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亲爱的,别送玫瑰了 > 22、第 22 章
    那张被送出的银行卡第二天回到了潘望秋的床头柜上。


    潘望秋第二天要去跟一个回访新闻,前一天晚上应该做些功课,确实没空再跟卫恕掰扯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卡收了起来,打算再找个时间跟卫恕仔细说说。


    第二天一早,卫恕照例送潘望秋去上班。


    也不知是因为资金链的问题,还是电视台离两人租住的地方确实近,自那天从消渠台出来,潘望秋就没见过卫恕开车了。


    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卫恕想,夏日的清晨还不太热,很适合在无人的街角拥抱接吻,待做完那些极尽暧昧的动作后,也不至于一身汗津津地被行人察觉。


    电视台到了,潘望秋挥手向卫恕告别,卫恕乐呵呵地回应,等潘望秋不在他的视线中时,他的表情迅速垮了下来。


    他的真实情况比对潘望秋说的严重得多,他母亲的死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点也不开心,他母亲的去世、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罕见地迷茫了,他不想潘望秋跟着他吃苦,他觉得男人不能给自己的爱人幸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他又舍不得放手,做了八年的梦,他不想亲手打碎。


    况且潘望秋的反应让他觉得,他有可能再次拥有对方,让梦想成为现实。


    他望了一眼街边写着日期和时间的led牌,他想,让他举棋不定的事儿,就交给时间代替他决定吧。


    *


    潘望秋刚踏进单位,出采访任务的车就开到大门口了,除了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潘望秋不确定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见自己的确没有迟到才松了口气。


    今天同他搭档的是那位让给他工位的援藏记者李树民,对方上了年纪,很有老记者的做派,从不迟到摆架子,潘望秋很喜欢对方。


    g市电视台的风气很差,很多员工习惯看人下菜,故而不管是司机还是摄像,对这位资历很老的记者都尊重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境地。


    今天他们要去临县回访一户贫困户——临县的某个村落曾是有名的贫困村,全村人也在前年全部脱了贫。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在去年年初罹患肝癌,经过九个月的治疗还是没能战胜病魔,离开了人世。


    他的家庭因病返贫,他的妻子在他去世不久后也患上了乳腺癌,本就贫困的家庭在屡次疾病的损耗下一蹶不振。


    夫妇俩育有子女三人,其中大儿子已经二十大几了,他有先天智力缺陷,现下能养活自己已经算是奇迹;两位小女儿一位正在上高中,一位正在上初中,学习成绩都很好,但她们的学费成了这个贫困家庭不小的负担。


    村里对这个家庭进行了一定的补助,学校也对两位女孩儿免除了学杂费,但这对重疾家庭来说那些补助不过是杯水车薪,因此村里的干部们合计了一下,向电视台打去了电话。


    电视台核实情况后对这个家庭进行了报道,并呼吁全城市民进行募捐。


    当时这个报道就是由李树民跟进的。


    如今离电视台第一次报道这个家庭已经过了以年多,李树民也正好从藏区回来,电视台决定对这个家庭进行回访报道。


    今天一起去的除了电视台,还有市里的某个慈善组织。他们并不知道那家贫困户的具体位置,因此跟李树民约好,电视台的车在前面开,他们的车跟在后面。


    从电视台驱车到目的地需要一个半小时,刚开一会儿司机就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一支递给李树民。


    李树民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去西藏把烟戒了。”


    司机将那支烟衔在嘴里,点燃了那支烟。他将剩下的半包烟扔向后座,对潘望秋和摄像说:“你们抽。”


    摄像将烟的开口对着潘望秋,示意潘望秋拿烟。


    潘望秋也摆摆手:“我不抽的。”


    摄像闻言一挑眉,把烟扔了回去。


    车内被司机的吞云吐雾弄得空气都浑浊了起来,潘望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就听到李树民开口问:“小潘啊,你也来了一个多月了,工资收到了吗?”


