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安置点房间有些类似于廉租房布局, 统共十三平米的空间,放着一张军用单人床。

    床的右侧有张木桌并一把木椅,门口陈旧的挂衣夹大约是附近住宿学校用旧的简易木头做的。

    黎温进屋的时候, 闻到了发霉的味道。

    “安置点房间不够用,除了你和我两人是一间宿舍外, 其余人都是三人一间房。”

    殷君宁适时解释一句, 事实上她也是头一回来安置点。

    对于眼前简陋到近乎于只能避风的睡眠环境,殷君宁先是皱了皱眉,而后下意识看向黎温, 女孩子逆着光站在门口, 猫眼微垂, 也不知道是为房间简陋生气,还是在为不能抽烟这件事烦恼。

    黎温单手撑门,也不进来, 同样环视着今晚巴掌大的地方。

    殷君宁怕她嫌弃,耐着性子提前给黎温打预防针。

    自然灾害面前, 哪怕是她自己, 今晚也没有过高规格的居住环境,当然殷君宁还有一辆房车, 如果今晚不会发生二次山壁坍塌的话……她可以过去住。

    正当殷君宁一时不忍,思索万一黎温非要作, 自己回房车居住的可能性时。

    沉默许久没吭声的黎温忽然开腔:“这地方和我以前待过的地方有点像。”

    殷君宁走在前面, 刚把入门灯打开。

    “什么地方?”

    “贫民区。”

    “你待过?”殷君宁见黎温不置可否,自然不信她真的住过。

    “电视剧里拍摄的贫民区大多不会实地取景,事实上真正的贫民生存环境比电视…”

    “比这里还要更糟糕一些。”黎温没等殷君宁把话说完, 抬眸对上女人愕然的视线,像是自己真的住过贫民区似的, 煞有介事抬手,丈量房间内最醒目的那张床。

    “好比这张床,至少它比廉租屋内的钢丝床长三公分。”

    殷君宁察觉到一丝不对,若有所思盯着黎温,后者的熟韧度耐人寻味。

    不等殷君宁细究,黎温忽然扭头,单方面结束了刚才探讨,然后话锋一转,把话题带回来:“喂,你说…三人一间房,他们怎么睡?叠罗汉?”

    殷君宁:……

    想象了下叠罗汉的场景,殷君宁难得配合的勾了勾唇,她笑着让出一个位置,示意黎温进房,随后回道:“高低床。”

    黎温踩着殷君宁的影子走进房间,也不知道别人房间是不是这个标配,黎温发现这张床上放着的床单棉絮是全新的。

    她的视线在殷君宁脸上绕了一圈,当下明白过来,相比自己,殷大小姐或许更不适应今晚居住环境。

    装的还挺随遇而安的。

    黎温啧了一声:“那我们也去申请一张高低床?我不喜欢和你睡。”

    大巴山地处偏远,处理突发灾害的应急设施远远不够。

    今晚所有的应急物品,大部分是殷君宁带来的,寨子里倒是有高低床,但黑灯瞎火,外面的情况不好查看,民宿那条街成了废墟,没有谁可以再运来多余的高低床供她们使用。

    殷君宁折忠了下:“床没有,你可以打地铺。”

    “地铺?”黎温一脸你在搞笑。

    见殷君宁郑重其事的点头,唇角一如既往裹着通情达理的微笑。

    黎温磨了磨牙,侧过脸,将凹陷的酒窝对上殷君宁的视线。

    随即欲言又止,羞答答的捻着耳根发丝缓缓别在而后。

    感到一道视线从自己耳廓滑上喉头,缓而慢的烧热了氛围。

    黎温猛地收回微笑,见好就收:“别这样看我,你没有机会了。我呢,喜欢简丞。咱两即便睡一张床,我也没有兴趣跟你叠罗汉。”

    殷君宁没想到黎温会使出先发制人,色。诱这阴招,撩完人立刻不认账,顺便表明自己性向正常。

    "你和谁有兴趣叠罗汉?简丞?"殷君宁视线上扬,对上黎温的眼睛。

    女人杏眸内雾笼薄纱,不再清潋潋的温柔,裹着成熟女人内收的妩媚。

    身为天生的姬仔,黎温能直观的感受到殷君宁禁欲动作里随手勾带的成熟女人无法遮掩的性张力。

    而偏偏殷君宁一无所觉,说着话的功夫,随手脱下深驼色的大衣,衬衣扎在裤内。

    随着她脱衣的动作,拽出少许衣边,露出一截赛若白雪的细腰。

    再往下是弧度完美的翘臀,纤长细腿。

    黎温有些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殷君宁主动凑近,把挽在右手手肘处脏掉的外套展开,扬手,倾身。

    然后将外套挂向黎温身后简易撑衣杆上。

    黎温只来得及看见女人垂坠感极好的衬衣袖口顺碗部滑至手肘,入目是大片白皙的细臂,仔细看那手臂线条十分漂亮,没有枕头病弱公主该有的软乎乎肉肉,手臂蕴含了丝漂亮到惊人的肌肉曲线。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直到完成所有动作,对方才像慢半拍察觉到黎温的注视。

    殷君宁侧过头,与黎温的视线在半空相接,她的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只嗓音略低了些,从喉腔里发出一尾暧昧的尾音:“嗯?怎么不说话?”

    这声音蒙着纱雾温柔缱绻。

    黎温尾椎骨发麻,又不确定温温柔柔、办事妥帖、毫无破绽、并且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女朋友的殷小姐会做出反撩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深的龌龊行为。

    黎温被撩的冒火,她瞥开视线,拉开两人距离,不自在的哼了声:“凭什么告诉你?。”

    在黎温耳根发热的当下,黎温没有看见,殷君宁眸色暗淡,出神的思索自己刚才莫名其妙较劲儿的行为。

    喃喃自语:“好像是没有必要。”

    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没必要知道黎温跟简丞有没有上床。

    片刻后,殷君宁主动退后一步,重新祭出温柔和善的微笑,善解人意道:“行吧,那不问了。”

    *

    黎温和殷君宁一起铺完床,房间门被急匆匆敲开。

    门口站着艾迈斯,外国小伙的神情看似颇为急切。

    甚至于没有避讳黎温,隔着长长的走廊冲床边的殷君宁使了个眼色:“不好了。殷,出大事了。”

    这件大事两人自然不会当着黎温的面谈,殷君宁跟黎温打了声招呼。

    重新换了一件外套,这才不紧不慢走出去。

    而门口等待的艾迈斯已经来回在走廊里徘徊了三分钟。

    *

    山里信号不好,网络连接不上,黎温玩了一会儿单机游戏,也不见殷君宁回来。

    放下手机,黎温准备去楼下提两瓶热水上来。

    没想到电话铃声竟然响了,这种时候山里的信号不好,外界的电话能够打进来,即便不知道对方是谁,拨通电话的人大抵有点本事。

    黎温愣了愣,她仔细搜索了下自己以往的记忆又查看原主记忆。确认号码是陌生号,并不是以往熟悉的任何人。

    在电话锲而不舍的第二遍打来的时候。

    黎温慢悠悠接通了电话。

    “您好。”她祭出礼貌的微笑,而又在下一秒听见电话线那头中年男人熟悉的声音后,戛然僵持在脸上。

    “有没有受伤?”

    黎正华第一句话不是呵斥,隔着一根相距甚远的电话线,黎温甚至能够猜测到黎正华此刻的神色,他一定板着脸,握住电话,表情严肃。

    却在第一时间询她的安危,前生今世都是同样的反应。

    黎温的情绪自听见黎正华声音的这刻,短暂的崩了下,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长久的沉默令黎正华略焦虑,自黎温十六岁后,把家里人搅合的永无宁日。

    亲手将他们之间父女、母女、姐弟的感情撕扯至精疲力竭后,黎正华已很久没有跟黎温正常说过话。

    此时他的声音再度扬起时,显得生硬而严肃。

    “我以为这些年你哪怕不回家,不认我这个爸爸,在外边住,但至少是安全的、幸福的、自在的。但你看看,你把自己过成了什么样?”

    黎正华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边黎温捂住嘴,已然潸然泪下,当年黎正华赶她出家门的时候,黎温记得。

    中年男人佝着腰坐在客厅里,他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头也没有回,冲拦在黎温身前的朱淑珍说:“别拦她,我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

    黎温记得年少的自己同样没有留下余地:“黎先生,在我心里,也当没你这个父亲。”

    可也就是这个撕破脸的父亲,在她生命遇到危机的时刻,口是心非的扑倒她的身前,被歹徒砍断了一只手臂。

    黎温忍住眼泪,告诉自己不急,穿书的这一世,她至少不会让悲剧重演。

    “对不起,爸。”

    黎温简单跟黎正华介绍了一下自己目前处境,并反复告诉他爸自己是安全的。

    不过在介绍情况的同时,她随口提了一嘴大巴山地质情况。

    这是在给黎正华提醒,也是试探,果不其然黎正华根本不知道大巴山的地势条件。

    几分钟后,黎正华告诉黎温明天会派私人飞机过来接她。

    黎温拒绝了这个提议,她有圣母系统和任务,还有简千亿需要处理,并且躲在暗处可以更清楚查出谁在背后让黎家破产……

    现在不是与黎正华和解的好时机,她再也不会把自己摆在明面上,成为幕后始作俑者棋盘上的棋子。

    “爸,我这里的事情暂时没有处理完,你给我些时间。”

    黎温略微顿了顿,见黎正华犹豫,她没有给他劝说的机会,而是换了个话题:“阿姨下个月生日,您抽空帮我问问她对玫瑰香薰过敏吗?我有个朋友,有进口香薰渠道。”

    电话那头,黎正华愣在原地。

    他人在巴黎,身边的外国友人见他注视着塞纳河的剪影,眼底被城市里的光影与脂粉点亮。

    诧异的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目光。

    黎正华捂住听筒,用发颤的嗓音回:“是我女儿,在我不知道时候,长大了。”

    黎正华原本以为横亘在父女之间永远无法抹平的沟壑。

    最先迈出的是原本以为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满身骄傲的女儿。

    黎温长大了,在黎正华不知道的时候,女儿磨平了年少尖锐的棱角,但作为一个父亲,黎正华并不希望女儿的成长,因为成长的代价,是伤痛……

    黎正华冲友人示意,走到角落里,满眼复杂对黎温说:“从小到大你阿姨最疼你……你送什么她都喜欢。”

    “温温,爸没跟你说过吧,南城黎家永远给你留了房间。”

    黎温哽咽了声,许久开腔:“嗯,我知道。”

    *

    挂断电话,黎温从兜内摸了根烟,点烟的那一瞬,殷君宁那幅嫌弃的眼神在脑海里晃了一下。

    黎温犹豫片刻,推开单间,打算找处无人地方抽根烟。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倒霉了,自穿越以来,黎温每回抽烟都要被人中途打断。

    这处楼道之前显示正在维修,黎温站在二楼,依靠在楼道平层的横栏上,楼梯间四面敞开,正对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祠堂,两地间隔不远。

    即便楼道没有灯光,也不至于昏暗的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在这里抽烟刚刚好,打火机的灯光还没来得及在黎温手里划开。

    不远处祠堂里突然传来一声喧喧嚷嚷的叫喊。

    黎温看见人群拥簇中的殷君宁走到祠堂门口,昏黄的楼道灯,斜射在她的脸上。那张脸,那副身段哪怕走在泥地里,都是一道鹤立鸡群的风景。

    “还我孙子的命来。”

    随着这一声嘶吼落地,祠堂里本是痛哭的老太太杵着拐杖朝殷君宁的方向疾冲,声音尖锐沙哑,哒哒哒,拐杖落地。

    老太太睚眦欲裂企图上前拽住殷君宁,却又在走近时,被殷君宁带来的人轻松拦住。

    村长以及村民稍后赶到,两拨人分站在两头。

    随着老太太凄厉的尖叫扬起,村民们不约而同露出愤怒的神色。

    黎温注意到本地村民看殷君宁的目光变了,不再是敬畏,他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谴责、质疑以及兴师问罪!

    黎温掐断烟草,又看了眼人群里垂眸的女人纤细的背影,低骂了声:“麻烦”。

    嘴上这么说,当下却不做思考,快步朝两波对峙的人马走去。

    她觉得这群村民要搞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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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黎温越走越近, 祠堂门口老太太的质问声便越来越清晰,对方把嗓门拉到极致。

    似乎欲在密不透风的黑夜里,撕破一道口子, 宣泄心底淤积的憎恨。

    “你们还要我怎么信任她,小兵死的时候, 村长, 巫先生、全村里的人都替她说话,你们告诉我,小兵是心甘情愿给她续命。”

    “可……外地人不清楚。你、他, 你们……我们寨子里家家户户谁不知道, 续命要点魂灯, 魂灯怎么来的,那是以生人魂魄为引,以命换命才能续燃。小兵死的那年刚好八岁, 他那么小的孩子,有舍己为人的分辨能力吗?”

    老太太质问的眼神从身边村民脸上一个个刮过去, 她愤怒不仅有对殷君宁的, 还有对当年同村老乡为了捐赠物资选择的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行为的憎恨。

    村长站在队伍最前面, 被当众点名,脸色不好看, 眼瞅着老太太的怒骂吸引了越来越多安置点旅客的围观。

    他试图打断老太太:“巫芳!”

    “小兵是不是自愿, 殷小姐有没有为性命逼迫他,这些问题当年我们替你报过警,你不相信我们, 那你总归要相信警察。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巫星……”

    “你闭嘴!”老太太忽然睚眦欲裂, 又似乎早就料到是村长的态度,在下一秒兀自笑出声,与村长的目光对视上。

    猛地抬起黑斑遍布的手,一指祠堂白布帘之后正抢救的男孩。

    问:“那这一回呢?”

    “巫星刚才喝的药是她给的!”巫老太痛哭流涕,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高举在众人眼前:“你、你们、就连村长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还想怎么包庇她!”

    这一问,村长到口的阻拦戛然而止,窃窃私语的两拨人安静会下来,此刻鸦雀无声。

    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村长与身后的村民将质问的眼神一并转向殷君宁的身上。

    黎温走近的时候,看见众目睽睽之下的殷菩萨站在古老祠堂廊檐下的阴影里,白皙如芍药的脸被昏黄灯光切割,半边是碎影斑驳,半边又被这晚浓黑的夜色覆盖。

    泾渭分明的色彩模糊了她所有情绪,只能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分辨出一丝置身事外的散淡。

    仿佛老太太骂的人的不是她,面对被她救助的村民恩将仇报逼问当下,也并无法挑起她的情绪。

    只专注的做着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殷君宁低头心无旁骛的与艾斯特商量着事情。

    空气里安静了足足十秒。

    殷小姐事不关己的态度无疑成了整个对峙现场最列的一把柴。

    老太太胸口起伏,气到双手颤抖,药瓶一时握不住,从手心滚落。

    黑暗里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场景,就连老太太也浑然未察孙子的救命药片从手中脱手而出。

    白绿色的药瓶咕溜溜滚至脚边,黎温弯腰将这只药瓶捡起。

    “殷小姐这回实在过分。”人群中有个本地年轻人看黎温将药瓶捡起来。

    盯着那药瓶叹气:“巫老太早年儿子儿媳双双死于泥石流中,全家就剩她一个老人以及两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大孙子小兵是她嫡亲血脉的亲孙,几乎是她的命。当年为了救殷小姐而死,这在老太太心底永远是抹不去的伤口……”

    “而这回巫星也分明已经抢救过来,可老太太给巫星服用了殷小姐至少给的这瓶药。那孩子就……忽然心脏骤停,生死未卜……唉,殷小姐哪怕之后再给全村捐赠一百万也难堵住悠悠众口。”

    黎温把玩着手里药瓶,忽然问:“正被抢救的男孩不是巫老太的孙子吗?”

    “捡的。”

    黎温哦一声,那难怪了。

    自始至终,巫老太关注的重点一直在殷君宁身上。黎温没见过任何一个正常奶奶,在孙子生死未卜的此刻,还有心情找人撕逼。

    黎温掂量了一下手中药瓶,拧开瓶盖。

    旁边年轻人见她随便打开别人的药,呀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制止。

    注意力再次被人群之中对峙的两人吸引。

    另外一边,殷君宁与身边医生交谈完毕,终于抬起头。

    她不闪不避迎上老太太咄咄逼人的视线,语调低缓:“不是我。”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碎巫老太仅有的理智,她用尽浑身力气,挣脱身边人的阻拦,拐杖高高扬起来,义无反顾朝殷君宁面门砸。

    下一秒,巫老太的手腕被人从侧面紧紧攥住。

    殷君宁那张脸彻底出现在光里,老太太挣扎了下手腕,没能挣脱开,她张口只待痛陈疼痛,把殷君宁欺负孤儿寡母的恶行昭彰在祠堂所有人眼底。

    没等这污言秽语说出口,殷君宁忽然弯下腰,视线与老太太平齐。

    “闹什么闹?”殷君宁沉静着一张脸,纤细的手指几欲拧断老太太的手腕,旁人只看见殷君宁凑近了和老太太交谈,只有巫老太疼的头顶一滴汗滚落,嗓门发出桀桀的嘶吼。

    殷君宁像没看见对方眼底肝胆欲裂的惧怕,她笑的像是天使,唇瓣顿在巫老太耳边:“殷唯给您多少钱?”

