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得逞
◎她果然,很在意他。◎
穆昭朝被他这声‘阿棠’喊得整个人怔在那儿, 良久都没稳下心绪。
聂峋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刚刚明明听到了大小姐过来的脚步声, 怎么又没动静了?
片刻后, 他又喊了一声:“阿棠?”
这一声就比第一声更顺滑更自在,也更顺口了些。
喊出来后,他整个人都洋溢在一股难言的幸福中。
穆昭朝堪堪稳住心绪, 她看了眼窗子,人影合着树影映在窗格上, 静谧又透出几分温馨。
“嗯, ”她深吸一口气, 回道:“来了。”
话落,她走过去, 打开窗子。
窗子被打开的刹那,两人目光便已经对上。
短暂的对视过后,两人突然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今日是穆昭朝先开的口。
她看了眼外头的夜色, 如今已是奢求, 夜里很凉了。
“今日怎么又过来了?”穆昭朝看着他,笑着问道:“天儿已经冷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听着她这般温声细语,聂峋这才觉得胸腔里疯狂翻涌的戾气和杀意, 稍稍缓解。
至少不像白日里那样烦躁。
“想你……”聂峋眸色闪了闪, 话音也顿了片刻, 才在穆昭朝瞬间屏住的呼吸中, 继续道:“想你定然也听到了御王府的事,怕你担心, 过来看看。”
穆昭朝:“……”
原本她心脏就跳得很快, 听到这声‘想你’的那瞬间, 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呼吸屏住片刻,这才压住躁动不安的心绪,点了点头:“是听说了些。”
聂峋看着她,没说话,等着她追问——只要她问了,他就会说。
见聂峋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穆昭朝颇有些不好意思。
有些想移开视线,但转念一想,她本来也挺想看看他的,一整天了也就这会儿见到,甚是难得,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于是她也大大方方,直勾勾和聂峋对视。
敏锐地察觉到大小姐情绪的变化,聂峋心中微动,哦,不,是剧烈震动。
他有些不满足了。
只这样面对面,说话,他觉得不够。
他想要再亲近一些……
这般想着,他眸色渐深,看着她的目光也带上了浓浓的意图,只是尚存的理智一直在克制着……
克制的有些艰难。
看着月色下,她莹润的脸颊,聂峋指尖轻轻抽了抽——他很想摸一下她的脸。
“怎么这样看着我?”瞧出他眼神变了,但没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情况的穆昭朝,诧异反问:“我脸上有东西?”
聂峋睫毛轻颤,摇了摇头道:“没,就是觉得阿棠似是瘦了些。”
这话一出,两人都安静了。
非常安静,就看着彼此,空气中都流转着不好意思和.暧.昧。
异常明显,穆昭朝脸也更烧了。
——这是他首次当着她的面喊她‘阿棠’,还是四目相对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
穆昭朝渐渐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
但却怎么也移不开眼,只静静与他对视着。
最后还是聂峋先眨了眨眼睛,道:“嗯,那就是都知道了罢?”
穆昭朝终于从刚刚的黏窒里抽离,她一边眨眼一边朝别处看了一眼,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绪。
“嗯,”她道:“林侧妃是怎么回事?真疯了?”
聂峋没想到她会先问林侧妃。
“是,”他点头:“疯了,太医亲口认证。”
当然,他是不信太医的,是他亲自去印证的。
只是这话,他不会跟她说。
穆昭朝点了点头,而后嘴角撇了撇:“便宜她了。”
聂峋呼吸蓦然一滞,抬眼看过来。
穆昭朝又道:“做了那么多恶,只是被吓疯,报应不爽。”
聂峋:“?”
她的关注点,是林侧妃?
不该是石嬷嬷么?
那个老贱妇,一提起大小姐,就各种污言秽语,拔了舌头让她痛痛快快死掉都是便宜她的!
见大小姐眉头拧着,面色十分不悦,眼底还带着浓浓的厌恶和不爽,聂峋嘴角轻轻勾了勾。
大小姐是在替他打抱不平么?
聂峋嘴角不自觉又弯了弯。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会儿眉梢眼角,都是浅浅的笑意,月色下,原本就清越的眉眼,更是好看极了。
穆昭朝兀自吐槽了几句,一抬眼就看到聂峋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目光柔和不说,还带着一股子她也说不清的感觉。
反正就是好看。
她不禁愣了下。
聂峋欢喜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道:“善恶有报,总会有了结那日,阿棠不用这么生气,不值当。”
林氏算个什么东西?
疯了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她做的那些,他都会一一报应到她身上。
大小姐压根不用给他半分眼神,没得影响大小姐心情,浪费大小姐的时间。
听他这么说,穆昭朝又愣了一下。
她差点忘了。
大男主文里,作为美强惨大反派的聂峋,可不是个小白花。
他既然说了总有了结那日,自是心里有数,穆昭朝便没再多问。
别说是聂峋了,换做是她,她都不可能不痛不痒就这么算了。
只是……
“那你多小心些,”穆昭朝认真道:“总觉得御王府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聂峋蓦地笑了下:“好。”
他笑着点头应下。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
也就只有她这么说了,莫说满京城,就满朝上下,也不会有人说,王府不是个好地方罢?
“笑什么?”穆昭朝挑眉,直勾勾看着他。
聂峋笑了笑,而后摇头:“没。”
穆昭朝意识到什么,瞪了他一眼。
聂峋:“……”
“天越来越冷了,”穆昭朝想了想又道:“以后夜里无事可以不用过来,太远了,也不方便……”
“没关系,”聂峋立刻说道:“我不觉得远,也不觉得哪里不方便,就当练功了。”
穆昭朝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那好罢。”
话落,她转身回屋,很快就抱了个厚重的包裹过来:“这是入秋新做的狐皮大氅,给你的。”
聂峋接过,沉甸甸的,非常有分量。
穆昭朝冲他挑眉:“这就披着罢,等会儿回去,怪冷的。”
聂峋摸了一把,十分水滑,这皮子相当不好得,肯定废了不少功夫才得来——一想到她为自己精心准备这些,他心里就美滋滋地冒泡。
应了一声后,他便直接把大氅披上了,很暖和。
墨狐的皮,做成大氅,大气奢华,衬的聂峋这张脸更如冠玉一般,直教人移不开眼。
穆昭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由衷夸道:“好看!”
不过……
穆昭朝突然身体前倾,上半身几乎探出窗外,伸手来够他脖颈。
聂峋没动。
穆昭朝够不太道,便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点儿。”
聂峋依言上前。
两人距离拉近,穆昭朝很容易便够到了他脖颈间——给他调整有些歪的领子。
许是夜里穿戴,瞧不仔细。
领子歪了,自然大氅整体也是歪的。
虽然不算多大的事,但到底没有尽善尽美,穆昭朝便亲手给他调整了下。
垂眸看着正认真给自己调整领子的阿棠,聂峋眼底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意,就连嘴角都不自觉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她果然,很在意他。
作者有话说:
阿岭:送我大氅,还亲手给我正衣领,她超爱我的(*^▽^*)
穆初元:墨狐是我猎的╭(╯^╰)╮
ps:安顿好了,明天(4.21)加更,么么(*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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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邀贴
◎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够。◎
正个衣领而已, 并不怎么费事,也就片刻功夫, 便调整好了。
穆昭朝又重新给他系了系带, 笑着抬头:“好了,这……”
话未说完,便在抬头的瞬间, 对上聂峋还低头注视她的视线时,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在屋内, 一个在窗外, 又是调整衣领这样近距离才好操作, 再加上又隔着窗棂,两人要离得很近, 至少聂峋上半身得凑过来——更别说这原本就是聂峋预谋的亲近机会。
是以,穆昭朝这一抬头,才发现,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咫尺。
她甚至都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呼出的气息。
温热的气息扑到脸上, 还有他清澈深邃的眸底映出的自己,让穆昭朝整个人都如同过电一般。
她仰着头,聂峋微微低着头,鼻尖几乎要碰上。
穆昭朝话也说不出, 呼吸也屏住, 就连眼睛都不眨了, 就怔怔看着他。
还是风吹起两人的头发, 拂过脸颊痒痒的,才让两人回神——主要是让穆昭朝回神。
回过神后, 她无意识地吞咽了下, 这才哑声继续刚刚的话:“……这样就正过来了。”
话落她视线下意识看了眼聂峋浅粉色却性感的薄唇, 而后视线又看了看他的眼睛……
这个眼神落在聂峋眼里,诱惑十足。
刚刚是穆昭朝屏住呼吸,这下变成了聂峋屏住呼吸,哦,不,他不是屏住呼吸,他是气息蓦然窒住。
就连心跳都停了一瞬。
浑身的肌肉也无意识绷紧,腰腹间更是热意烧灼。
垂着身侧,被遮挡在大氅下的手,紧握成拳,这才忍住了直接亲上去的冲动——他不是想要唐突她,只是这一刻,他心底蓦然就升起一股强烈的,想要亲上去的念头。
尤其是她视线在自己嘴唇上逡巡过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好半晌,他才抿了抿唇,以指尖刺进掌心的痛,让自己理智回笼:“嗯……”
嗓子如同被灌了热汤,涩得很,他嗯了一声,吞咽了几下,这才嗓音嘶哑道:“好的。”
他这嘶哑低沉的嗓音从头顶穿过来,犹如炸雷一般在穆昭朝耳边轰响,震得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脸颊更是烧的厉害。
穆昭朝呼吸都开始不稳,她看了看聂峋,觉得不能再、再靠这么近了,她得离他远一点儿,要不然……她真的顶不住。
残存的理智,终于让穆昭朝往后退了一步。
退开一些后,从被他气息紧紧包裹笼罩的氛围中抽离,穆昭朝呼吸终于通畅了些,
也终于……又活了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深秋的凉气,理智越发清明,不过她没敢再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总觉得聂峋眼睛里像是蕴着什么魔法深潭一般,很容易就让人彻底沦陷进去。
是因为她太喜欢他了么?
所以觉得他哪哪都魅力十足,哪哪都好?
自我反省的穆昭朝,压根就不知道,这些都是聂峋翻了不知道多少本话本子,总结出来的——经验。
她一退开,刚刚那股萦绕在鼻尖的清甜香味,便也跟着淡了些,还有独属于她的独特的气息也离自己远了不少,聂峋稍稍有些遗憾,掩在大氅里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他有的是时间。
深秋的夜风吹散热意,穆昭朝心绪总算缓和下来,这才敢抬头看向聂峋的眼睛:“那……夜深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罢。”
聂峋:“好。”他还想再多待一会儿。
穆昭朝等了片刻,见他没动,还站在那里,于是挑了挑眉,以此询问。
聂峋是真的不想现在就走,哪怕就再多待一小会儿呢?
垂眸抬眸的间隙,视线瞥到廊下挂着的干辣椒还有一些别的吃食,聂峋突然眼睛一亮:“我、我晚饭没吃饱,阿棠这里还有吃的给我垫垫肚子么?”
穆昭朝:“?”
晚饭没吃饱?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原书里,聂峋初回御王府时,被各种苛待的剧情,马上紧张地问:“御王府不给你饭吃么?”
原书里的剧情倒也不是不给饭,毕竟也是公开承认的王府公子,就是饮食上不上心,还被下人轻贱,导致他初初被找回王府时,受了不少屈辱。
原书里,聂峋回王府是林侧妃还没事发,王府是林侧妃当家,林侧妃本就厌恶沉腰,更加厌恶聂峋这个漏网之鱼,王府的下人自然有样学样,对聂峋更是肆意轻贱。
也是在那会儿,聂峘对他抛出橄榄枝,从此聂峋便惟聂峘的命是从,对他是感激又钦佩,后面帮聂峘争世子之位,更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虽然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聂峘和御王妃对聂峋也不是真心的,哪怕聂峋现在战功在身,也难保他们不会做什么。
聂峋被她急迫地追问问的愣了下,见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的,王府有饭,就是饭菜……不好吃,我吃不太下。”
穆昭朝:“………………”
她眨了眨眼,而后笑了下:“好罢,糕点是有一些,但都凉了,夜里吃怕是要胃疼,晚饭炖的鸡汤还有一些,我给用鸡汤煮碗疙瘩汤?”
行军打仗只能啃干粮有时连饭都没得吃的武将,怎么可能会吃不下王府提供的正常饭菜?
