得近,哪怕隔着一层被子,傅以恒都觉得心里很踏实。

    这一晚傅以恒睡得格外香甜,宋珞秋也不知为什么,身旁有了一个人,也十分放松,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烟晴来唤门时,傅以恒已经起了身,他侧头看着宋珞秋的睡颜,越看越觉得这胖嘟嘟的脸蛋,的确可爱。

    在他有些不受控制的想伸手去捏她脸蛋时,宋珞秋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看到傅以恒正盯着她,伸出去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宋珞秋懒懒的说:“夫君醒了,我等下起来服侍夫君更衣,今天是夫君大日子。”

    傅以恒突然感觉有媳妇真好,有人挂念着他,有人还会分享他的喜悦,有人处处想着为他做点什么。

    他愿意享受这种被照顾感觉,于是也没有拒绝:“嗯,我今日的官服想由你来为我穿,以后我的官服每一次变动,都由你亲手给我穿,珞秋,你可愿意?”

    宋珞秋想着,既然嫁给傅以恒,现在是吃他的用他的,给他穿个衣服而已,这是作为“媳妇”这个工作的一部分,当即点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在宋珞秋看来,这是她字面的意思,傅以恒却扬了笑,想着她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她甚至承诺了以后的日子,她愿意陪着自己步步高升,陪着自己经历所有。

    穿戴整齐后,傅以恒与宋珞秋一起去了正厅,傅尚书已经穿好官服:“阿恒,从今天开始你便正式入了朝堂,以后官场风云诡谲,变化莫测,你需谨言慎行,端正自身才能走得长远,你可明白?”

    傅以恒规规矩矩道:“阿恒明白,日后定恪尽职守,严肃自身。”

    傅尚书欣慰的拍了拍傅以恒的肩膀,一家人一起出门。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宋珞秋也在心中默默祝福,希望傅以恒官运亨通,以后能多分给她点“分手费”。

    送完傅以恒,宋珞秋又陪着傅夫人唠了一会儿家常,再次接收了一番“催生”讯息后,宋珞秋总算回到了房间。

    因着冬日,外间寒冷,宋珞秋也不想出门,便窝在房里。那日赏雪宴后,她画的首饰图纸受京城闺秀夫人喜爱,她也谋生出了一条靠画首饰赚钱的想法。

    毕竟,她以后就算在傅以恒这里拿到了“分手费”,也不可能吃坐山空,现在就为自己事业打个基础,是必须的事。

    “夫人,你画得真好看,我从未见过这样样式的钗子。”烟晴在一旁研磨,时不时的发出赞叹。

    宋珞秋看了看自己画的连蒂三梅金边白玉花钗,也很欢喜。她将图纸拿起来放在一边,又开始画一副跟钗子相配的耳坠。

    宋珞秋这一画简直停不下来,不过一上午时间,便画了三套首饰。

    “夫人,我们晌午后拿这些图纸去环锦阁去做吗?”金喜问道。

    宋珞秋笑了笑,让金喜将三套图纸收好:“我们是要去一趟环锦阁,可是不是让他们给我做,我有其他安排。”

    两个小丫鬟不解,宋珞秋也没有再解释。刚巧这时,家里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说是傅尚书已经下朝了。

    宋珞秋很好奇傅以恒到底被授了什么官,于是马上出了院子往正门去,刚去就看到傅尚书一个人走了进来。

    “爹,今日您不是与夫君一起上朝吗?夫君人呢?”

    傅尚书看着心情很好,眉开眼笑,声音洪亮:“他今日被皇上留下了,皇上有话单独跟他说,还留了他在宫里用膳,可见皇上是器重他的。”

    宋珞秋一听,也跟着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爹,不知夫君被授了什么官?”

    傅尚书一边往正厅走一边跟宋珞秋道:“我朝早有规矩,新科进士,一甲前三,状元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从七品翰林苑编修。”

    宋珞秋对这个朝代官职也不是很清楚,便很好奇的多问了一句:“翰林院主要做什么的?夫君这官大吗?”

    如果是京城豪门女子,对于官员品级以及部门职能都是很清楚的,宋珞秋出身农家,可不知道这些。傅尚书倒也不怪,反而耐心解释:“翰林院是编修文史书籍以及为皇上起草诏书的部门,能入翰林院的都是才学俱佳,也只是以后高升的跳板,很有前途。”

    宋珞秋听傅尚书这么解释,马上了然了,这么说来,其实这个翰林院就是皇帝的秘书处嘛,写文稿的。

    那秘书从来都是领导最快提拔的,而且今日皇上没留状元,榜眼,独独留了探花,可见皇帝是器重傅以恒的,这样想来傅以恒是前途无量。

    “那就好,夫君好,那我们一家人都好。”宋珞秋笑眯眯的回道。

    傅尚书看着宋珞秋单纯又开朗的模样,哈哈大笑:“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旺夫,以后咱家都会好好的。”

    这时,傅夫人刚好也出来,听着这个消息也是高兴,说了几句:“祖宗保佑,菩萨保佑。”后便转身对宋珞秋道:“珞秋,明日你便陪我去恩缘寺还愿吧,刚巧我也带你去拜拜送子观音,说不定开了春,我们家就能有好消息了。”

    宋珞秋有些头大,但是既然“领导”吩咐了,她也没有其他什么事,便乖巧的应了下来:“珞秋听娘安排。”

    将明日还缘的事说定后,一家人一起用了午膳,宋珞秋心心念念着首饰图纸的事,今日午休都不休了,带上图纸与两个小丫鬟就出了门。

    ◉ 32、胖墩墩逛街市

    京城不像县城, 县城平日里人不算多,需得赶集日,十里八乡的村民进城采办置换才会热闹些。

    而京城作为一国都城, 且不说天子脚下官员聚集, 周围属国也会是不是进京办事,所以几乎每日京城的主要街道上都是热闹的。

    宋珞秋带着烟晴与金喜出门,并没有乘坐马车,三人缓缓步行, 一面感受着京城的繁华热闹, 一面四处周周看看, 也算解个闷。

    俗话说,逛街的女人体力无限。

    宋珞秋自然也不例外, 哪怕冬日里有些寒冷, 也抵挡不住她逛街市的热情。

    在云镶苑买了两匹布, 香云斋又买了两盒板栗糕边走边吃。等着逛的差不多时,宋珞秋已经走到了环锦阁。

    李掌柜一看来人是傅尚书家媳妇, 很是热情的迎了上去:“夫人,今儿可是来选首饰的,我们店簪娘刚做了几支金钗, 很是衬夫人,我这便拿出来给夫人看看?”

    宋珞秋也不急, 于是点点头,坐到了小隔间喝着茶等着, 当李掌柜端着一个红绒布托盘来时,托盘上金灿灿的发钗瞬间夺了人眼球。

    “夫人, 这五支金钗可都是新到的, 幸好夫人来得早, 若是晚来只怕要被其他小姐给抢了去了。”李掌柜一面笑着,一面往自己脸上贴金。

    宋珞秋拿起器重一直双环鎏金珍珠金链步摇,步摇流苏以金线制成,尾部自然垂感,似有春日细雨绵密之感,宋珞秋用手掂了掂金钗步摇的重量,感觉质地也算厚重,可见这钗子用金量不少。

    看完这一支,宋珞秋又拿起另外一直查看,不得不说这些钗子的确富贵,若是给一些豪门当家主母亦或是郡主公主,定会更加彰显她们身份。

    只是,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李掌柜不管怎么推荐,宋珞秋都一言不发,很是仔细的盘中金钗,直到将五根都仔细查看完了,这才抬起头向李掌柜道。

    “掌柜的,你这些钗子好看是好看,样式有些普通了,若说真要卖价格,最多就能卖个材料手工钱。”宋珞秋缓缓开口。

    李掌柜以为宋珞秋就是来挑刺的,马上解释道:“傅夫人,我这钗子可是物有所值的,绝不会卖高价。”

    “掌柜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样好的材料与手艺,若是样式更惊艳,与众不同,或许你能卖更高的价格。”

    “噢?”

    说完,宋珞秋也没有废话,将画好的图纸拿出来给掌柜的:“这是我画的首饰样式图,你看着你这里的簪娘能做出来吗?”

    李掌柜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眼底惊艳之色渐起,接着忍不住赞口:“夫人画的这些首饰新颖别致,我从未见过,想必做出来绝美。”

    烟晴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自豪:“我家夫人可聪明了,这些图她一天能画一百张。”

    宋珞秋:我谢谢你。

    “夫人,你可否将这些图纸给我,不我买你的这些图纸。”李掌柜有些激动,他是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精美的首饰了。

    宋珞秋笑了笑,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也不着急,只道:“我是不卖的。”

    李掌柜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夫人富贵人家并不缺钱,夫人你看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只要能把图纸给我。”

    宋珞秋脸上笑意更甚:“我可以给你图纸,而且我以后还可以不断给你图纸添加新样式,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画的这样样式的首饰,你每次只能做两件,绝不多做,然后我要的是你卖出首饰一半的价格。”

    李掌柜沉凝了一会儿,如果这首饰不多做多卖岂不是可惜了,于是道:“夫人,你这首饰这样好看,多做出来肯定很受欢迎,说不定做多少卖多少,你要分一半的钱走,这样岂不是很吃亏嘛?”

    宋珞秋摇摇头:“老板有没有听过,物以稀为贵,这首饰只做两件,每件不定价格,价格高者得,想必你一件首饰卖出的价钱顶你这一屋子的首饰。”

    宋珞秋很有自信,她在跟宁月茹她们在一起时,明白这些千金小姐对于精美首饰的喜爱的而且京城豪门遍地,不差钱,有时候争得就是一个与众不同。

    若是这样的方式用在普通小县或许真有些困难,可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上头还有宫里的贵人,她相信这名儿要是传到宫里,她画几件首饰就能赚到以后自己能生活的钱。

    李掌柜一听,的确有道理,当即与宋珞秋签订下合作契约,五五分成,而且保证只做两件。

    做完这些,李掌柜拿着图纸喜笑颜开的送宋珞秋出了门。烟晴与金喜看宋珞秋的眼神越发崇拜:“夫人,你真的好厉害,我以为你只是让他给你做出来,没想到你还能用这种方式赚钱,若是夫人出去开铺子,肯定能富甲一方。”

    宋珞秋想好了,现在画首饰图只是为了赚取她的第一桶金,以后真要做首饰,还需得找合适簪娘,进购材料,挑选店铺,这些没有几年的沉淀是不可能一时完成的。

    倒不如现在直接卖设计,跟现成的老板分成来的快,以后若自己真想开铺子,再从长计议。

    “你们这嘴是越来越甜了。”宋珞秋打趣道,三人一边说一边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送傅以恒回来的宫里的马车,傅以恒下车后跟宫里的内侍告辞,刚转身就看到宋珞秋走了过来。

    宋珞秋见着傅以恒一身官服的模样俊朗得不像话,软软的喊了一句:“夫君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

