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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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昭朝有把一半仙儿的话听进去, 但有一点她觉得很奇怪。
最近她也没有要进宫的打算,再者, 皇宫那种地方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无缘无故,她进宫做什么?
是以心里虽然记着这事,也没声张跟旁人说。
第二天, 皇上下旨给御王世子和立平候夫人母家的堂妹萧乐章赐婚。
这事一下就把穆昭朝的注意力从一半仙儿的忠告中转移了。
萧乐章是大男主文的女主不假,但现在赐婚的有点奇怪, 原书里聂峘和萧乐章确实也是得皇上赐婚, 但那是当上皇帝的御王赐的婚, 还是赐的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婚。
怎么现在还是世子就赐婚了?
因着之前一系列剧情的变化,穆昭朝倒也没有特别惊讶, 但这也在说明,很多事情都在提前发生。
书里面,聂峘和萧乐章, 一半是真爱, 一半是强强联合,为的是与那时已经开始势大的聂峋抗衡。
穆昭朝一下就明白了。
聂峋现在确实处处力压聂峘,所以,赐婚也提前了?
想着聂峘早就开始同聂峋不对付, 赐婚便也是‘顺理成章’, 就是要提醒一下聂峋, 多留意着立平候府那边。
毕竟原书里, 太子妃的母家在除聂峋,助聂峘上位一事上, 居功至伟。
皇上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聂峘赐婚, 定然是聂峘和御王妃促成的此事, 那就是他们又在预谋着要对聂峋做什么,穆昭朝越想越不安。
这个时辰聂峋应该是在宫里,一半仙儿叮嘱了她,离皇宫远点,她不能过去,但她又等不及聂峋过来再同他说。
正好莫青盏要去学堂那边给姐姐送原料,穆昭朝眼睛一亮,喊住他:“阿盏!”
莫青盏没进院子,而是站在院子外,见了个礼:“穆大小姐。”
“你这会儿可有时间去一趟东华门,”穆昭朝想了想,道:“平远郡王出宫了,帮我给他带个话。”
平远郡王跟穆昭朝的关系,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莫青盏听到这话,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
“有时间,”莫青盏应下后,问道:“穆大小姐要我带什么话?”
穆昭朝看了莫青盏一会儿,这才低声对他道:“让他小心萧家。”
莫青盏稚嫩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惊讶,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穆昭朝早知他少年老成,聪慧异于常人,是带话而不是带信,也有一点儿赌的成分——当然这赌也是在她有九成把握的时候的赌。
“青盏知道了,”莫青盏认真道:“一定把话带到。”
见他如此,穆昭朝心里放心不少。
虽然很多事情变了,但一个人刻到骨子里的品性,是不会变的。
莫青盏便是如此。
穆昭朝接过他要给莫青然送过去的一应教学物什,冲他笑了笑:“快去罢,把话带过去别忘了回庄子上吃饭。”
莫青盏抬头。
就看到穆昭朝正一脸温和地笑着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
但转过头后,他稚嫩秀气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眸色深沉片刻,莫青盏嘴角突然勾了勾,再抬头时,眉梢眼角带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等带话的莫青盏回来的穆昭朝,没等到莫青盏人,反倒是先等回了聂峋。
不止是他,还有小陈将军,以及他们身后的两车……
看清是什么后,穆昭朝都没来得及跟聂峋打招呼,更没来得及问他莫青盏给他带话他收到没有,而后径直朝那两个番茄苗跑过去。
“什么时候找到的?”穆昭朝开心不已:“怎么也没听你说?冬日里还能这样,费了不少劲罢?”
大冬天,要保温,以保番茄苗不死,确实费了不少功夫,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到现在才运送进京。
小陈将军走过来,笑着道:“这就是我上次说的,要送你的礼物,不过不是我送,是平远郡王送的,这些苗也都是平远郡王寻回来的。”
穆昭朝转头看向聂峋:“怎么没听你提起?”
她还真是小陈将军要送她东西,在等着东西送过来。
没想到是聂峋……
小陈将军也没说破他们两人之前装生疏,他不得不冒名顶替送礼之人的事情。
见聂峋也过来了,他自觉地退开一些,转头同桃枝问今日摘没摘橙子。
“想给你个惊喜,”聂峋走到跟前,道:“就是另一种你说的土豆,还没有寻到。”
穆昭朝正想说没关系,寻不到就慢慢寻,但话出口前,突然想起来,便提议道:“或许可以找一半仙儿卜一卦,我还挺想早点寻回来在庄子种植的。”
她本就喜欢种田,各种蔬菜水果,就连花卉都不放过。
这样的提议倒也不突兀。
一提到一半仙儿,聂峋眉头就下意识动了下。
“怎么了?”见他似有不悦,穆昭朝还以为一半仙儿出了什么事。
“没事,”聂峋冲她笑了笑:“等回去,我就去找他卜卦,放心,一定尽快给你寻来。”
若是旁的,比如辣椒,比如番茄,穆昭朝肯定直接说没事,什么时候找到就什么时候种。
但,土豆不一样。
她急需。
最好能敢在年前找到,再不济,年后开春前找到,不耽误春种,这样能保证秋种有足够的茎块栽种,这样到初冬能收获,以度过明年冬天的大灾荒。
穆昭朝:“好。”
已经入冬,把这些番茄苗放在户外肯定就全白费了,现在庄子上也没暖房,穆昭朝便让桃枝安排着都先搬进她屋里。
现在就开始着实建暖房,建好了,再挪过去。
等安排好这些,穆昭朝和聂峋一块去花厅的时候,这才问他:“见过阿盏了?”
聂峋点头:“嗯,刚好有事便让他去了趟御王府,估摸着快回来了。”
等了片刻,也没见聂峋询问她为何会让莫青盏去给她传这个话,没等她开口询问,聂峋便道:“我会留意的,你放心。”
话落他又道:“今日庄子上忙不忙?”
穆昭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有安排?”
聂峋:“城外月老庙有庙会,想带你去逛逛。”
穆昭朝才刚迟疑了下,聂峋便道:“不过庙会也不是什么要紧,还是庄子这边要紧,等会儿要准备做什么?”
穆昭朝被他这反应逗笑:“没什么大事,就是要摘一批橙子,准备明日不限购一日。”
聂峋马上便道:“我帮你摘。”
聂峋马上便道:“我帮你摘,庙会以后还会有。”
本想说摘橙子的事就交给丹若她们去办,听到聂峋这么说,话到嘴边她又改变了主意。
其实,摘橙子也挺有意思的。
春日传粉的时候,聂峋参与了全程,还是所有人中最勤快付出最多的那个,现在一起采摘,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这天下午,莫说聂峋,就连小陈将军也帮着一块摘橙子。
午饭前穆昭朝便让雨烟在庄子外面的通告牌上写上了明日橙子不限购的通知——不限制再只有会员才能购买,但限购数量,每人二十斤,辰时正刻起售,数量有限,售完即止。
原本前两日,满京城沸沸扬扬都是她和聂峋还有宴庭深的诸多猜测,今日御王世子赐婚圣旨一下,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聂峘赐婚一事。
但现在,全都是明日橙子不限购的消息。
平心而论,皇家的婚嫁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并无太大干系。
不管是娶谁,他们也不过是凑个热闹,但橙子不限购了,可是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至少,他们是能买到吃到的。
就算卖得贵,他们可以少买点,快要过年了,买几个给孩子尝尝嘴,也是好的。
是以,大街小巷,全都是关于明日要什么时辰一起去有家山庄排队买橙子的讨论。
放在以往,聂峘压根不会关注这些,但今日,他的大好日子,刚被赐婚,如此重要的事,传回来的,却全是关于穆昭朝明日卖橙子的事。
其间还夹杂着聂峋与穆昭朝的关系猜测。
这让本就视聂峋为眼中钉的聂峘气坏了。
他甚至怀疑聂峋是故意的,故意以此在他重要的时刻,压他的风头。
打从他回京就处处压他一头,居然连他赐婚的时刻,也不放过。
但聂峘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动肝火,只是阴着脸吩咐手下,把计划提前。
御王府寒气沉沉,与有家山庄热火朝天的氛围截然不同。
摘橙子不是个小工程,半下午歇着的时候,穆昭朝就用新摘的橙子,煮了个甜橙薄荷果茶,还用夏日做西瓜汁的器具,榨了些橙汁,喜欢什么就喝什么。
穆昭朝正煮着茶,没留意到小陈将军什么时候凑到了自己身边,小小声同自己说道:“昭朝妹妹,问你个事。”
穆昭朝看了眼,因为错过了夏日榨西瓜汁,这会儿正在埋头榨橙汁的聂峋一眼,挑眉示意小陈将军:“嗯?”
“那个……”小陈将军脸有些红:“我是想问问你,平远郡王,是怎么跟你……嗯……”
穆昭朝蹙眉看着他,满脸不解。
这是要问什么啊?
小陈将军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要打听什么,就是,我……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话落,他脸都红了。
穆昭朝放薄荷的手一顿。
小陈将军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
等等,他说不知道怎么开口……之前和俞三小姐,哦,对和俞三小姐压根没有过明路。
穆昭朝好奇地盯着小陈将军。
陈觉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回答,悄悄抬眼,就见昭朝妹妹正好奇地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的眼睛狂眨,但到底也没说,只道:“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就不说了,免得损了人家清誉。”
这话倒是一个大丈夫该有的担当。
知晓小陈将军性子,穆昭朝便也没再追问,而是给他忠告:“不要一上来就急哄哄表明心意,会把人吓跑的,要循序渐进,先慢慢让对方了解你,了解到你的好,比如可以送一些她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等到时机成熟,再表明心意。”
陈觉想了想,聂峋可不就是如此么!
昭朝妹妹用人时,拼了命的在庄子上干活,一个人能当三个人使,昭朝妹妹想要的什么苗,他更是千方百计的给寻来。
为了那车什么番茄苗,聂峋可是差点丢了半条命。
回来后……回来后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但看现在,聂峋肯定是已经表明了。
昨夜特意去请教他,他居然一句都不肯说,一点儿义气都不讲,还是昭朝妹妹人最好!
就在他要点头时,就听昭朝妹妹又道:“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对方对你有些好感,再不济也是不讨厌你,若是对方讨厌,那就不要再做什么了,因为你认为的付出,可能在对方眼里是困扰。”
陈觉顿时严肃起来。
穆昭朝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觉摇头:“没事,我是觉得……她应该是不讨厌我的。”
他回京后,送过几件东西,并没有被讨厌。
但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好感。
聂峋榨好橙汁过来:“在说什么?”
说着视线在陈觉身上扫了扫。
陈觉直接起身:“我也去试试榨橙汁,瞧着还挺有趣的!”
说完,人直接跑了。
穆昭朝笑笑:“没什么,这是给我的?”
聂峋把手里的橙汁放到她面前,然后顺手端走她面前的一杯甜橙薄荷茶:“这是给我的罢?”
穆昭朝嗯了一声,话音落,两人相视一笑。
陈觉一边听着丹若说的法子榨橙汁,一边偷偷观察这边的聂峋和穆昭朝——唔,果然气场不一样了,子帧说得对,现在他们两人在的地方,其他人待着就很不自在。
聂峋真不讲义气,他帮了他那么多,就请教他这么小一件事,他都不肯。
正拧着眉头在心里吐槽,聂峋突然转头看过来。
陈觉马上收回视线,假装自己专注榨橙汁。
等休息结束,再去摘橙子时,陈觉寻到机会,偷偷问穆昭朝:“昭朝妹妹,我可否同你借几枝桃枝。”
穆昭朝看着他:“借桃枝做什么?”
陈觉:“子帧告诉我,桃木梳可做定情信物,我早做准备。”
想到自己随身带着的聂峋送她的桃木梳,穆昭朝脸稍稍有些红,她移开视线,不在意道:“可以啊,你自己去折就好了,这种事,不用问我。”
陈觉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昭朝妹妹,你说桃木梳有没有用啊?”
穆昭朝有种感觉,觉得小陈将军是明知故问地在揶揄自己。
但等她蹙眉朝他看过去,小陈将军又是满脸满眼的求知和赤诚。
“哥哥什么时候跟你说的?”穆昭朝问他。
陈觉:“好久了,等我见到他,再问问他具体细节。”
不是揶揄他?
若非不想揭人伤心事,穆昭朝真的很想问问陈觉,他和俞三小姐那段,是假的么?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不过她还是善良地把话咽了回去。
“你试试就知道了。”她也没正面回答。
万一说有用,他失败了,不是白让他期待了?
本就是视人而定,并没有标准答案。
陈觉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
成与不成,他都要试试。
想明白后,他冲穆昭朝爽利一笑:“谢了!”
话落,便钻出这边的橙子林,去桃林那边去了。
“怎么不告诉他实情?”
穆昭朝看着小陈将军的背影,正猜测他到底心仪哪家姑娘时,耳边突然传来聂峋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
甚至还有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穆昭朝抬头,就见聂峋正笑吟吟看着她。
果树枝丫长得甚是嚣张,她又几乎是贴着树摘果子,聂峋要到她身边,也得找角度,导致两人此刻离得极近,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她这一抬头,更是气息交错。
穆昭朝怔了下。
聂峋以为她是没听清自己刚刚的话,微微挑眉,眼底笑意更浓:“为何不告诉小陈将军实情?”
这样轻轻一挑眉,还挺好看。
穆昭朝眨了眨眼,压住心里的痒痒,轻声反问:“什么实情?”
聂峋:“桃木梳做定情信物的实情。”
说着,聂峋脸侧也有些泛红。
穆昭朝眼睛弯了下,以为他多强的定力呢,就这,还揶揄她?
她没正面回答,眼波流转间,嘴角勾起:“你再过来点,我告诉你。”
聂峋没有迟疑,低头,凑到她跟前,满心欢喜等着她跟自己说悄悄话。
看着他泛着红的耳根,穆昭朝眼底笑意更浓,她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殿下,你脸红了。”
聂峋:“…………………………”
第172章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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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聂峋反应过来, 下意识想要再凑过来些时,穆昭朝已经因为看到丹若和桃枝要往这边来的身影, 退开了些。
但因着为了摘橙子, 她原本就站的很贴着果树,两人又离得近,几乎没有太多可退的空间, 便只能往旁边躲。
这一躲又有些急,便被树枝弹了一下, 直接撞进了聂峋怀里。
耳边登时就被擂鼓般的心跳声充斥。
穆昭朝:“……”
急促, 又有力, 不用抬头看,她都能猜到聂峋这会儿脸有多红——她自己撩的她能不知道?
但等她抬头时, 还是被聂峋激动又克制的样子惊到了。
“没、没事罢?”聂峋直勾勾盯着她,很艰难地开口。
穆昭朝有点后悔刚刚故意撩他这一下了。
明知道他纯情的要命,干吗还要这样招惹他?
“没。”穆昭朝往后退了下, 想拉开些距离, 无奈刚刚这一撞,聂峋下意识来护她,跟本退无可退。
她抬头,聂峋明白过来后, 忙后退。
后退就算了, 退完, 还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询问这样够不够,不够他再挪开点。
穆昭朝突然就觉得, 他有点傻。
但, 又很可爱。
紧张的时候, 眼尾发红,让她心里忍不住就想再多欺负他一下。
穆昭朝压着这股冲动,视线从他眼尾落到绷着的唇上。
唇峰也好看。
她又抬眸对上他的双眼。
“差不多了,”她没有回应他这个询问的眼神,而是顿了顿,笑着转身:“剩下的交给她们摘罢,回去歇着了。”
穆昭朝一走,刚刚笼在聂峋身上的那股喘不上气又脑袋发昏的感觉,登时散去。
他看着她提着裙摆往林子外走的背影,眉头拧起。
错觉吗?