    面前年轻女人那双杏眸慈悲的宛若一道光,不偏不倚滚入老太太眼底,像是将这晚浓黑夜幕里腥涩的泥浆涤荡洗净。

    随着裹了笑声的低问落地,老太太呆愣在原地,眼前哪里是菩萨?分明是魔鬼。

    老太太被吓得肝胆俱寒,歪在地上。

    下一秒,手腕钳制的力量猛然被撤回,巫老太看见殷菩萨拍拍自己塌下去的肩膀,无事人般替她理了理满是灰尘的衣脚。

    “不要挡门口闹事?”殷君宁指了指祠堂内的男孩:“时间再耽误下去,那孩子就救不回来了,除非您想要那孩子死。”

    殷君宁语气慢悠悠的,最后一个死字落地,巫老太脸色煞白,像是被人看穿了所有心思,满脸骇然的闭了闭眼。

    *

    黎温的视线里,殷君宁朝巫老太耳语一番后,迅速踏入祠堂。

    黎温发现在这样的辱骂质疑声中,殷君宁并没有立即开口为自己辩驳申诉,这么多人中,自始至终也只有殷菩萨关注着急救中的孩子。

    等待艾斯特陈述完小男孩手术所需物品。

    殷君宁转头言简意赅的吩咐助理搬来更多的医用器材,供艾斯特抢救病床上的孩子使用,甚至于刻意放缓谈话的声音。

    黎温发现这人所有的沉默、轻言细语不过是怕惊扰到白布后面医生的紧急治疗。

    *

    却说祠堂门口,老太太被殷君宁一句话吓得四目无神。

    待她反应过来,在村里人搀扶下,进入祠堂,此时殷君宁已经穿戴好无菌隔离衣,与艾斯特一并走入白布后面的抢救室里。

    小男孩心脏骤停,需要心肺复苏,村民门堵门的那会儿,小男孩心肺功能并没有完全恢复。

    艾斯特需要给孩子上呼吸机,但是山里医疗器械有限,只能用呼吸球囊代替。

    医护人员有限,常年被急救的殷君宁熟悉这一趟流程,自然被拉入抢救队伍,她表现甚至比艾斯特还要淡定一些。

    “殷,外面那群人……”艾斯特迟疑。

    “先救人。”殷君宁面不改色捏着皮囊,示意艾斯特给孩子注射抢救药。

    *

    与此同时,老太太哭嚎再起。

    “魔鬼杀人了!”

    “村长……朴家的小子……你们也看见了,是她那瓶药害得星星生死未卜。为什么你们不抓她?还让她进去给星星抢救。难道就因为这么多年嘛魔鬼给寨子物资捐助就可以粉饰太平?谁来可怜可怜我的孙子。”

    趁着殷君宁正在抢救,无暇出来辩解,巫老太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将这盆脏水再一次全部朝殷君宁身上泼。

    老太太凄厉而尖锐的声音,很快吸引来这处安置点部分旅客。

    人群里一时窃窃私语。

    “艹,这年头有钱人原来这么嚣张?那是两个小孩子的命啊。”

    “说起来这老太太好可怜。”

    “那女人还在里面,是要亲手结束孩子的性命?”

    “不会吧,众目睽睽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等会儿,胖子,你去把视频拍下来,回头找人查查她是哪家的殷小姐……”

    ……

    越来越大的质疑与嘲讽声中,黎温插着手扒开人群,走到老太太身边,一把抽出巫老太手里拐杖,“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又在下一秒,往旁边让了让,把手里的药瓶扔给老太太。

    “喏,你的过期药,下回收好。”

    “不是我的。”巫老太举起手里的药瓶,指着白布帘后纤细的身影,睚眦欲裂的哭嚎:“这瓶药是她……”

    黎温冷着脸,她不笑的时候,毫无温柔感,脸部线条凌厉,眯眼看那位老妇人,又酷又飒,眼带戾气:‘怎么不是你的,你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药瓶上沾染的泥。”

    巫老太被问的眼神虚了虚,而后看见越来越多的视线聚过来的时候,迅速反驳。

    她用半是普通话,半是本地话的腔调否认:“这瓶药是那杀人魔鬼强行塞给巫星治疗,我只是帮着保管一个小时,这里所有人都能给我作证。”

    巫老太反驳的理直气壮。

    “是吗?”黎温忽然笑了笑:“那你换药片的时候肯定没数过药片数量,老太太,陷害别人之前麻烦长点脑子。”

    “殷君宁那瓶抗心衰药是进口的,一般国产可达龙三十颗一瓶,但国外进口的药片十六颗一瓶。去除巫星服用的那两粒,药瓶最多只剩下十四粒药片,您数数,您手里的药片多出多少片。’

    黎温双手插兜,当着巫老太的面,把瓶盖拧开。

    又在老太太上前抢夺之前,一旋身。

    手腕倾斜,哗啦啦药片倒在地面上。

    几十秒钟后,地上这堆药片数量被人数清楚,不多不少,二十八颗。

    老太太情急之下的动作暴露了所有,众目睽睽之下,众人总算反应过来。

    “巫芳!”村长重重的喊出巫老太的名字:“虎毒不食子!多大的仇恨让你用小星的命来陷害别人啊?”

    巫老太歪在地上,说不出话,周围所有认识的村民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呜呜咽咽的趴在稻草梗堆里痛哭。

    黎温瞥了眼,没再多说什么,朝自己火盆处走,忽然路过一群学生装扮的驴友身前时,伸出手:“拿来!”

    胖子往后撤:“什么?”

    “手机!”

    “凭什么?”胖子和他周围的伙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将手机别在身后。

    黎温似笑非笑盯着他们,兹拉拖过身边木椅,重重砸在地上。

    她今晚吃的有点撑,不介意干一架。

    以前被追债饿着肚子还经常活动筋骨,穿书后,为了维持能作的娇气淑女模样,黎温多少抑制了点以前的匪气。

    殷君宁掀开布帘,恰好对上黎温的侧脸。

    柑橘色的柴火洒入黎温猫一样的双眸内,像是倒竖的一根刺,眼波在瞳仁内流转,不温柔,也没有浮于表面的作。

    浑身上下生长出殷君宁似曾相识的倒刺。

    殷君宁眯下眼,脑海里晃过梦里被高利贷殴打后女孩子入梦的场景。

    她问:“姐姐啊,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凶死了?高利贷都被我揍趴下去,以后被人认出来会不会影响形象,格格不入。”

    温柔的抚摸上那人受伤的脚踝,殷君宁安抚她:“那就一起凶。”两个人一起凶后,就不会显得一个人孤单单格格不入。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等清醒过来,殷君宁已快步拦在黎温面前。

    *

    黎温的手被殷君宁抓住,她挣了挣,发现这枕头公主力气还挺大。

    她啧了一声,刚准备开口。

    殷君宁忽然拦上前,抬眸扫了眼为首学生校服上的名牌:“广大的大学生?”

    被点破身份,胖子以及他身后的同学同时警惕的看过来:“你想干什么?”

    殷君宁笑一笑:“学校没有放假,你们是怎么过来旅游的?”

    这话一落地,胖子以及他身后同学不约而同瑟缩了一下脖子。

    殷君宁笑的人畜无害,每说一句话却正中几人要害:“逃课、聚众斗殴,按照广大校规,会被开除吧,同学们?”

    胖子等人额头悬一滴汗,广大今年放假晚,其实系里早就没课了,他们出来玩,宿舍里有人放哨,本是不担心学校发现。

    可是之前登山服脏了,校服刚换上。穷乡僻壤,原本不会有人知道学校放假晚的事情,没想到这么个把柄如今被眼前两个成年女人抓在手里。

    胖子脖子一梗企图自辩:“我们没有打架。”

    黎温眼神横过去,殷君宁扰了扰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说话。

    黎温:……

    行吧,也不知道殷君宁这位心慈手软,身娇体软的枕头公主为什么站出来给大猛1的自己出头。黎温把它归于殷君宁刚出柜,可能不懂姬圈的行规。

    黎温正暗吐槽,殷君宁慢条斯理扫了眼胖子,忽然吓唬道:“你不知道,我身后这位同伴性格辣,你们手里的东西不拿出来,这一架她肯定是要跟你们打的。”

    言外之意,打起来,逃学加聚众斗殴,罪上加罪,胖子和他同学全部都要被退学。

    殷君宁语调温和,眉眼极尽善意,但说的话就有点“见你病要你命”的意味深长。

    黎温被殷君宁算计人的温柔表情逗笑了,她配合的冲那群小朋友露出威胁的表情。

    胖子心不甘情不愿交出手机,没想到下一秒,殷菩萨笑一笑,意味深长朝他身后的同学看去:“都拿上来,手机。”

    这群大学生们面面相觑,被几人见鬼的表情逗得乐呵,黎温在旁边为虎作伥,把这群人手机一一收起来,所有视频全部销毁,做完好事,这才打着哈切回头问殷君宁:“你…要一起回去睡还是等会儿?”

    黎温说着话,下意识往殷君宁背后简易抢救室瞄一眼。

    巫星已经恢复意识,今晚抢救室内留下一个医生守夜就可以。

    殷君宁不是医生,这里用不着她,本来是打算一道回去。

    可对上黎温眼波流转的猫眼,到口的“一起”吞回,殷菩萨抿了抿唇,撇开视线:“还有些事情,你先睡。”——

    作者有话要说:

    厚脸皮给宝子们推荐一下我的完结文:《伪装深情(穿书)》

    预收《钓系大佬O的咸鱼A(gl)》

    一心养老咸鱼A温锦vs满级大佬重生诱受O阮听枝

    星际古武大能阮听枝重生了,她发誓这辈子要将所有欺负过她的人挫骨扬灰。

    直到她发现,有个女人与前世不同了。

    不虐待她,不可怜她,对她迷人的信息素无动于衷,更不搭理她的倒贴。

    阮听枝病态的想,别装了,没有人不贪恋我的信息素,只是没做而已。

    有人问:如何惩戒神明

    阮听枝答:将她拉入凡间,诱她,惑她,再把她的尊严践踏脚底。

    文案二:

    快穿局大佬温锦完成一百个任务后,选择随机位面养老。

    新身份是abo文里,渣A身边可有可无工具人跟班。

    但这是一本虐渣火葬场反杀文。

    女主O阮听枝会在历尽磨难后,信息素变异,以弱势omega的身份,运用信息素操控alpha。

    结局,渣A四肢残疾,轮椅囚禁。

    身为渣A背后助攻,温锦连同所有炮灰未来都将被女主阮听枝挫骨扬灰。

    穿过来当天,剧情开局。

    小可怜阮听枝睁一双鹿眼,满身泥泞。为了尽量不蹚浑水,养老咸鱼躺。

    温锦平静的将掴人的手掌放下来,雨伞倾斜,罩在小可怜淋湿的衣服上,劝身后好友:“走了。”

    *

    温锦与渣A迅速绝交,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给自己养老。

    直到某天,研究所送来实验标本,阮听枝赫然身在其中。

    当晚身为Beta的温锦,闻到一缕异香,忽然变异分化。

    信息素紊乱之际,与omega发生了关系。

    醒来的时候,阮听枝睁一双泛红水眸,圆润的脚趾蹭了蹭纯白色的床单,她贴在温锦胸前,扬起巴掌大的小脸,鹿眼递过来,瑟缩着脖颈,羞红耳垂道:“姐姐……可不可以咬轻一点。”

    一心只想咸鱼的温锦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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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巫老太一头扎在草堆里哭的伤心欲绝, 破风箱撕扯声瓮在憋闷的枯草中,愈发凄厉。

    几位老妪守在巫老太身边不停劝,那架势像是诬陷不是她干的反而是受害者。

    这老太比黎温还能作, 且作的令人厌恶,周围好些围观的年轻人纷纷皱起眉。

    黎温听得烦了, 也不跟殷君宁打招呼, 掉头朝外走,她料想以殷君宁对寨子里人过分宽容的赎罪精神,这事最多就不了了之。

    不出意外, 黎温走到门口之际, 眼角余光瞟见村长与几位村干部一起走到殷君宁身边, 他们低头朝殷君宁说着好话。

    又在话里话外传递着一个信息:希望殷君宁高抬贵手。

    “巫老太年龄大,身体也不好。您看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村长脸上挂着局促的笑容,越说越臊。

    巫老太今天犯下的事不是小打小闹, 杀人、陷害这哪一条报警,都能令巫老太吃一壶的。

    考虑到巫老太的行为是陷害未邃, 村长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脸上堆着央求的微笑。

    ……

    黎温不想听殷君宁接下来深明大义粉饰太平的原谅,觉得憋屈, 甚至于对这女人刚升起的好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一脚跨出祠堂,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殷君宁站在原地, 目送黎温离开, 直到门口重新落下浓黑的幕,才收回眼底多余的表情。

    像是从黎温最后拍门的声响中体会到黎温的心情,殷君宁紧抿的唇瓣微微勾了勾, 她把视线转向期期艾艾求情的村长,又看了眼远处哭嚎不停的巫老太。

    重新挂起不容斡旋的笑容:“您严重了, 老太太年龄比我们都大……她哀嚎的像个孩子似的委屈,令我朋友不开心了。”

    此刻殷小姐的脸还是那张脸,眉眼间依旧透着好说话的慈悲。

    偏偏目光回落村长等人身上的时候,众人只见一向好说话的女慈善家,那双杏眸像是温玉藏冰,当下劈开一道刃面,封住了村长牵强附会的请求。

    “此间事了,村长还是找老太解开心结,小兵死前见过什么人,那人为村子做了什么样的投资?都一并说一说”

    村长瞳孔猛地缩了缩,他甚至不清楚殷君宁知道多少,极快掩饰住脸上失态,张口想要否认。

    殷君宁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疏离冷淡的目光像是刺一样,扎进村长眼底。

    “我还知道,巫老太今天为什么有勇气陷害我?”

    村长额头汗水往下滴,殷君宁忽然凑近,无声的说出两个字。

    下一秒,村长手臂青筋暴出,他重重的跺了跺地面。

    殷君宁温柔的安抚他:“消消气,当年您因大巴山招商投资的诱惑瞒下那人最后与小兵的谈话,现在小兵的奶奶也同样为了钱稀里糊涂给杀孙仇人卖命。”

    “上梁不正下梁歪。恶人行恶,只分一次和很多次。”

    殷君宁语气低了些,她本不想把亲生父亲说的那么不堪。

    也没有理由否认小兵的命的确续给了自己,她可以用这双手去还债去报仇,但是她不能让黎温那样爱憎分明的人生出倒刺。

    殷家子子孙孙所有寿命长久的人,统统不是善类。他们延年益寿都要靠别人续命……

    殷君宁查到证据去报警的那天,殷唯将她手里证据拦截销毁,并三言两语说服小兵自愿燃烧魂灯为她续命,从此她落下满身泥泞。

    只是殷唯千算万算,主导的这场续命不符合殷家人行善的规则,殷君宁的魂灯只能燃烧三年。,

    大约殷唯也曾在某个深夜里懊悔过,但是他的后悔不过是因可惜殷君宁天赋绝伦的经商才能。

    很快他就可以找来流落在外散养的私生子,并紧锣密鼓将还是空壳公司的欧安互娱作为私生子踏入殷氏集团的跳板。

    三年来,步步筹划,抽回殷君宁继承权,并把私生子推向高位。

    就连巫老太今天当众跳出来也是殷唯安排好的。

    原因不过是,殷君宁在既定死亡的那天没有死,反而是殷唯行差就错对媒体提前公布了殷君宁死亡的结局。

    而殷唯大抵也没有想到三年前自那盏魂灯点起来的时候,殷君宁同样在布局,她打算将殷家毁了。

    这个家族根是烂的。

    所以她这些年招来童薇和蒋丹丽,在国外发展了海外互银基金公司,以海外资本入股欧安互娱,并在殷唯提拔殷行取代她执行总裁权利的当晚,进行了全方位抛盘。

    至于隔天殷唯在殷氏董事会上焦头烂额应付董事会成员的事情,殷君宁今早通过蒋丹丽电话得知。

    关闭长风衣内掩藏的银灰色录音笔,殷君宁从里面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村长,随即冲后者饱含深意的笑了笑:“如果哪一天您想清楚了,愿意当面指认那人,这是我私人电话。”

    殷君宁没想过自己会活下去,她十分清楚殷唯身后的殷家有什么样的能耐。几百年长盛不衰的家族,这一回殷君宁不会再像三年前一样贸贸然行动,至少这一趟巫疆之行,巫白先生给她的龟壳卦象是:“绝处逢生!”

    她还有机会,慢慢来。

    *

    临时安置点环境差,没有单独卫生间。

    浴室同样是公共的,类似老式澡堂那种设计,几十根淋浴头竖在头顶,被白色瓷砖墙间隔出一两米的淋浴区。

    黎温两个小时之前过去瞄了眼,当她掀开灰不溜秋厚布帘时,雾气弥漫的浴室内,到处都是人,夜晚八九点是冲澡高峰期,尤其是今晚大家或多或少都在泥石流里滚了一圈,所有安置点的人排队洗澡,这处公共女浴室内,乍眼一看,是白花花的毫无遮挡的女性身体。

    黎温只看一眼,避讳的退了出去。

    她作是作了些,也没什么下限,不过毕竟自己性向不同。

    不方便与同性一起洗澡,一方面怕别人介意,另外一方面,黎家没破产的过去,她洗脸都要用牛奶代替温水,从来不会委屈自己退而求其次。

    哪怕穿书后需要重新物色老婆,标配得按照殷君宁那种身材脸蛋的配置,退一万步说不看脸,对方也要拥有女鬼内敛的嗓音以及柔韧身段摸上去的手感。

    想到这里,黎温忽然笑了下。

    想起自己今天把殷君宁当成女鬼,不觉找到了理由。

    大约是因为女鬼如果有脸,殷君宁那张姿媚到令人局促、紧张,甚至一眼就能令人产生爱情的温柔御姐脸,便是黎温心中女鬼的样子。

    可惜殷君宁没有女鬼内心强大,看起来也似乎善良,但又……充斥着面具人的矛盾,叫人看不透。

    *

    黎温回到单间玩了一小时手机,故意等到夜深人静,才拎着分来的毛巾去公共浴室。

    没想到,这么晚了,堂子里还有四五个个人在洗澡。

    浴室里的雾气没有之前那么大,因为人少的缘故,空旷旷的。

    黎温穿着衣服,中间有一排简陋的木凳,供人换衣服用。

    “姐妹,过来换衣服啊?里面没地儿搭干衣服。”

    黎温走得近了,看见木凳另有两人,此时正在解胸衣。

    黎温清淡的将目光收回来,她没兴趣跟人打招呼,目不斜视朝最后一排的淋浴隔间走去。

    “艹,要被人抢位置了,快,你帮我解扣子。”

    坐在木凳上的短发女生看起来挺急的,催促同伴。

    没想到旁边的同伴比她还心急,直接从头顶巴拉下胸衣,脏衣服胡乱堆在一处,就那么擦着黎温的身侧,不讲武德,企图跟黎温抢隔间。

    黎温挑挑眉,长腿一迈,从白色瓷砖墙面与眼前这人胳膊肘的缝隙里伸出一只手,光明正大摸到了顶喷出水阀的开关。

    “你什么意思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刚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人气到两颊发红。

    黎温尽量不让视线往下,看到自己不该看的地方,她懒洋洋对上眼前这人的眼睛:“所以不是我先到的吗?”

