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唇温热柔软,还带着点香甜的栗子味。
卫南辞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都忘了回应,只呆呆屏住呼吸任由原悄结束了这个吻。
“我……我走了。”卫南辞起身,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原悄笑吟吟地看着他,便见他大步走到门口,路过门槛时被重重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头儿,您这是怎么了?”候在外头的殷时忙迎上去伸手要扶他。
“没事,有点醉了。”卫南辞朝他摆了摆手,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
“您这身上也没酒味啊,啥时候喝得酒?”殷时一脸不解。
“不该问的少问。”卫南辞看向他,“今晚不必跟着我,和陈年一起守着家里。”
“看家的事情有陈年就够了。”
“让你留下就留下,少废话。”
殷时不敢再犟嘴,只能老老实实留在了宅子里。
当晚,原悄等了一会儿,没见卫南辞回来,便先睡了。
如今已到了六月,为了通风凉爽,金锭子每日都会将原悄住处的窗子打开。
到了入夜后气温下降,他再把大部分窗户都关上,只留角落的一扇窗户开着通风。
不巧的是今夜变了天,忽然起了风,半夜吹得窗户吱吱作响。
原悄被那声响吵醒,伸手一摸旁边没人,便知道卫南辞还没回来。
他心中略有些不安,却没任由自己多想,起身走到窗边打算将窗户关上。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伸进来一只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原悄吓了一跳,开口就想喊人,却嗅到了熟悉的烈焰味。
“卫南辞?”他开口唤道。
窗外之人并未回应他,但原悄随即发觉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沾着血迹。
“你受伤了吗?”原悄问。
依旧没有人回答他,与此同时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像是脱力了一般,慢慢垂了下去。
原悄顾不上其他,忙快步出了房间,便见窗下躺着的人满身是血。
“卫南辞!”原悄吓得一颗心几乎停跳,一边快步上前,一边喊着人来帮忙。
然而整个宅子里就像是被人施了咒一般,竟是没有人回应他。
原悄抱着怀里不省人事的卫南辞,只觉周身尽是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啊!”原悄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床帏,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
“公子怎么了?”金锭子关好窗户凑过来,“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原悄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问道:“卫南辞还没回来?”
“没有。”金锭子道:“公子做噩梦了?”
原悄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丑时一刻了。”金锭子道。
原悄想到方才那个噩梦,心中很是不安。
“你去看看殷时在不在?”原悄道。
金锭子忙应声去了,不多时便将殷时带了回来。
“原司使有何吩咐?”殷时立在门口朝他问道。
“我有点不放心卫副统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原司使,我们头儿的命令是让我守着宅子,我若是走了那就是擅离职守啊。”
“那你派个人去看看呢?”原悄问。
“您是担心他的安全?”殷时问。
“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
殷时挠了挠头,在去和不去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情感上他是很想去的,但是理智上他明白,卫南辞既然安排他守在宅子里,肯定是有其用意的。
于是他朝原悄道:“原司使您不用担心,我们卫副统领那本事,寻常的危险困不住他。若是真遇到了他扛不住的事儿,我去了也帮不上忙。”
他本意是想安慰原悄,没想到这话落在对方耳中,着实是没什么安慰的效果。
原悄叹了口气,心道这人可真是乌鸦嘴,怪不得二哥那么讨厌巡防营的人。
“奇怪。”待原悄进屋后,殷时朝身旁的一个弟兄道:“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那人不解道。
殷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我刚想起来,咱们头儿一直和原司使住的一间屋子啊!”
“这不是早就有的事情吗?咱们来京城的路上,他们不就经常一起住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殷时此前倒是知道来的路上卫南辞和原悄经常一起住,毕竟他早起撞到过几次对方从原悄屋里偷溜出来。但他这人在这方面素来缺根弦,卫南辞不主动说,他就是眼见了都不会想歪。
直到今日,卫南辞将他留在宅子里,他方才又见原悄那般担心,这才福至心灵,品出了点异样。
“我是不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了?”殷时道。
“呵呵。”那士兵笑了笑,心道随行的巡防营儿郎,也就你自己还蒙在鼓里。
他们还私下打赌,说想看看殷时什么时候能知道。
有人说估计得等回京,有人说得等原统领知道了此事打上门来,没想到他今日倒是敏锐,竟是觉察到了。
原悄回屋后,一直睡不着。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个噩梦。
“公子,要不我找小余大夫来给您施个针?”
