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间里傅澈临磨牙声嘎吱地响个没完,他背对着闻人蓄正翻箱倒柜地找游戏光碟。这年头游戏更新换代太快,他早就不会玩了,也就早年间的那些经典游戏还能有点印象。
傅澈临甚至都怀疑这套房子里还有没有游戏光碟。应该是有的,怎么说也年少过,也因为沉迷游戏而学习成绩骤降过。所以就当是为了收藏和回忆青春年少,也放着好几部游戏在柜子里的。
找了半天,傅澈临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部游戏光碟,对着投影扫了一眼,还是他最最拿手的那部游戏。
傅澈临勾起嘴角笑了下,先前的踌躇一散而光,只剩满满的斗志。
妈的,不就是打游戏吗?老子今天秀你一脸,让你一次看个够!
他满脸自信地拎着游戏光碟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闻人蓄彻彻底底地歪倒朝一边,所幸人还在懒人沙发上,但更像是被懒人沙发桎梏着。
闻人蓄头歪斜着掉了半个脑袋在外面,大概是姿势原因,也没什么劲儿能再立起来。两条没什么力气的胳膊一条屈在身上,一条已经耷拉在沙发外面,连先前摆好了的双腿都绞在一起。他腿本来就细,即便套着一条宽大的居家裤也能从布料的起伏中知道腿的粗细,这会两条腿相互交错,还有点像条鱼尾拖在地上。
这沙发别的人坐算放松,闻人蓄坐就有点为难他了,一点不符合他身体情况,比量身定制的轮椅更是差远了。
傅澈临啧了一声,下意识地觉得闻人蓄这身子骨是真麻烦。
手上的光碟顺手扔在了地摊上,他一脸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走到闻人蓄面前,先前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变成了:“坐不稳了你不会说啊?”
因为头歪朝一边,还略微耷拉着,闻人蓄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只能张开嘴口鼻并用地喘息。这个姿势下,难免嘴角会溢出来一点口水,看着有些狼狈。
傅澈临小声嘀咕道:“怎么没憋死你?”
说归说,手上的动作还是放得轻缓了些,至少顺手抽过纸巾帮闻人蓄擦嘴角的动作一点都不鲁莽。
傅澈临将纸团随手扔在地上,伸手将闻人蓄拉起来,可闻人蓄还是像没什么骨头一样,都不说坐稳,就连拉起来都是软趴趴的,立马就顺势倒在了傅澈临怀里。
傅澈临算是看透了,这人有个改不掉的毛病,就是每次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都会用头蹭两下,毛茸茸的头发刺破他的短袖t恤在他皮肤上耸动,痒的要死。
“蹭个屁,能不能坐稳?”
傅澈临被蹭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绷着脸问他。
闻人蓄果然停住了动作。他靠在傅澈临怀里懒声反问:“你说呢?”
得,还真是废话,不然也不会刚刚这副模样。
傅澈临双手退回到闻人蓄两臂,用力地捏住他细瘦的胳膊。反正闻人蓄抵抗不了,他出个气怎么了?
他手指用力,狠狠地捏了一把闻人蓄,可闻人蓄仍旧不生气,一点没有平时阴阳怪气的样子。
这个姿势下闻人蓄抬起头来要相对简单些,他眼睛是典型的杏仁眼,自下往上望着傅澈临的时候眼底充盈着说不出的可爱,“别生气了……”
声音黏糊糊又轻飘飘的,带着一点儿笑,“就这么一会,怎么会出事儿?你不是找东西找得蛮专心嚒?”
傅澈临一个激灵手一抖,怀里的闻人蓄又摇摇晃晃地倒在他胸前。
还笑!又笑!笑尼玛!
“别恶心,谁他妈生气了,我就是转过来看到你这样,还以为你快死了。”
他觉得今晚的空调一定是坏了,不然怎么一直觉得耳朵烧得慌。
傅澈临眼皮绷得死紧,装出一副高冷又不耐烦的表情,“你就这么赖着,着游戏我怎么打?抱一晚上?想累死我?”
他语气加重了点,又问了一遍:“先放你靠回去,能不能坐稳?”
闻人蓄点点头,要是现在的模样能拍下来,可以做一个乖巧.jpg的表情包。傅澈临看着他的模样,差点脸上没绷住笑起来。
这沙发其实有骨架,只是上面的垫子又软又厚闻人蓄才没办法坐稳,傅澈临没办法只能把旁边两个小沙发上的垫子全抽了过来塞进闻人蓄两侧,然后将闻人蓄两条腿分开,重新调整腿的摆放姿势后试着松开手,见虽然还是坐得歪但好歹是稳的词放下心来。
他站起身来扭头就往外面走,身后的人立马问道:“干嘛?”
傅澈临小学鸡地回怼道:“要你寡!”