    傅以恒走上前,很自然的将宋珞秋的披肩往里拢了拢,将她整个人裹得更紧了些:“天这么冷,出门要多穿些,你身子湿寒重,最是受不得冷的。”

    宋珞秋娇俏一笑,此时感觉傅以恒跟一个老父亲似的,便开玩笑:“夫君做了官,这便开始操起心了,以后定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傅以恒听见宋珞秋甜甜的夸赞,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在宫里严阵以待的疲惫松乏了一些:“那你是好官的媳妇,功劳也算你一份。”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家门,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晚膳,饭后傅尚书将傅以恒叫到书房说话,宋珞秋便早早回了房。

    因着要继续吃药,宋珞秋觉得太苦,便一直磨蹭,拖着不吃,药都热了一次,她还是没有动,自顾自的爬在书桌上画图纸。

    傅以恒进门就听烟晴说夫人还未吃药,便严肃的将药碗端过去:“怎的又不吃药了,跟小孩子一样,小时候我生病,你总哄着我吃药,现在可是要我来哄你不成。”

    宋珞秋放下画笔,委屈巴巴的看着傅以恒:“烫,凉会儿再吃。”

    “刚刚烟晴说你已经放凉了一次,药不能一直热,不然就没了药性,快些喝了。”傅以恒将药递到宋珞秋面前。

    宋珞秋被药的苦味熏得皱眉头,傅以恒见她这样,自己拿起汤勺舀了一勺直接递到了宋珞秋嘴边:“你喝一口,给你吃一个甜枣,这样就不苦了,来。”

    宋珞秋见着傅以恒都亲自给她喂药了,而且这药已经递到了嘴边,自己再矫情就不应该了,于是张开嘴喝下傅以恒递到嘴边的药。

    “这才乖。”

    好不容易喝完药,宋珞秋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场硬仗,图也不想画了,转身爬在床上休息。

    傅以恒去洗漱完后并没有铺床,而是换了衣服很自然的坐在了床边,脱下鞋子准备上床。宋珞秋马上翻身过来看着他:“夫君,地上床还未铺,我去给你铺。”说完宋珞秋就准备起身,谁想傅以恒一把将她拽过来,宋珞秋一个不稳,直接跌在傅以恒的怀里。

    傅以恒只觉得好软,心下一阵荡漾,宋珞秋爬在傅以恒的胸口,他胸膛坚硬紧实,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宋珞秋不可控制的脸刷的就红了,她挣扎着起身:“夫君我我去拿床褥。”

    宋珞秋越动,傅以恒便感觉心头有串火在跳,他眼神越来越暗,声音低沉:“冬夜寒凉,我不想睡地上了。”

    “我我给你铺厚一点。”

    傅以恒便道:“明日开始我便日日要去翰林院,若是入朝为官第一年便因着睡眠欠佳或者身子不爽,便影响以后升迁。”

    宋珞秋想,这可不能耽误他事业呀,于是只能红着脸道:“那今晚我睡地上。”

    “不行,你身子湿寒过重,再睡地上会加重病情,你那些药都白喝了。”

    宋珞秋再次挣扎了一下,傅以恒放开了她,两人坐起来,房内气氛有些微妙,蜡烛爆出一个小火花。

    傅以恒似乎压抑着什么:“珞秋,我们是夫妻,为何不能一起睡,夫妻同床本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宋珞秋响起新婚之夜他那样抗拒自己,还跑到书房去睡,便很自然的回应:“夫君,当初不愿与我同床同房的是你,现在要与我同床的也是你,为何你如此多变呢?”

    傅以恒:“我”

    ◉ 33、胖墩墩去祈福

    “我不是多变。这不是都催我们快点为傅家开枝散叶吗?我老睡地上怎么行。”傅以恒道。

    宋珞秋再一次失语:傅以恒不会以为睡一起就能怀孕吧。

    傅以恒不会不知道怀孕要做什么吧。

    傅以恒不会没接受过性知识普及吧。

    傅以恒见宋珞秋莫名其妙的眼神, 又说道:“我知道我们现在不可能为傅家开枝散叶,可是如今还能说你身子骨没调理好,所以不适合怀孕。万一他们发现我们不同床是不是就说不清楚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为了不让爹娘担心我们的感情, 以后就睡一块吧,他们也好放心。”

    宋珞秋实在想不通他们睡没睡一起,公爹婆婆怎么会知道,但又觉得傅以恒说的不无道理。毕竟怀孕这事强求不得, 可要是傅家知道自己跟傅以恒连夫妻之实都没有, 指不定又会怀疑他有断袖之癖, 或者觉得自己抓不住傅以恒的心。万一再给傅以恒找几个美妾把她的存在感给刷下去,她岂不是休书也拿不到, 钱也拿不到。

    宋珞秋只好点点头, 允许傅以恒跟自己睡一张床。她占的地方比较大还爱翻身, 傅以恒只能挤在那小小的一处地方,怕掉下床, 于是半夜就搂着宋珞秋软乎乎的胳膊。

    即便如此,傅以恒还是觉得自己睡了好几天的好觉,没了宋珞秋甚至觉得有些不趁手, 必须抱着她的胳膊才能入睡。而宋珞秋因为睡得死起的迟,从来不知道傅以恒是搂着她睡的, 直到几日后她半夜口渴醒过来,才发现傅以恒整个人已经贴在了她的身上。不光将她的头揽在胸前, 还一手托住了她的屁股,睡的十分香甜。

    宋珞秋压了压眼皮, 她想叫醒傅以恒, 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翻个身算了。于是转了个身, 把后背留给傅以恒,却不想下一刻傅以恒又贴了上来,一只手抚摸着宋珞秋的背,一只手环上了她的腰。

    看这熟练情况,好像是个惯犯。

    而后宋珞秋每往墙头挪一下,傅以恒便追上来一分,消磨了半夜,宋珞秋退无可退,而且眼皮直打架,于是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傅以恒精神面貌极好地去上班,宋珞秋顶着一个黑眼圈爬起来,吃完药后跟着傅夫人去恩缘寺拜送子观音。途中她甚至快睡着,自然心不灵愿望不诚,不过她想反正傅以恒没碰过她,真要送子来了,傅以恒定会吓死。

    拜完送子观音,傅夫人便去请签,傅夫人一下抽了上上签,心里高兴得很,忙问住持签子是什么意思。

    那住持说了一句让宋珞秋惊掉牙的话:“恭喜夫人,这上上签寓意着不多日家中必有大喜,而这签又有绵延子嗣的含义,多半是家中要添丁添口的征兆啊。”

    傅夫人听后心上一喜,高兴地去给寺里捐香火钱去了。宋珞秋此刻却困意全无,看着傅夫人往香火箱里扔银子的样子,更觉得这是石沉大海,连个响都听不到。

    傅夫人信佛,又听见了这天大的好事,自然信以为真。甚至觉得宋珞秋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只是还未成形探不出来。但傅夫人考虑到宋珞秋的身子状况,唯恐出了差池,于是一回去就叫人搀扶着宋珞秋回去休息。

    宋珞秋:……

    宋珞秋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怀孕,傅夫人总是如此给了她深深的压力,她立刻想到电视剧里女人生不出孩子,婆婆变了嘴脸对女人虐待欺凌的场景,更加坚持以后有实力一定要离开傅家。

    宋珞秋被婆婆匡在家中待了几日,觉得无聊,她不明白古代深闺少女如何耐得住寂寞不出门的,这才几天她就觉得吃的东西没意思了,甚至开始守在家门口盼着傅以恒回来。因为傅以恒回来会给她带新鲜东西,有时候甚至会将她带出去玩,可是傅以恒最近公务繁忙,总是很晚回来,她觉得自己活活盼成了望夫石。

    又待了几天,望夫石觉得望夫没用,凡事靠自己,于是精心找了个出门拜佛的理由,坐着马车出了门。

    一出来到处是新鲜的空气,宋珞秋不禁多吸了几口。

    虽然拜佛只是个出来的由头,但是该走的流程是要走的,宋珞秋被几个丫鬟搀扶着走到佛堂,她买了香火,而后对丫鬟们道:“你们先出去,拜佛要心灵才能灵,一大堆窝在这里做什么。”

    丫鬟们虽然被吩咐不能离开宋珞秋,要好好照顾宋珞秋,但人在佛堂里面,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差池,便都出去了。

    这一出去,丫鬟们便遇到了个熟人,那人只带着个憨憨的随从,举止轻佻懒散,三步并两步朝着佛堂跑过来。

    金喜惊声道:“梁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这佛堂你家开的呀,你家夫人能来我怎么不能来。不光来我还要拜呢。”说罢,梁羽安便负着手大步流星往里走。

    “不,不是。”金喜心道就梁羽安这样子拜什么佛,看起来像来拆庙的,“可是……我们家夫人还在里面。”

    梁羽安忽略金喜的话,一脚踏进庙里。他看见一个敦厚的背影正对着佛像,双手合十,看上去挺虔诚的。

    这时金喜走进来,准备叫梁羽安不要打扰宋珞秋。梁羽安却将手放在口前:“佛门重地,不要喧哗。”

    金喜只好噤声。梁羽安则刻意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慢慢接近了宋珞秋。

    宋珞秋以为此刻自己正独自一人在偌大的佛堂,面对高她两个的佛像,慢慢跪在蒲团上,念动心愿:“佛祖保佑,希望傅以恒做个有良心的人……”

    身后的梁羽安瘪瘪嘴,他就知道宋珞秋这种小女子只会求佛保佑自己的姻缘。一个男人而已,至于又是拜佛又是许愿的,就为让一个男人一直喜欢自己,天底下有不变心的男人吗?

    宋珞秋:“希望傅以恒能早点休了我,出于愧疚和良心,给我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后半生对我多多关照,为我铺路,让我赚的盘满钵满。”

    梁羽安:???

    宋珞秋:“若是佛祖保佑傅以恒休我给我钱财宅子,小女子愿意拿出千分之一给佛祖做香火,阿弥陀佛。”

    梁羽安:还能再抠点吗?而且,为什么宋珞秋会想让傅以恒休她?她是放着好日子不想过了?

    宋珞秋连嗑了三次头,口中默念:“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对了,最好让傅以恒主动提出和离,小女子还是要名声的,毕竟小女子如今还是完璧,保不齐哪天想嫁人了,背个被休的名声不太好。”

    梁羽安听完宋珞秋的话,沉默片刻,然后蹑手蹑脚走出了佛堂。他虽然满心不解,但毕竟自己是偷听,不能跟宋珞秋问个清楚。

    不过他自己推理了一番,他在想,是不是傅以恒没有喜欢的女人,或者根本不喜欢女人,所以拿宋珞秋当挡箭牌,娶她这个好管控的女人回来堵父母的嘴。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傅以恒想的定然是没家世的女人休了也不会怎么样。而宋珞秋想的那就是钱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归根结底还是傅以恒更过分一点,是他非宋珞秋不娶,是他跪爹娘把这桩亲事跪下来。大家还以为他情根深重,原来这人就是心黑。

    至于宋珞秋嘛,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没办法不嫁,而今甚至主动想让傅以恒休了她,可见傅以恒对她不好。宋珞秋想让傅以恒给她银子,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一个弱女子被休了还能去哪?

