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随着时间的推进, 邑台郡、鹤县、岚台三地的干旱愈发严重,五月初开始就没有下一滴雨,这三地虽然前后都临着山, 但是中间完全是一片片平坦开阔的平原,没有山阴遮挡,湖泊河流里的水流失得很快, 本就浅流的水位下降了近三尺(一米左右),就连筒车都很难将水送上来。
因此农田里种的作物陆陆续续地枯死。
邑台、鹤县、岚台三地的百姓,有的在干旱显露之初就离开了,或是往南或是往北,但是还有一些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背井离乡的,还待在这里。
“大人, 碧瓦村还有十多户人没有离开,前些天第三趟护送百信过乐马山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剩下的这些人要怎么办?”鹤县衙役忧心忡忡地对县令禀报道。
“没有跟他们说灾情结束还能回来吗?”县令问。
“说是说了, 但……”
这个衙役还没说完,就有衙役抓着几个人推进来,禀告道,“大人, 我等抓到这几个地痞流氓趁着各处无人到处偷窃打砸!”
县令有些头疼, 挥挥手,“又是你们几个……先给他们关牢里吧, 现在也没空管他们的事。”
说完之后, 县令又问,“有琼安的传信送到吗?赈灾的队伍什么时候到?”
衙役摇头。
县令愈发头疼。
现在鹤县……别说鹤县了, 包括邑台郡和岚台, 本来都是要安排百姓先往满山迁徙的, 但是有不少不听从安排的百姓都往北走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丹林郡接纳流民,然后就有不少人吵着嚷着要往丹林郡去,县令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灾情本来就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趁乱生事传扬这话的人藏在哪里。
县令几乎都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头顶上的官帽不保了。
县令当然不会想到,在这其中搞事的人甚至还不止一波,他当然是找不到的。
北方士族对于这旱灾可算是乐见其成,虽然随着旱灾加剧,灾情也有往边上蔓延的趋势,波及到了一点丹林郡的边缘地区,但是在怎么样丹林郡禹城的那些大士族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正相反的,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丹林郡的各方势力在此之前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中,就是你家养兵,我家也养兵,养了多少大家都是藏着掖着的,就怕暴露出去被人发现比别人家的少,然后被算计吞并了。
但是毫无疑问,胡家必然是丹林郡蓄兵最多的士族。
现在出现了这些流民,各个士族抓紧机会,都可以收拢不少流民进军队,是一波很大的增强。
不过各个士族想要的只有青壮年,或许还有收一些半大的孩子进府当奴仆,对于逃难而来的老弱病残则是颇为嫌弃。
“公子,城外又来了一千多的流民,青壮年都已经被挑走,剩下的就只有老弱妇孺了,还是……?”
“送些水去,施以薄粥,若是两日无家族接纳,就引他们去庄子上。”
那下属有些担忧:“公子,为何不挑些青壮年收纳?这样一来人都被各大家族挑光了,公子你根本就什么都没落着啊,我们储备的粮食也供不了这么多人的。”
“那你觉得你家公子为何不挑些青壮年收入麾下?”陈群青淡淡道。
“属下不知。”那属下摇摇头。
“这些流民还太明显了。”陈群青轻轻道,“各大家族看似只挑了青壮年走,实际上都还在紧密关注着城外,就打算看看每一家都带走了多少人,把人带到哪儿去呢。”
“我寄居在胡家,若是真的出手招揽,胡家家主恐怕第一个就要翻脸。”
“那公子为何和要给灾民送水和粥,这会不会也引起忌惮啊?”
“无碍。”陈群青说,“我一惯表现出的就是会心软帮助弱者的模样,只是一些老弱病残,他们也许会注意,但不会做什么。”
“至于施予水和薄粥,民心于我有益,得民心者得天下。”陈群青笑了一下,回身看向房中的另一个人,“范先生,如此可对?”
被提到的那范先生——范元正,摸着山羊胡颔首,“正是如此,民心是一把了不得的武器,公子只要稳扎稳打,任由丹林各世家争抢,自然可做最后的渔翁,切莫不可心急。”
“范先生还请放心,我并非云州府卢知府。”陈群青坐回桌边,与范元正下那一把未下完的棋局,等到棋局结束,他抬眼望向窗外,看着那万里无云的天际,叹了口气,“这干旱,可真是来势汹汹啊。”
“谁说不是呢。”范元正淡淡地偏头看了一眼,对陈群青说,“公子不妨使人对那胡家家主出上一计。”
“哦?何计?”陈群青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当今皇帝在于三年前登基,如今不过是登基第三年,就迎来如此大旱,怕不是上天在降下天罚,以此表示对当今皇帝的不满。”范元正说,“胡家家主这两年来随着势力增强,愈发野心勃勃,两年前他也许不会采纳这个计谋,但是现在有八成可能会采纳。”
“况且,只要恰巧让胡守真听到,就算胡家家主不用,胡守真也会去做。”
“善。”陈群青笑了。
而另一边,赵东来就比陈群青这边忙得多了。他就算手头还没什么势力,但是到底还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还有前世的记忆。他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知道自己前世的谋士武将现在都在哪里,在干什么。
在邑台郡、鹤县以及岚台的旱灾发生之前,丹林郡内就有不少百姓迫于士族的欺压和地租赋税,选择落草为寇。
这些人落草为寇后把寨子藏在了丹林郡周围一圈的十万大山里,时不时就变动一下位置,就算士族世家们想要找到他们剿匪也很难抓住这群人的踪迹。赵东来知道这个时候这群人是把匪寨转移到了狄山上,借着这次旱灾收拢了不少流民,还大胆地进丹林郡的另一个城,云阳城两个小士族的粮仓。
而这群落草为寇的百姓的首领,他们的大当家,叫做莫飞,在未来会是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天生力大无穷。
赵东来上辈子也是在这次收服莫飞,以匪寨的势力招收了不少流民,有了第一支军队。
这一次赵东来当然也不打算放弃这个近在眼前的大将。
所以在城外流民聚集的时候,赵东来观察几日找出了混进流民里的匪寨的人,在他们悄悄带着流民回匪寨的时候跟上去,又故意暴露被抓,顺利混进匪寨。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狄山匪寨的情况跟赵东来前世来的时候并不一样,作为匪寨首领的莫飞此时竟然不在寨子里,而是带着一些人转而去了岚台附近,现在匪寨里做主的是二当家。
已经被禹城世家买通做内应的二当家。
……
琼安。
祁冬寒带领的军队已经出发有些时日了,现在距离邑台郡等地还有五六日的路程,这军队是以赈灾之名,押送着粮食出发的,但是同时军队的装备和运送的粮食,也是以开战的规格准备的。
总而言之在经过商议之后,安临让臣子们接受了她要趁着这次机会与北方开战收回北方政权的打算。
不过这件事比较顺利主要还是因为,这次灾情并没有给宣国造成太大的损失,才能有余力出动军队。
如若没有在上一年坚定并且很有行动力地开始修建满山堰,改河道,那么这一次旱灾必然不可能这么好解决,因为,想要迁徙受灾三地的百姓就只能往云州府或是州舒山等地迁徙,那样的话路途增长了两倍不止,路上必然会有很多伤亡,消耗的粮食也会增加,最大的可能就是所有百姓都往北方逃荒或是就待在邑台郡不动。
但是偏偏就是有一个满山堰,让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
兼之满山堰疏通之后,连接了云州府、满山、琼安这三个地方,水路畅通,云州府是天府之国,就算之前出了战乱,但是好歹也是卢兴安养过几十万军队的地方,收复之后云州府之前粮仓的粮食也都没动过,可以直接从云州府粮仓拨出粮食赈灾接济受灾百姓。
还有那水泥路,若是迁徙到满山的受灾百姓没有足够的岗位安置,没有足够的田地,那还可以让他们就近参与到水泥路的铺设中,或是中途增加水泥路,往满山那边铺些过去。
这一切在满朝臣子们眼中是怎么样的呢?
云州府,是陛下第一年就动手打下来,如果没打下来那赈灾的粮食就不会这么充足。而满山堰,是陛下第二年开始修的。
这一步步的,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地,就在需要的时候发挥了作用,哪怕少一环都不可以,所形成的因果闭环,仿佛陛下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下一步在铺垫。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每一步都走在陛下的预料之中呢?
多少是有点恐怖了。
安临倒是没有想到众臣们脑补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才对她更加顺从,她只是每一步走的都是当下的最优解,无论是收复云州府还是修建满山堰,都是当时能得到最多收益的决定。
“那么丹林郡,会是谁先动呢。”安临关注着北方的情况,一些士族的动作自然一五一十地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早已经在心中排了一个丹林郡士族一二三四五的排名,同时也注意到了那个施粥的势力的背后。
胡家?不,是一个住在胡家的叫做陈群青的人。
安临看了几天那个人派手下施粥,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意思。
禹城施粥的士族不少,各大士族为了招揽青壮年百姓,一开始都在城外布置了施粥施水的地方,而且开始都是挺稠的,能吃饱。
只有这个人,一开始就是薄粥,能维持生命,但是吃不饱。
这个行为别人一开始看是看不明白的,你既然施粥了肯定是要美名,但是跟稠的粥放在一起对比,等于施了个寂寞,哪里还有什么美名?
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各个世家都已经挑走了青壮年,他们施粥的行为也就随之停了,这时候依旧在施粥的人就凸显出来了,而且他一直都是薄粥,而不是一开始浓粥后面薄粥,受灾的百姓就不会在他这里有落差,反而会对坚持施粥的陈群青心生感激。
还借此立了一个没什么家底但还是坚持施粥的善人人设。
这样比起来,其他那些士族就落了下乘。
最妙的是,陈群青以胡家的名义施的粥,但是所有受过恩惠的百姓都把他和胡家区分开来。
因为先前胡家也是来施过浓粥的。
这样一来,胡家以为陈群青给他们家挣了名声,实际上名声都是在陈群青身上。
是个人才啊。
就是不知道数值怎么样了,如果还不错的话说不定可以试试收服,虽然看他的行为野心应该不低的样子,不过区区野心,只要数值够回本,安临完全可以费点心先把人先给打服了收服。
安临心想着,又看了看别处,看完之后正打算合上这封奏折关闭模拟器地图,却忽然看见模拟器地图上闪了闪,闪出几个黑色的字。
你,你,你
——模拟器地图上方闪出来的是三个断断续续的‘你’字,看起来像是她这个皇帝模拟器出了什么不知名的bug一样。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安临疑惑之下戳了戳浮空的‘你’字,结果她戳到的那个‘你’蹦成了一个‘好’字。
你好?
这什么玩意儿?皇帝模拟器在跟她打招呼?成精了?
安临偏了偏脑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字,忽然一敲掌心,恍然大悟,“小皇帝?你们投胎失败跑回来了吗?还连Q版身体都没有了?好惨啊。”
模拟器地图是没有单独意识的,唯一有意识的就只有曾经跟模拟器绑定还跟她交流过的小皇帝了,所以安临有了这么一个猜测。
‘你好’那几个字顿了顿,接着又有几个字浮现出来,组成一句话。
【你好,我是原本跟君明绑定过的系统。】
安临的目光一定,心里还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前面。
系统?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哦,好像是有的,小皇帝好像是说过有个系统帮他回溯了那么多次,还帮他把玩游戏的自己给拉了过来。
只是这个系统的的存在感只有那么一句话而已,饶是安临都不记得还有这个一个东西了。
“我想起来。”安临镇定地点点头,“不过小皇帝都跑去投胎了,我还以为你也跟他一块儿走了,怎么还在这儿?”
【皇帝模拟器和皇后模拟器就是我用程序构建出来的,如果我离开了,这两个模拟器就无法使用了。】那串字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这样啊,那你这次出现是有什么事吗?”安临奇道。
【系统……检测到丹林郡出现异常情况,特此发出警告,建议代绑定者亲自去丹林郡,找出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什么算是异常情况?”安临想了想,问,“难道是说丹林郡那边又双叒出现了一个穿越者?”
屑皇帝:[突然精神.jpg]
不过穿越者倒是没什么稀奇的,有宋菱和刘广麟在前,就算再出现一个穿越者也没啥,知识重合下顶多也就对宋菱不知道的进行一些补充,所以安临也不是很急切。
反正穿越者们就爱在这个世界搞团建呗。
【不是简单的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穿越者,而是从君明失败的亡国的时间意外进入这个时间的重生。如若不去解决,可能会造成一些意外的改变,比如如果原本祁冬寒可能是大胜归来,在重生者的影响下却有可能会死在丹林。重生者的行为较之穿越者更难监控,所以系统建议代绑定者尽快解决异常。】
本来兴趣平常的安临顿住手,目光一凛,压迫感就从里面渗透了出来。
“如果,可能。”她咀嚼这两个词,用手撑住脸侧,脸上带笑,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你这个系统,挺会用话术的啊,朕倒是有些好奇起你的来路了。”
【请代绑定者重视异常情况。】
“行啊。”安临依旧是打量着那浮现出字的不知名系统,嘴上说,“确实是需要亲自去一趟,在模拟器地图里看不出来谁是穿越者谁是重生者,那就用皇后号去一趟丹林好了。”
系统安静了,模拟器地图上的字也不再继续浮现,就像那玩意儿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所以真的就只是提醒一下有重生者,会影响宣国让她去解决吗?安临觉得没这么简单,真要这么说的话,穿越者也会造成一些不可控的影响啊,但是穿越者出现的时候系统却从来没有冒出来过。
安临不信这么简单,撑着脸重新扫了一遍丹林郡的情况后,她突然开口说,“不,朕改变主意了,朕要亲自去,来个那什么御驾亲征好了,皇后就留在琼安监国。”
模拟器地图上凝滞了一下,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说:
小系统,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系统同样也没有很多戏份,一个戏份很少的工具系统罢了,最主要的作用是解决储君问题
第142章
安临看到这个问号乐了。
这话虽然是随口说的, 但是在说完之后,她仔细一想,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也未尝不可, 总是皇后号出去,她的皇帝号好在这么久以来就没有出过琼安。虽然说她足不出户也可以观天下,但是这样一来好像就缺少了不少乐趣和仪式感。
当初朝廷没能人的时候, 她还想过自己出去找人皇帝直聘呢,但是一直到现在真的被皇帝直聘来的人好像也就只有一个李笙。
好久没有皇帝直聘了就是说,这次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啊。
不过这个过于任性的决定一提出来,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能赞同的,就连杨盛也明确表示了反对。
从照州召回来的杨盛自然而然升了官,升至了户部右侍郎, 官至正三品,这还是多亏了照州这个地方的特殊性, 原本杨盛担任的是五品外官, 但是照州外官是实权大于品级的,所以他相当于四品外官,这么一来回京升职只有往更高的升,正三品侍郎就名正言顺了。
——说这么多只是想表示, 安临的宝贝金卡爱卿现在也是个可以参与议事房会议的重臣了, 其他老臣朝臣们也心知肚明以杨盛这个升职速度尚书是早晚的事。
“陛下,邑台郡等地旱灾爆发, 当地必有流民悍匪, 便是出行也不能选在这样的时候出行啊!”臣子纷纷反对,劝解说,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安临点点头, “但是有天工部司造制造的爆裂弩, 便不是危墙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是朕有枪啊!
那个爆裂弩可是猝不及防之下可以让96武力值的段万水破防的。而且像是这样的武器,阳毓同天工部的部匠已经造出了三十多把,武装军队是塞牙缝不够看,但是她带上三十个白谛听,再给修文配备一把,结合他们的武功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有枪的皇帝总归是够用了的。
“爱卿啊,你们往好处想想,朕现在想御驾亲征,总比七老八十的时候想御驾亲征好嘛。”安临开始反向说服。
被这屑皇帝PUA多了的臣子们一听这话,居然觉得,竟然是有点道理在上面的……等等,见鬼的有道理,这怎么可能有道理啊!
“陛下,还请三思!”另外两个老臣颤颤巍巍地抬手说着什么,“国无储君,陛下万不可如此冒险……”
中心思想差不多就是‘还没储君就别想出去浪了陛下,玩这么大也不怕国都玩没了,老老实实在琼安待着吧,什么御驾亲征都等您有储君了再说也不迟啊’之类的。
安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储君这种玩意儿,还别说,她还真没打算过,毕竟自己和自己生孩子也太诡异了一点,光是想想就感觉微妙地有点掉san,别说现在没有,以后估计也不可能……但是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皇帝有没有娃关乎的还真不止一家的事,而是整个国家的安定,是真的有了储君,国家[安定繁荣]这项数值都会增加的那种。
“这样啊……”安临若有所思。
那要不然朕在宣国到处找找,找个初始天赋就很高的小孩,然后养成六边形储君好了,反正安临也没有什么血脉执念。其实以后等她差不多该走的时候,真有谁干得特别好的,她直接禅让也无所谓,虽然现在禅让的名头是不大好听,一般都是被打败之后被迫禅让的。
所以安临说,“储君的事爱卿们也不用急,啊?说不定朕这次出去走走就有了呢。”
出去走走?什么出去走走能顺道解决储君的问题?
纪尚书一听这话,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看着皇帝的眼神那叫一个不敢置信。
陛下,您要不要听听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过总之,胳膊拗不过大腿,就像爱卿们留不住陛下,安临这趟难得的出行算是敲定下来了。同行护送的则是王修文以及一众白谛听,安临出行的消息除了几个重臣也没给其他臣子知道,未免有心人借此兴乱,对外只是说陛下偶染风寒,需要卧病修养一些时日,这段时间里由皇后代为监国。
还是那句话,“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在临行前,倪惊澜忽然来到安临面前,自请陪同陛下一并前往。
安临问她为什么,倪惊澜说,“臣与臣母臣妹到良乡之前,原是丹林人士,陛下此去意在丹林,臣可尽绵薄之力。”
所以安临就带上她的倪爱卿一块儿走了。
走的是水库,走琼安—满山—云州府连通的那条路,水路是一直到满山和乐马山,水路到头之后只需要穿过乐马山就可以到鹤县了。先行的祁冬寒走的就是这条路线,不可谓不快,省了一大半粮草。
而琼安那边,皇帝“卧病”,皇后监国,众臣子的心态都是有些凝重的,有担忧皇帝病情的,也有担心皇后乱来的,至于说皇后监国不应该的?嗯……怎么说的,自从倪惊澜殿试当众暴露身份那事结束之后,只有聪明人才配上的早朝,现在已经没有会对这种事当面表达不满的人了。
等到皇后坐到监国的位置上,几个臣子忐忑的汇报各部门事务情况,等待上位表态的时候,那皇后一开口,熟悉的感觉立刻就回来了。
就像陛下本人在这里一样。
“农署还要本宫教你们吗?这种时候就应该准备好耐旱易种的种子,届时邑台郡、鹤县、岚台等地必然有一段时间无法种植稻麦,后续的赈灾就要把耐旱种子运去了。”安临一边有条不紊地像往常一样安排道,一边在心里反复念“本宫本宫”这个自称,加深意识,以免自己用皇后号脱口而出一个“朕”。
那样的这朝堂上的场面可能就会变得刺激起来了。
自己篡自己的位了属于是。
“是。”农署农官应道。
接着安临又如常把其他政务都干净利索地处理掉,还把新的任务安排下去给各部门加班。
众臣子们都是是是是地恭敬应下,回去之后却都在讨论唏嘘。
“皇后娘娘这处理政务的手法一看就是陛下亲自教的。”
“陛下竟还会教娘娘政务?这可真是……十分信任爱重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雎平道。
有一个人沿着黄土大路慢慢走着, 身上的衣服包得严实得很,连头和脸都包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他手中牵着一条驴,那条驴嘴巴还一嚼一嚼的,不知道在哪儿路边薅了野草在反复咀嚼。
周围往来的人不多, 大多是在两地之间来往贩卖货物的行商商队,在走过两国之间相连接的漫长的雎平道之后,这个人看到了前面隐隐出现的城镇形状和绿意。
这个人——刘不识把手挡在眼前,遮挡着阳光偏着头去打量这座城镇。
这就是石门城了。
至于刘不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说来话就长了,要说的话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他自从接了父母一起到沽县之后, 因为陛下没有召他,他就在沽县待了不短的时间, 直到今年五月初, 他突然收到陛下的传令,刘不识便告别了父母去陛下要他去的地方。
是沽县和琼安中转的一个驿站,刘不识到驿站之后,几个自称红谛听的人就跟他搭上了头, 之后那几个红谛听就带上刘不识一起出发了, 一路上教他怎么伪装自己,怎么用话术诱导别人, 红谛听暗号之类的, 然后在走上雎平道之前和他分散,那几个红谛听转变路途从其他方向去目的地, 只剩下刘不识单身上路。
刘不识得到的诏令是, 前去奉国当间谍。
现在宣国正在遭受旱灾, 南北纷乱必有一战,陛下派出他就是为了让他去奉国想办法得到奉国国君的器重和信任,稳住奉国不要让奉国在此次宣国的南北纷乱中插一脚。
宣国南北相争,奉国但凡有点野心都不会在这个时机上毫无作为,所以这个任务可以说极具难度。
看着就在眼前的石门城城门,刘不识深吸了一口气,牵着驴走过去。
在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就被城门处的奉国士兵给拦下了,那几个奉国士兵操着一口有点宣国西北口音的奉国话说:
“摘下你头上的布。”
奉国语言是刘不识在路上被红谛听带着赶路的这段时间抓紧补的,加上他自己自学的一部分,跟奉国人交谈时没什么问题了,因此刘不识听到石门城守城士兵的话后犹豫了一下,摘下包在头上的脸。
“宣国人?”那守城士兵看了他一眼,把他带到另一个坐在桌子边的守城士兵那里,“来奉国做什么的?记一下就可以了。”
“逃难。”刘不识说。
“具体从哪里来的?”