为什么他感觉,阿棠刚刚是想亲他?
没等他回想清楚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已经走出老远的阿棠,转身招呼他:“回去了,怎么还站在那里?”
聂峋登时就不想了,抬脚就追了过去。
许是‘生病休养’太久,庄子太久没有开放的缘故,原本以为会第二日不限购开始人才会多的穆昭朝,压根没想到,这天半下午,就络绎不绝的人来询问明日售卖橙子之事。
哪怕都在通知牌上写的很清楚了,依然要再问一遍。
穆昭朝不得不让雨烟多准备了几个通知牌,把众人最关心的几个问题全都写在通知牌上挂在外面。
饶是如此,一直到天黑,穆昭朝也没得闲。
因为贵女们也组团来了不少。
她们之中,倒也不是不清楚事宜,多的是久未来庄子上,过来看看。
哪怕没有全请进庄子来招待,穆昭朝也忙到天黑。
第二天,天不亮,庄子外就排起了长队。
打从第一声鸡鸣,大街小巷讨论的都是今日的不限购,至于御王世子赐婚一事,昨日还有人提一提,今日是一个提的人也没有了。
到了天亮,平远郡王,亲自带着人过来给穆大小姐压阵的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并非非议,而是在议论平远郡王和穆大小姐之间的缘分。
更有说书人在讲演两人的故事——
相似的经历,不同的传奇人生,又惺惺相惜。
跌宕起伏,荡气回肠,随便拎出来一段,都能大讲特讲。
但到时聂峘和萧乐章‘青梅竹马’的情分,没什么人提及。
和昨日相比着,聂峘已然平静了不少。
他看着面前两大筐手下送来的刚从穆昭朝的有家山庄‘采购’的橙子。
又看了眼案子上东宫那边送来的信件。
沉思片刻,突然轻轻笑了笑:“太子殿下最宠爱的玉侧妃前几日诞下麟儿,因着羌国使团来朝一事,各方都忙着,太子也没顾得上庆贺,带上这两筐橙子,给太子殿下贺喜去。”
声名不够,那就再叠加。
他这边叠加,聂峋那边消减,他长他消,总有压得过的那日!
披好披风往外走时,聂峘原本温润的五官,多了几分阴鸷。
寒冬已至,各处自然都忙着预备着过年,与羌国止战的事宜,无论是皇上还是百官,都想着赶在年关前落定,朝中近来甚是忙碌。
就连聂峋都不能日日来庄子上见穆昭朝。
穆初元更是三日有两日都要宿在营里。
但忙碌归忙碌,气氛倒是喜气洋洋,所有人都说,今年的年,一定是最喜庆的年。
连带着,京城大街小巷的氛围,都与平日大不相同。
处处可见笑脸,处处能闻笑声。
穆昭朝几次去国子监看望宴伯母,都被大街小巷的气氛感染,宴伯母还跟她说了不少次,难怪都说京城最是繁华,连笑都比他们笑村子里好听热闹!
这一次过冬,穆昭朝提前给宴庭深和宴伯母准备了充足的过冬物资,除却衣食,还瞒着宴庭深给过宴伯母两次钱,确保宴庭深不会再出现原书里冬日大病一场错过春闱的事情,这才放心。
入了腊月,天气越发冷,及至年关,一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整个京都城,都如冰雕玉彻般,当然也更冷了。
不过冷也不妨碍喜事连连。
大战告捷,皇上又添一孙,可不是朝野上下热火朝天,太子上表,在年前给二儿子做满月酒,皇上心情也好,便一口应了。
是以,原本打算年后过了元宵节再做的满月酒,便提前到了年前。
原本满京城勋贵都在预备着年节各处年礼,还有腊月二十的宫宴朝贺,现在又多了一项满月酒要准备,时间急,又尊贵,还在皇上的兴头上,这满月礼可就要越发考究。
尤其玉侧妃虽只是侧妃,却极得宠,太子殿下也更看重第二子,而非与太子妃所出的嫡长子,这礼便要送的更加谨慎。
穆昭朝倒是不用操心,她是与哥哥一份,哥哥送了,就算她送了。
只是没想到,临到跟前,玉侧妃派了人过来同她传话,喜欢她庄子上的橙子,又常听人提起,便特意给她也下了一份邀贴,请她前往。
穆昭朝心里当时就打了个鼓,她和这位玉侧妃压根就没打过交道,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特意给她下帖子,也太奇怪了。
满月酒在东宫举办。
东宫在皇宫的东侧,穆昭朝谨记着一半仙儿的提醒,再加上这邀贴实在来的奇怪,她不得不谨慎些。
不过她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到了前一天,才托了外祖母的人过去给玉侧妃请罪,说她贪玩,与丫鬟们玩雪着了凉,不便去吃满月酒,便给推辞了。
人没去,她却是让哥哥给特意带了一份礼送去给玉侧妃赔罪。
玉侧妃既然说喜欢庄子上的橙子,她便直接送了一车。
外加其他果蔬,给足了玉侧妃面子,也表明了诚意。
虽然太子注定了登不上皇位,还会在几年后身死,她也没必要吃罪太子和玉侧妃。
面子上维持着一团和气,倒也不是坏事,是以这些果蔬,她送的一点儿都不心疼。
倒是让前来吃满月酒的众勋贵们心疼坏了。
一出手就送这么多!
他们过年想多买一筐都不成!
若是他们家里也想办法半个满月酒周岁宴什么的,穆大小姐也会这么大方么?
这么想着,不少人心里都开始动脑筋了。
正围着炉子吃烤栗子的穆昭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大小姐还是把夹袄穿着罢,”丹若把夹袄拿过来就要给她套上:“都着凉了!”
穆昭朝摆手示意:“不用,屋里暖和。”
丹若:“都打喷嚏了……”
穆昭朝心里正想着聂峋和哥哥现在在东宫是在喝酒还是端坐着喝茶,见丹若凑过来,正要再跟丹若说不用,雨烟匆匆忙忙跑进来,说是秦跃身边的小厮有急事要见她。
秦跃今日不也去参加东宫二公子的满月酒了么,这个时辰,给她传什么话?
“让他进来罢……”说着穆昭朝抬手揉了揉鼻子,三两下就把白皙的鼻子揉得通红,戴好保暖的抹额,然后让丹若放下帘子,和屏风,这才‘病歪歪’歪在暖榻上等着人来回话。
进来的人,是个熟面孔,经常跟着秦跃,穆昭朝认得。
他一进来,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我家少爷让我把这个给穆大小姐,说是十万火急。”
丹若收了信,拿过来给大小姐。
穆昭朝正诧异着,秦跃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同她说。
带个话不就行了,还送信?
正纳闷着将信打开,看到上面内容的第一眼,穆昭朝便从暖榻上坐了起来。
世子布局刺杀郡王,速来!
短短十个字,穆昭朝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剧情崩坏,聂峘的人物主线也崩了?等不及要现在就对聂峋动手?
穆昭朝都来不及问小厮细节,便让丹若赶紧给她更衣,她要去东宫!
第173章 晋江
◎晋江首发◎
更衣的间隙, 穆昭朝多多少少冷静下来了一些。
脑子里不再只有‘马上去东宫’这一个念头。
若聂峘真的要在今日对聂峋做什么,她这样单枪匹马过去, 除了添乱, 又能做得了什么?
穆昭朝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些许,她深吸了口气,又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而后又睁开。
再睁开眼睛,眼神明显坚定不少。
她只思量片刻, 便从妆奁最下面的盒子里, 拿出那把当初婴宁郡主赏与聂峋后又辗转到她手中的匕首。
揣进衣袖后, 这才匆匆出门。
出来时,看到院子外候着的小厮, 沉声道:“你家公子还说了什么?”
小厮低着头,恭敬又急切道:“公子只说让大小姐快些过去,公子吩咐的急, 小的得了吩咐就赶紧过来传话了!”
穆昭朝看了他一眼, 眉心动了动,而后嗯了一声:“这就走。”
说着便让哥哥安排给她的夏冰四人全都带上,刚从院子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学堂外正在晾晒宣纸的莫青盏。
穆昭朝只犹豫了片刻, 便对那小厮道:“学堂我去安排一下。”
话落, 看也没看那小厮, 快步朝学堂外的莫青盏走过去。
莫青盏还没来得及开口, 穆昭朝便借着披风的遮挡,把匕首取出递给莫青盏:“你带着这个去婴宁郡主府借人, 以最快的速度去东宫接应。”
入九后, 远儿畏寒, 前段还玩雪着了凉,婴宁郡主今日没去东宫赴宴。
没等莫青盏开口,穆昭朝就已经把匕首塞进他怀里,便转身快步离开。
小厮这话传得有些奇怪。
但不管哪种可能,东宫肯定出事了,她必须得去看看。
至于一半仙儿的提醒,她此行定会格外小心。
聂峋和哥哥都在,她是一定要去的。
从庄子出来后,直奔东宫。
一路上穆昭朝猜测了无数种可能,到了东华门外,入目处皆是‘盛世太平’的祥和热闹,穆昭朝不动声色下了马车。
“穆大小姐,”小厮翻身下马后,匆匆过来:“请随小的来。”
穆昭朝看了一眼,没看到聂峋,也没看到哥哥,倒是不少人同她打招呼。
她勉强笑着点头示意了下,快步往里走,边走边问道:“去找平远郡王?”
小厮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忙点头:“是的。”
“找个宫人问下,”穆昭朝又抬头看了看:“哥哥这会儿在哪儿?和平远郡王在一处?”
小厮再次点头:“是的。”
穆昭朝示意了下夏冰,夏冰得到提醒,面上并没有显露分毫,只不着痕迹点了下头。
“那走罢,”穆昭朝对小厮道:“先去找平远郡王和哥哥。”
小厮忙躬着腰在前头领路。
穆昭朝一边往里走一边留意着四周。
东宫是什么地方,太子居所,今日又是太子次子的满月宴,秦典仪再得皇上信任,秦跃的小厮也不能在东宫来去自如罢?
这般想着,她又看了正躬着腰快步往里走的小厮一眼。
“平远郡王和哥哥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穆昭朝一边示意夏冰几人,一边问小厮:“太子殿下二公子满月宴,不该在前厅么?”
“就是这么说呢,”小厮步子迈得飞快:“郡王殿下和穆大少爷进去那么久,都没出来,也没消息,少爷废了好大劲才打探到消息吩咐我去传话,穆大小姐可要赶紧想法子,这要再……”
小厮话音未落,夏冰四人脸色顿时大变,直接把穆昭朝保护起来,然而,没等她们出手,小厮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轰然倒地。
穆昭朝低头去看小厮发生了什么事,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抬头正正对上聂峋阴沉的双眸,她脸上顿时一喜:“你和哥哥没事罢?”
“没事,”聂峋看都没看身后那个早没了气息的小厮,蹙眉对穆昭朝道:“先别问,跟我走。”
话落,吩咐夏冰四人:“你们原路出去,四下找宫人帮忙寻找大小姐,就说大小姐走丢了,现在就去。”
看到聂峋,夏冰等人也放下了警惕,听到吩咐后,下意识还是先看向大小姐。
穆昭朝冲她们点头:“听郡王吩咐,去罢。”
夏冰几人这才离开。
她们一走,穆昭朝视线开阔了些,自然而然瞥见了地上已经浸出的血迹,她瞳孔猛然一缩,一只手快速覆上她双眼,另一只手牢牢揽住她腰身,耳边是一声让人心安的低声叮嘱:“别看,跟我往这边走。”
穆昭朝注意力顿时就集中在了聂峋身上。
走了没多会儿,覆在双眼上的那只手才移开,刚移开,便对上聂峋直勾勾的眸子。
“不是说今日不来了?”聂峋眉心还拧着:“怎么现在过来了?华林跟你说了什么?”
华林就是刚刚给她传话的秦跃身边的小厮。
“你没事吧?”穆昭朝没有回答,而是先问及他的情况。
聂峋冲她笑了下:“这不是好好的,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这么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穆昭朝四下看了看,这边是个十分僻静的院子,瞧着像是空置着不常有人来的样子。
“哥哥呢?”穆昭朝又问道:“哥哥也没事罢?”
聂峋摇头:“放心,都好。”
穆昭朝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聂峋再次开口前主动道:“华林给我送信……”
说着把手里的纸条打开给聂峋看。
聂峋低头看了一眼,眼底杀意翻涌间,把阿棠手里的纸条拿走:“骗你的,不用担心。”
穆昭朝却很敏锐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骗我过来是要做什么?要挟你?还是要挟哥哥?”
华林有问题,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但华林有问题,说明东宫这边确实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聂峋问都没问,直接取了华林的性命,现在又这般说,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安心?
她话音刚落,前头院子,便传来喧哗声。
穆昭朝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是因为离得远,只看到一片屋顶,连在喧哗什么也听不清。
“聂峘要对你不利,”聂峋想了想道:“不过我早有防备,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等会儿一块出宫回去就是,已经没事了。”
刚刚问他,是不是要用她要挟他,他说不是。
现在又说是要对她不利。
怎么不利?
杀了她,逼疯聂峋?
聂峘不会这么没脑子罢?
她活着还能拿捏一下聂峋和哥哥,她死了,能有什么用?等着聂峋和哥哥报复么?
聂峘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想杀了她。
穆昭朝正想再问,腰间那只手,突然往回收了收,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两人本来距离就极近,这一下,便是如同被拥入怀一般,穆昭朝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身旁人身上的热气。
“冷不冷?”聂峋轻声问道:“过来怎么连手炉也没带,还披了这么薄的披风?”
手炉着实是没顾上。
但披风,挺厚的啊。
穆昭朝正要摇头,就听到聂峋又道:“披这个吧。”
腰上的力道一松,紧接着有什么便落到肩上。
聂峋把自己的披风摘了给她披上。
“我不冷,”穆昭朝看了看他给自己系披风的手,蹙眉道:“你披好……”
聂峋冲她笑了下:“若我说,我想让你披着我的披风呢?”
穆昭朝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此举的意图。
正要开口,前头院子愈发喧嚣,聂峋眯了眯眼道:“我们现在过去。”
穆昭朝不明所以,没等她反应过来,聂峋的手再次揽住她。
穆昭朝:“……”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表明心意后,第一次有超出超出寻常的举动。
就还只是这样揽着她的腰。
穆昭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这个恋爱谈的真纯情。
“你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穆昭朝眼角余光瞥向他。
聂峋面上八风不动,心里都快紧张疯了。
揽着她的那只手,瞧着四平八稳的,其实可紧张了。
当然,紧张之余,更多的是欢喜,是兴奋。
他嗯了一声:“大概猜到了,过去看看就知道。”
喧嚣声越来越近,穆昭朝甚至听到了夏冰着急的嗓音。
她说的是——
“我家大小姐到底去哪了?”