    经梁羽安一通胡乱脑补分析,他觉得傅以恒道貌岸然,而宋珞秋只是无辜被他带上贼船的可怜女子。

    宋珞秋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迫成为了一个“可怜女子”,当她出了庙看见梁羽安的时候,她还疑惑怎么在这里看见他。

    寻思片刻后,她觉得是巧合,也没打招呼便上了马车。

    马车进了城,宋珞秋让车夫将马车停在环锦阁门口,和金喜进了环锦阁,刚一进去便被一个从门口冲进去的丫鬟撞着肩膀过去。

    金喜要上前去给宋珞秋要说法,却被宋珞秋拽住,道:“她不是故意的。”

    金喜只好作罢,又看着店里人来人往的客人,惊叹道:“夫人,这环锦阁生意从未这么好过,难不成东西都降了价?所以这些丫鬟们都来买了。”

    宋珞秋想起上次她和烟晴来跟掌柜谈生意时,并没有带金喜,难怪金喜不知道这件事,便轻轻敲了一下金喜的脑门:“笨!环锦阁的东西就算再便宜,也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再说,高门千金小姐和夫人怎么会一股脑冲进来去抢东西,没得丢了体面,所以定然是他们叫这些丫鬟来买。”

    “夫人说的是。”金喜摸着脑门:“可是那些千金小姐和夫人怎么会叫人来环锦阁抢买东西呢。环锦阁的首饰虽然好看,也不至于那些人都来抢吧。”

    宋珞秋笑笑,正要开口解释,正在招待客人的掌柜眼尖地看见了她。

    ◉ 34、胖墩墩甜蜜斗嘴

    掌柜一看见宋珞秋来了便满脸喜悦径直朝着宋珞秋走过来, 道:“傅夫人来了,快里面坐。”

    掌柜将宋珞秋请进里间,因着伙计都在接待客人, 所以便亲自给宋珞秋沏茶, 又将给宋珞秋备好果子点心。

    正要再给宋珞秋拿点瓜子、水果来,宋珞秋忍不住道:“掌柜的,你别忙活了。请坐吧。”

    掌柜这才坐在宋珞秋对面,一坐下就大喜过望地说:“傅夫人, 你给我的那几个样式图真不错, 我听你的, 只做了两件,一件在我的店里大厅展览, 另外一件价高者得。我还给买了首饰的夫人小姐备了精致的礼盒, 另外还有专人送上门的服务, 这几天生意别提多好了。店里一有新出的款式她们便如期而至,我还想着怎么找夫人再多画几样出来呢。”

    “哦, 对了。”掌柜的到一旁的桌子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放在宋珞秋的跟前:“这是这几天的账本,你过目。你画的几样都卖出了高价, 一样最少都赚了十两银子,几件加起来一共是八十两, 刨除包装还有一些手工费,该给你的一半是三十两银子, 你看我现在就给你结了成吗?”

    宋珞秋翻看了几下账本,便同意了掌柜说的价格。她认识几个京中的贵妇小姐们, 只要这些人有人买了首饰, 一打听便能知道她们买首饰的价格与账本上的对不对的上, 料想掌柜也不会瞒她。

    掌柜将三十两银子给宋珞秋结算完,而后又求宋珞秋再画几张,宋珞秋便翻动记忆,重新画了几个,并和掌柜约定每过七天便来收一次钱,然后再给他画上几张。

    掌柜欣然答应,乐呵呵地巴结着宋珞秋这棵摇钱树。

    宋珞秋又嘱咐:“掌柜的,这些首饰你若叫人做了自己卖便是,不用提我的名儿。我现如今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不宜抛头露面做生意的。知道的以为我是闲来无聊赚些银两,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家不给我银子使呢。”

    掌柜马上道:“明白,明白。”

    然后宋珞秋便和金喜出了环锦阁。

    刚一出来,宋珞秋就偷偷掏出五两银子给金喜:“这银子你跟烟晴两人分了。另外的二十五两是我自己赚的,我就自己收着了。老是伸手跟夫君要钱也不好,这些银子留在自己手里好使唤。为了不让夫君多想,你和烟晴给我保密,别说漏了。”

    金喜立刻看出宋珞秋是想藏私房钱,她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想哪里有不收的意思,当即将钱收入囊中,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

    宋珞秋怕揣着一袋子钱再逛不安全,于是便直接回了家,没想到这次傅以恒回来的早,这会儿已经到屋子里暖身了。

    宋珞秋将银子在棉绒斗篷里藏好,笑眯眯地进了屋里,道:“夫君,你回来了。”

    傅以恒本在炉子旁边烤火,听着宋珞秋这甜丝丝的一声,“蹭”地站起来,说:“听娘说你去拜佛了,可求了什么东西?”

    “说出来就不灵了。”宋珞秋含糊带过去。

    傅以恒走过来要帮宋珞秋将斗篷挂起来,宋珞秋立刻捂紧:“夫君,我还有些冷,暖和一会儿再脱吧。”

    傅以恒没做他想,将宋珞秋带到炉子旁边坐下,然后让跟进来的金喜去端茶,金喜“哎“了一声,乐滋滋地去沏茶了。

    傅以恒不解,指着金喜离开的方向:“她乐什么。”

    宋珞秋笑着摇摇头,与傅以恒说了一会儿话,大抵就是官场上的一些事情。傅以恒说官家欣赏他爹的能力,对他也十分器重,因着官家的器重,已经有不少人对他巴结讨好,他在官场也算立足脚跟,同时也认识了一些官场同事。

    近日来,傅以恒与另一位同在翰林院的同事走的近了些,那人家中显赫,是另一位异姓王家中的独子,本是在翰林院横着走的,见谁都不给面子,得罪了不少人,却独独看重傅以恒的人品和性情,与傅以恒说的在一处。

    宋珞秋道:“官家真该管管这些异姓王,不管是梁羽安还是这位,哪个的儿子都教成混世魔王,可见他们家教便是如此…”

    说着,宋珞秋见傅以恒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忙道:“妾身失言了。”

    “没事,你说的没错。只是这话不要对别人讲。”傅以恒温柔道。

    宋珞秋点点头:“知道了,夫君。”

    他们正说着话,烟晴突然敲门,宋珞秋就叫了人进来。

    “夫人,今天宁姑娘的贴身丫鬟来找夫人,说她家小姐想见你了。只是你今日去拜佛,我便回绝了她,说姑娘有空了,再去见。”

    宋珞秋忙道:“我有空啊,我有空!明天就去找宁姑娘。”

    傅以恒不满地瞥了一眼宋珞秋,叹声道:“她又要找你?不知道我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了个当官做生意的,天天往外跑,不着家,也不顾及自己身子。”

    烟晴见状,想着傅以恒要发火,便颇有眼色地退出屋子。

    宋珞秋不服气:“怎么男子就可以天天在外面,晚上才回来。上朝至多上到午时,公务也顶多忙到下午,可我晚上也不见你人,也不知去做大事,还是去厮混,反倒我们女子只是想与密友说说话解解闷就不行了。”

    傅以恒很会抓重点:“我什么时候去厮混了?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已经成婚了,自然安分守己。”

    “什么安分守己,你若娶十个八个的妾室,我能奈你如何。你闲钱那么多,拿出一点去慰劳青楼勾栏里的妹妹,我又能如何。我知道能如何,不知道能如何。”宋珞秋气鼓鼓地说。她倒不是在意傅以恒出去厮混或者做什么,就是气傅以恒不让她出门还对她说三道四,却对自己另一个标准的双标行为。

    “我的确是有要务在身才回来晚一些,而非出去厮混,再说我哪天晚上夜不归宿了。我因为你守身如玉二十多年,自然不可能在成婚后就妻妾成群,你也太小看我了!”傅以恒越说越气,他觉得宋珞秋太不讲道理了,她要什么自己没给她。偏偏因为一个朋友跟自己怄气,合着自己还没她朋友重要,宁愿去跟朋友玩儿,也不想在家等他回来。

    宋珞秋就是想出门,且必须出门,于是跟傅以恒据理力争:“腿长我身上,你管不了我!说什么婚前为了我守身如玉,婚后娶了我还不是在守身如玉。”

    她嘀咕道:“指不定是自己不行,什么都说是为了人家。”

    宋珞秋这番话落在傅以恒耳朵里,以至于傅以恒立刻炸了毛。好,很好,做人家媳妇的都开始说她男人不行了。

    傅以恒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尤其是看到宋珞秋在那里有恃无恐的模样。

    宋珞秋确实有恃无恐,她赚了钱之后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十分有底气,现在别说傅以恒被自己气死,就算傅以恒立刻休了她她也不怕。

    “你,你,你。你看我行不行。”傅以恒被宋珞秋气到磕巴,他猛地将宋珞秋拽起来,宋珞秋因惯性贴住了傅以恒的胸腔,又因太重将傅以恒撞倒在地,整个人都趴在了傅以恒身上。

    傅以恒想尝试起身,结果却以失败告终,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被宋珞秋压垮了。宋珞秋不慌不忙,慢慢从傅以恒身上爬起来,随口说:“确实不行。”

    傅以恒整个人都崩溃了,他这人慢条斯理惯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气成这样。偏偏自己还不能对气炸自己的人动手动口,想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又碍于宋珞秋实在太过圆滚白胖,不好控制。

    于是,傅以恒眼睁睁看着宋珞秋打开门叫来烟晴:“你明天一早就去支会宁姑娘一声,我明天过去找她。若她又什么新鲜有趣的地方,也可约在那里。”

    烟晴刚刚在门口听见了宋珞秋和傅以恒吵架全程,没想到宋珞秋吵完架还能这般随和,她点点头,道:“是,夫人。”

    随后宋珞秋关门,继续到火炉边坐下,看着一旁愤愤然的傅以恒,想着不服软今天晚上肯定睡不好觉,便道:“好啦,夫君,别生气。我就是想见朋友而已,你就让人家出去嘛,人家都快憋坏了。”

    傅以恒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虽然刚刚宋珞秋打了他的脸,但是现在送上来的甜枣不吃白不吃,他说道:“我也不是不让你出去,我就是……”

    “谢谢夫君。”宋珞秋打断傅以恒,“就知道你最好啦。”

    傅以恒如鲠在喉,不知说什么好。宋珞秋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明天出门的衣服,她翻找出一件新入的黄色斗篷,准备试一试。

    谁知,她刚脱下了身上这件,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落在了自己脚边,同时发出了“咚”的一声。