只可惜,穆昭朝关心情切,并没有想到这些,真的以为他是吃不下。
小厨房很快便亮起了灯……
小院子外,静静留意着小院子动静的穆初元,看到这一幕,眉心轻轻动了动——这么久了,还不走?
上次聂峋深夜前来,被他察觉后,现在他夜里都十分留意。
只是他没想到,聂峋今日居然又来了——频率委实有些高。
再想到他回京那天夜里,他没察觉,但聂峋也过来了,穆初元嘴角就抽了抽,这基本上就是天天来啊!
看着小厨房升起的炊烟,穆初元脸色不自觉板起,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现成的鸡汤,疙瘩汤又十分好做,没多会儿,一碗酸辣爽口又开胃的鸡汤面疙瘩汤就做好了。
出锅时,穆昭朝又加了些香油洒了葱花和芫荽。
香味愈发浓郁,瞧着就食欲大开。
一点儿都不饿的聂峋都不自觉吞咽了下,食指大动。
因为太好吃,再加上又是阿棠亲自给他做的,聂峋吃得十分开心,又十分投入,一碗疙瘩汤很快就吃完了,而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一小会儿,于是他又盛了第二碗。
这一碗,就吃得慢不少。
但也不能太慢,太慢,会让阿棠觉得,她做的疙瘩汤不好吃。
于是再如何精打细算,这一碗疙瘩汤最终还是见了底。
饭也吃了,再没旁的理由能继续赖下去,再加上夜确实深了,又不能打扰她休息,聂峋只得不依不舍地提出告辞。
见他吃了两大碗疙瘩汤,还都吃得干干净净,穆昭朝很是心疼。
“以后若是再吃不好,”临走,穆昭朝对他说道:“你就庄子来,我给你留饭。”留饭容易冷掉,他来了再给他做就是,他吃东西也不挑,简单做一顿宵夜还是很快的。
正难过不舍得走的聂峋,眼睛顿时就亮了,他眨着晶晶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重重点头:“好。”
话落,他这才叮嘱她:“天凉了,多加衣,我走了。”
这次换穆昭朝点头应下:“嗯。”
犹豫再三,聂峋还是没敢把手伸出去摸一摸她的脸,起风了,有点冷,聂峋一咬牙,转身离开。
外面,闻着空气中被风吹来的香味,穆初元摸着有点瘪的肚子舔了舔嘴巴,疙瘩汤啊,他也好久没吃了……
从小院子出来的聂峋,走了没几步就察觉到了穆初元的存在。
他停下,穆初元从暗处走出来,两人对视,而后默契地走到一边。
小院子,穆昭朝躺下后,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忘了问御王妃被砍掉一根手指的事情……
算了,她闭上眼睛,明日阿岭肯定还会来,她明日再问好了,也不急在这一日。
接下来的几天,满京城关于御王妃遇刺受伤一事,传得越来越离谱,当然聂峋也真的如她所料日日走来,穆昭朝确实也问了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聂峋想到穆大少爷同他说的,最终还是没有跟她说实话,只说还在调查,约摸着跟林侧妃有些关系。
穆昭朝自然信他,便没再问。
不过很快,御王府要给四公子举办接风宴——暨正式回家的宴席,这一消息一传开,成了京城新的话题焦点。
原本都说,御王妃受伤,多有不便,宴席是大长公主来负责。
但等到了跟前,是御王妃亲自下帖广邀宾客。
就连王府的一应准备事宜都是御王妃亲自打理,并没有假借别人的手,并对外宣称,她的伤已经无大碍。
这就透出了一个很微妙的讯息。
不少人在猜测御王妃是不是跟大长公主有什么嫌隙。
当然了,穆昭朝倒是没功夫去分析御王妃和大长公主的关系。
她看着面前,王府管家亲自送过来指名给她的邀贴,眉头蹙起。
她病着的消息,满京城,谁不知道?
御王妃还特意单独给她下帖子,她什么意思?想干什么啊?
御王府流落在外的公子回府,这种大事,自然是该御王府与平昌伯府之前走礼,堂堂御王妃,居然给她这个小辈下帖子,穆昭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尤其她现在还‘病着’,正在静养中。
这边刚面圣从宫里出来的聂峋,收到消息,本就清冷的一张脸,顿时寒意遍布。
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够。
作者有话说:
阿岭:大舅哥嗨,大舅哥拜~(#^.^#)
穆初元:guna(ノ`Д)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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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好看
◎后脑勺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
因为不确定御王妃的目的, 当天夜里,聂峋再过来的时候, 穆昭朝便问了他。
聂峋没说太多, 只对她说道:“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直接拒绝,不用管她想做什么, 这边都有我呢。”
御王妃什么打算,他自然知道, 不过就是还不死心。
有些事情, 太过腌臜, 没必要污阿棠的耳,也没必要浪费她的精力和时间, 她只需要开开心心就好,别的任何事都不用操心。
这是穆大少爷的想法,当然, 也是他的想法。
听他这么说, 穆昭朝有些许不解。
不用管?
御王妃明显来者不善啊。
“你……”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聂峋被她问的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御王府乱七八糟的事一堆,我都能应对, 不想你烦心。”
话落, 他又道:“而且, 你现在不是正在养病么, 不去参加,也是合情合理。”
穆昭朝倒是不在乎应不应御王妃的约, 她是病了, 而且还是早几日就病了, 并不是御王妃发了邀帖才病的,根本论不上失不失礼。
她只是……
“为你办的,”穆昭朝想了想到:“我过去也是为了你。”
聂峋心尖尖痒了一下,痒意顺着五脏六腑,呼吸间便已遍布全身。
没成想,她顿了片刻,又接了一句:“我想过去,看看你,算起来,你回京后,我还没有在正式的场合,见过你。”
聂峋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灼热无比。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嗯。”
单单一个音节,就已经裹了万千欣喜。
——那他那天,穿铠甲?
不知道想到什么,聂峋光火跳动的眸色轻轻闪了闪。
接风宴是在五日后,还有时间应对做准备。
既然打算过去,贺礼自然得好好准备一下——当然是给聂峋的,庆祝他凯旋。
只不过,没等穆昭朝盘算好那日到底带什么贺礼过去,穆昭朝便先提前看到了她以为会在赴宴那日才会看到的景象——
聂峋穿着银光灿灿的全套铠甲,月光下流光溢彩,出现在她窗前。
比她想象中还要英俊。
月光洒在铠甲上,给本就英武冰冷的铠甲,更增添了几分寒意和肃杀之气。
就连他原就冷峻的容貌,都在铠甲的衬托下,愈发清隽。
非常好看。
不单单指眉毛对视觉上的冲击,还有无可比拟,让人移不开眼的气场。
再加上月色皎皎,更如天兵下凡一般。
见她直勾勾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原本就有些紧张的聂峋,更紧张了:“是不是,不好看?”
穆昭朝对上他的视线,好一会儿,才抿唇笑了:“好看。”
她一笑,聂峋也跟着笑了。
两人便在月色下互相瞧着彼此,浅浅微笑。
过了一会儿,聂峋才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解释道:“走的时候,答应过,要穿着将军铠甲回来给阿棠看,原想着等白日里……不过现在我穿过来了。”
原本他是打算白日里郑重地过来的,但阿棠有计划,便搁置了。
他想了想,也并不是非要白日里才行,夜里同样可以,就算看得不那么真切,但总归还是能看到的。
答应她的事,他当然要做到。
“月色下别有一番清冷,”穆昭朝视线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笑意也越来越浓,因为怎么瞧怎么好看:“好看!”
聂峋挑眉:“我瞧着很冷么?”
小陈将军无意中跟他说过,对待女孩子,要热情,一定要很热情很主动。
不能太冷傲了,会让人觉得不好接近,有距离感。
阿棠觉得他冷啊?
“没有啊,”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他们还算不上情人,但总有厚厚的滤镜在的,穆昭朝一口否决:“我只是说,月色下贵气十足,很冷艳。”
这是在夸他?
聂峋心里美的不住冒泡泡,他也没忍住,反问道:“那阿棠喜不喜欢?”
穆昭朝被他问的一愣。
喜不喜欢……什么?
聂峋马上解释道:“阿棠喜不喜欢我这样穿?”
刚刚差一点儿就要点头心脏不住狂跳的穆昭朝:“……”还以为他现在学会了套路她表白?
她视线在他明显泛红的脸上扫了扫,而后笑着点头:“嗯,喜欢,这样穿很好看。”
当然了,他穿别的式样的服饰也好看。
只不过将军铠甲之前没见过,想看他穿上的样子,她还想看更多不同风格的衣服穿在他身上……
这般想着,穆昭朝脑海中不自觉闪现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然后她就没出息地……流鼻血了。
原本羞涩欢喜的聂峋,看到她莹白的口鼻尖突然出现血迹,惊得脸色大变:“阿棠?你……”
穆昭朝还未察觉,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说话间,聂峋已经掏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原本要递给她,见她茫然不知,而血迹又马上要滴下来,聂峋直接伸手过去给她擦拭鼻下的血。
穆昭朝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流鼻血了。
她一愣,正想要说她自己来,后脑勺已经被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扣住,鼻子也被另一只手捂住。
“抬头。”
低沉带着命令和急促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穆昭朝整个人都如过电一般,脑中一片空白,便顺从地抬起头。
一抬头,正正对上聂峋近在咫尺清冷隽秀的脸。
他眉头还微微蹙着,眼底更是蕴着浓浓的担心。
视觉冲击空前的大,穆昭朝看着他,眨了眨眼,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后,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不怪她,实在是他这张脸还有说话的样子,太让人有……
算了。
穆昭朝闭了闭眼,想让自己更冷静一些。
但这会儿聂峋本就担心地不行,还以为她身体不适,见她居然连眼睛都闭上了,登时吓得不轻。
“阿棠?阿棠!”聂峋带着颤音的喊声不自觉拔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穆昭朝被他突然紧张的呼喊吓了一跳。
她不过是有些窘迫,想闭闭眼缓和一下情绪,阿岭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她忙睁开眼睛,正要说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就听到‘啪’一声落地声,穆昭朝只觉得一道看不清的什么影子一闪,然后哥哥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看着面色着急的哥哥,穆昭朝:“……”
原本只是在外面默默守着的穆初元,听到声音以为妹妹出事了,忙跃进院子,结果就看到聂峋和妹妹似乎是抱在一起——一手扣着后脑勺一手捂着鼻子止鼻血又离得极近远远瞧着确实很像抱在一起。
看着这么一幕,穆初元:“……”他脑子登时嗡了一声。
二人世界被打破,聂峋:“?”
穆初元压根来不及思考他们两人这是个什么姿势,也来不及思考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懵了一瞬后,便立马冲了过来。
“怎么了?”穆初元皱着眉头,急声追问。
问完,穆初元这才看到聂峋捂在妹妹鼻子处的帕子,和上面的血迹。
这个姿势委实有些不太雅观,莫说被哥哥撞破,就算没撞破,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轻轻动了下,聂峋便顺势松开了她。
穆昭朝自己按住鼻子,半仰着头,瓮声瓮气地对哥哥解释道:“没事,秋日里太干燥,流鼻血了,等下就没事了。”
穆初元仔仔细细打量妹妹,而后又看了聂峋一眼,见并没有什么异常,真的是流鼻血,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沉默地去水缸旁,浸湿了帕子拧干水拿过来而后拍在妹妹额头上,担心地轻声道:“怎么突然流鼻血了?以前也没流过鼻血,是不是最近睡太晚了,没休息好?”
聂峋:“……”
他下意识看了穆初元一眼。
穆昭朝被湿帕子凉了一下,因为注意力在鼻血上,再加上被哥哥撞破她大半夜的跟聂峋见面,还有些紧张心虚,便没有反应过来哥哥话里的深意。
“也不是罢,”穆昭朝还仰着脑袋,她觉得鼻血好像止住了,不过也没有立马低头,怕万一没止住一低头又流下来:“可能是最近吃了太多烤羊肉串和羊肉汤。”
入秋后,辣椒大丰收,基本上两三天就要吃一次烧烤,隔一天就要吃个锅子,饮食确实辛辣了些。
不过这个解释是说给别人听的。
穆昭朝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流鼻血。
反正上火就对了。
“那以后还是少吃点罢,”穆初元又拿了一个湿帕子,递给妹妹,让她擦鼻子:“好像止住了。”
穆昭朝松开手,确实不流了,便接过哥哥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
“没事了,”穆昭朝深吸了口气道:“哥哥怎么还没睡?”
