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江眠月手指头徒劳的动了动,心中止不住的一阵紧张。
她明白,这数字即便自己把脚指头加上,也根本无法靠着自己这贫瘠的脑子凭空算出来。
而祭酒大人似乎也没有立刻就让她心算出来的意思,只静静的等着,颇有几分气定神闲。
江眠月神经紧张,大脑发热,她记得今日助教才教了开方的法子,叫做“增乘开方法”,她记了满满一页的记录,却……并不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去算。
是怎么算来着?
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若是三百的乘方,便是九万,若是两百的乘方,便是四万,那么……开方的结果便是三百到两百之间的某个数字。
下一步呢?下一步才是关键,是要借乘商,然后……然后做什么来着?
商若是代入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又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云峥静静看着自己面前的题纸,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有节奏的响声。
江眠月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等等,刚刚自己算到哪了?
二百……二百,二百多少?
……真的,真的算不出来!不如,猜一个吧。
“二百五。”江眠月硬着头皮说。
厢房内十分安静,祁云峥缓缓抬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复又低头,继续在案上书写着什么,并不对她给出的数字做出任何回应,也没有让她离开。
祁云峥的那个眼神,让江眠月觉得自己才是个二百五。
看来是猜错了。
不是二百五吗?也对,二百五算出来,最后的数字应当是零才是,不可能以五作为末尾数。
“二百五十五。”江眠月轻声说。
“再猜?”祁云峥缓缓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二百四十五。”江眠月小心翼翼试探。
“……”祁云峥“啪”地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
江眠月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她低垂眉眼,不敢看祁云峥此时的眼神。
其实祁云峥放下笔的动作并不如何凶神恶煞,连笔尖的墨汁都没有被甩出来一滴,明明动作轻柔,可江眠月就是害怕……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心虚更加准确。
即便是第一日看到国子监祭酒是祁云峥,江眠月也没有今日这么心虚,因为那些问题,归根结底她心中是有底的,胸有成竹,便无惧风浪。
可是今天……她是真的不会。
她非但不会,还一点都不会。
那些增乘开方的步骤在她的脑子里就像天书一样,完全屏蔽了她的大脑,孤零零的躲在她无法理解的角落。
江眠月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双手自然垂在身前,垂着脑袋,手指尖搅来搅去。
祁云峥会怎么样?不会罚她背九章算术吧?
江眠月冷汗都快下来了。
她什么时候能回勤耘斋?
“过来。”祁云峥看着她面色苍白又心虚的模样,语气放缓,“坐。”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赶紧道,“祭酒大人,学生,学生回去一定努力,下次一定能答出来。”
“坐。”祁云峥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将最后这个字重复了一遍,并示意她坐在距离他最近的那个木椅上。
江眠月无法直接违抗他的指令,只得在他的面前缓缓坐下。
祁云峥桌上的瓷灯照得他面色柔和,眉目五官如山峦起伏,一半明亮,一半昏暗,有种安谧精致的惊艳感。
江眠月不敢看他的脸,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等候“发落”。
祁云峥手一动,将面前一份如奏折一般的东西放到了一旁,重新抽出一份白纸,修长的手指撵着纸的边缘轻轻滑动,放至她的面前,并给她递上一支新的羊毫笔。
“算给我看。”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勉力维持着面容上的平静,“祭酒大人事务繁忙,学生……不应在此打搅。”
“不忙。”祁云峥眼眸温和的看着她,宛如亲切关照后进生的师者,尽职尽责,诲人不倦。
“二百四十五怎么算的,算给我看。”他补充道。
怎么算的?她也不知道啊。
江眠月恨不得天降洪水把这敬一亭淹了,或是这瓷灯着火把这桌面烧了,她便不用在此受这般痛苦的磨难。
可是这祁云峥,便跟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抓住她的死穴就是狠狠的扎,根本不准备轻易放过她。
即便是这样,她还得谢谢他的关照。
江眠月彻底放弃了挣扎,低下头,在他面前缓缓的在纸上画起来。
她将每个位数用算筹来表示,试图学着今日助教说的方法一步步开方。
厢房门外,秋风萧瑟,吹起落叶一片,四下无人,安然静谧,厢房内灯火暖意渐生。
瓷灯之下,少女微微蹙眉,耳测的细碎发丝在光线之下散发着柔光,莹润的耳垂便像是什么精美的玉石,光线一照,竟有一股淡淡的透明感。
她皱眉咬了咬唇,手指微动,写出一个离谱的错误。
祁云峥眉头一挑,手指点在她的面前,把她吓得一颤。
“这里,重算。”
“……”江眠月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写。
祁云峥看着她苦瓜似的脸,面色平静得有些冷酷,仿佛即便是她哭晕在他的面前,题没算完,便不许走。
一步步往后,江眠月硬着头皮写,写错了祁云峥便指出来,让她重新再来一次,这样一次次的开始到结束,江眠月看到被自己写的满满当当四处是涂改痕迹的纸,最后在二百三十五这个数字上画了一个圈。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整个脑子已经被榨干了。
“祭酒大人,答案是二百三十五。”
祁云峥眸光淡淡地看着她,缓缓道,“用了半个时辰。”
江眠月又低下了头。
“换个数字会吗?”祁云峥问。
“……可能会。”江眠月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经过这半个时辰,她已经被九章算术打击的毫无自信,整个人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
“两万一千六百零九。”祁云峥无情地报出了第二个数字,然后伸手抽出了第二张纸,覆盖在她写的密密麻麻的第一张纸上。
江眠月快哭了。
怎么,上辈子被折磨身心,这辈子被他折磨灵魂?