“不用,你睡吧,不用管我。”
金锭子见他如此,哪里放心得下。
不过没等他去请,余敏行便主动来了。
“我见你屋里烛火没灭。”余敏行立在门口道。
“我家公子做了噩梦,正睡不着呢。”
余敏行闻言便进了屋,走到榻边坐下,抬手搭了搭原悄的脉。
“心神不宁,也难怪你做噩梦。”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我爹若是出去办差,我爹爹就会担心地睡不好觉。有时候我半夜醒过来,就看到他在灯下看我爹给他写的信。”余敏行道。
“后来呢?”
“后来我爹就卸任了禁军统领一职。”余敏行道:“不过他不只是怕我爹爹担心,而是因为每次他不在府里时,也会惦记爹爹。再说了,给陛下办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急流勇退方是智者。”
“这话是裴将军说的?”
“我祖父说的。”
余敏行拉过原悄的手,在他手腕的穴位上轻轻揉捏了几下,“睡吧,你如今怀着孩子呢,思虑过重不好。卫师兄是我爹的徒弟,我想他能应付得来。”
原悄被他这么一安慰,心下稍安。
余敏行又帮他按摩了一会儿穴位,不多时原悄便又睡了过去。
“你留在这屋睡吧,陪着他,他睡得还能安稳一些。”余敏行道。
金锭子闻言忙应下了,待对方走后,便睡到了外间的矮榻上。
余敏行从原悄的住处出来,正欲回屋,便被匆忙而来的殷时叫住了。
“余大夫,麻烦您跟我去一趟济仁堂。”
“济仁堂出什么事了?”余敏行问道。
“不是济仁堂,是我们头儿,受了点伤。”
“卫师兄受伤了?”余敏行想到原悄先前的反应,心道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有感应?
余敏行一边跟着殷时朝外走,一边问道:“受伤了怎么不带回来?”
“说是同去的人伤了不少,就一并送到了医馆。”
余敏行一惊,暗道此事竟如此棘手吗?
竟然连卫师兄都能被伤到!
“要不要知会原司使一声?”殷时又问他。
“先别告诉他,我去医馆看看再说。”余敏行道。
殷时闻言点了点头,吩咐了剩下的人好好守着宅子,自己则带着余敏行去了济仁堂。
济仁堂内灯火通明,外头守着不少官兵,里头云州的同知正和一个大夫说着什么。
“余大夫?”两人见殷时带着余敏行来了,忙将他带进了内院。
余敏行跟着人进了屋,便见卫南辞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
“没有外伤?”余敏行问道。
“是,没有任何外伤,只是昏迷不醒。”一旁的同知大人道:“随行的士兵伤了五个。”
“伤势如何?”余敏行问。
那同知叹了口气,“都没有气息了。”
“死了?”余敏行大惊。
他上前探了探卫南辞的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守着他,带我去看看另外几个人。”
“这边。”济仁堂的大夫引着他去了隔壁房间,便见里头摆着四个人,确切的说是四具尸体,“没有外伤,探不出死因,我听同知大人说,昨日的那些尸体似乎也是这样的?”
余敏行点了点头,朝殷时道:“去把原司使请来吧。”
“好。”殷时说罢便要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余敏行道。
他说罢跟着殷时又回了一趟住处。
原悄也不知是睡得不踏实,还是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到了的时候,对方已经起来了。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气温略有些冷,原悄里头穿了件浅杏色的薄衫,外头裹了件深色的袍子,看上去带着点令人担忧的脆弱感。
“怎么了?”他看到余敏行和殷时一起,便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衙门里有人受了伤,卫师兄说让你过去一起看看。”余敏行道。
原悄听说是卫南辞让自己去的,这才放心了些。
“卫南辞呢?”他问。
“审犯人呢。”
“抓到人了?”原悄问。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余敏行没再让他多问,带着他便上了马车。
陈年因为不大放心,也带了两个人跟在了后头。
众人到了医馆,余敏行便带着原悄去了内院。
原悄看着医馆里众人的神情,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直到他进屋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卫南辞。
那一刻,原悄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卫南辞真的受了伤……
他这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冷静一点三哥,我一个大夫照顾不了两个病人,知道吗?”余敏行在他耳边道。
原悄听到他这话,总算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卫南辞这个时候不省人事,他必须得振作起来。
他提步走到了卫南辞身边,抬手在对方手腕上一摸,觉察到对方的体温,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原悄问道:“他伤着哪儿了?”
