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独自处理伤口的沈熙在洗完澡后,快速爬上床,甫一进入被窝，便被早早上床的姜凝玥转身拥抱。
沁香扑鼻，沈熙顺势搂上她的腰身，蹭了蹭她的鼻尖,语气亲昵：“怎么今天这么主动？”还颇有几分的意味。
昨天她缠着她，亲吻她时，都被她以身体不佳为由抵了回来。
姜凝玥美眸睨她一眼,嗔道：“闭嘴！”
眸光流转，风情妩媚，沈熙忍不住吻她眼角,唇舌渐渐下移,途径脸颊，鼻尖,即将落于红唇之际,姜凝玥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峰，“别闹，我有事和你说。”
她口吻正经，不纯粹是玩笑揶揄的话，沈熙停下动作,听着她说了一遍她和顾然就自己病情的疑问和讨论。
包括顾然的怪异神情，包括姜凝玥的疑问，还包括了下午顾然离开时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姜凝玥指尖扣着她长袖睡衣的领口，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吗？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沈熙牵着她的手指，放到唇边吻了吻，眉眼弯弯，温婉柔情，“真的没有了，这身体舒服不舒服，我还能强装不成？”
也是，姜凝玥放下几分疑心。
“不过，经你一提醒，我又想起来了。后颈腺体那边会有痒痒的感觉。”沈熙稍稍侧转身体，将后颈偏向姜凝玥，“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顾然之前不是说伤口愈合的时候，是会有发痒的感觉吗？”
“嗯...”姜凝玥挪动身子，枕到她的枕头上，伸出指尖，碰了碰她的后颈，目光缱绻而温柔，像是在抚摸那一块绷带，又像是抚摸那包裹在绷带下的受伤腺体。
她忽而凑近，鼻尖轻轻抵着距离后颈两公分处的肌肤，嗅着若有若无飘出的红茶香，似喟叹又似呢喃：“味道好像淡了许多...”
那曾经稍稍靠近，便能盈满肺部，占据所有心扉的红茶香，如今却要细细嗅来，才能窥探一二了。
她语气淡然又随意，沈熙却尝到了其中的涩味。她转过身，将她满满搂入怀中，“宝宝，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她指尖落在姜凝玥的后颈腺体，轻轻滑动。
像是在说这一段时间的辛劳照顾，又像是意有所指。
沈熙忽而问起：“今天有喝顾然给你的药吗？”
前几天，顾然来每日检查的时候，顺便给姜凝玥带来了药剂。沈熙撞见过一次，彼时，顾然说这是她特意为姜凝玥调制的改善易受alpha影响的药水，因为沈熙这几日腺体尚未痊愈，释放信息素浓度下降的缘故，姜凝玥的身体需要用药水滋补调养。
沈熙看不见的角度下，姜凝玥神情微楞，两秒后快速接话道：“嗯，喝过了。”
“药剂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熙稍稍松开怀抱，拉开一点距离，关切地注视着她。
“没有，别担心。”姜凝玥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挺翘鼻梁，“顾然熟悉我的体质，药物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姜凝玥钻入她的颈窝，鼻尖抵着后颈绷带边缘，嘴唇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只是药物再怎么有效，还是没有你的红茶信息素好...”
人造的，终究比不上天然的。
未遇见沈熙之前，她尚能容忍那些药物的味道，但相遇之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句话，她便领教得深刻了。
姜凝玥话音里的黯然，沈熙听得分明，她有意逗她开心，眼珠子一转，眼眸一弯，俏皮道：“要不，我现在撕了绷带，让你闻味道好不好？”
“说什么呢！你这伤还没好呢！”姜凝玥嗔她一眼，手指捏上她的小脸，当作小小惩戒。
“其实真好差不多了...”沈熙撇撇嘴，不以为意，想起什么说道，“要不，明晚？”
姜凝玥稍一敛眸，缓声道：“也好...”