她是哪辈子欠了他几千万两吗?
“不想做了?”祁云峥看到她眼中的抵触,“这便放弃了?”
“做。”江眠月咬牙拿起笔,心中悲愤,“我做。”
她继续闷头算那数字,原以为还会跟之前那般困难,但是经历了刚刚一遍遍的尝试和算错之后,江眠月的脑子里对这增乘开方法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次她虽然速度依旧不快,但是祁云峥只在中途点了她一次。
一炷香的时间,她猛地抬起头,“一百四十七!”
祁云峥淡淡笑了笑,“还做吗?”
“做。”江眠月一不做二不休,挪了挪白纸,咬着唇等祁云峥报数。
“不做了。”祁云峥淡淡瞥了她一眼,“回去吧。”
江眠月睫毛颤了颤,心中居然……有些失落。
“你已经学会。”祁云峥随手将她写过的纸扔到了一边,扯过一旁的奏折,“不早了,早些休息。”
江眠月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踌躇着准备谢谢他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祁云峥眉头微微一皱,便听到门外传来司业大人的声音,“哟,这是谁在门口扔了个油纸包。”
江眠月一怔,猛地响起自己忘记扔掉的那个猪蹄——她不好拿着那油纸包进来,便先放在了门外,此时被人发现,顿时尴尬地无以复加。
司业大人敲了敲厢房门,“祭酒大人?”
“进。”祁云峥道。
“这东西你扔的?有点油腻的味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歇着?远远就看到敬一亭还亮着,祭酒大人您也是太辛苦……”司业大人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厢房里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不由得话音一顿。
“江监生?你也在啊,犯什么事了?”司业大人拎着那油纸包,笑眯眯地问江眠月。
江眠月看着那油纸包,尴尬的不想说话。
“你的?”祁云峥见江眠月表情不太自然,缓缓问道。
“是……是学生的东西。”江眠月赶紧解释道,“司业大人,这东西很多油,您,您给我吧。”
“这是什么?好像还有点香味。”司业大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会馔堂吃不饱吗?随身带吃的。”
“不,不是……是旁人送的。”江眠月十分窘迫,“一时忘了吃。”
“谁送的?”
“什么东西?”
两个问句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来,一句来自于祁云峥,一句来自于司业大人。
江眠月窘迫的无以复加,司业大人似乎是无聊得很,好奇地看着她,就等一个答案。祁云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眉眼低垂,面色平静。
她骑虎难下,缓缓说,“是,是同堂的刘监生随手送的……卤猪蹄。”
“哈哈哈……”司业大人笑出声来,似乎觉得不妥,立马忍住,可脸上的笑意到底是收不住,他带着笑意说,“江监生,难为你了。”
江眠月苦笑一声,接过司业大人手中的那个油纸包,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司业大人看向祁云峥。
“回吧。”祁云峥应允。
“谢谢祭酒大人,司业大人……学生告退。”江眠月逃也似的离开了敬一亭。
她走后,司业大人再次笑起来,似乎觉得极为有趣,“哪有人送女孩子猪蹄的,难怪那江监生一脸为难,这刘钦章啊,真是个傻孩子。”
“司业大人跟刘家很熟?”祁云峥意味深长问。
“是啊,刘钦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还不错,长的也还可以,就是耿直了点,回头我教教他。”司业大人摸了摸胡子,“年轻人啊……真是。”
祁云峥缓缓抬眸,看了司业大人一眼,司业觉得背后一凉,看向祁云峥,却见他已经在低头写奏章。
“这是那江眠月写的?”司业大人看到祁云峥桌面上那两张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有些诧异,“怎么错这么多?”
