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种玉心田上 > 9、第 9 章
    这日,大奶奶谭松玲起了个大早,用完早饭就来了长春馆,还以为她是头一个来的,不想刚一进门,就瞧见若芯已如往常般,坐在花房炕上在写字了。


    谭松玲只觉眼前一亮,几日不见,这日日垂着头写字的姑娘不知何时竟变了个颜色,浅绯色锦衣上衫,藕荷色百褶挑线的裙,晨光透过窗子,淡淡拢在她身上,衬得整个花房都明亮起来。


    直看了好半天,谭氏才走了过去。


    “还是穿这样的衣裳打扮人。”


    她只一坐到若芯对面,又开始打量她。


    “不过…这衣裳是不是大了些?瞧着不是给你量身裁的吧。”


    若芯抬头见是刘钰的寡嫂来了,忙放下笔恭敬唤了一声:“大奶奶。”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说:“是铎大奶奶给我的衣裳。”


    “前儿我看府里在张罗着做新衣,可量过身?”


    “量过了。”


    “那也快,用不了几日就能做好了。”


    若芯微微点头,点完又赶紧低下去,被谭氏那直不楞打量的眼神,给看红了脸。


    谭氏这才收回目光,心中暗叹:这丫头打扮起来真是不错,眼瞧着是想开了,不然也不会换下之前的那身女医行头。


    天色尚早,康氏还未起身,松玲便就不急着去给婆婆请安,她随手翻看若芯写的东西,同她闲话道:“天天写字,不烦吗?太太倒是嘱咐你干点别的也好。”


    若芯笑笑没说话。


    “你这字写的当真不错。”


    “这气色也比先前好多了。”


    “……”


    谭氏不顾眼前女孩被她夸红了脸,没口子的又夸。


    她是打心里喜欢若芯的,不只喜她温柔恬静,也可怜她进府之前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那境遇,和现在的自己无甚分别。


    谭氏的丈夫刘铭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同她相依为命,刘府富贵,也没人薄待了她,她尚且觉得日子艰难,又怎不感同身受,可怜若芯带着孩子,还要寄人篱下。


    谭氏叹息着摇了摇头,转头见屋里小丫头连翘在削苹果,便问:“太太要吃苹果吗?”


    连翘回道:“不是,是若芯姑娘喜欢吃,我给姑娘削的。”


    松玲笑着打趣她:“你这丫头,太太面前不见你有这眼力见儿呢。”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就见崔妈妈打了帘子进来。


    松玲忙问:“太太起了吗?”


    崔氏:“在梳洗了,大奶奶稍候。”


    又说:“方才太太吩咐我说,今儿中午在园子里置席,大奶奶既过来了就别走了,同太太一起去园子里吧,我这就去梅香谢,叫铎大奶奶打发人去预备席面。”


    谭松玲诧异问道:“不节不年的,怎么想起来置席了。”


    崔妈妈道:“大奶奶不知道,二爷昨儿叫人送进来好几篓子螃蟹虾,太太想叫大家吃个新鲜,这才想着索性做个席面。”


    松玲不由笑了起来:“哟,我可好久没吃过海货了,前儿我娘家得了一点儿,我刚好在,沾了酱料,吃了两尾大头虾,只觉吃不够。”


    崔妈妈:“大奶奶这回尽可以吃,太太瞧着不老少东西,说让丫头们也都去吃,这时节尝个鲜,太太慈悲,对这些小蹄子们也太好了些。”


    花房里的丫头听了,顿时都高兴起来,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谭松玲笑意愈浓,目送着崔妈妈出去,转回头却瞧见若芯仍还淡淡的,似是对那些好吃的东西不感兴趣。


    “若芯,你喜欢吃这些海货吗?”谭氏问她。


    若芯摇头:“没吃过两回。”


    “那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了。”


    “我就不去了,太太老太太不喜欢我,我去了再惹她们生气,败了大家的兴致。”


    松玲听了不由一愣,又仗义地说:“怎么会,你别怕,有我呢,你只管去。”


    却没想到,康氏真就没唤了若芯去那席上,松玲崔妈妈二人轮番儿在她耳朵边儿上提,康氏就是避着不允,不说叫她来,也不说不叫她来。


    到了中午,长春馆的主子奴才们就都出了门,去刘府花园子里潺水榭的亭子上等着吃席去了。


    屋里一时只剩了若芯一个。


    她将手头的佛经赶着写完,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略收拾了几下桌子,起身出门,回钟毓馆去。


    不想还没到堂屋门口,就见刘钰一身戎装,从外大步走了进来。


    若芯乍一见他,吓得身上一哆嗦,忙退到堂屋边儿上,又往角落里躲。


    刘钰跟身旁小厮一面走一面说着话,不妨此时碰上了她。他往前迈着的步子一顿,愣愣地看向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只当没看见似的,又大步往屋里走去,心里却是莫名一动,想说这女的总算换下了那一身穷酸衣裳,如今看着可顺眼多了。


    他一进了屋,就大声唤人,哪知屋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刘钰极自然地转回身问她:“太太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若芯顿了顿,应他道:“去园子里吃螃蟹了。”


    “丫头们也去了?”


    “嗯。”


    她紧紧贴着堂门根儿,怯生生地低头回刘钰的话,还以为他问完就走了,不料这位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她面前走近了一步,又问:“你怎么没去园子里?”


    想了想又说:“莫不是你惹太太生气了?”


