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萦懵了,他的要求怎么如此奇怪,她只是一个小妾,而他是她的夫主,是她的天,她本就该畏惧、尊敬他,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阿萦觉得裴元嗣对她的要求很荒谬,也很苛刻,她根本做不到。
“大爷,我,我……”
她为难地低下了头,锦被下左手指尖不安地搅动着亵衣的系带,裴元嗣原本是在坐着,阿萦躺在枕上,忽然裴元嗣俯下了身,大手握着阿萦的肩膀让她慢慢转向自己,二人迎面相对。
男人身上那浓烈粗重的雄性气息和瑞脑香铺天盖地涌过来,强势而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的鼻间,阿萦的心便又“砰砰”地跳了起来,害羞紧张极了,以为他是想要了,被子下的双腿紧紧蜷缩在一处,帐中微弱的烛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小扇子扇来扇去。
裴元嗣眼底温柔了许多,“两个孩子都生了,怎么还是这样容易害羞?”
他粗粝的指腹抚上她细若凝脂的脸蛋儿,阿萦觉得脸颊痒痒的,又烫烫的,晕红过耳,咬着唇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她的性格文静胆怯,一点点小事就极容易害羞脸红,刚开始伺候他的时候连和他说一句话都会红了脸。
他训斥她她大大的杏眼里会含着泪,脸窘迫地涨红,垂下脑袋憋着眼泪抽抽搭搭。
裴元嗣脑中便浮现出一个女子梨花带雨凄然落泪的场景,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其实她哭的时候可怜兮兮地还挺惹人怜爱,那个时候他心里大约对她就有几分怜惜之情吧,明明如此怕他,还要硬着头皮扑上来侍候他。
她究竟图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她后背上的那些鞭痕是如何来的,看痕迹似乎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在娘家的时候嫡母谭氏和沈文德对她好吗?
他好奇,逐渐开始注意她,即使擦肩而过目光都会忍不住停驻在她的身上,观察她的生活和一举一动。
他发现她只会在他来的时候穿上漂亮的衣裙、戴上美丽的钗环,对他笑脸相迎。
又忍不住想,女为悦己者容,或许她有些喜欢他?
卫国公府每日的膳食不够好吗,她明明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一天天却愈发消瘦下来,眉眼间的哀愁越来越多?
……
再后来,她不再对他主动了,也更怕他,只要能做的便不再开口说话。
他反思自己,是因为他以前训斥她太多,对她不够温柔体贴,她心灰意冷了吗?
……
裴元嗣吻住阿萦的唇,轻轻吮吸,辗转深入,交换独属于两个人的信物,希望他的温和能稍稍缓解她的紧张不安。
“萦萦,唤我裴郎。”声音低哑磁沉,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一遍又一遍地鼓励她。
“裴、裴郎……”
“现在告诉我,你怕我吗?”
“我……我怕。”
“别怕,”裴元嗣抽走她的衣带,“我疼你。”
……
“大爷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一大早,赵氏看着躲在儿子背后的阿萦,顿时不悦道。
“陪您用早饭。”
裴元嗣握住阿萦的手示意她坐在他的身边,阿萦乞求地摇头,死活不肯坐。
“昨晚你怎么答应我的?”
裴元嗣走近一些,压低声音质问她。
阿萦脸通红,杏眼就含嗔带怨地看了他一眼。
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人,没想到会这么为老不尊,昨夜,昨夜……他竟然不顾她的反对和哀求把她抱到了她屋里的落地镜前……
阿萦既羞耻又惶恐,一切都在镜子面前一览无余,可他口中还哄她,说他这样做是帮她、都是为了她好,她太容易害羞了,以后她要是不那么胆怯羞涩了,他就随她的意想在何处在何处。
又说只要她愿意,明日一早他就带她去见绥绥和昭哥儿。
若是她以后都能听他的话,他还会答应把绥绥和昭哥儿交给她养。
这无疑对阿萦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尽管阿萦觉得他可能只是在床上哄哄她,而她则是在痴心妄想,鬼使神差地就听信了。
想到昨夜,在身旁的男人坐下去后,犹豫了片刻阿萦咬咬牙也在赵氏惊愕的目光中坐了下去。
绥绥和昭哥儿过来了。
“姨娘!姨娘你来啦!”绥绥被丫鬟们抱进来,一见到阿萦凤眼一亮,高兴地跑过来抱住阿萦的大腿,在她身上像小猫咪似的蹭来蹭去。
“姨娘,绥绥好想你,绥绥的布老虎给你玩,姨娘你抱抱绥绥!”