“云州府。”
“……”
“好了。”
守城士兵记完之后放刘不识进城,刘不识心中有些忐忑,牵过毛驴一步步往城里走,走出十步之后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等等,我听说宣国的灾不是发生在这个地方啊?你从云州府来怎么说逃难?”
刘不识动作一顿,加快了脚步。
“等等,站住!”他这一跑,后面的守城士兵自然就追起来了。
在来奉国之前,红谛听们教了他很多东西,各种混入潜入的方法也教了不少,但是关于怎么混到奉国国君身边去当间谍,红谛听们却并没有帮他决定,而是让刘不识自己决定,他可以先在奉国安定下来立住脚跟,然后慢慢想办法接触奉国皇室的人或是重臣,但是刘不识思考了一路,最后却决定用一个十分惊险,但是也十分快速的方法。
这时候刘不识反而感觉那个占据自己的身体的孤魂给给自己搞出来的名声,也不是完全没有用了。
他去过宣国国都琼安,考过科举,也见过陛下,还拥有这一个在宣国无法待下去的臭名,刘不识赌他被抓后奉国皇帝若是听闻他的事,会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
带着书信的白鸽在王修文肩上停落,王修文拿到传书后呈来给安临亲自看,安临看了看之后没什么吩咐,笑道,“这些消息就不用特意用只御鸽带来了,挽霜那边都可以直接处理,朕很放心。”
王修文从善如流收起传书,跟在安临身后,“陛下,我们已经在山中走了五日,还有三日就能到达鹤县。”
安临点了点头。
“陛下。”
倪惊澜停好马之后走过来,在几步距离外停住,“鹤县、邑台郡以及岚台三地周围遍布崇山峻岭,这些崇山中多豺狼虎豹……也不止豺狼虎豹,若是要顺利去邑台郡,可能还是要绕一绕为好。”
“豺狼虎豹?”安临重复了一遍,看看倪惊澜的神色,又看看自己这一队看起来还挺明显的人马,了然了些许,“亭瞳是说我们这一行太明显了?”
倪惊澜笑了笑,“亭瞳正是此意,有赈灾的军队先行,豺狼虎豹恐怕正紧张着,关注着这块地方的一切消息。”
“那就换换道。”安临想了想,点头允了。
她确实也是不想让北方士族发现自己来了,虽说打的理由是御驾亲征,但是实际上安临根本没有打算正面出面,前面也说过她是要把这次战事全权交给信竹的,她的目的则是找出重生者把人给控制住,以免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
“亭瞳对北方如此了解,原是北方人吗?”安临奇道。
“是。”倪惊澜也并未有隐瞒,“臣与母亲妹妹原是从北方躲避仇家而来,在良乡定居,在丹林郡还有些恩怨未了结。”
“说说看说说看?”安临眼睛一亮,拉着爱卿坐下做好了开唠的准备。
倪惊澜无奈,“陛下……”
她虽是无奈,但是心中奇异地也并没有对如此态度的君王有什么不满的心情……这话说出来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在开考科举准备入朝为官的时候就做好了作为顶头上司的皇帝可能会是个比较让人讨厌的人的心理准备,因为一般的皇帝多少会有一些共同的缺点,比如封建独断,自大,不容他人反对或者提意见,甚至有可能会轻视于她。
但是如今这位陛下是个意外之喜。
倪惊澜在面对陛下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那些会让她不喜的、那些掌握着权利地位高权重男性都会有的特质。
当今陛下给她的,是尊重、重视、信任,以及不为她的特殊而特殊对待的随性亲近。
原本倪惊澜一直无法共情古之名将贤臣遇到圣明君主时,那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情,但是现在,她似乎体会到了一点。
安临哪里知道倪爱卿心里的各种念头,只是纳闷地看到自家爱卿头顶上的忠诚值突然往上跳了一大截。
安临:这是怎么了?朕就吃个瓜而已?
不过安临听了一会儿倒是也听明白倪惊澜一家在丹林郡的过往了。原来倪惊澜的母亲是被丹林郡一个豪强家主强取豪夺的外室,原本是有在论亲的人家了,结果因为被豪族家主看上之后不仅未婚夫反悔,她父母——也就是倪惊澜的外公外婆也因为倪惊澜母亲不愿从了豪族家主而被害死。父母死后她母亲心灰意冷,被豪族家主半囚半养放在一个庄子上,生下了倪惊澜和她妹妹倪静臻。
后来那个豪族家主的嫡妻嫡子发现被养在庄子上的倪母,找上门来欺辱她,没想到被彼时方才十四岁的倪惊澜抓住机会,趁着嫡妻嫡子来庄子上的时候趁乱骗走了那家主嫡子把人弄晕藏在树上,引得嫡妻惊慌大乱,差仆从到处找儿子,而倪惊澜也借着混乱带着母亲和妹妹逃出了这个庄子,还弄了辆马车连夜离开丹林郡,一头扎进了丹林郡外的崇山峻岭中。
“那个豪族姓什么?”安临听完之后发现倪惊澜从头到尾都没有称呼过那个豪族家主的名字姓氏。
“丹林,胡家。”
安临哎了一声,笑了,“爱卿啊,你说这不就巧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
第144章
丹林郡, 胡家。
“流民情况如何?”胡家家主坐在主位上问。
“我们家收编入军队的青壮年有两万左右,杜家和麻家也各有一万五以上,其他小家族算是识趣, 没有在这里面插一脚,不过这场旱灾流到丹林来的流民不算太多,朝廷那边处理地太及时了, 把一半以上的流民都转到了满山去。”
“满山堰啊……”胡家家主目光沉沉,“也不知这小皇帝是早有打算,还是误打误撞,碰巧让他给撞对了。”
“兄长,接下来要如何?”胡家行三的三爷问,“要茂学说, 在这一次收编了流民之后,我们胡家在丹林郡的势力已经可以稳稳地把杜家麻家这几家给压过去了, 除非他们联合起来。这次他们还在我们手下争抢人手, 显然是还没有死心,任由他们给我们添乱总归是个麻烦,还应该尽早解决了他们,彻底掌握丹林郡才是。”
“丹林郡, 只是一个起点。”
胡家家主沉思着, 微微颔首,“茂学这话也不无道理, 你们觉得呢?”
“若是能整合丹林郡所有军队, 包括杜家麻家那些,我们趁这次旱灾或许可以一举拿下邑台郡、鹤县和岚台三地, 届时整个北方连同相交之地都在我们掌握下, 我们就不用再隐藏势力了, 便是与琼安开战也是不惧的。”说这话的是胡家掌握着一半军权的胡二爷,他脸上胡子茂密,与文人起价的士族胡家其他人画风格外不同,正眼一看就是健壮的武将模样。
“况且,琼安已经运了一批粮草来了,就算是得到消息派军队来,也至少足月时间才能到达,那时候早就尘埃落定。”
胡家管理层的人讨论纷纷,商量着趁这次机会拿下受灾三县的主意,胡家家主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是否有意动,不过在了解摸透了胡家家主性格的人看来,就知道他是已经意动了的。
不过不是因为胡家诸人嘴上嚷着的这些话,而是胡家家主在自己精心考量过之后发现此法可行,成功率大。
“咳咳咳!”陈群青突然捂着嘴咳出声。
他身边的小厮连忙上来拍他的后背。
“群青,身体可是不适?”胡家家主看过来,挥手叫小厮去叫大夫,声音温和道,“若是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
“小侄无事。”陈群青勉强止住咳,把捂嘴的帕子给身边的小厮收好,又无意间让坐在邻座的胡家人看到帕上的血迹。
“对了,此事群青似乎都没有说过什么,不知道群青觉得这事可不可行?”胡家三爷忽然有了兴趣似的,开口问。
陈群青垂下眼,似乎是有些犹豫,“琼安派了军队运送赈灾的粮食,有那军队驻扎,只怕没有如此顺利。”
“若是那军队退居邑台郡邑城死守,我们一时之间只怕也攻不破,届时恐让其拖到朝廷援军赶来。”
“运送粮食的军队?”胡家三爷笑了笑,“听说是个无名小将。以山阳道那地势,就算是镇国将军来了,恐怕也守不住一月,更何况是个小将!”
“现在邑台郡中无粮草,仅凭他们那点赈灾的粮食,光是给流民就耗去大半了,琼安派来的军队不会超过二十万。”
陈群青只是轻咳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好在胡家家主也是个极其谨慎的性格,不然也不可能按捺住这么久。
他思索了一下,“能尽快拿下就尽快拿下,此事不可拖过太长,我们必须要在朝廷支援的军队到达邑台郡三地之前把那三地拿下,才能把军队拦在乐马山外。”
“那不妨,想个办法诱那小将进禹城,坑而杀之?”胡家诸人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个方法,“索性我们现在还没有同朝廷撕破脸,就以一同赈灾之名,未必没有可能诱其进城。”
“……”
与此同时,被胡家诸人提到的无名小将祁冬寒,正在对着突然出现在邑台郡的某皇帝做深呼吸。
“陛下。”祁冬寒几乎是咬着牙开口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距离琼安千里之外的邑台郡?!”
“嗯…御驾亲征啊。”安临无辜的回答,给自家小将军顺毛,“冷静冷静,信竹你冷静一点,生气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琼安的人呢?都死光了吗?你就这么跑过来他们都不拦着你?!”
任哪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元帅,前头指挥得好好的,结果转头一看本该在皇城好好待着,高坐明堂等他带回胜利消息的皇帝,突然在他身后不远处蹦跶,心态恐怕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别说祁冬寒还有一层竹马的关系在了。
搁这闹着玩儿呢?你要说那皇帝武力值超群也就算了,问题是宣国武力值超群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啊!
安临呃了一声,若无其事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顺毛,“信竹你放心,虽然说的是御驾亲征,但是朕不会掺和领兵的事瞎指挥,也不会跑去涉险,就看看。”
看看那个有可能让她的金卡出事的重生者搁哪儿待着。
——虽然安临以前打游戏的时候,无论是战术还是基建都是她亲自上手安排,对于战术她也挺擅长的,不过总要给信竹升职空间的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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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且不说最后祁冬寒到底是怎么把心情给平复下来的, 到后来他心里已经是无奈多过生气了。
毕竟安临的态度基本上就已经是——
我这样的皇帝,你们除了惯着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摊手.jpg]
——这样的了。
在生过气之后,祁冬寒到底还是在营帐里坐起来和安临好好谈论起了军事上的问题。
“赈灾路线是从鹤县往岚台, 一路都是顺着山阳道走的,他们应该是可以看出军队迁徙的方向,不过人数他们是摸不到的, 我留了人在鹤县边缘,以待随时策应。不过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往丹林郡去的那些百姓得想办法安置好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祁冬寒支起一条腿坐在榻上,肩甲臂甲未卸,指着地图上丹阳郡禹城前面那块儿地方说。
安临也看了一眼那地图。
“丹林郡附近山还是挺多的,这点有点像云州府。”
“但是不能用拿云州府的法子。”祁冬寒说, “云州府那次的情况是比较少见的,算是可遇不可求, 丹林郡背靠平原, 再后面就是泛江下游,进可攻退可守,强攻我们是耗不过他们的,除非让他们主动往邑台郡这边靠过来, 就算这样也只能分而化之, 难免会被后头的给跑了。”
安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在丹林郡周围那片山脉上晃着。
在这种地形下不用说也知道, 想要打得轻松一点就要好好利用起这片山的地形了, 想来信竹也是早有打算,派出了斥候打探清楚了丹林郡附近的山脉地形吧。
接下来等的就是一个时机了, 安临对信竹抓时机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信竹正经来说只参与过云州府那一次战争, 年纪也只能称得上是个小将,但是该稳健的时候十分稳健,擅长一击必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赈灾之外,就是一些试探和拉扯了,军队夜晚扎营的时候时不时有一些山匪在营地附近出没,表面上是山匪,背地里是哪家派出来的……那还真不是很清楚,丹林郡有想法的士族是有点多了。
而琼安则是依旧在收拢粮草往邑台郡这边运输,为赈灾以及军队后勤做基础。
在几次山匪试探之后,丹林那边大概是有人意识到凭这种方法很难试探到赈灾军队的虚实,安静了一段时间后,改换了另一种方法。
那些因为旱灾而去往丹林郡的流民中,发生了□□。
第一场□□就是发生在禹城城内,安临看到的是胡家自己自导自演做的局,而传出来呃消息则是,流民被世家收留入城后,与某世家的一个管事发生争端,打死了管事,从而引发了其他许多流民的□□。
伴随着这个消息传来,还有禹城士族派人来到赈灾军队驻扎的地方,说禹城出现流民□□,请祁冬寒代表朝廷带着军队去镇压暴民。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祁冬寒前头含混过那来请他的人,转头就跟安临这么说道。
“很大胆啊。”安临点点头,“那信竹你打算如何回应?”
“难得的机会,借此机会牵动军队也未尝不可。”祁冬寒果断道,“不过万不可入禹城,得在禹城前一百里停下,不然就要被包围了,跟他们来点虚虚实实的!”
“既然如此,祁将军,不妨就由在下代为进禹城一遭,如何?”
倪惊澜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这些时间来,安临本来有意让倪惊澜和祁冬寒两个以后早晚要共事的爱卿熟悉一下,但是倪惊澜与她一起到了军队后就没有什么表现,看着像是在藏拙或是观察什么,像是一个普通的陪同出行的臣子一样,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在安临与祁冬寒商议时表现出存在感。
“你?”祁冬寒侧目看过去,“你是谁?你这么一个文文弱弱的说要在这时候去禹城?陛下,这总不是你的意思吧?”
是怀疑的目光。
安临则是突然精神了一下,她终于等到给两个金卡爱卿互相介绍的时机了!
安临合掌而笑,“先前没说,信竹,这位与朕一起来的其实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你应该听说过的,倪惊澜,嗯……字亭瞳。”
“亭瞳,信竹你应该也知道了,他是朕最信任的臣子。”
倪惊澜淡定从容地对祁冬寒拱了拱手,“祁将军,幸会。”
“啊,幸会。”祁冬寒回了一句,看看安临,又看看倪惊澜,“你说要进禹城,是有什么计策吗?否则这样前去不过是白白送了性命,没有必要。”
倪惊澜点点头,“我本是丹林人士,对禹城各士族算是较为了解的,禹城请将军镇压□□,虽说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局,但是这个理由说出去却是合情合理的请求,若是任由发展难免失了主动性。由我前去,而将军与陛下坐镇城外,城中各士族不会轻易动我,反而投鼠忌器。”
“况且陛下知丹林各士族私蓄军队已久,有谋反之意,但是避灾的百姓不知,臣便想,最好是丹林士族先一步露出马脚,陛下的军队才好在这旱灾的关头对他们动手。”
祁冬寒露出深思之色。
“不必。”安临摇头否决了倪惊澜的这个提议。
“陛下?”倪惊澜不解。
“亭瞳啊,朕发现了,你似乎总是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在祁冬寒看来本身就很乱来的屑皇帝十分不赞同地对倪惊澜说,“也许你会说每次你都是有后手有把握的,但风险也极大。像这次的情况,既然你对禹城士族有些了解,那么你呆在局外才是最能够发挥作用的,你就留在军中给信竹当军师吧,禹城不许去。”
“那就按照陛下说的。”祁冬寒深思后也如此说。
倪惊澜在安临不容违逆的态度下也只能说好。
亭瞳这个金卡吧,什么方面都还好,就是有一点,过于大胆,行事也太‘疯’了一点,这种疯就是那种玩赌博会一把全押,把自己人都给赌上的那种。
像是上次科举当场揭穿身份。
她是算得很明白,算准了皇帝哪怕不接受她成为女状元,也不会杀了她,凭着民学,就凭皇帝让女孩子也进民学。如果杀了她,那皇帝就别想让民学里的女孩子为朝廷所用,对皇帝忠心耿耿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皇帝,是个正常的皇帝,是安临。如果是些神经病皇帝,比如一些姓高的,前一秒好言好语,后一秒暴起杀人的,那就都白搭了,倪惊澜都没有私下里接触过皇帝,就敢这么赌,完全是把自己也给押进去了的赌徒啊。
今天这帐中的谈话结束之后,祁冬寒顺势而为带着军队往北移动,往岚台移动,倪惊澜也留在了军中。
而安临则是在军队开始前行后与军队分开,单独上路去了。
往北方这么一路走来,她在路上看是看到过几个数值还可以的,但是重生者的影子是半点也没见到,想着与军队一起碰到重生者的可能性比较小,她就单独、额外地绕了一些路,同样也是往岚台-丹林郡那块儿去了。
一路上的流民已经少了,越往岚台一点,那田地里的干旱就越严重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岚台是三地中灾情最为严重的一地, 因为最靠近北方,也是百姓离开得最晚的,当安临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 岚台已经有很明显的干旱迹象了——要知道在干旱彻底演变成干旱之前,是有一个演变期的,在这期间, 是消耗当地的湖泊河流、地下水等水源,等到这些全都消耗完之后,才会演变成肉眼可见的旱灾。
有些田中搭起了篷,调整了筒车的高度和大小,可以看出这里的百姓们已经很努力地想办法去救庄稼了。
安临脚踩在黄土的土地上,遥遥眺望远处的农田后的房屋, 蹲下来抓起一把泥土用手指捻了捻,干燥的泥土从她指缝间流下, 安临又揪了一根枯草在手里看了看, 这才站起来。
“岚台的百姓应该都转移光了吧?”她问。
“传出消息已经是月前,无论快慢应该都差不多了。”王修文答。
安临点点头,目光依旧看着前面的村落,“那为何前面的村庄还能见着炊烟?”
王修文闻言也看过去, 皱起了眉毛, “莫非是干燥失火?”
“去看看吧。”安临拍拍手掌,拍掉上面的灰, 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住对除了王修文以外的那些随行谛听说, “你们也隐藏在暗处就行了,全都这样呼啦啦地跟着, 排场未免太大了些, 太引人注目。”
“是!”
有了这个话, 扮作侍卫的谛听也跟暗中保护的暗卫们一样,隐入暗处,这下子明面上看着人就少了很多,只剩下安临和王修文。
顺着那个炊烟走到村庄后,安临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干燥失火,这地方的人并没有全都撤走,竟然还有几个过于年迈的老人留在了这个走空了的村落里。
安临找了一个老人询问情况。
“老人家,整个岚台的人不是都因为旱灾往西北迁徙了吗?怎么你们还留在这里?”