    “我没有。”


    若芯几乎是脱口而答,言语中透出些委屈,抬头看了刘钰一眼。


    “没有就没有,你瞪爷作什么。”


    刘钰没来由地嘴角上扬,竟又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刚要同她说,钟毓馆里也有新鲜海货,你可以回去吃,就见若芯在他往前走的时候,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咣当”一声响,摆在门角案子上的釉白瓷瓶被她碰落了地。


    若芯吓一跳,转头看着那被她碰碎的瓷器,只觉头皮发麻,有些不知所措。


    刘钰却看戏似的来了一句:“呵,这可是太太最喜欢的瓷器。”


    若芯惶恐地看向了他。


    “谁在屋里,打碎了什么?”


    留在长春馆看门的孙妈妈,听见声音走了进来。


    见是刘钰来了,忙招呼他道:“原来是二爷来了,二爷可有什么吩咐,院里的丫头都不在,有什么招呼我就是了,这打碎的我来收吧。”


    又对若芯说:“都中午了,姑娘怎么还不回去,快回吧。”


    说着往外推若芯出门。


    若芯见孙妈妈这是帮她解围来了,感激之余,小声嘱咐她说:“妈妈,这瓷器是我不小心打碎的,妈妈收的时候小心些手。”


    说完慌慌张张走了出去。


    刘钰直看着若芯一步步出了长春馆的院门,才回了神来,他思索片刻,回头又问孙妈妈:“太太怎没叫她去园子里?”


    孙妈妈尴尬地笑了笑:“这....太太也没说不让姑娘去,丫头们都去了,姑娘若去,太太还能说什么不成。”


    “也是,这性子怎么这么别扭。”


    孙妈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二爷可别说这话了,若芯姑娘如今很有些样子了,以前我可是没听姑娘说过两句话,那岂止是别扭,简直鼻子眼睛横竖都不是,可方才你也听见了,竟还嘱咐我小心手。”


    刘钰讥笑道:“识相就好。”


    又说:“回头太太问,就说那瓶子是爷打碎的,我叫紫嫣找一个差不多的补上。”


    说罢,去了园子里寻康氏。


    这边若芯回了钟毓馆,用完午饭,就歪到了暖阁的贵妃塌上小憩,脑子却是一刻也歇不下来,不停想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忍不住又是叹气。


    这段日子,康氏一直对她冷言冷语,倒是府里其他人对她嘘寒问暖地客气,可又有几个真心,虽说王氏明令禁止不许府上人议论她同刘钰之前的丑事,可这禁令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倒像是拐着弯儿地提醒众人,提醒人她不是正经路数来的,就连阿元也免不了被人非议。


    如今阿元被众人捧在手里,她才有这样的待遇,倘若一朝,刘钰有了嫡子,阿元又不得父亲待见,到时如何,那点子上不了台面的事,还不早晚又被人翻出来说。


    若芯越想心里越难受,躺了没一会儿就躺不下去了,起身提笔给家里写了封信,却不敢说别的,只告诉她父母,她和孩子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晴儿拿着信在二门外转,想找个相熟的人托出去。


    转了一圈,相中了躲在门口角落里发呆的赖儿,这小厮平时总被人排挤,主子管事的都嫌他没口齿办事不利索,不待见他。


    晴儿招手喊他:“你过来…我看你没什么事,不如替我跑一趟,我家姑娘想给家里带封信,你去草堂巷的帽儿胡同,把这封信送到顾府去。”


    说罢,将提前备好的一把钱,塞到他手里。


    赖儿捧着强塞给他的钱和信,愣了愣,他脑子转得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晴儿说的姑娘,是钰二爷院里的若芯姑娘。


    “晴姐姐…我…我…不大认得路…”


    瞧他推辞,晴儿忙道:“你悄悄的,没人知道,就一封信,不碍的,你若推辞不想去,要不我回了姑娘,姑娘是阿元少爷的亲娘,脾气可不怎么好。”


    几番威逼利诱下,赖儿这才勉强应了她。


    只那会儿天儿已晚了,他又真不认得去草堂巷的路,就没立时出门,想明天再去。


    这一耽搁,却思前想后害怕起来。


    赖儿躺床上琢磨着,这位新来的若芯姑娘没名没分,听人说还挨了钰二爷的打,若我偷偷帮她私相授受,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小厮也着实胆子小,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钟毓馆门口,反悔想把那钱和信还了晴儿。


    刘钰身边的小厮田七,回钟毓馆取东西的空儿,就见有人鬼鬼祟祟在钟毓馆门口晃悠。


    他提气喝道:“谁在那里?”


    赖儿被这一声喝,吓跌了出来。


    几句盘问,赖儿就把白天晴儿托他送信的事说了出来。


    田七听了一掌拍下去,直打的赖儿眼冒金星。


    “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位的信你也敢传,要让二爷知道,打不死你,滚…滚…”


    收了银子和信,把赖儿赶走了。


    田七取了东西,没敢耽搁,快马去了四方胡同,将此时报给了刘钰。


    四方胡同是刘钰外室苏月锦的住处,彼时刘钰正同美人温存缠绵,听了外间田七的禀报,才起身出去,接了那信来看。


    一封极家常的书信,没什么可看的,是小厮做事太小心,才大晚上的赶着来报,刘钰原该恼了田七扰他,却没出言责怪,盯着那信看了好半天,原是他惊奇发现,那女人字写的还挺好看。


    “去告诉那小子,以后那丫头再让他送什么,一应都接过来,东西送到爷这里,银钱他留下,倘或她还找别的小子办事,一应如此。”


    吩咐完又把信递还给了田七:“把这信送到顾府去吧。”


    田七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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