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爱丽丝与苏格兰
赤井秀一买票并不顺利,这个站点本就偏僻,大半夜的乘客更少,绝大多数还是用公交卡乘车的可怜社畜,没几个人需要买票。他按铃、打电话,一边按铃一边打电话折腾了足足十分钟,才把休息室的售票员叫醒,买到票往回赶。
万幸三个组织成员围着真纯把他家的信息都套出来的可怕场景并未出现。
波本依旧不在,真纯裹着格瓦斯的外套被她搂在怀里,苏格兰从包里取出了他的贝斯正弹奏着,没插电的贝斯声音很小,赤井秀一走近了才听清是《致爱丽丝》。
好消息,格瓦斯还挺喜欢真纯。
坏消息,真纯也很喜欢格瓦斯。
赤井秀一把票给了真纯,告诉她家里人会在出站口接她,不要乱跑。
小姑娘难过地点点头,接过票,却对挥手道别的格瓦斯恋恋不舍:“姐姐,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瞪着十分钟就叛变的妹妹,开始怀疑格瓦斯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魅惑小孩子的巫术。
格瓦斯笑着摸摸她的小卷发:“如果有缘,当然会再见——回家以后要听哥哥的话。”sc
“嗯!”真纯重重地点头,向刚到站的电车跑去。
听哥哥的话……回家以后?
赤井秀一琢磨着格瓦斯的话,直觉得她口中的“哥哥”并不是指自己。
苏格兰把贝斯收好,发消息叫回了波本,对方扫了跟他离开时一个没多一个没少的队友们:“人呢?没抓到?”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就是个认错人的小孩,”格瓦斯打了个哈欠,“看到莱伊一头长发还以为是她那离家出走搞乐队的老妈,就追着跑,真见到莱伊差点被吓哭了,联系了她家里人,买了张票送走了。”
赤井秀一:哦豁。
诸伏景光:厉害。
波本已经从幼驯染的邮件中知道了大概,看格瓦斯演上了,也搭戏:“你们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柚李白了他一眼,“抓回去煲汤?要不要叫你上司来一起喝?”
波本耸耸肩,不再说话。
这场乌龙跟踪和反跟踪,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为了甩开追踪者,他们换了几条电车线,回去的路程也变得格外波折漫长,正在疯狂头脑风暴的赤井秀一感觉到身边的人往自己身上一靠,他反射性地警惕四周,却并无异象,苏格兰对他“嘘”了一声,脱下外套盖在已经睡着的格瓦斯身上。
对了,她的外套给真纯了。
真是的,明明是个组织成员,竟然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地在电车上睡着了……
电车到站,被叫醒下车的格瓦斯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闭着眼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莱伊和苏格兰对视一眼,一齐将目光投向双手插兜脚步轻快的波本。
波本:?
“哈?”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的波本一脸不可思议,“你们怎么不背?!”
“我们都背着包。”两位狙击手理直气壮。
当你处于一个势均力敌三人小组中的时候,一旦另外两人联合起来,你往往很难反抗。
波本黑着脸把困得要倒毙的格瓦斯背了起来,向出站楼梯走去——这就是另外两人强迫他背人的理由,前野原站出站没有扶梯,全是楼梯,两人一致认为以格瓦斯目前的精神状态,她一脚踏空摔断脖子的概率非常高。
原来降谷零真的不抽烟啊……柚李趴在人肩膀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波本头顶忽然一重,是那只黑猫借着楼梯转角处扶手的高差跳到了他头上:
“下去!”他低声呵斥。
黑猫拢了拢四肢,团成一致黑毛球端正坐好。
波本不敢用力甩头,怕失去平衡的黑猫伸出爪子抓他的头皮:“苏格兰!把它弄下去!”