穆初元:“……饿了,睡不着。”
总不能说,这几日,只要聂峋来,他都会在外面守着,直到聂峋离开罢?
穆昭朝一愣,诧异地看着哥哥:“饿了?晚饭没吃饱么?可是晚上哥哥不是吃撑了么?”
今晚涮的锅子,哥哥可是胃口大开,一个人快吃了半个羊腿。
穆初元脸不红心不跳:“习武之人消耗大,饭后练剑打拳,又饿了。”
穆昭朝不疑有他,听哥哥这么说,便点头:“也对。”
话落,她又看向聂峋:“你也是习武之人,夜里是不是也经常饿?”
并不经常夜里饿,就算饿也都能忍着不在意的聂峋,一刻都没迟疑,立马点头:“是的。”
穆昭朝:“你现在饿不饿?”
聂峋:“……饿。”
穆昭朝:“那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更好晚上的米饭蒸的多还有不少,做个炒饭,一会儿就好。”
聂峋十分上道地跟上:“我来烧火。”
慢了一步的穆初元:“……”
眼见着妹妹和聂峋进了小厨房,他也快步跟上:“我来洗菜。”
正在从饭桶里往外挖米饭的穆昭朝,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抬眼视线在在小厨房另外两人身上转了转——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阿岭[羞涩&期待ing]:大小姐想看我穿什么都可以o(*////▽////*)q
穆初元[冷脸.gif]:都穿好,别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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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晋江
◎晋江首发◎
转眼便到了御王府四公子的接风宴。
聂峋才刚回京不久, 经历和功绩都是传奇,关注度自然空前的高, 再加上这又是御王妃在重掌御王妃内宅后, 第一次正式主持宴席,又是御王世子的母妃,这日甚是热闹。
一大清早, 便已门庭若市。
穆昭朝是在辰时末的时候到的。
刚一下马车,便看到了温青茵和罗沁。
“阿棠!”温青茵跟祖母说了一声后, 便朝她跑过来。
“你都好了么?”一到她跟前, 温青茵便拉着她的手, 上上下下打量:“看着气色比前两日好了些,不过……瘦了。”
往来宾客不少, 还有不少人同穆昭朝打招呼,原本就是装病,虽然今日的妆容上做了些调整, 但瞧着还是有些‘病态’的, 装就要装到底,穆昭朝笑着解释:“好转了一些,大夫说还需要静养。”
温青茵心道,病都没好, 还给人下帖子, 御王妃也真是的。
不过嘴上没说, 眼睛里却带着心疼和担心。
就算再想高调, 也不急这一时罢?帖子怎么说也该下到平昌伯府,下给阿棠, 她就是身子再不适, 总不能真的不来罢?那不就落人口舌, 说她狂妄没礼数了么?
越想,温青茵就越替好友不满。
“难得今日出来一趟,”穆昭朝以眼神示意温青茵自己没事:“温老夫人也来了,带我去跟温老夫人见礼,有日子没去府上看望老夫人了。”
温青茵这才笑笑道:“祖母也惦记着你,还让我……”
她话还未说完,再看到一辆马车停下时,话音和脸上的笑,顿时止住。
穆昭朝有些诧异,还以为温青茵是看到了哪个同她不对付的人,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林月婵和穆存山从马车上下来。
穆昭朝:“……”
温青茵蓦然抓紧了她的手,小声道:“穆大少爷今日在当值的罢?”
穆昭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哥哥估摸着晚些时候会过来,没什么的。”
后面这句‘没什么的’是在告诉温青茵,不用担心她。
看到女儿,林月婵也是一愣——哪怕她知道今日会遇到昭朝,还是在看到她时,愣住。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这个女儿了。
再看到她,让她觉得非常陌生,哪怕她从来都跟这个女儿像是隔着什么,但像现在这样陌生,还是头一次。
刚刚昭朝明明看到了他们,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转过了头。
林月婵满心苦涩。
穆存山也看到了,月婵的痛苦,他也心疼得很,只是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他也只能轻轻攥了攥月婵的肩膀,以此给她安慰。
林月婵苦涩地看了穆存山一眼,而后道:“我们过去。”
昭朝既然不愿意搭理他们,那他们就主动过去。
今日穆存山本不打算来的,但月婵想见昭朝——去庄子上压根见不到人,只能到这里来碰运气了。
四周俱是看热闹的目光,穆存山也视若无睹,来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他垂眸,低声应道。
温青茵当然知道好友的想法,在这件事上,她从来不主动发表什么看法,阿棠想做什么,想怎么做,想怎么解决都是她的权利和自由,她都支持。
这样的场合,阿棠其实会很难做的,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不去给父母见礼,真的会被人议论。
温青茵都有点生平昌伯和平昌伯夫人的气了——明知道阿棠会过来,就找个理由不来不就行了?非得弄得这样难做么?
见平昌伯夫妇过来,温青茵抓着阿棠的手又握紧了些,小声道:“阿棠,他们过来了。”
穆昭朝:“?”
再次转头,果然看到林月婵和穆存山正朝她走过来。
这是又想做什么?
正面无表情看着两人走近,就见林月婵和穆存山再离她还有一些距离时,便停了下来。
穆昭朝挑眉。
知道女儿对自己和存山还有气,林月婵便没走太近,停下后,关切地问道:“昭朝,你身子好些了?”
穆昭朝不想理她。
哪怕是关心,她都不想要。
对于林月婵这种非要朝她跟前凑的行为,她十分讨厌,但却又无法避免——谁让她是平昌伯夫妇的‘亲生女儿’呢。
免得被人看热闹,穆昭朝:“嗯,好多了。”
这么冷淡的态度和回答,林月婵心里更难过了,但面上还是笑着道:“那就好,天凉了,多加点衣服。”
——能见到昭朝就行,她现在也不求别的。
然而,就连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还没说两句话,就听到一声:“四公子回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喧闹,和一声十分嘹亮的马儿嘶鸣。
穆昭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抬眼就看到坐在烈焰一般红色战马上,身着银色铠甲的聂峋。
明媚的阳光下,银色铠甲犹如镀了一层寒光,耀眼夺目,更衬得他贵不可言。
是跟那夜,月色下,截然不同的感觉。
说不清到底是白日里好看,还是夜色下好看,反正都让人移不开眼。
再配上他卓绝的五官,穆昭朝明显感觉到人群静了一瞬,而后便开始小声窃窃私语。
就连温青茵都小小声跟她说:“阿……四公子这样的装束真的和书里的战神一样。”也太好看了。
因为人太多,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反正她知道阿棠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穆昭朝正要回应温青茵,就见马背上那个耀眼夺目的人,略略在马背上停留了会儿,像是在迟疑什么,片刻后突然抬头朝她看过来。
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而后从马背上下来。
穆昭朝:“?”他刚刚在马背上停留迟疑,是在找她?
穆昭朝有些疑惑,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聂峋下了马后,便一脸漠然地径直回府。
他一早,府门外便登时炸开了锅,全都是在夸赞四公子的英武和清隽。
温青茵则是有些懵了。
她看了看已经不见聂峋身影的御王府大门口,又看了看一脸如常没有任何反应的阿棠——难不成,传闻是真的,四公子现在自持身份,同阿棠疏离了?
这几日关于此时的传言,她听了不少,但她一直都是不信的。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青茵心底有些动摇。
可……
她皱着眉头沉思了会儿,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她总觉得,阿岭不是那种人。
但刚刚阿岭明明看到了阿棠,就算他没看到,府里总该有人提醒他的罢?他就这样走了?
温青茵都已经感觉到不少人朝阿棠这边看了。
这让她有些替好友担心。
可抬头就看到阿棠神色如常,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犹豫了下,小小声道:“阿棠……”
穆昭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人越来越多了,我们也进去罢。”
温青茵马上笑着点头:“嗯,祖母在喊我们过去呢。”
说着,她主动给阿棠解围,对平昌伯夫妇道:“伯爷、伯夫人,我带阿棠去见我祖母。”
林月婵和穆存山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甚至,林月婵心里还很感激温小姐的解围。
穆昭朝倒是没说一句话,跟着温青茵就往温老夫人那边过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声:
“四公子穿铠甲真的是战神降临,进宫还穿着铠甲,可见皇上是真的很看重四公子!”
“不是说进宫没穿铠甲么?”
“去兵部的时候换的罢?”
“我父亲今日也去了兵部,没见四公子穿铠甲啊?”
穆昭朝脚步微微一顿,眼底疑惑更甚。
直到进了王府,看到御王爷身旁,已经换了绛紫色锦服的聂峋,穆昭朝眼睛轻轻眨了眨。
他刚刚不会是特意穿铠甲给她看的罢?
作者有话说:
阿岭:白天和夜里穿出来感觉不太一样的(#^.^#)
大降温天天下雨,偏头痛犯了,吃了两种止疼药,也没止住,不敢再吃第三种了,写的少,实在抱歉昂,等明天不疼了补昂o(╥﹏╥)o
第155章 晋江
◎晋江首发◎
因为要在人前装出疏离, 穆昭朝朝聂峋那边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并没有盯着看, 免得被有心人瞧出端倪。
当然,聂峋也是如此,只扫过来看一眼, 便‘自然’地移开视线。
只不过没人知道,他心底里克制地快要发疯。
刚刚那一眼,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 而后极其默契地同时移开, 一股很奇特的微妙在心尖尖划过……
天知道,聂峋有多想当着众人的面, 大大方方站在他身前,护着她。
尤其是在看到平昌伯夫妇的时候,这种情绪更是达到顶峰。
她不便的, 他都可以完完全全给她挡住, 绝不让任何人与她为难。
一想到平昌伯夫妇又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不开心——哪怕他们夫妇二人早就诚心知错,阿棠也不想见到他们,聂峋眸色就越发冰冷。
尤其是是看向御王妃时, 冷的像三九天的寒冰——单独给阿棠下帖子, 还另外邀请了平昌伯夫妇, 摆明了给阿棠找不痛快。
只不过他打从回京就一直这样冷冰冰的, 也没人瞧的出他对御王妃憎恶至极。
在聂峋冷冷瞥了御王妃一眼的同时,御王妃也在细心留意着聂峋和穆昭朝的举动——她要确定, 是不是真的生疏, 这关乎到她后面要怎么对待这个庶子。
以及, 这个庶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盘算着什么。
温青茵瞧着几乎同阿棠没有交流的聂峋,心里很是惊讶,还有一点为阿棠不值——就算是身份变了,但也没有必要这么生分罢?
压根就把阿棠当陌生人一样,这让满京城怎么看阿棠啊?
而且,阿棠之前对他那么好,出征前,还特意预备了那么多衣物和用品,现在居然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
瞧着聂峋冷冰冰的一张脸,温青茵嘴唇不自觉抿起,就连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虽然心里觉得她认识的聂峋从来都是把阿棠放在首位,绝不是这样的人,可现在事实就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眉头皱着皱着,温青茵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聂峋是不是不得已啊?
打从上次袁家表哥的事后,温家,尤其是温若滨就意识到,他们怕是把妹妹保护得太好了,导致她以为接触的人都是好的,这世间都是明亮温暖的,压根不知道这个世道,多的是腌臜见不得光的事情,是以,之后,温家便对她增加了人性和人心的教育。
现在的温青茵,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单纯。
一个就算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去做明显对自己很不利的事——一回京就同阿棠疏离,明显就对他很不利。
若是糊涂鬼就算了,可聂峋那么聪明,又是个将才,如今更是被民间自发奉为战神,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清楚。
再看阿棠,面色平静,今日还拖着病躯前来参加四公子的接风宴,平静得也有些不太对劲。
若是不得已……温青茵看了看聂峋,又看了看阿棠,想到哥哥和嫂子在家跟她说的御王府人员复杂,关系也复杂,让她时刻谨慎,她突然就顿悟了——阿岭是在保护阿棠对不对?
因为御王府太复杂,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但阿岭知道,不想让阿棠牵扯进来,所以故意同她疏离,让人都以为他是个薄恩寡义的人?