然后似乎是开门声,紧接着是一声怒骂,和摔砸声。
穆昭朝下意识看了聂峋一眼。
聂峋轻声道:“没事,不用怕。”
说着,揽着她从拐角走出来,只是在走出来的瞬间,松开了揽在她腰上的手。
穆昭朝注意到了。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一下子冲过来的夏冰给吸引了过去。
“大小姐?可算是找着你了,你刚刚去哪儿了啊?刚一进东宫,就不见了,奴婢还以为第一次来,不认识路,在哪里迷路了呢。”
夏冰拉着她的手,一迭声的关心和询问,吸引了不少视线。
不少人转头朝她看过来,见到她身旁的聂峋,先是一愣,而后了然。
没等穆昭朝开口,聂峋便主动解释道:“穆大小姐第一次来东宫,甚是陌生,本王便带她赏了会儿白梅。”
话落,他四处扫了一圈:“这是怎么了?”
这话,似乎是在问众人,但最后目光却落在了聂峘身上。
只不过聂峘并没有看他,而是在夏冰喊出穆昭朝时,就猛然转头,死死盯向穆昭朝。
哪怕是现在,也双目复杂地盯着她。
这目光,穆昭朝很难不察觉,更别说,她原本就知道聂峘今日要搞事情,见他如此盯着自己,穆昭朝心底疑惑更甚——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声磕头讨饶声,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从里面退出来。
那小太监退出来后,下意识朝聂峘看了一眼,脸色煞白。
聂峘迟疑片刻,似有所察,转头朝屋里看去。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女子的尖叫声。
紧随而至地则是太子不耐烦地怒吼:“吵死了!给孤闭嘴!”
尖叫声戛然而止。
然而,就这短短片刻,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聂峘一张脸,血色全无。
那个声音,是……
他猝然拧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小姐……”
立平候府的小丫鬟紫萝认出自家小姐的声音后,白着脸从人群里挤出来,踉踉跄跄往屋里冲。
但刚冲了一半,就被东宫的小太监拦住了:“大胆,冲撞了太子殿下,你有几个脑袋能担待?”
小丫鬟慌极了,下意识看向聂峘求救:“世子、世子殿下,我家小姐……”
聂峘没说话,也没动。
毫无血色的脸上,唯有双眼猩红不止。
紫萝也吓坏了,登时噤声不敢再开口。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此时众人已然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和世子妃?
无数双眼睛落到聂峘身上,聂峘强忍着把涌上的血腥咽下去,正想先遮掩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呢?”
太子妃扶着大长公主,走了过来。
见房门开着,宫人在外头跪了一地,猜到什么的太子妃,脸色眼底露出几分讥诮,而后看了眼,匆匆赶过来的玉侧妃。
玉侧妃过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脸色难看得不得了,一过来,什么也不顾,就直接冲了进去。
玉侧妃最受太子宠爱,哪有宫人敢拦,旁的人更是没反应过来。
别说旁人,就是聂峘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玉侧妃气势汹汹冲进了屋。
聂峘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手伸了一半,又生生收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掩下满眼绝望和疯狂。
来不及了。
“萧乐章!你敢勾引太子!”
玉侧妃怒吼声传出来,整个院子,一片死寂。
穆昭朝不认识紫萝,刚刚压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现在听到玉侧妃的怒吼,这才明白刚刚聂峘那样死死盯着她是什么意思。
只是……
萧乐章不是女主么?
怎么会!
不对。
聂峘刚刚那个反应,他知道……
想明白什么,穆昭朝顿时悚然。
第174章 【修】
◎晋江首发【本章已修】◎
聂峘不是知道。
而是, 他策划了这件事。
原本在里面的人,不是萧乐章, 而是她。
想到这里, 再看向长身玉立在阳光下的聂峘,穆昭朝登时觉得一股恶寒从脊背升起。
眉头也紧跟着蹙起。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聂峋低头就看到她脸色有些白, 眉头也紧紧锁着,下意识往她这边挪了挪, 把她护在身后:“冷?”
穆昭朝收回视线, 闭了闭眼, 轻轻摇头。
聂峋明白了什么,立马道:“我这就送你回去。”
穆昭朝确实想现在就走, 但现在事情这样,她还有点不放心……
“不用担心,”聂峋瞧出她的心思, 低声在她耳边安慰。
穆昭朝抬头看了他一眼, 而后又去找哥哥。
穆初元这会儿也‘刚好’从外面过来,哪怕有夏冰的传信,他也是在看到妹妹完好无伤地站在那儿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压根没朝聂峘还有太子妃和大长公主那边看,松了口气后, 就快步朝妹妹这边来。
接收到聂峋的讯号, 穆初元担心道:“脸色这么差, 又吹到冷风了罢?”
他声音不大, 但也没有压低嗓音,远一些的人听不到, 但周边的这些人却是都听到了。
穆昭朝因着身体不适的缘故, 今日本不来的, 现在又过来了,估摸着是怕失礼,没成想撞上了这种热闹……不过瞧着脸色确实不大好,今日确实冷得紧。
不过,这马上就该散了。
聂峋接过话:“确实是吹了些冷风,本王正说送穆大小姐先回去。”
话落,便示意了下,周边的人马上会意,让开了路。
见她脸色不好,聂峋很想很想把她揽在怀里,从这个地方快些离开这里,但又顾忌着人太多,生生忍住了。
发生这样的事,又是皇室,还是太子和刚由皇上赐婚的世子妃,荒唐又丢脸。
大长公主脸都黑了。
直接让人进去把玉侧妃带走。
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一点儿都没有个太子侧妃该有的稳妥。
倒是太子妃强撑着,有条不紊地吩咐宫人去送客,而后又亲自进去处置里面的事情。
饶是如此,大长公主也难消怒火。
今日这满月宴是太子妃主持,竟然能在东宫出这样的事?
太子妃也是个不堪用的!
从里面出来后,穆昭朝呼吸顺畅了些,脸色也稍稍缓和,里面到底会怎么处理,穆昭朝一点儿都不关心——反正瞧哥哥和聂峋的神色,定然都安排好了。
这会儿,她实在不想多问。
一想到有人在背后这么算计自己,穆昭朝就忍不住打头发发麻。
这还不算。
她何德何能,被人这么费尽心思算计。
算计她不过是为了对付聂峋。
若她今日防备不住着了道,以她对聂峋的了解,他一定会杀了太子!
聂峘这是在逼聂峋谋杀储君。
谋杀储君与谋反无异,聂峘是想让聂峋死。
还是这种身败名裂绝无后路的死!
怕是原书里,聂峘也这么逼过他吧?
要不然,她想不通,聂峋最后为何会非要杀聂峘不可。
什么温润如玉矜贵如仙,聂峘压根就是条毒蛇!
她控制不住联想自己万一没能避免聂峋会如何疯狂,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这一抖,可把聂峋心疼坏了:“是不是冷?”
侍卫已经带了手炉过来,聂峋直接拿过来放到她手里,又把披风给她重新拢了拢。
早知道会让她撞上,该先给她说一下的,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惊吓。
在聂峋看来,阿棠如此,是被吓到了。
也是因此,他才越发自责。
只是因着还在东宫,不能说太多,只能这样子安抚她。
见她脸色还是没有好转,聂峋给她拢披风的手顺势落下,借着披风的遮挡,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这一下,聂峋更心疼了。
手上传来的温暖,让穆昭朝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她看了看聂峋,又看了眼担心地看着她的哥哥,嘴角勾了勾,冲两人笑笑:“我没事。”
若今日她真出事了,哥哥也会疯的罢?
她眨了眨眼,让脸上的笑更自然了些,又道:“我是有点累,不过现在走不妥,再等等罢,我没事的。”
到底也是东宫的满月酒,虽不是王妃嫡出,但也是个小皇孙,金贵着呢。
又有这事,还正是事发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不打呼直接走,有心虚的嫌疑,不若先等等,等东宫这边有个定论,他们再行离开就是了。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没什么不妥,”聂峋脸色微沉,轻轻把她冰凉的手裹在手心里暖着:“我让人去给大长公主回了话就成。”
听出他话音里的冷意,穆昭朝知道,他肯定也特别愤怒。
虽然知道聂峋现在十分沉稳,但她还是有些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穆昭朝回握住他的手。
正在努力压制滔天杀意的聂峋,整个人蓦然一僵。
穆昭朝并不知道,聂峋在初初收到聂峘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就去把聂峘砍了。
还是穆初元搬出来妹妹,才把他给劝住。
消息时今日一早收到的,反击也是今日一早才开始谋划的。
幸好,都在他们掌控之中。
独独没想到,聂峘的手那么长,连秦跃身边的小厮都买通了。
但好在阿棠机敏,他的谋划也都一切顺利。
冷静下来后,穆初元倒是觉得,妹妹现在过来,也不算坏事。
至少,这件事明面上,是和妹妹,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
小厮已死,死无对证,不管后续如何,聂峘已经没有机会攀扯上妹妹。
这般想着,穆初元看了聂峋一眼——今日的事,得亏他够果断。
原本他是想着留下小厮,也是个人证。
但聂峋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
留下来,定然会牵扯到阿棠,传出去,她就会陷入这种风波中。
他不想她和这种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对付聂峘,他有的是法子,哪怕难点,费工夫些,他也绝不让阿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哪怕只是流言蜚语他也不允许!
也是在这个时候,穆初元才真的明白陈觉回京后给他说过的那句话——平远郡王视阿棠逾越如命。
他也是在今日,才终于放心妹妹的选择。
御王府是个火坑又如何,聂峋都踏平了,妹妹日后自然都是平安喜乐。
是以,穆初元假装没看出来聂峋趁着给妹妹拢披风的时候偷偷牵妹妹的手。
发生这样的事,又牵扯着太子和世子妃,肯定要调查,若是等着结束,肯定还要待上一回儿,穆初元看了看,提议道:“去花厅罢,花厅里摆了炭盆。”
聂峋正懵愣震惊着,听到穆初元的话,这才堪堪回神,但对上阿棠的眼睛,让他呼吸又是一窒。
但更多的是欢喜。
在阿棠捏了捏他的手指时,他眨了眨眼睛,那因为翻涌杀意和愤怒而闷痛的胸膛,慢慢被抚平。
他嗯了一声应穆初元,但披风下,他反手把阿棠那两只手再次裹住,等把她两只手暖热了,这才放开手,道:“我们去花厅。”
聂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能调查出来什么,都在他掌控之中,聂峋并不担心这个。
不过东宫会闹成什么样,聂峘会如何反应,立平候府会如何,聂峋只能猜测,不能肯定。
但大抵不会超过他的掌控。
见哥哥和聂峋都这么稳得住,穆昭朝心绪便缓缓平复下来。
刚转过游廊,夏冰就过来,小声道:“大小姐,婴宁郡主到了。”
穆昭朝有些惊讶,她只是让莫青盏去郡主府借几个好手,怎么郡主亲自过来了?
就在她惊讶时,抬头就看到了匆匆进来的婴宁郡主。
看到她和聂峋在一起,平安无恙,婴宁郡主急匆匆的步子放缓,紧绷着的眉眼,这才缓和下来。
她朝里面看了眼,而后看向穆昭朝,以眼神示意她。
穆昭朝接收到信号,遥遥冲她行了个礼。
婴宁郡主轻笑着颔首作为回应,而后抬脚往另一条回廊去,很快便进了里面——人既没事,戏就要做全套,免得被瞧出来。
等婴宁郡主离开,聂峋这才轻声追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阿棠和婴宁郡主的眼神交流明显暗含深意。
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等走到空旷一些的地方,穆昭朝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小厮来传话,我察觉到不对,怕你和哥哥出事,就让阿盏去那边一趟,求援,没想到郡主亲自过来了……”
原本她以为郡主就算肯帮,也只是借几个人手。
她是真的没想到婴宁郡主会亲自过来。
实在让她感动又震惊。
这可是东宫,一个不慎,可是会给家族带来大麻烦的。
聂峋猛地停下:“察觉到不对,你还过来?”
穆昭朝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和哥哥都在这里,我当然要过来。”
聂峋:“……”
见他不说话,只拧眉看着自己,穆昭朝冲他眨了眨眼:“先过去,别站这里了。”
聂峋还是没动,只这么看着她。
穆昭朝没办法,只能又冲他眨了眨眼,并小小声喊了他一声:“阿岭?”
聂峋这才满腔复杂地从胸腔中挤出一句话:“太冒险,以后别这样了。”
穆昭朝轻声道:“嗯,我有分寸。”
聂峋眉头拧得更紧了些,看着她,再次强调:“有分寸也不行,你不能把自己置于……”
他话没说完,穆昭朝便道:“我担心你和哥哥,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
说是这么说,但今日明显,她还是冲动行事了。
但凡一步出错,稍稍出一点点差池,后果都是他不敢想的。
但一想到她是因为担心自己,聂峋就又开心,又后怕,心情复杂极了。
“这不没事么,”穆昭朝又道:“走啊,等会儿该被注意了。”
一直站在这里不动,太引人注意。
更别说现在还发生了这么一件骇人听闻的……丑事。
虽然还没个定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要低调些。
更别说,这事牵扯到的更是御王府。
哪怕聂峋和聂峘不和众人都是知道的,但也难保不是两人在搞什么猫腻。
虽然聂峋和哥哥什么都没跟她说,但刚刚聂峘那一眼,穆昭朝就猜到了,原本就和他们有关,自然更要低调些。
示意完聂峋,穆昭朝率先转身。
聂峋忙紧跟其后,跟上时,压低嗓音道:“阿棠,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谢谢你愿意为我冒这么大的险。
这还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他这般不计凶险。
不止是感动,更是刻骨铭心。
阿棠真的对他很好很好,他都能感觉到,她把他放在心里。
听到这声谢,穆昭朝含笑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两人到了花厅后,没多会儿,便陆陆续续有旁的宾客出来,各自安安静静地找地方落座,除却熟识间偶尔的眼神交流,没有人说话。
这种事,到底不光彩,就算是查也不能太大张旗鼓,是以,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宫人便来传话,今日太子殿下身体抱恙,让众人可都散了。
临了宫人还口头警告了一下,情况我未查明前,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能让众人离开,显然这事已经有了结果,至于查出的结果是什么,就不可能对外说了。
这么大的丑事,面上肯定要遮掩过去,就是不知道聂峘和萧乐章肯不肯。
不过这会儿聂峋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人调查出来的‘结果’,他现在最在意的是阿棠。
赶紧把阿棠送回庄子上才最要紧。
在穆昭朝还没反应时,聂峋先站起来。
安静地落针可闻的花厅里,所有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聂峋恍若未觉,只是看着穆昭朝,轻轻道:“时辰不早了,你身体还未痊愈,我先送你回庄子。”
言语间,道不尽的亲昵关切。
跟在外人面前的冷漠形象,截然不同。
当然,敏锐些的,一下就从平远郡王这几句话话里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穆大小姐,我的人。
温柔又宠溺。
第175章 晋江
◎晋江首发◎
初初穆昭朝是没反应过来聂峋话里饱含的深意的, 直到花厅里一道道视线落到她身上,穆昭朝这才恍然。
大庭广众之下, 这般……
饶是穆昭朝心理素质再强, 脸也抑制不住有些泛红。
她是愣了一下,这才起身,大大方方应道:“嗯。”
两人的关系前段时间京城里就传得沸沸扬扬。
倒也没什么人说三道四, 就是觉得比较传奇,两人经历相仿, 又都是一鸣惊人的传奇人物, 再有这般, 可不就是话题的焦点了么。
再加上聂峋又在暗中引导者舆论走向,自然是正向居多。
私下里不少人都偷偷猜测两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成亲, 这会儿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惊讶之外,还有些兴奋。
只是碍着聂峋的身份, 眼神不敢太放肆, 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不敢再盯着看。
穆昭朝倒也没什么扭捏害羞的, 只是突然懂了他言辞里深意, 大庭广众下的甜蜜, 让她有些羞涩。
两人差不多是并肩出的东宫。
至于背后的那一道道视线, 两人都权当成了空气。
不过快出东华门时,大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便过来传话, 说是大长公主找聂峋过去。
聂峋神色淡淡:“帮我回禀皇姑母, 我先送穆大小姐回去,便去见皇姑母。”
大宫女跟着大长公主,莫说朝政,这些皇家的八卦,她都清楚得很。
她看了眼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的穆大小姐,倒是没想到这位有这样的福气。
现在真相大抵查明,太子这次确实荒唐了些,无怪大长公主生气,那边也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且她也知道平远郡王的脾气,便没在此时拂他的意,只笑着应下。
等出了东宫,穆昭朝便小声问聂峋:“大长公主现在找你做什么?”