绥绥从丫鬟手里抢过她喜欢的布老虎塞给阿萦,在阿萦膝上抓来挠去,又蹦又跳,示意她赶紧把自己抱起来。
阿萦的心都要被女儿融化了,但她的手才刚伸出去,就听到赵氏冷冷地咳嗽了一声,阿萦畏惧地看了赵氏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和狼狈,手便要伸回去。
这时,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绥绥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裴元嗣淡淡道:“把绥绥抱起来。”
阿萦下意识地服从裴元嗣的命令,连忙伸出双臂把早就迫不及待的绥绥抱了起来。
太……太重了。
别看小丫头是个奶娃娃,胖的却像只年画娃娃一样重,这几天阿萦每回来撷芳院都只是坐着和小丫头说说话,赵氏根本就看不起她,又哪里会让阿萦碰到绥绥。
除了这丫头四五个月的时候,阿萦已经很久没抱过女儿,阿萦一时百感交集,杏眼中迅速涌上一层湿润的泪光。
“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氏沉声道。
“没什么意思,阿萦是绥绥和昭哥儿的娘,亲娘抱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七个月的昭哥儿比不过会哭的姐姐,孩子离开娘的时候年纪太小,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记忆中娘亲的模样便已有些模糊,裴元嗣将昭哥儿小心抱进怀里,昭哥儿闻到身旁好像有一股很熟悉的香气,小小的身子就忍不住向一旁拱去。
尽管承受着赵氏异样的眼光,阿萦仍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有裴元嗣护着她,她就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不管裴元嗣是不是在哄她,总之就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从撷芳院走出来,阿萦怀里还抱着绥绥玩旧的那只布老虎爱不释手,绥绥非要送给她,她推脱不过,也出于想留着当个念想的私心就收下了。
“大爷您看,这只布老虎上有绥绥的名字!”阿萦惊喜地把布老虎的背面一处指给男人看。
“这上面还有绥绥的味道。”
她又将布老虎贴在面上深深吸了一口,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雀跃欢喜。
真是个小姑娘,这样就能让她满足了。
裴元嗣含笑看着高兴地都要在地上转圈圈的阿萦,突然脸色一变。
“小心!”
太过得意忘形的阿萦脚尖不小心踩在石头上,脚下一拌向后倒去,幸好裴元嗣及时扶住了她,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借力一带,阿萦就扑倒在了男人怀里。
她撑着他的胸口试图站稳,抬头却不期然撞入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眸。他的高大使得她不得不艰难地抬头仰视他,他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又使她不得不依靠着他,他的面庞英武且俊美,眼睛里竟然倒映出她的影子。
昨夜,就是这个男人将她压在镜子上强硬地欺负,他滚烫干燥的大手,也是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攥住她的腰身……
阿萦的呼吸忽然有些困难,脸颊情不自禁地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慌乱垂下粉颈,轻声道:“您快放开我。”
裴元嗣将她扶好,拉过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走吧。”
阿萦试着想把手抽出来,两人就这样牵着走了约莫七八步,路过一簇枯萎的蔷薇花架下,从缭墙的另一面冷不丁冲出一个女人,对着阿萦就扑过来,破口大骂道:“贱人,你这贱人!我就知道,都是你勾引的大爷。”
“你这个白眼儿狼,有娘生没娘养的娼.妇,小娘养的下贱种子!!”
饶是裴元嗣反应再快也迟了一步,沈明淑揪住阿萦的头发挥了一个巴掌出去,阿萦尖叫一声疼得连连倒退数步。
沈明淑疯了似的还欲上前,裴元嗣抓住沈明淑的手腕在她脸上狠狠掌掴回去,女人的力气哪里比得过男人,沈明淑直接被裴元嗣扇倒在了地上。
“你变了,裴肃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竟然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
“你给我闭嘴!”裴元嗣怒发冲冠,指着汀兰馆的方向怒吼道:“疯妇,你给我滚回去!现在就滚!”
沈明淑一下就被唬住了,捂着脸瞪大眼睛地坐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儿,脸涨到通红。
裴元嗣还没冲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他这段时日究竟是怎么了,他这是魔障了,被阿萦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
裴元嗣拦腰抱起阿萦便向着锦香院走去,沈明淑反应过来后急忙站起来想追过去,被三七和决明拦下。
“去把药箱拿来,快去!”