没过多久,房间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傅澈临一手拎着零食,一手攥着两个瓶子,只是区别在一个是今天买给闻人蓄的酸奶,另一个是一瓶冰镇可乐。
“问我都多少年不碰这些垃圾食品了……”傅澈临自说自话,将零食酸奶可乐扔在沙发上,“但是打游戏不吃零食怪怪的。”
一边说,一边往前面走,将游戏光碟插进游戏机里,然后打开投屏,一瞬间房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私人游戏厅。
游戏还在读条,投影仪上还只有正中央有一点画面。
闻人蓄偏过头看了一眼沙发上散落的零食,薯片、牛板筋,竟然还有两袋跳跳糖,比小学生春游带去的零食还多,也不晓得不吃零食的人为什么大半夜能在家里翻出来那么多零食。
因为工作的需要,傅澈临一向都是看不出什么差别但又死鬼死鬼的西装套装穿在身上,少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候。一件纯白色的t虚,一条垂坠感很好的长裤,看起来慵懒又随意,年轻了不少。特别头发刚洗过,清爽地挂在额前,帅气得没话说。
傅澈临拿着游戏手柄坐在闻人蓄旁边,一只脚踩着地毯,一只脚吊儿郎当地搭在沙发上,胳膊撑在大腿上一脸蓄势待发的样子。
游戏还在读条,他随手把吸管插进酸奶里递到闻人蓄嘴边,言简意赅,“喝。”
闻人蓄也没矫情,自然地偏过头去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凉得他头皮发麻,但酸奶里的果粒又甜得他整个口腔都是白葡萄的味道。
“好喝。”
傅澈临没说话,收回手后刚好游戏界面跳到了开端。在提示下要求要给角色取个名字,他想都没想就打上了豌豆公主四个大字。
关卡类游戏,一开始几局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玩,投影上小人蹦蹦跳跳左闪右闪越过关卡,拿到金币,偶尔有冲过来的小怪兽也被傅澈临很轻松地解决了。
但闻人蓄仍旧很捧场,每次傅澈临打倒小怪兽他就会特别甜特别兴奋地夸一句好棒。他还是没那么坐得住,不知不觉就歪倒在傅澈临身上,头软绵绵地靠在傅澈临肩膀上搭着。
正好这关有点难,前面有两只小怪兽,稍不留神就会被夹击,然后掉进海里。傅澈临打得正上头,倏然左肩觉得有什么不轻不重地落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差点被小怪兽打倒,忙不迭地按动跳跃键。
却又同时将肩膀稍稍沉了下去,好让闻人蓄靠得更舒服点。
这关过得有惊无险,等闻人蓄回过神来的时候“豌豆公主”已经在新的关卡门口蹦蹦跳跳等着迎接新的挑战。
然握着手柄的傅澈临却一动不动。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再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按下开始键,反而松开手拿起可乐大大地灌了一口。
傅澈临猛地擦了下嘴巴,凶巴巴地朝闻人蓄吼:“要是我这局输了我就把你扔回淮州听见没?”
闻人蓄被他吼得眨了好几下眼睛,嘴瘪着小声嗯了一声。
反正傅澈临也只是嘴上说说,又没推开他,肩膀仍旧沉着默许他靠着。
但没过多久,傅澈临就觉得脑仁疼了。
看着“豌豆公主”第五次被小怪兽打落海底,他在想,自己今年是流年不顺么?怎么还能毒奶呢?
小的时候他就好面子,但又属于差生文具多的那类,游戏光碟买最新的,线上的装备和皮肤也得买最好看的,可仍旧掩盖不住是个手残弱鸡的实事。
先前过关那么顺利是因为关卡简单,几乎不用费心思,但随着关卡越来越难,他过关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次两次还好,还能说自己分心了。
但这关都第五次了!!这尼玛能说一句简单的分心就过了吗?
十一二岁的时候,因为学习成绩下降得太厉害,父母工作太忙,母亲只能不顾反对地将傅澈临送回爷爷那边住。虽然傅澈临从小就不听管教,但爷爷的话再怎么不耐烦也得听着,有个人管着总要好点。
那段时间他玩的也是这部游戏,只不过当时爷爷管得严,傅澈临只能去同一个小区里找同样住在外公外婆家的徐开慈玩。
妈的,思维慢慢扩散到这里,傅澈临更是气得头嗡嗡响。
徐开慈那会打游戏就特别轻松,嘴上还叼着根冰棍,三下五除二就通关了,还特喜欢杀人诛心地问一句:“有多难?”
往往说出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就必不可能还会平静坐在游戏机前继续,而是变成了线下真人solo。
他现在就一百二十万个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说自己想打游戏。
这不但现在丢人,还想起悲惨的往事。
重点是要是一个人也就算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打不过关了就不烦了。
可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傅澈临对着旁边瘫坐着的闻人蓄吹过逼,这尼玛怎么好现在就说不玩了,这不是打脸吗?
傅澈临把手柄握得死紧,连指尖都在泛白。
他深呼吸好几下让自己心情尽量平复下来,仔细考虑要怎么不露痕迹地找个理由说不玩了。
还没找到理由,旁边的闻人蓄突然开口:“我知道这关怎么过。”
傅澈临偏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闻人蓄,和游戏界面上蹦蹦跳跳的“豌豆公主”不一样,闻人蓄还是安静地靠在他身上。
他杏仁儿一样的眼睛黑而亮地眨了两下,嘴角衔着难以捉摸又笃定的笑,傅澈临本来想说你知道个屁,可看到闻人蓄的表情又迟迟开不了口了,反而在掂量闻人蓄真能知道?
他这样的还能玩游戏?
小瘫子散漫地闭了下眼睛,“我玩不了,但我见过别人怎么玩。”
他笑了笑继续说:“那个人也过不了关,在我面前打了快二十次,最后一次我教的。”
傅澈临看着闻人蓄说最后一句话时自信的样子,脑海里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怎么过,而是那个人是谁。
过了好一会,他压抑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怎么过?”
哪知道闻人蓄却仰着头说:“那以后你不准说把我送回淮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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