笑够了的苏格兰走过去:“小二,下来吧,波本背着椿呢。”
金发脑袋顶的黑猫伸出一只前爪,肌肉收缩,亮出四枚雪亮的爪子。
苏格兰从善如流地缩回了自己宝贵的双手:“小二不想下来,你就一起背着它吧,反正也没多重。”
这是重不重的问题吗?!波本额角青筋乍起。
莱伊:“噗嗤。”
“莱、伊!你今晚最好睁着眼睛睡觉!”背着个睡着的人,不能大声嚷嚷让这句威胁的力量被削弱了不少。
显然,这晚能睡着的也只有柚李,站台上小女孩带来的信息,对于三瓶威士忌而言都非同小可。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讨论自然是关于莱伊的家庭和家人,组织成员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莱伊自然也有自己的原生家庭,这一点他自己也提过:在椿柚李教训“妹妹”那晚,他自称父亲很早就离开,自己也很早离开了母亲。他父亲的离开,到底指的是死亡还是字面上的离开,暂时无从查证,但今晚这个小姑娘的出现,无疑证明了莱伊并非彻底与原生家庭断绝了关系和往来,小姑娘对他感情颇深,而她的称呼莱伊“秀哥”,莱伊的名字诸星大中并无秀字,到底是诸星大是假名,还是他的曾用名叫秀?
两人都更倾向于前者。
加上今晚莱伊对小姑娘表现出的疾言厉色……
一个国中生,就算跑出来,送回去就好了,以莱伊向来冷淡的性格,怎么会这么生气?
他在紧张,甚至是害怕。
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呢,似乎只有跟他一起的苏格兰和格瓦斯了。
他害怕格瓦斯从那孩子身上获取他原生家庭的情报。
这似乎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一个人混组织,和把所有亲人的情报暴露给组织,完全是两个概念,但……真的只是如此吗?
赤井秀一的不用纠结,直接联系了弟弟秀吉,确认真纯已经被他接到自己公寓后,询问他有没有见过椿柚李。
羽田秀吉拥有异乎寻常的记忆力,听大哥描述了椿柚李的长相后,他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并详细描述了他们相遇的情景。
祝您“棋”开得胜。
赤井秀一心中一跳。
“我至今不理解,那位小姐是如何看出我是一名棋手。”羽田秀吉说。
因为那个女人获取情报的方式完全不讲科学道理。
赤井秀一向来不愿意一双弟妹参合进自己的工作和调查中,没有多说,只嘱咐秀吉一定要好好教育真纯,绝不能再让她跑来找自己了。
挂了电话,赤井秀一在有些冷了的水中洗澡,别墅二楼三个套房共用一个热水器,每次三人一齐洗澡水就会冷,但他不在乎,另外俩人也从来不提,就一直这样了。比起他正在思考的事,洗澡水的温度太无关紧要了。
根据时间顺序,已知:
椿柚李在便利店遇到秀吉,祝他“棋”开得胜,可推知她知道秀吉棋手的身份;
格瓦斯第一次见自己,点破了他同时爱着两个女人;
格瓦斯先后当着自己的面喊“FBI”和“MI6”;
格瓦斯阻止真纯复述她在便利店说过的话,说“很多时候,那就是原因”,那句话是“但是姐姐有难处”。
这种时候再心存侥幸,就是自欺欺人了,格瓦斯知道他的身份,甚至知道他父母供职于MI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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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瓦斯,不,应该说是椿柚李,她什么都知道。
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说自己爱着两个女人,却只字不提前女友朱蒂是FBI;
她知道他是FBI,父母是MI6,却只故意在奥特曼小组活动中口嗨喊出来。
赤井秀一抹了把脸上已经变得冰凉的洗澡水,如果这是他刚接触格瓦斯的前三个月,他会怀疑这是组织或者格瓦斯在给自己下套,要放长线钓大鱼,但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这一年,他经历了椿柚李的冷淡、针对,在她眼皮子底下给总部传递了诸多组织的情报,一起在高层酒店经历了地震,在长野车辆抛锚,住进黑店,目睹老板娘自作自受,又抓出了制造公园闹鬼试图吓走他们的商业间谍……
