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蓄意逢临 > 47、第 47 章
    傅澈临有个坏毛病,那就是越是疲惫的时候越没多少睡眠。大学期间小组里事情太多,爷爷又在那个时候有意将他进入铎泽的事项提前。那会既要忙学习,还要隔着大洲大洋顶着时差熟悉公司业务。坏毛病就是那会养成的,越是累得要死,就越是睡不着。


    他睡下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可天才蒙蒙亮他就醒了。顺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还没到八点。


    放下手机傅澈临偏过头看了眼怀里的闻人蓄,指尖顺着闻人蓄的耳廓扫了一遍。


    怀里的闻人蓄还没醒,嘴周的红痕还没消散,看起来有点肿,但也显得比平时苍白的嘴巴看起来好一点,至少有血色一些。


    他紧紧抱着闻人蓄一宿,又加上还未退下去的低烧,闻人蓄的身体总算暖了很多。


    室内温度高,在热气的熏蒸下闻人蓄发丝间传出的味道特别明显,是好闻的牛奶味。老爷子就差把闻人蓄含在嘴里养了,用的东西必不可能差,就连洗护用品调香都很有格调。即便是普通的牛奶味吸进鼻腔里也能咂摸出一郁郁袅袅的后调。


    傅澈临没忍住凑近闻人蓄的后脑勺狠狠地吸了几口。


    然后他又很嫌弃自己地往后仰了一下,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变态,怎么会有那么痴汉的行为。


    还好闻人蓄还没醒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一定会杀了闻人蓄灭口,然后潜逃到可可西里那种无人区。


    说归说,傅澈临还是没忍住又贴近闻人蓄趁着他还没醒又静静嗅了嗅闻人蓄身上的味道。


    人还在自己怀里,就算醒了傅澈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看。还没看几分钟傅澈临就受不了了,也不知道闻人蓄是怎么受得了这种日子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盯着天花板干瞪眼。


    这一瞬间傅澈临好像有那么点理解了闻人蓄为什么会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就喜欢上了自己。


    哪怕后面的十多年里,他们没有再见过一次面,闻人蓄也能凭借着那不足一分钟的回忆去完成他一个人沉默又孤独的暗恋。


    思想俱全,头脑清醒甚至比很多人都要聪明,却身体孱弱,终日困在一个地方,任谁都受不了。而这样的日子,傅澈临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过。


    大概无数次他都如他所说的那样,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庭院中的兄弟姐妹们玩耍。又或者他每一天都像现在傅澈临一样,盯着天花板任由脑海中的思绪胡乱纷飞。


    所以即便一个简单的回眸和招手,闻人蓄都能执拗又清晰地记得那么多年。甚至因为太过孤独,连这个一点无足轻重的示好,也值得他当做估计人生里一缕常伴他左右的春风。


    这样的暗恋太卑微了,却又莫名地让傅澈临心中无比酸胀。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可以那么简单,并且虔诚。


    傅澈临思绪出神,没注意到闻人蓄已经醒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闻人蓄没办法转过身来,只能挪动脖颈蹭了蹭傅澈临。他有点吃惊,但惊喜大过于一切情绪,“你这一夜就都这么抱着我么?”


    听到声音,傅澈临回过神来,“嗯。”


    他灵活地将闻人蓄翻了个身,还伸手进被窝里帮闻人蓄把交扭在一起的腿分开。


    傅澈临故意抱怨道:“你半夜发烧,烧得快傻了,一直说冷,我寻思着你不是说我身上特暖和吗?怎么还一直说冷呢?”


    闻人蓄笑了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肯定没这么说过。”


    他的语气特别笃定,“虽然发烧确实会觉得冷,但昨晚比较特殊,我肯定不会说这些话的。”


    发觉自己没骗到闻人蓄,傅澈临有点懊恼,但听闻人蓄这么说他又觉得很不解,手撑在枕头上支着脑袋问他为什么。


    面前的小瘫子自己稍稍调整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眼波婉转看着傅澈临娓娓道来:“因为抱着我的是你,我肯定不止要说冷,怎么都要撒撒娇让你抱紧点的。”


    这话说得太坦荡,反倒让傅澈临怔了一下,随即后背汗毛竖了起来。他受不了闻人蓄这么直白的心思,怕他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立马伸手捏住了闻人蓄的嘴巴。