    说着话的功夫,像是要证明的确是自己先到,慢悠悠掰开阀门,水喷了面前女人一脸。

    大概是她这幅盛气凌人的气势过于足了些,面前看上去斯文的女人张了张嘴,你你你了半天没办法反驳,又加上之前那位短发同伴也已经拖好衣服,朝这边走来。

    只能瞪了眼黎温,让出这处隔间。

    女人跑到对面的位置占据了倒数第二间隔间。

    与此同时面前遮挡物消失,黎温视线上抬,面对面的隔间里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

    对方背对着黎温站着,腰上围着白色的浴巾,乌浓长发被顶喷花洒淋的濡湿,水珠顺着柔韧纤细的背脊滚入地面,那一扇luo呈的细瓷白肌冷不丁乍现在黎温眼前。

    “殷领队?”

    黎温愣在原地,还没说话。刚才跟她抢占浴室的女人先于她开了口。好叫黎温确认不远处和自己门对门洗澡的后背是殷君宁。

    殷君宁没有立即扭回头,她不紧不慢往后背抹匀香薰。

    “什么事?”

    “我们没有带沐浴露,刚才见您拿了全套的洗漱用品,能借我跟媛媛用一下吗?”

    殷君宁抽过一边备好的白毛巾,裹在胸口,扭回身,她冲隔间女人说:“这里有备用,你可以用那个。”

    套近乎被拒绝,两人脸色唰的一下子苍白起来,对视一眼,大约觉得脸上无光,拽过毛巾,朝另一头的隔间走去。

    黎温这才记起来,这两人好像是殷君宁带来救援队中的志愿者。

    朋友之间借个洗发水、沐浴露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殷君宁是姬,别人不懂,黎温懂她。

    圈子里有部分人忌讳将贴身用的物品借给别人使用,毕竟这等同于把自己身上的气息熏在外人身上。

    想到殷君宁既讲究又洁癖,有类似苛刻的癖好十分正常。

    黎温啧了声,隔着水幕遥遥与殷君宁睇过来的目光对视上。

    而后摊手,通情达理示意自己不会用她的东西。

    毕竟黎温自己也有这个癖好。

    然而下一秒,黎温看见殷君宁关掉头顶淋浴热水,掉头径直朝自己走来,手里拎一袋包装精致的洗漱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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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她过来做什么?

    黎温有点烦躁, 眼睛无处安放。

    更尴尬的是,殷君宁抹了身香薰精油,精油气息不浓烈腻人, 挟一缕初春新绿的淡柠香。

    随着她细腿横陈,三两步站定在黎温面前。

    这股气息当即不给人留思索余地, 横冲直撞扑鼻而入。

    黎温只能憋屈的将眼睛规矩定格在地面上, 不料今晚地面陈旧瓷砖掩映的浑浊光线里,从瓷釉面反射的背影中,黎温无意窥见这人如瀑的长发慵懒披散肩头, 发丝贴合着身体曲线, 长及腰窝。

    腰以下的细腿被浴巾裹住半边, 外露的腿型浓纤合度。

    水珠顺着女人白腻瓷肌的小腿自上往下滚落,淹没于圆润脚趾间。

    “滴滴答答。”水珠落地声响砸进黎温心里,拨弄心脏失去节奏。

    表面上没什么反应, 脑海已然烟花绽放。“啪”的一声,烟火近乎烧断她对这人先前所有嫌弃微词。

    当下来不及思索心底紧张的原因, 原本誓死专注凝视地面的黎温, 受了蛊惑似的,鬼使神差往来人胸口瞄, 只一眼,耳根染上云锦裂帛的色泽。

    殷君宁另只手拢在胸前, 纯白色的毛巾覆于胸口位置, 毛巾不太大,把重点位置遮掩的密不透风。

    她纤长的细指扣住纯白毛巾,薄薄布料贴在身上, 指尖摁压,凸显出形状优越的圆弧。

    随着殷君宁走动过来, 这处坡度忽高忽低,几欲跳跃进黎温的眼睛里。

    黎温心头热度莫名其妙蔓延至耳廓、唇瓣、脸颊,得亏了公共浴室灯光昏暗,水汽氤氲。

    她平日梦里再怎么与鬼前戏十足,但与鬼的联系等同于网恋,隔一层梦境,所体验的心跳、局促感与此刻截然不同。

    黎温忍住心中炸毛的冲动,甚至有些后悔抬起头。眼神随意一瞥都能令自己失态,只好将目光定格在殷君宁手里说不上牌子的瓶瓶罐罐中。

    “干什么?你也想跟我抢浴室?”

    黎温眯眼,扔给殷君宁一枚你再靠近试试的威胁眼神。

    放着狠话的功夫,脚跟下意识往后连退数步。

    殷君宁半垂眸,不动声色把黎温耳廓的颜色收入眼底,眸子暗了暗。

    她有一刹那的怔忪,平时作里作气玩的很开的黎温还有这样纯情的时候。

    想到这里,殷君宁不由自主加深了嫣红唇瓣间的弧度。

    望了眼局促的黎温,殷君宁体贴的往后推开,然后把手里一堆瓶瓶罐罐递过去。

    面前一截白皙的手腕催促的晃动了两下,黎温低头恰好对上殷君宁细白的手腕,那处被挂着颇重的瓶瓶罐罐勒出清晰的红痕。

    所以这些瓶瓶罐罐是递给自己的?

    黎温于微发热的空气里惊讶抬起头,瞄了眼殷君宁,女人眼底蓄了求和的温笑,昏暗灯光融入黑白分明的水眸内,波光流转间折射出温暖包容的橙黄色。

    黎温猛然意识到,这人或许不是来色、诱,也并非故意为难自己亦或者挑衅抢占地盘。

    殷菩萨是真情实感过来给她送东西,而非另有所图。

    “黎温。”殷君宁的声音穿透水蒸气的雾,低低的,像是荡在黎温耳边,震动鼓膜:“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殷君宁停下所有靠近的动作,没有再一次将这袋代表着成年人“握手言和、投桃报李”的洗漱物品往黎温面前送。

    她尽量维持着令对方舒适的分寸感,耐着性子给黎温留出接受求和并成为朋友的思考空间。

    两人拉开距离,黎温意识回笼。

    回想起刚才自己主动帮人出头,反而惹来一身骚。

    管了人家闲事,尴尬又来了。

    此刻殷女士投桃报李,一切看起来顺其自然,和谐友爱。

    问题在于黎温从来没想过跟殷君宁做朋友。

    这种氤氲浴室渲染的暧昧氛围中,或许黎温对殷君宁身体不自主产生一些热意上头的怦然心动,但黎温清楚两人之间的界限。

    姑且不说殷菩萨为人处事和黎温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人。

    以黎温穿书圣母这本文处境来说,她和殷君宁天然是“情敌”对立的关系。接受殷君宁的示好就代表以后需要无穷无尽的解释用来维持两人间的友谊。

    黎温这种天生利己主义者权衡利弊,也没道理跟殷小姐这种菩萨做朋友。

    可转头看向殷君宁,后者耐着性子站在一边,并没有继续纠缠递东西。

    到口的拒绝一时有些说不出口,黎温意识到似乎自始至终不是殷君宁非要跟她交朋友,似乎是自己为人出头先向对方抛出橄榄枝。

    黎温一时为难的扰了扰头。

    殷君宁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唇角笑意微敛。

    撤回手臂,不等黎温拒绝,情商极高,自然而然转移话题:“你内衣呢?”

    黎温被问的一噎,顺殷君宁的视线看去,身后锈迹斑斑的铁钩上面光秃秃的,只有一枚干毛巾挂在上面。

    黎温进来的时候直冲最后一排淋浴间,至今身上衣服一件未剥,不存在将内衣留在前排木凳上的后能性。

    意识到殷君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又把目光点在不远处散乱的木凳上……

    然后抽丝剥茧迅速分析出黎温是没有带换洗内衣的事实。

    黎温转头对上女人洞悉一切的目光,这回是彻头彻尾炸了。

    身为一个精致的作精她有什么理由能够粗糙到不带内衣,裸奔进入公共卫生间呢?

    事实上不带内衣洗澡对于黎温来说不是头一回了。

    有时候人在过度的忙碌与疲于奔命的筹谋里,会忙到忘记以往生活里精致挑剔的生活习惯。

    黎温重新洗牌穿书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天,尽可能给自己洗脑,维持住十六岁以前属于作精巅峰时期的挑剔状态。

    可怕的是,自己的生活习惯在过往那段疲于奔命的岁月里被迫改变。

    于是此刻不管再如何作,她也会偶尔于细枝末节的举动中露出破绽将粗糙暴露在人前。

    搁穿越前,不穿内衣这种事,黎温肯定会嗤笑,有什么关系,外套裹住胸口,黑灯瞎火,谁能看得见。

    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这么糙下去,以后还能再重返巅峰吗?

    作瘾没有过上,直接丢失作精神格。一想到自己顶着张酷飒的脸蛋行为粗糙的在女朋友面前嘤嘤嘤,违和的窒息感扑面而入。

    黎温的心情忽然变得恶劣起来,之前被殷君宁美貌蛊惑熏上脸的局促感荡然无存。

    公共浴室的水蒸气在黎温睫毛上凝一滴未经风霜的露水,黎温抬睫,露水挂在眼睑下颤颤巍巍,猫眼掩于清透的眼珠之后,她无辜的与殷君宁的目光对上。

    “啊!忘了—”

    “姐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回去拿……”

    操持烟嗓,软和眉眼,甚至于又喊上了“姐姐”套近乎。

    殷君宁没想到黎温这么能屈能伸,明明刚才还一副划清界限,这会儿作起来,就能违背良心喊姐姐。

    有心逗她,殷君宁低眸意味深长看向自己手中的瓶瓶罐罐。

    下一秒黎温心领神会,双手接过手拎袋,她巴巴的望着殷君宁,像是怕她不答应。

    又叫了声:“姐—”

    亲热的尾音拖拽悠长磁性的腔调,盈在睫毛上的水珠不堪于主人矫揉造作的眨眼,终于自由坠落,砸在殷君宁的手背上。

    “啪”的一下,宛若过电的电流微灼皮肤,殷君宁莫名蜷缩了下手指。

    瞥开视线:“你现在穿戴整齐,应该自己回去拿。”

    黎温眼皮塌下去,捏着手里装有瓶瓶罐罐的袋子,咯吱作响。

    脸上却堆着作里作气的微笑:“拜托,人家肩头都打湿了……”

    “出去就相当于裸奔,殷姐你这么心地善良的人肯定不会希望我被人看光身材。”

    “咱两同生共死的关系,这点小忙您肯定会帮啦!”

    黎温固然是糙,但作为姬圈天菜的作精猛1,她肯定不能当着同样是姬的殷君宁面儿露出半分糙1的恶习。

    万一被殷君宁识破,以后在未来老婆面前说一说,黎温还怎么戴着糙女人的崩坏人设作下去。

    她本就长得酷飒,再糙一糙,别说作了,还没□□也许就将未来老婆吓哭了。

    想到这里,黎温开始三下五除二拉下休闲服拉链,再是卫衣,然后是休闲裤、蕾丝边黑绒三角。

    黎温动作极快,待殷君宁望过去的时候,衣料褪去,就剩下一副白的炫目,身材不输于她的身体。

    殷君宁猝不及防撞上大片吹弹可破的肌肤,笑容僵在眼底。

    黎温对此一无所觉,耸耸肩巴拉:“你看,我现在没穿衣服了。”

    殷君宁一时有些没太听清楚黎温在说什么,乌浓的黑发从耳廓散落一缕,她黑漆漆的眸子自发丝缝隙里窥视了眼黎温呼吸起伏间,难以言喻的弧。

    急促的出一口长气,趁黎温看过来之前,殷君宁反应极快的转过身,掉头离开。

    “喂!”黎温喊住她,几次三番求人都无果,黎温没好气的问:“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交女朋友?”

    殷君宁眸光微敛,脚下一个趔趄。

    氤氲的浴室里,黎温意识到自己口误,赶紧改口:“交朋友?”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格外长,就在黎温以为对方要离开的时候,殷君宁神色微妙的嗯了声。

    黎温眼睛一亮,追出来,拉住殷君宁的右手。

    得寸进尺的提要求:“衣服放在行李箱里。”

    “之前村长提出要下去拿回行李,我嫌重。行李箱搁在一楼储物室,麻烦你帮我搬上来,谢谢啊。”

    “也不知道胸衣脏没脏,潮湿是肯定的……要是能烘干就更好了。”

    黎温越说越作,越作胸口起伏越大。

    殷君宁把耳廓黑发拨到胸前,借此挡住余光各个方位窥视到的身体。

    偏偏黎温追到殷君宁面前,企图让她们手牵手面对面。

    殷君宁漆黑的眼睛里裹了难忍的郁气,语气尚算平静中断黎温兴头厚颜无耻的撩拨:“刚才想……”

    殷君宁余光轻飘飘划过黎温白腻的弧,索性闭上眼睛,也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黎温听的。

    一字一顿:“现在不想了。”

    黎温:“????”

    公共浴室里原本就不止她们两人,前头敞开的澡堂另一侧有人卷着湿发走出来,殷君宁拧眉下意识挡在黎温面前。

    落下最后一句妥帖的结束语:“赶紧洗澡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与此同时,同样瞧见前头陆陆续续洗完澡的几人,黎温心底一惊,她冲殷君宁的背影磨磨牙。

    重重踩踏瓷砖蓄积的水,折回隔间。

    *

    洗完澡,澡堂外面空荡荡,早就没有人了。

    因为刻意等待所有人洗漱完毕,黎温用了些殷小姐刚才友情赞助的精油。

    涂抹在皮肤上,皮肤弹润不少,黎温特意记下这个香薰的牌子,因为这个味道她之前在梦里闻到过。

    只是梦里的味道或许更加清淡一些,就像是从骨头缝里蔓溢出来的体香。

    丝毫不承认自己双标,黎温认定这种香味在女鬼身上是与生俱来,而从殷君宁身上散发出来,大约就是靠着香薰精油人为勾兑的劣质香。

    总而言之,即便那人香味再如何好闻,在黎温眼里,也大打折扣…

    黎温从小到大,只要作瘾犯了,周围所有人都对她有求必应,人生所有的挫败都来自于殷君宁。

    不让她作的人,便不见得是好人。黎温炸毛的想,以后不会再管殷菩萨的闲事。

    擦干身体,胡乱将脏外套披在肩头,原本做好了快速冲回宿舍的准备。

    没想到空无一人的浴室长凳上放着叠好的一套衣物。

    不止文胸,还有干净的内裤并一套休闲服。

    黎温一眼辨认出那是自己的衣服,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拿过来的,黎温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今天民宿倒塌,泥石流倒灌,旅客的东西多多少少会有损害。

    行李箱是寄存在柜子里,受损情况相比其他东西来说稍微轻一些。但里面的衣物潮湿有渗水情况,勉强能将就穿一晚。

    手指碰触到衣物,黎温迟疑的停顿下来。

    眼前本该潮湿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烘干,布料温暖整洁、鼻尖贴合衣料溢出淡柠的熏香味。

    黎温感到一点上涌的茫然与窘迫……

    再盯着文胸与内裤,眼前晃出那人干净漂亮的手穿cha过这一叠贴身衣物时的情景,随即难能的尴尬与羞窘袭上心头。

    发呆了好半天,黎温拎起自己的内裤,笑骂了句:“这叫我怎么穿?”

    话虽然这么说,看在殷菩萨这么光明正大坦然的份上,黎温决定摒弃自己心头隐晦的想法,心如止水穿上它。

    哪怕今晚她们还要在一米二的单人床上睡觉,黎温觉得以自己厌恶殷菩萨的程度,以及女人坦荡的表现来看,她们必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是殷姐姐最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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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深夜的大巴山, 万籁俱寂。

    天空依旧飘着雨,险峻的高山被雨幕遮挡,只能于昏暗的过道灯下, 望见远处浓黑夜色遮掩住的青山翠岚。

    今天的雨势很大,谁也不能保证这晚不会有二次泥石流的爆发。原本是本地村民守夜。

    黎温自浴室走出来, 往外面看去, 竟然发现守夜的人不见了。

    她正准备回头跟殷君宁说一声,不料走到转脚楼楼梯口碰见了之前那群男学生。

    已至深夜,楼道空旷无比。

    几人对话声自四面敞亮的走廊内传过来, 清晰的贯入黎温耳朵内。

    “为什么会轮到我们去守夜?”

    黎温听出来这声音是之前那位胖子的学生。

    前头领路的是位当地人, 他操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 不好意思的回道:“对不住学生娃,大巴山村子里青壮年本来不多。今晚巫老太为非作歹,村长临时召集所有村民开会给殷小姐一个交代, 所以……”

    大巴山地处深山,平日进出都不方便, 报警的话需要两三天时间, 一般村子里不管谁犯下错误,都会由全村人投票决定要不要现将人扣押起来, 等待几天后移交给警察。

    没想到殷君宁会追究!

    黎温脚步一顿,山里湿润的泥土气往鼻尖钻去, 破开一道沉重污泥中绿叶嫩芽的清醒, 是微腥涩里找补的清甜。

    “疑?我记得之前村长话里话外是想将这事糊弄过去吗?”