想通了这一层,温青茵激动的同时,还有些担心阿棠——阿棠知不知道啊?若是不知道,被阿岭这么冷待,心里肯定会很难过罢?
毕竟,之前她那么全心相待的人,一朝飞龙在天,就忘了恩
义,换做谁一时间都不好接受的罢?
前几日,阿棠病了,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罢?
这么一想,温青茵就更心疼她了。
病还没好,还是过来出席了宴席,刚刚在门口,还被她一直都不想见的父母过来打扰,阿棠这会儿心里肯定难过极了。
这么想着,温青茵轻轻抓住她的手握了握。
穆昭朝正在心里回忆着刚刚看过去的那一眼——他穿紫色也很好看。
战场的沉淀,让他通身都带着一股沉稳肃杀之气,绛紫色的锦服不仅勾勒出他颀长劲瘦的身形,举手投足更添了几分贵气,再加上他清隽的眉眼,整个人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
穆昭朝已经听到不少贵女在小声夸赞阿岭了。
无论出身,还是自身,还是现在的名望,完全就是往众贵女的心坎上长,再加上他悲惨的经历,就更让人仰慕倾心了。
穆昭朝觉得,大多数女孩子对美强惨这样的人设都不太有抵抗力——比如她。
当然,她并不是因为他是美强惨,只是说这样的人设,更招人。
……回头多给他做几套紫色衣衫。
算了,还是各种颜色都做一些,都试穿一下,看看他穿哪些颜色更好看——要不然天天穿紫色也挺乏味的。
正在心里盘算着,就感觉到了温青茵突然朝她身边凑近了些,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穆昭朝疑惑抬头,就见温青茵正心疼的看着自己。
只一眼,穆昭朝便看懂了温青茵眼里的意思——她是心疼她被聂峋疏离。
人多眼杂,穆昭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冲她笑笑:“没事,这几日在庄子上静养着,药也一直吃着,都已经好多了。”
到底也是关系最亲近的好友,温青茵一下就听明白了,只是见阿棠如此,她更心疼了。
“嗯,”她不好表现出来,也只能跟阿棠一样,冲她笑笑:“应该很快就能好了,不要担心。”
周遭有人听到穆昭朝和温青茵的对话,也关切地问起穆昭朝的身体,再听到已经好转了时,又追问庄子什么时候开放,被穆昭朝打哈哈敷衍了过去——她短时间内,没有开放庄子的打算。
“……开放怕是还有些困难,”穆昭朝也知道众人的心思,只笑着道:“不过庄子上的果蔬,会照常供应。”
虽然遗憾庄子不开放,但能有好吃的蔬果吃,也是好的。
于是众人又纷纷让穆昭朝好好保养,养好了身子,早日开放云云。
众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御王爷说完了话,作为名正言顺的女主人的御王妃,也走到了众人面前说着欢迎的话。
毕竟是御王妃重掌御王府内宅大权后,第一次正式露面,听到她的声音,所有人都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就连穆昭朝也抬头朝她看过去。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御王妃。
比她想象中还要慈眉善目。
也不知是常年礼佛的缘故,还是她装的太好,这幅面容,真的很亲近,很有佛性,让人瞧着就生不出距离感来。
就在穆昭朝诧异,如此慈眉善目的人,却也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时,御王妃恰好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刻,穆昭朝明确地感知到了不适,心跳也在这一瞬间加快——青天白日,温暖明媚的,她后背竟有些发寒。
就在她神经紧绷时,御王妃突然冲她笑了笑。
穆昭朝:“……”
她怔了一瞬,而后朝御王妃行了个礼。
不管怎样,御王妃到底是王妃之尊,在人前,她不能失了礼。
更别说,今日的接风宴摆明了有猫腻,她就更谨慎了。
御王妃笑吟吟看着穆昭朝规规矩矩行了礼起身,面色是有些苍白,瘦削的肩膀瞧着确实身子不大好,一时半会儿倒是瞧不出她同自己那个庶子的关系来。
不过也不急,今儿时间还多得很。
她收回视线,继续说着场面话。
说完,便让人入座用茶点。
转身的时候,她朝儿子那边看了一眼,见儿子面色无异,御王妃便知晓刚刚,她在朝穆昭朝看过去时,聂峋并无任何反应。
真的就此生疏了?
御王妃不动声色入了座,端起茶喝了两口,再放下时,在心里冷笑了声。
聂家专出忘恩负义之辈,还尽是些风.流.情种,她怎么就不信那个庶子能在面对穆昭朝那样的美色之前,把持得住。
忘恩负义她信,生疏她可不信。
她只是想不明白,聂峋装做生疏是想做什么?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总之这王府里,不能再有什么是她掌控不了的事!
想到这里,御王妃慈和的双目扫过自己左手小拇指——包裹得很严实,外人瞧不出是缺了跟手指,只以为她是受了伤。
这件事是第一件。
她定然要查清楚。
最好与那个庶子无关,否则……
她撩起眼皮,朝穆昭朝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她正在同温老夫人说着话,倒是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
想到什么,御王妃突然勾了勾,慈和的眼底笑意也越发浓郁。
她却不知,她此时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细微变化,都落在聂峋眼中。
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聂峋心中翻腾的杀意有多汹涌。
御王妃瞧着慈和,内心里最是孤傲清高,这才多会儿功夫,已经朝阿棠那边看了两眼,果然是在打阿棠的主意。
“今日这果子还都是穆大小姐庄子上送来的,”御王妃喝了两口茶,放下水杯,笑着对众人道:“味道确实不一般,倒是我平日里甚少关心这些,到了今儿才知道还有这样的果子,说起来也是平昌伯夫人有福气。”
说着便让人去请伯夫人过来说话。
有家山庄的果蔬稀罕且难得,满京城谁不知道,堂堂王妃之尊倒不好为着口吃的同小辈说什么,跟家里的长辈夸一夸,倒是人之常情,既体面,又有爱护小辈之意。
林月婵很快便到了这边。
先是跟御王妃见了礼,御王妃则笑呵呵地对汝南王妃说道:“说起来,月蝉当年出嫁的时候,我还过去观过礼呢。”
汝南王妃也记得当年的事,两人笑呵呵说着当年的事,还有其他夫人应和着,气氛倒也融洽。
今日是个大喜日子,林月婵便也捡着当年的事说了一些活跃气氛——御王妃多年不露面,自然不能说近些年的事,说往事既念旧,又能拉近关系,还不容易出错。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御王妃回忆了一会儿过去,轻轻笑着道:“我记得当年月婵都还是个小姑娘,转眼孩子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岁月不饶人呐……”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御王妃这话一出,很快就反应过来御王妃怕是想要给平昌伯府做媒。
也是,平昌伯府的一双儿女,也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且不说穆大少爷人品卓然,就是之前备受诟病的穆大小姐,如今也出落得越□□亮大方,还有个那样的庄子,确实是个很好的议亲对象。
就是不知道御王妃是想给穆大少爷做媒,还是想给穆大小姐做媒。
当然这本就是好事,只是在场有两人,脸色却是大变。
林月婵完全没想到御王妃会在今日突然提及这事,别说昭朝,现在就是初元的婚事,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御王妃真要提起来,她可是很难应对啊……
与林月婵的震惊纠结不同。
聂峋看向御王妃的眼神极冷。
尤其是在她同平昌伯夫人说,还未见过她的女儿,要见一见时,聂峋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阿岭:各种颜色的衣服?期待(#^.^#)
感谢在2023-04-23 23:58:35~2023-04-24 23: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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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晋江
◎晋江首发◎
别说跟御王妃, 哪怕是跟整个御王府都没有太多来往的林月婵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露面,重掌了御王府后的第一次正式露面, 居然就是问她女儿的婚事。
这种事, 不熟悉的人,乍然问起来,实在唐突。
就算是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做媒, 不也该是先熟络熟络,再找与两方都熟悉的中间人拉近关系, 互相都有了亲近, 再隐晦暗示么?
这般直接问……林月婵觉得十分不妥。
往小了说, 是昭朝声名在外,御王妃十分看重, 是以心急了些。
往大了说,就是不尊重昭朝,不尊重平昌伯府。
林月婵性子虽柔和, 可她也不是傻子。
她冲御王妃笑了笑, 笑得十分得体:“承蒙王妃惦记,是小女的福气,不过小女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还未曾痊愈, 王妃特意下了帖子, 便想着来王府走动走动, 如今远远见了礼, 便是了,不好叫她到王妃跟前来, 免得过了病气, 可就不美了。”
话落, 林月婵又道:“还是等小女身子大好了,再来拜见王妃,也更稳妥些。”
虽是婉拒,倒也拒得十分得体。
只是再妥帖,那也是拒绝。
御王妃脸上的笑稍稍顿了一瞬,只有一瞬,非常迅速也非常轻微,并无任何人发觉。
很快,她便慈和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倒是我忙起来把这事都给忘了,女孩子家,身子最是娇贵,可是要好生将养着,我这里倒是存了几个调理身子的古方,等下让人拿过来给你。”
见御王妃暂时打消了刚刚的心思,瞧着面上倒还是如常的和善,林月婵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认真行礼道谢:“我替小女先谢过王妃好意,待小女身子好了,定然亲自上门来谢王妃的恩情。”
御王妃又看了林月婵一眼,随和地笑着道:“都是小事,不必这么拘礼,快起身罢,我膝下无女,倒是可以常常来我这边走动。”
这种应诺,不过是空口承诺,应下也无伤大雅,林月婵自然不会再驳御王妃的面子,笑着应下。
等御王妃开始与汝南王妃交谈,林月婵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聂峋也是这个时候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水杯。
他看了眼平昌伯夫人——倒是没想到平昌伯夫人还残存着良知,自己把这事给挡了下来。
不过这本也就是她该做的。
聂峋对她并没有多大改观——他对她的态度如何,看的是阿棠的态度。
阿棠若敬她,他就加倍敬她。
阿棠若厌憎,那到他这里,也是加倍。
至于御王妃,聂峋眼风里冷冷瞧了一眼,而后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盏。
啪一声。
虽不是特别响,但在厅里,还是十分醒目,尤其发出动静的还是聂峋这里,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聂峋寒着脸,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下,弹了下衣摆,而后起身,冷声道:“礼也过了,兵部还有军务等着我处理,这宴,散了罢。”
一句话,让屋内顿时一静。
是死一般的安静,同刚刚不说话的安静大不相同,刚刚是好奇,现在则是震惊地连呼吸都屏住。
聂峋恍若未觉,这才冷冷抬眼看向御王妃:“王妃遇刺伤势未愈,确实也该好生静养为宜,倒是不好让王妃再为着我的事操心了,否则我也难安。”
这句话,让现场更加死寂。
饶是御王妃再强大的心理素质,再能忍,脸色也出现了一丝皲裂。
不过御王妃就是御王妃,能忍骑在她头上十几年的林侧妃,聂峋这区区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笑了笑道:“宾客既然为着四公子,都上了门,倒是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等用了……”
聂峋看着他,面色冷沉,嗓音也凉如冰:“我看也不必,散了罢,免得我处理军务也不能安心。”
话落,聂峋又盯着她,深沉的眸底带了几分冷嘲:“还是王妃觉得,府里的宴席,比边关战事还要紧?”
这话,让御王妃登时警觉。
她看着聂峋,对上他眼底的冷意,御王妃有些怀疑,想要坚持,又有顾忌。
最后还是最是老好人的汝南王妃笑着打着圆场:“四公子既然有军务要忙,那自然是不好耽搁的,王妃今日这场接风宴,办得隆重又用心,四公子也是觉得王妃受了累,倒是都为对方着想……”
聂峋寸步不让,哪怕汝南王妃已经在缓和,他也没有松口,他离开,让御王妃继续宴席。
不是他要走,是他不想这宴席继续下去,免得御王妃又想对阿棠做什么。
他可不敢保证,她再打阿棠的主意,他能忍住,不当场捅死她。
御王妃心里十分恼火。
只是她面上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更不能表现出来。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御王妃先妥协:“本也是为你回王府筹办的接风宴,今日自然是以你为主,既然你觉得这样做好,那便依着你,宴席这便散了,免得耽搁了军务……”
她话音未落,屋内所有在场的人,都难掩惊讶。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参加这么宴席,哪有刚到,茶还没喝到嘴里就散的?