    宋珞秋:完了,跟傅以恒吵架把银子给忘了。

    她小心地看过去,只见傅以恒的目光也落在她脚边的荷包上。而后傅以恒抬起头来看看宋珞秋,朝着荷包走了过去。

    宋珞秋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荷包。

    ◉ 35、胖墩墩的话唠老公

    宋珞秋将荷包抓得紧紧的, 有些心慌的往身后藏。那模样看着就像藏小鱼干的小胖猫,傅以恒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东西, 夫人这样紧张。”

    宋珞秋往后退了一步, 笑道:“没什么,一个荷包而已。”

    刚刚荷包掉在地上沉甸甸的响声,谁听不出来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银子,傅以恒见宋珞秋紧张的模样, 根本没有多想, 只道:“我上次给你的银钱这么久了还没用完呢, 不必太过节省,用完了知会一声, 再给你就行。我傅以恒的夫人可不能穷着。”

    宋珞秋松了一口气, 想是傅以恒以为这个钱是自己给她的, 没往别处想,于是将计就计的说:“夫君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自是要节约着用,不能大手大脚。”

    傅以恒听到这话只觉得宋珞秋太过乖巧懂事,与其他豪门贵女不一样, 自己娶这个媳妇是娶对了,刚才那些不愉快都当作她闹得小性子。

    傅以恒:这么好的媳妇, 闹点小性子怎么了。

    “明日你要去便去,只是需早些回家, 最近天凉,不可在外多呆。”傅以恒再次嘱咐道。

    宋珞秋一面将银子放好, 一面应了傅以恒的话。不得不说, 最近傅以恒越来越唠叨了。

    两人洗漱完后, 宋珞秋先上了床,傅以恒很自然的睡在外侧,将宋珞秋的手抱了过来,一脸满足的睡了。

    翌日清晨,傅以恒因着要上朝,准备先起身,却没想,宋珞秋的手居然环住自己的腰,小圆脸挤成团子压在自己胸膛上。傅以恒感觉心被填的满满当当的,轻手轻脚的将宋珞秋的手拿开。

    自己再蹑手蹑脚的起身,或许是少了个“抱枕”,宋珞秋迷迷糊糊的感觉不舒服,皱了皱眉,发出一声抗议的“呓语”,傅以恒看着她这娇俏的模样,心里痒痒的。

    他突然俯下身,趁宋珞秋还在熟睡时,在她额头轻轻的落下一吻。熟睡着的宋珞秋也很奇怪的在接收了这一吻后,舒展开了眉头,心满意足的咂咂嘴,勾了嘴角。

    傅以恒看着她这反应,心底似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滚热得很,心情也随之畅快起来。并且心里想着,这丫头果然是个磨人的。

    傅以恒出门后,还特意吩咐了金喜与烟晴不要打扰宋珞秋。这话一出,烟晴和金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另一个方面想去。

    傅夫人着人让金喜与烟晴过来问话时,烟晴还欢喜的跟傅夫人汇报:“夫人,公子今儿出门特意吩咐了不要打扰少夫人,想是昨晚少夫人与公子折腾得太累,今儿早上起来,奴婢见着公子红光满面的,应是圆了房没错了。”

    傅夫人一听,马上笑开:“这就好这就好!我应该马上就能抱孙子了!”

    “恭喜夫人!”

    这头傅夫人欢天喜地的,另一头宋珞秋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身旁空荡荡的,突然有一种豪门少妇独守空闺,丈夫早出晚归,守望豪宅寂寞空虚之感。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感受一盘豪门少妇的滋味。

    “夫人,你醒了?待会可要去赴宁姑娘的约?”

    想到这个,宋珞秋马上翻身起来:“去,当然要去,我们赶紧的。”

    等着收拾妥当,刚巧宁月茹家的家丁过来送了帖子,将相约的地点告知了宋珞秋,并道宁月茹已经先过去了。

    宋珞秋带着烟晴金喜出门,照着家丁给的方位走去。京城本就大,有很多地方宋珞秋都未去过,在宁月茹的帖子中说京西永福街在一方小湖中心建了一处茶园,最是适合品茶聊天,所以这才宁月茹在茶园定了位置,约宋珞秋前来。

    宋珞秋到时,眼瞧着这处茶园果然修建的别致优雅,四处环水,湖正中心是一块圆地,上面建着两栋二层小楼,小楼往外看去刚巧能见着京城繁华。

    竟有一种繁华闹钟宜取静,恰似寒光遇骄阳的意境。宋珞秋下车后刚进门,就有小二迎了进来:“可是傅夫人?”

    “嗯。”

    “宁姑娘已经等候多时,傅夫人随我来吧。”小二在前面引着路,将宋珞秋带往湖心小楼。

    宋珞秋越走,越觉得此处环境甚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宁月茹见着宋珞秋来,很是欢喜:“宋姐姐来了,快来坐,这儿的茶点都不错,也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宋珞秋便也不跟宁月茹客气,坐下后两人便闲聊了起来。

    “今日寻姐姐出来倒也无事,只觉得家中待着烦闷,倒不如出来透透气。”

    宋珞秋很是敏锐,按照她以往在现代读书时的经验,姑娘家若是有心事才会想着找人倾诉,于是宋珞秋便道:“可是妹妹有什么烦闷之事,既然今日出来了,此处风景甚好,与我说说,或许能心情好些。”

    宁月茹抿了一口茶,秀眉微蹙,支支吾吾道:“是是是我父亲又准备给我定亲了,这次定亲的是新科进士于择新,我我”

    “我记得妹妹是喜欢有才学之人,这于择新我倒是听过,是儒雅公子,且满腹诗书,不是挺好的吗?妹妹怎么为难了?”

    宁月茹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没有陈玉笙与虞姑娘那事,我便也觉得很好。可是我现在开始害怕遇到第二个陈玉笙,于择新似乎与陈玉笙差不多,家中穷困,好不容易一朝高中,这才留在京城。就像你上次说的,纵然他有惊世之才又如何,若是人品不行,吃亏的也是我。而且现今我若不嫁他又如何能看到真实的他,如果嫁了他的确人品不行,我岂不是吃大亏。以自己的后半身去赌一个人,我不敢赌,也赌不起。”

    宋珞秋点点头,对于女人来讲,特别是古代的女人,太怕嫁错郎了,这嫁错人的确毁一辈子。

    “宁大人怎么看呢?”

    宁月茹道:“我父亲觉得那于择新人品样貌样样都好,还前途无量,很是喜欢,这才让我嫁,可我心中顾虑太多,这才不知所措,看姐姐能不能有什么好主意。”

    宋珞秋一想,如果于择新真像陈玉笙一样是个自私自利的凤凰男,那么必然看中宁月茹家世,那么只需要一点去验证便可。

    “宁妹妹,不如这样,你回去与宁大人商议一番,就做出一个假象,宁大人在朝中得罪了贵人,在官场不得再待,需告老还乡,你们回去也开始收拾东西,并告诉他,以后一家人就靠他在朝堂,看他还可愿娶你,如果真愿,那便不是与陈玉笙一样的。”

    宁月茹眼睛一亮:“可是他若发现是假的,然后将计就计呢?”

    “这便需要你回去与宁大人好好商量,必须以假乱真,同时你需得放亮眼睛看他各种表情动作,假的装的亦或是其他,定然都不是真的,我想宁妹妹这样聪明,应该能分辨出来。”

    宁月茹想着宋珞秋说的十分有道理,既然自己不愿意去赌,那么在这之前的验证就需要多花心思。

    “宋姐姐,多亏是你,总能想到这些问题的关键点,傅以恒是真的有福气。”宁月茹解开心结后,心情果然好了不少,连带着语气也轻快一些。

    两人笑开,将话题又引到别处,正说着最近京城环锦阁生意突然变好,出的环钗样式新颖,宋珞秋默默喝茶并不讲话。

    “宋姐姐,那些环钗可真是好看,样式太新颖了,与你当初画的不相上下。”

    宋珞秋将眼睛撇向窗外:“是吗?那我们多久也去逛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宋珞秋感觉有一股刺鼻的烟味飘来:“宁妹妹,你可闻到什么味道?”

    宁月茹点点头:“一种燃烧的烟呛味。”说完宁月茹探出身子往楼下看去,刚巧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宋珞秋腾的一下站起来:“走水了!”

    宁月茹一把拉过宋珞秋就准备往楼下走,却不想这栋建筑所用木料特别易燃,连带着各种纱帐,火烧起来特别快,一晃眼间,楼下已经烧成一片,人已经跑的差不多。

    烟晴与金喜没有上楼,这会儿看着火已经封了二楼入口,当下心慌,一个人跑出了茶园去寻人救命。

    宋珞秋与宁月茹被困在楼上,楼梯口一根烧的通红的横梁已经拦了路,一楼的烟直往二楼冒,宋珞秋与宁月茹被呛得难受,眼睛也机会睁不开。

    宋珞秋撕下自己裙摆,快速将茶水倒在上面打湿然后递给宁月茹:“捂住口鼻。”

    接着宋珞秋从窗台往外看去,来来往往不少人正在打水灭火,金喜则拉着老板:“快找人救我们夫人,还有宁侍郎家小姐,若是她们今日在这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板也忙点头:“我已经去找人找城卫军来了,你别慌,别慌!”

    宁月茹与宋珞秋感觉浓烟越来越大,眼睛已经睁不开,就在眼前发黑时,宋珞秋看着有一个修长高挑的人影从下面飞上了二楼。

    那人一把将宋珞秋抓住:“走!”

    ◉ 36、胖墩墩进医馆

    宋珞秋的手被人猛然抓住, 那人力气很大,似乎要将宋珞秋拽飞,宋珞秋揉了揉眼睛一看。

    “梁世子!?”

    梁羽安这会儿那有时间跟她解释, 眼瞧着楼梯口的火舌越来越近, 若再晚些,只怕这二楼会塌不说,还将被火海吞尽。

    “梁世子,你先带宁姑娘下去, 我还能再撑一下, 宁姑娘瘦弱, 你能抱她下去。”宋珞秋当即反应过来,迅速冷静起来分析。

    梁羽安此时也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 表情严肃起来。

    宋珞秋看着宁月茹现在已经被浓烟呛到快昏厥, 直接将梁羽安推过去:“先救她, 她不行了。”

    梁羽安此时心底焦急,也顾不得其他, 将宁月茹往背上一背,飞身上窗台,留下一句:“桃子, 坚持住,等我。”

    宋珞秋点点头, 靠在窗户边,不停的咳嗽, 只见梁羽安飞身下楼后,将宁月茹平安的放在地上抬头看向二楼, 正准备再上楼时, 窗台一侧的火已经烧了上来, 眼瞧着火裹着柱子,温度陡然升高,宋珞秋被逼退,只能往房屋中间走,而她后方楼梯已经被烧断,火苗卷在扶手上往上冒。

    宋珞秋满头大汗,她看了一眼楼下,若是梁羽安这会儿再飞上来,不一定背得动自己,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被困在这,那就不好了。

    梁羽安急得不行,正准备再往上飞时,尽忠一把拉住了他:“世子,你不能再上去了,上面火势太大了,还是等城病带着水枪来吧。”

    梁羽安将尽忠的手一甩:“你没看见桃子要不行了吗,你放开我,救人要紧。”

    谁想,尽忠用尽全身力气把梁羽安给抱住,迫使他不得动弹:“世子,奴才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你要打要罚奴才认了,老王爷只有你一个嫡子,你不能有危险!”