怕她又担心的不行,会再次冲动行事,聂峋没瞒着她自己的猜测:“估摸着是让我盯着世子和萧家。”
马上要年节了,不管是聂峘还是萧家,真若要闹,确实会麻烦。
主要是丢脸不好看。
但聂峋猜,聂峘不会闹。
萧家更不敢闹。
不过,他们可能会借机发挥。
只是这个猜测他不太有把握,再加上有些过于不堪,聂峋也不太想说给她听,脏了她的耳朵。
穆昭朝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没想那么多,听到聂峋这么说,便点了点头:“不是怀疑你就好。”
这事其实压根怀疑不到聂峋的头上。
聂峘敢在东宫算计太子,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定然是确信不会查到他身上。
莫说查不到,就算真有遗漏,查到了聂峘身上,聂峘的主谋,算计的是太子,环环都是聂峘安排的人,而聂峋只是在最后,护着阿棠,把萧乐章送了过去,压根没沾手,又与他有何干系?
“放心罢,”聂峋冲她笑笑,轻声安抚她:“我不会有事。”
穆昭朝确实有些过分担心,但听聂峋这么说,她心绪稍稍平静了些。
“嗯。”她点了点头。
她还是信聂峋的。
从东华门一出来,就看到莫青盏正在外面候着。
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莫青盏已经知道东宫发生了什么事,上辈子经历过一次聂峘和聂峋两人之间的不死不休,几乎是一瞬间,莫青盏就看透了今日事情的真相。
不得不说,聂峋够果断,也够狠。
也不能说是狠,只能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聂峘自作孽罢了。
许是这辈子,与上辈子心境不同了,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第一反应不是为旧主憋屈,而是解气。
堂堂世子,未来的太子、一国之君,就算容不下庶弟,那就正正当当,光明正大的力压他,与他堂堂正正比。
搞这种见不得人的计量,算计一个女孩子,简直令人作呕。
莫青盏都有些怀疑,这一世的聂峘跟上辈子他跟随的那位,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怎么行事作风,这么阴毒上不得台面。
这种人,也配做太子?做国君?
穆昭朝并不知道,这短短一个时辰,颠覆了莫青盏的认知。
因着穆昭朝于他们兄妹的恩情,莫青盏确实不打算再帮聂峘,也下意识在护着穆昭朝以及聂峋。
但因为上辈子最后的记忆太过深刻,他潜意识里,始终觉得,最后登上帝位成为一国之君的那个人是聂峘。
也因为上辈子的滤镜,他也在潜意识里觉得,聂峘会是个好君主。
但现在,这个潜意识里的认知,被打破了。
聂峋上辈子虽然上战场的时间比现在晚了几年,但保家卫国战功赫赫,也是被百姓封过战神的。
相比着而言,光明磊落身先士卒的战神,自然要比手段阴毒不堪的‘世子’要优秀且更让人愿意追随得多。
更别说上辈子,他就察觉到了发生在聂峋身上的那些事。
只是那个时候,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御王妃全都担了,他也天真的以为聂峘没有参与。
后来,聂峋死了,他无心权位,就隐姓埋名离开了京城,并没有再深究。
但现在,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聂峘不是参与不参与,他是后来的主导者。
他才是最不择手段的那一个。
真若是像上辈子那样,只与聂峋争斗,他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利益之争,还是皇位之争,人之本性。
但,眼下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御王爷会当皇帝,聂峘单单只是为了打压聂峋,就用这种手段对付穆大小姐,实在令人唾弃。
从东华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莫青盏,穆昭朝冲他笑了下。
看着和聂峋一起走出来还在看到他时冲他笑的穆昭朝,莫青盏眼眸轻轻闪了闪。
若聂峘还像上辈子那样,登基为帝。
今日的事,他一定不会放过穆大小姐。
唯有……
他视线落到聂峋身上时,眉心下意识紧了紧。
唯有聂峋登基,才能彻底解决这一后患。
也不知道穆大小姐对上辈子的事知道多少,知不知道聂峋的结局。
“阿盏,”同聂峋示意了下后,穆昭朝径直朝莫青盏走过来,看了下他身后的几人后说道:“哥哥还没回去,再麻烦你一下,在这里等一下哥哥。”
莫青盏看了聂峋一眼,行了礼后,认真道:“穆大小姐客气,穆大少爷于我有师徒之情,在这里等一会儿是应该的。”
见穆昭朝往他身后看,莫青盏又道:“郡主有安排。”
穆昭朝冲他笑笑:“今天谢谢你。”
莫青盏忙道:“穆大小姐客气。”
同莫青盏分开后,要上马车时,聂峋轻声道:“阿棠怎么这么信任莫青盏?”
对他格外关照,允他在庄子上同穆初元学艺,今日这样的大事更是让他带着信物去求援。
也就是他和穆大少爷今日做好了准备。
若是真没有防备,莫青盏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依仗。
阿棠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这信任已经超出了常理。
“阿盏和别人不一样,”穆昭朝听出了聂峋话里的疑惑,解释道:“他很聪明,也很光正。”
是的,莫青盏身上其实有一股被忽略的品质。
他想光风霁月地活着,只是原书里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骨子里一直很刚毅,只是造化弄人。
听阿棠说,莫青盏和别人不一样,聂峋下意识蹙眉。
她也说过,他和别人不一样。
“我觉得,”穆昭朝未有察觉,继续道:“你可以试着提携下他,为你所用。”
聂峋:“?”为他所用?
没听到聂峋的回应,穆昭朝转头看过来。
见他正蹙着眉头惊疑地看着自己,穆昭朝喊他:“阿岭?”
聂峋:“……嗯。”
穆昭朝反问:“嗯是什么意思?考虑我刚刚的提议了?”
聂峋眸色轻动,而后点头:“嗯。”
穆昭朝没再多解释,直接上了马车。
“阿棠……”
聂峋开口,喊住要进车厢的穆昭朝。
穆昭朝一手扶着车厢,一手撩着帘子,诧异看着他:“怎么了?”
聂峋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你是因为觉得莫青盏能为我所用,才对他与旁人不同吗?”
还是因为,他在你眼里就是与旁人不同?
后面这句,聂峋没问出口,但穆昭朝听懂了。
穆昭朝顿了顿,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因为你。”
莫青盏会被拉拢,算是意外与蓄意对半开。
若是不为着聂峋,她不会对莫青盏这么上心。
不过聂峋会这么问,她也清楚。
那样的成长经历,被所有人唾弃,在满是恶意中长大,不信有人真的这么为他打算,人之常情。
渴望,却又畏惧。
她明白。
也心疼他。
尤其是在听到她说出‘因为你’三个字后,眼睛发亮的样子,穆昭朝就更心疼了。
只是在东宫外,尤其现在人来人往,宫里还来了人,不好说太多。
“先回庄子罢。”她道。
聂峋抿着嘴角,欢喜溢满眼底:“嗯。”
等阿棠上车,聂峋这才翻身上马,要走的时候,瞧见萧家的马车匆匆赶来,萧大人惨白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这事,怕是有的闹呢。
不过聂峋现在并不在意他们到底要怎么解决,反正来来回回,不过就那几条方案,闹一闹,他更乐见其成。
相比而言,阿棠刚刚的话,才更让他在意,一路上,聂峋心情都出奇的好。
莫青盏确实够聪明,还有股子说不上来的狠劲,也很靠得住。
既然阿棠说了,可以为他所用,他自然信阿棠看人的眼光。
等回到庄子,因着大长公主还在等着他去回话,再加上探子来报,现在各方都情绪激动,没个满意的解决之法,就连他那个平日里最不靠谱的父王,御王爷,这次难得为儿子出头了一次,已经闹到了皇上面前,现在都在御书房,乱成了一团,聂峋确实也要过去,不能在庄子久待。
“你在庄子上好好歇着,”聂峋看着她:“这几日京城会有些不太平,不是我和穆大少爷陪着,不要独自出庄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平是不可能太平的。
更别说始作俑者聂峘,现在肯定报应到自己身上,肯定不会甘心,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来,他会对付他,但阿棠这边也是要严加防备的。
哪怕聂峋不叮嘱,穆昭朝也已经把聂峘列为危险系数极高的那一个。
在她看来,聂峘现在就是个不受控且有主角光环的疯批。
危险就算了,还又疯又毒。
当然,他越疯,人设越崩,聂峋破局的机会就越大。
也不算坏事。
只是随之而来,聂峋面临的危险也会越大。
“嗯,”穆昭朝点头:“我知道。”
聂峋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不舍道:“外面冷,快进去罢,我得走了。”
穆昭朝迟疑片刻,这才应道:“好。”
聂峋以眼神示意她快进去,她进去了他就走。
穆昭朝转身。
刚抬脚走了一步,便猛然转身,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抱住了聂峋。
正盘算着借这次直接除掉聂峘的聂峋:“…………”
穆昭朝脑袋埋在他胸前,瓮声道:“你也小心些,一定要小心聂峘。”
能想出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她,只会用更恶毒的手段对付聂峋。
虽然知道他肯定会特备小心聂峘,但她还是想再叮嘱他一遍。
聂峋整个人如同雷击,愣了好片刻,这才抬手,回抱住怀中的人。
什么叮嘱,什么关心,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他只记得,阿棠抱他了,他、他也终于把阿棠抱在了怀里,好半晌,他才压着满腔欢喜,哑声道:“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穆昭朝这才松开他——怕耽搁他回去见大长公主。
但,她才一松手,想退开些,聂峋便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穆昭朝:“……”
她犹豫了片刻,没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最后还是丹若和桃枝听说大小姐回来了,从庄子里跑出来,撞上了这么一幕,聂峋这才不情愿地松手。
丹若和桃枝愣了一下后,已经红着脸又退了回去,倒也没人盯着他们两人瞧,但聂峋和穆昭朝两人脸都有些红。
“快去罢,”穆昭朝缓了缓,先开了口:“多小心。”
聂峋看着她:“嗯。”
等他准备要走时,穆昭朝又想起一件事,她上前一步,垫起脚尖,抬手便搂住了聂峋的脖子。
是比和刚刚环腰拥住更加亲昵的姿势。
借着这个姿势,穆昭朝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道:“太子患有隐疾,活不久,你要早做准备。”
与聂峘注定不能善了。
一些事,就得提前让聂峋知道,好做准备。
还没从阿棠居然这样子亲昵地抱他的惊喜中回神的聂峋,听到这话,脸色霎时凝重。
作者有话说:
174章重修了,最后面约1500字重写了下,有一部分剧情挪到了本章,可重看下174最后面的部分
第176章 晋江
◎晋江首发◎
因着事发时在场的人众多, 太子和御王府未过门的世子妃的事,当天晚上便传遍了京城。
哪怕暗中下了封口令, 但也架不住当时在场的人实在太多。
再加上萧家原就是一股清流, 铁骨铮铮,坚持为自家女儿讨公道。
以及背后各方的推手,导致流言在当天晚上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风月事向来最容易八卦, 尤其还是皇家的这种风月事,还是差着辈分的伦理事件, 自然更容易流传开。
因为怕聂峘会狗急跳墙发疯去对付聂峋, 这一下午穆昭朝就没放心过, 派了小猴子去打听情况。
半下午的时候,穆昭朝听小猴子回来回信, 说起京城已经传开了,一开始因为一颗心都在聂峋和哥哥身上,穆昭朝还没察觉, 等到傍晚传遍大街小巷的时候, 穆昭朝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长公主那样的人在场,必然会封口。
退一万步讲,就算封口封不住,也不该传播得这么快啊。
尤其京城中的流言中, 言辞间还透出太子德行有亏, 枉顾人伦礼教, 更甚至还有另一番阴谋论的言论, 说是因为近年来太子渐失帝心,私下里一直拉拢朝臣, 但因为这些年太子的所作所为难以继承大统, 朝臣们心底也动摇, 态度暧昧,导致太子行事越来越狂悖,这次强占未过门的世子妃,主要是为了逼向来清流的萧家站位。
总之就是为了皇位,行这等狂悖之事,借着满月酒,人多好下手,原本安排得妥当,无奈被不知情又脾气火爆的玉侧妃撞破,当场喝了出来,这才宣之于众。
听完小猴子带回的这些流言,穆昭朝一下就想到了原书里诸王争位的那段剧情。
在大男主文里,太子死后,诸王争位,是一个大.高.潮,还是一段极其重要的剧情,这段剧情既增进了大男主(聂峘)和大反派(聂峋)的兄弟感情,有了过命的交情,也为后面两人反目不死不休埋下了伏笔。
今日的事,聂峘是主谋,但他要对付的人肯定不是太子,而是聂峋,只是事情没受他的控制,遭了报应,而有别的人在借这件事情,意图拉下太子。
只有这个猜测,能解释现在流言四起且直指太子。
大男主文里,诸王之争,那可是极其惨烈,也让大卫朝元气大伤。
不用调查,穆昭朝心里就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也只能猜测,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直到天黑后,哥哥回到庄子上,说起京中关于今日之事的流言,连哥哥也说确实有蹊跷。
“好几拨推手,”穆初元喝了碗红枣茶,小声对妹妹道:“平远郡王私下跟我说的,让我多留意,还叮嘱我……”
说着,他看了妹妹一眼。
穆昭朝正等着听到底是那几波推手呢,见哥哥突然不说了,抬头以眼神询问:“什么?”
穆初元把瓷碗放下,低头笑了下道:“叮嘱我,让我嘱咐你,最近万万不可一个人离开庄子。”
说完,他又补充道:“今日跟着我回庄子的护院和丫鬟,一部分是我安排的,一部分是平远郡王安排的,从今日起,他们时刻护着你。”
今日的事,想起来,他也是后怕不已。
别说聂峋做了安排,就算他没有做安排,他也坚定了要给妹妹再加一层保障。
聂峘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若不是他那个世子身份,今天夜里他绝对要他半条命。
他最好祈祷这辈子都不会栽在他手里。
哪怕现在瞧着聂峘自食恶果,被太子怀疑,他也只觉得活该。
“嗯,”穆昭朝脸稍稍有些红:“我都知道的,哥哥也要小心些,我怕那个……狗急跳墙。”
“暂时应该不会,”穆初元解释道:“太子现在也在怀疑他,他若聪明点,就不会轻举妄动,当然也不排除他会突然发疯,所以你才是要更小心些。”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拦着,让妹妹和聂峋继续装生疏了,现在主动暴露两人的关系,不是满天下告诉,妹妹是他的软肋么。
瞧出哥哥的心思,穆昭朝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早就猜到了,就算装,他也会策划今天的事,一个处心积虑要作恶的人,怎么防备他都是会作恶。”
穆初元一想也是。
他就说御王府是个火坑。
幸好,聂峋不是与他们一般德行。
“事情解决了吗?”穆昭朝问起重点:“有定论了么?”