被安临问到的老人一只眼睛蒙着白色的翳,只能斜着另一只眼睛看人,被安临问了两声才听清楚她的话,缓慢地摇摇头,“县令老爷说过要所有人都走,都去满山,不过我们这些人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喽,总归呢,也没几天好活,从岚台往满山得走多久啊,大概就死在半路上了,也葬不回家,还是不给年轻人们添麻烦喽。”
“现在人人都往外走,你们怎么还往里走了?”
安临敛下神色,“老人家,我们就是来看是否还有人没走的。今年这旱灾察觉地早,应对地也早,死不了多少人,总不能谁都走了,把你们落下了。”
“你们打哪儿来啊?”那老人家颤颤巍巍地问。
“县城来。”
“哦……哦,县城啊……”
安临与这个老人对话完之后又在村中别处走了走,打算看看这个村子里一共有多少老人留下,心中琢磨着怎么把这些老人也送走。
但是在看过几个留下的老人后,安临觉得有些不对起来。
这些老人留在这里,明明村子中的其他人在离开的时候已经把大部分粮食都带上了,他们是没有后代子嗣才选择了留下自生自灭的,可安临方才去的那几个老人家却不像是弹尽粮绝的样子。
炊烟……
“老爷,这村子恐怕没那么简单。”王修文也是见多了各种事情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附在安临耳边说,还特意改了对外时的称呼。
安临抬眼看了看村庄外的崇山峻岭。
“那就在这留宿一晚吧。”她说。
在安临问完离开后,她第一个问的那个眼睛上蒙着翳的老人久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后回到房中关上门,佝偻的腰直起了一点,推开家中已经空空如也的米缸,露出米缸下面的地道来。
他钻进地道后一路快行,没有半点眼睛不好的样子,没一会儿就在地道下碰到了碰头的人。
“尾村出什么事了吗?”碰头的人一副庄稼汉子的打扮,两边手臂的袖管都被撕掉了,露出坚实的手臂肌肉,头上还缠着一条灰布。
“今天村子里突然来了两个人。”这老人说,“问了不少东西,问完也没有离开,打算在村子里住下。”
接头的人一愣,“这时候还有人来……那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一个老一个年轻,衣服看着都不便宜,一直都是年轻的那个在问,会不会是什么钦差官差?”
“行,我立马回去跟大当家说说,你回去盯着那两个人,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误了大当家的事。”
那老人点点头,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安临在这村中找了一处空屋,看着建的还不错,都是用青石板建的,整个村子里也就这么一间,估计是村长家。等到停下来之后,安临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随便一封奏折,打开之后定好位,接着模拟器地图把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村子的四周都看了一遍。
到处都是山与丛林,安临专注地打量了小半个时辰,就当快要放弃这边转去看信竹亭瞳他们那边的情况时,才终于在一瞥中注意到了丛林见掠过的一片衣角。
在看到人影时,安临勾了勾唇角,移动模拟器视角跟着那个人影,绕过几个山头,穿过一大片丛林之后,见到了更多的人影。看到这些人的打扮之后,安临在心里咦了一声。
这些人,看着不像是丹林郡那些士族的人马啊。
衣着打扮都很农民,就算士族的军队会做伪装,安临也没有在这些人身上看出什么士族精锐气,反而有一股野蛮无序的匪气。
难不成这个村子留下的这些老人,是跟着山里的匪有关?
安临眼看着赶去和大部队汇合的人向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汇报了‘尾村来了两个人,疑似官府的人’,然后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则是想都没怎么想地拍板,“才两个人?不管是哪儿的人,入夜了咱们先去把那两个人逮了!管他是官府的人还是禹城里那些个地主的人,在这山里面就别想跑了!”
安临:嗯……
情况好像稍微有点复杂起来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山匪算是哪一边的呢?会对战事造成什么影响吗?
……重生者,会在这里面吗?
安临眼看着一群山匪小人分出一拨来,往她现在在的这个村子而来,这才把视角转到信竹他们那边去,看了看他们现在的行进路线。
“修文。”看完之后安临估摸着山匪快要赶来了,招手叫了王修文一声。
“老爷有何吩咐?”
“等一下,估计会有一群山匪来绑我们。”安临思索着说,“到时候你不要动手,让暗处的谛听们也不要动手,朕看看这些山匪想做什么。”
“您又要以身犯险了。”
“咳!”安临掩住嘴咳了一声,“有修文你在呢,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朕……我身上还带着爆裂弩,新的这个小巧了许多,应该不会被搜身搜出去,就这么说定了啊!”
修文除了点头还能怎么办呢?
商量好之后安临把自己身上可能会暴露身份的东西都给处理了一下,比如说随身携带的奏折,就让暗处的谛听给他拿着了,虽然说这东西其实丢了也没什么,奏折嘛,需要的时候让信竹或亭瞳给她现场写一份也可以。
严格来说只要是她的臣子写给她的都可以算奏折,这么算来修文写的应该也可以?
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山匪终于到了尾村里,安临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在睡梦中被他们迷晕抗走,被两个人扛着走的时候还借着天黑悄咪咪地半睁眼看了一圈周围的山匪……头顶的数值。
好吧,这一拨里全都是普通的数值,没有重生者没有穿越者也没有金卡。
安临失望而安详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要开始套野马了
第147章
就这样一路颠簸着, 安临都要被晃悠出点睡意的时候,这群山匪终于停了下来,安临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处极为粗糙的营地, 顶多就是个山洞,连寨子都不算。
在安临‘昏迷’的时候,已经有人搜过她身上的东西, 理所当然地没有搜出什么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就连那爆裂弩,也因为颜色过于鲜亮而被当成小孩子的玩具——阳毓制造各种发明的时候是很天才,不过在这些东西的外观上,她却还仍然保留着小孩子的喜好,会给制造出来的东西涂上喜欢的红红黄黄绿绿的颜色, 至于给安临的,那她就涂得更认真了。
“有钱人家的小孩连玩具都不一样, 俺们村里的小孩哪有这样的玩意儿玩, 丢个沙包就能玩一天了。”一个黝黑的汉子操着一口北地方言说,把爆裂弩翻来覆去打量了一下。
“别耽误时间了,事情都做完了吗?”
“来了!”那汉子应了一声,随手把看着像玩具一样的爆裂弩放在一旁, 也没有还给安临。
安临打量完周围的环境后, 还没来得及找出这群人的头领,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东西要转移地方了, 至于被抓来的安临, 又是一碗药倒扛起来赶路,大概是不想暴露行进路线吧。
都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安临:……
这回赶路的时间就久了很多, 安临数着他们跨过的山头, 似乎一直从半夜赶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才到达目的地。
安临第二次被放下来时无意间对上同样被山匪一路扛来的王修文, 总觉得自家大总管的目光里好像写满了‘这些人如此冒犯,陛下您真是受委屈了’。
可能、应该,还是抬的人比较辛苦吧。
安临转过目光打量着这第二次停下来的地方。
这一次的地方比前面那个好了一点,显然是个比较完善的土匪营寨了,寨子前面有好几排的拒马桩。作为一个在北方岚台到丹林郡一带活动的山匪,这个拒马桩显然不可能是为了防她的军队而设的,那么就只有一个防的对象了。
丹林郡士族蓄养的军队。
看样子他们的骑兵弄得也还不错?不过北方距离草原比较近,交易往来比较多的话是能从草原交易到一些好一点的马,这一点比南方要多些优势,而祁冬寒这次带来的骑兵则是仅两千轻骑,没有重骑,走水路骑兵是最难走的,目前宣国还没有那种载重特别大的船。
不过问题也不大,如果是她带兵面对这种情况的话,她绝对不会正面冲锋,而是用好那两千轻骑打骚扰战,把自己的弱点转化为优点,轻骑机动性强,最适合打骚扰战术了。
想着想着,安临都已经开始在心里模拟战场战术该怎么打了,这时候这群山匪中忽然传出了几道声音。
“大当家!”
“大当家回来了!”
“事情还顺利吗?有没有弟兄受伤?”
安临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顺着这些声音,往山匪注意力聚集的方向看过去了,看过去的第一眼就是看到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一样的一个大高个,身高九尺,大概两米一还多,在营养不大均衡,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的百姓山匪中,这个身高属于是万里挑一的了。
也因此,安临直接跨越人群看到了这个人头顶上的数值。
[莫飞
文治10 军事68 学识10 武力85 政治47 管理80 野心64 忠诚0 心情60 声望2103
特质:天生巨力]
虽然数值上没有任何一个金色的,但是那个特质一下子吸引了安临的注意。
天生巨力?
这样正正经经的特质倒算是比较少见的,比较常见的就是像纪尚书那个经常在安临眼前晃悠的老肩巨滑,还有之前曲檀渊那个让人有点想笑的嘴硬特质。像是这样实质性的,可以称之为天赋的特质……安临想了想,发现在现在位置她好像也就见过两个,这个山匪大当家莫飞是第三个。
第一个就是李笙李神探的[直觉]。
第二个则是阳毓的[好奇心]与[创造力]。
由此可见这样实质性的特质有多难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金卡。
不过有这个天生巨力是个什么体会?皇后那样吗?皇后算是后天练出来,跟内力有关,说实话安临也没什么深刻的体会,就感觉拿什么东西都是轻飘飘的,几十斤重的大刀随便就能挥挥。这个莫飞应该是项羽那种力能扛鼎的类型?
不过武力值却只有85……呃,虽然85也不该用‘只有’来形容,这已经比普通人和朝堂上绝大部分武将都高了,只是安临的眼光都被金卡们给惯得高了……总之安临合理推测,这个85的武力值可能只是天生巨力这个特质赋予的武力,这人可能没有系统地练过武,如果练了武的话也许能够把武力值从85提升到90以上。
——是个人才。
安临眼睛一亮,就连看着眼前的寨子都觉得山清水秀起来。
“大当家,这两个人怎么处理?”押着安临和王修文的山匪问。
那个天生巨力的人才看了过来,打量了几眼安临和王修文,目光触及服饰皱起了眉毛,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说,“先押进寨子里关到柴房里,晚点我再处理。”
“好嘞!”
于是——就这样,安临,堂堂宣国皇帝,在这么一个匪寨里被人关了柴房。
被人推进柴房的时候安临也不生气,王修文顾着她这待遇是受了委屈,山匪一关上柴房的门他就震断绑着手的绳子,从衣服下摆撕了一块铺在地上,安临也不讲究,就这这块布席地而坐。
王修文原本已经开了口想说什么了,安临都能猜到他会说什么了,但是突然间他又收了话,往柴房的一角看过去。
安临坐下后也顺着王修文看的方向看过去。
这个柴房的主要作用大概不是用来关押人,里面柴还不少,一摞一摞堆得满满的,能站人的地方也不多,安临这块儿算是较大一点的空地了。
但是当安临往柴堆后的墙角看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边柴堆后隐隐有数值条露出了一角。
咦?
“请问,有人吗?”安临扬声问道。
这句话说出后,那边柴堆后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像是没有人在那里一样,安临于是又说了一句,“这么大的柴房不会只关着我两个人吧?修文,就只有我们俩被土匪给抓了吗,这也太倒霉了点……哎,好好地吃着锅子唱着歌,谁知道就被土匪给劫了呢,咱们也没惹着谁啊!”
没有什么梗能用两次,除非是让子弹飞.jpg
这下那柴堆后面倒是有了点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从柴堆后面探出头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走了出来。
“你们也是被山匪给绑来的吗?”
这个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颇为破乱,看着就像是在旱灾里逃荒的流民的样子,脸上也有些脏污,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面色镇定,眉尾上扬入鬓,光是脸就长着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安临的目光定在了他头顶上方。
[赵东来
文治?? 军事?? 学识?? 武力?? 政治?? 管理?? 野心?? 争霸进度5% 心情?? 声望???
特质:???,????]
许久没有出现过的问号数值再一次出现在了安临眼前,就连特质都是问号,一般是忠诚度的位置则是变成了一个意味不明的[争霸进度],也是唯一一个不是问号的数值。
安临的目光又缓缓从这个光看名字就有点不一般的人头顶上,移到了脸上,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赵东来:我谋士呢?我那么大一个谋士呢?
屑皇帝:在我这呢:D
赵东来:算了,先找我的武将吧。
屑皇帝[歪嘴一笑.jpg]:your武将fine,下一秒mine
第148章
赵东来背后忽然升起一股寒毛直竖的感觉来。
这种感觉让他在面对对面这两个人的时候, 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么多次,最信任自己的直觉不过,当即目光就隐晦的变了变。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上辈子的这时候, 莫飞的山寨里有抓来这么两个人吗?虽然说赵东来重生后的很多情况都已经与上辈子不同了,但是凭空出现两个以前没有出现过的人,那也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是啊, 你也是吗?”对面那个一身锦衣,看样子是两人中说得上话的年轻男子在打量了他一会儿之后忽然笑了一下,“看来也不是只有我们倒霉,你也跟我们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修文你看,这群土匪抓了人之后也没杀了,只是关在这里, 大概是只谋财不谋命的,不用太过担心啦, 谋财不是什么事, 等着他们报价格就好了。”
该配合陛下演出的王修文棒读道,“希望是如此,但也不能对土匪太过放心。”
赵东来听到二人的对话,收起心中的那一丝异样, 主动上前攀谈, “我叫赵东来,是一富商家的马夫, 十多天前我主家赶路经过山阳道的时候, 被这群土匪袭击,主家在侍卫的保护下成功逃了, 我没逃过被他们抓回来关在这里……二位是怎么被抓的?”
“我们啊……”安临玩味地品着对方的说辞, 自己同样也是草稿也没打, 张口就来,“我们是途径一个村庄的时候发现村庄里还留着很多老人,就在那村庄留宿了一晚,结果醒来就被绑回来了,这是不小心进贼窝了啊,倒霉,太倒霉了!这人心可真是太险恶了!”
她给自己安的人设,是个不谙世事第一次出家门的富家公子哥。
“至于我的名字,”安临原本想继续用闻天知这个假名的,不过快要说到嘴边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另一个有些促狭意味的假名,配合着这个赵东来那个争霸进度还挺适合的,于是就说,“我叫荀富贵,别人一般叫我荀二公子。”
荀富贵?
赵东来觉得这名字听着就不大像是真名,目光微动,“这名字听着倒是与荀二公子不怎么合适,我们村口王二狗家的儿子也叫富贵。”
“不搭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安临一拍掌心,“多朴实啊,我是家中幼子,家里人就希望我一生富贵就好。倒是家中长兄被赋予了厚望,叫荀成业,听着就怪累的,还是富贵适合我。”
安临嘴巴一张,就编出了个祖宗十八代来。
这理由实在是太实在不过了,原本觉得这是个假名的赵东来听着都迟疑地半信半疑了。
但是除此之外,这两个人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麻烦。
有了这两个人在这里,他都没办法像自己一个人时一样做一些小动作了,本来以赵东来的本事早就可以出去这个柴房——他其实也出去过了,探查了一番寨子中的情况,但是为了减少事端,避免那个二当家的事出现什么变化,赵东来又故意暴露被抓了回来。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会在莫飞回来之后用留下的后手引莫飞来柴房,用最快的速度取得莫飞的信任。
赵东来暗暗看了那两人一眼,却看见那荀富贵隔着一层布料坐在地上的时候,瞧见手上沾了灰,还伸出手朝边上的人伸出手,边上的人则是熟练地取出一张帕子递给荀富贵。
果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当然,安临心里也在琢磨着这个赵东来是穿越者还是重生者。
问号都是相似的问号,唯一能看得出来区别的就是那个争霸进度,不过安临见过的穿越者也就那么两个,可以当做参考,但是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毕竟吧,穿越者也是有很多不同种类的穿越者,有考科举的,有种田的,有穿越古代谈恋爱的,那当然也是有走争霸路线的龙傲天的。
不过这个试探起来也简单。
安临状似无意地跟赵东来搭话,“哎,说起来小赵你是哪里人啊?这口音听着有点熟悉啊?”
赵东来看过来了一眼,“巴县。”
口音什么的,当然也是赵东来故意的,他心里对荀富贵还是十分怀疑,没有打算暴露自己就是丹林人,用上了巴县的口音。
他曾在巴县驻扎发展过两年,后头兵力充足了才往沽县那边打过去,拿下沽县港口,因此对这些地方的方言都很熟悉。
“这不巧了不是!”只见荀富贵眼睛一亮,“我就是从巴县那边来的啊!”
“巴县那个桐乡书塾你知道不?我先前就在哪儿读书,书塾门口卖的羊汤饼可好吃了,我天冷的时候每天都要来一份!”日常观察小地图的安临对各县情况信手拈来,还能说出一些小细节,完全不怕被拆穿的,“不过不久前书塾并入到民学了,那教的东西新鲜啊,就是太过新鲜了点。”
赵东来心中一动。
民学,是重生后的变数,也是赵东来在关注着的事物,因此安临提起的时候他的注意提了起来,向安临询问了几句民学的事,安临配合着笑眯眯地回答。
几句问答下来后,两人都确认了一些东西。
这个人,不是穿越者,看他听闻民学以及民学常理课内容的表现,安临甚至可以分辨出他应该不是现代人。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赵东来就是那个重生者,那个变数。
怎么说呢,安临含笑打量着赵东来,还挺好奇他重生前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给她带来一些新的信息。
“里面的人,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柴房们被敲响,一个头戴头巾的青壮年丢了几个窝窝头进来,“吃饭了!”
安临转头看过去,举了举手,“请问有水吗?我好渴。”
“事真多。”那个山匪态度不大好的说了一声,“等着!”
赵东来突然站起来,走到柴房门边,“我要见你们大当家,我有丹林郡世家军队动向的消息。”
嗯?
这就不演了吗?
安临看了一眼,于是也说,“好吧,那我也要见你们大当家,我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
这两下给那山匪都整不会了,懵了一下才慢一拍说,“真的假的?我去跟大当家说,你们要是说得假话,可有你们好果子吃的啊!”
“去吧去吧,没假话呢。”安临小幅度地挥挥手。
赵东来目送山匪走远,回过头来,桀骜的眉毛一挑,“荀富贵,荀大人?”
安临毫不心虚地嗯了一声,笑笑道,“不用太惊讶,朝廷前年没钱,我爹给我买的官呢,这会儿就出来镀个金,说是钦差大臣,其实压根没我的事,粮食都是祁将军负责押送,不然我哪儿能半路跟修文两个人被土匪给抓来匪寨了?”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屑皇帝占六百
第149章
那个山匪把安临和赵东来的话都带去给他们大当家了。
当天下午, 这个匪寨的大当家莫飞果然接见了他们,还是在匪寨的正堂。
安临慢慢悠悠地落后了一步,看着赵东来快步走在前面, 心里思忖着,在赵东来知道的故事中,这个天生巨力应该是有一番成就的。
看赵东来这样子, 赶明儿了就是想来收服小弟的。
——不过要说这个安临可就不困了啊,就算她已经有够用的武力金卡和各种紫卡(武林人士)了,但是人才嘛,肯定是怎么也不会嫌多的,现在看着够用,但是以后就这么几个肯定不够用啊。
所以天生巨力的人才她也要。
屑皇帝的微笑.jpg
只有王修文操心地叹了口气, 紧跟在自家陛下身后。
等到走进匪寨的正堂后,安临看到勉强算是端正能看的正堂中已经有几个人待在那里了, 作为匪寨大当家的莫飞, 这个数值最为显眼的反正一眼就能看到,另外还有三个打扮各异的或站或坐,距离莫飞最近的一个人身材矮小很多,但可以说是安临见过的这匪寨里穿得最好的一个了, 生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 另外两个则都是短衣褐衫的乡野打扮。
“大当家的,柴房里关的那两人带到了!”带路的山匪大声汇报。
大当家莫飞转过头来, 开门见山地问, “就是你们两个,一个说知道丹林郡世家的军队动向, 一个说是朝廷的钦差大臣?”