    宋珞秋看了一眼下面和挣扎着的梁羽安,心下无比冷静,她用纱裙捂住嘴,忍耐着朝下面的人说了句:“你们去找些软垫棉被,我跳下来,你们不要上来了。”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梁羽安说的,梁羽安接受到宋珞秋的话,立刻朝着人群喊了句:“快,快去拿垫子,棉被!”

    因为梁羽安的出现,周围人也认出这是汝南王世子,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在一楼地面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宋珞秋感觉自己吸入的烟太多,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这时梁羽安与烟晴金喜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夫人!你快跳下来!”

    “桃子!快跳!”

    突然,“啪”的一声,头上一个横梁被烧断落了下来,只差一点就砸到宋珞秋,这一惊吓把有些发晕的宋珞秋给砸醒了,她看了一眼下面铺垫子的地方,抬脚爬上楼,闭着眼望下跃去。

    宋珞秋:死就死吧!

    在众人的惊呼下,宋珞秋直直的落在垫子上,虽然垫子垫了很厚,可这种垂直落地加上宋珞秋的体重,宋珞秋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摔出来了,身上每一根骨头与肉都在叫嚣。

    她现在闭着眼,实在难受的睁不开眼睛。

    “桃子!!你没事吧?”

    梁羽安与一群人冲了上来,将宋珞秋给围起来,烟晴和金喜看着宋珞秋被熏黑的脸与难受的模样,忍不住落泪:“夫人…夫人。”

    梁羽安这时一把将宋珞秋扒拉到自己背上,咬牙切齿的使了好大的劲将宋珞秋背了起来:“马车!去医馆!”

    说着,烟晴还抬着宋珞秋的屁股,给梁羽安省力。梁羽安一边走一边嘟囔:“吃的啥啊,长这么胖。”

    宋珞秋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梁….梁世子,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还能走。”

    “说什么呢,本世子难道连个女人都背不起吗,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死,桃子你爬好,一会儿就上马车了。”

    将宋珞秋放上马车后,梁羽安一身衣服都被汗湿了,他想起宁月茹还在,于是又匆匆跑回去将宁月茹打横抱起,当她们两人被平安送到医馆后,梁羽安松了一口气。

    他累竭,坐在医馆门口歇息,想着自己今天究竟是倒霉还是幸运呢。

    若不是他路过被烟晴拉了进去,他也不会去救宋珞秋与宁月茹,倒也不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若他今日没有路过这里,或许宋珞秋与宁月茹就这样葬身火海了吧。

    梁羽安想到这里,扰了扰头,最终下了一个结论,今天幸好他路过。

    从翰林院出来的傅以恒刚跟同僚告别,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公子!公子不好了!”

    傅以恒不知为何,听着小厮这样说,心里突然一紧:“发生何事了?”

    小厮马上道:“夫人今日与宁姑娘去茶园喝茶,却不想茶园突然走水,夫人与宁姑娘被困在楼上…”

    小厮话还没说完,傅以恒已经将在门口的一匹马解开绳子,翻身一跃上去。小厮在后面追了几步:“公子!公子夫人在医馆!”

    很明显,飞驰而去的傅以恒根本没有听到小厮后面的话,当他到达茶园时,火已经灭的差不多,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傅以恒发疯似的冲了进去,被人拉了下来:“这位公子,里面已经不能进了。”

    “你滚开!我媳妇在里面!”傅以恒一把掀开来拦他的人,就要往里冲。

    那狰狞的模样直叫人退避三舍,这时老板跑过来:“公子,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人都救出去了,你夫人不在里面,或许在医馆。”

    傅以恒这才冷静下来,一把抓住老板,声色俱厉:“在哪个医馆。”

    老板被傅以恒的模样吓到,颤颤巍巍的说了句:“就在就在静安医馆。”

    傅以恒这才丢开老板,再次上马飞驰而去。

    梁羽安在门口坐了一阵,突然看见一人骑着马冲过来,他定睛一看正是负心汉傅以恒,他还未等傅以恒下马就开始叫嚣:“傅以恒,你知不知道你媳妇今天差点没了,要不是我”

    “滚开!”

    ◉ 37、胖墩墩没自信

    “滚开!”

    傅以恒急匆匆的冲进医馆, 根本无暇顾及在后面骂骂咧咧的梁羽安。

    走到医馆里侧,傅以恒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宋珞秋,她衣衫被烟灰弄的很脏, 胖乎乎的脸蛋也被弄上污渍, 此时她闭着眼躺在那,眉头紧锁。

    傅以恒见着她那模样,心蓦地一阵抽疼,他不敢想象她被困在楼上, 底下的火烧的成火海, 她那时是多么的恐惧无助。

    他恨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宋珞秋的旁边。

    “珞秋”傅以恒轻手轻脚的走到宋珞秋床边, 伸手握住宋珞秋的手。

    宋珞秋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有人叫她, 但脑袋昏涨得很, 想是吸入了太多的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硫, 有些许中毒。

    “这位公子,你可是这位夫人的夫君?”

    傅以恒马上抬起头:“大夫, 我家夫人如何了,可有烧伤哪里?”

    “公子放心,夫人没有被烧伤, 只是吸入太多烟尘,还有跳下楼伤了筋骨, 需得好好回去养一段时日。”

    傅以恒点点头,正在这时梁羽安走了进来:“我说傅以恒你咋回事, 本世子跟你说话你听不见是吧?今天要不是本世子,你就别想见到你媳妇了。你说说你, 平日里对桃子不好就算了, 居然对她的生命漠不关心, 薄情寡义!”

    傅以恒越听越不对劲,微微转过头:“我怎么薄情寡义了?”

    梁羽安突然不说话了,毕竟对傅以恒的认定是他自己分析出来的,自己也不能冒然信口开河。

    “算了算了,没什么,既然你来了本世子走了,你待会带桃子回家,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她,遭这么大罪,幸好命大。”

    说完梁羽安摆手就走。

    “等等。”

    傅以恒突然叫住了梁羽安,梁羽安不耐烦的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啊,本世子今天累死了要早点回去睡觉。”

    傅以恒一本正经,忽然对着梁羽安作了个揖,随后道:“今日谢谢你救我夫人,傅某在此谢过,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一向看不惯傅以恒端着架子的梁羽安被傅以恒这一套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连退两步:“唉唉,你别来这套啊,本世子可不是看你面子上,我跟桃子是朋友才救她。”

    “不管如何,你救了我夫人,我自当感谢。”

    说完,傅以恒不再管梁羽安,吩咐人寻了马车,将宋珞秋抬了上去。

    宁月茹因为被救得早,不是很严重,在傅以恒来之前已经被宁府的人接了回去。梁羽安看着傅家远去的马车,突然对一旁的尽忠道:“你说这个傅以恒真能演啊,在外面就是一副爱媳妇入骨的模样,你看他刚才那紧张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爱桃子呢。”

    尽忠憨憨的,歪了歪脑袋:“世子,傅公子明明就很爱他夫人啊,你为什么说他演呢?”

    毕竟听到宋珞秋说话的只有梁羽安一人,他自是不好再说,挥了挥手:“算了,你也不懂!”

    尽忠挠了挠头,只得傻笑-

    傅以恒带着宋珞秋回家后,铆足力气将宋珞秋抱到床上,然后用湿毛巾为宋珞秋擦脸,直到擦干净她脸上所有的烟尘,露出一张白胖白胖的小脸来。

    宋珞秋心里暖暖的,“多谢夫君照顾。”

    “照顾你本就是我应该的。”傅以恒说罢,又去拿了干净的里衣给宋珞秋换。

    宋珞秋以往换衣服都是避着傅以恒的,现在自然不肯让傅以恒碰她,可一动浑身筋骨都疼,便说:“夫君,这种事情就不麻烦你了,让金喜和烟晴来吧。”

    “她们那副小身板,只怕折腾不动你,就算能折腾得动,只怕会弄伤你。我还有股力气,无妨的。”傅以恒说着,便解开宋珞秋的衣襟。

    宋珞秋抗拒了几次,最终拗不过傅以恒,只好直板板地躺在床上,任其发挥。她很不好意思,将眼睛闭得很紧,当傅以恒解开里面那件时,她却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了。只想着一会儿傅以恒看见她的身体,不会因为赘肉而嫌弃厌恶她。

    突然周身一股冷意,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傅以恒正闭着眼睛给她解最后一件衣服,在解开所有衣服之后,他将宋珞秋上身抬了抬,拽下她的袖子,将所有衣服从她身下抽走。

    宋珞秋顿时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她情不自禁用手挡住自己胸口。傅以恒怕宋珞秋冷,这时先拿了被子来给宋珞秋盖着,将被子掩到宋珞秋半身时,傅以恒突然将眼睛打开了小小的缝隙。他朦朦胧胧地看着宋珞秋,竟觉得她这具身体富态雍容,毫无他从前想象得那般难堪。

    他目光往上移,眼睛不自觉地放大,最终与宋珞秋瞪大的眼睛四目相对。傅以恒手上还捏着被沿,而宋珞秋捂着上身一脸难为情。

    傅以恒惊诧,他刚刚明明看见宋珞秋闭紧了眼睛,现在怎么睁开了。

    宋珞秋惊呆,傅以恒愣着做什么,她都快羞死了。

    傅以恒,宋珞秋:“你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

    两人才知道,对方一直以为自己在闭着眼睛,浑然不觉某人可能悄无声息睁开眼睛将自己看了精光,或者是某人目睹了自己偷看全程。

    傅以恒轻轻将被子盖在宋珞秋的身上,突然耳根一烫,心几乎跳出胸口。他捂住,但是没有用,心还是跳的很快,与此同时整张脸都红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身体,此情此景,就是神仙都控制不住,更何况他一正值青年的大男人。

    傅以恒咽咽口水,他不敢看宋珞秋,心中却下了一个决定:等宋珞秋好了,他一定要圆房!一定要!