穆初元顿了顿,而后轻轻摇头:“暂时没有,太子今日在御书房哭得厉害,说自己是冤枉的,萧大人清正一身当着陛下的面自愿辞官也要还女儿清白,陛下本就在知道的时候气晕了一回,又在御书房听了始末,疲累得很,暂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先让太子在宫中思过,也安抚了萧家,定会给他们满意的结果,现在暂时搁置,不过也不会拖太久。”
毕竟关系到女眷清誉,再加上萧家满门铁骨,自然也不会罢休。
穆昭朝看向哥哥,挑眉询问他未出口的话。
穆初元沉吟片刻,轻声道:“我的猜测,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萧小姐嫁进东宫。”
太子已有太子妃,说嫁进东宫也不太合适,但侧妃的话也是有规制,进玉碟的,按理说,萧小姐的出身,太子妃也当得,现在这样,也就是个侧妃了。
穆昭朝拧眉问道:“萧家会同意?聂峘会同意?”
穆初元看着她,认真道:“萧家只能同意。”
穆昭朝:“……”
穆初元又道:“那几位怕是没想到,推了这么一波,反倒帮了太子。”
穆昭朝先是一愣,而后马上就明白了哥哥话里的意思。
这么肆意的流言,摆明了在针对太子,自古帝王多疑心,皇上怎么可能不会多想?
哪怕太子确实品行不端,但也没到动摇国本的地步,也不会轻易废太子。
换句话说,就算皇上真的对太子失望,也不会在这个档口废太子。
穆昭朝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反而问起了哥哥另一件事:“哥哥知道背后推手的都是什么人?”
穆初元:“没有证据,但能猜到。”
穆昭朝顿时十分佩服。
她是仗着知道剧情,才往推手上想,哥哥仅凭自己的判断,就能如此精准。
果然,男主就是男主。
至于聂峘这种禽兽,属于人设崩了,她已经把他剔除出男主之列。
见妹妹一点儿都不惊讶也没追问,穆初元笑了笑:“你也早猜到了罢?”
穆昭朝也没瞒着哥哥,她点了点头:“嗯,下午在庄子上没事,又担心哥哥和阿岭,就胡思乱想了些。”
穆初元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不用担心,也别胡思乱想,我们能处理好。”
穆昭朝想了想,也是,胡思乱想没用,眼下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们早有防备。
“对了,”穆昭朝想起什么,问哥哥:“聂峘呢?他什么反应?你刚刚说的解决办法,他也会答应?”
“人瞧着是像废了一样,”提起聂峘穆初元就没什么好脸色,但当着妹妹的面,他没有表露出自己杀意,他想了想,换了个措辞:“但也不排除他是装的,毕竟,过去的这十几年他一直都伪装的很好。”
衣冠禽兽,大概就是为聂峘连身定制。
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对付他妹妹,一个无辜的人,简直令人发指!
“萧乐章进东宫,他也会答应?”穆昭朝最在意的是这个。
再怎么说,萧乐章也是女主,她若进了东宫,男女主be?还是男主异位?
就像古岚盈的那本火葬场文一样,直接成男二上位。
虽然压着杀意和憎恶,穆初元还是不经意间透漏出他对聂峘的鄙夷:“由不得他,现在是皇上做主。”
说完他又道:“估摸着他心里也清楚,他做不得主,故意装成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好博取同情。”
听出哥哥言语间对聂峘的鄙夷和憎恶,穆昭朝蹙眉看着哥哥。
穆初元暗自唾弃了聂峘一通,这才留意到妹妹的目光,对上她视线时,脸色已然缓和,像是变脸一样,笑着问道:“怎么这么瞧着我?”
穆昭朝眉头又拧紧了些:“哥哥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见妹妹这么严肃,穆初元也正色点头:“你说。”
“无论任何时候,”穆昭朝看着哥哥的眼睛,认真道:“都不要冲动,尤其是在对上聂峘的时候,更不能冲动行事。”
穆初元:“……”妹妹察觉到了。
见哥哥不说话,穆昭朝继续道:“哥哥答应我。”
聂峘到底也是男主的人设,崩不崩还不能确定,就算崩,没到彻底崩塌的那一天,他身上都是有男主光环的。
虽然哥哥也是,可哥哥到底在身份上与聂峘悬殊。
万一哥哥杀了聂峘,谋害皇孙,那可是死罪,不是害了哥哥吗!
穆初元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哥哥答应你。”
穆昭朝还是有点怀疑:“我能信你这个承诺吗?”
穆初元立马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当然,你什么时候都能信任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穆昭朝有些感动。
没等她感动完,穆初元想起了另一件事:“其实今天的事,还有一个人帮了大忙。”
穆昭朝不明白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大忙?谁啊?”
穆初元:“宴庭深。”
穆昭朝:“?”
今天的事,跟宴庭深又有什么关系?
他压根就是个局外人啊!
“前两日,宴庭深私下里找过平远郡王。”穆初元平静的语气,放出炸弹。
穆昭朝登时就懵了:“什么意思?”
穆初元想了想,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是平远郡王跟我说的,我猜他是想让我告知你这件事。”
穆昭朝:“…………”他还真能吃醋。
穆初元小声道:“宴庭深私下里找到平远郡王,提醒他,聂峘可能要对你不利,这才提前发现了今天的端倪。”
穆昭朝眨了眨眼,宴庭深怎么知道的聂峘要对付她?
“聂峘找过他,”穆初元又道:“他是个聪明人,有所察觉也是正常。”
穆昭朝没说话,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竟然还在这里欠了宴庭深一个恩情。
不能总也牵扯不清罢?
一口气没叹完,她恍然醒觉——宴庭深私下去提醒聂峋来保护她,明明是承认了她和聂峋的关系。
穆昭朝像是突然卸去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嘴角都轻轻扬起。
“笑什么?”见妹妹低着头笑得有点犯傻的样子,穆初元也摇了摇头,笑了。
“感激宴大哥的恩情,”穆昭朝抬眼看着哥哥:“宴大哥和宴伯母确实对我恩重如山。”
穆初元点了点头:“嗯,这份恩情,我也一直记着呢,放心好了,我和平远郡王会记住他的好意,眼下的话,你还是不要跟他有太多往来,免得把他牵扯进来。”
穆昭朝自然知道轻重,就算要报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
穆初元又道:“这份恩,哥哥替你担了,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也别乱想,该吃吃该睡睡,别说天没塌,就是塌了,哥哥也给你顶着。”
“什么天塌了?”
兄妹二人正在说着话,聂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现在庄子上安排了两拨人,聂峋进出自然也更顺畅,不用像之前那样俻夜前来,还要躲着人。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穆昭朝坐起来,看着聂峋,又惊又喜。
穆初元倒是没有多说,他知道聂峋这个时候过来,定然是有重要的话要跟妹妹说,时辰也不早了,未免耽误妹妹休息,他便直接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殿下有话同妹妹说,也长话短说,我先去安排了。”
说着,同聂峋示意了下,便离开了花厅。
等穆初元一走,聂峋便走到穆昭朝身边,一眨不眨盯着她:“不放心,来看看你。”
突然间两人都不再开口,安静的花厅,只剩下外头呼呼的风声。
好一会儿穆昭朝才冲他笑了笑:“看完了,现在放心了么?”
说完,冲他眨了眨眼睛。
聂峋也笑了。
笑完他又正色道:“事情穆大少爷都跟你说了罢?”
其实本应该他亲自跟她说,只是宫里一时走不掉,再加上……他怕在她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吓到她。
还有就是,他不太想跟她说起宴庭深。
说他小人之心也罢,嫉妒心重也罢,情他领,但在她面前提,他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
“嗯,”穆昭朝点头:“哥哥都跟我说了,你不会有事罢?”
聂峋冲她摇摇头:“当然不会,现在该是聂峘担心自己的时候。”
穆昭朝不解道:“有新的进展了?”
聂峋:“陛下派人去了萧家,估摸着明日就会有个能公之于众的结果。”
这个结果只能是年前再添一桩喜事。
圣意已决,谁也不能转圜,且原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穆昭朝听完,好一会儿都没开口。
萧乐章真的要嫁给太子了?
她怎么觉得那么玄幻呢?
见她愣愣的,不说话,也不眨眼睛,还呆呆的样子,聂峋抬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脸:“怎么了?”
穆昭朝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喃喃道:“有点突然……”
聂峋呼吸顿时一窒。
他看了看阿棠抓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还有些呆呆的脸,感觉这只手,不是抓住了他的手,而是抓在了他心尖上。
良久,等穆昭朝回过神时,聂峋突然哑声道:“阿棠,我能抱抱你么?”
穆昭朝正在脑子里盘算着女主嫁给太子这个npc了,聂峘这个男主还算男主么,如果不算男主了那么后面的剧情该会怎么发展……还没盘算明白,就听到聂峋这声询问,她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
“嗯?”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没等她反应过来点头,聂峋便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从耳畔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欢喜雀跃的嘶哑声:“你答应了。”
穆昭朝:“……”她刚刚回答的是‘嗯?’是疑问,并不是……算了,本来她也是要答应的。
而且今夜这个拥抱和下午时十分不同。
下午更多的是担心是冲动。
而现在,则是温馨和宁静,还有一点儿甜蜜和欢喜。
穆昭朝站在那儿没动,任由他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没忍住伸手回抱住了他。
她刚伸出手回抱住,聂峋抱着自己的两只手便又收紧了些,像是要把她融进骨子里一样,紧紧、紧紧抱着。
“嗯,”下巴搁在他肩窝,贴着他耳朵的穆昭朝轻轻道:“答应了。”
聂峋呼吸停顿片刻后,轻轻低头,埋进她颈窝,还克制住心头的贪婪,只是轻轻蹭了蹭。
“阿棠,”他低沉带着嘶哑的嗓音,闷闷道:“我心悦你,很久很久了。”
来的路上,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若要阿棠一世平安喜乐,无灾无难,只有一条路可走。
有点难,还十分凶险,但为了阿棠,他不惧。
第177章 晋江
◎晋江首发◎
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和呼吸声, 穆昭朝突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宁。
这一天实在太过折腾,思绪也太过纷乱, 导致这么一时片刻的宁静, 她都觉得温馨无比。
若是放到刚穿过来那会儿,她决计想不到,自己现在会面对、参与这些事情。
良久, 她才轻轻回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知道你喜欢我。
这事打从很早之前, 她就心知肚明。
聂峋当然知道阿棠知道, 只是他还是要亲口告知她。
这是两码事。
“嗯。”他又往她颈窝埋了埋。
穆昭朝被他这小猫蹭人一样的举动弄得有些痒痒。
也隐约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穆昭朝等了会儿, 见他没有要说的打算,埋在她肩颈, 更像是吸取某种力量般,便也没有开口问。
她猜到了。
虽然两人都极信任彼此,不过有些话, 心知肚明就好, 不用非得直言挑明。
想到大男主文里诸王之争的混乱刀光剑影,穆昭朝不自觉又把他抱紧了些,小小声道:“我喜欢你。”
聂峋正汲取着怀中人的气息和温暖,乍然听到这话, 浑身登时一僵。
僵硬得十分明显, 穆昭朝清楚地感知到了, 连她环抱着的腰身的肌肉, 都明显在她掌心跳了跳。
穆昭朝也稍稍怔了下,而后嘴角弯起, 无声笑了起来。
聂峋开心地无法言喻。
哪怕这是事实, 可听她亲口这么说, 依然让他难抑激动。
“嗯,”笑意几乎从呼吸间喷涌而出,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字眼,都在表露着他莫大的欢喜:“嗯——”
两人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聂峋怕自己在她面前失了分寸,这才依依不舍松开她。
松开对方后,两人互相对视着,好一会儿默契地一起笑出了声。
“晚饭吃了么?”最后还是穆昭朝先开口问道:“回去后,一直都忙着没得空歇吧?”
脸上都带了疲态。
“晚饭吃了,虽然忙,但也能歇。”晚饭聂峋确实没顾上吃,只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不过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若说没吃,阿棠又要亲自下厨给他做吃的。
虽然他很喜欢看阿棠下厨给他做饭,也很喜欢吃阿棠做的饭,但他更怕累。
更别说这还是三九天的夜里,水那么凉,外面风也那么冷,他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不打紧。
他这么说,穆昭朝倒也没怀疑,只是想着他就算吃怕也没吃好,便道:“我再……”
话还没说完,就听聂峋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不饿,那么冷,你别折腾。”
穆昭朝看着他眨了眨眼:“那好罢,点心要不要吃?”
聂峋点头:“好。”
穆昭朝便把点心端过来,又用小炉子给他煮了一小壶雪梨汤。
“天气干燥,”梨汤煮好后,穆昭朝给他盛了一海碗:“喝点梨汤润润。”
聂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喝梨汤。
花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人时不时轻声说话的声音。
朝堂上风云诡谲,暗地里更是各方刀光剑影,也就是阿棠这里,能让他如此平静安宁。
朝中的事,能跟阿棠说的,已经让穆大少爷转述了,还有一些太过隐晦的事情,怕她提心吊胆,聂峋不想让她知道,穆初元也是这样想的。
因着刚刚穆初元都说了个差不多,两人便没再提太多眼下的形势,只是围炉吃茶,难得的岁月静好。
虽然很贪恋在阿棠身边的温暖,但夜深了,他还是得走。
就算他不困能扛,阿棠也要睡觉休息的啊。
更别说今天一天又是奔波,又是担心,紧绷了一天,阿棠这好容易放下心来,也该好好休息休息。
于是再难舍,聂峋还是主动提出了告辞。
“你好好休息,”他起身,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得空就过来,这段时间切记不要出庄子,若有什么推不掉的,一应推到我身上,我来替你挡了。”
穆昭朝笑了:“这话你都说了不下三遍了,我知道了,一定不会出庄子。”
聂峋也轻轻笑了下:“那我走了。”
穆昭朝点头:“路上慢点。”
聂峋狠下心,转身朝外走,刚走了两步,他想起什么,又停下:“对了,关于太子的事,你都跟谁说了?”
太子命数不久的事?
“谁也没说,”穆昭朝:“只跟你一个人说了。”
聂峋猜也是这样,他点了点头:“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免得对你不利。”
话落,他犹豫片刻,又道:“跟穆大少爷也不要说。”
穆昭朝挑眉。
跟哥哥也不说的话,那哥哥不知道这个事情,很多事情就会受掣肘。
也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没等她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聂峋便又道:“我会跟穆大少爷说,你放心。”
穆昭朝:“……你怎么跟哥哥说?”