偏生,这边御王妃已经一脸慈和地吩咐下人好生送客了。
怎么说呢。
这事,作为主持宴席的御王妃可谓是脸面尽失。
更别说,这还是她重掌王府内宅后,第一次筹办的宴席。
四公子这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这个嫡母啊。
就算军功再盛,再得皇上看重,孝义总该是最基本的啊。
当然了这想法也只是在心里匆匆掠过,没人敢当面说什么——四公子现在可是御前的红人,更是大卫朝的战神,大功臣。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满京城都在私下里谣传的,四公子与御王妃还有世子不和。
原本都只是谣传,猜测。
今日看,这不和,竟是真的。
还是比谣传还要更甚的不和,已经是连表面的和睦都不愿维系的不和。
人与人之间,尤其王公贵族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不和,更别说是嫡母和庶子,还是王府这样的皇家,内情怕是不简单,再想想御王府之前的一系列事,稍稍往深了一想,都足够惊讶。
这可是比御王府的接风宴,刚开了个头就散了,还要让人震惊。
最主要是,王府内宅的八卦和秘辛,更让人好奇,更让人有窥探欲。
外面正在跟温老夫人说这话的穆昭朝,突然听到御王府的人过来宣布,宴席到此结束,会有序送大家出府,她很是愣了一下。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就是哗然。
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也没发生过啊。
把人请来,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呢,这就送客?
还是堂堂王府找回流落在外的公子的接风宴。
可是太奇怪了。
穆昭朝第一反应就是——御王妃在给聂峋下马威,故意让他的接风宴成为笑话。
她几乎是瞬间,便从位子上站起来,也是在这一瞬间,看向了厅里。
那道她觉得非常好看的绛紫色身影从里面出来。
走到门口时,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用只有两人才知道的默契短暂地交流了下。
他在跟她说,没事。
穆昭朝刚刚那一瞬间暴起的心绪,稍稍冷静了些。
温青茵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声在穆昭朝耳边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散了?”
然后就看到聂峋从厅里出来,似乎是朝这边看了一眼。
温青茵马上又道:“四公子出来了。”
穆昭朝没再抬头去看,而是对温青茵道:“嗯,可能是王府还有事罢,你也知道,最近两国在洽谈合约,小陈将军也要回京了,事情很多。”
这事温青茵自然也听哥哥说了,但事情再多,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罢?
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御王妃在刁难四公子啊。
不过这是在王府,有些话,不能乱说,她也值能先放在心里——阿棠这么聪明,她能想到的阿棠自然也能想到。
再想想阿棠和四公子不得不疏离,温青茵就十分心疼。
“那咱们先走罢,”温青茵道:“有日子没见你了,我送你回庄子,陪你说说话罢。”
她有很多话要跟阿棠说,主要也是怕阿棠太难过,陪着她,也能纾解纾解。
穆昭朝没拒绝,应了。
她这一应,可把周遭的的几个贵女羡慕地不得了——她们也想去庄子上,也想陪穆大小姐说说话。
既然散了宴,穆昭朝便和温老夫人等人一起往外走。
转身离开时,她没忍住,借着扶温老夫人的间隙,顺势又朝聂峋那边看了一眼。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散宴,园子里稍显混乱。
越过匆匆而过的人影,穆昭朝目光再次与聂峋对上。
只片刻,她便收回视线,继续搀扶着温老夫人,轻声叮嘱道:“老夫人慢着些,这边有台阶。”
温老夫人活了这么大虽说,倒是见怪不怪了,笑着应了一声,而后轻轻拍了拍穆昭朝的手。
穆昭朝眼睫轻轻颤了下,而后对温老夫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但等再又低下头,穆昭朝嘴唇轻轻抿了抿——他在不高兴。
还不是一般的不高兴,是很不高兴,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可刚刚,他不是以眼神告诉她没事么?
刚刚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散了宴?
穆昭朝装了满肚子的疑问,一直到出了御王府,要上马车的时候,穆昭朝才被追上来纠缠她的林月婵口中,得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她甚是不解。
御王妃好端端的,提她的婚事作甚?
除了不解,她心绪还十分复杂——
阿岭是因此才这么生气?
连他自己的接风宴,都直接散了?
穆昭朝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心疼,总之胸膛涨得满满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等心绪稍稍缓和,这才看向正满脸希冀和忐忑地看着自己的林月婵。
“嗯,”穆昭朝面色淡淡,语气也淡漠至极:“我知道了。”
林月婵刚刚能替她挡下御王妃,也算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
但,她并不打算原谅她。
就算她不挡,她自己也能应对。
这种小事,本也就是她该做的,并不是她要原谅她的理由。
或者说,无论林月婵和穆存山做什么,她都不会原谅他们。
因为有资格说原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她既没资格也没权利替别人说原谅。
话落,她便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女儿不愿跟自己多说一句,就这么冷漠地上了马车,林月婵脸上的希冀缓缓变成死灰。
整个人一瞬间便颓丧下来。
到底要怎么做,昭朝才肯原谅她啊?
谁能来告诉她?
林月婵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站在那儿愣了许久,还是被穆存山给强硬地揽着送上了马车。
这一幕不少人看到了,不过关于穆大小姐和父亲母亲的疏离,满京城早就知道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相比着刚刚发生的御王妃和四公子不睦,接风宴刚开始就直接散了宴的事相比,更是没什么存在感。
没出一个时辰,满京城,大街小巷便都在说着御王府的事。
什么猜测,什么说法都要,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当天夜里,穆昭朝因为心里压着事,在床上躺的甚是难捱,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想着等阿岭过来,问问他才能安心,但等着等着,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窗外。
听到阿棠睡着的聂峋,这才灭了手里的熏香。
今夜无星无月,是个黑沉沉的夜。
他沉默地静静站在窗外,听着屋里人均匀绵长的呼吸,良久,这才抬眼。
漆黑的夜幕,也没有他此时的眸色黑沉。
犹如蕴了滔天风暴。
戾气橫生之余,杀气更是漫天。
细看之下,他身上的玄色衣衫,衣摆被浸透,散发着血腥气。
手上也有未擦净的血迹。
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执着又疯狂地盯着窗子。
死死盯着。
眸色疯狂,嘴角却是被他咬的发白——
他想见她。
很想。
但他不敢。
怕自己这个样子,吓到她。
更怕她知道他的本性,会怕他。
作者有话说:
阿岭:阿棠会不会不要我哇o(╥﹏╥)o
小陈将军[恶魔低.gif]:你个青瓜蛋子,再不把我弄回去,昭朝妹妹肯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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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晋江
◎晋江首发◎
穆昭朝第二天醒来, 瞧着外头大亮的天光,甚是疑惑。
她昨夜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觉睡到了现在, 她睡这么沉?
怎么会……
她一向不太睡懒觉, 这些天更是天不亮就醒,今日实在奇怪。
难不成是因为这几日‘养病’养的娇气了,去了一趟御王府回来, 便给累着了?
坐起来后,穆昭朝还在疑惑不已。
不过她浑身上下并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反倒是觉得身体轻盈不少, 精神也很不错, 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真的累到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四下看了看了……
阿岭昨夜过来了么?
她没有一点儿印象, 那就是没有过来?
他若是过来的话,就算自己睡着了,也会把她喊醒的罢?
天天都来, 昨夜没过来, 是出了什么事么?
穆昭朝满脑袋疑问,尤其是想到昨日离开御王府时,最后看向聂峋时他戾气横生的样子——别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罢!
想到这里,她下床后, 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还没出去, 丹若就从外面进来。
“大小姐, 你醒啦?”丹若笑着道:“今儿可冷了, 只披个外衣可不成,快快回去, 换件厚衣裳才行, 幸好前几日天儿好的时候又晾晒了下, 现在穿正正好……”
外头阳光甚好,就是风有些大。
穆昭朝看了窗外:“降温了?”
丹若一边伺候大小姐一边应道:“是的呢,昨儿傍晚不就变天了,后半夜还下了雨,不过一大早就放晴出太阳了,后山的枫叶一夜就红了,还挺好看的,前几日大小姐还惦记着,等会儿就可以过去看看了……”
穆昭朝看了丹若一眼:“你早上什么时辰醒的?”
“天不亮就醒了啊,”丹若一边扣盘扣,一边道:“见大小姐睡得沉,就没打扰大小姐,难得能睡得这么好,瞧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虽然大小姐这段时间是假借了‘装病’的由头,但今日气色比前些天好也是真。
看来以后还是得劝着大小姐多多休息,不能太劳累了。
气色不气色,穆昭朝倒是不在意,她这会儿比较关心阿岭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装病没瞒着丹若和桃枝这两个最信任的贴身丫鬟,但对阿岭的感情还有态度,穆昭朝却是除了哥哥都瞒着的。
她也不好直接问丹若聂峋的事,显得太过关注。
“哥哥今日去当值了么?”
“去了,”想着大小姐等会儿肯定要迫不及待去后山看枫叶,丹若又给大小姐加了一条风毛领,暖和又好看:“天不亮兵部就来了人,说是有要事等着大少爷裁决。”
穆昭朝眉心动了动,还真有事了。
不过瞧丹若的样子,也不像是发生什么大事,等哥哥回来再问,也不急在这一时。
用了个不早不晚的早饭,没等穆昭朝吩咐去打听下兵部发生了什么事,小猴子就把消息带了回来。
“大小姐……”竹意开开心心从外面进来回话:“小陈将军要回来了!”
一点儿没心情去赏枫叶的穆昭朝听到这话,也有些惊喜:“确定要回来了?”
前两日还听哥哥说,小陈将军可能要戍边,估计要个三年五载的。
居然这就要回来了?
竹意点头:“小猴子说,是从兵部守卫那儿听到的,应该是真的。”
说完,她神色顿了顿。
瞧出她有话要说,穆昭朝看着她:“有别的事?”
昨日御王妃想要给穆昭朝做媒的事,本也不是私下的问话,再加上昨日的接风宴太过奇葩,有关御王妃和四公子不睦的传言沸沸扬扬,而本就是‘风云人物’的穆昭朝,被做媒这样的事,关注度自然也不低。
“满京城现在都在传大小姐……”竹意也不知道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她迟疑了一下,这才轻声道:“说御王妃看上了大小姐,想要大小姐做世子妃。”
穆昭朝:“……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竹意也觉得很是不靠谱,她家大小姐跟御王世子,总共也就没见过几面啊,就连御王妃也是昨日才见过大小姐,还没有多近距离,就是远远的瞧见一眼,怎么就都在传看上她家大小姐了?
但传言确实是这么传的,竹意只得又复述一遍。
穆昭朝眉头蹙起,有些不太高兴。
御王妃不过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怎么就传成了这个样子?
且不说御王妃只不过是随口一提,试探居多,并非真心,就算她是真想做媒,也该是一些别家公子,怎么就传成是和聂峘了?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得很,不管是御王妃还是聂峘,都不可能会考虑她当世子妃。
他们母子分明对她没什么善意。
“议论的人很多吗?”穆昭朝问竹意。
竹意认真想了想小猴子刚刚的话,郑重点头:“好像是的。”
穆昭朝:“……”
这种事情,没人在背后做推手,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传这么广?
更何况,原本昨日的焦点都在御王府的宴席这件事上。
穆昭朝心情顿时奇差无比。
之前温老夫人还有陈国公夫人有这个打算的时候,她反应都没有这么大,更没有这么大的反感。
真是……晦气。
跟聂峘牵扯上,穆昭朝是真的觉得晦气。
觉得晦气的穆昭朝,并不知道,聂峋昨夜就知道了这件事。
本就因为白日里的事戾气横生的聂峋,没忍住,去弘安院把御王妃舌头给拔了。
要不是她这条命还有用,御王府现在已经在给王妃发丧了!
宴席刚开了个头就散了,御王妃脸面无光,便借此转移注意力,命了人私下里去散播做媒的事,想着穆昭朝在京城名气大,定然能盖过宴席的事。
聂峋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传了下去,他阻止已经来不及。
这才是最让他愤怒无法容忍的地方。
觉得聂峘是御王世子,能看中阿棠,给世子妃的名头是阿棠高攀?
真是可笑,她算个什么东西?聂峘又是个什么东西?