    胖子身边的红毛伸长脖子,一脸八卦。

    由于这件事涉及到给他们哥几个找麻烦的两女人,此话一落, 男生们对视一眼,纷纷凑过去, 一左一右迅速将领头人挤于中间。

    领头人明显不愿意多说,可耐不住几位大学生好奇心。

    “是找我们要手机的那泼辣的女人不肯罢休吧?”

    “那位一看就不好惹,村子里遇见这么大的自然灾害,她都不搭把手,可见人品不行。”

    “不过客观来说,人品是一回事,那人没犯罪。你们村子里老婆婆就不一样了,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位凶姐同伴脾气好,要是我,今晚被诬陷杀人,肯定是不干的。”

    "算了算了,今晚守夜交给我们哥几个。”

    “你们要真的不处理那老婆婆,会显得全村人都有些拎不清,我听别人说,这山里唯一一条公路都是那位殷小姐资助的吧?受人恩惠又助纣为虐,着实不应该。"

    ……

    几个男生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即便对黎温两人颇有微词。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有自己的三观。

    领头人满脸通红,躲闪着目光:“是我们糊涂,”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享受殷小姐带来的慈善救助,可是临出事情的今晚,没有任何村民站出来为殷小姐说话。

    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殷小姐都会大度的握手言和。

    可转念一想,殷君宁那样的有钱人即便对小兵有愧疚,欠的也只有小兵,又不是他们,凭什么要求人将良心给一群不想干的村民。

    “那你们为什么忽然就想开了。”

    领头大叔正出神,身后楼梯口忽然横插一道烟熏嗓。

    刚才被他们提起的主角正正双手抱胸,于高处与楼下领头人视线撞上,几位大学生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黎温目光直勾勾看过来,沉默寡言的领头大叔左看看右看看,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他把殷君宁刚才在祠堂的原话对黎温复述了一遍。

    几人走后,黎温脸一黑。

    什么叫“令我朋友不开心了。”

    她有说要跟殷女士交朋友吗?

    那人既然这么能哔哔,怎么不给自己哔哔一下,慈善做成这样,村里人都快朝殷女士头上撒野了,对方都还能坦然受着,这让黎温下意识想,如果自己不发火,殷君宁是不是就要受着?明明在广城,那女人不是这么个处处忍让的性格。

    因为魂灯?

    至此,黎温都不全信这个村子里关于殷君宁的流言蜚语,若是信了会显得她智商有问题。

    殷君宁那种人有身份地位金钱,且头脑足够冷静睿智。

    对方非要为了活命逼迫一位八岁的小孩子续命,相信殷君宁会把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况且法治社会,违法犯罪,殷女士难道不用去坐牢吗?

    几年如一日良心发现,从这座山里找补良知。

    黎温动动脑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殷君宁在广城的表现可不是会允许谁骑在脖子上撒野的性格。

    否则上回黎温做任务给殷女士下药,对方是“善良”的活菩萨的话怎会悄无声息阴一把黎温送入看守所。

    黎温眯了下眼,兀自勾了勾唇,忽然对自己莫名其妙得来的“朋友” 产生了好奇心。

    *

    走到临时安置点分到的宿舍门口,紧闭的房门内灯是亮的。

    黎温有钥匙,但想了想,曲指敲门。

    “是黎小姐?”殷君宁的声音自门内响起。

    “嗯。”黎温应了声,原本打算问方便进来吗?可话到嘴边,转念想到这样问显出自己过分介意,明明这间宿舍今晚也有她的一半。

    黎温把拿出来的钥匙丢入兜内,面不改色找补道:“钥匙忘带了,麻烦帮我开个门。”

    “门没锁。”殷君宁正在看书,随手翻开一页,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的说:“你自己开。”

    黎温轻轻一推门,侧边的门缝便俨然敞开一大道口子。

    不知道这人是特意给自己留门,还是警觉性不高。

    黑灯瞎火的,安置点人员混杂,单身女性独居,竟是一点意识都没有。

    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

    黎温这样想的,锁好门锁,又回头用牙杯接了杯水,搁置在门锁链搭建的悬空缝隙中。

    这才转头,看向屋内。

    “还没睡啊?”

    殷君宁嗯一声。

    这间逼仄的单人间内,一张简陋的桌子,外加一把看上去随时会散架的木椅。

    在黎温的视野里,这把椅子已经沉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当然黎温没有那么多话提醒殷小姐,她瞥了眼殷君宁手里正翻阅的书。

    原本只以为殷君宁最多是用书打发时间等自己回来,没想到对方是真的认真看书,右手骨指握一支低调米白色钢笔。

    笔尖唰唰唰朝书页空隙里批注着什么,这让黎温震惊于殷小姐的精力。

    一天之内,自泥石流中劫后逢生,又连轴转抢救伤患,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殷君宁竟然还有精力读书?

    黎温走到近处,才看见这本被殷君宁批注的书籍上方,一排关于书名的小字-《新编高等院校金融类系列:世界经济学概论》

    大学教材?

    黎温茫然了一瞬,然后将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殷女士:“你看这个做什么?”

    黎温没记错的话,殷女士早就毕业很多年了吧,据说是M国哈佛大学博士毕业高材生。而且一个资本家,在黎温意识里,充满了铜臭味,殷女士有何必要重拾大学课本?

    黎温凑到近前,茶棕色的长卷发分开耳畔,垂落下来。

    正好跟殷君宁发丝交织一缕。

    殷君宁眼皮动了动:“备课。”

    “什么?”黎温以为自己听力出现问题,乍一听这个字眼,一时有些不适应。

    她当了那么多年基金博主,自己本身也是带领散户狙击主力的屠龙宝刀,按道理对殷君宁这样的玩操盘的资本家知根知底。

    就是没想到她能从殷小姐的嘴巴里听见备课这么高大上的词汇。

    黎温第一反应是不信,弯腰凑过去,企图仔细辨认殷君宁刚才在书本上批注的小字。

    *

    身边冷不丁多出个人,气息几乎都要交织在一起了,殷君宁无语凝噎的侧过头,本意是要避开的。

    不料黎温的动作比她还快,弯腰倾身一气呵成,随着同时动作,殷君宁微凉的鼻尖刹那间擦过黎温柔嫩的脸颊。

    两人不约而同愣在原地。

    黎温身上香味与殷君宁出自一处,就像是殷君宁亲手在黎温身上染上了自己的味道。

    刚才还没有察觉到异样,这一刻黎温单手撑在殷君宁面前的桌面上,倾身,敞开的外套拉下一个圆弧坠在女人身前一寸的距离。

    看起来暧昧无比,如果仅仅只是这个姿势不妥当就罢了。

    好歹黎温是上面俯视、居高临下的那一位,但偏偏一秒钟前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殷君宁鼻尖擦过黎温脸颊的时候,黎温清晰敏锐的感觉到女人温热的舌尖近乎似有若无刮脸而过。

    像是一个“品尝”的动作。

    黎温炸了,捶桌:“你……”

    殷君宁的语气听起来尚算平静,她温柔的声线自黎温耳侧传来,用再正经不过的表情问:“黎小姐?”

    “黎温?”

    连续喊了两遍,耐着性子等待黎温反应过来,这才似笑非笑的问:“怎么愣住了?还想凑过来看看吗?”

    殷君宁冲黎温做出个邀请的姿势,将桌面的书本拿起来,朝黎温面前递。

    黎温跟见鬼似的,一捶桌,在殷君宁忍俊不禁的注视下,踹了下桌椅,退出安全距离。

    嘴巴里低骂:“姬里姬气。”

    黎温浑身暴躁,由于刚才那一下子,她差点就要膝盖发软,跪坐在对面女人的双腿上,明明平常黎温再怎么靠近,殷君宁是没有反应的。

    这人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有女朋友,家里头有人还能在外面三心二意?

    黎温质疑的看向殷君宁,兴许十几分钟前她还觉得这人对她没想法,但这会儿,黎温隐约察觉到一丝不那么安全的预警。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想随便当了这位随时会嗝屁的枕头公主的劈腿冤大头对象。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殷君宁自昏暗的烛光下抬起头,杏眸里蔓溢凉月的幽光。

    她理了理脸颊分落的刘海,回望黎温,片刻后,意味不明的问:“哪种人?”

    语气里透着点儿黎温说不来的疏离散淡。

    对方表情那么平静,又让黎温生出自作多情的错觉。

    黎温张了张嘴,自觉再和殷君宁掰扯下去,今晚自己就要落得下乘。

    身为一位猛1,黎温要用大气的胸襟容忍被狗舔的这一口,她心说,问题不大,只要她足够坚定,殷君宁这种人畜无害的女人不管如何勾引。也不可能对她劈腿成功。

    想到这里,黎温冷酷的掉头走到床边,留给殷君宁一个大气恢宏的背影。

    *

    【大小姐,床铺已经给您铺好了。】

    殷君宁的手机震了下,信息是助理小王发过来的。

    【下这么大雨,晚上如果再爆发泥石流,车里不安全啊,您要不要重新考虑,不然我和您换个房间行不行?】

    殷君宁手指划拉在手机屏幕上,抬眸看了眼背过身,规矩脱衣服的黎温,犹豫了片刻:【算了,帮我拿床棉絮过来。】

    就这会儿发信息的功夫,黎温已经将身上的衣物剥除的差不多,匀亭的细腿藏在棉絮内,她正尝试着背手解除胸衣。

    可惜纽扣缠上发丝,不得章法来回扭动胸扣,只将头发绞的更深。、

    茶棕色的波浪卷发被一气之下完全扒拉到一边,露出一扇白皙绸缎般顺滑的背脊,黎温的美在骨,后背的骨量尤其突出,翩飞的肩胛骨往下是曲线自成,再下面一截比羊脂玉更为柔嫩的肌肤,覆于骨量惊人的腰身。

    殷君宁眼皮连跳了数下,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改口的决定。

    只是已经为时已晚,手机里助理正在问她,住在几楼。

    殷君宁抽回视线,在黎温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眼观鼻鼻观心推门而出:【我自己过去拿。】

    *

    床上的棉絮全是新换的,大约是殷君宁的地位不一般,棉絮的品质不差,甚至又熏香干燥的,黎温特意睡在里侧,让出近乎一半的床位,可惜她身量高,作为成年女人,一米二宽的床容纳两个人,就连翻身也不太容易。

    黎温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尽可能贴墙闭上眼。

    但也许因为今晚想的事情有些多。

    黎温继十个回合翻身后,依旧难以入睡。

    正准备起床,通宵单机游戏,房间的门被打开,老式门锁被人从里面上了锁匙。

    大约是怕吵到她,殷君宁把动作放的很轻。

    床上空余的位置凹陷了一处,黎温听见淅淅索索的脱衣声,片刻后,隔着厚厚的棉絮,后背紧贴上一副温热的身体。

    灯啪的一声被人摁灭。

    窄小的床面,殷君宁同样侧身躺着,头朝向外侧。

    这个规矩到近乎完美规避暧昧的举动令床里头的黎温打消了大部分疑虑。

    她这边放松下来,一时半会又睡不着。

    索性没话找话问:“你睡相好不好。”

    殷君宁最近好几天都没能睡过觉,自从无法入梦后,她只能靠安眠药入睡四小时,大多时候殷君宁可以睁眼到天亮。

    想了想自己的情况,殷君宁轻笑道:“还行,不会半夜扒你被窝。”

    见她这么自信,又恰好说到自己担忧之处,黎温决定相信一回殷小姐。

    毕竟这女人除了喜欢耍阴招,只要不冒犯她,好像各方面都挺靠谱的。

    黎温这种作精,她自己睡不着觉,别人也休想睡,于是在简单的安静片刻,她侧过身,拽了拽殷君宁的头发丝。

    “你扭过头来,咱们聊聊天。”

    本来位置就狭窄,黎温说话呼吸起伏间,那坡失去胸衣后,上下在殷君宁后背晃动。

    殷君宁闭闭眼,不给面子的笑笑:“我要睡了,黎小姐晚安。”

    黎温撇嘴,见殷君宁不配合,想到巫老太的事情,不管她听不听得见,继续问:“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你还能睡得着?你们顶级名媛心理素质都这么好吗?”

    殷君宁毫不避讳,她重复了下:“都?”

    黎温啊了一声:“我前任女……男朋友。当然他喜欢女装,爱好做梦,而且床上特别浪,我一般把“他”当女人。”

    “那你爱好挺特殊的。”殷君宁翻身扭过来,制止住黎温不断将自己的弧搭乘在自己的后背上。

    殷君宁不着痕迹往床沿挪,与黎温保持一条胳膊宽度的距离。

    黎温没看到殷君宁腾空的身体,还想跟女人掰扯一下特殊爱好是什么爱好。

    下一秒,殷女士忽然掀开眼皮,杏眸直视过来,一眼看透黎温隐晦的试探。

    她思索了片刻,决定快刀斩乱麻,尽快满足黎温好奇,终止夜聊。

    “巫老太有一句话是对的,小兵是为我续命而死。”

    黎温一时愣怔住,她没想到殷君宁主动开口,并不避讳这件事,月色洒在女人眼底,里面青潋潋的,并没有任何遮掩。

    猝不及防揭了别人伤疤,黎温张了张嘴:“那……就任由这个村子里的人对你诸多忌惮,甚至于被陷害都不打算反抗?”

    黎温没来得多脑补了下,万一她不给殷君宁出头,这人身上是不是又落下更深的罪名。

    殷君宁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古怪的看了眼黎温:“为什么反抗,你不觉得我今天所作所为是为了赎罪?”

    黑暗的夜色里,这人眼里古井无波。

    黎温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于夜色中望过来,对上殷君宁的视线,轻声问:“那你是吗?”

    气氛微妙,良久的沉默持续在两人之间,殷君宁忽然把黎温翻身滑落的棉被往里头卷了卷,她笑的很好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实一些:“不是。”

    黎温松了一口气:“为什么不反抗?”

    黎温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人,殷君宁虽然看似温婉大度但绝不会容许别人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这人阴的狠,没必要委屈自己。

    同样遇到这种待遇,黎温会当场翻脸,殷君宁却可能背后阴人,殊途同归的手段,黎温不觉得殷君宁要忍下巫老太降智的诋毁。

    女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脸部过于硬的线条都弯下来,大约是裸睡,肩头再次不安分露在空气中,殷君宁瞅了瞅那一截近乎对折的白皙脖颈。

    闭上眼睛,呼吸舒缓,睡着了。

    黎温:……

    过了好长时间,就在黎温意识逐渐被困意席卷的时候,她隐约听见殷君宁漫不经心的腔调:“比起无意义自辩在当时更重要的是救人。”

    黎温心里有点难受,从来没有遇见过殷君宁这种人,明明天之骄女,样样都很出色,应有尽有,本该自私自利、阴谋诡计算尽、体面的寿终正寝,但她却有自己内心满树繁枝的温柔与善良。

    不知道该说什么,黎温忽然发现自己嗤之以鼻的圣母行为,用在殷君宁身上,黎温竟然一点也嗤笑不出声。

    有种呼之欲出的敬畏在脑海里荡了一圈,很快被困意席卷,黎温近乎梦呓般回了句:“……加油。”

    话落翻身沉沉入睡,没有看见身后女人因为这句加油,浅浅的勾了勾唇。

    殷君宁盯着黎温的后背出神良久,好半天才低喃:“你也加油。”

    她像是那天梦里,温温赚回第一桶金,她兴高采烈坐在殷君宁怀里。

    “我厉害不厉害。”

    殷君宁:“厉害。”

    “太敷衍了,姐,你怎么回事?早就想问,你是不是无欲无求啊。”

    ……

    “算了算了,如果实在无欲无求,那能不能给自己找些事情,或者增加一把仇恨,给内心找一处暂可避风的安置点。”

    “生活大多时候在摆烂,但烂东西里也好歹有点坚定的东西。”

    殷君宁这几年不管去大巴山,还是去别的贫困山区,没人知道,她其实不是为赎罪做慈善,只是因为那人一句话。

    给自己这摆烂的人生找一点善良安放的位置。

    *

    黎温睡到后半夜,被热出一身汗。

    被窝里多了个人,那人一条手臂揽住黎温的腰,另一只手则从她的肩头伸过去,将她整个人摊平整了面贴面的抱在怀里。

    黎温迷糊糊的想,这女鬼真特么烦,每回都要这么抱着,像是要把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严丝合缝贴合上。

    她嘟囔了一句:“热,松开。”

    女鬼当然不会罢休,像每回入梦时一样,凑到黎温耳朵边,用唇瓣不紧不慢摩挲黎温的耳廓,声音妩媚而不失温柔:“温温……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会三更,我开始日六日万了。

    一般下午五点更新,如果加更会在深夜零点之前,零点以后就睡觉,这样可以保证我尽量多更。呜呜呜。

    感谢在2022-02-16 02:11:20~2022-02-17 16:5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冰、温小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阑灡 20瓶;我也是有老婆的人、加载中99%、然燃啊 10瓶;六木 5瓶;摘个星星吗.、挑食 2瓶;聿禾、南树算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以前女鬼曾经跟黎温开玩笑问:“如果有一天, 梦没有时间限制,你会和我真的做下去吗?”