“没有外伤。”
原悄一怔,骤然想到了昨日那些尸体,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三哥,你的猜测没错,这件事情确实太过不寻常。卫师兄如今出了事,我看衙门里那些人也是束手无策,咱们得一起想想法子。”余敏行道:“先把师兄治好。”
可昨日那些尸体余敏行解剖完都没搞明白死因,今日面对卫南辞便觉十分无力。
他也是实在没把握了,才会想到将原悄找过来。
余敏行知道ao之间存在着某种感应,所以想着原悄说不定能帮上忙。
“同去的人都在吗?”原悄问。
余敏行闻言出去询问了几句,得知有几人回来了。
他让人将这几人叫过来,询问了一番当时的情形。
原来当夜卫南辞带人将整个云州城的城防都转了一圈,并做了调整。
前头还都挺顺利的,没想到巡视到东城门时,忽然出了变故。
当时这几个随行之人离得远,并不知道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卫南辞和同行的几个士兵,忽然抱住了脑袋,随后便倒下了。
“抱住脑袋?”余敏行问道。
“就是好像头疼的样子,一眨眼人就都倒下了。”
“其他人呢?”原悄问。
“都……没了,只有卫副统领还活着。”
原悄一惊,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也就是说,差那么一点,卫南辞就和那些人一样……回不来了。
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任何的较量和打斗,就像是凭空中了邪一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中了招。
“三哥。”余敏行一手按住他手背,安抚道:“师兄如今还活着,不要想没有发生的事情。”
原悄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带我去看看尸体可以吗?”
“你确定吗?”余敏行问。
“吓人吗?”
“倒是不吓人,没有外伤。”
“我就看一眼,不摸。”
余敏行点了点头,带着他去看了尸体。
原悄一进门,便觉双腿有些发软,不得不扶住了余敏行才勉强站住。
“你若是不想看,就算……”
“什么味道?”原悄开口道:“你闻到了吗?”
“是草药吗?他们用草药熏过这屋子。”
“不是,这是……”原悄闭上眼睛嗅了嗅,“硝石的味道。”
“这里怎么会有硝石的味道?”余敏行仔细嗅了嗅,“没有啊!”
原悄后退了两步,开口道:“我可能知道了……”
他快步返回了卫南辞所在的屋子,凑到对方身边努力嗅了嗅,也嗅到了一股硝石味。
那味道其实并不算淡,只是被卫南辞信息素的味道掩盖了,那硝石味……是另一个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alpha!
“小余,你让他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原悄道。
余敏行点了点头,让旁人都退了出去,又知会了殷时守在门口。
“这里有别的alpha,伤人的肯定是他。”原悄道。
“你如何断定的?”余敏行问道。
“卫南辞和那几个人身上都沾着硝石味的信息素,只是这人的信息素被卫南辞的掩盖住了,所以方才我没留意到。但是方才去那间屋子里的时候,那味道就很明显了。”
“伤人的是另一个alpha?”余敏行问。
“你昨日解剖那些尸体时,是不是没有打开脑袋?”
“是,只解刨了身体。”
“那就没错了。”原悄道:“我不知道余先生有没有告诉过你,强大的alpha,可以用精神力伤人于无形。”
“呃……他说不同书里,设定不一样。”
原悄:……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在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每个alpha都有精神力,他们的精神力有高有低。较低的精神力,只能对一部分人产生精神干扰。精神力越高,这种干扰就会越强,到了一定的强度,干扰就会变成破坏。”
原悄记得军事学院在役的军官中,有个s级的alpha,据说他的精神力不仅可以顷刻间杀人于无形,甚至能干扰和破坏附近的机甲装备,让其陷入瘫痪或进行自毁。
当然,帝国对于alpha的精神力有着严格的限制,非战场环境滥用精神力伤人,是要坐牢的。所以原悄从未正面感受过alpha精神力的攻击,他只在课堂和新闻中听说过。
“这个人能杀人,也就是说他的精神力很高?”余敏行问道。
“不好说。”原悄道:“用精神力杀死普通人,不算是一件难事。但卫南辞还活着,说明他的精神力还没到恐怖的程度,至少……不会比卫南辞更高。”
余敏行闻言眼睛一亮,“那让卫师兄把他干掉行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原悄道:“卫南辞不会使用精神力,他的精神力只能在受到攻击时自保,却不会攻击别人。”
“那怎么办?”