“正是。”赵东来从容地一点头, 两脚平肩而立, “我正是因此而来,也是有意被你们抓到的。”
“你?”莫飞眉毛一拧,眼神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拿什么证明?”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你们寨子中的粮草,是否还放在原来的地方。”赵东来胸有成竹地说,一笑间倒是还真有几分上位者的风采,这种风采不是平常的高官就能侵染出来的,这说明赵东来是真的当过一段时间类似于皇帝的人物,“你可知你这匪寨最薄弱处在哪里?”
“信口开河,粮食好端端的怎么会换位置!”莫飞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短衣褐衫的大汉就说话了。
另一个人则是拦了那人一下,“老三,先别急,这样吧,我去看一看。”
“就算换了个地方放粮食,那也是原本那屋子里出来老鼠,才换了个地方放的。”尖嘴猴腮的矮个子也开口说,“大当家的,这人恐怕是先摸清楚了情况,再来说这么些话糊弄人呢,只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想让大当家疑神疑鬼起来,该不会就是那些世家派来扰乱的人吧?”
赵东来没有与什么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之流争辩,依旧是胸有成竹地看着莫飞,“怎么,要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吗?”
莫飞犹豫了一下,在自家的三个兄弟里看了看,指了拦住老三的四当家出来,“老四,你去看一下吧。”
安临饶有兴味地看着大堂里的发展,左右看了看,走到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看起戏来。
从莫飞让人把她和赵东来直接带到大堂来,而现场还有另外三个当家的时候,安临就发觉这个天生巨力可能心眼不大够了。
正常来说,保险一点肯定是先单独见一见他们俩,交谈后确认真假,在决定之后怎么处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过同样的,赵东来这个人,怎么说呢……好像也是比较直性子的,心眼子是有的,但是不算多,大概是没碰到过什么阴谋诡计,或者身边有人帮他处理阴谋诡计吧。
这一波属于是直性子对上直性子——难不成这就是赵东来的收服手段?
安临挪了挪腿换了个姿势继续看戏。
接着就是那个看粮食的四当家回来,向莫飞汇报了粮食确实换了个位置储存,而那个位置在哪里之类的,赵东来又指出他们匪寨收纳的流民中有世家混进来的探子,如果不处理到时候世家打过来就会怎么怎么样……总之一通操作是成功取得了莫飞的一些信任。
这个匪寨全是由受压迫自发反抗的百姓和这次大旱的流民组成的,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就没有几个懂谋略懂战术的,所有事情都是大伙合计着来的,现在出现一个赵东来,莫飞也不愿意把人给放走了。
“那你呢?”看着戏的安临突然被人点到。
安临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我啊?我就是个被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不过没有什么实权,我还想问问为什么我好好地在那村子里借宿,你们就把我给绑来了呢?”
“虽然我不负责什么事,不过好歹高低也是个钦差,不见了人军队还是要找我的,你们看现在这事要怎么办?”安临摊摊手,“把我原样送回那村子里去吗?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哼,钦差!”三当家哼了一声,用手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对莫飞说,“大当家,索性把这当官的杀了,丢到禹城,让世家和朝廷狗咬狗去!”
安临笑了一下。
“不行,太乱来了!”四当家反对道,看向莫飞,“大当家,我觉得还是先把这人留着吧,要是朝廷占上风,我们到时候还能拿这人去讲条件。”
莫飞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放是不可能放了,你已经知道我们寨子的位置,就老老实实地先在这里待着吧。”
安临故作失望,“哎……”
赵东来狐疑地望着安临,像是不相信安临这么简单就没招了,这也结束地太快了,跟赵东来的预想根本就不一样。
现在这样就成了,赵东来取得莫飞信任从柴房出去了,而安临又回到了柴房。
不过安临一点都不急,在晚上的时候谛听隐藏踪迹潜入到柴房旁边,把安临的奏折送到她手上,安临摸到熟悉的奏折,打开熟悉的模拟器地图后先是看了看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匪寨的大致位置后,在心里大致算了算,又放大地图在这块匪寨贴着地面到处巡视了一圈。
“陛下,我们今夜离开这里吗?”王修文压低声音问。
“不急。”安临摆摆手,“信竹那边还要不少时间,我接下来就在这匪寨里打发一段时间好了。”
“您是住柴房住上瘾了吗?”王修文难得用很不大总管的话近似吐槽地说了一句,可以看出他有多无奈。
“没事,明天住的就不是柴房了。”安临说,“方才他们送我回来的时候,我路过这匪寨里的小溪,看他们这小溪也快干了,这里应该已经是丹林郡地界,在狄山上,旱灾已经蔓延到这边来了,禹城那边就要急切一些了。”
“等明天。”
到了第二天,不出安临预料,这匪寨里的人发现了越来越小的水,焦急起来去找大当家想办法,“当家的,溪流的水快断流了?怎么办?这时候再转移还来得及吗?”
也就是在匪寨的人为水流急得上火的时候,安临拍拍柴房的门扉,发出声响吸引看守的山匪过来。
“什么事?”山匪问。
安临不紧不慢道:“你去告诉你们莫当家,在东南角第五座房子的斜对角那棵树下,挖一个井。”
——是的,安临昨天看模拟器,就是为了看这山寨里哪些位置最好挖出地下水。
既然要想办法把天生巨力招揽到手,那当然是凭本(外)事(挂)用实力打动人家了w
谋略这条路线赵东来已经走了,安临就决定走另一条路线。
作者有话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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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神神叨叨的。”看守的山匪听到安临这精确到哪一座房子哪一个对角的位置, 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不过也还是去向莫飞汇报了。
莫飞收到传来的这句话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相信,但是现在吧, 确实快没水了是寨子里的最大的问题,虽然也不是不能搬迁,换一个地方驻扎, 不过狄山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最好的寨子营地,换一个地方不见得会有狄山这么好,转移的途中说不定还会被发现行踪。
而挖一个水井,却费不了多少力气。
莫飞犹豫了一下,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让人在安临说的那个位置往下挖。
“当家的, 这真管用吗?”扛着锄头的山寨成员没有几个是觉得这办法可行的。
“小六说这地方是柴房里那个人说的,可是自从咱们把他绑回来之后, 除了昨天带他去大堂见了当家的一趟, 他就没有出过柴房,这个位置他也不可能来过,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这个地方能挖出井,可信吗?”三当家更是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先挖着试试吧。”莫飞说。
山寨里的人又往下挖了二十几尺, 下去挖的两个人连头顶都快看不着了, 待在上面运土的人不住的往下张望。
“这都二十多尺了,还要挖到多深去?”
“唉等等!你们看这回上来的土, 比前面那些湿的多啊!”负责运土的人一摸土壤, 突然惊喜地叫出来。
“真的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还真是啊!”
同时在坑里的两个青壮年的声音也传了上来, “这上面的土是湿的, 再来一个人!”
居然还真在这个地方挖到了。
莫飞神色惊异。
这个地方下面有水, 在平常没有干旱的时候,但凡是有些打井经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也并不稀奇——虽然会打井的人也不是特多,不然也不会出现一些地方几个村子为了争一口井打起来的事儿了。
但是现在旱灾已经从那三个县蔓延过来了,土地都干着,单单只看土地和树木已经很难看出来哪里适合打井。
结果一个一直被关在牢房里,对山寨一点都不熟悉的人,却能找到这么一个位置,任凭莫飞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什么手段啊?任谁一想都会觉得十分神异。
莫飞喃喃道:“真是神了。”
来了这么一手之后,他哪里还会让人在柴房里待着,当即就去把安临给请了出来。
莫飞的性格确实就如安临之前推断的那样,是个直性子,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能被拥立为山寨的大当家,也是因为他天生巨力能打能扛。
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匪徒,这话说来也不长。
他原先家住在北方平原那一块儿,就是禹城再上去一点儿,禹城和漾泉城中间的那片平原,素来都是与丹林郡世家们的粮仓。但是那个地方并没有因此而富庶,丹林郡所有的田地都是属于氏族的,他们为了供养出精锐的军队,对于百姓的赋税其实还要更重。
莫飞就是在世家征收粮食的时候,不愿意上交世家要求的那么多粮食,争夺下失手打死了收粮的人。
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能善了的,这边他打死了世家派来的收粮的人,恐怕第二天就要被关进监狱,莫飞就索性落草为寇,带着家人连夜离开。
同样的,在世家的统治之下,倾北方之力供养着他们的军队,北方的百姓受世家之苦久矣,不少人实在过不下去了也都是选择落草为寇。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莫飞的身边倒是聚起了不少人,变成了有一定规模的匪寨。
莫飞把安临从柴房中请出来之后,略带敬畏又满是不解地询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位置可以打井的?”
这时候安临要是装神弄鬼一点的话,微微一笑再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那神秘感就拉满了。
不过她并没有如此回答。
“是天时和地利告诉我的。”安临的态度和善,甚至堪称循循善诱,“这一手其实并不难,只要学会观测,你也可以做到。”
莫飞讶异地睁大了一点眼睛,拱了拱手,十分生疏地用不大习惯的遣词说,“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比如说,你看到这座山的时候,先区分出阴面和阳面,通常光少的地方地下的水存得多一些,这就先把位置圈定在这一块了对吧?”安临抬起手,虚空比划了一下,又给莫飞说了一下怎么计算日照,什么下午几点到几点之间太阳最烈,春夏秋冬的偏移之类的。
这些其实侍弄田地庄家的农人都是本能地都懂的,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系统地整理解释过,为什么是这样,还有什么日照量。
而安临说的这些,民学常理课课本里都有,不过并不全是宋菱记住写下来的,而是宋菱起了个头,提了个大致,理事司和一些被编写的常理启发一头钻进这个领域的科研人员摸索总结出来的。
“其次就是地势,我先前出去时远远看过这山的地势,这一片山头是一个碗形的‘聚’的地势,都是又不只有一个碗,重重叠叠的,所以最好的位置就是两个碗交叠的地方,最有可能挖出地下的水。”
“再其次,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旁的东西的,像是你们去到那处时,可曾发现那处的蚊虫比别处多上些许?”安临讲了一通后收尾结束,“不过这也只是粗浅的观测,我人在柴房只能先确定那一个地点了,假若是我看着你们挖井,往下挖三十尺还不见水,我就该叫你们换个地方挖了。”
莫飞听完之后那是肃然起敬:“荀先生,受教了。”
——就这样,安临不仅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出了柴房,还得到了匪寨大当家的礼遇,比昨天那个谁,赵东来的待遇还要高。被绑来时被他们收缴走的爆裂弩也归还了。
毕竟消息情报那是一次性的,技术大佬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嗨。”被莫飞安排了一处好住处的安临看到前一天出柴房的赵东来,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小赵兄弟?”
赵东来:“?”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赵东来有些意外,又不十分意外,心里暗自嘀咕,这个荀富贵果然不简单。
“是啊,莫大当家人还挺不错的,我说柴房待得不舒服,腰酸背疼不说还有老鼠,就给我换了睡觉的地方。”安临开朗地说。
赵东来面色古怪。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你到底……”赵东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眉头紧锁,开口说了这几个字,话没说完又闭上了嘴, 仔细打量了一遍安临。
他确信自己重生前是没有见过这个荀富贵的,而在他听说过的那些上通天文下懂地理的名士中,好像也没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变数, 来得也太奇怪了些。
“嗯?我到底什么?”安临疑惑反问,看赵东来不说话了,她微微一笑主动提起一个话题,“对了,小赵兄弟你先前说你是马夫,那你应该对马有很深的了解吧?我对这个就不是很懂, 你要是有空的话,能给我讲一讲马吗?”
“像是北方的马和南方的马相比如何, 在饲养上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良种是从哪里取得之类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看这寨子里都没有马,附近也是山地比较多,好奇北方这边的人是不是都能骑着马在山地跑。”
赵东来对于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好笑,或许也是存了一些拉拢的想法, 说道:“比起不便于骑马的山林, 丹林郡也是有适合骑马的地方的,像是禹城前面就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地, 禹城和漾泉城之间也平坦。”
“哦~”安临作恍然大悟状。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这些安临光是看地图就知道了,她主要想问的就是丹林郡骑兵的水平。
这一段对话也算是告一段落, 之后在两军交战之前安临就安安分分的在这个寨子呆了下来, 没有再跑出去搞事。
然后还又指导着寨子里的人挖了几个井渡过旱灾难关, 整日里拢着袖子在寨子里面溜达,看寨子里的男女老幼们种田,偶尔指导几句怎么优种,怎么用科学的方法来培育良种之类的,还有培育耐旱作物等。
最开始的筒车和曲辕犁是有传入北方的,那时候北方各士族明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对从琼安过来的劝农官也是安抚隐瞒为主。
但是之后的那些良种更替和各种譬如宽窄行种植,新沤肥技术就没有推到北方来,只在南方推广。一是因为北方田地几乎都是在世家手中的,二是一下子推广到全国也不大现实,资源也还没有那么宽泛,就先紧着南方了。
在这寨子里待了几天,安临也大致对这个寨子有了个了解,知道寨子里有三分之二的人还是在种地,都是在士族手底下过不下去佃农。
所以教得那是更加大大方方毫不藏私了。
反正都是她的子民,这些东西都是要教给他们的,只不过就是一个早晚的问题罢了,早教晚教哪个不是教?
这就导致了赵东来发现他的武将爱臣,居然对荀富贵更加信服尊敬,每每看到他都称一声“先生”,寨子里其他的人也对荀富贵十分礼待。
危机感这不就冒出来了嘛。
至于跟在安临身边的王修文,就只能感叹一句“不愧是陛下,真是不管在哪儿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就是,是不是太如鱼得水了一点?好像把琼安嗷嗷等待忧心忡忡的大臣们都给忘光了。
这么感叹着的王修文一转头就看到自家陛下把玩着扇子,看着前面不远处山寨里的好几个人拦着一个很重的箱子爬上坡,爬到一半搬不动了,瞅着莫飞经过,招呼着,“大当家,这太重了你快过来一起扛一下!”
而那莫飞也没有丝毫大当家的架子,光着膀子就上去搬了,搬完一茬后问“还有多少”,得了回答之后去把剩下的也给一起搬了。
“看样子,以后他应该会是个能跟将士打成一片的将军吧。”王修文只听得自家陛下这么嘀咕了一声。
“您看人向来很准。”王修文回答。
……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形势终于出现了变化。
是禹城在祁冬寒率领的军队和禹城士族的军队。
匪寨的人也早就在关注着旱灾下朝廷与丹林的这一局面,一发现有动静就立刻有人回山寨汇报消息了。
“大当家,禹城那边有情况了,好像是哪家派人袭击朝廷军队驻扎的营地,刺杀主帅还去夜袭烧赈灾的粮草!”
“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山寨的管理层,那几个当家都惊呼出声。
而安临作为深受大当家尊敬的荀先生,也理所当然地被请了过来一起商量讨论,同时在场的还有赵东来。
他也是第一个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的人。
“昨天晚上吧,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就连忙赶回来了。”报信的人说。
赵东来剑眉深锁,近乎本能的觉得这局势的出现有异。
是禹城的士族先动的手,这件事倒是不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以他对禹城势力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选在这个时机的,现在朝廷军队驻扎的地方并不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禹城的那些人要想动手就肯定不会让朝廷军队有退开策应的余地。
以他对禹城世家,对陈群青的了解,这一手怕是有诈。
“事情发生后朝廷军队动向如何?”赵东来又问,连作为大当家的莫飞都还没有开口说什么,不过莫飞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而是认真地听着赵东来的询问。
“没有动,朝廷军队军营的人发现得还挺快的,没有对什么损失。”
赵东来略一沉思,果断道,“这是两方的计,还不能动,静观其变。”
“禹城的这个袭击恐怕是在朝廷军队的预计之中,或许还有可能是他们一手促成,至于禹城,只要能弄清楚出手袭击的是哪一家,就知道这次袭击是怎么回事了。”
匪寨三当家沉默了一会儿,弱弱开口,“俺不大明白,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朝廷的军队现在山阳道尽头驻扎,如果禹城真是伺机而动,那应该要选择在碎石林附近出手,才有可能困住朝廷军队。”
“哦……”
安临倒是对赵东来另眼相看了一点,发觉他那个争霸进度5%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虽然说赵东来在心眼子方面看起来没有特别多的心眼,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技能点应该是在别的地方,他在战局方面似乎有着本能一般的全局观,对大致形式也分析地大差不差,这还是只凭着带回来的这么一点消息。
如果他重生之前没有这么一段事情发生过的话,那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平心而论,心眼子这种东西的不够,只要谋臣够多足够补齐,武力值不够,武将也可以补齐,做领导者的只要全局观在线,会虚心纳谏,那就具备了争霸称王的素质。
“富贵觉得呢?”说着说着,赵东来突然cue了安临一下,而且似乎是为了还那个“小赵兄弟”的称呼,连称呼都刻意转变成了富贵。
安临嗯了一声,“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寨子里的人手不管跟哪一方比都不够上菜的,硬要正面掺和肯定不行,还是浑水摸鱼比较好。”
*
另一边。
要说到这场南北交锋的导火索,那确实是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且说到夜袭军营的事情发生之前,禹城中,胡家家主的儿子胡守真听说家族议事的会议,他把陈群青喊去了却没有带他。
胡守真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心中憋闷,但是又迫于他爹的威严不敢在家里闹,带上小厮就出了门,打算去城中玩乐的地方发泄一下憋闷的心情。
“我明明是爹的亲儿子,他却总是看重陈群青那病痨子,对我怎么都能挑出刺来,哪儿哪儿都不满!”胡守真越想越气,“我还是他亲儿子吗!”
胡守真的小厮弓着腰熟练地附和,“少爷您消消气,老爷当然是重视您的,陈家少爷不过是沾了小姐的光,老爷只是看在他是准女婿的份上提拔他一下。”
“老爷对他那是对客人的照顾,您看陈家少爷立了功,老爷也就夸两句就没了,但要是您立了功,那老爷肯定是比谁都要高兴的啊!”
胡守真哼了一声,“你就拍马屁哄我吧,现在谁不知道他陈群青才是我爹面前的红人。”
“那不是少爷您没出手嘛,少爷您要是出手了,那还有他什么事?”
胡守真胡乱灌了几口酒,本来压根没把小厮的话往心里去,但是喝着喝着,那句“要是您立了功,老爷肯定是比谁都要高兴的啊”却悄然在他心里浮现了出现。
胡守真心动了。
要是他立了功,他爹真的会更看重他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不过说是这么说的, 但是真让他现在想出一个立功的方法来,那对于胡守真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胡家家主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就没有给过他什么权利, 他能差遣的跟军政有关的人本就不多,要知道别家的公子郎君在这个年纪早就开始接触家里的事务了。就连之前动用在琼安的关系下毒刺杀,那也是他通过他母亲的关系曲曲折折地跟光禄寺卿接上关系, 而光禄寺卿又错以为这是胡家家主的意思才动手的。
“立功,怎么才能立功……”胡守真颇为不甘地思索着立功让父亲另眼相看的办法。
正当这时,有两个胡守真平日里熟识的其他家公子结伴从门外走进来,一眼瞅着了胡守真,“哎”得笑了声,“这不是守真吗,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了?倒是有些时候没见你了。”
“子义,同和, 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是我都没见到你们才对吧!”胡守真不满地说。
“这不是家里有事嘛, 怎么,你家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胡守真疑惑。
“那就没什么了。”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打着哈哈。
这态度反而让胡守真更加狐疑,不过那两个人说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为了避开他说忘了事先走了。
胡守真瞪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 脑子一转带着小厮跟了上去,跟了有一会儿才听到那两个狐朋狗友褪去面对他时那温良友好的态度, 表情有些不屑地交谈起来“”
“看来胡家是真不重视胡守真, 他爹怎么说也是家主吧,连这事都没告诉他。”
“胡守真那德行, 换我是他爹也不敢重用他, 胡家主就他这一个儿子, 怕不是要从其他房过继侄子过来继承吧,我看二房的松郎和三房的本徽就都比胡守真有用,胡家这一代就他这么一个干什么什么不行的,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哎,二房三房的可能性不大,胡家主这不是还有个女儿嘛。”
“胡喜姝?”