“偏才。”祁云峥语气淡淡,“算术太差。”
“那着实麻烦。”司业大人说,“皇上如今喜欢如你这般的全才,江监生若是这关过不去,日后容易被耽误。”
“司业大人这么晚过来,有何要紧事?”祁云峥似乎并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说到此,便生硬转了话锋。
“还不是因为那和乐公主。”司业提起这个便觉得头疼,“我想到此事,便左右睡不着,想想今日也是有您在,才镇住了场子,若是老夫一人,恐怕要让全国子监的监生都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
“此时您不必担忧此事,我自会处理。”祁云峥道,“正好,上头预备拨下来的银子至今未到,明日我便去面圣。”
司业大人看着祁云峥气定神闲的模样,话到耳边,司业大人便仿佛听到他在说,“明日我便去找皇帝要债。”
也就是祁大人能有这般底气……司业暗暗想。
……
江眠月走出敬一亭之后,秋风一吹便觉得浑身发冷,瑟瑟发抖,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胳膊。
她抬头看天,影影绰绰的树影之上,顶头便是漂亮的月色。
一看这月亮,江眠月就知道今天又不早了,她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心中不由得想……自己似乎每天都要弄得这么晚。
她就不能消停一天吗?
这祁云峥每天都在孜孜不倦的找自己麻烦。
他就不能消停一天吗?
江眠月心中想着祁云峥记得上辈子的可能性,脑子里却浮现出祁云峥朝着自己冷淡说,“二百四十五怎么算的,算给我看。”
她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前世的祁云峥,那位心狠手辣的首辅大人,逼自己算九章算术开方?
开玩笑。
江眠月踩着月色,心情却比去敬一亭之前,舒畅了许多。
如今的祭酒大人祁云峥,虽然依旧有些让人不适,可是他如今做的,确实对自己有好处。
毕竟,一晚上下来,她学会增乘开方法了!
江眠月脚步轻快,哼着曲子往回走,在快到勤耘斋的路上,忽然听到了一声轻飘飘的猫叫声。
她脚步一滞,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喵……”猫咪的叫声算不得纤细,听声音应该是只成年的猫,但是此时那叫声,在江眠月听来,却有一种撒娇般的感觉。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油纸包,缓缓朝着猫咪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咪咪?”她发出轻轻地声音。
“喵……”猫咪距离不远,她便顺着这条路往里走。
这儿附近是博士和助教们所居住的地方,据说司业大人也住在此处,江眠月十分小心的走进来,发现进了小巷之后,再往里走,又是另一番天地。
茂林翠竹,灌木丛生,一座座四方的宅院清爽整洁,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华丽又漂亮。每个小宅院都是单独的,上头编了号码,周围十分安静,没有人出没。
恐怕是时间太晚,又或许是这周围没有什么监管学生的看守,所以显得十分空空荡荡。
江眠月一眼便看到道路尽头有一只橘色的猫咪,正端坐在墙头处眯眼看着她。
“能吃油腻的吗?”江眠月轻声问猫咪。
猫咪盯着她瞧。
“这个给你吧。”江眠月将油纸包拆开,那大猪蹄滚落在地,黏糊糊的,粘在墙角处。
猫咪看到那猪蹄,从墙角一跃而下,无声无息,然后凑近闻了闻,开始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吃得倒是斯文。
江眠月摸了摸猫咪的小脑袋,猫儿有些不爽的瞪了她一眼,她笑了笑,直起身子,忽然发现不远处便是这附近最大的一处宅院,看起来相当有排场。
吸引她目光的是,这宅院里头种着一棵大槐树……那槐树不大,刚好露出个树尖,如今风一吹,叶子哗啦啦的响。
她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槐乃木中之鬼,因其阴气重,正常住宅中大多敬而远之,国子监例外。
即便如此,国子监的男舍女舍附近,也不会种槐树,毕竟这儿是居住之所,即便槐树对于监生们来说预示着登科入仕的祥瑞,也没有把这祥瑞搬进屋子里的。
夙兴斋……这个宅院究竟是谁住的?夙兴夜寐,早起晚睡,取这个意思,这宅院是要累死人吗?