自诩尊贵,行的都是腌臜龌龊令人作呕之事。
也是因为太过愤怒,聂峋在沾了满手血后,没敢见她,也是因为要处理后面的事,在窗外也没多停留多久便走了。
御王府可是翻了天。
但消息却被瞒得死死的。
哪怕已经快到中午,有关御王妃的事,也一丝风声也没有传出来。
舌头被报复拔了,跟‘遇刺砍手指’可完全不一样。
再者手指好处理也好遮掩,舌头可是遮掩不了的,传出去,不光御王妃,整个御王府都是个笑话。
聂峘当然不能忍受别人在这个时候就这种事情对母妃指指点点,动用了所有他能动用的关系和人手,一边调查,一边下了死命令必须封住口。
聂峋虽是冲动行事,但行事时谨慎缜密,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据,压根也查不到他头上。
更别说现在御王妃都还昏迷未醒,聂峘的主要精力还在救治他母妃身上。
但饶是如此,从兵部出来,听到大街小巷关于阿棠的传言,他还是很不开心。
回到御王府时,迎面与正要出府的聂峘撞上。
哪怕聂峘努力掩饰调整,眉眼间依然带着明显的恼怒和匆忙,形色匆匆间,还带了几分狼狈,跟之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可是相差甚远。
聂峋瞥了他一眼,只当没看到,抬脚就要进府。
“四弟!”聂峘本就气的发疯,再加上,他本就猜测母妃身上这两次事情跟聂峋有关,这会儿见他视若无物般从他面前过去,没控制住情绪,喊住了他。
聂峋停下,面无表情看向他:“世子有事?”
一句话问的聂峘堵得不轻。
他是下令把消息封锁了,但,同在御王府,聂峋会不知道?
知道还这么云淡风轻,只一句有事?
聂峘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最后忍住了翻涌的血气,冷声道:“无事。”
话落,他转身要走。
“世子殿下。”聂峋嗓音冰冷地喊了一声。
聂峘抬头,目光犀利地看向他,他没说话,只是以眼神逼视着他,等他后面的话。
聂峋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慢走。”
聂峘:“……”
聂峘眼睛都红了。
聂峋却是在他再开口前,大步离去。
只留下聂峘瞪着血红的眼睛,在原地大口喘气。
他、他真以为一个战功就能保他一世?
他能,穆昭朝也能?
以为装得冷淡疏离,他就看不出来了么?
在他面前演戏,他还嫩了点!
动不了他,他还动不了区区一个穆昭朝?
作者有话说:
……严重卡文o(╥﹏╥)o
第158章 晋江
◎晋江首发◎
聂峘虽有这个心思, 但事情总要筹谋,再加上母妃还昏迷不醒, 他大部分精力还要放在救治母妃身上, 是以,短时间内,穆昭朝倒是难得的清净。
哪怕是物议如沸的做媒事件, 也很快就被新的热闹替代。
当然这之中自然也是由着聂峋的手笔——哪怕这传言只是传言御王妃并不是真的想促成与世子的婚事,聂峋也不想听到阿棠与聂峘又牵扯。
新的热闹就是, 朝堂商议多日, 终于出了和谈条约。
赔偿和每年上贡自然不可少, 还有一个最是议论纷纷的条约——羌国需派本国皇子前来大卫为质。
而一个月后就是羌国使臣带着诚意和他们的皇子进京的日子。
自大卫开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战事上如此大获全胜, 举国欢庆,朝野上下都洋溢着喜气。
皇上自然更是开心,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特封聂峋为平远郡王。
世子未继承爵位, 而被封为郡王的皇孙里,聂峋还是头一个。
除却封郡王,还有封地,赏赐更是不断。
就连聂峋的生母, 也从侍妾尊封侧妃, 入了玉碟。
风光无两, 表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风光, 自然也有人忧。
聂峋这般,完完全全盖过了世子聂峘的风头, 已经隐隐有‘聂峘不配世子之位’的传言流出。
虽然御王爷并没有重立世子的想法, 聂峘也清楚地知道, 废他立聂峋的可能几乎为零,但这样被压着,被议论着,还是让他十分不爽。
尤其是御王妃伤势还十分重,明里暗里都指向聂峋,聂峘就是再能忍,再能装,多重叠加下来,还是难免会露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反倒是聂峋,瞧着十分闲适。
而这也更加刺激了聂峘。
只是,现在聂峋声望滔天,军中地位极高,朝中不少人都十分看重他,又在皇爷爷面前得脸,他再不喜,都只能忍着。
没人知道夜深人静的夜,他砸烂了多少东西。
当然了,聂峘也不知道,聂峋的人手正在遍布御王府以及京城,还有朝外扩展的趋势。
哪怕聂峘知道,他也无力阻挡。
就算是聂峘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就是比聂峋势弱。
这也是聂峘和御王妃完全没想到的局面。
他们筹谋了这么多年,没成想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才是最让御王妃和聂峘憋屈恼火的地方。
尤其是御王妃,当年她寻了沉腰来,不过是想用她的皮囊来分林侧妃的宠,没想到她这么没用,不仅没分下来宠,还让林侧妃抓住她的把柄,顺势夺了她的掌家之权。
也就是沉腰的肚子还争气,否则,林侧妃不动手,她都要动手泄愤了。
因为前车之鉴,在知道林侧妃要除掉沉腰和她腹中之子时,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冷眼旁观,下了一局大棋。
是的,她留下了聂峋的命,并把她送出御王府。
以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方式,‘养’着他。
也是监视着他的一切,并开始筹谋,只待时机,彻底除掉林侧妃和聂峥,夺回掌家权和世子位。
当然,这个目的她也确实达到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多年前步下的这颗棋子,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这才是最让她呕血的地方。
尤其是她现在更是被这枚低贱的棋子骑到头上,成了现在这个见不得人的鬼样子,每每想到,御王妃都呕得吐血。
也是因此,她这伤势总也养不好,身子更是越来越差,越来越差……
于穆昭朝而言,这确实个现世报的好消息。
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一点儿都不可怜御王妃。
把别人当猪狗,就得有自己也会被当做猪狗对待的那一日。
她甚至觉得,聂峋现在能忍住没直接杀了御王妃和聂峘,都是天大的仁慈。
当然,她也十分担心聂峋的精神状态,怕他被仇恨蒙蔽,做出什么伤害到他自己的事情。
只是聂峋几乎不在她面前提及这些事,每每出现在她面前时,又都十分平和,穆昭朝便没有主动去提他的伤疤。
不过她还是让哥哥多关注这聂峋,免得他像原书里那样,走向绝路。
穆初元在知晓御王妃的筹谋时,沉默良久。
皇家纷争多他自然清楚,但手段这么狠辣冷血,穆初元也是头次见。
士可杀不可辱,御王妃甚至都可以不去管聂峋,但让聂峋如同畜牲一般被轻贱,这已经超过一个正常人的人性。
太过恶毒。
也太过下作。
那段时间,庄子上气氛都有些低沉。
穆昭朝又不好在聂峋面前表现出来——怕伤及他的自尊心。
直到小陈将军‘护着’羌国使团回京,这气氛总算被扭转不少。
陈觉一进京,把使团交接了后,进宫面过圣,又回了一趟家见过父母,饭都没吃,便立马奔向庄子。
穆昭朝正和温青茵在花圃摘菊花,准备晚上涮菊花吃。
正摘着呢,远远地就听到了小陈将军肆意张扬的呼喊:“昭朝妹妹,我来庄子上蹭饭了!”
正一边说笑一边摘菊花的穆昭朝和温青茵,听到声音,一起回头。
就看到一个又黑又劲瘦的身影,使劲朝这边挥手。
第一眼穆昭朝压根没认出来。
她愣了下,而后仔细盯着挥手的人看了好一会儿,而后转头小声问身旁的温青茵:“茵茵,你认出来了么?我怎么瞧着长得不像啊……”
温青茵也皱着眉头仔细辨认呢。
黑就算了,瘦也罢了。
主要是,还带了个将军帽子,距离又有些远,实在瞧不清脸。
“没有,”温青茵也皱着眉头,小声道:“看不清,但瞧着真的不像,是不是秦小四又在搞怪啊?”
秦跃就爱搞这些事情,说不定就是他找了人来假扮小陈将军,逗他们呢。
之前还假扮过穆大少爷,后来被穆大少爷‘揍’了一顿,消停了一阵。
这是三天不打,又上房揭瓦了?
而且……
“不是说,小陈将军三日后才会抵达京城么?”温青茵又道:“肯定是秦小四在搞鬼,不用理他。”
堂堂一个典仪府的公子,净搞这些幺蛾子。
不过……
说了这话后,温青茵下意识朝旁边也在摘菊花的古岚盈看了一眼。
古岚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脸上并没有旁的情绪,只是在认真地摘花。
温青茵又忙把视线收了回来——秦小四知不知道这样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搞怪是得不到好感的啊?
不仅得不到好感,有的时候还会适得其反。
啧,温青茵在心里感慨了声,但她也没打算帮秦跃,谁让他一天天的总作妖,当然主要还是她瞧着古岚盈没那个意思,这种事外人也不好插手,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笃定了是秦跃在搞怪,穆昭朝和温青茵便没再搭理,只继续摘花。
这边,原以为自己的归来会遭到昭朝妹妹热烈欢迎,再不济,也会开心一些,但他喊过之后,昭朝妹妹还有温小姐居然都像是没听到一样,这让他十分不解。
他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穆初元:“怎么回事,昭朝妹妹没有听到么?还是你在昭朝妹妹面前说我坏话了?”
穆初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妹妹和温小姐是商量好了,故意这样子逗陈觉,便道:“你刚刚声音太小了罢?”
于是陈觉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十分高昂洪亮,在山谷中回荡了好一会儿。
摘花的穆昭朝和温青茵低着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果然是秦跃在搞怪。
小陈将军性格跳脱了些,但也从来不会这样子扯着嗓子大喊。
再次被忽视,陈觉更纳闷了,皱着眉头看着穆初元:“你肯定说我坏话了!”
穆初元:“……”
等快到跟前的时候,温青茵一抬头就看到小陈将军正虎着脸快步朝这边冲。
温青茵直接愣住。
见温青茵这个表情,陈觉甚是疑惑。
他怎么了?
陈觉偏头问好友:“我哪里不对劲么?”温小姐怎么这个反应?
穆初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看向妹妹。
恰好穆昭朝也这个时候抬头,见到真的是小陈将军,她也怔了下,而后便惊喜道:“小陈将军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不是说大后天才能抵达京城吗?”
从昭朝妹妹脸上看到惊喜的表情,让陈觉心情好了不少,他也不虎着脸了,笑了笑道:“调整了下线路,就提前到了。”
其实是因为有人想要羌国质子死在路上,所以才对外隐瞒了行程,再加上陈觉又临时调整了一条路线,便提前了三日到京城。
穆昭朝忙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丹若,从花丛里走出来:“刚到京城?快回去歇歇,怎么到这边来了!”
说着就要带小陈将军回小院子喝茶。
陈觉过来,一是见友,二当然是为着昭朝妹妹庄子上的吃食,自然也没推辞。
但要走的时候,看到温小姐还愣愣地看着自己,陈觉觉得十分奇怪,他抬手在温青茵面前晃了晃:“温小姐?”
温青茵这才回神。
许是刚刚太过惊讶,回过神后,还有些不在状态,一句话登时脱口而出:“怎么这么黑了啊,都没认出来……”
这下换陈觉愣住。
他偏头问身旁的穆初元:“我有这么黑么?”
穆初元乐不可支:“是挺黑的。”
穆昭朝也乐了。
只有彻底回过神的温青茵有些尴尬,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变化有些大……边关艰辛,小陈将军辛苦了。”
陈觉倒是不在意,他笑了笑道:“没什么,温小姐说的本就是实话,我还觉得我成熟了。”
穆昭朝看着他比离京前像是苍老了十岁的脸,点了点头道:“确实成熟了不少。”
不过这种风吹日晒的沧桑,回京了,也用不多久就能改善。
等回小院子的路上,陈觉这才问起刚刚喊她们的时候,为什么不理他。
温青茵笑着解释:“没认出来,以为是秦四公子假扮的……”
陈觉看了看温青茵,又看了看穆昭朝和穆初元,面露沉思——他不在京城的时候,秦跃跟庄子上这么熟了?