裴元嗣喝道,三步并做三步进了屋将阿萦放到床上,阿萦正埋在裴元嗣怀里哭,裴元嗣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的左脸已经红到肿起。
他想再凑近继续细看,阿萦却偏过头去躲开他,捂着脸哽咽地大哭了起来。
沈明淑那一巴掌无异于是将她的脸面和自尊都撕碎踩在了地上,狠狠作践到烂泥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扎在她的心口上滴出血来。
为什么,她仅仅只是想亲近自己的孩子都要去看别人的脸色?从头到尾她都在谨守自己的本分,长姐让她生孩子,她生了,长姐不让她碰绥绥和昭哥儿,好,她也忍着蚀骨的思念不去打扰两个孩子,甚至不敢让两个知道她才是他们的生母。
为什么她还要被人打、被人骂,被人揪住头发喊贱人!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她身份低贱,就不值得被人喜爱被人珍重吗?
出身是她能决定的吗,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她和弟弟也能托生在夫人的肚子里!
可是她做不到啊,命运待她沈萦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一瞬之间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上心头,即使是这样的狼狈,这样的悲恸,她手里依旧紧紧地抱着绥绥送给她的那只布老虎,将布老虎护在胸口之上。
裴元嗣掰开阿萦捂住脸的手,将她强行抱到怀里,阿萦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他,然而她那点微末的力气如何能与裴元嗣抗衡,她连在床上想拒绝他都做不到。
阿萦自暴自弃了,她怎么能这么没用,这么低贱,拳头哭着捶在他的胸口上,仿佛要把她这十九年来遭受的所有委屈和不忿都发泄在男人的身上。
裴元嗣一动不动任由她捶打发泄,实际阿萦也没多大力气,她的力气昨晚早就在他身上被他用光了,甚至手还被男人的胸口砸得生疼。
慢慢地阿萦不打了,哭声也变小了,从嚎啕大哭变成抽抽搭搭,泪珠子细碎地往下掉,在男人怀里哼哼唧唧委委屈屈地掉着眼泪,活像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来找丈夫哭诉的小媳妇儿。
因为脸颊肿得怪疼,阿萦便将额头埋在男人怀里,等她哭完了抬起头,男人胸前的衣襟已经被她汹涌的鼻涕眼泪沾湿了一大片,玄色的衣衫上是一滩黑乎乎的痕迹。
此时的阿萦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的羞愧、忧虑和后怕。
她打他做什么,又不是他欺负的她,她怎么一点小事又哭成这样,还把大爷的衣服给弄脏了,大爷会不会责备训斥她?
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思,她赧然地,小心翼翼地伸手为男人解开腰封,想为他重新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衫,意图以此来减轻待会儿他可能要对她发泄的怒火。
裴元嗣忽然抬起了他那只大手,阿萦立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了起来,以为他想打她,连忙闭上眼睛。
那只宽厚温暖的手掌却覆在了她颤抖的手背上,声音低低地,含着几分无奈,“昨晚没喂饱你,又想了?”
“白日宣淫,不妥。”
话虽如此,他却主动拉着阿萦的手,散了自己的外袍和亵衣,露出男人沟壑分明、精壮而无一丝赘肉的上半身。
闺阁中少女怀春的时候,阿萦曾经也想象过自己往后夫婿会是个怎样的人。
表哥徐湛惊才绝艳,温润如玉,阖府上下无不被他的学识与风度所折服,他儒雅温和,更对她处处体贴照料有加,那时阿萦便想,若是以后找男人,她就要找湛表哥那样知冷知热的男人。
裴元嗣无疑是英俊的,只是他的英俊却和表哥完全是两回事,如果说表哥是如修竹般渊渟岳峙的谦谦君子,那么他便是那陡峭悬崖上傲然挺立的苍松劲柏,他的英俊特别有攻击性,他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势特别叫人生畏惧之心。
他身材强壮,孔武有力,皮肤也不白皙,而是健康的古铜色,他的肩膀比她两个人还要宽阔,他整个人向她压过来时她根本毫无反手之力,只能任凭他欺负快活,所以男人那肩膀上还残留着昨夜她留下的两枚牙印。
更别提什么知冷知热,温柔体贴,他这人和这些压根不搭边,只要他平日里少训斥她两句阿萦都要烧高香。
可怜阿萦何时被男人这般促狭调戏过,她先是一愣,抬头呆愣愣又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旋即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喂饱”是喂了什么。
阿萦瞬间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她、她又没朝他要,明明是他非要硬喂给她的!