她看猫咪正吃着,时间也晚了,便不再久留,收拾了地上散乱的油纸,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回去之后,尹楚楚还在看书,兰钰又睡着了,尹楚楚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祭酒大人为难你了?”
“嗯。”江眠月来到她跟前坐下,捂住脸,“他让我算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的开方。”
“二百三十五啊。”尹楚楚皱眉看着她,“然后呢,他还问了什么?”
“……”江眠月看了尹楚楚一眼,尹楚楚一脸不解。
“你怎么算的?”江眠月问。
“增乘开方法啊,这是最经典的算题,九章算术上就有,我都快背出来了,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尹楚楚说。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不想说话。
“祭酒大人还问了什么难题?”尹楚楚问,“我也想学。”
“就问了这个。”江眠月干巴巴地说。
“就这个?”尹楚楚皱眉。
“就这个。”
“……”尹楚楚眯眼看着她,没好气的说,“不说算了,小气。”
江眠月气得转身就走。
月色皎洁明亮,照得国子监道路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祁云峥走在回去的路上,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
更深露重,他带着一身露水,推开夙兴斋的门。
“喵。”一只猫蹲在宅院的院墙上,静静看着他,一面看一面舔爪子。
祁云峥淡淡看了它一眼,像是早已习惯了这只小东西的存在,他正准备进门,却忽然发现院子门口……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祁云峥脚步一滞,皱眉回头,仔细一看……是几节猪蹄的大骨头。
橘猫满脸饕足,扭着尾巴离开了。
越到深秋,槐树叶子落得越发厉害,树杈上的枝叶,都快要掉完了,树枝直指灰蒙蒙的天空。
庭院里,大雪翩翩而至。
江眠月穿着单薄的鞋,身披素白雪缎中衣,缓缓走向屋外,纤瘦的身躯风一吹有些飘忽,形同鬼魅。
她轻轻抬手,想要折下一条槐枝,冻得泛红的手指似乎不太受她的控制,颤抖得极为厉害。
槐枝上的关节刺破了她的手指。
她眉头也没皱,只静静看着手指上的血滴在地上,比往常的血色似乎更加艳丽些,被白色的雪绒逐渐掩埋。
“江眠月。”
江眠月手一僵,没有再折那槐枝。
他站在风雪飘忽的庭院中,冷眼看着她。
“祁大人。”江眠月淡淡说,“槐树长得真好。”
“回去。”祁云峥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手指,伸出手,将她的手捉紧,拽着她回屋。
江眠月脚步踉跄,在雪地里有些跟不上他,他便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她轻飘飘的,比之前更瘦了。
风刮在她的脸上,像是刀刃一般冰凉得疼,她不知不觉落下泪来,看着祁云峥比冰雪还要凉的侧脸,哀求道,“祁大人……放了我吧。”
“答应你将树种在庭院里,不是让你伤春悲秋的。”祁云峥将她裹在怀中,“砰”地一声关上了厢房门。
“你若再哭,我便砍了那棵树。”
画面一转,祁云峥将她的双手摁在头顶,他手指关节处的红痣随着他的手缓缓挪动,在她身上游移不定,掀起她的点点战栗。
他从不顾及她的想法,动作永远在她即将难以承受的力道之上。
江眠月哭得抽噎,却无力抵抗,只能伸手抵着他的胸膛。
祁云峥看着她抗拒的模样,低头,狠狠咬住她的耳垂,听着她的呜咽声,他带着威胁之意,缓缓开口道。
“今有积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步。问为方几何。”
“啊——!”
江眠月尖叫着醒来,一脸见鬼似的惊慌失措。
这都是什么!
梦见上辈子就算了,这都是什么!
尹楚楚正在梳头,被吓得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跟傻了似的看着江眠月。
还在梦里的兰钰也被吓得猛地坐起身来,大喊,“怎么了!宫里走火了!”
江眠月不住的喘息,心跳如擂鼓,一脸恍惚地看着尹楚楚。
半晌后。
“我不想做斋长了。”江眠月喃喃道,自从来了国子监,日日见他,梦魇就没停过。
光是梦魇便罢了,今日这是什么?
兰钰刚刚失言,正捂着嘴后怕,听到江眠月这一句,不由得开口道,“可是你之前就说过不想做,还是让你当了呀。”
“我想再试试。”江眠月喘着气咬牙道,“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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