听温小姐这语气,显然是熟稔得不得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不理人,这只有很熟的人之间才会这么随意。
没想到,回京的第一天,陈觉就开始思考他在昭朝妹妹这边的地位。
见小陈将军不说话了,似乎在沉思,温青茵又小小声解释道:“刚刚真的不是有意的,小陈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陈觉只是在想怎么刷存在感,并没有在意刚刚的事,听到温青茵这么说,爽利地笑了笑:“这又不算什么,我也没放心上。”
这一笑,倒是冲淡了几分沧桑,多了几分少年气。
又因着在边关大半年,言行间,更是多了几分沉稳可靠,就连这黑,也带了几分别样的英气。
温青茵稍稍愣了下,而后也垂眸笑了。
这一笑,带了几分羞涩。
陈觉:“………………”
穆昭朝一边吩咐人备茶点,一边询问小陈将军晚饭想吃什么,这就让人去准备。
陈觉回过神,笑着道:“不拘吃什么,在外头这么久,我想着庄子上的吃食,想得不得了,只要是庄子上的吃食,什么都想吃!”
穆昭朝先让他吃水果,然后就吩咐丹若和桃枝去准备小陈将军之前爱吃的菜色,还把这段时间的新菜式,全都安排上。
虽说聂峋是所有人眼中的战神。
但这一战,陈觉也功不可没。
自然不能亏待。
刚吩咐完,正要询问小陈将军此番在边关以及回来的路上有何趣事时,雨烟从外面进来回话:
“大小姐,平远郡王来庄子上了,这会儿已经到门口了。”
穆昭朝愣住。
阿岭怎么白日里过来了?
压根不知道聂峋和穆昭朝现在只是夜里见面,白日里一直装着疏离的陈觉,听到这话,开心道:“平远郡王?我也有日子没见他了,没想到一转眼都成郡王了,走走走,一块去迎他。”
陈觉起身后,才发现厅里其他三人神色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穆初元,又看了看昭朝妹妹,最后看向正瞧着昭朝妹妹的温青茵。
陈觉:“?”
怎么回事?
阿岭和昭朝妹妹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么?
怎么大家反应这么奇怪?
这是闹掰了?
还是穆初元先回过神,笑着道:“走罢,一起去迎平远郡王。”
穆昭朝心情有些复杂——惊喜,又疑惑,还得把这些心思全都藏好。
“嗯。”她起身,应道。
陈觉只是脸被晒黑了,脑子可没被晒到,他没好意思直接问昭朝妹妹这些事情,而是找到机会小小声询问温青茵。
不过他也没问出口,而是以眼神,示意了下昭朝妹妹,而后又朝庄子门口的位置示意了下阿岭,这样子无声询问。
温青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会儿开口说话也不合适,便冲陈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问了。
见温青茵如此,陈觉满心惊愕——真闹掰了?
不能吧!
阿岭那么喜欢昭朝妹妹,命都快给她了,闹掰?
他不信!
很快几人便到了门口。
一走出来,穆昭朝抬眼就看到身着郡王服,立在午后阳光下神祇一般的聂峋。
清凌凌的眸子,正朝她看过来。
穆昭朝:“……”
这还是他回京后,第一次在白日里这样光明正大来庄子上。
穆昭朝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眨了眨眼睛,勉力压住狂跳的心绪。
他穿郡王服,更好看。
别说穆昭朝,穆初元他们看到聂峋这个样子,也都愣住了。
主要是穆初元——又不是上朝,也不是入宫觐见,怎穿得这般隆重?
然后他就看到了聂峋腰间戴着的,妹妹送他的那枚玉佩,穆初元:“……”
他眉心动了动,心底生出几分疑惑——不会是为了见妹妹特意这般隆重罢?
这样的话,岂不是……
聂峋很艰难才把视线从阿棠身上移开,看向陈觉:“小陈将军回京,未能远迎,得知来了有家山庄,特来相迎。”
陈觉:“?”
阿岭在说什么啊?
刚刚,他分明就在宫里啊?
他还询问了宫人,宫人说平远郡王正忙着,所以他才直接出宫。
他出了宫都没耽搁,算是直接就来庄子了,算算时间的话,那不就是,他刚出宫,阿岭就也出宫朝庄子这边来了?
兜这么一大圈子?
毕竟是皇孙,现在还被特例封了郡王,自然要以礼相待。
这礼,自然是由穆大少爷穆初元来出面。
陈觉一开始也在前头,走着走着,他故意落后了些,小小声询问温青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不问他快要憋疯了。
就算阿岭现在成了郡王,也不可能与昭朝妹妹生疏至此罢?
从进了庄子到现在,话都没说两句呢,全是子帧在说,这也太奇怪了。
温青茵也怕小陈将军刚回京不知道情况,犯了忌讳,便小小声跟他解释了下。
听完温青茵解释的陈觉,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劲。
他看了看前面慢吞吞走着的聂峋,又看了看落后几步的昭朝妹妹,眉头轻轻蹙起。
什么生疏,真生疏干什么要来庄子上,等他回府,直接去他家不好了?或者,刚刚在宫里见他更省事!
分明就是打着迎他的旗号,光明正大来看昭朝妹妹的!
就在他满心笃定时,陈觉捕捉到了聂峋瞥向昭朝妹妹的一个眼神。
陈觉:“…………”
这一眼很不经意,不仔细,对聂峋不了解的人,压根发觉不了。
但,他看到了!且十分笃定刚刚那一眼就是看昭朝妹妹。
陈觉有些激动,又有些无语。
以阿岭现在的地位和声望,没必要搞这一出罢?
这是在干什么啊?
等会儿吃了饭,回去的时候,他得好好问问他,到底在搞什么。
又走了几步,陈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
平远郡王,他不会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吧?
作者有话说:
阿岭:这都被你发现了o(*////▽////*)q
小陈将军:(⊙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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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晋江
◎晋江首发◎
回京第一天, 因着京城这大半年的变化吃了多次惊的陈觉,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要知道, 当初聂峋为了早些回京, 命都不要了,没日没夜的几入龙潭虎穴,就连羌国都没料到会有个这么不要命的几乎是单枪匹马就闯进了他们大营, 这才溃败得这么快。
要不然,这场仗还有得大。
就这一点来说, 这场胜利, 聂峋确实是首功。
当然, 现在不是要分配功劳,聂峋的功劳, 满天下都有目共睹,且皇上还有臣民都给了他肯定。
陈觉现在震惊的是,他这么拼死拼活, 就为了能早些回来见昭朝妹妹, 合着到现在还没挑破窗户纸?
看着聂峋矜贵的背影,陈觉微微眯了眯眼——这跟他杀伐果断的性子相悖啊!
哪里出了问题?
陈觉看了看聂峋,又看了看穆昭朝。
难不成昭朝妹妹无意?
聂峋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且比任何人都清楚。
昭朝妹妹没这个想法?
陈觉有点看不明白了。
可温青茵刚刚说, 是聂峋先同昭朝疏离关系的, 连昭朝妹妹病了, 他也只是遣了个小厮送了些补品过来, 都没有亲自过来探望。
想不懂。
陈觉拧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决定等会儿找个机会好好问问聂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到小院子的时候, 课堂那边来了个瞧着眼熟的女孩子凑到温青茵身旁, 同她说着课堂的事,然后陈觉就看到温青茵跟昭朝妹妹打了个招呼便和女孩子一块去了学堂。
陈觉有点疑惑,直接问道:“温小姐怎么去那边了?”
穆昭朝看了一眼,解释道:“茵茵现在在学堂带了一门茶艺课,不算主课,十天上一次课,她教得还挺开心的。”
原本她还以为温青茵是一时兴起,但慢慢地都开始钻研备课,还会去找京中其他贵女探讨茶艺,还挺穆昭朝吃惊的。
当然,更多的是开心。
温青茵愿意来上课,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也难得温家肯放她过来——也不主要是之前袁家的事让温家改变了对温青茵的教养方式,现在也不太约束她,见她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温家上下都还挺开心的。
尤其是温若滨,还特意脱了罗沁感谢她。
站在穆昭朝的角度,该是她感谢温青茵感谢温家才是。
这样尊贵出身真真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女愿意来教课同女孩子们交流,她才是得利最大的那个。
算起来也是互利互惠,多方受益,都不能说是双赢,而是多赢。
“……估摸着是跟古小姐探讨下次的课程安排了,”穆昭朝收回视线,看着陈觉,又道:“也可能是去检查女孩子们作业的。”
陈觉听完,甚是惊讶。
温青茵居然还来昭朝妹妹的学堂了?
见他神色如此,穆昭朝笑了:“不信啊?”
陈觉摇头,也笑了:“不是不信,是惊讶。”
穆昭朝又说道:“茵茵课上的可好了,小陈将军得空可以去听一听茵茵的课。”
陈觉还真来了兴致:“好啊,下次课是什么时候?”
“后日,”穆昭朝道:“小陈将军后日若得空可以过来,若不得空就十多天后,下下次的课程。”
陈觉眼睛亮了:“那还真是赶巧了,后日我定然过来。”
不止后日,他明日也会抽时间过来的!
和穆初元并肩走在前面的聂峋,听到这话,脚步微微顿了下——后日他也想来。
要不,后日,等小陈将军过来后,他就立马寻个商议军务的理由,再来庄子上?
这个法子可真的太好用了,一想到明日朝廷的安排,聂峋眸底微亮,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还好他顺水推舟,帮着太子那边把小陈将军调回了京,别的先不说,来庄子上见阿棠,却是方便了不少。
穆初元正差异聂峋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步子还慢了些,转头就看到他低着头笑了下。
笑什么?
穆初元下意识朝妹妹看去。
妹妹正在跟明元说话,压根没朝他们这边看啊,更没有跟聂峋有什么互动,他笑什么啊?
聂峋本就因为今日有了正当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来庄子上见阿棠,心情大好,现在明日和后日来的理由也有了着落,心情更是愉悦地无以复加,哪怕是再抬头,也没掩盖住眼底的笑意。
“小陈将军一路回来,辛苦了。”他模棱两可地客套道。
穆初元:“?”
这话说的也奇奇怪怪的,明元回来,不都是安排好的么?
想到许是有人在盯着,做戏而已,穆初元便看了好友一眼。
若是旁人,陈觉可能还不太反应得多来,但子帧毕竟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忙笑呵呵拱了拱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辛苦还是平远郡王辛苦,若非平远郡王此战在前冲锋陷阵,奠定了胜局,我哪能这么快回京,平远郡王真乃我朝福将!”