“先治好他再说吧。”
原悄走到榻边,一手握住了卫南辞的手。
他悄悄释放出信息素,试图唤醒卫南辞,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反应。
“三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余敏行道。
原悄看向他,目光带着点询问。
“那个人是不是在城中?我们如今也不知道他的踪迹,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果他混在我们周围,或者就守着医馆外头,你这么释放信息素,会不会把他引来?”
原悄被他这番话吓得够呛,一张脸顿时白了。
他关心则乱,倒是忘了这个细节,经对方一提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那怎么办?”原悄道:“我只能用信息素安抚他,把他唤醒,没别的办法。”
“那……你有办法不让自己的信息素被其他alpha嗅到吗?”
原悄想了想,耳尖不由一点点变红了。
o的体.液中,也含有大量的信息素。
“那你先出去吧。”原悄道。
余敏行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提步出了房门。
卫南辞今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是从东城门口开始的。
先是一阵刺鼻难闻的硝石味,紧接着是剧烈的头痛,像是要将他的脑袋劈开一般。他的身体也随着那剧烈的痛感,慢慢失去了知觉。
卫南辞怀疑自己可能是要死了,因为脑袋里的痛感一直没有消失,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折磨着他。
混混沌沌中,他忍不住想着,三郎该怎么办呢?
知道他出事,对方肯定要伤心的……
还有他们的孩子,也不知道将来是更像他,还是更像对方?
又或者,这孩子能将他们的骨血揉到一起,既像自己又像三郎。
一想到原悄要独自面对这一切,卫南辞便觉心如刀绞。
他的三郎,那么需要人疼惜,怎么能一个人承担这些呢?
卫南辞努力挣扎着,想要从剧痛和混沌中醒来。
然而他就像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中,周围尽是黑暗和虚空。
直到他鼻息间嗅到了一点熟悉的栗子香甜。
那味道很淡,却很清晰,就像是虚空中的一点微光。
卫南辞努力将那栗子香吸进身体中,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一般。
可惜那味道越来越淡,不多时便无迹可寻了。
卫南辞又着急又不安,然而紧接着,他便觉唇上一热,碰触到了一抹柔软。对方一开始还带着点试探,不过慢慢就大胆了起来。
熟悉的栗子香甜,伴随着原悄温热的舌.尖,一点点被渡进卫南辞口中。
他像条涸泽之鱼,努力吮.吸着唇齿间的温.热,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脑袋里撕裂般的痛感,却慢慢减少了许多。
“嘶……”
直到原悄闷哼一声,将人推开,才察觉眼前这人不知何时早已醒了。
“三郎。”卫南辞意乱情迷地一把将人抱住,翻身便压了上去。
原悄吓了一跳,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推,“你压着我肚子了。”
卫南辞渐渐恢复神智,目光恢复清明,这才吓得赶忙退开。
“没事吧?”他紧张地摸了摸原悄的肚子。
原悄红着眼睛看向他,一把揽住了他的脖颈。
“怎么了?”卫南辞小心翼翼地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方才弄.疼你了?”
“我都跟你说了不让你出去,你非要出去。”原悄哽咽道。
他这话倒不是埋怨对方,纯粹是后怕,在朝卫南辞撒娇。
卫南辞慢慢冷静下来,总算是明白了眼下的境况,他受了伤,三郎这是害怕了。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卫南辞将他揽在怀里,安抚道:“往后都听你的,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哪儿也不去了。”
“喂!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是不是醒了?”余敏行在外头敲门道。
原悄想起来余敏行还在外头,忙放开了卫南辞。
“总算是醒了。”余敏行推门进来,在原悄略有些红.肿的唇上扫了一眼,忙又避开了视线,“眼下不是腻歪的时候,我先替他诊诊脉。”
他说着上去搭住卫南辞的手腕,半晌后才道:“三哥,卫师兄这伤是不是还没好利索啊?”
“嗯……他精神力受到攻击,我只是将他唤醒了,要想彻底恢复,还得将养些日子。”
卫南辞抬手捏了捏眉心,这才觉察自己脑袋里的剧痛虽然减轻了,却没彻底消失。
“我到底是怎么了?”卫南辞不解道。
“咱们现在可能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原悄朝卫南辞道。
卫南辞收敛起情绪,问道:“你知道什么?”