    他究竟在想什么,把自己媳妇扔一边这么久,居然没碰过,真不是个男人!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去给你倒茶,大夫说,你吸了太多尘灰,需多喝茶才能洗干净。”

    宋珞秋咬着下唇点点头,然后将被子提到脖子上面,动了动身体将左右两边掖紧,使自己变得像一具圆滚滚的蝉蛹。

    傅以恒说要烧热水,立刻冲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不过热水没拿回来,额上的发丝却湿津津的。

    宋珞秋有些好笑,但是没有戳穿,问他道:“热水呢。”

    傅以恒这才想起自己跑出去是因为什么,他扰了扰头:“你再等我一下。”

    说罢跑出去,这回终于拿了热水来,给宋珞秋沏好茶端到她床边,轻轻吹凉了茶水,托起已经变成蝉蛹的宋珞秋,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些茶。

    喝完一杯后,傅以恒还要再倒,宋珞秋却说:“好了,一会儿再喝,喝那么多水,我会想如厕。到时候又要麻烦……”

    “无妨,我可以搀你到恭桶。”

    宋珞秋:大可不必如此亲密。

    傅以恒给宋珞秋掖了掖被子,然后就坐在宋珞秋的床边,他看着宋珞秋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珞秋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就问道:“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傅以恒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其实他内心真的觉得宋珞秋好看,只是有一些发胖。不过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宋珞秋虽然胖了一些但是模样端正,五官标致,穿着好的时候也会有种富贵雍容的感觉,一看就是旺家旺夫之相。

    宋珞秋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傅以恒直视宋珞秋的眼睛,似乎吸了一口气壮了胆子,对宋珞秋说:“爹娘一直催得紧,我也没什么休妻再娶的心思,若娶了你一直冷着放着你,长久以来不能有自己的子嗣,终归不好。”

    宋珞秋:……傅以恒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休妻再娶的心思?那她岂不是要在傅家一辈子?那她攒的那些银子,还有做的那些生意……

    “我看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我们就圆房,生一窝孩子。”傅以恒道。

    宋珞秋瞳孔放大,傅以恒居然为了跟父母交代,要跟她圆房,还要她给傅家生孩子。他明明不想要她这个媳妇,为何还要做出一副迫不得已接纳她的样子,还要跟她生儿育女。

    宋珞秋忙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过些时候就找个合适的理由和离,最好不损坏傅家的颜面。你若觉得对不起我,大可以给我多一些银子补偿,我没关系的,只要你好,只要你以后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女人过日子。你不要因为公公婆婆的话,就勉强自己接纳我,还跟我生孩子。”

    傅以恒怔了一会儿。心中无比愧疚,他知道他刚与宋珞秋成亲的时候的态度伤了宋珞秋,才让宋珞秋如此认为。即便如此,她仍然为他着想,宁愿委屈自己,宁愿被迫做下堂妇,也要他能幸福。

    这样的好女人,他傅以恒怎么能不珍惜。

    “我称心如意的女人是你。”傅以恒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你怕在傅家被我冷落一辈子。也怕我不会跟你生儿育女,让你受公婆的责怪。你怕我纳妾,只把你当成一个名义上的夫人,永远不会对你心生爱意。”

    宋珞秋:我怕…我怕…我怕个锤子,你以为的只是给你以为的!我只怕我没钱……

    “我傅以恒现在告诉你,宋珞秋,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我傅以恒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不纳妾!否则……”傅以恒三指并拢举起:“我傅以恒对天发誓,若负了你天打雷劈,永绝子嗣。”

    他注视着宋珞秋:“现在你肯信我吗?肯和我踏踏实实过日子了吗?”

    宋珞秋怔住了,傅以恒看起来像是认真的。她从新婚之夜到现在从未有一刻怀疑过傅以恒爱她,所以她所有的计划都是和离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现在傅以恒告诉她,他喜欢她,一下将她所有计划打乱了。

    “我不知道。你分明对我很嫌弃,在我说服自己离开的时候,你又说你喜欢我。”宋珞秋现在百感交集。

    嫁过来之后她有过几次幻想,偶尔也期待过傅以恒给她依靠,让她不要在陌生的境地孤苦伶仃,受人欺凌,可是傅以恒不爱她,所以她费尽心思才摆脱自己想寻找救命稻草的心思,决定把这场婚姻当成一场事业,就算离开傅家也能在这个时代凭借自己的努力和知识活下去。

    但现在傅以恒说爱她,只要她滑下去,便不用再费尽心思存活于这个时代,便能坐享其成,拥有傅家积累下的一切。

    “我承认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你,可是那时候我们很多年没见了,我只能凭外表去看你这个人。可现在我与你朝夕相处,才发现你的美,不光是外在,还有内在……”傅以恒真诚地看着她,说道:“我还发现我其实挺喜欢胖乎乎的类型的,是我以前太肤浅,不懂得欣赏丰盈之美。”

    宋珞秋嘴角抽了抽,丰盈之美…看来傅以恒真的喜欢她了,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傅以恒喜欢她喜欢到能睁眼说瞎话了。

    宋珞秋低下头,“不是你说不喜欢我,我就要离你远远的。你说喜欢我,我立刻就要贴上去。我虽然没钱没貌,但我还是有骨气的。”

    “我知道,我以前伤了你的心,现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让你像从前一样。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把什么休书,和离挂在嘴边上,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宋珞秋有些犹豫道:“你这种瞬息万变的,能这么快喜欢我,就会很快喜欢别人……”

    “两个月。”傅以恒道:“若是两个月后,你还对我没有一丝动心。我就答应你,让你走。我傅以恒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从前我自作主张找了媒人去跟你那双贪财的兄嫂说亲,没问过你的意见,你嫁过来是我一手安排,你被我冷落也是我做出的事情。现在,我尊重你的所有想法。”

    宋珞秋点点头,反正她才嫁过来一个月,这个时候说和离的事情,傅家一定不会答应。那便等到成亲够三个月之后,傅以恒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到时候她要走,便顺理成章了。

    ◉ 38、胖墩墩适应甜蜜

    宋珞秋因一场火灾病倒在家, 傅以恒不知是不是为了二月之约,对她贴心照顾,好到几乎像是舔狗一样。

    她十分不适应, 还是觉得傅以恒待她冷然淡漠的样子更习惯一些, 然而上床下地都需要傅以恒,便只能按下情绪不表,俨然把傅以恒当成护工。

    在床上躺了七天之后,宋珞秋耐不住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的心, 央着傅以恒带她出去。傅以恒被她求的不耐烦了, 只好带着人去了院子小坐。

    宋珞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因不太适应外面的冷气,准备将手揣进袖子里用体温暖和暖和, 谁知这时手里立刻被塞进来一个手炉。

    “天冷, 别冻坏了。”傅以恒道。

    宋珞秋颇为无奈:“傅以恒, 你就不能…就不能出去做点自己的事情吗?你一下朝就守着我,久而久之你的同僚会有意见的。”

    “他们没什么意见。”

    宋珞秋:……

    她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了, 所以想支开傅以恒,到外面去走走,或是去宁月茹家里串串门。可是别说走出去了, 这几天来探望的人都被傅以恒以她不便见客为由挡了回去,她别提有多闷了。

    到今日, 宋珞秋看了外间的阳光后更加按耐不住,她左思右想, 又蹿出了一个借口:“我已经躺了七天了,现如今能出去走动, 我看我们应该立刻备上厚礼, 登门去给梁世子道谢, 否则显得我们不知恩图报,太不近人情。”

    傅以恒想了想,心道也是。七天前梁羽安救了宋珞秋,他做丈夫的应该早早就登门道谢的,可因担心宋珞秋,所以总是一下朝就往家中赶,也就耽误了给梁羽安道谢。如果日子拖的太久,难免梁家会觉得他不懂事。

    不过,傅以恒不放心让宋珞秋出门。大夫说她伤了筋骨,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养养是没错的,便说:“我去便成,你在家中好好呆着。”

    “嗯。”宋珞秋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一起去梁家感谢梁羽安傅以恒不可能答应,所以说这话只是为了支开傅以恒罢了。等傅以恒一走,少则半日回不来,这半日够她做很多事情了,比如去一趟环锦阁,把她这几天闲来无事画的首饰图给掌柜。再比如去一趟宁家,跟宁月茹话一会儿家常。

    傅以恒惊讶宋珞秋居然这么乖巧地答应,没嚷着要出去,所以摸摸宋珞秋的头:“真乖,回来给你买点心和糖果吃。”

    宋珞秋:恋爱会让男人变得油腻,对吗?

    傅以恒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他在备好厚礼出门后没有立刻赶去梁家,而是在外面等着。果不其然,他等了不消一会儿,便见府门口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那人从府中蹦出来,然后躲在狮子头后东张西望了几下,对着金喜勾勾手掌。

    傅以恒顿时冷了脸,从躲藏的墙角站出来。他这一站,刚出府门的金喜自然看见了他,顿时一脸惊恐愣在原地。

    宋珞秋还浑然不觉,催促了几声:“金喜,快过来呀,愣着做什么!”见金喜还是没动,眼睛直勾勾看向东南墙角处,猛然意识到不对,将头从狮子头后钻出去后,看见了一脸冰霜的傅以恒。

    宋珞秋心道,糟糕,完了。

    她下意识转头往府里跑,希望傅以恒看她识趣,不要追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知刚转身走两步,就被本就身高腿长的傅以恒三步并两步追上来,拽住了她命运的后颈领。

    宋珞秋回过头,撑出一个笑容:“夫君,好巧啊。”

    “你准备去做什么呢?”傅以恒用冷若冰霜的神态说出了一句笑呵呵的话,让宋珞秋不寒而栗。

    她随即借口道:“我正准备送夫君你的,没想到正好夫君你没走。”

    傅以恒:“既然是送我,见了我跑什么呢。”

    “你不让我出来,所以我准备偷偷送送你,没想到被你看到了。”

    “送我需要梳发髻,换衣裳,还带着金喜吗?”

    “到门口送夫君终究有可能被路人看见,毕竟关系到夫君颜面,总要稍作打扮。夫君你怎么不信我呢?我这人一向夫唱妇随,听夫君的话,每次出去总要问过夫君的意见的。你看你上朝的时候我都没偷偷跑出去。”

    其实是因为傅以恒上朝时天还没亮,天寒晨露重,她也起不来,否则按着她的性子早跑了。

    傅以恒勾勾嘴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说谎精,理由每次又多又充分,问一句能顶十句。

    她懒得和宋珞秋你来我往,只沉着脸看向宋珞秋带出来的金喜,金喜被这么一吓唬,立刻把头埋的低低的,说道:“公子恕罪,是夫人她想出去去找宁姑娘。奴婢劝过,没劝住。”

    宋珞秋给了金喜一记眼刀:卖主的小丫鬟,这个月奖金扣光光!

    不过金喜埋着头没敢看宋珞秋,也就没接收到宋珞秋的眼神。

    宋珞秋无奈,见事情败露,笑眯眯地看向傅以恒:“夫君,我……”

    “既然你闷的慌,那就随我一同去梁家吧。”傅以恒道,“省的总是偷偷摸摸地出去,身边只带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其实傅以恒不是刻意要软禁宋珞秋,担心她身体是一方面,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好好培养感情是另一方面。可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再把宋珞秋留下去会适得其反,非但培养不了感情,还让宋珞秋讨厌他。

    宋珞秋其实也挺好哄的,就像一只小猫,需要顺着毛捋。哄的高兴了,她就会将头贴过来蹭他。

    其实这种脾性还挺招人稀罕的。

    “真的吗?”宋珞秋大喜过望,顺势走上去搀住傅以恒的胳膊,如往常一样恭维的话脱口就出来了:“夫君最好了。”

    “觉得你夫君好,就好好留下来过日子。”傅以恒对下宋珞秋笑道。

    “好。”宋珞秋又是脱口而出,说罢才反应过来,又撅着嘴说:“不好。”

    她叉腰:“我是有骨气的,你不要觉得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会爱上你。当初是你不要我的!”