后来苏格兰来了,他们一起跟着格瓦斯去勒索潜在爆炸犯;波本也来了,格瓦斯拍着巴掌让他们打架打得更狠些;苏格兰请假,她疯狂做各种超辣料理,还四处散播他去做痔疮手术的谣言……
最后,她笃定自己不会伤害那个爆炸.物处理科的小警察。
彻底被看穿了啊。
椿柚李的立场已经毋庸置疑,不管她是心存善念,还是被组织控制意图反抗,总之,她给自己开了绿灯,甚至为此承担了一定的风险:她是情报员,又拥有那样匪夷所思的洞察力,不管那是不是超能力,总之她就是能做到。这种情况下,她没有举报自己的卧底身份,就约等于在为自己的忠诚度背书,如果自己暴露,琴酒绝对会连带问责她。
不管她这么做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报复组织,她的默认,都已经增加了他在组织,尤其是在琴酒处的受信程度,无论如何赤井秀一都不能否认这份馈赠。
在椿柚李的立场和态度确定后,值得思考的人就是苏格兰了。
今天他全程目睹了真纯找哥哥的经过,见到了真纯那张与自己非常相似的脸,听到她叫“秀哥”,但他始终一言不发,只在后来自己去买票时,给真纯弹奏了一首《致爱丽丝》。
波本跟他们汇合后,椿柚李扯了一通瞎话,他也依旧什么都没说。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赤井秀一看着雪白的墙,目光仿佛要洞穿墙壁,看破隔壁那个看似温和的男人的伪装。sc
苏格兰……
第91章 和平与遥控车
“松田怜也私会黑长直”事件后,赤井秀一就暂停了对松田阵平的调查,但依旧让其他FBI探员保持隐秘的观察,见到真纯当晚,赤井秀一联系詹姆斯,叫停了对松田阵平的一切行动。
海外搜查官一向有较高的权限,赤井秀一又是精锐中的精锐,詹姆斯一直尽可能给他最高的自主权,虽然他没进行任何相关解释,但詹姆斯还是如他所愿下令中止了。sc
同样受命关注着松田阵平的公安自然也向降谷零汇报了这点。
于是,前野原别墅就在三瓶威士忌“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你猜我知不知道你知道”的头脑风暴漩涡中,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大约就跟龙卷风中心反而是风平浪静的一个道理。
对于别墅里三瓶酒快拧成麻花的思路,了解最多真相的柚李毫无压力,不加班、不搞炸弹犯的日子里,依旧每天早睡早起,跟着诸伏景光锻炼身体,三餐吃得规律且营养丰富,最近她的身体素质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她能用四分半钟跑完800米了!
诸伏景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平板支撑能撑1分钟,以及其他项目也有明显进步时,柚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有柚李自己心里清楚:这可是大学女生800米的及格线!她过了!还没吐!简直是壮举!
快乐的柚李在小景打来电话时欢快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大少爷表示不理解,800米要跑四分半钟?你是属乌龟的吗?他家的女仆长拎着行李踩着玛丽珍鞋都能用这个时间跑完800米。
大度的柚李不跟小孩子计较什么是普通人什么是战斗女仆,问他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你要的那辆童车已经完成生产送到门店了,”迹部景吾说,“接下来还要根据你那位朋友的身高体型,进行个性化定制,你跟他约个时间,我通知布加迪接待。”
[现在!现在就去!]已经等得望眼欲穿的萩原研二冲过来催促着。
最后时间定到了明天下午,周三冰帝网球部休息,大少爷会陪她一起去。
顺便见见那位“对雅加很重要”的朋友。sc
柚李挂了电话忍俊不禁:“小景到现在都还怕我被骗呢。”
萩原研二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满别墅溜达跟每一个住户宣布“hagi要有车啦!”