    潘望秋想起了卫恕的困境,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眯着眼,努力地在一片烟雾里看清李树民的神色,终是无果。


    他垂下眼眸,语气平静地答:“还没有。”


    李树民笑了一声,潘望秋看不到对方的神色,自然也不知道对方带着怎样的情绪发出这声笑。


    “我还以为台里只拖我们这些快退休的工资,没想到对你们也不装一下,一视同仁拖了。”


    李树民的话显然引起了司机和摄像的共鸣,司机将手伸出窗外敲了敲烟灰,语气沧桑地开口:“你们内部人员还是好啊,我已经两个月没收到工资了,每天都在倒贴上班。”


    潘望秋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李树民还是笑着,但语气有说不出的惆怅:“以前我们这个工作叫铁饭碗,找对象、交朋友都很容易,干出成就感也很容易;找了这份工作,我觉得自己像嫁对了郎。”


    李树民没有再继续说现在如何,但大家都是本行业的从业者,谁都知道现在传统媒体正在走向没落,像g市电视台这样从不革新,不敢尝试新栏目、新平台、固步自封的电视台,势必会愈来愈衰败。


    电视台作为自负盈亏的单位,这种情况下发不出工资才是正常的。


    g市电视台已经很多年没有新鲜血液流入了。


    很多相关专业的学生都不愿意选择电视台进行就业,就算选择了电视台,g市电视台的待遇和风气根本留不住人。


    有能力者希望去往更大的平台,将这里当作了跳板;能力平庸者在这里不仅只能受到排挤,而且也没有足够的魄力与能力打破桎梏让电视台走出困境。


    潘望秋不知道,他的同事们是没有意识到电视台已今非昔比,还是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太久,时至如今依旧如此狂妄,不知低调是何物。


    行至半道,车没油了,摄像和司机在加油站的时候上了个洗手间,车上就剩潘望秋和李树民两个人。


    “入错行,嫁错郎。会后悔吗?”李树民转头问潘望秋。


    不知为何,潘望秋明知道老记者说话省略了两个字,但脑海中最先出现的影像并不是曾经代表着他的理想的话筒,而是卫恕的脸。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卫恕在他心里到底留下怎样浓墨重彩的一笔。


    潘望秋摇摇头:“不后悔。”


    他不后悔,他只是有些失望,这个他眼中曾经神圣的行业居然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记者笑得有些欣慰:“你的事台里的人多少有跟我说过一些,像你这样有坚持的人不多了,你的老师没看错人。”


    “在工作上你跟我很像,不止把工作仅仅当成任务,这样做出来的新闻才有灵魂。新闻人应该有一些职业操守。”


    潘望秋惶恐地摆手:“这是老师教给我的,每一个新闻人都会这么做。”


    老记者看到摄像和司机正往这里走,便没有接潘望秋的话茬,将头转了回去。


    *


    目的地终于到了。


    村中道路狭窄,有一段路汽车是开不进去的,村长特地骑着摩托来迎接电视台和慈善组织的人,他们刚一下车,村长就快步走上前来同李树民热情地握手。


    “谢谢你们啊,这么关心陈大姐一家。”


    李树民和村长一路寒暄着往里走,潘望秋跟在后面,低着头走路。


    大概走了十分钟,陈大姐家终于到了。这里十分破败,苍蝇到处飞,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陈大姐大病初愈,这里也没有地方坐下歇息,因此一行人都站着说话,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显得十分拥挤。


    摄像架起了相机,潘望秋看着穿着慈善组织的人穿着统一的红衣服,挤到镜头前对大姐嘘寒问暖,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不是潘望秋的主场,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观察着四周。


    现在虽是夏天,但两位女孩仍然穿的是春装,见镜头扫过那两位女孩,一位红衫人当即站出来问:“你们怎么还穿着长袖啊?”


    陈大姐苦涩一笑:“她们的衣服都是邻居穿剩下给她们的,家里没有夏天的衣服了。”


    慈善组织的人忙说:“我这两天买几套夏装寄过来。”


    那两位女孩显然也不适应这么多人的场面,她们躲到门前的树下假装乘凉,眼神怯生生地打量着屋里的动静。


    潘望秋也受不了屋内慈善机构的人的聒噪,假装接电话走了出来。


    一位穿着一袭红裙的妙龄女士跟他一起走了出来。


    两位女孩朝那位女士热情地招了招手,高个的女孩惊喜地问候道:“姐姐,你今天居然也来了。”


    两位女孩卸去了对待慈善机构的冷漠,三人仿佛久别重逢的好友。


    那位女士显然在屋里热得够呛,她脱了口罩才答:“正好调休,就跟了他们的车来看看你们。”


    潘望秋看着那张被热得通红也依旧明艳动人的脸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在此情此景下遇见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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