阿萦这么一羞恼,倒是忘记哭了,垂着脸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下来。
美人即使是被人打肿了脸蛋,哭红了双眼也楚楚可怜地别有一番美态,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她粗鄙难看,裴元嗣就这样光着上半身下去取了药和刚煮好的鸡蛋回来,将药膏用她发上的簪子挑出一些来,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抹到她的脸上按揉开。
阿萦想自己涂药,裴元嗣只不过皱了皱眉就让她吓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完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和他打商量道:“大爷,您……您下次能不能别带我去见二小姐和四少爷了?”
“为何?”
“唔……”
他没穿衣服,她便不敢抬头看他,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口去,“我身份卑微,按规矩原不该和主子们坐一处玩耍的,您今日带我去撷芳院,已经是破了规矩,惹得太夫人不高兴了,我不想那样,我也承受不了您对我的好,求求你以后不要管我了,我,我也很喜欢现在这样安静平稳的生活。”
“你撒谎。”
裴元嗣说道:“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和绥绥昭哥儿亲近,你昨晚还答应我从今往后要对我说实话,才不到一天你却又变卦,阿萦,做人不能这样朝三暮四,食言而肥,此非君子所为。”
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阿萦忙握住他的手急道:“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食言骗您的,我、我是不配和主子们坐在一处!其实您说的没错,我这样的人,不会说话,不懂礼数,字也不识几个,二小姐和四少爷跟我待在一处久了会被我带坏的!”
“我知道您是在为我好,您对我真的很好,我,我没想到您还愿意哄哄我,我已经很知足了,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哄我……”
阿萦说着眼泪又心酸地掉下了,止都止不住。
当初为什么绥绥一出生就被抱走,为什么昭哥儿只能在她房里养半年,她知道的,她都知道,除了因为这两个孩子是为长姐沈明淑生的,还是因为她不配养孩子们。
她胆小又懦弱,无知又无能,这样的母亲会教养出什么好孩子?
她不能让孩子们毁在她的手里。
还有沈明淑,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他过分宠爱了她,沈明淑也不会这样气疯了似的跑过来打她,阿萦害怕孩子们会遭到她的报复。
她的顾虑实在太多太多了,身处低位的人总是要考虑得面面俱到,因为没人会去替他们着想。
“你怎么这样想自己,谁说你不配了?”
裴元嗣既怜惜又心疼,叹口气将她拥到怀里,“阿萦,你很好,真的很好,你温柔,善良,体贴,单纯,你懂得替别人考虑,说话做事从不斤斤计较。”
“你虽然不识得许多字,但你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你会为我和孩子们做出结实又好看的衣服鞋袜,你虽然性子羞怯胆小,但那是因为你母亲早逝,父亲懦弱,从来没有人教过你如何去变得落落大方。”
“你说你不懂礼数,但你哭湿了我的衣服会感到抱歉,食言了对我的承诺你会感到愧疚,你懂得反思自己,更懂得去感恩别人,你是个好姑娘,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我也很……”
裴元嗣突然戛然而止。
阿萦杏眼湿漉漉,好奇、又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很……欣赏你。”
裴元嗣垂下眼帘。
他撒了谎。
她明明是这样美好,却误以为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地不堪,不是她不好,而是她太过自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给过她完整和美好的期待。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同的是他读过许多书,走过许多路,在生命中遇见了一个又一个的贵人、恩师,有机会成为天子门生,弃文从武,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渐渐登上了一个别人仰望不了的高度。
她却被别人贬斥到尘埃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那些羞辱、打压、责骂,无不伤害着这个姑娘脆弱敏感的心。
想到梦中她死的那一世,裴元嗣心里便痛极了,在临死之前被自己从小信任的丫鬟背叛投毒,她心里该有多么的痛苦。
他轻柔地为她擦着她面上的眼泪,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疼惜与温柔,阿萦被雷劈一样愣在了原地,她心里忽然就有了个极其大胆荒谬的想法,也许他不是在和姐姐闹别扭,他是真的……在心疼她?
会有人心疼她?
“您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好?”
好的太过不真实,真希望他会永远这样,阿萦乖巧依恋地靠在他的肩头上,轻轻抚摸男人略有些粗糙的面庞,喃喃道:“如果这是梦,我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裴元嗣抓住她的柔荑,低头不太高兴地问她道:“什么叫‘突然对你这样好’,那天晚上你明明亲口对我说,我对你很好,怎么今天又变卦了?”