    “不然呢?换别人在我耳边喘,没有也许, 不会,但你不一样……”

    ……

    至今黎温都坚信自己的话是真情实感, 直到今晚, 换了个人对她做同样的事情,的确没有也许,事实证明她情话里所说的忠贞不渝。

    这一夜起初是从认错鬼开始, 半梦半醒的时候, 黎温被一双腿抵在床板上, 那人用脚趾细致温柔的勾住蕾丝边,而后沿着大腿根将其褪落脚踝。

    失去遮挡,凉飕飕的风灌入很少见光的皮肤上, 黎温倏地掀开眼皮。

    枕头边是一张柔美恬静的脸,女人平日里漂亮的杏眸紧闭, 乌发如云铺散开。

    辨认出是殷君宁而非入梦, 黎温第一反应是将这人推开。

    然而殷君宁比黎温反应速度更快,面前的光线徒然转暗, 殷君宁倾身凑过来,黎温所有推拒戛然而止。

    棉絮内, 女人冰凉细指覆上, 棉絮外,殷君宁柔软的唇瓣贴上来,含住了黎温未尽之言。

    黎温于月色浑浊的光线里, 看见薄被自殷君宁身上滑落。

    女人身上同样没有多少布料遮挡,柔美的身体曲线像一块精雕细琢的雕塑luo呈在黎温面前。

    肌肤贴近的触感鲜明无比, 黎温能感觉到对方每一寸肌肤骨骼近乎长在自己苛刻的标准线内。

    她呆了呆,就连近在咫尺的肌肤仿若都在同一时刻带有吸力,紧紧吸住黎温的手指。

    这一吻起初猝不及防,贴合上来,于黎温却熟稔无比。

    以至于待一吻完毕,黎温才从震惊的亲吻中回过神儿,她皱眉强行抵开殷君宁的唇。

    拉开距离,审视的目光递过去,企图把殷君宁面部表情一丝不漏收入眼底。

    片刻后,黎温被哽的无言……

    女人呼吸匀称,睫毛安静乖顺的垂落于眼睑。

    这么大的动作,她的睫毛丝毫未动,不是装出来,反倒更像梦魇住,身体不受思维支配。

    秀丽的脸蛋自始至终沉静不得窥见一丝凌乱,可手始终没有停顿过。

    月色下,殷君宁浑身上下充满了禁欲者诱人采撷的撩拨张力。

    只一眼,黎温的肾上腺素被轻易拔高,沉浸于女人熟透的撩拨中。

    勉强抽回视线,黎温磨了磨牙,无视掉殷君宁梦游般的举动,哑声问:“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睡相很好,绝对不会爬床?”

    静谧的黑夜里,回应黎温的是匀长的呼吸,以及更为肆无忌惮的手,对方纤细的手指轻柔的cha入黎温波浪卷的发丝内……

    当下,没有留给黎温思考的时间,鼻尖对准鼻尖,当诱惑劈头盖脸砸过来,黎温惊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有定力。

    她是天生的姬,面对颜值登顶殷女士蛊惑的撩拨的此刻,她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黎温强忍住被挑起来的火气,分开殷君宁的唇瓣,怒道:“你知道你今晚在干什么吗?”

    殷君宁纤浓的睫毛颤了颤,黎温确认对方有一刹那清醒,因为随着黎温话落,殷君宁毫不犹豫坚定的点了点头。

    黎温见她有反应,于是耐着性子等殷君宁清醒,然而长达三分钟的对峙,也没有等来殷君宁睁开眼睛,后者像是又一次把自己从逐渐转型的状态中催眠,再次进入无意识的沉睡中。

    “不要死,算姐姐求你?”  殷君宁将唇瓣递过来,近乎呓语的在黎温耳边喃喃自语。

    谁不要死?小兵?

    就在几个小时前被整个寨子诬陷,黎温都未曾从殷君宁脸上看到任何多余的情绪,却在这晚,对方深陷梦魇,黎温看见女人爬满悲哀的脸庞。

    所以不是不介意,是把所有脆弱掩藏住,孤独而坚定的前行。

    黎温惊诧于殷君宁的缺口和自己竟是一模一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了下,在殷君宁恃靓行凶翻身再次坐起来的时候。

    黎温止住了踹她下床的冲动,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

    为了以防殷君宁晚上继续为所欲为,黎温将膝盖抵住殷君宁的大腿,顺势将她两只手臂绕到自己的腋窝下,相拥而眠。

    做完这些动作,黎温猫眼已然蓄了层微热水汽。

    她抿唇,闭上眼尽量忽略对方呼吸起伏间的坡度,覆在殷君宁耳边警告:“给你抱一晚,劝你不要过分得寸进尺。”

    否则她也不能保证今晚会不会直接睡了这人,作为一个无下限的作精,黎温从不会委屈自己,忍耐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圣母玛丽苏光环普照大地。

    ……

    *

    山里的清晨比城市里要来的早,第一缕刺眼的阳光穿透老旧的玻璃窗,斜射到屋内,殷君宁餍足的睁开眼。

    意识回笼,首先感到胸口有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上方,出气困难。

    殷君宁下意识看过去,近在咫尺一张不友好的酷姐脸。

    黎温将头埋在殷君宁肩窝,温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殷君宁肌肤上。

    过于近的距离,对方心跳都听得见。反应过来,殷君宁挪动了下腿,发现细腿同样被这人死死压住。

    至此,殷君宁眯眼,不敢冒然动作。

    她像尊雕像一样原地不动,上提气。

    视线先是点在沉睡都眉头紧蹙的黎温,再环视一眼身下皱成一团的床单,更有被她踹下床原本属于殷君宁自己的棉絮。

    记忆回笼,回想起自己昨晚与梦里“温温”的前戏后传……还有对方忍无可忍的警告。

    殷君宁荒谬的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对视上黎温紧闭的眼睛,后者还在沉沉入睡,鼻翼耸动,兴许是缺眠至极,呼噜出小小的鼾声。

    所有的信息指向——做完殷君宁险些强迫黎温。

    殷君宁艰涩的扯了扯唇,是个苦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再一次无意识把黎温认成了梦里的温温。

    而这一次危险显而易见。

    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明明温温和黎温是两幅性格,遭遇也没有丝毫相像。

    温温一无所有,背负巨债,万人嫌弃,努力像太阳一样坚韧的活着。

    可黎温不同,截然相反的环境,没有经历过困难,对生命也无畏无惧,四处惹事情,表面上没个整形但心底也有殷君宁目之所及的柔软。

    这几天经历了巫老太的事情,殷君宁原本打算抛开自己心里头莫名其妙的熟悉与戒备,尝试认识黎温,与后者做朋友。

    然而当这段关系发展到同床共枕,在黑夜里放大矛盾,高度一下子自认错人的乌龙拔高到肉、欲层次。

    殷君复杂的盯着黎温,她头一回经历溃不成军的自控力。

    更糟糕的是,昨晚那样的事情,殷君宁有机会叫停。

    一开始的确是认错人,殷君宁睡得很好,没有靠安眠药入睡,一切自然而然过度到梦里。

    她无比熟稔的对待她的女朋友,然后在中途有过一秒钟被唤醒,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可是那种感觉太美好……

    显而易见,她对黎温有了超过朋友的感觉……

    那么温温呢?

    殷君宁二十六年来,头一回对自己的爱情观产生了嗤之以鼻的质疑。

    想清楚她先前对黎温所有的拘谨与抗拒源于身体对女朋友的背叛,殷君宁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拿开被黎温禁锢的手腕,剥开双腿,从床板上亲手亲脚走下床。

    *

    黎温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占据了整张床。

    对于殷女士悄无声息离开,黎温表示庆幸,事实上她此刻也不太想见那人。

    一晚上冷静下来,黎温发现自己果然也不是个太正经的女人,明知道殷君宁有女朋友,竟然在对方主动撩拨的昨晚,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打算不管不顾。

    生出半推半就的念头,可耻!

    尽管及时悬崖勒马,黎温也对自己那一刹那间生出的想法表示不能理解。

    不管是女鬼还是殷君宁,背后都是一身的烂账。

    黎温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一而再再而三对殷小姐产生那点拘谨隐晦的色、气想法。

    黎温眯下眼,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穿好衣服,倚在床边,点了根香烟。

    想到昨晚那手感,她赶忙将冒出来的想法搪塞回去。

    黎温坐在床上给自己找补,心想,自己大约是缺女人了。

    作为一个成年姬,深夜与姬圈天菜般的御姐女神同床共枕,而当下对方露出平日禁欲表情之下的动情,黎温没有忍住,她不能苛责自己。

    相信任何人在昨晚那种境况里都不会表现得比自己更好。

    回广城后,黎温决定去夜店找个419对象发泄一下浑身精力。

    这么想的,黎温低头,唇凑到点燃的烟嘴上,还没抽上口,殷君宁推门而入,清晨的阳光自她身后斜射了进来。

    黎温下意识看过去,四目相对。

    “起来了!”殷君宁左手拎一只保温盒,右手扶在门把手。

    随着说话声落,门“啪”的一声合上,将身后的阳光关在门外。

    殷女士看起来比黎温自在多了,目光点在黎温细指间烟棍时,竟然没有拧眉。

    黎温挑了挑眼角回了句:“早啊。”

    场面一时尴尬。

    殷君宁把保温盒搁在木桌上,漂亮的手指一层层揭开保温盒上面铝芯盖。

    低矮的盒子内分装盛稀粥、馒头,还有本地腌制的酱菜。

    发现这人正任劳任怨给自己拿饭?布菜,服务讨好自己?

    黎温有点烦躁,干什么,并没有真的睡上,而且姬圈行规,猛1起床是要服务枕头公主的。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本末倒置?还是想从此粘着她。

    黎温斜了殷君宁一眼,敲响桌面:“我不吃这个。”

    “我给你打了热水,开水瓶在那边。”殷君宁笑了笑,像无事人一样指着不远处洗漱物品:“要洗漱吗?”

    黎温被她这幅不紧不慢的态度惹毛了,拎起旁边的枕头,砸过去,殷君宁稳稳当当接住。

    “……”黎温不想理人,但看殷君宁慢条斯理站在原地,笑的特别柔和。

    “那你想做什么?有哪里不舒服?”

    黎温忍了忍,冷酷着一张脸:“有话直说,用不着绕弯子。”

    殷君宁有点想笑,她弯腰去整理床铺,养尊处优的手划过昨晚凌乱的床单时,几不可查的抖了抖,虽然没有做到最后,可该占的便宜几乎占全了。

    殷君宁觉得自己该给人一个解释,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

    身后嗤的笑声落地,结果是黎温先开的口:“昨晚……”

    “黎温。”殷君宁忽然回头,与黎温的视线对视上,声音柔柔的打断她:“你多大了?到法定……”

    黎温被她温柔如水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那枚苏苏的眼神自黎温尾椎骨炸开,黎温像是被烧了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女人的年龄不要问,管我多大,哪怕我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我还能跟你去领证啊?”

    不明白殷君宁忽然的伏低做小,但黎温觉得一定不是好事,她希望尽量纠正殷君宁负责亦或赔偿的刻板想法。

    趁殷君宁张嘴之前,黎温细腿一迈,走到床边。

    她单手撑住木板床沿,与弯腰铺床的殷君宁对视上。

    “姐,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知道吧?”

    殷君宁点头:“……”

    “你除了睡相不好,哭哭闹闹失心疯,床上跟我打架一轮回,别的没有多大毛病。”

    “至于为什么强行压住你的腿?你心里有点数就行,我不耐烦你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不过所有的行为之下,我对你没有产生半点不为人道的想法,更何况……你是女的。”

    殷君宁:“……”

    为了打消殷女士不切实际的负责想法,黎温口不对心的指天发誓:“我一钢铁直女,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殷君宁的眼神有些复杂,两人对视的静谧里,双眸柔的像蜜,片刻后,就在黎温遭不住瞥开视线的那刻,忽然看见这人抬手,很轻柔的揉了揉自己的头。

    还来劲儿了。

    黎温似笑非笑睨她,意思是你再揉试试?

    殷君宁眼眸内有种讳莫如深的合度感,她收回手,先是愣于自己无意识的亲昵举动,然后很快冲黎温回报以抱歉的笑:“什么时候回广城?”

    “今天。”

    殷君宁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至黎温面前:“那加个微信。”

    看出她的目的,黎温手指都没抬,悬崖勒马的道理她比谁都懂,也许在大巴山她们还能共处一室,但回到广城,身份地位就不一样了,没必要有朋友的头衔。

    至此,殷君宁把黎温所有表情收入眼底,原本她难以启齿、冠冕堂皇的拒绝没有说出口,庆幸由黎温主动说出了拉开两人距离的恶言恶语。

    忽略心头有些微异样,殷君宁在这一刻出奇配合,顺着黎温的话解释道:“抱歉,昨晚害你没睡好是我全责,折忠一下,回到广城能不能请黎小姐吃个饭以抵补偿。”

    黎温这回听懂了殷君宁话里话外的意思,震惊于这女人说话弯绕。

    原来不是来负责任的,殷君宁这会儿已经俨然变成了广城里能言善辩的殷大小姐。

    对方将昨晚那段模糊不清的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的关系,顺着黎温的解释粉饰成了“睡相不好”造成的小错处,后续一顿饭便可以将这断牵扯连根拔除。

    想清楚这里面的弯绕,黎温直起身,留给殷君宁一个敬而远之的背影:“倒没必要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只希望殷小姐以后专心一些,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可以像我这般性向笔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震惊!我才出走几天,宿主性向被谁拨乱反正了!】

    脑海里系统熟悉的机械音响起,黎温面无表情摁下关闭按钮,暂时切断与系统脑电波。

    拔腿打算掉头离开这里。

    殷君宁伸一条手臂,拦在床栏边:“那喝口粥再走吧。”

    黎温看见殷君宁清澈的杏眸里裹挟一份干巴巴的坚持。

    “没有别的意思,这几天,谢谢你,黎温。”

    在一身是刺的黎温面前,殷君宁发现只要稍微示弱几分,对方就能从搞事情的情绪里给人留下点余地之外的柔软。

    黎温盯殷君宁的眼睛看了几秒,对方那么坦荡,这个谢她确乎就要接下来,恰好可以将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再无恩怨。

    昨晚顺来的食物顺便可以节省下来,想到这里,黎温示意殷君宁将饭盒打开。

    她吃的毫不客气,穿越头一回吃口热馒头,猫眼满足的弯起来,像是簌簌坠落的繁花。

    殷君宁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眼,然后不动声色走开。

    *

    隔天,有专车陆续进入大巴山,疏散旅客。

    殷君宁这天没有出现在志愿者行列,而是去了山里。

    巫白佝偻着腰,在院子里整理晾晒潮湿的龟壳。

    昨晚大雨倾盆,他家的房子进了水。

    殷君宁帮着搭把手,两人合力把一簸箕龟壳晾晒在这间独门院里临时搭建木台面上。

    “前几天,我给你算的那副卦,昨晚另有预示”

    殷君宁手指一顿,于刺眼的阳光中抬起头,与老人浑浊的视线对视上。

    “卦象显示,蛊卦,九三爻。千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砰”的一声龟壳落地。

    裸色的风衣被山风吹的咧咧作响,殷君宁拂落脸颊散乱的黑发,气息不匀的追问:“先生何解?”

    巫白摇摇头:“老夫只卜卦,卦象显示,所求有阻碍,却并无大问题。你二人生命已连一起,同气连枝,互为枝干。她是谁?身在何处?自会寻你,君宁,你合该问问自己,回头看身边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谢谢宝儿们。呜呜呜无以为报,呜呜呜,我继续码子去。螺蛳粉开奖了,谁中了啊。去后台填写地址,呜呜呜

    《周易十八卦》蛊卦,九三爻。千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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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广城今年的雪尤其多。

    一场翩飞的大雪, 从飞机下降的窗口招摇飘落。

    雪片一块接着一块绵密拍打窗口,黎温自缝隙里往下看,只见着这座雪白色的缩影。

    飞机很快落地, 舱门打开。黎温是最后一个出舱门的乘客。

    "又特么下雪了?"

    “好烦,世界经济学概论期末考三点就开始, 这门课要是挂了, 补考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

    “老王今年退休,下学期经济学概论这门学科要有新教授过来。”

    “艹,那还不走快点, 这鬼天不好打车, 万一赶不及……”

    “兄弟们别悲观, 新来的教授只占了客座教授的名头,校方三催四请争取来的金融界成功人士,这位肯定有自己的企业, 对于咱们金融系的学生们大概没那么严格。”

    “得嘞,是这个理儿。”

    之前一路跟黎温同行的那群逃学男大学生们, 自出站口出来, 嘴巴就没有停下过。

    兴许是不待见黎温,全程他们与她分开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男大学生们身高腿长, 是这一批乘客里最先走出出站口的人。

    就是面对外头铺天盖地的雪花,阻碍了计划好的行程。

    由于下雪的缘故, 站口停泊的计程车稀疏。

    恶劣的天气条件并不容易打车, 几个男生在门口拦了好一会儿的计程车,双手冻的青紫,却一辆也未停靠, 几人焦虑的在原地打转。

    黎温行李托运在后头,走出出站口。一眼就看见苏北北那辆明黄色甲壳虫。

    "这边。"苏北北同样看见黎温, 摇下车窗,冲黎温的方向招招手。

    行李箱滚动地面,自雪地里压出两道生痕。

    黎温与大学生擦肩而过,这群人忽地向黎温递来请求搭乘的恳求目光。

    黎温轻笑了声,当着几人面,目不斜视拉开后备箱,放置行李,然后打开后座车门……

    一溜烟汽车尾气扬起,黎温自余光里正好看见身后年轻人满脸火气,比中指。

    “你怎么欺负他们了?”见黎温状态还不错,确认她没有被活埋在大山里,苏北北放松下来,笑着打趣。

    “不叫欺负,一群熊孩子去深山老林找刺激,胆大包天,合该接受些教训。”

    苏北北嘴角抽了抽,心说,你自己不也同样作死,跑去大山玩极限运动。,

    心里这么想的,以苏北北熟悉黎温的程度,她自然不会说实话。

    “去哪儿?送你回家?还是去简丞家?”