“对啊,前些年陈家那小子不是投奔胡家来了,胡家主不但把人给留下了,还表明会继续胡喜姝和陈家的婚约,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了,听说胡家主对陈群青还十分重视,虽然儿子没用但是女婿有用啊,人家还无依无靠,只能靠着胡家。”
“这倒是……”
胡守真在暗处听到这两个狐朋狗友的对话,气得牙都咬紧了,还是他地小厮紧紧拉住他,他才没冲上去跟人打成一团。
“少爷,冷静,冷静啊!您要是再闹出事来老爷又要关您禁闭了!”
胡守真他……咬牙忍了。
又跟了有一段路后,胡守真才终于听到了一点有用的内容,知道这些时日禹城的世家们还有自己家父亲叔伯们都在忙什么了。
忙的是对付朝廷的军队。
他听那两人说朝廷的军队从岚台方向来,正在山阳道驻扎,世家们都盯着朝廷的军队想把军队吃下来,不只是粮草,朝廷的军队这一批人马虽然比不过丹林的人马,但是几万的士兵和兵甲装备、粮草马匹,不管是哪一个世家吃下来,都会打破丹林现在着几家僵持虚与委蛇的局面,一跃成为最大的世家,成为主事者。
先前丹林世家已经想过办法把朝廷的军队引进来,但是朝廷军队来是来了,但是到碎石林前就停了,那个地方不适合动手。
末了,那两人还说了声,“也不知道朝廷军队的粮草藏在什么地方,要是能找到,我哥早就带兵烧了他们的粮草,把他们逼上绝境了。”
胡守真若有所思地停下来,转身回家。
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被他跟踪的那两个人对视一眼,打了个眼神官司。
现在的丹林郡与朝廷,就是一个微妙的僵局。
就以丹林郡的世家来说吧,谁都想吃下朝廷的军队,然后顺势统领丹林,并且趁着旱灾把邑台郡三地收入囊中。
但是谁都知道这时候不能先动。
因为丹林郡世家们,太密切了。
从古至今,几方养着兵的势力挤在一座城里没打起来,居然还安然无事地各自发展,这样的情况太罕见的,几百年了也就丹林郡这特殊的地理和复杂的势力交错才出现了现在丹林郡这情况。
正常的早就分封好几地,各自为王统领一方了。
这种时候但凡有谁先动,要么是在打完之后被环伺的群狼撕扯疲惫的军队瓜分,要么就是在打的时候就被背刺了。
到目前为止,丹林郡中,以胡氏最为势大。
想要立功的胡守真在偷听到那两个人的交谈后,也确实是对这件事上了心,不过单凭他自己的话就算知道这些情报也没办法做任何事,毕竟胡家家主深谙自己儿子闯祸的能力,现在他连动用他母亲的人脉人手都用不了。
不过也正是很‘巧’的,胡守真回家的时候碰到了他表哥。
他表哥有一块腰牌,是可以调动一千人马的内卫腰牌,这一千人不属于军队编制,而是护卫队,每家军队养在城外别处,都会在城里放几支护卫队保证自家的安全。
胡守真眼睛一转就冒出了个点子,上去跟表哥攀谈起来,还说有事情要请教表哥,一路谈着聊着就跟到表哥屋中去了,表哥对他没有什么防备,竟然没注意被胡守真找机会偷拿走了调动人马的腰牌。
当然如果安临从上帝视角看的话,这‘没注意’,就不一定是真的‘没注意’了,而是胡守真以为的没注意到。
胡守真拿到令牌后回了自己屋中又悄悄离开,翻墙出去了,用那令牌调了一千人马竟然就这么莽出城去往碎石林那边去了。
胡家家主发现这事的时候勃然大怒,派出人去追回儿子,但已经迟了许多。
胡守真信了那两人的话去烧粮草,脑子里想的是历史上那些几百人一千人的轻骑突袭后方烧掉粮草立大功的传说,顺着路摸到军队驻扎的地方。
夜色观察下发现人不多还窃喜了一下,派带来的人去放火。
结果却被朝廷的守军发现,一路追杀,胡守真带来的人只是城中的护卫,哪里上过战场,面对朝廷守军的追击一路逃窜,而胡守真在混乱中被流矢射死。
胡家家主得到消息这个消息时很是凝滞不动了许久,丧子之痛还没爆发出来,就要面临一下子陷入被动的局面。
“是谁!是谁设计害的我儿!”胡家家主目眦欲裂,“把他的贴身小厮押来,守真今日都去过哪里,遇到过什么人?!”
“还有为什么会被他拿走令牌调动人□□乐人呢?把恺乐给我找来!”
陈群青赶来后没有说话,垂下眼等待胡家家主发完怒火,在他的示意下,对胡家家主的劝道,“当务之急,是调兵应对朝廷军队,他们现在是师出有名,若是直接借机穿过碎石林就来不及了!”
胡家其他人听闻此时也赶来了,胡二爷也说,“其他家要动了,我们必须要抢占先机!”
“不能浪费了守真的一条命啊!”
胡家家主在这声声的劝诫下红着眼睛,胸口起伏时重时轻,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二弟去调兵做准备,其他人,都别动。”
僵局,在填进了胡家家主亲儿子的一条命后,终于是打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八月毒辣的太阳照在地面上, 连避在阴处的蚊虫都被蒸得恹恹,邑台郡三地依旧无雨,到现在即便称不上赤地千里也快了, 而在丹林郡的祁冬寒军队,前面是丹林郡士族,后面是山阳道。多在这里驻扎一日, 旱灾就蔓延过来一日,就连丹林郡也开始受旱灾。
祁冬寒沉着地叫人拖回了战利品,勒绳跳下马,吩咐士卒,“在碎石林前竖一杆旗,把尸体悬挂三日。”
“是!”
祁冬寒挥帘进了营帐。
那一千来人, 除了死在流矢下的百来个人,以及那个胡守真, 其余人都被祁冬寒带人在截断后路尽数拦截下来, 现在这些人都成了俘虏。除此之外还有几匹马匹,不过并不多,也就十来匹罢了,丹林郡士族就算再豪横也没豪横到给护城卫队每个人都配备上马匹, 马匹这种战略物资都是要紧着精锐骑兵的。
不过对于朝廷军队而言, 丹林来犯后面的战略意义要多过这点微薄的战利品。
“倪修撰果真是料事如神。”祁冬寒只是拿下了一个乌合之众组成的千人小队,神色间并不见张扬, “这禹城里还真出了个马前卒, 听说那人是丹林士族胡家家主的儿子,有着一事, 我等便可名正言顺发兵征讨, 斥禹城各部枉顾灾情袭击赈灾队伍。”
倪惊澜微微一笑, “将军可得小心,若真如此,就是撕破脸皮了,丹林郡各个士族的兵力加起来有四十万上下,征战之兵满打满算也有十五万,而我方加上后勤粮草也仅仅十万,两军交接那就是十五万对三万了。”
“自当避免正面交战。”祁冬寒开口说,显然是早有打算,“我欲把兵马分为三部,此留守一部,骑兵三千为一部,策应为一部,你看如何?”
以祁冬寒所想,此次攻下丹林禹城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
毕竟他带来这十万军队,在这干旱的时节打攻城战是太艰难了点,但凡禹城士族要耗,那先耗不起的必然是朝廷的军队,禹城背靠平原还能有所补给,朝廷军队是真的耗尽粮草就无处补给了,哪怕有朝廷运来粮草,穿过乐马山以及三县到达这里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祁冬寒越是面对这样的境地越是沉得住气,目光如鹰隼定准了禹城,只要有一点破绽他就能将其一击毙命。
“将军是打算从背后平原粮仓入手了?”倪惊澜听闻这分部就知道祁冬寒是什么打算了,略一沉思,“那这留守的一部就至关重要了,何人领兵,将军可有属意的人选?”
因着这一次兴兵北上,安临把全部的兵权都给祁冬寒了,所以她并没有加派其他朝中的知名将领一起,这在给了祁冬寒对军队的绝对掌控权的同时,也不免会面临难以分派兵力的情况,不过对于祁冬寒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难题,这些兵都是他带了好几次的老兵了,况且他的副将也是他亲手提□□的,亦可以带领一部,不过以祁冬寒对手下将领士卒的了解,目前无人可担当留守的这一部守将,若是顶不住正面的压力,他分出去的二部也会被逐个击破。
因此祁冬寒早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倪惊澜,“倪修撰,可担此大任。”
“我?”
“怎么,不可吗?”祁冬寒肯定地说,“倪修撰通读兵书,擅布阵,不是吗,我以为除倪修撰以外无人可以留守。”
倪惊澜一笑,“未曾想短短几日将军就对惊澜有如此高的评价,那惊澜就斗胆放手一试了。”
两人商谈几句,定下针对禹城的策略后,祁冬寒结束商谈,想到这种时候还在外面到处乱跑的某个君主,叹了口气,“也不知陛下现下在哪里。”
倪惊澜也默了默,对祁冬寒的心累恍若有所共鸣,“只要没有到禹城里头去,有王总管和谛听保护应当不会有大碍吧。”
……
此时,安临当然还是在匪寨里乐得清闲。
倒是那个赵东来时不时不见了人影,安临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看着赵东来两头跑罢了,平常时候也就看看禹城和自家军队的情况。
那天她知道丹林郡发生的事情后就注意了一段时间的禹城内部情况,也算是弄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禹城人马袭击朝廷军队的事。
这事说来还挺复杂的,不单单是一方势力的推动,也不止两方。
其一嘛,就是禹城的世家心怀叵测,想要借此出兵,还想削弱胡家势力让胡家先出兵。至于为什么他们明知道这会让朝廷军队有名正言顺出兵的机会,还要诱惑胡家的儿子对朝廷军队出手,大概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朝廷的军队当做大患吧,兵力的对比确实是太过悬殊了,禹城鼎力的几个世家任何一个世家说不定都能拿出比赈灾军队更多的兵力和粮食,此为轻视。
其二呢,当然是胡家有家贼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说的就是这个了,家贼之所以要这么做是要逼胡家家主一把,同时也是为了胡家的权势。
其三,安临估摸着亭瞳也在这里面掺和了一手。很早之前安临就在丹林郡安排了暗卫探子,离开军队出来浪之前,安临是把这些探子都留给了亭瞳和信竹。朝廷军队不能把太多的时间放在等待时机上,那就只能创造时机了,此计于朝廷军队有利,亭瞳信竹那边能够守株待到兔,那必然是对这个情况心知肚明甚至有推波助澜的。
经此一事,禹城那边显然是已经不打算与朝廷维持表面和平了,纷纷调动军队。
浩浩汤汤的军队从平原流入山地,安临眼看着朝廷军队分为三股,后退了一百里推入山阳道后,那三股中的两股被信竹带着悄然离开,只剩下亭瞳坐镇剩下的。亭瞳这一股有一万人,一万七千人为第二部,而信竹则是单独带领三千骑兵先行。但是因为他们把七万后勤粮草全留在了一部,所以亭瞳这边看起来有八万的人马,虚虚实实的,若非安临可以用模拟器地图观测,一下子也不敢肯定这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主力部队了。
“信竹这是要搞绕后突袭吗?”安临暗自嘀咕,看信竹二三两部的行军路线是绕着禹城往禹城后的平原去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战略,禹城军队的粮草都是在后面的城池中,断粮草是可以对其进行牵制。
祁冬寒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想的不仅仅是牵制。
在丹林军队这庞然大物纷乱集结之时,仅仅带着三千骑兵绕到平原的祁冬寒观察着后方留守的兵力等待时机。
与此同时,胡家的大将,那胡家二爷已经出兵向山阳道,“吾胡家胡鹏颂,朝廷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且不说这叫阵让安临梦回老三国,她虽然相信金卡的能力,但是难免还是有点担忧的,在担忧之余,安临看到亭瞳并不回应胡鹏颂的叫阵,在山阳道筑起关隘,让士兵以方圆阵布阵,并且故布疑阵,转攻方为守方。
本来应该绕着禹城打守城战的丹林军成了攻方,亭瞳这一部则是借着山阳道两山交夹的地势打起了‘守城战’。
“未打就守,还摆这玄龟阵龟缩起来,朝廷派来的将也太没气性了点。”胡鹏颂不屑冷哼了一声,就见不远处浓烟滚滚,有一支军队从左侧疾行而来,他脸色直接一黑,“该死的,杜家这是看朝廷军队不堪一击,不等我们分出胜负就想来分一杯羹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军师, 我们就一直在这守着吗?”一部军营中,祁冬寒留下的亲卫请示道。
祁冬寒带兵离开后,倪惊澜如果只用一个修撰的职位领兵难免无法服众, 她就临时领了一个军师的职位,因此率下的士兵都称她为军师。
“在祁将军那边发动三次突袭以前,示敌以弱, 坚守山阳道。”倪惊澜说道,在军队原地筑起的营寨上眺望远处黑压压的敌军军营,以及更远处尘烟朦胧的禹城城郭,系在束发上的两条飘带被风吹起,别有一番笃定风流之态。
“是!”
“两侧山上的滚石可已备好?”
“备好了!”
“好。”倪惊澜颔首,重新将目光投向两军飘扬的军旗上, 轻轻吐气。
其实她并不是完全就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笃定平静。再怎么惊才绝艳天纵奇才,倪惊澜也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这更是她第一次站在战场上, 作为一个统领者站在这里,而与她合计操持这场三万对十五万战役的,也同样是个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将军。
但是在心下为战局担忧之余,倪惊澜站在这里, 心中又别有一番开阔旷达之感, 仿佛回到老师庭院中,在两位老师的教导下推动沙盘上的兵马厮杀, 战场的一兵一卒都化为了兵书上的一字一句, 又从一字一句变成沙盘上的土偶。
倪惊澜没有与任何人说过,除了在书塾学习科举经史之外, 她其实还有两位老师。那两位老师是一对夫妻, 乃是她在良乡洞湖垂钓时遇到的隐士, 一位精通治世经学,一位精通兵法战略,她的字就是两位老师所起,女扮男装的工具也是老师所制。
攻打丹林郡的战局,她曾在沙盘上与老师模拟过许多次,同样也试过不下十种战略。
与此同时,胡鹏颂作为胡家大将,打的是猛攻将其攻下的主意,派了一万人令其对朝廷守军发起进宫,但是那方守军占了地利,死死守住山阳道,而且还滑不溜秋地很,先是派出三千人,以刁钻的战法骚扰胡军两翼,其他军队躲在筑起的墙后放箭,待到胡鹏颂调整两翼让骑兵发起冲锋杀敌时,那三千人见势不妙又迅速撤了回去,胡军的骑兵去追上三千步骑兵,山阳道上却滚下大片滚木拦住胡家骑兵的马蹄。
这第一回交锋,朝廷守军损失步骑兵一千多,以步兵为主,胡家军队则是损失了有三千多。
这让胡鹏颂立刻意识到自己小瞧对方了,立刻转变战略,让弓兵放火箭袭击守军营地,火箭确实是引起了一些骚乱,但是守军的粮草显然是不在此处,加上山阳道口的两边山体构建出了火箭射不到的死角,这箭雨并没有造成胡鹏颂想要的效果。
反倒是西北风更利于守军那一方的弓箭射出。
这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胡鹏颂在第一次交战试探地攻击了两次都没有取得成效后,碍于旁边虎视眈眈的杜家军队,在碎石林后驻扎了下来,以免被杜家军队偷袭。
“你们倒是来得挺快。”
杜家的将领笑面如虎,“我们丹林士族向来同气连枝,我当然是来助将军一臂之力的。”
胡鹏颂哪里会信这鬼话,哼了一声,知道杜家军队出现在这里,禹城中必然已经同胡家开始扯皮,心中对其他家族更加厌烦,更加……想让丹林掌握在胡家手中,至于一个世家一个声音。
禹城中的情况也确如胡鹏颂所料的那样。
杜麻郭沈等家‘听说’胡守真的事情后都派人来了胡家,先是慰问一番,然后不怎么真心地问胡家打算怎么办,如何应对朝廷军队之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
胡家家主则是借口丧子之痛身体抱恙,让胡家其他人以及陈群青出面接待这些别有用心的人。这可以算是陈群青第一次作为胡家谈话人物、也是胡家家主的女婿出面,一步三咳,拖着一副病弱的躯体游刃有余地挡回杜麻两家的试探和插手的野心,然后又在结束谈话后让人暗中半路拦住郭沈家的人,把他们请回来,以杜麻两家已经结盟的情报,促成胡家与郭沈两家的暂时结盟。
在这战局与禹城形式风起云涌的变化之下,有一个人可以说慌得一批。
那个人就是与全家一起逃难到丹林郡禹城来,想着在乱世初显时先投靠一方势力苟命的池子昂。
他与一家人逃难来到禹城已经有一个来月了,在面对禹城各个世家的招揽收拢下,以及观察过各家施粥后,他最后选择了陈群青,不是胡家,而是陈群青个人暗中的收拢,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其他家要的是青壮年,压根不要老弱妇孺这些再乱世中拖后腿的百姓,池子昂穿越后的爹没有放弃家人加入其他家族,而池子昂自己呢,也没法在两个小萝卜头一声声哥哥中放弃他们一个人去苟命,所以多方面考虑后选择了陈群青。
至少陈群青能苟啊,这种苟除了体现在他自己见势不对就跑路以外,也体现在他出动军队也很慎重,前期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就绝对不会自己派兵打头阵,算计时能用胡家的兵力也不会损失自己的兵力,所以池子昂觉得跟陈群青的话前期好歹也不会作为炮灰死得太早,在这么一段时间里足以他体现自己的价值从炮灰变成重要一点的人才了。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才来禹城没多久,禹城居然就开始打仗了?
他对这场仗根本没有一点印象啊!或者说池子昂的印象中就没有朝廷在北方受灾的时候派出什么人赈灾过,朝廷自己都自身难保呢!他印象中只有北方士族借着这次大旱直接收下了鹤县邑台郡岚台三地……还是说这场战役太小了,历史中连记都没记?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明天就被揪到战场当炮灰了!
救命!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啊!
池子昂抱头无声呐喊,但是没绝望多久就被庄子的管事叫过去了,“那边那个,池子昂?别在那偷懒,过来列队挖井了!”
池子昂身体一僵,只能听话地过去干活。
其实平心而论,陈群青还算是可以了,至少招人的时候妇孺也都收下了,比起其他那些在流民中挑青壮年,让人一家分离的算是不错了,而且不论是青壮年还是妇孺都有分工,看得出是计长远的,也难怪最后会是掌握领土最多的霸主。
不过他难免还是会有点惦记着赵东来,惦记着会奉赵东来为主公的倪惊澜。
就在禹城前方已经爆发过第一次交锋,并以朝廷守军守住山阳道为结果的这段时间里,率领二部三千轻骑兵的祁冬寒已经带着部队从山道深入了丹林郡腹部,也就是禹城大后方的平原。
旱灾尚且还没有蔓延到这片平原上来,这平原上有五座城,都是丹林郡的重要城镇,其中距离禹城较近的是柴桑城和金匾城,是丹林郡的粮仓,士族养军队的粮草一般都是从这后方运输的,可称作百里粮仓。
祁冬寒与麾下三千骑兵接近平原后没有贸然出现,在山上稍作修整,等待消息。
“山阳道第一战伤亡如何?”祁冬寒问传信的亲信。
“步骑一千,胡军试探两番迫于杜家军队赶来没有继续,胡军损失有三千多。”
祁冬寒牵着马亲自给自己的战马喂食粮草,摸了摸马鬃,“还有多少军队未过北禹?”
“除去留守未动的,还有四万。”
那就是两日了。
祁冬寒下令部队在此修整两日,从怀里掏出舆图,目光在柴桑城和金匾城之间游动,似乎在挑选猎物。
金匾城距离禹城更近,两日后那四万军队也就堪堪走远,袭击金匾城风险大于柴桑城,但是最后,祁冬寒选定的依旧是金匾城。
[金匾城守将,佟义,乃胡家守将,胡家孙婿,擅弓射,好大喜功。]
记录着守将信息的纸条在祁冬寒掌心展开,这是早早潜入丹林调查的谛听传来的,祁冬寒看着这纸条笑了一下,面容又很快冷峻下来,计算着我军粮草消耗。
他这一部只带了三千轻骑,图的当然是轻骑的机动性,如果是攻城那是没有什么优势的,就算是再平庸的守将也可以受得住城,但是他本来就不指望用三千轻骑攻城,因此打得就是一个骚扰。
两日之后,士族召集的军队尽数离开平原,只剩下各城守城军队,祁冬寒见时机成熟,当即下令让士兵们给马蹄包上布,然后,“三千轻骑听令,随我进攻金匾城!”