    “你……你……你病了就病了,发烧就发烧,不要借机搞这些。我跟你说嗷,以前对借机扑上来的那些人我看多了,我可不吃这套。”


    傅澈临越说耳朵越红,耳朵越红,还越装作凶巴巴的样子,故意咬牙切齿补充道:“我可没答应你的告白,你继续这么搞,我就……”


    后半句被闻人蓄打断,他轻轻呵了口气在傅澈临掌心里,痒得他差点没从狭窄的护理床上滚下去。看到傅澈临耳根通红一脸暴躁地坐了起来,闻人蓄更是没忍住笑得将头埋进枕头里。


    “本来呼吸就不好,你还捏着我嘴巴,要缺氧了。”他笑着埋怨道,随即又问傅澈临:“你就怎么呢?”


    “还能怎么?!你再这样我就不答应你了!”


    傅澈临凶巴巴地吼了一句。


    说完的下一秒他就想要不还是咬舌自尽吧,这他妈的算什么威胁?


    他红着脸偏过头,好几秒之后才涩声说道:“反正……你别天天把什么喜欢啊,爱啊的挂嘴边,我过敏,再听下去我要进医院了。”


    “嗯。”闻人蓄乖巧嗯应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顺着傅澈临没再多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澈临,嘴角却咧得很开。


    这下子更没法躺回去了。短期之内傅澈临决定离闻人蓄远一点,他越发觉得这脑残肯定会传染,他绝对是第一个受害者。


    傅澈临蹭地下了床,随手拎起自己已经皱了的单衣穿上。


    “不再睡会吗?”闻人蓄扭头看着傅澈临挺拔的背影,“我这房间里的人有特权,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不用起那么早。”


    昨晚实在太晚了,玩笑归玩笑,闻人蓄还是心疼傅澈临大半夜开那么远车子来淮州的。


    傅澈临摇摇头,眼睛扫了一圈这个房间。不晓得是不是要迁就闻人蓄的情况,这个房间设计得和这幢宅子格格不入。几乎不能算是一个房间,要不是没有厨房,傅澈临都要觉得这是独立出来的一套房子了。


    沙发、投影幕布、电脑桌,还有一个顶着天花板的巨大书柜,以及傅澈临最熟悉的电脑桌和鱼缸。甚至在房间另一侧,还有张小饭桌。


    难怪闻人蓄可以成天都不出房间。


    他没忍住好奇,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到书柜面前的时候发现闻人蓄看的书很多很杂,专业一点的有财经、法律之类的,可往旁边一个空格看过去,架子上竟然又摆着两本学校门口才会出现的那种沙雕小说。


    看着那两本书的书脊傅澈临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向闻人蓄时目若灿星,“没想到你品味那么差,平时就看这个?”


    躺在床上的闻人蓄没否认,散漫地点了下头,“以前看的了……”


    他想想也觉得好笑,“当时觉得看什么不是看,就一起打包回家了。你别说,那会觉得蛮好看,现在想想也觉得幼稚了点。”


    除了在喜欢傅澈临和做影视区up主这两件事上,闻人蓄好像一直都很坦诚,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揶揄他毛病的时候气得跳脚。大多数情况他甚至能笑着附和,意思就是:没错,诚如你所见,我的确很差。


    可傅澈临却总觉得就是面前这么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缺点多多的人要比外面那些刻意显露自己外貌、学识的人更加有吸引力。引得他三番五次想要扒开水面上这层浮萍去看看,看看浮萍下的那潭水,究竟是已经散发着腐臭的死水,还是恰恰相反,在这浮萍下有一股清泉在默默流淌。


    “除了看书呢?”


    傅澈临的视线从书架上移开,又手痒地敲了敲浴缸,满满一缸热带鱼受到惊吓在水里乱窜,在灯光下鱼苗的身上泛着不同的光泽,好看极了。


    闻人蓄歪着头想了想总结道:“看电影,看电脑,看天花板。”


    他狡黠地笑了下,眉眼弯弯,“偶尔也晒晒太阳,医生说要补钙不然我骨质疏松太厉害会容易骨折……”


    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但是那个液体钙太难吃了,有我眼睛那么大一颗,整个往嘴里吞我咽不下去,戳破了往我嘴巴里挤我能恶心得一整天吃不下东西。所以也晒晒太阳补补钙。”


    看书、看鱼、看电影、看电脑……


    所有的一切活动除了那个晒太阳外,都是用看的。


    明明同居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很清楚了闻人蓄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信息、排遣漫长时光,可听到闻人蓄这么轻松地讲出来傅澈临还是在所难免地觉得难过。


    来的这一路上他一直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视线和思绪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高速公路。但他现在忽然觉得不是这样的,应该还有比高速公路更重要的东西在占据他的思维。


    ——如果早一点。


    没错,就是这么个想法。


    如果早一点知道闻人蓄喜欢他,而且自己也认识到自己动心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多和闻人蓄在一起,带着他去做点别的不一样的事情。


    哪怕就是看个电影,也能去环境好一点的私人影院,而不是家里随便一块投影幕布草草了事。


    可具体要早到什么时候呢?