糟糕,露馅儿了!
阿萦僵硬地直起身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找补道:“也、也不是不好,不是……是很好,那个……那个我的意思是……”
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低下了头去。
“行了,先滚一滚消肿,这个问题你以后再告诉我也不迟。”
裴元嗣把没那么烫了的鸡蛋从被窝里拿出来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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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辽王叛乱,裴元嗣不是没想过找到证据成为成嘉帝,直接将这次叛乱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事实却是此去江西光路程一来一回就不止一个月,而他无凭无据又无法状告辽王,说不准还会引起帝王猜忌,如此一来,此战怕是已成定居,江西他非去不可。
沈明淑就是个疯子,梦里的那一世离家之前他请了杨嬷嬷去照看阿萦,她甚至都敢当着杨嬷嬷的面指使菘蓝下毒毒害阿萦,可见她对阿萦是有多恨。
他不能把孩子和阿萦都留在府里,在离开京城之前,必须要解决了沈明淑。
沈明淑也不负他望,早在婚前她便与徐瀚保持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一旦在府内遇到苦闷或生活不如意,她就会让白芷去传消息让徐瀚过来陪她解闷。
是以在沈明淑打了阿萦一个巴掌后,裴元嗣故意没有处置沈明淑,沈明淑心内恨意难消又无法排解,没过几日徐瀚便出现在了汀兰馆内。
徐瀚如往常一般抱着日思夜想的表姐就亲亲热热地安抚宽慰起来,寻常沈明淑是不让徐瀚近她身的,今日不知为何,两人浑身上下都像点着火一般地燥热,徐瀚把绵软无力的沈明淑抱到了床上,三两下脱了她的衣服,两人坦诚相对。
意想不到的是关键时刻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愤怒地一脚踢开,沈明淑尖叫一声,大惊失色地推开身上气喘吁吁地徐瀚将被子往身上拉,却见帐外竟站着她的两个至亲——
沈珽和裴元嗣。
沈珽气得脸色铁青,大步走进来从床上抓起徐瀚一拳就挥了过去,徐瀚被打得头破血流,在地上直打了个滚才停下来。
沈明淑胡乱穿好衣服,从床上大哭着就扑倒裴元嗣的脚边道:“大爷明鉴,都是他强迫的我,大爷,我是清白的,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啊!”
踉跄爬起来的徐瀚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心爱的女人,苦笑一声颓然瘫倒在了地上。
翌日一早,穿好衣服的沈明淑和徐瀚被强行押解到了怡禧堂,少顷庆国公夫妇、顾大学士一家也匆忙从外面赶了过来,原本平静悠闲的怡禧堂一大早就围满了人齐聚一堂。
不到万不得已裴元嗣是不想让他最敬重的祖母来帮他处理这些污糟事的,然休妻这等大事不可能不经过兖国大长公主的同意。
在沈明淑惊恐的目光之下,裴元嗣拍了怕手,三七从外面提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明淑最信任的心腹——万贵。
万贵当众交代了他是如何受沈明淑之托溺死顾三娘、害死太夫人的外甥女薛玉柔,又是如何地杀害刘妈妈毁尸灭迹,话还没说完顾夫人怒急攻心晕死了过去,赵氏则像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掐住了沈明淑的脖子,幸好被丫鬟们及时拦下才苟得一条性命。
人证物证俱在,千夫所指,任是沈明淑天生一张巧嘴也无法再抵赖,百口莫辩。
为了日后不被逼着续弦,最终裴元嗣并未休掉沈明淑,而是借口为了三家人的颜面和沈、顾两家约定好在三年之内让沈明淑病死在佛堂里。
徐瀚被扭送至顺天府大牢,在裴元嗣的打点下徐瀚没能活过这一年的冬天,冻死在了大牢中。
半个月后,九月初三江西按察使许宁秘密入京状告辽王与戍边大将黄振谋反,上震怒,即任命卫国公裴元嗣为大将军,领三十万大军出征江西,征讨贼逆辽王。
出兵前夜,裴元嗣再次领着阿萦去了怡禧堂,两人陪着一双儿女好好地亲近了一番。
随后宿在了阿萦的房中。
许是因为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裴元嗣很明显地察觉到了阿萦对他的眷恋与不舍,以及她前所未有的热情与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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