    苏北北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黎温:“前几天简丞满世界找你,电话都找到我这儿来了。不过昨晚新闻报道大巴山滑坡,他那边好像没动静。”

    黎温哦了一声:“随他去。把秀儿喊上,陪我喝酒去。”

    苏北北以为自己听岔了,她们一棒子朋友,不管谁都是亲眼看见黎温为简丞逐渐丧失自我,习惯了黎温处处围着渣男打转的状态。

    没想到自从黎温从看守所受教育回来,苏北北发现黎温以前的状态回来了。

    一高兴,轰了脚油门,苏北北语气轻快道:“好勒。秀儿早说要一起过来接机,可不凑巧下午她有场秀要出席,推脱不掉。”

    车厢里暖气足,车载音响里放着今日新闻,主持人低沉的声音催人欲睡。

    黎温刚下飞机,一路舟车劳顿,车里放松舒适的环境里,疲倦随之而来。

    她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苏北北聊天。

    “哪家酒吧?世纪广场后海还是锦标中心的纽卡斯尔会所……”

    苏北北兴致勃勃,她报出来的酒吧名字都是三人常去的那几家,考虑到郑秀公众人物的身份,她们聚会去的地方安保措施不错,环境也不会太差。

    黎温将头车窗,人顺势靠好过去,她用带了鼻音的腔调回:“queen .”

    苏北北第一反应是“哦,我们没去过。”

    第二反应是“!”

    苏北北一脚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导航确认全广城只有一家叫“queen”的酒吧,然后回头看向黎温,这女人已然闭上眼。

    苏北北盯着黎温那张熟睡的脸看了半响,而后给郑秀拨了通电话:“秀儿,方便接电话?”

    “稍等”一分钟后,郑秀拿着手机走到路演厅后台角落:“你说。”

    “跟你说个事儿,我发现……”

    苏北北故意停顿了下,拉满期待值:“温温不会喜欢简丞了。”

    郑秀垂眸,于昏暗的后台角落里,掀开耷拉的眸子,随即唇角弯了弯:“是吗?她亲口告诉你的。”

    “不是。但没差了。”苏北北卖完官司,忽然嘴巴一咧:“这逼要去queen,就你们姬猎艳419常去的那家酒吧。”

    郑秀手机一滑,眼疾手快才防止手机坠地。

    秀场艺人助理从前台跑出来,四处张望,看见角落里的郑秀送了一口气,她小跑着过来,给郑秀理裙摆。

    “秀姐,时间到了。”

    郑秀冲助理颔首表示自己知道,然后握住电话,往回走。

    “那地方乱,你们找个包厢待着,我录完节目尽快赶过来。,”

    察觉出郑秀语气难得紧张,苏北北笑骂道:“我们又不是未成年,放心,黎妹妹只要不喜欢简丞,她今晚看上谁咱都给她搞到手。”

    郑秀被苏北北这二缺哽的无言。她沉默了片刻:“你让她休息,她才刚从大山里回来,有事情等我过来说。”

    气氛变得有点微妙,苏北北刚想问,你自己成天睡不醒,还想把恶习镀给黎温?

    这话没问出来,下一秒电话线中断。

    苏北北:……

    *

    queen夜晚才开门,苏北北接机后,把黎温行李扛回家,等到六点,把车绕到三环内豪达广场,拎着黎温去吃晚饭。

    这家中餐厅厨师上过星台节目,烹饪技术顶级。

    青瓷碗内,每一样食物不多,白白绿绿,色香味儿俱全。

    可惜黎温全程没怎么吃东西,任苏北北怎么劝,黎温都没有动筷的意思,结果用餐结束时。苏北北看见黎温从包里拿出一枚巧克力,细嚼慢咽,吃的特别珍惜。

    苏北北觉得这逼不喜欢简丞后,又开始作精。

    没忍住:“你……嗯?”不给面子?

    黎温满脸诚恳:“减肥。”

    一块巧克力的热量绝对比一碗米饭的热量要高。

    减肥能吃巧克力?

    苏北北:“你放屁。”

    “那也要有屁才能放。”黎温摸摸干瘪的小腹,对殷君宁的怨气达到了顶点。

    好歹一夜妻妻百日恩,黎温离开大巴山的时候,殷君宁也没出来送一下。黎温指着那人给旅客再送点爱心午餐吃饭!

    可是并没有。

    更小气的是,说来的夜宵物资里同样只有一瓶罐头、一碗泡面以及一块巧克力,塞牙缝都不够。

    “万恶的资本家。”黎温忍不住低骂了句。

    苏北北疑惑的抬起头:“什么?”

    她的视线顺黎温的目光瞟到中餐厅正中央led大屏幕,屏幕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主持人对殷氏集团前任执行总裁殷君宁进行语音对话专访。

    “卸去殷氏执行总裁后,您对未来职业规划有什么打算?”

    “先治病吧,我身体不好,其余按部就班。”

    “网传,因为您前几天力挺欧安互娱黎温,有知情人针对此事扒出您不日前对家里出柜的事情。请问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殷总剥夺你继承权,进而驱逐出殷家?”

    “这个要去问殷总。”

    “您弟弟殷正继承了殷家商业触觉,近几年他一手把欧安互娱股票炒热,外界盛传您弟弟家族遗传天赋惊人。请问您对他未来接受殷氏执行总裁一职有什么期许。”

    苏北北气笑了,指着屏幕里财经记者咄咄逼人的嘴脸。

    埋汰到:“这女记者是想下岗啊?殷君宁那样的人,她没有进去殷家集团之前,是华尔街首席操盘手。哪怕背后没有一个殷氏,她还能沦落到被一个记者暗讽。笑死”

    LED频内,一声轻笑落地。

    “期许不敢当,听闻欧安互娱近日股价大跌,股市乌烟瘴气。记者小姐话里话外称赞殷正先生惊人天赋,是否可以理解为殷正其实对今日欧安股市早有所料,亦或亲手策划了海外资金撤退欧安股份的事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殷君宁谦逊而温和的笑出声:“我肯定没有殷正先生的杀伐果决。”

    记者尴尬的不行,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她表情龟裂的痕迹。

    黎温看了一眼,心说,殷君宁这招够损的啊。

    谁都知道欧安互娱股价大跌是因为海外资本撤资,如今欧安股票连跌,股民的钱打了水漂,所有人都在骂海外资本,殷君宁这话隐隐暗指殷正是背后操盘手。

    这话要是真的几乎把股民对海外资本的仇恨值祸水东引,拉倒喜马拉雅的高度。

    殷正怎么回答都是错,承认是他做的,以后股圈殷正这个名字将打上人人喊打资本家的恶臭标签。

    不是他做的,那就更损了,操盘失误,把股民的钱送给海外资本,蠢到人神共愤。

    苏北北不是黎温,听不懂殷君宁话里话外的阴招,双手托腮可怜殷大小姐。

    “其实我觉得殷小姐这人能处。”

    苏北北能处指的是,今早,殷大小姐动用自己的关系撤下网上所有关于黎温的热搜,并且前几日亲自出面阻拦网络喷子对于黎温澄清申明的质疑。

    这个事儿苏北北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爸是做媒体的,文娱圈大部分新闻都要从苏家经营的官媒过一遍。

    苏北北搁下筷子,擦完唇角。

    顺嘴跟黎温提了一嘴,丝毫没注意到黎温诧异的目光。

    指着屏幕里殷菩萨打了马赛克照片,玩笑道:“小黎,她不会喜欢你吧?”

    完整的看完殷君宁整个访谈,黎温喝了口白开水。

    接着想到自己那天自作多情,黎温挑了下唇:“喜欢我奇怪?我那么优秀一女人。她要真喜欢。你告诉她过来排队表白啊,妈妈我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肯定会二更的,先更一丢丢,实际上没写完,白天出去了一趟,我今晚熬个夜感谢在2022-02-18 19:34:31~2022-02-19 18:4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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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苏北北穿上工作服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脱下白大褂长相也是甜美那一挂,相由心生,单纯可爱, 傻白甜。

    黎温三言两语胡诌,苏医生竟然听信了她对殷君宁感兴趣的鬼话。

    接下来去酒吧的时间里, 苏北北凑在黎温跟前夸了一路, 包括殷小姐的才华、气质与品貌。

    黎温忍不住打断她:“你也喜欢她?”

    苏北北油门一踩,过了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抽空扭回头:“没有人不喜欢殷君宁这种温婉大气的小姐姐。”

    苏北北没有多余的词汇跟黎温形容殷君宁的美。

    见过殷君宁之前, 苏北北只知道女人分淡颜系与浓颜。

    见过殷君宁后, 苏北北发现女人的美分三种, 殷君宁的绝色介于两者之间。

    她美的并不重,同黎温与郑秀的善良精致不同,殷君宁的五官不管用怎样的妆容, 都装扮不出极具侵略的厚重……

    她是古堡内插画瓶一簇淡梨花,与复古的吊钟搭配, 静静盛放, 气质浑然天成。

    再把她放到百花丛中,也是众多花草里风姿绰约的那一位。

    苏北北在郑秀的颁奖典礼后台见过殷君宁一面, 与郑秀那种华服加身的影后站在一块,殷君宁独占了华灯之下的姿媚。

    有些人说不上来她哪里好看, 蒙纱带雾, 温婉里又能见着妩媚,勾人心痒又很快收回来,明明笑的很和善, 却无端给人以纯欲的攻气。

    苏北北没办法形容那种美人,也没有哪个媒体或者文艺工作者用穿凿附会的辞藻勾画殷女士的美貌。

    然而不仅仅是苏北北, 但凡见过殷君宁的人,都会于她唇角温婉的弧度中,惊艳于女性柔美与气质的结合。

    黎温自然不知道苏北北想什么,她随口打断后者:“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苏北北一噎,透过后视镜看黎温,犹豫了下,鼓励道:“你也很好看。”

    黎温闭上眼。

    【系统商城有没有美颜丹?】

    等了半天,没见系统没说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回归的圣母系统被自己关入小黑屋了。

    系统消除被禁言状态,整个统身像是在小黑屋里遭受了凄厉,怏怏的清理了下嗓门,不太有精神的说:【美颜丹,99999圣母值,出自某仙侠位面,量大可从优。】

    黎温心说,好吧,那她可能没那个钱去买这样一颗天价美颜丹。

    一颗美颜丹的价格等同于她完成任务的价格。

    承认自己外貌平庸没什么不好,黎温只想靠小白花的脸作一作,却并不需要靠脸征服天下。

    想到这里,黎温百无聊赖的瞄向任务面板,几天没搭理简丞,消极怠工,黎温用脚趾头猜自己两位数的圣母值现下该清零了。

    然而……

    视线定格在任务面板上,任务进度条明显前进的那一大格闪瞎了黎温的眼睛。

    她掀开眼皮,任务面板代表圣母值的红色进度条数值变成了一万,而简丞的好感度却依旧停留在十点的诡异进度中。

    黎温眼睛里缓缓打出问号,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招呼系统:【解释一下……】

    【这事说起来有点长。】

    黎温审度的盯着巨额圣母值,凭空多出来十个亿,她好说话的牵起唇角:【等得起,你慢慢说。】

    系统这次开会回来后,态度比之前端正不少。

    【由于不知名原因,宿主穿书的位面出现了bug。主系统已经在全力抢救。但目前因为这个bug的存在,导致本书里原本正常死亡的配角活下去。与您的生命条绑定在一起。世界线开始逐渐崩坏。】

    黎温眯眼:【什么意思?】

    【上回圣母指消失的事情起因就是这个bug】系统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道:【简单来说,您的圣母值与bug共享,上回圣母值骤降,是因为bug遇到生命危险。圣母值匀给对方增加寿命。】、

    【与此同时,由于你与bug生命值绑定,双方都会出现一些心理生理上的缺陷,比如宿主您只能吃bug赠予的食物,而Bug同样对您有一定依耐性。】

    所以她只能吃固定人投喂的食物。

    脑海里晃了个人影,黎温皮笑肉不笑问:【你的意思是,我原本很只用为简丞花一百亿积累的圣母值换自己一条命,现在要花两百亿甚至更多供应两条命?】

    系统默不吭声的,这个状况是它从业史上从未经历过的。

    面对黎温逼问,系统理亏的垂下头:【可以这么认为,但其实您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bug积累的善行,可以转化成圣母值与您共享,比如任务面板目前多出来的一万点圣母值,这是bug这么多年积累的善行。】

    黎温:【……】

    系统就怕宿主沉默,几天相处下来,系统深知黎温毫无三观。

    【如果我不干……】

    【主系统不能再次分派任务者代替您,这个位面会因为有bug存在,,极速1崩塌】

    黎温权衡了下甩手不干的可能性,结果想到了那天看守所门外的黎越、与黎温通话的黎正华,以及此刻正开车很能哔哔的苏北北……还有那晚泥石流中,殷菩萨冲自己递过来的一双手。

    沉默的氛围中,系统急于解释,它明显也是肩负着说服黎温的使命,尽量站在黎温的角度,说出折衷的解决办法:【主系统bug能够消除,不过一般消除bug,需要宿主找到对方,并花费时间查出解绑条件。】

    眼前晃出殷君宁那双温柔如水的双眸,黎温掀了掀眼皮。

    “到了。”

    苏北北将车停在酒吧外,泊车小弟训练有素的给两人打开车门。

    钥匙交给泊车的服务生,苏北北与黎温一前一后进入酒吧。

    queen门口的雕是两朵玫瑰,五颜六色的彩灯挂在玫瑰灯牌上,夜晚灯红酒绿的酒吧街内,显得十分耀眼。

    苏北北跟黎温打了声招呼,去前台定包厢。

    舞台上,安静舒缓的罗曼蒂克钢琴曲响起,黎温震惊于这家女同酒吧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嗨到爆炸的朋克乐。

    扭动着水蛇腰的小姐姐们,于暧昧的琉璃灯光中,寻找今晚可以419的对象。

    整个酒吧更像是静吧,没有面红耳赤的争吵与喧嚣,往往一杯红酒递过去,眼波流转便是邀请的意思。

    黎温待在角落,俨然成了今晚猎艳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惜上来敬酒的都是甜美类型的妹妹,黎温喜欢能压住她气势的御姐,毕竟她喜欢作,太嫩的禁不起折腾。

    连续拒绝了两位娇嫩欲滴的小百花,黎温兴致缺缺,抵着墙壁明知故问系统:“bug是谁。”

    系统现在也顾不得劝黎温回归剧情,诚诚恳恳做人:“简丞的白月光-殷君宁”

    猜出来了,黎温云淡风轻的哦一声。

    【宿主需要抓紧做任务,殷君宁没有死,男主就没有理由不喜欢她。以此类推,简丞对您的好感度几乎无法达到百分之百。】

    简丞对黎温的好感度达不到百分之百,不能够影响黎温圣母值增加,但好感度只要停留在九十九,随时会拉低圣母值。

    黎温嗤了声;【行了,绕来绕去,什么生命一体?圣母值同享?你们不就是千方百计创造条件让我主动跟殷君宁搅姬?】

    跟不上黎温的脑回路,被她话题带弯开到盘上公路,系统整个无语住了,他机械音发出苍老的卡带声:【不……】

    这事搁几天前黎温兴许还会答应,但她不久前刚被自己自作多情给emo住,现在完全没那个想法,最多一个解绑的事情。

    黎温挑唇:【既然殷君宁一下子为我贡献了这么多圣母值,先兑换五亿出来,剩下四千圣母值来四十根能量棒。】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错觉,它头一回遇见薅羊毛薅的眼睛都不眨的宿主。

    【您不攒攒圣母值?】

    黎温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杯威士忌,煞有介事的说:【花多少钱决定挣钱的能力,你肯定没有听过沉浸式工作,首先让自己饱腹且快乐,然后全身心投入攻略任务……】

    系统被噎的无言:……

    黎温把到手的能量棒塞入嘴巴里,这根补充能量的食物类似于手指饼干。

    一根能量棒可以保证人一天的能量供应。

    一百圣母值一根,黎温觉得还是有些贵,而且味道……没有味道。

    *

    queen生意火爆,包厢需要提前预约。苏北北这边跟前台讨价还价半天,也没能预约到包厢。

    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处靠窗户角落位置。

    苏北北点了杯鸡尾酒,拎起高脚杯,与黎温轻碰了下。

    “你今晚……忽然来这里做什么?”苏北北语气暧昧,瞟了眼落在黎温身上露骨的目光。

    黎温在被第八个甜妹子搭讪的冲击中,对今晚的猎艳失去了性趣。

    她单手托腮,吹了吹玻璃杯面的红色的酒液,猫眼半垂,惆怅的说:“消愁。”

    郁闷的原因在于,她这张脸吸引不了御姐过来玩玩。

    黎温抬手啜了口酒,下一秒,忽地勾来垃圾桶,全吐了出来。

    【除了bug亲手给宿主买的饭菜或者酒水,别的您都吃不进去。】

    酒液沾在唇角,天花板一盏灯亮起来,把黎温本就犀利的面部轮廓烘托出臻至完美的明艳弧度。

    她皱着眉,酷姐的气质A得令人犯规。

    周围吸气声明显重了些,就连苏北北都有些看呆了,反应过来,想起来黎大小姐可能对四位数的酒水不满意,毕竟这位的生活质量在十六岁,没有认识简丞之前,是……每日空运澳洲新鲜牛奶洗脸的标准。

    苏北北冲服务生招招手,给黎温叫了五位数酒水。

    刚准备打发走服务生,黎温开腔:“戒了,给我来杯水。”

    苏北北心说骗鬼呢:“别介,好不容易凑一起,肯定要走一个。而且姐妹,你那房子我帮你租出去了,十万一月,今天这酒,我就问你该不该喝!”

    冤大头租户都能找到,黎温冲苏北北竖了个大拇指,侧眸看了眼越走越近的女人,主动坐到最里面,让出一个位置,冲苏北北说:“你和秀儿喝。”

    郑秀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口罩鸭舌帽墨镜全副武装像是个女特工。

    直到走到近处,才脱下围巾挽在手腕。

    应该是对苏北北没有顶包厢的事情颇有微词,坐下后,瞪了眼苏北北。

    三言两语打发走服务生,取消刚才订单。

    微侧过生,熟练拨弄长发挡住脸颊,然后把倦怠的目光挪到黎温脸上。

    她的视线挪动的有些缓慢:“怎么想着来这地方?”

    “寂寞。”黎温没能看见郑秀眼底一闪而逝的亮光,她给郑秀倒了杯之前剩下的红酒,递过去:“八二年拉菲,我刚才点的,介意吗?”