    要早到自己第一次来这幢宅子里吗?又还是那个大雪纷飞的春节?


    其实国外的医疗条件和无障碍设施真的要好很多,对特殊人群的包容度也足够大,要是真的早一点,说不定还能一起去英国念书。


    傅澈临转过头深深地看着闻人蓄,发现闻人蓄也静静地看着他。小瘫子歪斜着躺在床上,枕头垫得老高,使他可以看到傅澈临在这房间里晃荡的每一步。


    他没有因为傅澈临手贱去敲鱼缸而不开心,也不会因为傅澈临说他看三流小说而感到难为情。相反他表情淡定平和,隐约地透着一点欣喜。


    好像在说欢迎你也进入到我的世界。


    傅澈临发现自己没办法和闻人蓄对视,每次只要看到闻人蓄那双眼睛他都会忍不住乱想,身体和灵魂都会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


    但他又会不由自主地被视线吸引,然后去对上那双眼睛。


    像有魔力一样。


    傅澈临刻意地转过头不去看闻人蓄,眼睫下的余光却一直朝闻人蓄的方向瞟过去。


    他转移话题问道:“你昨天说你为什么回淮州?”


    想到在这个傅澈临就有点牙痒。其实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闻人蓄掉在他胸膛上的眼泪就已经足够激起他的愤怒。这件事他自己就可以处理,而且肯定能处理得更好,根本不需要闻人蓄跑这一趟。


    傅澈临啧了一声,脸冷了下来,“都说了我会处理,你跑这一趟有用吗?”


    闻人蓄点点头,笃定回答:“当然有用。”


    大早上提到这件事难免影响心情,闻人蓄也不悦地阖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睁开眼睛怅然道:“我怎么说也也是闻人家的独子,有些事情就非得是我来做。”


    闻人家的这点事闻人蓄不用想都知道傅澈临早就查过,但他还是想自己亲口和傅澈临讲讲。


    “我们家……我虽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和独子。但……我爷爷头上有个大哥,据说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发生过一件很严重的事故,权衡利弊下那个爷爷替我爷爷进去关了几年,但不小心在监//狱//里丢了命,留三个孤零零的小孩子。这件事情让我爷爷一直觉得亏欠他那个大哥,他的死讯从监狱里传出来还没几天,我爷爷就把他的孩子带到身边亲自抚养了,所以我这些伯伯姑姑对他来说也算做自己的孩子。”


    傅澈临确实查过关于闻人家的事情,但太久远的这些他哪知道,听闻人蓄这么说愣了一下,不自觉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听着。


    他的共情能力不算太强,但他明显感觉到闻人蓄说这些话时情绪非常低落,不自觉地伸出手覆在闻人蓄的手上。很快,手指于闻人蓄的手指相互交叠。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扣在了一起,闻人蓄冰冷绵软的手被他握着,寄希望能传递给闻人蓄一点聊胜于无的温暖力量。


    闻人蓄会心一笑,继续说道:“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这种微妙的平衡还在,毕竟我爷爷已经给了我伯伯姑姑们很多钱还有几家公司,这辈子只要不出大事他们能过得很好。”


    傅澈临听过闻人蓄父亲的事情,在自己父亲口中,这位早逝的年轻男人是不可多得的商界奇才。他在位的那几年可以说是闻人家最繁盛的几年,淮州虽然不大闻人家也不是什么很响当当的行业领头人,但他做的很多事情甚至全国同行业都听过。


    有这么优秀的继承人,旁支亲戚当然只有安安静静的份,继承权这辈子都不可能落在他们手上。


    只可惜天妒英才,闻人家也因此越发没落。要不是闻人老爷子晚年出山,估计还会更惨一点。


    可惜啊……


    “可惜啊……”