“这件事情,得从你把我从长宁湖里救上来的那一日说起。”
余敏行知道原悄要说什么,起身道:“我去外头守着,免得有人偷听。”
他说罢便去了门外,反正这些事情,他早已从余舟那里知道了,不必再听一遍。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的头发是短的。”屋内,原悄朝卫南辞问道。
“嗯。”卫南辞点了点头,他还记得小年那日,师父特意提过此事,原悄当时还抓了他打掩护,“你这头发,不是画舫里的姑娘帮你剃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个姑娘开玩笑会这么没分寸?”原悄道。
卫南辞拧了拧眉,不由坐直了身体,意识到原悄要说的事情,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我的头发根本就不是被人给剃了,而是本来就那么短。”
“怎么可能?”卫南辞惊讶道:“若你头发一直那么短,那你二哥为何要赖到我头上?”
“因为……我根本不是原家的小公子。”原悄道。
卫南辞一脸震惊地看向他,问道:“你不是原悄?”
“我是原悄,但我不是你知道的那个原悄。”
“我不明白……那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
卫南辞盯着原悄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对方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
门外,余敏行立在廊下,踢着脚下的小石头玩儿。
他忍不住想,卫师兄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现呢?
接受还是不相信?
他曾经问过裴斯远为何不直接告诉卫南辞这个秘密,对方回答说,接受这种事情需要一个过程。同样的一个秘密,若是面对无关紧要的人,接受起来肯定不容易,但若是亲近之人,就不会那么难。
换句话说,若是卫南辞在刚认识原悄时得知这个秘密,很难说他会不会把人抓起来送到衙门里去。但当原悄变得对他很重要时,他的选择肯定是会不一样的……
“所以你是从星际时代来的?你们那里很多我这样的人?”
“嗯,很多。”原悄道:“我所在的军事学院,八成都是你这样的人,他们都是帝国最优秀的。”
卫南辞撇了撇嘴,“都比我厉害吗?”
“倒也不是……你精神力很强。”
卫南辞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表情看不出喜怒。
原悄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小声问道:“你……相信我吗?”
“我早就猜到你身上藏着秘密,毕竟你知道那么多事情,我之前没问你,只是不想逼你。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那你……能接受吗?”原悄问他。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卫南辞在屋内踱了几步,忽然问道:“余先生也是你们那儿的人?”
“不是,但你应该猜对了一半。”原悄道。
“怪不得……”卫南辞是个聪明人,这里头的很多牵连,原悄不解释他也能想明白。
如今想来,当初裴斯远给他的那些话本,好像就能说得通了。
他这个师父是在帮他提前做好心里准备呢,免得他到时候被吓到。
“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朝我坦白这一切,是因为伤我的人,和这个有关?”卫南辞问。
“你受伤的时候闻到一股硝石味了吗?”
“闻到了,很重,很呛人。”
“那是一个和你一样的人,硝石味是他的信息素。”
卫南辞一怔,“和我一样的人?”
“嗯,他用精神力伤了你。”原悄道:“这个我晚些时候再朝你说,我想先让小余大夫解剖一个死者的脑袋看看,确认一下我的推断,也看看那个人的精神力究竟有多强。”
“好,按你说的办。”卫南辞说着出门,朝余敏行吩咐了几句。
原悄跟在他身后,有些不敢看他,卫南辞对于这个真相的态度过于平静,这反倒让他紧张。
他不知道对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对他是怀疑还是厌恶?亦或是害怕?
“你跟着我一起吧。”卫南辞道。
原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卫南辞抬手帮他将身上披着的袍子解了下来,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不像早晨那么冷了。
众人见卫南辞醒了都高兴不已,卫南辞没朝他们多说什么,只吩咐了要加强防卫,不可掉以轻心。
“先带你吃点东西。”卫南辞朝原悄道。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一会儿看了开瓢的脑袋就吃不下了。”卫南辞说着带原悄上街,找了个吃早点的地方,“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小余说,那个人说不定就潜伏在咱们周围。”
“不会的。”卫南辞道:“他伤了我之后,肯定需要休息,不会那么快动手。”
“你怎么知道?”原悄问。
“直觉。”卫南辞道:“我猜测他昨晚并不是有意想跟我起冲突,说不定是我的出现刺激到了他,才逼得他出手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过他是和我一样的人,所以我的直觉肯定没错。”卫南辞道:“他怕我。”
原悄听他这么说,忽然觉得松了口气。
卫南辞是alpha,而且是一个拥有着超强精神力的alpha.