聂峋笑了下:“你忘了一半仙儿?还有我从边疆带了一队人回来,我手下的神医瞧出来了,放心罢。”
说起一半仙儿,穆昭朝想起今日的事还有之前他给自己的忠告,她还没来得及跟哥哥和聂峋说。
“一半仙儿还是很有本事的,”穆昭朝认真道:“你可以重用他,之前救了他那次,离开庄子时,他给过我忠告,让我近期远离皇宫,因为时间确实过去了有段日子,再加上我自己也没什么进宫的可能,今日又匆忙,忘了说了。”
聂峋面色稍凝:“他跟你说过这个?”
穆昭朝点头,主动解释道:“我当时也是有几分疑虑,觉得自己注意就好,也没跟你们说。”
疑虑自然没有,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引得大家都心慌慌。
再加上她自己一直警惕着,谁料今日事情会这样子……
见聂峋神色这般,穆昭朝笑了笑道:“听阿盏说,一半仙儿还挺有名气,你可以试着重用他,我也觉得他挺神的。”
聂峋并没有怀疑一半仙儿的本事,事实上这次的事,一半仙儿也有参与。
只是他想到的是之前,他夤夜前去找他合八字,他给的答案。
“嗯,”未免被阿棠瞧出什么,他敛了心绪,点头:“阿棠说能用,必然不会差,我会放在心上,我走了,好好休息。”
穆昭朝冲他点了点头。
一半仙儿身体已经有了灵泉的滋养,不会再那么早死。
还多了莫青盏这个助力,穆昭朝心里也放心不少——他们的胜算,更大了。
聂峋离开小院子后,并没有立刻就离开庄子,而是先去找了穆初元一趟。
他还有话要跟穆初元说。
今日的事。
还有关于太子的事。
他是阿棠的哥哥,阿棠那么在意他,又身居要职,也该让他知道。
就算不是为他,只是为了阿棠,他要跟他说。
越位高权重,很多时候,越要谨慎,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就在他从庄子离开回御王府的路上,御王府这边,一个无人看守的角落,一身夜行衣的聂峘翻.墙.而出,而后直奔萧家。
聂峋得到聂峘离开御王府去萧家的消息时,聂峘已经到了萧家,且神不知鬼不觉前进了萧乐章的闺房。
整个院子,无一盏灯。
黑漆漆的。
甚至连贴身侍奉的丫鬟都被萧乐章尽数赶走。
黑暗,死寂。
萧乐章合衣躺在床上,她并没有睡,而是睁着两个清澈决绝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账顶。
良久,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香气,她迟疑片刻,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跌跌撞撞跑出来。
推开门,就看到廊下站着的聂峘。
在看到聂峘的刹那,她便朝他扑过去,狠狠抱住了他。
临近年关,本该处处欢喜,哪怕是夜,也该带着年节临近的喜悦气息。
但此时聂峘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冷。
他没动,任由萧乐章抱着自己。
好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萧乐章,从狂喜中回神,她不确定地松开手,压抑着痛苦和不敢置信,看着聂峘。
聂峘脸色极沉,眉心一直拢着。
哪怕是此时,也没有任何变化。
萧乐章张了张嘴,本想开口问他。
但聪明如她,骄傲如她,明知道的答案,又何必再问出口自取其辱。
她只是、只是有点绝望。
原本她以为,他会是她最后的依靠。
两人就这样无声对视良久。
久到萧乐章冷得骨头缝都在发抖,她本就心灰意冷,这会儿更是一丝热气也无,只剩一具躯体,在这个无情冰冷黑暗的冬夜里,孤立。
又过了许久,萧乐章这才哑声开口:“皇上派了人来我家,明日天不亮,我就要给父亲答复了。”
皇上派人来萧家,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她,嫁入东宫为侧妃。
皇上已经有了‘恩赐’,他们萧家若连这个恩旨都不接,那萧家满门……
到了此时,聂峘这才眨了眨眼,看向她。
只是他还是没说话。
他知道宫里来人,也知道皇上的意思。
萧乐章也知道他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无动于衷。
那些情爱,那些誓言,算什么啊?
蓦地,萧乐章突然笑了起来:“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聂峘没动,当然也没开口,只是拧着眉头,沉默地看着她。
萧乐章抹去眼角的热泪,又笑了一声:“你说,我要不要接旨,入东宫做太子侧妃呢?”
泛着泪光的眼睛尤其清澈,哪怕是在夜色里,依然熠熠生辉,但此时更多几分疯狂,她就这么直勾勾望进聂峘眼里,逼着他开口。
良久,聂峘这才沉声道:“太子侧妃,尊贵无量。”
若太子登基,侧妃必是四妃之一。
虽然他已经在着手准备——太子不一定能登上大位。
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他不想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更怕走漏风声。
眼下,她遵旨,才是唯一的出路。
听到这声‘尊贵无量’,萧乐章蓦然一怔。
半晌后,她突然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奔涌,笑得连腰都要直不起,笑得……声嘶力竭。
终于在力竭时,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笑着点头:“尊贵无量,世子殿下说得对,说得对,是乐章浅薄了……”
聂峘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绝望和嘲讽。
可他也没有办法。
哪怕现在他心如刀绞,指尖已经因为紧握扎进了掌心,他也只能忍着。
只是眼前人,毕竟是他深爱之人,看她如同痛苦,如同绝望,他实在忍不住,还是开口喊了一声:“乐章……”
萧乐章抬手打断他:“世子殿下还是称呼臣女萧四小姐的好。”
聂峘一双眼,登时就红了。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
见他不说话了,心灰意冷的萧乐章也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再跟他这般面面相觑,无一句话。
“世子殿下若没话要和臣女说,那就请回罢。”她冷冷道。
话落她想起什么从右手退下哪只他当初送她的定情玉镯:“这个,还给殿下。”
聂峘没接。
萧乐章也没收回,保持着递给他的动作,两人就这么坚持着。
良久,萧乐章再次崩溃:“殿下到底什么意思?”
镯子不收,又建议她嫁给太子,难不成,今日是来给她送行的?
想到这里,萧乐章先是一愣,而后又笑起来:“殿下不收镯子,是想来给乐章收尸么?”
毕竟她现在还是御王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确确实实让他颜面尽失。
他也觉得,她该一尺白绫死了干净?
聂峘呼吸一窒息,沉声道:“我没有这么想。”
萧乐章太难过了。
今日的事,接连而至,她现在都还很懵,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听到聂峘这话,她心底升起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我说,今日我跟太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是完璧之身,你会娶我吗?”
说完,她自己就后悔了。
可哪怕是后悔,她也要做最后一搏,免得余生后悔,哪怕代价是尊严尽数被踩碎,坠入深渊,她也要试。
见聂峘瞳仁猛地缩了下,却还是沉默地看着自己,萧乐章心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猛然熄灭,连同她全身的血液和生命力。
像是被什么人从头顶猛然抽出元气一般,她整个人瞬间就垮了。
见她如此,聂峘只比她更难受,他心痛如绞,却无法给她承诺,只能安抚她:“你先嫁给太子,但我一定会想办法,你信我!”
萧乐章抬眼,绝望无神地看着聂峘。
信他?
她还该怎么信他啊!
谁又来信她呢?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见聂峘一脸悲愤戾气丛生的样子,萧乐章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今日过来,并不是想见她,是……来劝说她的罢?
得了皇上的授意?
想到这里,萧乐章又笑了起来。
只是现在的笑,与刚刚的笑,又截然不同。
除却绝望,更多的是癫狂和嘲弄。
“乐章——”
聂峘到底不忍心。
萧乐章像是没听见一样,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世子殿下请回罢,我是生是死,我萧家是生是死,从此以后,就和殿下无关了。”
怕她做傻事,聂峘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萧乐章敛了笑,一脸疯狂决绝:“自然是以我卑贱的性命为注,请求陛下彻查此时,还我清白,只要能还我清白,就是死我也不惧!”
聂峘大惊:“你不能这样!”
萧乐章看着他,好笑道:“我为何不能?”
聂峘一时哑然。
原本就顾及着皇家体面,还有她女儿家的声誉,没有彻查,若真闹得不可收场彻查了,肯定会查到他头上。
到时候,他还有什么以后可言?
且不上皇爷爷不会轻饶了他,就是太子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得到的一切,也都会付诸一炬。
眼下,只能先委屈她。
但他一定会救她出来的,等他登上那个位置,定然会弥补她!
“你,”聂峘嗓子都有些嘶哑,急声道:“你就听我的,不要再追究,入东宫,做太子侧妃,你信我,我以后一定会救你出来。”
这一刻,萧乐章对聂峘彻底失望。
他不信她,不给她撑腰就算了。
她用性命换清白,他竟然这般极力阻止。
以后?
还有什么以后啊!
曾经的恩爱誓言都是假的,现在的承诺,又算什么啊!
当她是傻子吗?
他聂峘,就觉得她这么傻,这么好骗?
她看着聂峘,一字一句道:“若我偏不呢?”
听到这话,聂峘也堪堪冷静下来。
他知道乐章的性子,但他实在不能跟她说实情。
良久,他只得忍着心痛,道:“那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萧乐章一怔。
聂峘又道:“包括我。”
萧乐章:“……………………”
他果然,是来劝她接旨的。
原来在他眼里,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她若不答应,他就会死,所以他来劝她了。
萧乐章想笑,却发现,自己张口,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想哭,眼里竟也流不出眼泪。
她、她后悔了。
后悔那年,不该冒着被父亲母亲责骂的风险,从书房偷父亲的金疮药帮他。
若没有那件事,她就不会和聂峘有后面的事情,她也不会爱上他。
就也不会有今日。
她看着手里的玉镯,她还一直那么珍惜,现在看来,全都是对她的嘲讽。
刺眼至极。
想到此,她把玉镯狠狠朝地上一掼。
怕一声,玉镯登时四分五裂。
“殿下既然不肯收回,”她咬牙道:“我留着也无用,不如毁了最干净。”
见她如此,聂峘忍不住上前,想要扶她,却被她抬手打开。
萧乐章猛退几步,靠着门框才站稳,她绝望又鄙夷地看着聂峘:“殿下说的对,太子侧妃,尊贵无量,这般恩赐,我自然欣然接受,这是我的福气,殿下请回罢。”
这清白,本就是要证给他看。
既然他不……配。
那她又为何要拉着全家人,鱼死网破呢?
她要活着,好好活着,活出另一番天地来!
太子侧妃,虽不如太子妃尊贵,可只要太子登基,她就有把握稳坐四妃之一。
一切,都还有无限可能。
她又何必,把情感把精力把命,都用在这不得不配的人身上?
没有他,她能活得更好!
聂峘知道萧乐章此时伤透了心,可他实在没有办法,等他功成那日,她一定会理解他的苦心。
这般想着,聂峘收回了想要抱她的手。
见她应允后,聂峘便收回了手,萧乐章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她一句话没再说,直接转身回屋。
砰一声,房门关上。
聂峘站了一会儿,最后也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会用事实像她证明!
聂峘一走,一直强撑着的萧乐章就全身脱力,直接瘫坐在地上。
只是她脸上不再有悲戚和崩溃,而是决绝。
这边聂峘刚一出萧家,御书房的皇上,和刚回到御王府不久的聂峋便收到了消息。
食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
末了,聂峋发出一声轻嗤。
还以为自诩嫡出的聂峘多大的傲骨,若是今夜他带着萧乐章私奔了,他还能高看他一眼。
现在看……
嫡出?
世子?
不过尔尔。
第178章 晋江
◎晋江首发◎
第二天, 赐婚的旨意便到了萧家。
虽说已经人尽皆知,但到底萧乐章曾是御王世子的未婚妻, 这边婚约还在, 那边却要嫁入东宫,传出去总归不太好看,面子总还是要做一做的。
是以, 便先解除了聂峘和萧乐章的婚约,作为对萧家的弥补, 另选一位萧家女为世子妃。
可以说, 今日萧家是两门‘喜事’。
一女入东宫为侧妃, 一女入御王府为世子妃。
怎么瞧着都是泼天的富贵。
当然了名声眼下确实是不好听,可长久来看, 萧家受益最大。
等太子登基,世子袭爵,一妃一王妃, 萧家更是尊贵不过。
再加上圣旨一下, 宫里意思再明显不过,明面上倒也没什么人在这个时候与圣意相悖,与萧家难堪。
圣旨下了后,皇后娘娘又下了一道懿旨, 年节临近, 既是喜事, 就在年前办了, 也算是双喜临门。
除却太子纳侧妃,年前还有件喜事, 就是驻守云贵三年, 功绩赫赫的宸王回京。
宸王率亲卫, 举家于腊月十一,太子纳侧妃前一日,抵达京城。
因着又下了一场雪,天寒地冻,由太子率百官迎接宸王功成回京。
天气虽酷寒,但宸王回京这样的大事,还是不少百姓赶赴城门口看热闹。
穆昭朝自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城门口的事都是小猴子带回来绘声绘色讲给她听的。
据小猴子说,宸王爷先是跪谢了父皇的恩典,而后便是当着百官和百姓的面,恭祝太子又得佳人,还直言明日定要好生同太子庆贺庆贺。
太子当时的脸色,听小猴子转述,不是特别好看。
反倒是其他几位王爷,神色别有深意。
当然,除了御王爷。
一直以来御王爷虽只专注于纵情享乐,可这次的事,到底是他御王府丢了大脸,他今日本不想来的,又怕皇上觉得他还在记恨之前的事,不遵圣意,只得不情不愿也去了城门口。
一听二哥这话,御王爷当即脸色就拉了下来。
但宸王压根没把御王爷的喜怒放在心上。
他说的实话而已,御王府吃亏,是御王爷自己无能,与他何干?
于是,关于诸王之间的关系,经次一事,满京城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私下讨论的人也不少,只是都没放到明面上。
但,第二日,太子纳侧妃的喜宴上,宸王更是没有给太子留面子。
御王爷借口昨日迎接宸王吹风着凉没去喜宴,其他几位王爷,便只旁观着,更有菱王殿下暗中搓火。
这日起,太子与宸王的关系,骤然紧张起来。
就连腊月二十的宫宴,百官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应对。
宸王当年领兵去云贵,便有与太子不睦的缘由在,此番领兵回京,又在驻军期间,功绩赫赫,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威望都极重,反观太子,风评越来越差,又恰逢御王世子妃事件,声望上宸王明显压了太子一头。
太子本就丢了个大脸,又如何能再咽下这口气。
于是两人之间越发的剑拔弩张。
宸王和太子关系突然这般紧张,也是超出了穆昭朝预料。
原本书里,宸王和太子的关系是在明年夏天才摆到明面上,也即是开始争位。
但好在一切都还没有太过偏离原来的轨道。
想来是萧乐章一事,给了太子沉痛一击,让宸王看到了希望,才导致激化提前。
哪怕是除夕前夕,宸王党和太子党,都还在互相弹劾倾轧。
穆昭朝给聂峋和哥哥早早就提了醒,不参与其中,先静观其变。
除夕这日,本该家家户户守岁迎新年,聂峋却并没有留在御王府,而是在进宫同皇上皇后拜了礼,便直奔有家山庄。
别说留在御王府阖家团圆,他连御王府都没回。
御王爷本就与这个儿子感情不深,再加上他也知道两个儿子之间有些矛盾,便也没强求,反正他现在有媛夫人。
穆昭朝听聂峋说,他要留在庄子上,陪她一起守岁时,满脸惊讶。
就这么来了?
“无妨,”聂峋道:“我本来就没有亲人,阿棠和穆大少爷早就是我的亲人了,和亲人一起守岁,不是应当的么?”