等明天顾然的检查一过，想来沈熙的身体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说实话，她这几日也是想她想得紧，但到底顾念她的伤势，每次只是浅尝辄止，不敢过分深入。
“那...明晚再说吧...”姜凝玥心念微松，放纵自己，也放纵沈熙。
是夜，万里无云，昭示着明天是个晴朗天。
可不知怎么回事，天公不作美，清晨，惊雷骤至，猛然在天际炸开，吓得姜凝玥登时惊醒，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
姜凝玥偏头，查看沈熙的状况。
咫尺外，沈熙似乎没有受到雷声的打扰，安然睡着。
姜凝玥安下心来，她钻回被窝，正欲靠在沈熙肩侧伴着她重新入眠之际，不经意地，余光瞄到了绷带上的红色血迹，从点滴蔓延至一片，直至将白色绷带全部晕染。
姜凝玥登时慌神，连忙起身呼喊沈熙：“小熙！小熙，醒一醒！”
沈熙沉睡不醒。
姜凝玥上手摇晃她，可沈熙双眸紧闭，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熟悉的心慌与恐惧宛如巨兽，攫取姜凝玥的思绪，她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指尖深深压入指腹，堪堪拉住最后一分理智，僵着身躯，颤着手指，打通了顾然的手机。
“喂，玥玥，怎么了？”
“顾然...”
低哑的嗓音传来，顾然心脏被提起，“发生什么事了？”
“小熙...小熙她...”
“沈熙她怎么了？”顾然声音骤然扬起。
“小熙她腺体一直在流血，她...她醒不过来了...”
姜凝玥终是抑制不住，呜咽的哭腔和着渐大的雨声断断续续传入听筒这端。
顾然眼睫敛下，唇瓣瞬间紧抿。
果然，最糟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没有过多等待，在接到姜凝玥的呼救后，顾然立马带着一队救护人员奔赴别墅，将沉睡不醒的沈熙又一次接回了医院，送进了急救室。
“急救中”三个红色的大字再一次亮起，姜凝玥坐在长廊上，抬头呆呆地望着那一抹刺眼而又绝望地红色，心底满是无助，无措和彷徨。
怎么兜兜转转，又一次进医院了呢？
她甚至都不知道沈熙为何受伤，为何昏迷不醒，便又一次坐在了生死的等候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小时，又或是五个小时，红色灯光暗下，顾然终于从急救室中出来。
像是游离的魂魄归于原身，如雕塑般呆坐了几个小时的姜凝玥意识慢慢回笼，她想连忙起身，但碍于长时间久坐一下子站不起身，脚下打了个踉跄。
顾然见状忙不迭扶她，“玥玥！”
“顾然...”姜凝玥手指搭着她的手臂，抬眸望她，明艳的桃花眼此刻满是苦涩与泪水，“她怎么样？”
顾然一副无比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几度张唇，可却是什么都没说。
将姜凝玥扶至一旁的长椅上坐稳，顾然仿佛才找好措辞，沉沉道：“暂时救回来了。”
暂时...
她说暂时...
姜凝玥心如破碎。
顾然在她身旁坐下，拍着姜凝玥的手背，沉沉叹一口气，“护士现在把她带到病房去了，她现在还在睡着，你先去看看她，然后你来我办公室，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姜凝玥是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应顾然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入病房，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病蔫蔫的恋人，直到来到病房，握着顾然递来的热水，难得的温暖从掌心丝丝传来，她才有一丝神思归位的清醒。
顾然坐在她对面，静静观望她几秒，到底对她恍惚的状态不放心，正要起身去药柜拿助眠的药剂时，姜凝玥忽而抓住她手臂，“你去哪？你不是要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吗？”
顾然有所退却：“看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要不要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不用。”姜凝玥眼眶通红，语气却是从容不迫的，“你坐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好...”顾然坐回原位，她不断地搅动手指，试图寻找合适的方式开口叙述。
可是她一开口，便是平地惊雷。
“玥玥，沈熙她，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窗外闪电应声响起，轰鸣不断，直直地炸在姜凝玥的脑中，她一个坐不稳，从座椅上滑了下来。
“玥玥！”顾然连忙蹲下身去扶她。
“你说什么呢！”姜凝玥拍掉顾然伸来的手，“她马上就要醒来了，你为什么要咒她！”
顾然无奈：“玥玥...”
怎么可能呢？
她们一切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马上就是雨过天晴，苦尽甘来的季节了，怎么能在丰收的时候告诉她，她的爱人马上要走了呢？
“玥玥！”耳边不时传来顾然的呼喊声。
姜凝玥置若罔闻。
她抬眸望着窗外，雨淅淅沥沥的，渐渐大了，劈里啪啦地打在窗台上。窗户紧闭，雨水漏不进来。
可姜凝玥的面颊还是湿润了。
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一声声呜咽耐不住唇舌的阻拦，溢出喉咙，带着痛苦与凄厉，游荡在无人而又幽深的医院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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