    宋珞秋觉得自己之所以还能跟傅以恒好好说话好好接触,完全是不想惹急了他,导致自己走的时候傅以恒不顾念旧情让她净身出户,可完全没有想跟他谈情说爱的心思。

    至于嘴甜,那是寄人篱下养成的必备技能罢了,总不能因为两个月后要跑路,现在就对傅以恒恶语相向吧。

    况且,她不可能因为傅以恒跟她表白,她就那么快接收傅以恒,至少…至少让傅以恒对她好一个月,她才可以……

    脑袋冒出这个想法后,宋珞秋吓了一跳。她明明坚定地要离开傅家,离开傅以恒,怎么现在开始设想傅以恒对她好一个月就接纳傅以恒的事情了。

    她在心里疯狂摇头,不能有这个想法。傅以恒这个人是个颜控,对她好只是一时兴起,迟早会投入美人怀抱的!

    在脑海中劝慰自己一番后,她些许动摇的信念更坚定了几分。

    “你啊,嘴硬心软。我能看出来,你一直很喜欢我,会为我着想,只是你这人没安全感惯了,只能口是心非。”傅以恒拽住宋珞秋的手,把她往去梁家的马车上带。

    傅以恒脚步走得很缓,宋珞秋一步一顿地跟着傅以恒,心想:你才嘴硬心软,你才口是心非。你不光如此,你还以己度人。

    到马车跟前后,傅以恒先上了马车,在宋珞秋从脚墩子走上马车时,傅以恒搀了宋珞秋一把:“小心,别抻着了。”

    “没事,我以前在地里干农活,一个人收二亩麦子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第二天照样上山砍柴。我没那么矜贵。”宋珞秋提起裙角,稍稍用力便走了傅以恒跟前。

    两人一时间靠的有些近,宋珞秋抬眼看着傅以恒,只觉得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以前她都没发现,傅以恒的鼻梁处有颗小小的黑痣,点在那样高挺的鼻子上,竟让他多了几分贵气之感。

    宋珞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往马车厢里钻,却听傅以恒道:“在我眼里,你无比矜贵。”

    宋珞秋一时愣神。该死的男人长得那么甜美,还那么会说话。要不是她心如磐石,只怕女神仙都被这男妖精勾了魂去。

    耐住,一定要耐住。

    “你于我而言是珍宝明珠,我说过以后不会让你吃苦。你也别总说你以前活的多么粗糙,现在粗糙一些也无妨的话,我傅以恒养媳妇自然是要往精细了养的,你这副吃惯苦头的身体也最好尽早适应适应,多养出一些身娇体贵的毛病。别总让我心疼,知道吗?”傅以恒认真地说。

    宋珞秋心跳加速,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傅以恒的话,憋了许久,才说:“这话若是新婚当天你说的就好了。”

    她忘不了傅以恒在掀开她盖头之后嫌弃厌恶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如今半分温存,冷漠地像一块石头。

    她害怕傅以恒现在的态度也只是昙花一瞬。

    再等等吧,若傅以恒对她的态度恒久不变,她便信他。终身大事,岂能误在两三句甜言蜜语。

    她对傅以恒一笑,转而钻进了马车车厢。

    ◉ 39、胖墩墩堵住嘴

    马车行到汝南王府门口停下, 傅以恒让小厮递了拜帖上去,没一会儿汝南王竟亲自出门来迎接。

    “阿恒来了,何必递帖子搞那一堆形式, 直接来就好了, 快进来坐。”汝南王笑呵呵的说道。

    傅以恒依旧恭敬受礼,将自己准备好的谢礼递给汝南王身后家丁后才与宋珞秋一起进了门。当几人坐在王府正堂时,梁羽安吊儿郎当的摇着一把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没有先去跟傅以恒打招呼,只将目光落在坐得规矩的宋珞秋脸上:“桃子!你身子好了?没想到你今日居然亲自登门。”

    “放肆!怎么称呼人呢。”汝南王说完有些歉意的看向傅以恒:“犬子无礼, 勿怪。”

    傅以恒哪里不知道梁羽安什么德行, 便道:“梁世子惯是随意, 往日我与他在同一学堂,算是同窗。今日来, 在下是为着世子那日救我夫人与火海, 特来感谢。”

    “这个小子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梁羽安没有听傅以恒与他父亲在一旁你来我往的客气之言, 反而坐到宋珞秋旁边,跷着二郎腿:“桃子, 你身子可是好全了?你要是感谢我,出去请我吃个酒便是,登门拜访老爷子在, 多拘束。”

    宋珞秋看着梁羽安嬉皮笑脸的样子,忍俊不禁, 随意回答道:“请你吃酒也不是不行,但我家夫君是个重礼数的人, 为表达谢意,我们上门拜访才能显出我们诚意。我今日来也是向你正式道谢的。”

    “你跟傅以恒呆久了怎么也这么古板, 没意思。”

    傅以恒在两人对面坐着, 看着梁羽安靠宋珞秋靠得这么近, 一股酸意从胸口涌出,继而沉眉道:“今日我们已经到访,相信世子已经明白我们的诚意,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傅以恒起身准备去拉宋珞秋走,却没想梁羽安将折扇一手,横在宋珞秋面前,抬眉对上傅以恒的眼睛:“傅以恒,你何必端出一家之主的样子,桃子都还没说要走呢,桃子你留下来我们再说说话?”

    傅以恒心口的酸劲越来越大,眼膜也愈来愈暗,整个人的散发出来的气魄越来越摄人。

    宋珞秋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梁羽安,又抬眼看了看在生气爆发边缘的傅以恒,一只手握住傅以恒的手,脸转向梁羽安,笑道:“梁世子,我既以嫁给夫君,定事事以他为尊,世子莫再说这话了。”

    宋珞秋软软糯糯的声音出来,又因着她小手在自己掌心握着,脸色好了几分,他将手收紧些:“娘子,我们走吧。”

    梁羽安见他们夫君来,娘子去的,有些不舒服,张口居然一句:“桃子,他既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顾着他面子,在外帮他演戏。”

    傅以恒:“演戏?不喜欢她?你听谁说的。”

    宋珞秋心下一慌,可仔细回想起来,好像自己并没有跟谁说过家事,这世子怎么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于是宋珞秋马上解释:“肯定不是我说的,我在外只说夫君好。”

    “桃子,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梁羽安这一句话一落,气氛似乎又紧张起来了,傅以恒颇为探寻的看了宋珞秋一眼,而后再面对梁羽安时,只道:“我媳妇自然是顶好的。”

    说完傅以恒一把拉起宋珞秋:“王爷,世子告辞。”

    宋珞秋:慌得一比

    梁羽安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中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他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定要救宋珞秋脱离苦海。

    “父王,我想娶妻。”

    汝南王一听,立马很是高兴,往日他觉得这个儿子废了,倒想要他早点成亲生子,他来培养一下他的孙子,说不定汝南王府还能后继有人。

    谁知道,梁羽安吊儿郎当,纨绔成性,在京城太过出名,没正经姑娘愿意嫁给他,而他自己也是无所谓,还嚷嚷着要独身一人,仗剑天涯。

    直到汝南王把他所有剑都掰成两段,梁羽安才把“仗剑”两个字去掉,走天涯还是死咬着不改变。

    这会儿他突然说到他要娶妻,汝南王当即高兴:“好啊!你想娶哪家姑娘,为父为你去提亲,是不是已经跟哪家姑娘好上了?”

    说完,汝南王似乎太过高兴,还自言自语道:“你估计是看到阿恒与他妻子琴瑟和弦的样子,羡慕了。早知道就让你早些感受一下夫妻的感觉。”

    谁想,梁羽安突然一句:“父王,我要娶和离后的姑娘行不行?!”

    “什么!你脑子坏了吧?!和离后的?!那么多待字闺中的好姑娘你不娶,你看上哪家和离妇了?不,是哪家和离妇勾了你魂了。老子去弄死她。”

    梁羽安见汝南王反应这么大,眼看着就要跳起来捶他,他马上窜出,嘴里还是很嘴硬:“和离妇怎么了,还不是好姑娘,不幸福才要和离,我要给她幸福!”

    “老子先给你幸福,你个逆子,你不气死我不罢休!”

    汝南王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傅以恒拉着宋珞秋却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宋珞秋看着傅以恒紧绷的脸,用手戳了戳他的腿:“夫君”

    傅以恒这会儿正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对宋珞秋不好了,居然让梁羽安以为自己不爱宋珞秋,而且看梁羽安一个劲往宋珞秋面前凑的样子,傅以恒便堵得慌。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宋珞秋再次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她都不明白自己为啥这样心慌。

    傅以恒转眼看向宋珞秋,突然正儿八经道:“珞秋,我承认我以前是不喜欢你,可我从未对你逢场作戏过,以往我不喜欢你是真,现在我喜欢你也是真,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的我对你的心思。”

    宋珞秋没想到戳傅以恒能再戳一段表白,心跳突然很快,她不由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软软道:“我知道,我也未曾说过夫君半点不是,毕竟我还想就算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也行。”

    “谁要跟你做朋友了,我们已经拜过堂,上告天地,下拜父母,就是夫妻,再也做不了朋友,你是我的妻,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宋珞秋:离婚赔偿金没戏了?

    “额,夫妻也有和离的我是说我们可以和平和离,和离后还是可以做朋友!”

    傅以恒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一想到宋珞秋成日就想着离开他,他只觉得似乎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使他呼吸不畅。

    他不想再与宋珞秋争论,也不想她再继续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一把扯过她的手,惯性猛冲,迫使宋珞秋撞进了傅以恒怀里,接着傅以恒将宋珞秋的头掰过,用力压向自己,而后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堵住她那喋喋不休,说不出一句好话的嘴。

    “唔”

    宋珞秋瞳孔猛然放大,嘴里呜咽着,她没想到傅以恒居然强吻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任由傅以恒在她双唇碾压。

    傅以恒见她乖觉后,意犹未尽的放开她,突然心情就变好了:“以后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便这样堵你的嘴。”

    宋珞秋摸着自己刚刚被“□□”过的唇,胖嘟嘟的小脸红彤彤的,眼膜里水汪汪的,看着委屈极了。

    就这委屈又可爱的模样,傅以恒看得心疼又是一紧。

    傅以恒:她为什么这么可爱!