“得令!”
祁冬寒率先策马从山坡俯冲而下,身后轻骑趁着夜色而下,如黑色洪流霎时淹没地面,金匾城城门口的士兵恍惚间感觉听到了闷闷的雷声,有些奇怪地抬眼一看,在黑夜里远远看到已经距离金匾城不远的大片黑影,才发觉那闷闷的雷声是马蹄的声音,连忙发出警报,“敌袭!敌袭!”
“快关城门!”
城墙士兵连忙关上金匾城城门,只见三千骑兵的后缀部队在马上拉开弓箭,也不用瞄准,只要朝着城墙上火把光亮的地方射,羽箭嗖嗖射上城墙,发出警报的士兵仅来得及喊出两声敌袭,就被大片流矢射中倒下了。
“快防守!”
然而趁着夜色而来的骑兵来得太快,城墙上的守卫也示警地太晚,冲得快的骑兵已经在巨大城门半关的时候冲到城门前,一刀掷出劈中推门的士兵,后面的士兵连忙补上来,用力顶上城门。
这才好险在敌军直接冲进城门前关上了城门。
金匾城守将佟义匆匆赶来,登上城门看到外面那敌军脸都青了,“鹏颂将军在禹城前方才对上朝廷军队,这支骑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看……看着是从山上冲下来的!”亲兵惊惧答。
佟义目光一凛,下令全军守城,弓兵也很快到位在城墙上拉弓射箭,“不要怕,他们没有攻城器械,给我守住!”
但是随着弓兵到位射了一轮箭后,那群骑兵却分开几拨,其中两拨转而往北疾驰,佟义脸上一变,“遭了,北城门!”
金匾城地处平原,四周空旷无山,有南北两个城门,两面防守兵力必然分散。
“北城门已关!”
佟义紧紧盯着那群骑兵,却见那群骑兵在发现南城门攻不下后绕着在弓兵射程之外停下,然后竟然毫不留恋地开始有撤离之势了。
“城外骑兵共多少人?”佟义看了一圈问。
“应该是不超过三千。”副将谨慎地说。
“这么三千骑兵,绕到后面来为的什么?只要防守及时他们就攻不了城……”佟义琢磨着,目光仍然遥遥的望着那群骑兵离去的方向,目光忽然凝住。
这群骑兵撤离的方向并不是他们来的方向,而他们撤离的方向是北面。
北面最近的一个城是,柴桑。
“难道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柴桑?!”佟义一惊,连忙让亲兵送信,“你们几人快去向柴桑和另外几城报信!再往禹城传信禀告情况!”
“是!”
而祁冬寒虚晃一招攻了金匾城之后,倒是没有连夜再攻柴桑,而是去劫了柴桑送往禹城的辎重。
有趣的是,因为丹林这特殊的情况,每一个士族各自为政,他们之间的消息并不十分流通,祁冬寒率领骑兵劫的是杜家的辎重,同时还把杜家军队的军服也给留下了,第二日祁冬寒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带着部队穿着杜家军服劫了另一家辎重。
只要让禹城那边的军队知道他们后方出了乱,有一队人数不多的骑兵在生乱,祁冬寒第一次出击的目标就达成了。
“仅仅三千人,还要汇报到我这里?”前线的胡鹏颂收到消息时大怒。
副将说,“虽然只有三千人,却是三千精骑,我们把骑兵都带来了这里,平原无精骑拦不住他们,昨天还在金匾城的,他们今天就能跑到柴桑去。”
“废物!”胡鹏颂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仍是生气,“你带五千骑兵回去剿杀,尽快解决那三千人回来!”
“是!”
而在胡鹏颂的副将以及其他各家派出的人来围剿的时候,祁冬寒又带着他那三千骑兵往山里一躲,这山联通山阳道和平原,四通八达,他们根本就堵不到人。
他们围剿了十日都没能抓到祁冬寒,加上前方需要骑兵攻城,中途撤了一半回去。
等人一走,祁冬寒又整军待发冒了出来,这一回他可就不是像第一回那样只是骚扰了,直接夜夺柴桑城。
柴桑城一丢,这对于禹城世家的意义可就不一样,那相当于是丢了平原二成的粮仓,被断了运粮线不说,整个后方都扎进了一颗毒瘤。
前线只能重新派人增援,誓要在此次一举拔出后方毒瘤,倪惊澜那边也以此得到了一丝喘息余地。
此时倪惊澜已经在山阳道坚持二十五日。
面对更胜于上次的围剿,祁冬寒占据柴桑城,虽说粮草足够坚持些时日,但是由攻变守并非他的目标,如果被人困死在柴桑城里,那有再多的粮草也没用。
所以得到消息后祁冬寒当即弃了柴桑城,只带着粮草就走了,又一次匿入山林,把所得粮草交由第三部运一部分到倪惊澜那边作为补充。
不仅仅是把轻骑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还充分体会了什么没有粮没有草,敌人给我们送。
反正安临看得是十分欣慰。
敌方人虽多,城也大,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庞大赘余的缺陷就显露出来,被祁冬寒溜了两个来回之后这一次没有那么容易撤退,守着城等他再次冒头。
祁冬寒与倪惊澜面对这种情况,仅两封传信就确定的应对方案,将第三部分出六千支援倪惊澜那边,倪惊澜出乎意料地凭着一万六千人主动出击,打了胡鹏颂一个措手不及。
胡军骑兵来回奔波疲乏,又有粮草之忧,竟然真被倪惊澜打乱了一场,死伤万人,等到胡鹏颂整好乱军反击时,她又且打且退,退回到山阳道,还往后多退了一百里,重新筑营修墙。
“与王八和泥鳅何异!”胡鹏颂被气的用乌龟和泥鳅来骂倪惊澜和祁冬寒,肝都气疼了,
他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这边打又打不下,那边抓又抓不住。
“将军莫生气,为将者切不可怒而发兵。”胡军这边的谋士劝道。
“那你说该如何?”
胡家谋士想了想,道,“将军,依我看,这战局之所以会拖这么久,还是因为分了兵力,善战者若是被牵着走,士卒疲惫,将士易怒。如此不如集中兵力专心击破一方,只要一方告破,另一方也不足为惧了。”
胡鹏颂陷入深思。
“此话有理,可是杜家麻家愚蠢,只想争功,郭沈又狡猾,只想保存兵力享渔翁之利,不堪为伍……就让他们在平原那边对付骑兵好了,召我胡家军队全部进军山阳道,一举击破守军!”
作者有话说:
第155章
在胡鹏颂这边作出决定后, 胡家军队再次调兵遣将,将主力部队调回山阳道这边,一副风雨欲来要发动总攻之势
倪惊澜知道胡家军队的动向后, 稍作沉吟,将三部支援的人马调走,让第三部一万七千人部队去与祁冬寒汇合。
到这一步, 她和祁冬寒制定的计划已经很明显了,乃是二虚一实的战术,真正的要采取进攻的是祁冬寒那边,倪惊澜这边也是正面扛压的饵。
前两次的骚扰除了扰乱敌方的辎重运输以外,就是要以骑兵奇袭给敌方,制造出后方骑兵只能打些骚扰的小战士, 攻不了城的印象。而且前两次都是引来追击就躲起来,这才让胡鹏颂下定决心先集中主力拿下山阳道再处理后方, 以为靠平原那几座城的守军就能守住城。甚至都没有给他们增添守城兵力。
直到第三次, 经历过前几次骚扰的守城部队面对的就不再是三千轻骑了,而是三千轻骑加强一万七千由步兵盾兵重步兵等攻城兵种组成的大部队。
这个战略嘛,安临把这称之为“狼来了”战术。
骚扰来骚扰去,祁冬寒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那金匾城。
模拟器地图中, 黑压压的城墙外是同样黑压压的军队, 哪怕在地图中只是黄豆大小的小人,但是只要数量多了看着依旧很有气势, 安宁拉近距离, 推动视角,目光从真正的后方一路拉到前面, 最终停在祁冬寒身上, 看他一声令下, “攻城!”
霎时间,连城门口那一小片空地都看不见了。
士兵架起云梯和冲车,数不清的箭雨压制金匾城城上上的士兵不得冒头,密密麻麻的小人顺着云梯往城墙上爬上去,前面的人掉下去了后面的就补上。
哪怕在最高明的将军指挥下,攻破这城墙也是用命填出来的,攻城兵就相当于敢死队。
不是平铺直叙的某某战役,也不是简单的一句死伤多少人就可以说尽的。
安临屏住了呼吸。
最终,祁冬寒顺利攻破金匾城的城门,以闪电之势拿下丹林后方最重要的一座城,扼住地方辎重运输的咽喉。
攻破金匾城后祁冬寒没有停太久,令军队稍作修整,将攻破金匾城后的四千战俘编入步兵,借着攻破金匾城之势向禹城背面的防线发动了进攻。
金匾城被攻破的战报很快传入了禹城里和胡鹏颂那里。
他们的反应出奇的一致,第一反应都是,“三千骑兵,才两天就攻破金匾城?守城的干什么吃的?!”
然后才从传令兵那里知道,攻破金匾城的不只有那三千骑兵,还突然冒出了一万七,之前谁都知道是中套了。
胡鹏颂一咬牙,后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威胁,但是这时候转去后方就功亏一篑了,他现在就只有一个选择,尽快攻破山阳道这一支军队。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朝廷的主力部队在平原的话,山阳道这里剩下兵力的就不多了。
禹城里几家世家合计了一下,这金匾城被攻破,不只有胡家损失粮仓,其他家的辎重也运不进来,所以达成了联盟先把金匾城夺回来。
陈群青得知消息后主动参与平原方的战略计划,朝廷的军队想要攻进禹城,而禹城里的也想要夺回金匾城,这么一来这平原战场就不是一个守城攻城的战场了,两方军队在平原上两军相接,考验的就是双方将领的军事素质了。
祁冬寒以两万人马,配合地势战术,连退禹城三次进攻,第三次面对敌方的包围战术带兵杀出重围,乱军之中与敌方大将对上后斩下敌方将领首级扬长而去。
禹城北城墙上多次直面了祁冬寒这和年轻将领战术了勇武的禹城将领不由发出了此子恐怖如斯的感叹,“朝廷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年轻却用兵如神的将领?!”
“我麻家最重视的将领都折在他手上了啊!”
陈群青站在城墙上目光悠悠,时不时咳一声,没有参与其他人的讨论,面带沉思之色。
“攻守兼备,用两万人马与禹城各世家的七万军队打了个五五开,哪怕有各家配合不顺之故,也着实了不得。”跟在陈群青身边的范元正捋了捋山羊胡,“这样的形势,若是拖长战局,他那两万人早晚会显疲态,不过还能撑很久,禹城里的粮草不一定能撑这么就,若是想尽快打开局面,还是要用奇策。”
“先生请讲。”
范元正抬起手测了测风向,“近日东风,大旱而燥,可火攻。”
陈群青若有所思,“金匾城乃胡家粮仓,胡家可不一定会愿意火攻烧粮仓。”
“这就要看公子想什么时候将胡家收入囊中了。”范元正气定神闲地说。
陈群青笑了笑。
而在山阳道这一方战场,随着胡鹏颂一方军队的攻势愈发猛烈,手头只有一万兵力的倪惊澜频频败退,早已从山阳道口后退至距离山阳道口两百里的位置。
一副坚决不与胡鹏颂正面交战的态度,
胡鹏颂带兵再一次让朝廷守军败退,眼看着他们又要龟缩会营硬守,胡鹏颂乘胜追击,想一鼓作气冲破守军营地,见那营地在他率领的军队进攻下摇摇欲坠,而里面的士兵毫无反抗之力没了阵型慌乱丢盔弃甲往后撤退,得意追上,追着守军就要进山阳道两山交夹的地段。
杜家的将领觉得有些不对,“先别追,以那倪惊澜守了这么久的能力,撤退时怎会如此慌乱,小心有埋伏!”
“区区一万人,就算有埋伏又有甚好怕的?将士们随我冲!”胡鹏颂这么段时间以来也早就摸清了朝廷军队的兵力,知道大半在平原,决计是不肯放弃这和一口气解决守军的机会的。
这口气他都从开始憋到现在了!
杜家将领也拦不住胡鹏颂,只能顺流跟上。
等到他们全都进入两山交夹之地时,那两边山峰上面忽然冒出了许多人影,石头和木头从山上滚滚而下,冲得最快的骑兵直撞上滚下地石头巨木。
“真有埋伏,后撤!后撤!”杜家将领连忙指挥自家军队撤退,好在他家的军队在最后面,此时掉头还来得及。
但是就在杜家军队掉头想撤时,他们这一段路旁的山上也冒出了人,这片的山峰近乎垂直,烧得滚烫的金汁就这么兜头浇了下来。
霎时间山阳道这一段路惨叫一片。
方才丢盔弃甲的是诱敌深入的守军,现在丢盔弃甲的成了胡家杜家军队。
倪惊澜俯视下方落入陷阱的敌军,“放箭。”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乖乖, 这打得也太凶了……”匪寨打探消息的人把前方的战报传回寨子后,寨子里的几个当家都是咋舌,在大开眼界的同时, 一时间也没了进去掺和一脚的想法。
这看起来实在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体量,寨子里的人把男女老少全都算上堪堪有一万来人,但是青壮年也就三千来个人, 这是他们吸纳了好几个村落的成果,想要扛着锄头就掺和进这战场里显然是不大明智。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匪寨捡漏打秋风倒是捡到了不少粮草,算是骚扰了禹城世家后背一番
朝廷的军队骚扰突袭过几座城后,他们就趁着那会儿的时间摸进城里去,把朝廷的军队搜刮不完没能全带走的粮草都给偷偷摸摸弄回来了很多, 四天前还牵回了三匹战马。
安临眼看着在这段时间里,赵东来取得莫飞信任后逐渐在两人中占据了主导位置, 心知这是必然的发展。
如果莫飞是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起义领袖式的人物, 那赵东来的存在对于他会是一个助力。就算是将领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赵东来主导的形势。
但是吧,现在的莫飞空有一个起义首领的身份,却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性见识与能力,甚至连为将之能都没有, 全靠天生巨力走到现在, 相当于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推着走到这位置上的。
山寨里一万来口人的命运都系在他身上,一个决定失误就会葬送手下的性命, 可他却并没有与之匹配的眼界谋略。
这种情况下, 有一个对形式能够准确分析,面对选择能够果断做出决定——还虎躯一震霸气外露的人, 莫飞会觉得那个人比他更适合带领寨子, 渐渐让出主权也是很正常的发展。
安临近距离这种心理以及关系的变化, 却只是按兵不动,什么都没有做。
反正两个人在她这里都已经上名单了[微笑.jpg]
这时战场形势已经到白热化阶段,山阳道形势再一次逆转,那日倪惊澜佯装撤退将胡鹏颂带领的军队引入山阳道陷阱后,胡鹏颂在陷阱和围攻下身殒山阳道,中箭跌下马后被奔乱的马蹄踏死,而胡家军队也在主帅阵亡后人心惶惶失去应对能力,最终就只有坠在后面的杜家的将领带着损失了四成的军队撤出山阳道。
这么一来,仅凭剩下的杜家军队就无法将倪惊澜带领的一部守军拦在山阳道之外了,杜家在衡量过得失和局势后让杜家将领带军队撤回了禹城。
安临很是为亭瞳爱卿那边松了口气。
在以一万兵力以及后勤部队守住这么久,倪惊澜这边其实已经是极限了,这一场后撤诱敌可以说是最后一搏,如果胡鹏颂没有中招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后手了。
好在她的爱卿棋高一手。
这下可以喘一口气了休整一番跟信竹打配合围城打援了。
不过禹城里的人也不全是庸才,到底也是士族出身,经过几场交战就将局面扳回了一点,战术齐出,倪惊澜这边以守为主,全面进攻祁冬寒那边,祁冬寒险些丢掉金匾城。
不过他谋略上虽然不如靠这个吃饭的谋士文士,但战争素养顶尖,就抓准了禹城粮草经不起长耗的弱点变更战略,硬拖。
禹城士族没法,采用了陈群青提供的计策,借火。
安临在模拟器地图中看到这天晌午时,禹城中主动出击,开出了一辆辆战车,战车上绑着稻草排成一片,而前锋步兵则是拼死冲向金匾城城墙,却不是为了爬上城墙,他们背上都背着一个桶,桶破裂后桶中液体流出。
“油?”安临目光一顿,立刻明白禹城的计策是什么。
火攻吗……
旱灾干燥,一点就燃,禹城军队倒油点火之后那火见风就燃,沾上了金匾城最外层的木质城门,同时还配合着火箭齐发。
金匾城外是大片的原野,在旱灾之下庄稼受影响不少,但是平原上那些野草却没有太大影响,为现在这场火攻出了一份力。
金匾城被就这大火围在了里面,烈火烹锅不外如是。
祁冬寒对策也出得很快,迅速安排士兵去布置隔断。不过如果有人觉得能用火困住他带领的军队,那就大错特错了,在禹城军队施展火攻不断扩大火势的时候,他们也同样无法突入火中,祁冬寒带着八百轻骑从火中踏火冲出,截断那些背着油罐的步兵,从禹城军队右翼切入突袭。
安临放下了心……呃,也没完全放下。
她皱眉看着火势蔓延,摇头嘀咕了一声“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突然用食指在碗里沾了些水,走出屋外踱步试了试风向。
东风,东北风。
等等!
这个风向,不只是对金匾城进行战略性攻击,如果任由火势蔓延的话必定会往山林蔓延过来,发展成山火!
山火一旦燃起,绝对是灾难性的森林火灾,这个火攻的计划针对的目标并不只有金匾城,这是想断掉祁冬寒那边两部的退路,防止他再次打一枪就跑,逼得他只能在平原上与禹城那些家族的大军正面交战,同时断掉祁冬寒与倪惊澜两边的联系之路啊!
这一手可以说是解决前后夹击的最有效的方法。
安临脑子飞快转动,在想能用什么方法阻止火势蔓延,脚步也下意识地往寨口方向移动,但是走了几步就站住不动了。
“修文。”
“在!”
“山火即将蔓延而来,速速准备撤离!”安临快速吩咐,调转脚步去莫飞在的位置。
不是她不想阻止大火蔓延过来,而是见过许多森林火灾案例的安临知道,火在平原和山林间蔓延的速度远不是人类能赶上的,就算能追赶上明火也拦不住暗火。
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办法拦住火势,能做的就只有通知这个山寨里的人赶快逃命,这些被世家逼得不得不落草为寇的人们也是她的子民,安临总不可能在发现危险之后一声不吭自己跑路,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地留在这里被烧死。
“山火?”王修文轻吸了一口气,立刻点头,“是,请您千万不要从我身边离开!”
幸运的是安临到匪寨大堂找人的时候,莫飞正在这里,安临就把山火要来的事告诉他,让他快点组织山寨里的人转移。
莫飞眼睛睁大,没问安临是怎么发现的,还有心动得立刻就去组织人了。
另一边,站在山坡上琢磨局势思索对策的赵东来也远远看到了山林东北面有些不对,不止有烟雾依稀升起,那个方向还有大量鸟雀被惊起往这边飞过来。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正在交战的两方哪一方用出了火攻?