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嘀咕,在庄子上都要这么谨慎,看来聂峋在京中的处境,还是挺不妙的啊。
也是,他也没什么根基,现在又跟御王妃和御王世子闹成这样,就算御王世子再无战功,但到底经营多年,还有御王妃母家的力量,肯定还是比他更强一些。
也就是这一时瞧着风光无量,能稳得住,才算是真的站稳了脚跟。
但是瞧着御王妃和御王世子的作为,怕是还有得折腾。
也幸好太子那边现在也盯着御王府,御王世子也不敢太过造次。
一想到这些,陈觉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回京唯一的不好就是这种明争暗斗,烦的很,都不如在边关大战来得痛快。
尤其是进了小院子后,还在客套,陈觉十分不适应,略坐了一会儿,便借口好奇学堂正在上的造纸课,直接出了小院子,往学堂那边去了——正好可以先问问温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陈觉一走,小院子一下就安静不少。
郡王到访,自然是贵客,所以穆昭朝便没在主位坐着,而是让哥哥坐主位招待,穆昭朝则是坐的稍稍远了些。
三人一同瞧着小陈将军离去,收回视线时,穆昭朝视线便和聂峋对上。
两人对视了片刻,便默契移开。
而后穆昭朝看了眼聂峋身旁的宫人——皇上安排伺候聂峋的内官。
算是对聂峋的保护罢,当然了,也可以说是皇上的耳目。
有些事情,就算是再信得过,一旦知道的人多了,总是会走漏风声,穆昭朝便也收敛着,几乎不与聂峋有什么互动,免得被人精似的内官瞧出来。
穆初元却是非常清楚内官的来历,他和聂峋对视一眼,便笑着说了些有的没的。
内官是太子的人。
也不知道太子是想拉拢聂峋,还是在防着聂峋。
反正说话多注意就是了。
有内官在,聂峋也不方便同阿棠说什么,甚至连看向她的目光都要克制着,让他不是很舒服。
但能看到阿棠,哪怕是这样子看着她,他也开心。
只是哪怕只是如此,他也不好久待,聂峘虎视眈眈,太子意向不明,他还是多谨慎些好,免得让阿棠受伤。
是以,又略坐了坐,把面前阿棠给他备的他最喜欢的萝卜糕和桂花糕吃完后,聂峋正准备提出告辞,就听到阿棠的声音在厅里响起。
“庄子简陋,婢女也都没见过世面,招待不周,平远郡王还请见谅……”
穆昭朝说着,让桃枝继续上茶点。
等新的茶点奉上来,穆昭朝继续道:“平远郡王身份尊贵,既然来了,也尝尝庄子新制的鲜橙糕,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刚刚听她喊自己‘平远郡王’聂峋心尖只是轻轻跳了跳,新奇之外,只有一丝丝悸动。
但这声‘殿下’却是让聂峋整颗心脏都像是被攥住一般,狠狠抽了下。
有点疼,但更痒。
还痒得很厉害。
尤其是在抬头看向她,对上她蕴着清浅笑意的双眸,还有她抬起示意他品尝的莹白如玉的手,聂峋心脏更是直接窒住。
像是她的手在抓、攥、抠着他的心尖尖一般。
一想到这里,聂峋只觉得呼吸都窒住了。
若非内官今日跟着,他定然……
定然……
视线掠过她微微勾起的唇角,聂峋强逼着自己收回视线。
“穆大小姐客气,”他竭力稳住嗓音:“本就是我突然造访,打扰了穆大小姐是真。”
“殿下才是客气了,”穆昭朝神色自若地回道:“殿下立下如此战功,实乃我等之幸,这本就是该给殿下的礼遇。”
原本这鲜橙糕也是准备等聂峋夜里过来时给他尝尝的。
不过是正好他今日过来了,现在给他吃正好——还是热的。
聂峋收回视线,拿了一块鲜橙糕:“那就多谢穆大小姐盛情。”
鲜橙糕天清甜弹润,味道极好。
不过……
聂峋一边吃着鲜橙糕,一边回味着刚刚阿棠喊他的那声‘殿下’。
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她刚刚喊他的殿下。
可比鲜橙糕有滋味多了。
穆初元适时插话,避免妹妹同聂峋说太多引起注意。
听到穆初元也跟着阿棠喊‘殿下’,聂峋吃鲜橙糕的动作顿了顿。
果然,还是阿棠喊的最好听。
作者有话说:
阿岭:想听阿棠天天喊我殿下(#^.^#)
陈觉:神经病,喊夫君不好听么?
阿岭[恍然大悟.jpg]:对哦!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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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晋江
◎晋江首发◎
陈觉问了温青茵聂峋回京后的事情后, 只思考了片刻,想便通了聂峋这么做的原因。
但以他现在的声望和功勋, 倒也不必如此啊, 哪怕是朝皇上请旨赐婚,也是没问题的,怎么听温青茵说的, 昭朝妹妹这边没什么,倒是聂峋在刻意保持距离?
压根就是矛盾的。
思来想去, 陈觉还是觉得, 不可能是聂峋主导, 肯定是昭朝妹妹要这么做,要不然就聂峋那满心满眼都是昭朝妹妹的样子, 才不可能如此。
温青茵肯定很多事情不知道。
等这两日他找到机会问问聂峋就知道了。
没出什么大事,陈觉便也放心了,瞧着温青茵跟姚小姐学的造纸挺有趣, 便跟着一块做宣纸, 直子帧身边的和顺过来告知他平远郡王要走了,他这才放下手里刚弄好的纸浆,过来送人。
一过来,就看到聂峋身后的内官瞧着自己, 陈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面上带着客气的笑, 心里却是有些替聂峋叫屈。
聂峋怎么着也是刚立了大功啊, 一个两个, 这是作甚?
没有他们在外头豁出性命奋战,他们能这么安安稳稳做太子做世子?
真是……
陈觉差点都要被气笑了。
一想到刚刚回家时父亲跟他说的皇上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 让他心里有数, 他就特别感慨。
太子哪有一国主君的样子啊!
算了, 陈觉在心里唏嘘,瞧着东宫的几个公子倒是还挺奋进。
临走,聂峋看向穆初元,瞧着是看穆初元,眼风里却是在看他身后的阿棠,他倒是想多待,但茶点加一次是合理,再加下去,就过了。
“哦,对了……”
他‘看着’穆初元,道:“明日宫里要举办庆功宴,届时勋爵之家和四品以上武将都可以带亲眷进宫,穆将军可以早些准备着。”
这样的盛事,穆大少爷倒是可以带阿棠进宫热闹一下。
话落他又道:“羌国使团也会到场。”
说完,他看了陈觉一眼。
陈觉眼睛蓦然睁大——糟了,这一路回来事情太多,加上一回京就记住着昭朝妹妹庄子上的吃食,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送了聂峋离开后,陈觉都没来得及思考明日要进宫,不能在庄子上吃一天,更没工夫去思考太子到底什么意思,连他做了一半的纸也给放到了脑后,忙对穆昭朝道:“昭朝妹妹,我此番回京给你带了礼物!”
穆昭朝有点奇怪小陈将军为什么突然这会儿说起礼物。
太突兀了。
“什么礼物啊?”她看了眼聂峋远去的车驾,转头问陈觉。
陈觉被问的一怔:“还得两日才能到京城,你再稍等几日。”
穆昭朝皱眉:“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觉被问的有些心虚:“你先别问了,等过两日你就知道了,保管你会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呢,那可是聂峋拼死拼活废了老大劲找回来的呢!
原本是要他回来的时候再带回京,到时聂峋再送出去。
不过现在这情况,得以他的名义送了。
想到这里,陈觉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白担了这样的名儿,他着实心虚,幸好他之前也有帮着昭朝妹妹寻过东西,等东西到了,他也好糊弄过去的。
心里盘算好了,一转头就看到温小姐正看着自己。
陈觉迟疑了一下,挑眉询问。
温青茵笑了下,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陈觉:“?”
因为小陈将军的催促,晚饭直接提前到了申时。
天都还大亮,这边就开始热火朝天吃晚饭了。
这么早吃晚饭,穆昭朝压根不饿,但瞧着小陈将军兴致高,便和温青茵一桌,在旁边一块用了些清淡些的菜色,除了温青茵,穆昭朝还叫上姚瑶还有莫青然姐弟。
人多热闹一些。
这顿饭,直是吃到了暮色四合方停歇。
走的时候,穆昭朝还给陈觉装了两大盒吃食,包括下午给聂峋尝的鲜橙糕。
当然,哪怕给陈觉带回去许多,穆昭朝还是给聂峋留了不少。
只不过,当天夜里,聂峋并没有过来。
穆昭朝倒是不意外,使团进京,还有羌国质子,宫里宫外肯定特别多事情要忙,再加上明日还要办庆功宴,说是庆功宴,但羌国使团在,也算是个正式的外交场合,自然各种各种事宜。
就是晚饭后,小陈将军的话,奇奇怪怪的,让她有些不解。
非说什么不容易,还在那对月嘀咕什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好端端的,悲春伤秋,不会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又念起俞三小姐了罢?
真要这样,她要拿冷水泼醒他。
第二日一早,穆昭朝一醒过来见到小陈将军,甚是诧异。
陈觉满脸藏不住的笑,在看到穆昭朝后,愣了一下,而后赶紧把笑又收了收,装的特别刻意。
一点儿都没有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的稳重。
“大半年没吃过庄子上的早饭了,”陈觉嘴角不住上扬:“我过来跟你们吃了早饭,再一块进宫,这样路上也热闹些。”
他笑得甚是诡异,穆昭朝盯着他:“小陈将军这是有什么好事了么?怎么这么开心?”
陈觉马上故作严肃,还摸了摸下巴和嘴角:“还好罢,就是今日肯定要赏我了,我开心。”
这话穆昭朝一点儿都不信。
陈觉是这样贪图名利的人?
而且就算赏,也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且在回京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赏赐,没道理到了跟前,开心成这般不稳重的样子。
穆昭朝看了哥哥一眼。
穆初元也不知道明元今日到底在乐什么,早上一过来,就是这个样子,问也不说,还自己傻乐,瞧着倒是有几分当初爱慕俞三小姐的样子。
他冲妹妹摇了摇头,并给了妹妹一个不用管他的眼神。
还要赶着进宫,穆昭朝也没那么多时间计较小陈将军到底在乐什么。
哪怕是吃早饭的时候,小陈将军视线在她身上瞟了好几眼,穆昭朝也只当没看到。
等吃过早饭,穆昭朝去更衣,穆初元这才道皱着眉头不满地道:“你怎么回事,盯着昭朝作甚?”
陈觉看了看好友,心里遗憾地道,对不起,他答应了人,不能说。
“没事,”陈觉笑嘻嘻道:“就是觉得昭朝妹妹现在气场越来越强大了,跟我那两个妹妹,完全不一样,所以开心。”
听他这么说,穆初元嘴角勾了勾,知莞和知菲都挺好,但在他眼里,还是妹妹最优秀。
等收拾好出发进宫,陈觉翻身上马后,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大半夜悄无声息就进了他的住处,这才不到两个月,聂峋武艺又精进了,这武学天赋真是可怕!
还把他的鲜橙糕抢走了大半!
不过幸好,聂峋对他还算信任,把他的打算跟他说了,还解答了他的疑惑,既然是昭朝妹妹的谨慎之见,那他就帮着守好秘密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多找昭朝妹妹讨吃的。
等到了宫门口,穆昭朝刚从马车里出来,还未站稳,便先看到了宫门外身着郡王朝服的聂峋。
墨发白玉冠,抬眼瞧过来时,矜贵中带了几分清冷。
完全是跟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不仅仅是好看,更是尊贵。
穆昭朝这才对阿岭现在已经成了郡王这个事实,有了实感。
看着这个样子的聂峋,穆昭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打从聂峋回京后,好像她每次看到他,他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除了那夜的将军铠甲在接风宴那天又看到一次。
其他时候都不一样。
一套比一套好看,一套比一套衬他。
果然,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他腰间的玉佩却是一直都没换过,还是她送他的那枚玉佩。
聂峋与她对视片刻,便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朝她走过来。
穆昭朝:“?”
但很快,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快到跟前时,聂峋视线移到了离她不远的小陈将军身上。
“此战小陈将军居功至伟,”聂峋道:“本王特在此恭候。”
陈觉:“……”又拉他当挡箭牌!
心里虽然嘀咕着,但面上还是要装作受宠若惊。
等聂峋和小陈将军率先进宫,走远了一些后,穆昭朝这才低头无声笑了笑——装的还挺像。
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今日入宫的人员众多,怕她遇到什么麻烦,穆初元特意安排了人跟着她。
当然,聂峋也安排了,穆昭朝自己也很谨慎,倒也不怕有谁敢在宫里搞事情,再加上她现在在京城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好,倒是也算安生。
因着首次进宫,穆昭朝兴致还是挺高的,全程和罗沁一起,听温青茵还有齐灵韵她们给她们介绍。
别的倒是都挺精致,就是御花园在穆昭朝眼里,甚是平平无奇,一点儿都比不过她的花圃。
当然,不止她,其他人也这么觉得,不过碍着皇家颜面,没有人说破。
正打算从御花园离开,穆昭朝突然看到御花园一角过去一行人。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瘦削羸弱脸色也十分苍白的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就在她疑惑时,那少年也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是一张昳丽至极魅惑至极的脸。
还带着十足的病态。
四目相对的瞬间,久久不作声的系统突然咦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穆昭朝眉头蓦然蹙起。
系统那机械地声音,平静道:[南宫尧,羌国七皇子,一本年下疯批文男主,这本书的女主是……]
羌国七皇子?
不就是羌国送来大卫的质子么?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穆昭朝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系统支支吾吾。
她觉得十分奇怪:“女主是谁?”
系统:[稍等,数据还在调取中。]
穆昭朝:“???”
就在她要问怎么回事时,系统:[调取到了,女主是长公主,聂燊。]
穆昭朝:“……?”
见一个爱一个男宠一大群的长公主?
作者有话说:
阿岭:阿棠又夸我好看啦,美滋滋(#^.^#)
存稿箱发送,等从老家回来就会加更昂,恋爱已经在安排啦,马上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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