    傅澈临刚在心里感叹,闻人蓄也轻缓地叹了口气。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现在提到也只能像局外人一样轻飘飘地感叹一句。更多让我闻人蓄麻烦和难过的还是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毕竟他出生了,他已经不能置身事外。


    甚至他就是一切麻烦的开端。


    “父亲走后没多久,我就出生了,母亲也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闻人蓄抿了抿嘴唇,声音也开始慢慢发涩:“可能我没出生前爷爷还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大不了他再辛苦个一二十年,等我能独当一面了,这个家还有救。可惜我……”后面的话,闻人蓄没说出口,也不用他说出口了。


    “姑姑嫁了人还好,两个伯伯得知我没有能力……去做一些正常孩子能做的事情以后就开始蠢蠢欲动。争夺继承权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心思都放在了这些地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专注事业。我的几个哥哥也有样学样,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一个庞大的家族慢慢式微,面上看着还是一栋巍峨的大厦,实际上根基早就烂了,随便一阵风就能让这栋大厦轰然倒塌。


    傅澈临心里不是滋味,他生下来就是傅家的独子、铎泽的继承人。这件事除非他夭折,不然没有人可以改变。


    父母虽然不合,但总的来说心思也都在他身上,夫妻俩日积月累地替他建造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只等着他羽翼丰满的那天将权杖交给他,他只需要按照父母铺好的路子稳步向前就行。


    至于理念不合那都是小事。至少不需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家人因为权力和金钱要争得你死我活,且自己不得不加入这场战争。


    闻人蓄见傅澈临拧着眉不由得有点心疼,这种事本不该傅澈临为之伤神。


    他吸了下鼻子,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可我觉得我比他们聪明多了,加上爷爷后面组织起来的团队,我肯定要慢慢把东西都要回来的,再不济也得把爷爷留给我的都守好了。”


    说话时闻人蓄眉眼间流溢着自信的光芒,引得傅澈临内心颤了一下,也勾起嘴角笑了笑。


    “拉到吧,你能把自己顾好就不错了。”


    闻人蓄没同意,噘着嘴嗤笑一声,“不一样,这不单单是爷爷和我父亲的心血,我自己也有私心。”


    “什么?”


    傅澈临等着闻人蓄继续解释,可闻人蓄却把嘴巴闭上了,只直勾勾地看着傅澈临。


    过了好一会,躺在床上的人才开口:“你抱抱我,我就告诉你。”


    尼玛??前一秒钟还可怜巴巴地和我说你家的悲惨往事,后一秒种你就要和我调情?


    你可真是世界顶级脑缺。


    “啧。”傅澈临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


    几秒钟后他俯下身一脸不耐烦地将手伸出去托住闻人蓄的脖颈和后背。


    “你要是敢耍我,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砂锅大的拳头。”


    绵软的身体拥入怀中,傅澈临温柔地将闻人蓄抱稳,让他的下巴抵在自己肩膀上,揉了揉闻人蓄脑后的头发。


    他清楚闻人蓄突然坐起来会头晕,也没逼着闻人蓄赶紧说,只是一下一下地揉着闻人蓄的后背。


    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闻人蓄的呼吸声已经恢复正常,大口的喘息已经变成了缓慢轻柔的呼吸。


    他感觉到趴在他怀里的闻人蓄侧过头,轻轻啄了下他的耳廓。


    “我这个人不贪心,恩必偿,诺必守。”虽然呼吸调整过来了,但闻人蓄声音还是不大。


    他轻声又坚定地说:“爷爷要还恩我理解,所以在这群人面前我遭遇的不公平我可以不计较。他们要的,我和爷爷也尽力去给。”


    “可我也有我的恩要还,我的诺要守。爷爷的养育之恩,我要用他的幸福晚年来还。许给你的承诺,我也会遵守。”


    傅澈临被这几句话和这个吻砸得脑子发懵,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好像闻人蓄和他没什么承诺。


    他问:“什么承诺?”


    闻人蓄又笑了笑,孱弱纤薄的肩膀跟着笑声抖了两下。


    他又亲了一下傅澈临,这次是傅澈临的腮颊。


    “当初和你父亲的承诺,只要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会把我所拥有的全部双手奉上。”


    “所以傅澈临,我不是要守住我的东西,是要守住你的东西。”


    “所以我必须来,还必须要一次解决好,让那些人再也不会觊觎我手上的一星半点。我要完完整整的,全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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