不管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多想,赵东来也是立刻从这山坡上跳下来一路快跑到山寨,发现莫飞和另外几个当家都已经在组织寨民撤离了。
“你从哪儿出来的,刚刚有人去叫你一起离开都没找到你人。”安临看到赵东来冒出来,合上扇子拍了一下掌心,“快收拾收拾走,再等一会儿山火要来了。”
赵东来按下满腹疑问,跟着一起组织撤离。
这山火比安临预计的还要快,这诚然也有山寨里一万来人组织起来太慢的原因,一万人的长队还有五百来个人没有撤出山寨的时候,火势就已经蔓延到了山寨周围。
山寨虽然用了拒马桩与山林隔开了一段,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在火烧到山寨前,山寨外成片的树林已经被火遍布了。
浓烟弥漫过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喧闹不绝,这是树干枝条被烧得崩裂的声音。
火势在山寨这边暂缓了片刻。
但是也就仅仅只有片刻罢了,噼啪声下,山寨旁细而长的树木树干被烧断裂砸下,火顺势从倒下的树干蔓延到房屋上。
安临用沾了水的袖子捂住口鼻,频频回头看,王修文急得都想扛起自家陛下就跑了,“陛……您还在看什么,我们快些走吧,不能在耽误了,这山火可不等人啊!”
“莫慌,修文,你还记得他们把我们绑到这山寨,再快到山寨时是有经过一条很长的索道的吧?索道的距离可以挡一挡火势,过了索道就能歇口气了。”安临胸中有数,虽急不慌。
“那也得先到索道再说啊!”
王修文说完之后,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安临回头一看,看到时还没来得及撤出山寨的人慌慌张张地赶上来,火虽然还没有烧过来,但那火势已经让他们慌乱了,慌乱之下少不了发生一些事故。
一个老人被急着撤离的人推搡着没站稳摔倒,险些被后面的人踩着,老人牵着的小孩也停下来,急着想扶老人起来,但是老人大概是摔倒的那一下摔出了什么问题,用力了几次都没站起来,这火势眼看着就要过来,后头追上的人也不敢停下扶人,老人自知自己现在这样只能拖累,尝试起身几次后放弃了起身,推着还不愿离开的小孩让小孩赶紧走。
“不要,阿婆……”那小孩急得哭起来,下意识地想在周围寻找能帮他的人,这种时候他自然会想到最信赖的人,哭着喊,“大当家,救救我阿婆……”
已经出了寨子口的莫飞听到后方传来的细细的声音,回过头,放开手边护着的孕妇留下一句,“你们护着点她”,义无反顾地转身冲回山寨!
“大当家!”
“大当家,要来不及了!”
众人惊呼。
在那老人和小孩的身后房屋顶上,火焰已经冒了头。
莫飞以极快的速度赶到老人身边后二话不说直接一手一个扛起老人和小孩就闷头往山寨外跑。
山寨里搭建房子多是用得毛草做屋顶,为了防雨有的房子墙体上都会包上茅草,这燃烧速度不可谓不快,顺着草绳攀上瞭望塔。
安临的目光落到瞭望塔上。
“陛下?”王修文急促地压低声音,都不顾
“等一下。”安临注视着瞭望塔牵引固定的麻绳被烧断两根,瞭望塔构建的木板柱子移位、抽离、坠落……
按照一些物理直觉,安临估摸着这个瞭望塔上木板坠落的速度应该会比莫飞跑出来个速度快一点,如果掉下来大概会堵住山寨口耽误一些时间。
在这跟时间赛跑的时候,时间是最不能耽误的,安临眼睛微眯,伸手进袖子摸出防身的爆裂弩,抬起手跟视线平行,数着时间扣下机关。
“嘭”“嘭”两声,两个冲力一前一后击中最关键的一块木板,冲力让坠落的木板移位,恰好给寨子口流出了堪堪够一人跑过的间隙,莫飞目光一抬,紧接着扛着两个人冲出了这个间隙。
至此,最后三个人也跑出来了。
安临满意地放下又一次残废的一把爆裂弩,揉了揉震得发麻的右手,对王修文说,“好了,走吧。”
作者有话说:
卡了两天终于算是顺下来了,收尾没收成,明天继续
第157章
好在最先出来的人也不是光顾着逃跑, 什么都没做,把山寨门口那一片地方给清理了出来,门口又没什么树, 给逃亡争取了一点时间。
安临有模拟器地图在,知道那条索桥距离山寨有多远,但是跑着前行了一段时间后——大概有个一千米后吧, 常年坐在书房批奏折的安临就开始大喘气了。
皇帝号的体能比起武力93皇后号那肯定是看都不能看的,具体成数值的话估计也就在5~10之间徘徊吧。而比起常年在地里干活的农夫农妇也不大行。
王修文正想说自己可以带着陛下用轻功,就见那赵东来骑着一匹马还牵扯一匹马返回来,对安临问道:“会骑马吗?”
“会吧。”安临说,意味深长瞅了瞅赵东来牵来的那马,故意问, “小赵兄弟特意牵来给我的?”
赵东来点头。
安临也没跟人客气,接过马的缰绳轻拽了一下, 一撩衣摆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那果断劲儿连王修文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回想自家陛下会骑马吗?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陛下骑马。
事实也确实如此,原来的小皇帝会不会骑马安临不知道,不过她这个皇帝号是没有骑过马的, 不过骑马是一种技术性的技能, 虽然她没有用皇帝号骑过马,但是在皇后号上学会的一些不需要武力内力的技能却是实打实的, 就像是皇后号会的招式皇帝号也会比划, 但是有多少威力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安临翻身上马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找到了感觉,缰绳一扬马就跑了起来。
赵东来神色奇异地跟上, 王修文也不动声色地跟上。
没一会儿, 赵东来骑马到安临旁边, 斟酌了一会儿问,“你方才救莫飞时用的是什么东西?”
“你说爆裂弩啊?”安临扬眉一笑,说,“是一个防身用的小东西,你要是好奇,以后有机会要不我带你去见见制作出爆裂弩的人?”
“当真?!”安临的好说话让赵东来大喜过望。
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出那个东西的不同寻常,方才那两声响连他都给惊了一下。他看到那东西似乎是小小的一个,打出去的东西威力却贯穿了七十多步外的一块厚木板,不仅如此,赵东来隐约看到贯穿木板的东西似乎还往后面穿透而出,最后落在哪儿不知道,但是能这么轻松贯穿木板,人的肉/体又如何?
而且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让人反应。
赵东来立刻就想到了如果把那玩意儿用到战场上会派上什么样的用场,因此赵东来看安临的目光都产生了一些变化,少了几分疏离。
按照他所想,他能想到的,别人也不可能想不到,但是这荀富贵却这么随意地就说出可以介绍他和制作这个的人认识。这么一来倒是可以看出苟富贵跟朝廷或是其他势力的联系并不深,不然不管属于哪一方势力都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别人接触到这样的杀器。
也许,可以争取过来?
赵东来试探性地得寸进尺,“那富贵兄,稍后脱离险境后可以让我看看那个东西是什么样的吗?”
安临意会,大方点头,“可以啊,不过它目前只能出两发,我刚才都用了,这把爆裂弩算是作废了。”
“没事没事!我就看看它长什么样子!”赵东来眼睛都亮了起来,心里更加肯定苟富贵是可以争取拉到他麾下的。
此时此刻,只有王修文能听懂安临这句介绍制作人给赵东来认识后面包含的是什么,看着赵东来也不禁有些考量起来。
不多时,那长长的索桥出现在了前面,安临勒马停下,回头看到一眼后面蔓延速度稍缓的山火。
只要过了这道索桥,中间的悬崖裂谷就足以隔断火势,她心下也稳定了些许,看人闹哄哄地挤着过桥,边缘的人都快被挤出桥去了,扬声说,“两列依次排好过桥,火没这么快逼来,争抢着谁也过不了。”
这话说完,没多少人听的,安临看了莫飞一眼示意他去主持秩序,让王修文丢了一把匕首给莫飞,“如果还是拥挤,就砍断这桥索,谁也别过桥了!”
莫飞拿着匕首站在桥索旁,争着想过桥的人听到这话是停了停,不过莫飞平时在山寨里帮里帮外任劳任怨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有的人觉得他的不太可能做得出这种断绝全寨人生路的事,犹豫着还想迈脚。
赵东来推开人群上前几步站到索桥桥桩的另一边,掏出他的短刀,鹰目环顾。
这下迫于砍断桥索的威胁,这些人才推拥着逐渐成列。
安临叹了口气。
人想要求生是本能,在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争先恐后逃命也是本能,安临并不觉得这些什么都不懂的百姓这行为有什么好谴责的,只是觉得……消防演习还是有必要的。
山寨的那几个当家有的和寨民一起先过索桥了,也有的留下与莫飞一同坐镇主持秩序,这种情况下,连赵东来都没顾得上注意到那山寨的二当家已经跟第一波的人一起走过索桥到了对面去。
因为对于赵东来来说事情的发展早就变了,本来他应该在二当家里应外合引士族来灭匪寨的时候救下莫飞,收服莫飞入麾下,但是现在的发展却变成了士族和原来没出现过的朝廷军队打得水深火热,士族攻打则变成了山火之危,赵东来哪还顾得上二当家。
但是此时此刻,过了索桥的二当家看着对面山头向下蔓延的浓烟烈火,看着这唯一生路索桥,却动了一些心思。
世家策反他做内应,是想让他里应外合剿灭山寨,世家那边现在是迟迟没有传消息来,但是要消灭山寨,弄死莫飞,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妙的是与他一起第一批到达对岸的这些寨民,都是他暗中已经收服的人,哪怕他现在在这割断索桥也不怕别人对他怎么样。
就算莫飞力大无穷,在山火下也要被烧成焦炭,绝无生路!
赵东来并不知道有人短视愚蠢至此,只是觉得心里有股不安,他以为这股不安是对后面山火的,是直觉催着他快走,就在帮莫飞稳定下秩序后也排队往索桥上走。
安临倒是不慌,拿着一本奏折用小地图注意着火势,可以很好把握山火蔓延的趋势和速度。
王修文大概也是知道光自己急也没用了,索性就不说话了,只是不动声色注意着周围,看着看着,他目光一凝,眯起一双眼睛看到对面的动向,示警道:“……对面有些不对。”
安临下意识地抬头,又意识到皇帝号没有内力看不到那么远,低头一看地图模拟器,就看到有个贼眉鼠眼的小人暗搓搓掏出小刀,背对着后面的人走到索桥的桥桩边,想了想又收起小刀掏出一对火石。
“这人不会是想……”
“恐怕是的。”王修文回答。
说话间,那个小人已经用火石点燃了索桥固定用的麻绳,这真要让人烧断的话就麻烦了,安临脸色一凝,对王修文丢下一句,“所有谛听出动阻止那个人,修文保护好朕,带着莫飞跟上。”
然后拽住缰绳一抽马屁股,在马吃痛狂奔出去的同时借力翻身上马,大喝,“躲开,马发疯了拉不住!”
这句话远比“让让让让,借过一下”来得高效得多,安临得以策马冲上索桥,“都往两边躲,抓紧桥索!”
王修文在经过莫飞的时候按照安临吩咐的那样拽住莫飞,然后脚尖一跃飞身上桥索麻绳,快速跟上,一起一落间身影如鬼魅一般。
莫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索桥上快走到对面的寨民已经看见了二当家的动作,惊慌地喊,“二当家要烧桥!”
“什么?!”
原本还能保持住秩序的寨民一见这情况立马就慌了,赵东来猛得抬起头,已经看见对岸渐渐燃烧起来的麻绳。
他立刻跑起来。
他与莫飞山头虽然拿着刀威胁说不依次过桥就砍断绳索,但是这索桥麻绳拧得坚固无比,好几根缠绕在一起,用刀割还真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全割断——这也是二当家放弃用刀割断绳索的原因。同样的,因为拧得紧烧得也慢,在烧断之前没准还能跑到。
不过这只是设想,在桥上人的混乱之下,索桥晃动起来,有好几人在混乱下脚下一滑从索桥上掉了下去。赵东来跑了几步没站稳,踉跄了几步被卷入涌动的人群中,又因为没有及时抓住绳子控制不了身体趋势。
他距离从桥板边缘掉下去只差一步。
这一刻,赵东来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停留在心里的还是满腔不甘。
——难道我赵东来重来一次,就如此可笑地死在这里吗?上辈子的陈群青听了怕是都要笑死。
——若是重来一次也只是为了让他窝囊地死在这里,他还不如不重生啊!
——我的谋臣我的爱将,怕是以后要被陈群青收入囊中了,我臣子他养之,实在是……不甘啊!……
赵东来的脑内想法突然戛然而止,在他险死之际,马嘶声掠过,一只手拽住他后衣领往上一甩,赵东撞在马背上,差点把胃给撞出来,他胸腔里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嘭嘭得在耳边鼓鸣。
不过也正是这一拽把他的魂给拽了回来,赵东来诧异地缓过一口气,“荀富贵?”
“等会儿再谢。”安临头也没回。
刚顺手把赵东来拽上来安临才想起来这是皇帝号不是皇后号,差点没拽动,好在马狂奔的力还是挺大的,最后还是借力救了人一手。
这时的安临已经收回了分外皇后那边的意识,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之事上,她已经过了索桥的三分之二,同样的,不易燃烧的索桥麻绳已经烧断了一根,索桥陡然一斜。
剩下缠绕着的两根不足以支撑,也被绷紧拉开,烧得更容易,安临用力一抽马臀,这匹马嘶鸣一声速度更快,前面人少也更畅通无阻。
二当家见到有人骑马冲过来,心里一急在原有的火上又打了好几次火,终于在骑马冲来的人距离对岸还有十来尺的时候烧断了这一边的绳索。
整个索桥失去平衡往左侧翻,尽头的桥板崩裂掉落,摧枯拉朽一般,连带着另一边桥桩也被拉扯着松动。
安临目光一沉,拉动缰绳往右侧偏,马踩着右半边尚且好一点的桥板跑了几步,纵身一跃跨过空板,同时安临叫了一声,“莫飞,抓住绳索!”
莫飞紧张之下瞬间领会,抓住断裂的绳子一头,王修文紧跟着安临的马落到地面,落地那一瞬间,莫飞被绳索上的力拉向崖边,他双脚用力定住,紧紧拽住绳索。
安临落地下马,连忙把马的缰绳在麻绳末端打了个结绑住,受了惊的马拼命往反方向跑,提供了几百斤的拉力,减轻了一点点莫飞的压力。
紧随着而来,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谛听把那二当家按倒在地上,安临看都没看这人一眼,快速说,“拿麻绳出来把这绳索接上,莫飞你还撑得住吗?得把绳索缠回桥柱上,借点力。”
莫飞脸涨得紫红,艰难地点点头,麻绳已经勒进肉里。
好在谛听有随身带麻绳的,三条麻绳拧成一股后与断掉的端口接在一起,莫飞缓慢地移动身体让绳子贴在桥柱上,慢慢地缠上一圈后才松些力,把剩下的牢牢缠了好几圈。
安临也算是见识了天生巨力的巨力到了何种程度。
索桥上不安恐惧的寨民们在索桥稳定下来从倾斜恢复到平稳后,才有人又怕又松口气地哭叫出来。
“得救了……得救了!”
作者有话说:
修文:陛下怎么突然这么猛?
安临:朕与皇后意念合一
至于赵东来
什么叫吊桥效应啊[后仰.jpg]
第158章
索桥上以及还没上桥的人全部到达了对岸, 远处浓烟滚滚,在最后一个人过桥之后没多久烧到了桥边,不过索桥对面暂时算是安全了。
莫飞方才哪怕已经缠好桥索都没有放开, 直到所有人都过来之后才吐出一口气松了手,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为了防止火势通过索桥蔓延过来,他们把已经松动的桥桩推倒。
之后莫飞沉着脸揪起被按在地上的二当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寨民们愤怒而后怕,如果不是莫飞已经揪起二当家要算账,光是愤怒的寨民就足以把想害死所有人的二当家给手撕了。方才在晃动的桥上失足摔下去的人,也是谁的家人谁的朋友。
安临只是看了一眼揪着二当家算账的莫飞寨民等,目光就放回到了对面熊熊燃烧的山火上,仿佛透过这山火, 看到了在远处平原上的交战。
咳,其实她自己脚步现在也有点虚浮, 有点子飘。刚刚骑着马与时间赛跑疾驰在索桥上的时候, 安临肾上腺激素极速分泌,与她武力值过人的皇后号意念合一,第一时间就制定好了最优解,所以让王修文拽上天生巨力的莫飞, 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做不做得到的问题。
等到现在回过神来之后, 皇帝号依旧是那个[柔弱.jpg]的皇帝,只能用爆裂弩勉强护身的样子。
安临估摸着这次危机事件要是传到了满朝文武耳中, 那她下次肯定就别想出宫御驾亲征微服私访了, 恐怕她一张口说要出去,就要有大臣当场撞死在宣政殿的柱子上死谏。
安临负手望着远方叹了口气。
这时候赵东来也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了, 胸腔里的激烈跳动缓和了下去, 他一抬头, 甚至都顾不上注意他的爱将莫飞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安临,一改先前的疏离警惕,张口就是:“荀兄弟!”
安临回头一看赵东来这激动中暗含求贤若渴的眼神,哪里会猜不到他的想法,直接抢白,“你是要谢谢我对吗?”
“多亏了……”
“你确实应该谢谢我。”安临没等赵东来说完,再次抢先开口,“你是不是想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当然,是奉献己身给她当臣子打工的那种“以身相许”。
赵东来噎了一下,看安临的目光有些微妙奇异起来,“……荀兄弟你现在倒开起玩笑来了。”
他没有被安临的抢白给绕进去,起身走到安临旁边,一起看向浓烟滚滚的对岸,心里似乎已经做下了什么决定,一点认真地看向安临,“荀兄弟于我有救命之恩,此恩东来没齿难忘,我也就斗胆与荀兄弟说一句实话了。”
这马上就要推心置腹的态度让安临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睛,洗耳恭听,“你说吧。”
“宣朝气数恐尽,如今不过强弩之末回光返照,内忧众多,外有群狼环伺,我记得荀兄弟说过是买官入朝,若是肯信我一句,还请尽快离开朝廷。”赵东来压低声音说道,仔细注意着“荀富贵”的反应。
他会根据“荀富贵”的反应来选择说服对方的方法,如果对方是朝廷的忠实簇拥,听到他说朝廷气数已尽的话后大怒,赵东来就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徐徐图之,如果对方对朝廷没有多少拥护,那他就可以。
“……回光返照?”安临纳闷,也不知道知道这赵东来是知不知道她发布的那些政策以及采取的利民手段,如果他知道还是这样说,那难道说还有其他她没注意到的变数以及强大敌人?
这样一来问题就又绕回到究竟是谁亡了小皇帝的国上了。
赵东来这个重生者也不知道重生前是什么情况,说不准,他会知道点什么?
——安临没想到这其实也有她给了赵东来错误信息的原因,本来赵东来在打听到朝廷情况的时候以及这几年动作的时候已经有些迟疑了,但是知道“苟富贵”这钦差大臣是买来的官,赵东来就琢磨着朝廷这些政策看着不错,但是内部竟然都已经沦落到卖官的地步了,怕是已经是强弩之末。
赵东来从“荀富贵”只是疑惑的态度中看出有戏,心中甚喜,情真意切地抓住荀兄弟的手,“东来不才,亦有一争之心,如今北方混乱,士族党争不断,引得百姓怨声载道,还请富贵助我平定北方,你我生死之交,我赵东来有的,也必定会有富贵兄弟的一份!”