当然,三瓶威士忌只是疑惑平日里不爱叫唤的黑猫今天怎么那么吵。
“所以,这就是你那个‘身高有问题、但很喜欢车’的朋友?!”大少爷指着柚李怀里的黑猫质问。
“对呀,”柚李毫无欺骗小孩子的愧意,举着黑猫道,“身高有问题,开不了普通车,对我很重要的朋友——哪点有问题?”
大少爷气得鼻子都歪了:“它就是一只猫!它怎么开车!”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马戏团里猴子会耍杂技,小狗会骑自行车,我们家二可比它们聪明多了,区区一辆童车不在话下,走啦走啦~”柚李推着大少爷往4S店里走去。
豪车的4S店也是一样的豪横,精心设计的灯光照射下,几辆展示用车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看得萩原研二一直[呜呼~]。
在西装革履的店员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小展厅,店员极有仪式感地请柚李去按一个按钮,按下后,灰色的天鹅绒布被缓缓卷走,露出下面的高档童车。
这辆童车的车体构造像一只带着四个轮的鞋子,店员口齿伶俐地介绍着童车的各项性能:童车按照Type 35原车75%等比例复制,因此个子不太大的成年人也可以乘坐,有两种动力模式,儿童模式时速不会超过20km/h,成人模式极速可以达到45km/h。而这款顶配车型,可以通过插入第二把钥匙,把输出功率提到极限的10kW,在标准场地上最高时速能达到68km/h。
介绍完了,店员问柚李是直接带走这辆出厂配置车,还是等驾驶人前来进行量身定制。
迹部景吾挪开了两步,拒绝跟她一起丢人。
柚李不觉得丢人,她在把萩原研二放进了车舱,点点头说座位和操作杆都要定制,按照人类生产的车二他不好操作。
最便宜的布加迪也是百万欧级别,店员自然不敢对任何一位客户无礼,委婉提醒柚李这辆童车只有驾驶模式没有遥控模式,并不适合作为宠物玩具。
“不用遥控,我家二连马桶都会用,当然也会开车。”柚李玩不听劝。
“用马桶只需要按冲水键,怎么能证明它会开车。”迹部景吾看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话!”柚李蹲在车边跟萩原研二一起研究了下操作,“多少大男人不会冲厕所,不照样开车上路!”
在所有人都被她的歪理梗住之时,柚李插入钥匙一拧:“二,走一个!”
店员还没反应过来,体积不小的童车就从展示位上冲了出去——甚至还是用的成人模式。
在看不见方向的情况下,黑猫开着童车在小展厅里绕了三圈,最后的稳稳当当把车停回了原本的位置,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看吧,我家二,就是会开车!”柚李像《狮子王》电影里狒狒一样,举着黑猫展示了一圈,“服不服!”
迹部景吾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店员们更是连高级服务人员的微笑面具脸都撑不住了:
这TND不科学啊?!
事实胜于雄辩,见识过黑猫开车后,店员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好按照贵客的要求,找来技术员对童车的座椅和操作杆进行魔改,技术员量了半天尺寸又画了十几张草图,终于定下了一个大概可行的改装方案,苦笑着对柚李说他也是第一次按照猫的标准来改车,不光时间会稍微长一些,还需要她带猫过来试驾两三次进行调整。
在萩原研二度日如年的等待中,两周后,魔改版童车终于交付,改装后的座椅被抬高,原本放腿的位置被填平,成为一个平台,萩原研二无论是坐还是趴,都能看清楚路,猫用胸背式牵引绳改了一条安全带,方向盘上增加了一些凸起和凹坑,便于猫爪伸操作,最后,油门和刹车做了延长,延伸到方向盘右侧,可以一爪扶方向盘,另一爪操作油门或刹车,完美。
柚李签了字提车,从技术员手里接过钥匙时,对方却握紧不放:
“椿女士,您可一定不能插入第二把钥匙,让猫把车开到68km/h啊!”