穆昭朝脸有些红,下意识看了哥哥一眼。
穆初元现在已经习惯了,倒也早就把聂峋当妹夫来看,虽然他是想着今年,他陪着妹妹守岁的,但明显聂峋一块妹妹更开心,他自然不会拂了妹妹的意。
反正在穆初元心中就是——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聂峋在,莫说穆昭朝开心,就是丹若和桃枝都跟着开心。
她们俩到底知道的事情少,不晓得现在京城局势的紧张,但平远郡王对她家大小姐好,她们可都是看得真真的。
这样的大日子,平远郡王不在王府巴巴地跑来她们庄子上陪着大小姐,可不是把她们大小姐放在心尖尖上么?
这怎么能不让她们开心。
更是一扫两日前林家大少爷前去探望穆朝阳的不忿。
她们大小姐,现在可是有平远郡王这样的如意郎君,林大少爷算什么啊?
是以,两人从下午就开始忙活,准备了一大桌子点心果子,预备着守岁时吃用。
“也行,”穆初元知道妹妹的心思,便直接道:“也是有日子没有像现在这样静坐着喝茶聊天了。”
难得的不谈朝事,只论风月,再加上过年气氛的烘托,哪怕只有他们三人,却也是其乐融融,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热闹。
一开始还只是喝茶,慢慢的,穆初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被聂峋话里的深意触动,后面两人开始喝酒。
虽是穆昭朝秋日里酿的果酒,但喝多了也是有些醉人。
喝到后半夜,穆初元和聂峋脸上都带上了醉意。
“好了好了,”穆昭朝打断两人:“喝点蜂蜜水醒醒酒,等会儿还要放开门炮呢。”
穆初元头一次不听妹妹的劝:“不用,我没醉,阿岭也没醉罢?不耽误放开门炮。”
说着便又给聂峋满上。
聂峋只是有些上脸,脑袋确实十分清明。
他冲穆昭朝笑了笑:“没事,我陪穆将军再喝一会儿。”
穆昭朝没办法只得由着他们。
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听哥哥滔滔不绝,和聂峋时不时的应和。
听着听着,别说,还真听出些许意趣来。
于是她也时不时被逗笑。
尤其是在哥哥哐哐哐说了一箩筐话后,聂峋点头应道:“嗯,确实。”
穆昭朝更是乐不可支。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两人聊天时会这么好玩。
正笑着笑着,放在案子下幽幽捏荷包上璎珞节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而后握在掌心。
穆昭朝一愣。
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始作俑者聂峋,一张微醺的脸,在烛光下好看极了。
嘴角还轻轻上扬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跟哥哥聊得酣,还是因为偷偷抓住了她的手。
察觉到她的目光,聂峋也没有扭捏,偏头看过来,冲她盈盈一笑。
本就如画的眉眼,带着醉意和满眼的欢喜后,好看的不得了。
哪怕这张脸她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穆昭朝还是忍不住心脏狂跳。
好一会儿,她才回了他个笑。
聂峋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把她的手又往掌心攥了攥,两人就这么在案子下,背着哥哥,偷偷牵手。
这种禁忌,让原本已经有了困意的穆昭朝,蓦然精神了不少。
时不时偷偷看哥哥发没发现,见哥哥还在长篇大论,她就低头兀自开心会儿。
过了一会儿,心情稳定些许,她看了眼一脸正经的聂峋,突然想逗逗他,便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聂峋:“……”
聂峋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他转头,十分克制地看着她:“困不困?困了就去睡会儿?”
穆昭朝笑着摇头:“不困。”
话落,直视他的双眼,又挠了挠他掌心。
聂峋呼吸窒住,但他依然不动声色,一把握住她作乱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不让她动了。
穆昭朝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便没再挣扎,任由他这么紧紧攥着自己——反正她也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第一声炮竹声响从山野间传来,伴随着丹若和桃枝她们的欢呼——
新年,到了。
聂峋还没反应过来,穆昭朝便也跟着外头的欢呼喊了一声:“过年啦!”
说着便去拿她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给了聂峋和哥哥一人一个:“新的一年,愿哥哥和阿岭,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穆初元也给妹妹准备了新年礼物,倒是没想到妹妹居然一到时辰就先拿了出来。
他放下酒杯,笑着把礼物拿出来递给妹妹。
是个品色极佳的翡翠镯子。
“哥哥也希望你顺心如意。”许是酒喝多了,也许是年节的氛围,让穆初元有些许伤感,连带着看妹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怜爱。
镯子穆昭朝很喜欢,她也看懂了哥哥表情里的意思,她冲他笑了笑,示意他自己并不在意那么多:“谢谢哥哥。”
聂峋送了——一大箱子!
看着抬进来的,满箱子珠玉,穆昭朝都惊了。
“我挑了许多,”聂峋羞愧道:“每个都想送给阿棠,就一并抬了过来。”
穆初元:“……”
一箱子,和一个镯子对比着,穆初元那浅浅的酒意一下就醒了。
他看了看案子上真真是一满箱的珠玉,又看了看妹妹已经戴到手上的翡翠手镯,而后看向聂峋。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全都咽了回去——失策了,下次,他一定不能再被比得这么寒酸!
穆昭朝看了看这一箱子珠宝,惊讶了会儿,便坦然收了:“送太多了,等我慢慢欣赏。”
穆初元只是尴尬了一下,便恢复如常——他不得不承认,论对妹妹好,就是他都比不过聂峋。
有一个人这样对妹妹,他其实是开心的。
“这还早,”穆初元对妹妹道:“你睡会儿罢,我和阿岭再喝点。”
这个时辰,天寒地冻的,回王府必然不合适,但妹妹总要休息会儿,总不能把阿岭留在妹妹这边,那就跟他再去喝几杯,困了就在他那边睡,正好。
聂峋也怕阿棠累着了,便也叮嘱她:“睡会儿罢,等天亮了,我再陪你去城里逛逛,今日有庙会。”
穆昭朝确实有些困了,然而,没等她去睡,聂峋的随身内官便匆匆进来回话。
“殿下,宫里出事了。”
这个时辰,哪怕是皇上,也是在守岁祈福,能出什么事?
没等问,内官便白着脸,颤声道:“太子殿下,薨了。”
穆昭朝那丝睡意,登时烟消云散。
太子,死了?
第179章 晋江
◎晋江首发◎
莫说穆昭朝, 就是一直留意着东宫动向的聂峋也有些惊讶。
据太医院的脉案来看,太子近期的身体应是无恙的。
刺杀?
不对, 若是刺杀, 内官一进来就会说是遇刺。
他眸色微凝:“原因?”
内官犹豫了一下。
穆初元也在听到‘太子薨了’的那瞬间酒就醒了,他也是常在御前走动的,一件内官这个反应, 便猜到太子的死怕是有不好朝外言的内情。
也几乎是一瞬间,他抬头看向聂峋。
聂峋也正好朝他看过来。
目光相接的刹那, 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聂峋对内官道:“随本王出来回话。”
内官一直伺候在平远郡王左右, 哪里不知道平远郡王对穆大小姐的情意。
更别说, 尚未成婚,今日除夕便一起守岁, 这是何等的重视,自是不必言说。
他也知道,平远郡王对自己这个反应不悦, 可他真的是不能这样子说啊……
是以, 跟着平远郡王出去时,他头都快低到地上去。
但等出了花厅,在廊下只小声回了两句话后,聂峋脸上的不悦便立刻消散。
震惊倒是没有多震惊, 真说起来, 应该是平静。
哪怕太子是他的皇叔, 但他们之前并无任何亲情可言, 换句话说,因着之前满月宴的事, 他对太子是跟聂峘一并的厌恶。
“知道了, ”聂峋看了内官一眼, 淡淡道:“现在皇上和皇后已经过去了?”
内官点头:“陛下和娘娘已经去了,玉侧妃也被看管了起来,至于旁的,还在调查,现在诸位王爷也都得了消息,但陛下还未召见任何一位,不过也有可能随时就会召见,殿下还是要做好准备。”
言下之意,能先回王府就先回王府,毕竟有家山庄,离皇宫太远了,皇上若召见,怕是要比其他人晚上不少。
若是旁的时候就罢了,耽搁一时片刻,陛下也不会在意。
可现在不一样,太子刚薨,还死得这般不堪,陛下现在又悲痛又愤怒,可是什么都说不准的。
聂峋听出来了,他倒是不担心这个。
皇上既然连诸位王爷都没召见,说明还心有疑虑。
等查明,就算要召见皇子们,也该是长他一辈的诸位王爷,他只是孙辈,哪怕太子是他们的长辈,但这般死法,皇上就是再愤怒,别说皇后在,就是皇后不在,也会给太子留着体面,这个时候,孙辈反而不会被召见。
“嗯,”聂峋对内官道:“继续留意着,随时回话。”
说着便转身要回去。
内官张了张嘴,但还是把劝谏的话又咽了回去。
若说这么多皇孙中,他最怕的,还真就是这位油盐不进的平远郡王。
平远郡王既有决断,他也不会胡乱开口,他自是时刻谨记着自己的‘奴才’身份。
往回走了两步,聂峋复又停下,安排亲卫去接与老友过年节的一半仙儿过来。
刚吩咐完,穆初元从花厅出来。
两人视线相对后,聂峋小声同他说了两句。
穆初元久久不能言,好片刻,他这才惊疑道:“确定了?”
聂峋沉吟片刻:“九成是。”
太子薨,这样大的事,陛下还能压着,没有惊动朝野,大抵就是了。
穆初元蹙眉道:“我得去安排一下,你……”
说着他朝里面看了眼。
“我会跟阿棠说,”聂峋主动道:“穆将军自去忙罢。”
穆初元神色严肃地点头,临走又道:“殿下不回王府么?”
原本诸王与太子就不和,宸王与太子几乎已经摆到了明面上,现在太子一死,宸王可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但最有可能不代表一定,其他皇子也不会坐以待毙。
从之前东宫的满月宴后的一系列事就已经很明显了。
想拉太子下马的不止宸王。
也正是因此,皇上为了稳住局面,才没有再那件事上过多苛责太子,还派了大太监去了萧家,给太子善后。
现在太子死了,怕是蠢蠢欲动的各方都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争位了!
聂峋淡定道:“无妨,我陪阿棠到天亮,答应了陪她过年的。”
穆初元想要再劝,转念想到,在这之前,聂峋就跟他说过太子有隐疾命不久矣,他们就已经开始做筹备了。
与旁人相比,他们并不是猝不及防,穆初元便没再说什么。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佩服聂峋的冷静。
哪怕他也早就知道,现下情绪都不太稳定,聂峋既要安排又要分析局势,居然还能如此稳得住。
他只冲他抱了抱拳:“叮嘱一下昭朝。”
说完,便抬脚出去安排。
等走出院子,正要吩咐人的时候,穆初元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聂峋他,有打算筹谋皇位吗?
虽然可能性不太大,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只要御王爷登基,聂峋就是皇子,还是早早就封了郡王的皇子,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都威望极重,越过劣迹斑斑的世子,立为储君,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穆初元整个人浑身一震。
眼底也满是震惊,但震惊之余,还有亢奋。
太子死了,对妹妹最大的危险就没了,但还有个世子聂峘。
相比于太子而言,聂峘的更恶毒,更难防。
除非杀了他,否则妹妹后半生,总是要提心吊胆。
可要杀一个世子,谈何容易。
但,若是聂峋成为储君,他日登基为帝,妹妹不就彻底安全了?
越想,穆初元越激动。
他甚至都想转身回去同聂峋说这些,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聂峋可不比他对妹妹的关心少,他能想到的,聂峋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想着这段日子聂峋的各种安排,穆初元眼睛微微睁大……
花厅,穆昭朝看到折返回来的聂峋,三两步上前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是遇刺吗?”
“不是,”聂峋冲她笑了下,示意她不用这么慌:“还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怎么会不会有大事?”穆昭朝不满道:“太子一死,肯定会有大乱子……”
说了一半,她又把话止住,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没必要再说,她盯着聂峋的双眼:“太子怎么死的?”
聂峋抿了下嘴角:“说是玉侧妃为了争宠,偷偷给太子服了禁药,今夜守岁,却因为……太医赶往东宫的路上,太子就断气了。”
穆昭朝:“?”
什么东西?
在那什么的时候,死了?
怪不得刚刚内官欲言又止呢。
确实死的有些不堪。
穆昭朝兀自无语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言难尽地问道:“确定了?”
聂峋点头:“应该就是。”
穆昭朝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问出口:“不会是聂峘失去所爱的疯狂报复?”
聂峋看了她一眼:“应该不是,他虽然私下里有动作,但也只是暗中勾搭宸王,他还没胆子直接对太子下手。”
世子而已,又是个没什么实权的世子,哪来的资本暗害太子?
聂峋沉吟片刻又道:“玉侧妃育有二子,没道理害太子。”
争宠,倒也说的过去。
毕竟萧乐章入了东宫后,很得宠。
玉侧妃本就是个急性子,这么多年,一直独宠东宫。
再加上原本她就憎恶萧乐章,觉得她既毁了次子的满月宴,让她在满月宴上丢了人,现在一入东宫,就分了她几乎所有的宠爱,更是让她颜面尽失,她自然忍不下。
用这种极端手段争宠也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听聂峋这么说,穆昭朝久久无言。
这……这叫什么事啊。
诡异,又合情合理。
剧情崩了,居然还能自洽?
穆昭朝心情颇为复杂。
聂峋以为她又在想东宫的这腌臜事,抬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脸:“别想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庄子上,好好休息着,其他的我都会安排好。”
穆昭朝并没有想东宫的那些事,她只是在唏嘘剧情。
但听聂峋这么说,她还是点了点头。
“困了罢?”聂峋拇指顺势擦过她眼尾:“要不要睡会儿?”
力道很轻,若非眼底一抹阴影闪过,穆昭朝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愣了一下。
聂峋已经收回了有些灼热的手,强压着心里的悸动保持面色平静:“睡会儿罢,要不然明日会没精神。”
穆昭朝眨了眨眼,正迟疑着是不是太困幻觉太真实了,就见聂峋眼睫突然疯狂颤啊颤。
原本有些紧张的花厅,穆昭朝蓦然笑出了声。
聂峋抬眼,诧异看过来。
穆昭朝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困,不过,你还是睡会儿比较好,明日……接下来肯定会特别忙。”
见她笑得还挺开心,聂峋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跟着笑了笑:“我也不困。”
“不困也要睡。”穆昭朝强硬道。
聂峋这次难得没有听她的话,固执道:“你睡,我守着你。”
话落他又道:“算是弥补明日不能陪你去逛庙会,还有接下来的几日,也不能好好陪你过节。”
穆昭朝:“……”
他这么一说,穆昭朝也预见到了接下来几日的情形。
储君暴毙,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震动朝野的大事,怎么可能不忙。
“那……”穆昭朝看了看花厅里的暖榻还有贵妃椅,她指了指贵妃椅:“你在那里歪着歇歇?”
话落她又指了指暖榻:“我就在这里歪着好了。”
这提议正合了聂峋的意。
为了今夜守岁舒服便宜,花厅的暖榻和贵妃椅还有旁边的矮榻,都铺了厚厚的褥子,歪着歇一歇倒也合适。
正好,阿棠也休息了,他也能守着她了。
歪下前,穆昭朝问聂峋:“你饿不饿?守岁结束,要吃第一顿饭的,我煮点汤圆给你和哥哥吃?”