虽然他现在还不会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但那种骨子里天生的敏锐和洞察力却毫不逊色。
“给。”卫南辞将自己咬了一口的包子,夹给了原悄。
原悄不理解他为啥要咬一口再给自己,但还是乖乖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忽然又有点怕卫南辞了。
两人坐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压迫感。
或许那个陌生alpha的攻击,刺激到了卫南辞,激发了他的斗志。
“喝吧。”卫南辞又将自己喝过了一口的粥给了原悄。
原悄接过粥喝了两口,眼圈又有些泛红,他想卫南辞这是在欺负他吗?
“别吃太多了,一会儿万一吐了又难受。”卫南辞道。
“哦。”原悄点了点头,把那碗粥喝完就没再吃别的。
两人离开吃早点的地方之后,又回到了医馆。
余敏行正在里头给尸体开颅,卫南辞便带着原悄在外头等了一会儿。
“卫副统领,原司使,喝口热茶吧。”衙门里的同知大人让人给他们上了茶。
卫南辞抬手接过,尝了一小口,发觉那茶很淡,才递给原悄。
原悄看着他,瘪了瘪嘴,却没接。
他想,卫南辞这就是在欺负他。
“喝吧,这茶没问题。”卫南辞低声道。
原悄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卫南辞这是不放心外头的东西,所以才会先替他尝一口。
方才对方那么坚定地说那个人不会在附近,说不定也是为了安抚原悄。
因为怕原悄不安,所以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但让原悄入口的东西他却丝毫不敢马虎。
原悄心中一暖,接过茶盏,抿了一小口。
卫南辞目光四处瞟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小声问道:“你和原来那小子没关系,那……从前画舫里那些姑娘,是不是也和你没关系?”
原悄心道哪个小子?
从前的原悄吗?
“嗯,我都不认识她们。”原悄道。
卫南辞闻言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至少,他往后要吃醋的人,又少了一画舫。
不多时,余敏行便从房间里出来,招呼他们进去看看。
卫南辞到了门口,示意原悄等着,自己进去看了一眼。
“如何?”原悄问他。
“你就别看了,你猜的肯定没错。”卫南辞道。
“什么样?”原悄问。
“就……碳烤脑花你吃过吗?”
原悄:……
明白了。
“同知大人。”卫南辞将对方招呼过来,道:“劳烦您吩咐下去,义庄里那些尸体都尽快埋了吧,天热也不能一直放着。”
“卫副统领放心,本官已经让人都登记了这些人的衣着和特征,以便回头家属来认领尸体。”同知大人道:“还有近几个月失踪的人口,也查到了一些眉目,您现在要过目吗?”
“此事不急,午后我去衙门里再议吧。”卫南辞道。
对方闻言便先带着人走了,他们都忙了大半宿,这会儿也得歇息一二,不然案子没破,人先垮了。
“此事颇为棘手,我们既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最麻烦的是,他们这杀人的手法太防不胜防了。”卫南辞道:“小余,今日便给你爹去一封信,算了……我亲自写吧,得知会他一声,让他有所防备。”
从云州去京城,坐马车要大半个月,快马加鞭却只需数日。
“接下来做什么?”原悄问他。
“先回去。”卫南辞抬手在他脸上一捏,语气带着点心疼,“瞧把你累的。”
殷时备好了马车,众人便先回了住处。
两人一进门,原悄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卫南辞一把揽在了怀里。
原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只能任由他抱着,一动也不敢动。
“三郎……你实话告诉我,若是你的族人来接你回去,你会不会抛下我?”
“你……很怕我会离开吗?”
“你会离开吗?”卫南辞退开些许看向他,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安,“回答我。”
“他们不是为了来接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回答我,如果能回去,你会抛下我吗?”
“卫南辞……”原悄被他捏得肩膀痛,忙道:“不会。”
“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嗯。”原悄这才意识到,卫南辞此前的情绪波动,不是因为接受不了他的身份,而是害怕他会离开。
“三郎……”卫南辞因为不安,再加上刚受过伤的缘故,这会儿信息素正不自知地溢出。
原悄不禁有些担心,怕他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再次受伤,或者失控。
“你刚受过伤,情绪太激动会影响你的精神力。”原悄看着他,安抚道:“我不会跟他们走,他们随意伤害无辜之人,还弄伤了你,我怎会跟他们走?”
卫南辞闻言慢慢贴上他的额头,仿佛在极力消化着自己的不安。
“将来你要是想走,也得带着我。”卫南辞故作可怜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卫南辞:撒娇男人最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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