    郑秀盯着黎温的手指,脸颊不醉自红,她瞥开视线:“不介意。”

    旁边苏北北迟疑了片刻,插了句嘴:“你自己请喝酒还有找人代的道理?”

    “那不是有人愿意给我代,是吧秀儿?”

    郑秀垂眸,在五彩灯光下泪痣折射出妖艳的色彩,她莞尔,口罩褪至下颌,仰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苏北北狐疑的扫了眼发小,总觉得郑秀有些奇怪,又把目光挪向黎温,后者望着外边飘飞雪花,似乎回应郑秀奇怪的情绪。

    苏北北扰扰头,一时没继续说什么。

    *

    同一家酒吧,二楼包间。

    “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这种地方?”

    同样一句问话出自蒋丹丽口中,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走入包间,衣帽没来得及摘下。

    童薇一指殷君宁:“就不许你殷姐找女人。”

    蒋丹丽像是被逗笑了:“不是不许,菩萨一心向佛,上回就连你都说从未见过她主动?”

    “我也不敢相信,可这回她不仅找了,”童薇笑嘻嘻的扬了扬手中的单子:“还找了一百多个。”

    蒋丹丽眼珠子都快掉地面上:“不可能!”

    最里边,细腿横陈的女人,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香槟,包厢开了暖气,她脱掉风衣,里边是一条碎钻镶嵌的罗兰紫长裙。

    殷君宁站起生,垂坠感极好的长裙包裹住婀娜身段,她啜了口冷色系的酒液,走到蒋丹丽与童薇面前,然后抽出童薇手中的A4纸,然后露出抹迷人的笑容:“我也是人,没有什么不可能。找到人,肯定会主动。”

    言外之意,没有主动,是因为没有找到人。

    蒋丹丽递给童薇一个眼神“她是谁啊?”

    童薇指了指殷菩萨手里的名单,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短暂视线相接,殷君宁在童薇身面的沙发上坐定,俨然一副谈事情的架势。

    童薇很快进入状态:

    “你手里的名单几乎囊括了最近三个月出现在你身边,二十三岁左右的女性,”‘

    名单是一排名字,后面简单附着家庭背景。

    趁殷君宁低头翻阅名单,童薇顺顺嘴提了一句,“你上回的房子帮你找到了,因为你不考虑租金,对方漫天要价,十万一个月,我折衷帮你签下一年租房合同。”

    殷君宁点点头,视线飞快从名单上的名字往下滑,第一百号和她有过交际的女人一栏中,黎温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黎温,二十三岁,身份:黎家大小姐,职业:欧安互娱经纪人

    “黎温是南城黎家的人?”殷君宁自昏暗的光线里抬起头,直视童薇。

    “算不上吧,早就被赶出家门了。这些年一直在外飘着,但奇怪的是,她被赶出来后,方家的老夫人收留了她!并且把在广城的遗产留给了黎温。”

    听到这里,蒋丹丽强行插嘴道:“没想到黎温是她!那这事我有印象,当年方老夫人遗嘱分割,我爸作为律师在场。”

    “老夫人个人名下财产有两千万吧,还有一套房产,不过,黎温一根筋,为了娱乐圈上一位小明星倾家荡产了都,听我爸说老太太两千万遗产几乎都被黎温砸在那个小明星身上。”

    殷君宁动了动嘴,对于别人的事情,她一般不参与,但……

    她微不可察的掀开眼皮。

    “消息可靠吗?”

    蒋丹丽打包票点头:“不会有错,就是她。”

    另外一边,童薇见殷君宁视线久久不动,定在黎温这一栏的介绍上。

    “她是你要找的温温?”

    殷君宁抽回视线,巫白先生的那句卦词,在殷君宁看来应该就是了。

    但……有太多违和的地方对不上。

    性向对不上,与黎温忽冷忽热,喜欢简丞的表现不一样,温温是天生的姬。

    哪怕失忆,她不该喜欢男人。

    她那样财迷的个性,除非那把刀架在脖子上,否则绝无可能为男人披荆斩棘,败光家产。

    剩下最大的疑点是家世……

    殷君宁记得最后几次见面的时候,温温提过,她还有一年就要还清债务了!

    而黎温是黎家大小姐!

    所有的条件都不符合,这让殷君宁生出一种错觉,她很清楚自己聪明的程度,甚至能够潜意识给自己出轨的行为找补到理由。

    心里有块腐朽的木头泡烂发胀,叫嚣着让她接受黎温和温温是一个人,这样她就不会有任何顾虑,把黎温当成温温的代餐,为自己同时喜欢两个人找出最简单脱罪的方式。

    殷君宁凉凉的牵起唇角,瞥开视线,自嘲的笑:“不是。”

    过了很长时间,童薇又问:“这份名单里没有合适人选吗?”

    殷君宁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缕罕见的茫然。

    *

    “黎温,高兴的日子,你不喝酒就是不够意思。”

    苏北北喝大了,被郑秀司机强行塞上保姆车。

    郑秀坐在昏暗的车厢内,她现在不能下车,刚才有粉丝认出了她的背影,现在迫不得已只能先行离开。

    事发突然,黎温还要回酒吧结账,于是跟司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走。

    郑秀喝酒不上头,可今晚白的红的混着喝,到底有些醉意,依靠在车后座,睁着双出神的眼睛看黎温。

    车子刚要启动,郑秀忽然叫住黎温。

    “黎温?”

    黎温回头:“嗯?”

    “下回别来这种地方,你想找人试试的话……”

    黎温一愣:“?”

    昏暗的车内,郑影后眼神游离,她抿着唇瓣,缓慢的说:“不如考虑一下我?我是喜欢你……女人。”

    被多年好友表白是什么感觉,黎温当下只剩错愕,她在贴吧看过很多帖子,假如还闺蜜爱上你,你会不会惊喜。

    黎温此刻的心情是:没有惊喜,只剩惊吓。

    她沉默了片刻,就在郑秀眼神暗淡之际,敛住心底惊吓,扬眉酷酷的笑了声:“那你再等两年,等我不喜欢简丞就先考虑你。”

    郑秀于微光中与黎温促狭的猫眼对视,女孩子舒展眉眼,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很自然的折衷了郑秀的体面。

    所以,明明是那么能作又利己黎温,拒绝的语气又给人透着一点隐晦的柔软。

    郑秀轻嗯了声,跟着笑:“那我……”

    还有后话,但是后话郑秀没能说出口。

    “等下,殷姐,外套还没拿!”

    黎温扭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殷君宁逆光站在身后不远处。

    寒冬腊月的深夜,雪花纷飞,透过绵密雪夜的缝隙,四目对上,黎温错愕了一瞬,随即表情跟见鬼似的。

    车厢里郑秀没看见人,不明所以的问黎温:“温温?”

    黎温没有立即作答,料想到殷君宁不会上前打招呼,不久前在大巴山互相道别的早上。

    对面这女人礼貌又不失客套的道歉,已是成年人最后的礼貌。

    黎温不觉得她们在广城这座拥有1121万人口的城市里再见面,会如泥石流那夜乱掉头绪,需要彼此互为后背才能撑起来。

    空气安静下来。

    一声轻笑徒然落地,殷君宁似笑非笑抽回视线,看懂了黎温避而不见的表情。

    “黎小姐。”

    没有余地思考是否妥当,殷君宁在自己都意外的表现下将人叫住。

    她唇角自然而然牵出笑,是个并不愉快的笑容。

    这声称呼撕开黑夜,不给黎温留余地,揭开认识的缺口。

    殷君宁声音低低的,落地音色并不珠圆玉润,不远不近携一缕不经推敲的意味不明:“好-巧。”

    黎温侧身的姿势顿住:……

    不确定殷君宁站在这里有多久,也不清楚她主动搭话的目的。

    考虑到郑秀是公众人物,黎温不着痕迹挡住殷君宁视线,背过身迅速关掉郑秀的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做完这些,才回头,结果发现这人看自己的目光更柔和了些,杏眸似水,直勾勾看过来,令人刹那间毛骨悚然。

    被盯出些毛毛躁躁的不明情绪,黎温双手抱胸,上下扫了眼夺去自己圣母值的阴阳人bug,没事找事道:“广城人口那么多,两个人相遇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殷小姐,您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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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殷君宁短簇的嗯一声, 并不接腔。朝郑秀那辆开远的保姆车看了眼,像是随口一问:“怎么不和朋友一起离开?”

    “坐不下。”

    明显是敷衍的说辞,殷君宁倒没戳穿。

    “要我送你一程吗?”

    黎温越过殷君宁的肩头, 看向旋转门口童薇两人,避讳的摇头。

    “不用了。”

    殷君宁性感的唇瓣微微拉了下。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逐渐客套起来。

    原本做好了要花费些时间与殷君宁周旋, 没想到这位小姐似乎只是过来打声招呼的。

    她挑不出毛病的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黎温扬眉颔首, 也不继续废话,把挎包自身后拨弄至胸前的位置,然后抽出一张钱夹, 转身折回酒吧。

    走了没几步, 身后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黎温回头,殷君宁便不紧不慢跟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对方神色太过自然了,黎温将质疑的视线挪到她脸上的时候, 殷君宁大方的回以一笑。

    直叫黎温预感即便她此刻回头制止她跟随,也是一件多此一举的行为。

    幸而走到旋转门口, 身边一阵风刮过, 迎面跑出来的童薇挽着一件时髦的羊毛呢长款大衣,截住了身后殷君宁的去路。

    隔着远远的距离, 黎温听见身后两人对话。

    童薇语气古怪,侧身朝黎温的背影看去:“唉?那人好像是……?”

    “黎温!”

    “艹, 她不是直女吗?怎么跑到这种酒吧来了。”

    童薇见殷君宁神色莫测, 以为殷菩萨并不好奇这种八卦,正准备换话题,殷君宁扯动唇角, 不带情绪的笑了下:“朋友带过来的。”

    这是个肯定句,黎温背脊微僵。

    童薇八卦的顺势问:“你问了?”

    “猜的。”

    寒凉的夜晚, 殷君宁的声音不大,用恰好令黎温听见的音量说:“孤女寡女,夜晚来女同酒吧,无外乎借酒壮胆表白,各种心机不难理解。”

    黎温一时竟不知道殷君宁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从她平静的抽丝剥茧解释里,黎温听出了一点这人对郑秀借酒壮胆表白的敌意。

    黎温气笑了,但转念一想,殷君宁这么个万人迷,似乎也不是回回都能猜中别人的想法,比如今晚,黎温是自己要过来的,郑秀的表白虽然意料之外,但人绝不是有意为之。

    【这就是简丞眼里皎月之光。】黎温勾着唇,不用知怎么想到,高兴压了殷君宁一头,她笑:【不过如此。】

    系统:【……】

    它觉得宿主可能有点骄,比不上人家,看人的眼神就处处充满挑剔,从瑕疵中找到愉悦自己的方法。

    作精的脑回路现在都卷成这样了吗?

    系统跟不上节奏,言不由衷的吹捧了两句:【当然比不上您了】

    下一秒它被阴晴不定的黎温禁言十分钟。

    *

    与此同时,酒吧门口。

    童薇从包里拿出两把钥匙递给殷君宁。

    “蒋丹丽那小妖精,跟人勾搭上了,她今天喝了不少,我抽空看着点儿,你怎么办……”

    殷君宁:“我自己回去。”

    童薇点头:“那也成,我给你叫代驾?”

    殷君宁:“陈叔在外头。”

    “得嘞,喏,新租的别墅。黑色的这把是春江花悦园那处别墅门口的钥匙,黄色的那把是玄关钥。”童薇将钥匙递给殷君宁:“行李都帮你放进去了,但房东旅游刚回来,你要是想今晚过去住,我提前联系对方,跟人打声招呼……”

    海外互银办公地点刚搬进广城,公司一堆事情要办 。

    前几天殷君宁又去了山里,童薇和蒋丹丽忙得连轴转。

    租房子的事情大部分交给了殷君宁的司机处理,童薇也就是抽了一下午时间去看房型,觉得不错便和房东的朋友见了一面,将合同敲定下来。

    事实上,房东的面童薇是没见过的。

    童薇掏出手机,把对方号码给殷君宁找出来。

    “电话号,你存一下。”

    殷君宁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余光瞄看了眼黎温的背影,眼底没多少情绪:“今晚就算了,改天吧。”

    童薇听出殷菩萨心情不算好,以为是网恋对象那事情。

    “找人这事不能急。”童薇还是头一回看见殷菩萨为个网恋对象兴师动众,她继续劝:“互联网时代,对方既然上网和你谈恋爱,多少会留下些痕迹。实在不行,你把她账号给我,我帮你……”

    殷君宁垂眸,笑一笑:“你现在出来,留蒋丹丽一个人在酒吧内没问题?”

    想起自己今晚的使命,童薇嗯了一声,把钥匙塞殷君宁手里,又火急火燎冲入酒吧。

    跑了好远回头,殷菩萨还站在门口,像是再等什么人。

    那么冷的天,她乌浓黑发被风撩起几缕,神色散漫的将外套往怀里收拢。

    童薇看一眼,心里嘀咕,今晚殷菩萨大约是有什么心事,正疑惑间,便看见舞池内,蒋丹丽勾着一位女大学生,朝沙发上带。

    “艹。”童薇骂了句,冲入起哄人群。

    *

    黎温结完账,走出来。

    殷君宁身边的朋友早已不见人影,这会儿已至于深夜,酒吧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殷小姐这样姿眉的颜色,便成了雪地里一片新绿。

    女人被几位身材火辣的御姐团团围住。

    这样坐享齐人之福的场面,是黎温今晚想都不敢想的。

    她之前还在好奇酒吧里御姐都去哪儿了,原来都跑殷君宁面前来了,大多数女人的料性还是……视觉动物。她们总能从一个人和善的外表中,找补到美好的定义。

    但事实是姿眉温婉如殷君宁,在今晚也不过是个揣测别人目的的小垃圾。

    黎温抱着嫉妒又莫名不是滋味的情绪隔空冲那万众瞩目的白芍药投去抹冷酷的高傲眼神,不料那人于人群里抬起头,精准的扑捉到黎温的目光。

    随即眼睛笑的弯了弯。

    由于生气令黎温猫眼瞪出微微圆润的弧形,随着越走越近,黎温自殷君宁黑白分明的眼珠内,看到自己此刻高冷不足,造作不成功的骄憨面相。

    耳根爬上一丝热度,黎温及时刹车抽回视线,如果是在女朋友面前,这么作是黎温理想中的状态,但在眼前这人春山含翠的水眸注视下,黎温不会再生出半点旁的心思。

    就像系统所说,这是个吸她圣母值的水蛭。

    若不是念及系统再三保证,殷君宁自己不知情圣母系统的事情,黎温早就冲上来,让后者把吸走的圣母值还回来。

    【宿主,Bug盗用了您一百点圣母值,但她还了您一万点。】

    面无表情切断脑电波,黎温目不斜视朝对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

    深夜的雪簌簌落下,厚雪摞在人行道上,前方道路车辆走的少地方已经结了层薄薄的冰,黎温发现几乎没有计程车在道路上行驶。

    马靴一浅一深的踩在雪地里,黎温的行走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缓慢下来。

    忽然滴一声,车前灯在眼前晃了晃。

    身后是辆低调的银灰色宾利,殷君宁坐在后座,摇下车窗,带入一缕夜晚的寒风,风吹散了她别于耳廓的发丝。

    探出头冲黎温道:“我送你。”

    “我如果上车,你会不会理解为这是我出尔反尔碰瓷你的另外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手段。”黎温停下来,惊讶于自己竟然有心情和对方开玩笑。

    雪花一片接一片自黎温开衫外套上化开,绵密的狭缝内,黎温见殷君宁被这句话逗得弯了眼睛,她笑的并不过分,褪去了几分礼貌,人也跟着沾染了温度。

    殷君宁反问道:“那你是不是?”

    黎温斜眼:“自然不是。”

    黎温没想到殷君宁为达目的如此收放自如,她耐着性子嗯一声,像是哄小孩似的说:“我信你。”

    路灯下,探出半个头的女人好看极了,一头乌浓长发被风吹得蓬松,她柔柔的伸出纤细的手收拢脸颊的黑发。

    路灯下,那张脸像是牛奶漫溢般白皙。

    黎温在反应过来前,人已经朝车后座走去,走了没两步,才从受蛊的状态清醒过来。

    神经病!

    黎温心情有点炸毛,又不能欲盖弥彰的当这个受蛊惑的行为没有发生。

    索性恼羞成怒毫无迂回,直接把那天大巴山夜晚发生的事情,摆在两人明面上说开。

    她看得出来殷君宁不想和自己继续有牵扯,同样的黎温也不想跟殷君宁有过深的交情,尤其当得知殷君宁是bug后。

    暂时还没想到解绑殷君宁这个bug的方法,但用脚指头分析都能隐约猜出一点,一旦黎温解绑bug,意味着殷君宁不能共享圣母值,然后发病时,直接走上必死结局。

    黎温是天生的坏人,她当然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解绑殷君宁肯定是首选,但是与殷君宁牵扯太多,或者对这人抱有好感,黎温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黎温用自以为冷酷的声音撕开那天清晨两人之间不约而同维持的体面:“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以为不久前的那顿早餐是你和我之间默契的散伙饭,至于做不做朋友这个问题……”、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做朋友,陌生人有送人回家的必要?”

    “不觉得奇怪吗?”