说话间,称呼很自然地就从荀兄弟变成了富贵。
安临被那一声情真意切的“富贵”叫得差点没憋住。
赵东来这话,直观一点可以看作是等他称王称霸,就让“荀富贵”当一字并肩王的意思,只不过没有直接说出来罢了,因为这是有典故可循的,懂点的人都能听懂赵东来的意思。
先不说画饼不画饼的问题吧。
安临,当今皇帝。
赵东来在她面前说你我生死之交,你投靠我吧,以后让你当一字并肩王。
这啊……
安临没忍住脸上泄露出了一点笑意,王修文更是表情奇怪极了,在赵东来诚恳的注视下,安临就这样带着一点感到稀奇的笑意,也没有揭露自己的身份,点头意味深长道,“我考虑一下。”
肯考虑就是有机会,赵东来眼睛更加明亮了。
还别说,赵东来态度诚恳又不失锐气,话语极具说服力,几句话就表明自己的眼光以及雄才大志,如果在这的不是安临而是其他什么人,比如说赵东来前世救过的莫飞,再配合上赵东来虎躯一震来个王霸之气,可能就跟着他干了。
这边交谈了一番十分神奇的话题后,莫飞那边也已经出了结果,那个二当家并不是什么宁死不招的人,很快就在暴打下招了自己是被禹城士族买通,痛哭流涕恳求莫飞原谅。
向来对寨民宽容照顾的莫飞没有对二当家的恳求心软,铁青着脸一只手攥着二当家的领口把二当家举到悬空处,冷声说,“你该去求被你害死的人原谅你。”
这事情随着二当家的惨叫声下坠,也算是了了。
莫飞与寨民们也对力挽狂澜救了他们这么多人的安临更加感激信服。
在危险下现身的谛听们又重新隐入了暗中,赵东来注意到这些人,却也没有往谛听暗卫的方向上想,只猜测是“荀富贵”家里给安排的保护的人。
毕竟安临微服出行,跟随的谛听也不会穿谛听制服,还是黑衣方便。
这边暂时逃过山火的人在商量往哪个方向走,另一边战场上战局也在不断变化。
陈群青的计划可以说成功了一部分,把祁冬寒率领的军队逼出金匾城,但是祁冬寒撤离地十分果决,在撤离前能搬的粮草搬走,连同俘虏百姓也都一并带走了,不能带走的粮草也没有留给禹城军队,而是一把火付之一炬。
这么一来,禹城用火攻抢回来的金匾城相当于抢了个寂寞,只有一座空壳。
火攻堵了祁冬寒撤入山林打游击的后路,他没有往山林方向撤,而是往柴桑城撤,禹城军队无法追击太远。
这么着一来,禹城里的世家也有些怪陈群青的这一火攻之计。
“现在金匾城里的粮草都烧了,抢救收拢下来的不足百石,如果不是逼得太紧也不至于让他们狗急跳墙把粮草都烧了,现在好了!”
陈群青不紧不慢,“此言差矣,虽然金匾城粮草没了,但是逼得他们从金匾城撤离也并不是没有好处,没他们堵在这里,只需要多一些时间各位不就可以跑路从其他地方调度粮草了么,柴桑城的位置可没有金匾城这么刁钻。”
陈群青是跟胡家站在一边的,胡家虽然心疼偌大一个金匾城里的粮草,但也帮着陈群青说话,承认他说的有理。
不过没了祁冬寒军队堵着围城,禹城里这些士族的联盟自然也会松动,他们各自收回了大部分军队,急急忙忙地派出部队去调度粮草来缓解粮草压力,陈群青深藏功与名隐到幕后。
但是禹城士族联合到一起都拿祁冬寒没办法,分开各自为政又怎么能阻挡他?祁冬寒率军队从金匾城退走后,那派兵出去调度粮草地几家也都有试探着攻打柴桑,想趁之前金匾城那一波失利追击剩下的军队,却被祁冬寒反手连退几波,还丢掉了调度运输的粮草。
与此同时,胡家家主房外,有一个年轻的女郎面带忧愁地接过侍女手上的药,端进房里。
胡家家主自从那天听到胡守真的死讯后就大病了一场,这銥嬅悲痛下的大病并不是主观能够控制的,胡守真虽然不争气,还总坏事,但到底也是胡家家主的独子,还是老来子,胡家家主这番心火入脾,短短几日就已经头发全白,生生老了好几岁。
“喜姝……”躺在榻上的胡家家主咳了几声,虚弱地开口,“给我说说战况如何。”
胡喜姝有些犹豫,想起表哥叮嘱的最好不要让父亲知道战况,否则若是听到战况生气病可能还会更严重,鲜少说谎的她支支吾吾,“战况很好,军队有三伯管着呢,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就别总想着这些了。”
——胡喜姝确实是很不会说谎。
她这话非但没有安抚胡家家主,反而让胡家家主一下子撑着坐了起来,“你三伯管着军队?你二伯呢?是你二伯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安临[点头]:是太有野心了,想给朕封一字并肩王呢
笑不活了
第159章
胡喜姝哪里瞒得过胡家家主这样的人, 很快就被逼问出了真实情况。胡家家主得知他二弟被坑杀在山阳道,军队以及后方辎重被也是偷袭损失重大,硬是被气的呕出了一口血出来。
胡喜姝见此慌得连忙让等候在外面的侍女们去把大夫请来。
这一口血呕出来之后, 胡家家主胸口堵塞着的气闷倒是压下去了一点,他人也被气的好像有些力气了,用力坐了起来, “现在军队是谁在率领?”
“是二堂哥和三伯一起在管,表哥先前出了一个火攻的计策已经扭转局势把朝廷军队逼出金匾城,爹您就放下心别想了,小心点身子啊!”
胡家家主冷冷地说,“我怕我再躺下去,下一次听到就是禹城被攻破的消息了。”
现在他是半点也不敢再躺下去了。
胡家家主怎么也不明白, 禹城的四十万军队对朝廷的十万军队,到底是怎么打成这样的?还有他三弟, 朝廷一方在山阳道的军力是一万到二万, 三弟他带的也是胡家的主力军队,就算栓一只猪在那也不至于那么就没打下,还被反杀吧?
“喜姝,你去把族老和你二堂哥三伯四伯他们叫来这里, 我有话跟他们说。”胡家家主当即决定拖着病体开个会议。
胡喜姝有些犹豫地应下, “那我要把表哥叫来吗?表哥献上的计策也立了大功……”
胡家家主沉思的片刻摇摇头,“不用。”
在胡家家主看来, 火攻这个计策虽然扭转了一些劣势, 但是在取得优势之后,各家又各自为政, 把这个优势浪费了个一干二净。以他对各家那些老对手老朋友们的了解, 他们应该不至于如此短视才对, 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只不过当时他人不在场,也无法分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而祁冬寒那边退到柴桑城后,依旧是按照原来的战略与各士族军队打游击偷袭战,虽然每一次他采用的都是损伤最小的战略,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战役打下来,他手下的军队也难免会有伤亡。只不过因为敌方的兵力损失更大,看起来损失没有那么大罢了。
在胡家家主对火攻之后的形势疑惑的同时,祁冬寒其实也在暗自琢磨。
火攻这个计策,看起来只是随意放一把火,但实际上在战场上并没有这么简单。想要成功用出火攻,实施计策的人一要对风向这等天时把握准确,二要对地利有所把握,如果禹城中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准确把握好这个天时地利,那就不应当会出现现在这样分散开来被他逐一击破的情况。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祁冬寒反复琢磨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发现这妖出在哪里,禹城将士的伤亡都是实打实的,到底是什么布局,会让他们甘愿填进去这么多的命?
“祁将军,南北方有两支分散的辎重队伍,比上一次那队人要多,大概有小一万,还有轻骑。”祁冬寒的副将急匆匆进来汇报,“这支队伍很肥,将军您说会是诱饵吗?”
“有可能。”祁冬寒依旧在沉思着。
副官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军令。
“先由轻骑去试探一番,不要跟进山地,注意一下这是哪家的军队……”祁冬寒思考无果后熟练地安排下去,在脑中勾画出战略地图,说着说着脑子里突然有一道亮光闪过。
他找到那不对劲的原因了。
或者说这其实是一个太过明显,以至于他熟视无睹了的原因。禹城的军队是由各个士族组成的,而这些士族们也并不是一条心,这段时间以来,朝廷的军队与士族的军队互相消耗着,从人数比例上来看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但是换一个说法也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原本祁冬寒占据了优势,火攻之后这个优势消弥,可禹城军队也没有顺势占据优势,这让祁冬寒隐约间感觉有什么人似乎想控制这一场战役的消耗,不想让朝廷军队压过禹城军队,也不想让禹城军队压过朝廷军队,最好是恰恰好地互相消耗完精锐,好让人……可以轻轻松松收拾残局,渔翁得利。
“不。”祁冬寒面色冷肃,“我们按兵不动,让那对辎重回去,这一队人运回去的粮草可不够一城的军队马匹嚼用,把其他人少的部队拦下来。”
副官得令下去。
……
“被察觉到了吗?”禹城中,陈群青收到最新传回来的军情,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那一点粮草于事无补。”范元正说,目光落到陈群青从容冷静的面孔,本该是胜券在握的事,他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云州府的那一天,心头有一种微妙的不安,让他忍不住说,“主公万万不可大意,朝廷那一方派来的两个将领,一个足智多谋,一个勇武无双,对上这些人物若是不事事小心,难免会生出一些意外。”
“青省得(知道)的。”陈群青笑了笑,目光落到战报上,感叹道,“此次朝廷派来的将领确实难缠,青都有些见猎心喜了,若是能收入麾下那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等到结束,未尝不可一试。”范元正不置可否。
就在这笑谈间,陈群青与范元正的谋划被施行下去,具体所提现的就是,池子昂那一波在战争开始时被从城外的庄子转移到禹城附郭里的流民,在某一天所有的青壮年男子都被他们的管事叫了过去,带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池子昂与他这身体的爹面面相觑,接过管事发给他们的军甲,慌得一批。
“这……这是要我们上战场了吗?!”他接过战甲的手发着抖,其它那些被带来的青壮年也是议论纷纷神情不安。
他们这些流民满打满算来到这里也没两个月,而且本来也是因为活命逃荒来的,结果现在就要上战场卖命,有几个是乐意的?就算主家好心收留了他们,但是这么点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归属感啊。
“诸位且放心,不是诸位想的那样。”管事在青壮年们议论不安的时候抬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然后解释道:“主家发这些兵甲的意思并不是让诸位上战场,只是在城中跟着我们巡逻罢了,现在城中守备不足,为了防止宵小趁机作乱,主家让我们出些人巡逻,也是为了保护大家家小的安全。”
流民们听到这话,这才稍微安了安心。
唯有池子昂依旧有些狐疑的捧着发给他的军甲左右打量。
这副军甲上面有不少刀劈□□的痕迹,还有一些黑黑的,可能是火烧到的吧,总之就是一副历经千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扒出来的,池子昂翻到背面看到一个精巧的链接锁甲,手顿了一顿,再看那管事的目光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池子昂虽然对历史了解得不多,仅限于自己感兴趣的人,但是巧得是他以前曾经看过官方出品的一部细节都很讲究的历史剧,这部历史剧有多细呢?它甚至根据历史完美还原了当时各方势力的军甲细节。
赵东来家草根起家,军甲就很朴实实用,有限的铁都用在保护关键部位了,陈群青是用的现成的北方士族造的军甲。而朝廷的军甲……嗯……则是被评为款式最好看的一款,代表了什么从繁荣走向没落之类的,其他的点评池子昂也没记得多少,就是记住了战甲的样子。
雀食帅。
有这么一个前提在这,池子昂能够认出此时他手上的这幅战损战甲是朝廷那方的,也很正常吧?
所以陈群青这是让他们这些被收拢的流民穿着朝廷的军甲出现在禹城里……巡逻?
骗鬼呢。
陈群青这个老苟逼肯定憋着大招!
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这一场南北战役分出结果的最后一场战役, 如果抛开小的各方各面,而直接从俯视视角来看的的话,会发现很多地方看似是巧合, 其实具有相当一部分的造化,诸如陈群青的计划如何被破坏,倪惊澜如何如此巧合地率领军队攻入禹城之中, 与祁冬寒完成真正的前后夹击。
后世的学者们为这一场战役复盘争论了无数次,最后还是无法得出一个统一的说法,最后只能将疑似巧合的地方归功于明帝的全知全能,归功于谛听的传信手段优越。
而实际上,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战役里面其实是有一个重生者,还有一个开挂的屑皇帝。
陈群青的目的自始至终在于掌握丹林郡, 所以在计算着让朝廷军队和士族军队互相消耗的时候,还让自己手下的人穿上他派人在战场各处收拢来的朝廷的军甲, 然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 创造出机会,让禹城士族决心发动全部军队来消灭朝廷军队对他们后方粮草的截断。
在这个时机,禹城所有的兵力都用在了前后两面的城墙,面对倪惊澜的那一面全力守城, 而面对祁冬寒的那一面则是发生了这场南北战争至今最大的一场战役。
城中基本已经没有几个守军在这, 各个士族为了一举攻破祁冬寒所率领的军队,只留下了家丁护院, 连巡逻的士兵都调到后方战场上去了。
而这时候, 陈群青安排的那些青壮年流民就出动了。
池子昂穿着不怎么合身的沉重军甲,忐忑地听着管事的安排, 说什么时候一起出去, 面对什么情况怎么做, 听指挥听号令之类的。
池子昂穿越后的爹见他听着听着有些分神的样子,还用手肘顶了顶他,暗示,“二柱,好好听,别走神。”
池子昂无奈苦笑,已经确定自己这一波人就是炮灰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走在最前头的管事,打定主意等会儿只要有一点要交战的苗头他就立马跑,因此他走在队伍的最后,暗搓搓地跟二柱他爹说,“等会儿一定要跟紧我。”
二柱他爹不明所以,以为池子昂就是害怕,反过来安慰,“二柱啊,你等会儿跟紧爹就行了。”
池子昂:“……”
算了,不用说了,到时候直接上手拽吧。
等到时机到了,管事领着这一行人从附郭进入内城,向他们这样的还有另外两拨,分开从不同地方进,目标是……各个士族的主宅。
这么一大群穿着破损地方军甲的人出现在城中,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手上还都拿着兵器,城中的百姓以及士族子弟见到这么一大群人,都面露惊骇。
管事带着池子昂在内的这一行人直冲杜家主宅。
不知是谁震惊地叫了起来,“城外的军队攻进来了!城被攻破了!快跑啊!”
恐惧慌乱的情绪就像是病毒一样传开,各个士族主宅里的人一看这情况,也端不住什么士族的风度了,慌张地逃难,还派了人去后面正在交战的城墙那边报信。
而陈群青的人就混在里面哄乱,后面正在交战的人回头一看城内一片动乱,又听到“禹城失守”“另一面敌军已经攻入禹城”的消息,哪里还能专心交战下去?
更别说各士族的家主没有几个亲自来城门督战,都在城中等候消息,这无异于是被偷了水晶,各家的将领得到的传令都是让他们快点率部队回去救自家人。
“这……”杜家的将领面色为难,看看乱作一团的禹城,又看看城外祁冬寒率领的军队,最后只能一咬牙,留下一部分部队,对其他人说,“主家有难,这里就先交给诸位了,诸位且放心,我平下城中之乱就速速返回!”
可是其他家哪里会放心就杜家带人回去,禹城里的各个士族又不是什么亲密好兄弟好姐妹,各家家主也是看其他家都把人派来了才敢出动全部人来的,这要是你家带人回去,到时候不讲武德把我们家的人都挟持了怎么办?
所以其他各家带兵的人也都有了想法。
不过也由不得他们做出什么选择了,禹城骚乱之下,陈群青所作的可不止一手的准备,第一个离开的那杜家将领,其实早就被他策反,带兵离开城墙后并不是回杜家保人,而是径直攻去了麻家。
麻家一见杜家军队出现在这里,自以为明白了真相。
一定是杜家跟朝廷军队联合,放朝廷军队进来还想趁乱挟持他们。因此麻家主宅里举族戒备的麻家家主只能率领全族退入地道撤离禹城,没有等到自家军队的回防。
麻家将领原本还在城墙那边与其他家的人一起商量怎么尽快攻破祁冬寒部队好腾出手去解决城里的事,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他派出的副将报回来的消息,说麻家上下都已经走地道跑了,现在禹城里就剩下他是麻家的了。
麻家将领:……就很突然。
同时他的副将带回来的还有杜家军队反了的消息,这下其他家是更坐不住了。
接着又有几个家族选择了退兵,不欲再打,还建议先鸣金收兵。与祁冬寒这一仗什么时候都能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稳定后方。
这一切都在陈群青的计算之中。
对军队士兵,他营造出士族要丢下他们跑路的形势,而对士族,他则营造出了其他家反水的形势,打信息差两头都在骗。
此时与祁冬寒部队的交战正在胶着的时候,哪有那么简单说撤兵就撤兵的?每一家的军队都有精锐主力在战场上,但凡哪一家突然撤兵,禹城军队就会有一翼垮掉,因此匆匆带兵回援的就只有没有参与到战场上的后备兵力。
这么一来,撤不走的那部分兵就被留在战场上了。
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主帅临阵逃跑丢下他们在这等死,一时间禹城的军队气势低迷,光凭没走的那几家将领已经左右不了局势了。
眼看着禹城军队一副败军之象,祁冬寒可不知道禹城里发生了什么情况,当然是要乘胜追击了,连退禹城军队数十里,压到了城门前。
时机已经成熟了。
陈群青与各家将领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将领对视了一眼,细微地点了点头,那个将领眼睛一亮,兴奋地舔了舔后槽牙。
范元正作为幕僚适时地出来说话,“现在军心不稳,若是不尽快稳定下来,只怕拦不住朝廷的军队,届时内外皆是,还请诸位尽快选出一人出城带兵反攻。”
剩下的各家将领面面相觑。
他们会留在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有的人并不是士族本家的人,而是从别的地方招揽来的人才,所以在士族有难的时候才没有像士族本家将领那么慌乱着急。但是现在这情况,军心本来就不稳,还要出城领兵,只怕是根本指挥不动其他家留下来的那些军队,白白送死罢了。
也就是这时候,那个与陈群青对视过将领主动起身走了出来,“那就我去吧。”
“孙正?”另一个将领认出这人是胡家的外姓将领。
范元正摸着胡子点点头,“孙正将军率领过火攻,是我军难得取得过优势的将领,有他出面统领,士兵应该能够信服。”
其他人一想也对,就同意了。
孙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让人打开城门,率领一支轻骑冲出去,轻纵交横,从右翼赶上,“三军听我号令,左翼右翼骑兵包抄,步兵补上,后退者杀!”
“敌军追击深入,此时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杀!”
孙正如此强势地接过指挥权,原本已经有溃散之像的军队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重新凝聚起来。
——就这样,陈群青的人名正言顺地掌管了剩下的军队。
此次过后,他就可以借着士族‘弃城逃跑’一事,收下大半军队,就算还有士族在城里没走,也收不走军队了。
用模拟器地图看完了城内城外全部情况的安临甚至只想鼓掌。
精彩,真是精彩。
好一出自导自演啊。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一场完美的夺权之局了,等到禹城中的士族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他们就算没有弃城逃跑也只能‘弃城逃跑’了。
不过现在嘛,最大的变数就在她旁边呢:D
“果然是我想的那样!”赵东来低声说,转头招呼安临和莫飞跟上,并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富贵兄心里正在怎么想他。
在山寨被烧毁后,山寨那么一大帮子人没地方去,又迫于山火威胁只能下山,在禹城周围暂且停留。禹城这地方嘛,地道可以说是特别多,比兔子的洞窟都要多个洞,由此可见士族们有多怕死,赵东来恰巧就知道那么几个地道的位置,这些天带着莫飞还有山匪们从地道中进了几次城,弄出了好些物资。
而今天这一次,是赵东来察觉到城中的动静觉得不对,一力说服莫飞带上寨子里的青壮年跟他一起进城看看的。
等到进城看到禹城里的动乱情况,打听到一些消息后,赵东来心里当即就有了数。
他与做过一时的盟友,多年的对手,对陈群青的了解可以说无人能敌,毕竟有一个说法是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嘛。说得粗俗难听一点,赵东来看陈群青,属于是陈群青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同时他也立刻想到了破坏陈群青计划的方法,带着一群没有在陈群青计算中出现过的山匪,从地道进城之后直奔胡家。
而安临呢,在被赵东来带着看到地道后,也很快有了主意,暗中对王修文下了一个令,让他找一个暗中保护的谛听去倪惊澜那里传信,把这个地道的位置告诉倪惊澜。
这地道都已经钻了一群山匪了,那当然也不差她的军队了。
既然陈群青让人假装朝廷的军队潜入禹城,那不妨就假戏真做。
也不用全部军队都走这么一个小地道进来,只要先进来一拨人,然后从内部攻破城门,里应外合就会变得很简单,安临相信她的倪爱卿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嗯……下一章应该真的能把这个剧情收尾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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