聂峋本想说不饿,不用麻烦。
但听阿棠说,守岁后吃新年的第一顿饭是规矩,他便点头应了:“我帮你,煮几个就好了。”
等汤圆煮好,穆昭朝直接让桃枝给分不开身的哥哥送了过去。
她则是和聂峋在花厅一人吃了一小碗,吃完,便在花厅歪着歇着了。
猜到聂峋定然睡不着,穆昭朝本是打算陪着他一直说话的,但说着说着,不知道怎地,她就睡着了。
听着阿棠平缓的呼吸声,聂峋这才坐起来,灭了一旁暗中点的安神香。
太子死在自己的贪淫上,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
他轻轻走到暖榻前,轻轻拉过毯子给阿棠盖上后,这才在暖榻前的圆凳上坐下,静静看着熟睡中的人。
先等风浪肆虐一波,他不急。
与其大半夜匆匆回王府,招人耳目,还不如好好陪着阿棠过年呢。
静静看了会儿,他微微倾身,抬手把散落的发丝,给她背到耳后。
风雨将至,但看她如此美好的睡颜,聂峋心中一片安宁。
穆昭朝虽然睡着了,但也没睡的太沉,天还不亮,她便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聂峋正坐在案子前看一封信。
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抬头看过来:“醒了?”
穆昭朝坐起来,点了点头:“嗯,又有新消息了?”
聂峋走过来,一边把信递给她看,一边道:“有定论了,皇上赐死了玉侧妃。”
穆昭朝刚醒还有些迟钝,听到这话,没接手里的信,而是抬头看着聂峋。
聂峋又道:“但对外宣称,太子殿下除夕夜为国祈福,突发恶疾,暴毙而亡,玉侧妃情深难抑,伤心过度,一尺白绫,追随太子而去。”
穆昭朝:“……”
与他人无关,真就单纯的马上风。
聂峋又道:“今日一早,皇上召见了诸王。”
穆昭朝反应了过来:“你也得回王府了罢?”
聂峋点头:“嗯,御王府刚刚派了人过来。”
皇上既然已经召见了诸王,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不会召见众皇孙。
穆昭朝看了眼信上的内容,都是刚刚聂峋跟她说的信息,她从暖榻上下来:“现在就要走?”
聂峋把信烧了,点头:“嗯。”
穆昭朝顿了片刻,一腔话,最后只剩一句:“小心。”
聂峋壮着胆子,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道:“阿棠在等我,我自然小心。”
穆昭朝没躲,只是抿了抿唇,而后上前一步,在他脸侧亲了下:“去罢,我等你。”
原本心绪一片宁静,只是因为摸了阿棠的脸而有些起伏的聂峋,一股血气蓦然冲上头顶。
但阿棠已经退开。
他确实得走了,混混沌沌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刚掀开帘子,一股寒风铺天盖地袭来,让他因为那个突然的吻而混沌的灵台,瞬间清明。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猛然转身,三两步走到穆昭朝身边,抬手捧着她的脸,低头,覆上她的唇。
穆昭朝:“………………”
第180章 晋江
◎晋江首发◎
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 伴随的还有那股铺面而来的炙热气息,穆昭朝脑子登时就懵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 那柔软的触感就已经消失。
聂峋只是突然特别想亲她一下, 并没有,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亲完,便立刻后退。
“我走了, ”他红着脸,强压着狂跳的心脏道:“有事让人给我带话。”
话落, 没等穆昭朝回应, 他便匆忙转身离开。
等穆昭朝回过神, 聂峋已经走了。
她看着厚厚的门帘,空气中还残留着聂峋身上的气息……蓦地她抽了抽鼻子, 嘴角下意识抿了下。
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聂峋亲的时候, 留下的。
穆昭朝先是一怔, 而后抿唇笑了。
兀自笑了一会儿后,穆昭朝吩咐桃枝预备了些吃食,低调地送往国子监给宴庭深和宴母送过去。
因着之前东宫满月宴的事,聂峘像个随时要爆的炸弹, 怕走得太近, 会牵连到宴庭深和宴母, 穆昭朝并没有把他们接到庄子上过年, 只是低调地送了些衣物吃用,年前已经送了两拨, 但今日到底是过年, 送节礼还是很正常的。
哪怕知道宴庭深比旁人都看得深想得远, 还很聪明,穆昭朝还是让桃枝跟宴庭深送了个口信,让他们近来多小心留意着,尽量不要出国子监。
国子监读书人众多,还有许多如宴庭深一般早早来京赶考的考生,太子薨逝的消息一传开,国子监就炸开了锅。
太子是储君,太子的死,自然是顶顶重要的国事。
因为太子死了,就意味着,要立一位新储君。
太子的册立,历朝历代,都是国家大事。
而书生们最爱的便是讨论国事,议论朝政。
尤其是这种改变大格局的事情,更是热议得紧。
与因为太子突然离世,而骤然取消各种年节庆典的京城各处相比,国子监则显得热闹多了。
桃枝过来的时候,国子监留驻的书生早就热议了不知道几茬。
沸反盈天的景象,与一路过来清冷,截然相反。
桃枝心里明白得很,再加上有大小姐的叮嘱,她既不多看也不多言,只低着头去送东西。
原本桃枝以为送了东西带了大小姐交代她的话,就可以回庄子了,却没想到,宴庭深住处外,聚集了不少人。
读书人风骨盛,最服气的就是有大才的人。
偏巧宴庭深才华斐然不说,还极有见底,更难得的是,还很低调。
平日里就有不少读书人找他讨论文章。
虽然宴庭深极少主动交友,也是初到京城不久,但在读书人群中,极具声望。
今天这样的大事,自然更是要过来讨论一番。
只不过,宴庭深以身子不适为由,婉拒了。
瞧见人多,桃枝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等人散了,这才过去。
等桃枝把事情办妥回庄子时,发现京城更冷清了。
是一种她也说不上来的低沉,压根没有过年的气氛。
哪怕是有些店铺开着门,有货郎沿街叫卖,也都透着冷清。
京城这大街小巷虽冷清,但与皇宫里的低气压相比,还算好的,毕竟上头再怎么变动,与他们这些底层的老百姓而言,都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
也就是茶余饭后,闲聊上几句,过过嘴瘾。
宫里可就真的是黑云压顶了。
若太子是病故,或者人力不可阻挡的意外身亡,虽然也令人悲痛,但至少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现在,死在……何止是不堪。
皇上惊怒交加之下,生生吐了一口血。
皇后自知教子不慎,心痛的同时,也不敢跟皇上求情宽恕,只能暗自悲痛垂泪。
就连太子的身后事,她都不敢过问,生怕再刺激到皇上,到时候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儿子没了,她自然是想孙子能被立储。
只是现在这个情形,她不敢开口。
莫说太孙,就是东宫的事,她都不敢多提。
所有知道实情的人都知道,皇上动了大怒。
哪怕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单从新年第一天皇上就赐死了玉侧妃就不难看出皇上有多生气。
这就罢了,太子薨逝,礼部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准备。
除了皇上表过态,礼部的人是活腻了么,敢在这样的事上含糊?
那必然是皇上还是盛怒上,不准,或者也不是明确的说不准,就是发火了,这事就只能先搁置着。
说一千道一万,只有一句,皇上动了大怒了。
自上而下,自然都处处小心。
当然了,小心归小心,新的储君到底谁才是最正当最有资格的那一个,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是戴功归来,声望极盛的宸王,还是占着长子之位中规中矩的大皇子宁王。
亦或者,菱王也不是没有资格,其母妃位居皇贵妃,最得盛宠,菱王又聪颖博学,也是个上佳人选。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立皇太孙。
太子一派,自然是希望能立皇太孙的。
但其他王爷极其门下也不是吃素的。
立皇子那是名正言顺,立皇太孙,阻力可就大多了。
且最尴尬的是,太子妃无所出,太子仅有的三个儿子,都是侧妃所出,其中两个是玉侧妃所出,名位上,又差了些。
但也不是不能运作。
总之,在武义帝还在因为太子的死悲痛愤怒时,这片哀切沉沉的黑云下,已经暗流涌动。
各方都已经开始了布置。
当然,除了御王爷。
御王爷打小就不爱读书,最爱吃喝玩乐,成亲后,封王建府,就更是把吃喝玩乐玩只想做个富贵王爷的宗旨表现地淋漓尽致。
压根没有朝臣觉得他有可能成为储君,自然也没有人站他。
不过倒是有几方想要拉拢御王爷,毕竟,御王爷虽然不争气,可他有个好儿子平远郡王啊!
在世子还未承袭爵位的情况下,先有爵位,历朝历代也都少见,至少在孙辈儿里是拔尖的,还在军中有不逊宸王的威望,自然各方都想拉拢。
聂峋进宫的时候,就一连接收到了好几拨示好。
包括宸王。
宸王自是不缺聂峋这个皇侄儿的助力,但也不能让他被别人拉拢了去,否则,不就与他势均力敌了么?
聂峋一概不理会,只当没瞧出这些人的意图来。
哪怕在他看来宸王胜算最大,他也没有表露丝毫——毕竟他也有不可对人言的.欲.望。
那个位置,他也想要。
只有那个位置,阿棠才能一世安乐。
到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已经到了不少人。
除了诸位王爷宗亲还有成年的皇孙门,还有三公和重臣。
原本众人都以为皇上是要吩咐什么重要的决策,亦或是商议重要的事——比如新太子的人选,太子的后事等等。
但皇上一言不发,所有人在御书房站了一整个上午。
直到正午时分,皇上这才掩下一脸疲惫,让所有人都退下。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上此举是为何,还是太子太傅鞠了一把泪,颤颤巍巍询问太子的后事。
礼部也不准备,就这么晾着,到底也是一国储君啊,也太不成样子了。
太傅一开口,原本已经退到门口的众人,又都停下来,等着皇上安排。
一上午,皇上的火气稍稍消了些,也已经接受了现实,只是太傅这个时候提后世,依然让他很不爽。
就在这时,皇后娘娘也亲自过来,白着脸,摇摇欲坠地询问如何安排后事。
人死如灯灭,皇上见皇后如此,也有些心软。
最后皇上还是松了口,太子在册立前已然有封号——晋王。
便按亲王仪制下葬。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惊了。
皇后娘娘苍白的脸色更是在这一瞬间如同死灰。
这是摆明了,不会立皇太孙。
皇后娘娘本以为当着众宗亲重臣的面,皇上会顾忌几分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
却没想到……
但一切尚未有最终定论,皇后娘娘恍惚了一会儿,还是撑住了没倒下。
等消息从宫里传出去后,朝堂上下关于新储君的选择更是讨论上了天。
哪怕皇上什么都没说,但谁又能肯定,今日皇上召见众人,不是在挑选新储君?
今日可是皇子和成年的皇孙都去了。
聂峋对此并无特别大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哪怕之后的拉拢越发激烈,他都一直稳如泰山,压根没给任何一方松口。
就连御王爷都频频接到示意,御王爷自然也知道储君之争的激烈,他虽没那个心思,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也十分清楚这些示好都是因为聂峋这个儿子。
莫说找回了这个儿子,就是没找回,他也不想站队。
做个富贵王爷,他觉得挺好的。
为了防止被堵,他干脆天天进宫陪着父皇,悼念三弟。
皇上从最初的愤怒中缓过来后,也开始怀
念太子,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再怒其不争,人都死了,岂有不伤心不难过的道理?
御王爷虽然最爱吃喝玩乐,但对自己的父皇孝心还是很重的,见父皇如此悲痛,原本只想躲避那些人的御王爷,也动了真情,天天陪着父皇,开解父皇。
一直到太子下葬,御王爷都尽心尽力。
他这一举动,反倒是让宸王等人怀疑他的意图。
不站队,却自己在父皇跟前狠狠刷存在感,莫不是也在肖想那个位置罢?
当然这个怀疑不止旁人有,皇上也有。
这天夜里,皇上直接问御王:“若立你为太子,能不能胜任?”
御王当时就懵了,回过神后,连连摆手:“父皇可别开玩笑了,我哪能啊,我一直都只想做个闲散王爷,父皇可是一直都知道的,再说了,就算父皇看中我,我也没那本事撑得起来啊,我不行的……”
皇上便没再说什么。
这个儿子是个什么秉性,他还是清楚的,也清楚他没有说谎,他确实不想当皇帝。
单单从他压根没想着跟最有出息的儿子缓和关系,就能看得出,他确实没什么野心。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那个心思。
宸王在宫里是有心腹的,朝中大臣也大多都站他,知晓皇上并无意于御王,御王也没那个心思后,便不再盯着他,只是同宁王和菱王的斗法,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整个正月,都腥风血雨。
而对御王和聂峋的拉拢,更是直接摆到了明面上。
各种威逼利诱不成,宸王正打算换个更牢固也更有诚意的法子——联姻。
但没等他出手宁王这边就已经有了行动。
宁王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正安排好了一切,准备带人前去御王府说亲时,打从太子薨逝后,一直被一股黑云笼着的朝堂,终于得见一丝喜气。
一道赐婚旨意从御书房发出。
一行两队人,一队人去了御王府。
另一队人则和聂峋一道直接去了有家山庄。
彼时穆昭朝正在暖房里查看培育的番茄苗和辣椒苗,准备开春先栽种一批早春番茄和辣椒,手上都还沾着泥巴,就听到丹若一脸匆忙地道:“大小姐,宫平远郡王来了!”
穆昭朝正在看秧出的苗的根系,闻言 放下手里的苗,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阿岭来了?”
打从太子死,朝中事多的不行,有时候还会被皇上留在宫里,聂峋就是想天天来看她,都做不到。
两人这又有两日没见了。
丹若点头:“是的,还有许多内官,说是传皇上的圣旨,让大小姐赶紧去接旨呢。”
穆昭朝拍泥土的手一顿:“接旨?”
丹若忙扶着她开心地道:“是呢,大小姐快点换了衣服接旨罢!”
那么浩浩荡荡,肯定是皇上又要赏赐她家大小姐!
“你不是说阿岭也来了?”穆昭朝又确认了一遍。
丹若:“嗯,平远郡王一块来的。”
穆昭朝点了点头:“哦。”那可能是阿岭给她从皇上那里求的什么赏赐罢,年前宫宴,他就给她朝皇后和皇上求了赏呢。
想到这里,穆昭朝嘴角不自觉勾起。
到底是皇上赏赐,穆昭朝原本想去换套衣服再来接旨,没想到刚从暖房出来,迎面就看到聂峋朝她走过来。
看到聂峋有些瘦削的脸颊,穆昭朝眉头微微蹙了下。
但很快,她就注意到聂峋清凌凌的眸子里蕴着的笑意。
他好像,非常开心?
穆昭朝以眼神询问了下,是什么赏赐。
聂峋却没有给她任何反应,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皇上有旨,我们去接旨。”
毕竟多日未见,他这么走过来,已经让穆昭朝有些恍惚,他还直接抓住了她还带着泥渍的手,没有丝毫嫌弃,穆昭朝情绪一下就泛上来,是以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刚刚的用词——‘我们去接旨’。
等她和聂峋并肩跪下,在首领太监满是喜色的高昂声中听到那句——
“……假偶天成,特封平昌伯府嫡长女为平远郡王妃,择日成婚,钦此。”
还在等着皇上今儿又是什么赏赐的穆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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