    “你这是你这是不讲道理!你强人所难,你霸道,你”

    宋珞秋觉得自己必须反抗一下,但是因为这会儿傅以恒直勾勾的看着她,而他眼中似乎有一团火,那火快要蔓延出来,竟让宋珞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说了。

    傅以恒突然笑开:“谁让你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作为你夫君要归正你,说话既然不起作用,那自然只能动嘴了。”

    “你这个嘴动法不行!”宋珞秋气鼓鼓的。

    “那你说你还说不说和离了?”傅以恒突然道。

    在这个马车的小空间里,宋珞秋连逃的地方都没有,她不想再被强吻,只心里计算着,傅以恒肯定是一时新鲜,等他新鲜劲过了,总归还是会同意和离的,到时候自己直接递和离书。

    现在没必要与他再硬碰硬,于是宋珞秋乖觉点头:“不说了,不说了总行了吧。”

    傅以恒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伸出手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蛋:“乖。”

    宋珞秋:他为什么总是动手动脚!

    马车行了一阵儿,还未停下,宋珞秋为了缓解车内有些暧昧的气氛,将话题引开:“按理说我们家不远,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未到?”

    “我们先不回家,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傅以恒淡然回答道。

    “朋友?”

    既然宋珞秋问了,傅以恒也不打算瞒她:“你可曾记得我前些日子跟你说过我在翰林院与一同僚相处甚好,他是另一位异姓王——襄昌王之子。”

    “襄昌王?可是那位属地在云南的王爷,他儿子居然入了翰林苑?”

    傅以恒点点头:“没错,许兄他与其他世子不一样,靠自己取得了功名,心有宏图大志。”

    ◉ 40、胖墩墩总被夸

    两人说话间, 马车停了下来,傅以恒率先下了马车,接着伸出手去扶宋珞秋, 宋珞秋也不扭捏, 将手搭在傅以恒手上下了车。

    这手一搭,宋珞秋想再收回手时,却被傅以恒抓了回去:“夫人身子初愈,还是为夫扶着走好些。”

    宋珞秋:“谢谢谢夫君。”

    “夫人不必如此见外, 这是为夫该做的。”傅以恒笑得一派轻松, 看着宋珞秋有些窘迫的模样更想逗她。

    两人说过话后, 便往庄园大门行去,此处庄园以青瓦白墙为调, 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进到院中更发现此处布置精致优雅, 小桥流水,绿植花木装点, 院中还挖了一渠小溪,溪中流水潺潺,清澈见石, 甚有几尾红鲤在溪中畅游。

    再往里走些,便是一间八角亭, 因着是冬日,八角亭三方围了帷幔挡风, 亭正中心是石桌小凳,石桌上正煮着香茶。

    而坐在亭中的人, 看着年约二十七八, 一身青蓝绣金锦衫, 整个人看着有些纤瘦,却儒雅俊朗,他看着傅以恒与宋珞秋走来,站起身来相迎。

    走得近了,宋珞秋看清了这个人长相,一双凤目微挑,面若玉冠,只是一双眼中却深邃似寒潭,鼻子略带银钩状,给本就清俊的面容添了几分犀利。

    “傅贤弟,你可算来了。这位可是弟妹?”

    傅以恒上前扶手作揖后,这才开口:“许兄安好,这是我夫人,今日许兄相邀,想是也只是话家常,夫人身子刚好,在家闷得慌,我便想带她来此处散散心,也想让她认识一下许兄。”

    傅以恒介绍完,宋珞秋也十分知礼的向许晋丞拂了一礼,乖觉道:“许兄有礼了。”

    “弟妹不必多礼,快些进来坐。我刚煮了茶,从云南带过来的普洱。”许晋丞笑着将傅以恒宋珞秋迎进了亭中。

    落座后,宋珞秋在一旁端着茶杯乖觉,并不插言,傅以恒与许晋丞两人说了一些翰林院关于编撰修整文典的公事后,许晋丞转过头看向宋珞秋:“弟妹是否觉得有些许无趣,我们这样说着公事。”

    宋珞秋摇摇头:“我本就是深闺妇人,平日里哪听得朝堂之事,夫君与许兄不避讳我,到让我能长长见识了。”

    许晋丞听宋珞秋这样说,眼眸微亮:“傅贤弟真是好福气,居然娶得如此知书达礼的媳妇。”

    傅以恒笑笑:“是我的福气,不知许兄什么时候将嫂子从云南接到京城?我看许兄一个人住这么大园子,总归是寂寞了。”

    许晋丞垂眸,将一口茶压下:“快了,大年后便准备让他们都过来。”

    “到时候嫂子来了,可要请我们来热闹热闹。”

    许晋丞笑回:“那是自然。”

    聊到家事,气氛便没有刚才他们聊朝堂之事那般紧绷,三人吃着茶聊着家常,想是冬日天黑的早,许晋亨特意又将两人留下来吃过晚膳,傅以恒才告辞。

    在回家的路上,宋珞秋与傅以恒坐在车里,总归要找些话题,宋珞秋便随便扯了些:“许兄与夫君一般的品阶,居然可以住这样豪华这样大的园子,皇上对此不说什么吗?”

    傅以恒笑道:“许兄是襄昌王嫡子,又是靠自己考取了功名,皇上便也特许了。襄昌王是为数不多有封地的异性王,管理的是云南富饶之地,自然财力也比其他异性王雄厚很多。这样的宅子,许兄当住得。”

    宋珞秋听了,脑中略微思考,以中国古代历史来看,不管是汉朝以前的分封制还是后面的封建君主集权制,这种地方王爷,诸侯,节度使什么的,一旦将地方税收,兵权,管理等集中在一起,便很难不有异心。

    前有汉朝诸侯叛乱分封,形成东汉乱局,后有大清吴三桂撤番之事。虽然宋珞秋现在穿越来的这个国家是个中国历史上没有的架空朝代,但封建制服却与中国古代差不多。

    现在的异性王,除开京城的,全国各地还有不少,宋珞秋隐隐感觉很像东汉时期。想到这个,宋珞秋忍不住提了一句。

    “夫君,你与襄昌王嫡子如此亲近,可会引得皇上不喜?”

    黑暗中的傅以恒略为挑眉,眼膜中亮起光:“皇上很喜欢许兄,我与他走的近,皇上怎会不高兴,况且我们本是翰林院同僚。”

    宋珞秋感觉心中有些不安,但具体哪里不安,她也说不上来,只能提醒道:“夫君,我觉得异性王总会让皇上有所忌惮,若是稍有不慎惹恼了皇上,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夫君还是小心为好。”

    这番话一出,傅以恒再看宋珞秋的眼神已经有些许变化,似带着几分欣赏:“夫人若是男儿,在朝堂定有大作为。夫人朝堂敏锐度可比好多在朝为官的人强。”

    宋珞秋尴尬的笑笑,总不能说她是学过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总结的吧,于是只道:“夫君谬赞了,不过是女人的第六感罢了。”

    “什么是第六感?!”

    宋珞秋吐了吐舌头,发现自己无意中将现代词汇说了出来,于是道:“就是直觉超过五感之外的,便是第六感。”

    傅以恒:“夫人真会总结,这个第六感甚妙。”

    宋珞秋:他怎么老夸我。

    等着马车停在傅府门口时,宋珞秋欢快的跳下马车:“终于回家了。”

    傅以恒看着她欢快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说关的难受,想要跑出去的是你,现在急切想回家的也是你,女人果然多变。”

    宋珞秋笑呵呵的回到房内坐下:“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么。”

    傅以恒现在眼里看宋珞秋怎样都觉得可爱得紧,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捏她的脸,宋珞秋意识到傅以恒的动作,一个闪身过去,然后快速换了衣服滚到床上:“夫君,今日我累了,先歇息了,夫君晚安。”

    傅以恒笑着摇摇头,自行洗漱熄灯后,躺在宋珞秋旁边,很是自然的将她揽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宋珞秋紧紧闭着眼,就怕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傅以恒什么也没做,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宋珞秋明显松了一口气,脑子里突然浮现今天在马车上被傅以恒强吻的那一幕。

    宋珞秋:吻我没同意还不是被你强吻了。

    翌日清晨,宋珞秋醒来时,傅以恒已经上朝了,刚起身,金喜就说宁月茹来访。宋珞秋想着从那次在茶园遭遇火灾后,她一直病着也没去看宁月茹,便快速梳妆,到了小院花厅。

    宁月茹今日装扮清新素雅,一身淡蓝纱裙更显几分优雅,宋珞秋走上前亲热的去拉宁月茹的手:“宁妹妹这些时日身子可好些了,我这几日也病着,没能去探望妹妹,倒让妹妹亲自跑一趟。”

    宁月茹忙回:“宋姐姐可别这样说,那日幸亏你让梁世子先救我,后来听闻你自己跳下楼的,真是吓死人了,我想着若不是宋姐姐这般,只怕那日我就烧死在茶楼上了。所以,我听闻姐姐好了,便特意来探望姐姐,我还让侍女准备好些药材,姐姐定好好好补补身子。”

    “妹妹不必这般客气,若说真要感谢,我觉得妹妹应当感谢梁世子。”

    两人坐下后,很自然的将话题聊了起来:“今日我前来,也是有一个事情想问问姐姐意见。”

    “妹妹但说无妨。”

    宁月茹将声音压低了一些,看着模样有几分娇羞:“以往姐姐说梁世子人品端正,我还不以为然,那日他不计前嫌救我性命,我是打心底觉得姐姐说的没错。所以,我也想去感谢他,只是因着退婚那事,爹爹又告了他一状,害他被老王爷打,我如果冒然再去向他道谢,以他那性子,只怕鼻子要仰到天上去,我就纠结着呢。若说感谢,我应当的,也有这份心,只怕他”

    说到这,宋珞秋也明白宁月茹是什么意思了,她有心感谢,又怕在梁羽安那里碰壁,姑娘家脸皮薄,肯定挂不住的。

    “既然妹妹有这心思,那不如这样,我看那梁世子锦衣玉食啥也不缺,妹妹也不用送些什么东西了,他是个豪爽性子,不如妹妹请他在望江楼吃顿酒,到时候你们说开了,相处起来也自然多了,妹妹你看如何。”

    宁月茹听着宋珞秋这样说,当即高兴:“姐姐说的有理,但是妹妹一不情之请,我请梁世子吃酒,姐姐可否作陪,也免得孤男寡女的尴尬。”

    宋珞秋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应了下来:“行,妹妹定好日子,我去就是。”

    说着,宁月茹似乎又想到什么,秀眉微蹙:“姐姐,我还是担心梁世子不喜我,我要是请他他直接拒绝了怎么办?”

    宋珞秋想了一想:“那我便以我的名义约他吃酒,然后你再来,最后我便说其实是你想感谢他,到时候他已经来了便也不会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妹妹你看这样可行?”

    “好!就按姐姐说的办,麻烦姐姐帮我递个帖子给梁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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