    黎温一连串问题砸下来,不耐烦道破两人在大巴山里心照不宣的共识。

    对于这些质问,殷君宁现在是无解。

    她也觉得自己奇怪,不是非要关注黎温,眼神却要往人身上多停留几秒,她终究不是个好人,但尽量自己装的像是个好人。

    殷君宁瞥一眼黎温湿掉的肩头,掀开眼皮。

    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现在,清澈的杏眸内刹那间漫溢出自然而然的笑,像是开出一簇繁花,在路灯的折射下星星点点的光亮起来,然后不紧不慢牵起唇角:“我怎么就不能改变主意了……刚才见你跟朋友坦诚自己是直女,对我肯定没什么想法。想一想,是没必要避讳着。”

    殷君宁双手交叠在细腿间,表情再自然不过。

    “黎温,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我夜晚睡觉,有梦游症,抱歉……那天早上是我想歪了。”

    黎温见殷小姐是真的在认真解释,夜深人静,殷君宁的腔调缓而慢,是极柔的、磁性感很重的那种声音。

    双眸直勾勾的望着黎温,软和着腔调诚恳道:“你看现在能送你回家吗?”

    黎温吃软不吃硬,对面温婉大气的女人低着声音说话,有种十分柔软的蛊惑在耳根捣乱。黑灯瞎火,黎温瞥开视线。

    她一向不太会委屈自己,既然殷小姐这么坦荡,黎温当然不会拒绝,她故作大方的拉开车门,坐进车内……

    车厢里开了暖气,殷君宁坐在左手边。

    暖调的灯光下,殷小姐的眼神柔的似水,目光点在黎温发红的手指上。

    她沉默了片刻,将自己倒好的热水递给黎温。

    “你车里什么都有哈。”

    殷君宁的保温杯里是枸杞花茶,一看就是老年人必备。

    见她不动,殷君宁茶杯塞入她手心,手指无意碰到一处。

    两人同时愣住。黎温蜷曲了下手指,皮肤刹那间被灼了下,心头难得生出些局促感觉。

    逼仄的空间里,黎温有点炸毛,她自己不痛快,就喜欢折腾身边人。

    “大叔,下雪天路不好走吧。”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司机一板一眼道:“地面结冰,宾利车车轮防滑不错,暂时没有打滑的迹象,小姐放心,我尽量将车速平稳下来。”

    司机开车的速度以肉眼可见慢下来,车内暖气十足,殷君宁呼出的气息都在鼻尖绕来绕去。

    黎温话就更多了。

    “您平时车速多少。”

    司机:“七十”

    黎温:“阿这,我晕车耶!一般车速三十匀速最安全。”

    ……

    司机被哽的无言。

    殷君宁听笑了,见黎温肩膀紧绷,嘴里倒是一个要求接着一个要求,作来作去,不仔细看,看不出她脸上的不自在。

    殷君宁自然的侧过头,不着痕迹插了句:“你要不要干毛巾?”

    黎温一脸茫然抬起头:“要那东西干啥??”

    殷菩萨从车载柜子内取出的一块干毛巾,递过去:“你那里,湿了!”

    黎温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看向自己裤:“!!!!!”

    干的!

    随后看见殷女士不怀好意笑出声,对方清潋潋的视线自下往上挪,最终落在黎温肩头。

    发现自己被耍了,黎温皮笑肉不笑:“给你自己用吧”

    黎温把手里干毛巾团成一团,扬手砸在殷女士的小腹上。

    做完这些,她也不紧张了。翘起个二郎腿,毫无自觉的占据车后座大半边的位置,还真当她不懂,开什么姬圈黄色笑话。

    收敛起拘谨的神色,身体放松靠在后座上,黎温心安理得闭上眼。

    告诫自己,搭车而已,不必紧张,就殷君宁这种枕头公主,除了外表能骗人,还能把自己吃了!

    另外一边,殷君宁于黑暗中翘了翘唇。

    车行驶出去,司机上了高架桥,见后面两位不说话,这才开口提醒,问:“大小姐,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殷君宁将目光递给黎温,后者从困倦的神色中慢抬了下眼皮。

    “春江花悦园,东江路,一号线附近,进小区左拐,最里面那栋。”

    司机古怪的透过后视镜看向殷君宁,递过去一个请示的眼神。

    这地方他前几天带童薇去过,替大小姐搬家。

    司机心里嘀咕,小姐要带人回新家?头一回见。

    车后座殷君宁不着痕迹点头,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然后打开手机,找出童薇给她发过来的住房合同电子版。

    乙方:殷君宁

    甲方:偏旁部首

    两人的字都是电子版手写签字,一个龙飞凤舞的草书,一个潦草幼稚的像是鸡爬。

    殷君宁花了三秒钟,才辨认出那是黎温二字……

    长指划在名字上,殷君宁歪头,于黑暗里复杂的看了眼黎温。

    写下鸡爬字的主人正一无所知靠在车窗上,合上眼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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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大约是车里的温度过于温暖, 黎温不自觉睡了一觉,直到兜里手机震动数下,她才慢悠悠的从这种舒适的环境中清醒过来。

    车厢内静谧极了, 灯光俱灭,只有车外霓虹熹微的光影。

    黎温下意识坐直身体, 身上长款呢大衣自肩头滑落, 这是殷君宁身上那件外套,黎温下意识把目光挪向后座车厢另外一边。

    车辆行驶缓慢,殷君宁闭着眼, 身上穿着单薄的紫罗兰长裙, 外罩轻薄的开衫, 双手环胸,一副睡过去的样子。

    黎温望了眼盖在自己身上的毛呢外套,一时既恼怒于这人多管闲事, 又烦她把大山里舍己为人的精神带到城里来。

    自觉界限分明的万人嫌黎温,望着不清楚属性是不是圣母的万人迷殷君宁, 情绪陷入了片刻的茫然中。

    手机震动不停, 黎温看都没看一眼,划开挂断键, 然后踟蹰了片刻,酷酷的勾着腰, 探身, 提起这件从自己身上滑落的大衣盖回殷菩萨的身上。

    黑暗里,没来得及看见女人纤浓的睫毛像羽毛般往下坠了坠。

    手机不厌其烦再次打进来,担心打扰到这人睡觉。

    黎温把手机拿开, 斜了眼联系人——简丞。

    前头司机朝后面瞟了好几眼,似乎同样担心将殷小姐吵醒, 递给黎温一枚礼貌的眼神。

    黎温颔首表示心里有数,然后接通电话。

    压低声音冲电话线那端的简丞喊了声:“丞哥。”

    简丞刚收工,他是不久前从助理手里拿到手机。

    这几天黎温不在身边,家里的事情全部都要简丞自己处理。

    简家姐姐妹妹几乎都入城了,再加上一个性格泼辣的简母,才几天的时间给简丞惹出一堆事情,一地鸡毛搅合的简丞焦头烂额。

    有了前几天麻烦找上门的前车之鉴,为了避免简母打扰到工作,简丞今天拍MV的一整天都没有掏出手机。

    等收工后,家里的信息已经发了无数条。

    简丞粗略看了下,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简母说楼上家的孩子在家里蹦迪,今天她撸起袖子亲自跑楼上撕逼一场,结果对方是某影帝家属,简母深知惹上了大人物,于是及时将事情报给了简丞。

    简二姐在乡下的前夫找到城里来了,两人离婚前有一个孩子,因为简丞这一层关系,前姐夫想要借此向简家讹诈一笔赡养费。简母当然不干,叉腰将前姐夫扫地出门,但简二姐坏名声落得人尽皆知。

    ……

    类似这种事情,一天要发生两三次,简母这人恃强凌弱在村子里强横习惯,去简丞那住了几天,差不多要把整个小区的人得罪完了。

    简丞头疼的把信息拉到最下,最后一条是简梅的。

    简家这些姐姐妹妹就简梅最像城里人,平时也最得简丞喜欢。

    简丞出生不好,即便现在成了爱豆,拥有城市户口,一张MV也能赚不少钱,但与广城任何一个暴发户对比,他也什么都不是。

    简丞希望自己的家族壮大,以后在广城上流社会扎根。

    可惜的是简家人,一辈子在山里长大,目前只有一个小妹简梅有野心,嘴巴甜。

    因此简丞对简梅格外偏爱一些。

    简梅之前在广大借读,结交了一批富家女,一群富二代轮番在各自家里举办派对。

    今晚也是她们聚会的时间。

    但上回简梅带回家的女同学大嘴巴,对一群同学吹嘘简梅家的别墅位于春江花悦园,家里奢华又好看。

    于是一群富二代轰趴结束起哄要去简梅家里玩。

    结果黎温并未在家,简梅有指纹识别,临开门时,发现门锁全换了。

    谎言被拆穿,简梅被一堆塑料姐妹轮番奚落,绝望又无助之余给简丞打电话无人接通,只能写下这篇八百字小作文发送给简丞,字里行间满腹委屈。

    黎温花三分钟时间从简丞话里话外的理直气壮中,总结出这男人打电话的目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简丞不高兴的质问:“你怎么把门锁换了?”

    【看见了吧。pua男从来不会言简意赅的有事说事,他只会混淆视听,在冗长催人入眠的词汇中,语出雷人,痴人做梦。】

    【……-】系统哽了哽,不得已提醒道:【男主好感度快清零了。】

    任务面板上黎温剩下的足足一千圣母值,随着好感度清零,刷的一下几乎见底。

    黎温朝殷君宁那边仔细瞧一眼,确认女人还在入睡状态。

    这才开腔:“哥最近是不是太忙了,我那儿的房子租出去了啊。”

    黎温的声音压的很低,她本就是烟嗓子,沙沙哑哑的透了点无可奈何的倔强沧桑感:“

    “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但我不能光顾着丞哥家人的感受,不为你考虑。如今哥事业处于上升期,辛导的那部片子想要拿下来,三百万依旧不够。还有高利贷的催款雪上加霜,我只有把姥姥的别墅租出去才是目前对你最有利的做法。”

    一镜到底的贴心表演,驱散了简丞这几天焦头烂额的阴霾。

    想到黎温处处设身处地为简丞筹谋,再对比家里的人不知体谅的做法,简丞紧皱的眉头松了些。

    他语气软和不少:“租金才多少,温温,你要不要回头跟你爸……”

    黎温故作没听到,插嘴报了个数:“租金十万一个月。”

    啪的一声,简丞手里的保温杯落地。

    “十万?”他拔高了声音反问,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大约是简丞出席三个活动拿到自己手上也就勉强十万块,对于黎温这种富二代,轻松一月十万的租金,感到惊喜的同时,又忽然升出一种挫败感。

    这还是因为黎温被赶出家门成为落难公主的额外财富,她要是回归黎家……

    简丞一时有些郁郁,清楚的认知到黎温接触的圈层也许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他正多愁善感之际,没想到下一秒,黎温把租她的房子冤大头,交付的尾款进一步跟简丞阐述了下:“对方很爽快,一年整付,押金交了三年,加起来有四百多万……”

    得到这则惊人的信息,简丞成功闭嘴了。

    “丞哥。我这回去旅游景点跟朋友也借到些钱,再加上租金的这一笔,辛导的电影我一定帮你争取到。”黎温抛出最大的诱饵,简丞像是个不中用的烂墙一样轰然倒塌。

    金钱建立的好感度唰的蹭到顶点。

    话到这里,简丞才有空问一句:“这么晚,你怎么还没有到家?”

    黎温:“在路上,马上就到。”

    黎温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放松,话筒内背景乐是车厢里舒缓的钢琴曲,以简丞的音乐修养透过零碎的音乐片段,竟然听不出这首钢琴曲的名字。

    这份徒然放大的差距感令简丞莫名有些烦躁。

    “这么晚了,路上没有计程车了吧。你坐谁的车回来的?”

    简丞收起笑容,言语里不着痕迹试探。

    黎温故作听不懂,看了眼熟睡中的殷大小姐,停顿了下,想到大巴山那晚殷君宁主动提出的交朋友,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眼神柔和了些:“朋友。”

    另外一边,助理端着一碗青菜粥拉开房车。

    “丞哥。”助理叫了一声,示意简丞吃晚饭。

    简丞于黑暗中抬起头,不知发什么脾气,掀翻托盘。

    滚烫的稀粥一股脑泼在助理身上,她啊了一声,幸而冬天穿得多,只有手背烫的发红。

    干了这么恶劣的事情,简丞面上看起来没有太大负罪感,他翘起腿,捂住话筒,对满脸痛苦的助理露出个抱歉的笑容,然后游刃有余的说:“抱歉,我本意不是这样,只是今晚心情不好。你不介意吧?”

    助理微垂着头,忍住烫伤的手背,于暗处诡异的拉了拉唇,然后跪在车内,训练有素的拿出抹布擦拭简丞的皮靴。:“您不用跟我道歉,是我不小心。”

    简丞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他身上有种王霸之气,明明是个土鳖,却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肝脑涂地。

    要是黎温在场,会说出另外一个高大上的词汇-主角光环。

    却说当下,助理任劳任怨,简丞满意的垂下眼,又在下一秒骤然愣住。

    他忽然发现,以前黎温和助理此时的小心翼翼一模一样,她们会无条件包容他所有,无时无刻围在他身边转悠。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黎温在简丞都不知道的情况回归到原本的交际圈。

    悬殊的出生差距令简丞有种一切脱轨的烦躁,黎温没有他像是能过得更好。

    但简丞没有黎温,生活工作陷入了无序状态。

    简丞皱眉,当机立断放缓语气,简丞别的有点不多,但温文尔雅说话的时候,有种超乎寻常的温柔感:“温温,好长时间没看见你这么开心了,是遇见非常要好的朋友吗,他是谁,我认识吗?”

    黎温下意识看向殷君宁。

    结果大约是最近霉运罩顶……车辆徒然急转弯,黎温翘着二郎腿,报应来了,身体重心随着车尾摇摆,好死不死扑入殷君宁的怀里。

    脸骤然埋人两片柔软挤压的深沟中,黎温感到一点温热、一点窒息以及一点云朵上飘忽的茫然。

    黑暗的车厢里,只剩温热的出气声,女人垂落的发梢绕至黎温脖颈,黎温脑袋一刹那间空白,她花了三秒钟,稳住心态,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

    片刻后,黎温冷静的秉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挪了下胳膊,单手撑在身边的后座上。

    微一用力,打算尽量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从殷君宁怀里挣开。

    恰在此时,司机的声音乍然响起:“抱歉啊,刚才路面打滑。”

    司机不敢继续走神,他甚至没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况。

    一嗓中气十足的道歉打破了车厢平静,黎温表情裂了下,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殷菩萨睫毛动了动,在黎温撤退之前,徒然掀开眼皮。

    杏眸习惯性的环视了一眼四周,而后视线下移,两人的视线隔着横亘的沟壑,交汇在一起。

    时间定格住。

    两人一上一下的位置,车辆频道打滑,颠簸晃荡,黎温勉强撑起的身体再一次不给人留下任何余地的砸在殷君宁身上,整个脸陷入这人软绵内,鼻子被阻,呼吸不畅,黎温只能张开樱红色唇瓣张合着呼吸。

    随着嘴巴嘟嘟的往前凑,便恰好在这人挤压的绵软内蹭来蹭去。

    “黎温!”殷君宁咬着牙齿,忍无可忍叱了声。

    黑暗的车厢里,放大了感官,黎温只听见这人随之而来噗通急促的心跳声。

    下一秒,一只纤长漂亮的长手伸过来,黎温眼前一黑,整张脸被殷君宁的手罩住。

    然后被女人撑住脸用力拨弄调整方向,在黎温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像个气球一样连人带脸被推拒了出去。

    动作粗鲁,但也许是殷菩萨与生俱来的温柔或者未曾睡醒,骨头缝隙里残留的缱绻,总之黎温发现自己被垫住头扔出去的那一刻,这人手指缱绻的护住了自己脆弱的唇瓣。

    身为一个渴望御姐单身多年的姬仔,得知自己压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人味的名媛天花板,黎温的脑子里装满殷菩萨身上消之不去的禁欲温柔的气息。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在车底,电话线被摁到了扩音键。

    简丞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

    他不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温?”

    “你和谁在一块,你把她名字告诉我,我担心他对你心怀不轨?”

    理智回笼。黎温抬头看一眼殷君宁眼底将落不落的笑,耳边回荡简丞口口声声“心怀不轨”

    她心虚的别开眼,尴尬的几乎要抠脚趾,只能木着脸保持淡定,低头捡起手机正准备挂断。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气到失了礼貌冷笑。

    殷君宁的声音带了哑,与黎温的烟嗓不同,殷小姐的腔调大多时候都是温柔如水,音调里女性柔美很重。

    此刻压低着音,中和了柔态,欲的不行。

    黎温心旌荡漾,不自觉哼唧了声。

    装糊涂?

    殷君宁气乐了,降下车窗,冷风吹得她黑发蓬松,她低眼盯住黎温的手机,稳住语调问:“你朋友问你跟谁在一起,怎么不说话?”

    黎温:……

    “你认识。殷君宁……”

    电话线那端简丞沉默了片刻,酸的不行,这回是真的酸,有些人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拥有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社交。

    根本顾不得装深情款,提到自己的白月光,简丞语气都带着笑问:“你和殷小姐说上话了?”

    黎温:“嗯。”

    简丞松了一口气,他郑重其事的提醒黎温:“不聊了,努力跟殷小姐打好关系,记得帮我要个电话号码,还记得上回你答应帮我追她的事情吗?”

    ……

    车厢内殷君宁怒极反笑,她凉飕飕望着黎温。

    对视三秒,黎温心虚的避开视线,黑着脸挂断电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殷菩萨。

    甚至不太想揣测殷君宁此时心情,黎温不太愉快的召唤出系统,转移注意力:【你说,开车把简丞碎尸万段好不好?】

    系统:【宿主,冷静,千万不要无差别狂怒!】

    何止狂怒!傻逼简丞!

    黎温必定要搞死他!

    黎温内心凶残,皮笑肉不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人,自然不知道现在气氛多尴尬。】

    幸而这段车程进入尾声,一分钟后。

    “小姐,到了!”司机将车停靠在黎温家别墅门口,话却是对殷君宁说的。

    黎温当下专注下车,根本没发现司机大叔的话不是对她说的,她用手掌着车门,冲车厢内的殷君宁挥挥手。

    “今晚谢谢,再会。”

    话落也不看那人表情,飞快转身离开。啪上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要修一下,等晚上再修,今天太忙了。感谢在2022-02-21 18:09:11~2022-02-22 21:0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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