看着眼含热泪的改装技术员,柚李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不,您完全没有!68km/h会撞死人,也会撞死猫的!
在技术员绝望的注视中,柚李带着猫和车扬长而去。
店员集体默哀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说话:“通知公关部做好准备吧。”
一定会撞到人的,一定会的!
降谷零执行完朗姆的任务,开着车回到别墅时,在别墅后院看到了一辆疯了一样的……迷你车?
那是童车吗?还是大型遥控车?
疯车被他的车灯照到,让开了道路,降谷零把车停好,看一眼三楼窗边的椿柚李,走进了别墅:“那辆童车是怎么回事?”
“椿给小二买了一辆遥控车,说反正院子这么大,空着也是空着。”诸伏景光正在做晚饭,随口回答道。
遥控车?估计这个家里也只有hiro会信她的鬼话。
“虽然魔改过,但那辆车是布加迪公司推出的特别版童车‘Baby II Carbon Edition’。”降谷零冷笑,“购买门槛、售价和配置都不提,最重要的是——”
“布加迪Baby II没有遥控模式。”一边看报纸一边等晚饭的莱伊接了他的话。
降谷零有些不快,但还是点点头:“她手里那个遥控器就是个摆设,根本就是那只猫在开车!”
莱伊跟着认同地点点头。
诸伏景光笑了笑:“莱伊、波本,你们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莱伊&波本:苏格兰!你的眼睛也是摆设吗!难道我们不比那个女人可信?!
“叫椿和小二来吃饭了。”
“……好。”
当一个人把持着你的一日三餐,他就算说太阳是绿的,最好也不要跟他杠。
诸伏景光当然不像表现出来这么不当回事,他私下与幼驯染讨论这件事时,无可避免地又提起了那个名字:
萩原研二。
擅长拆弹,驾驶技术一流,松田阵平的幼驯染,萩原千速的弟弟。
已经牺牲两年多。sc
而椿柚李和她的黑猫,明明无论怎么调查,都跟他毫无交集,他们身上却有太多他的痕迹。
“zero,世上真有死而复生的事吗?”一间安全屋里,诸伏景光看着窗外的暮色呢喃。
“……我不相信,”降谷零咬牙,“就算真的有,他为什么不去找松田,不去找他家人,而要找椿柚李?”
诸伏景光沉思片刻:“如果只能是椿呢?”
“椿一直坚定否认魔法的存在,但她也从未解释过自己为什么能做成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如果,她真的有那种能力呢?玄学、占卜……通灵。”
“如果她真的是个‘灵媒’,能与亡者对话,那她在萩原牺牲后学到他的拆弹技巧,也就说得通了,传说黑猫亲近亡魂,能增强‘灵媒’的灵感。”
如果她真的能沟通亡魂,那她的拆弹技术,以及二黑的不寻常之处,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只是,如果故去的人真的有灵魂,他们要如何才能知道,椿柚李的“招魂”到底在满足萩原的遗愿,还是在打扰他的安宁?
第92章 花车与邮轮(加更)
买了豪车不秀,跟没买有什么区别?
柚李欢欣鼓舞地冲进酒吧:“大哥——”
啪!
目睹了格瓦斯平地摔的众人都移开了视线:倒不是不想看笑话,但格瓦斯之前轻描淡写把苏格兰害得社死的事大家还没忘,谁也不想为了看个热闹得罪她。
琴酒同样假装没看到,格瓦斯给他丢的脸够多了,犯不着自己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酒保连忙地放下杯子和抹布去把摔得七荤八素的格瓦斯扶起来,掸去她身上的尘土。
“为什么木地板会不平啊……”柚李泪汪汪地回头看绊倒自己的翘起木板。
酒保承诺马上就修,柚李也没计较,立刻回想起自己冲进来的目的:sc
“大哥!”
琴酒闭了闭眼,刚那一跤怎么还没把她摔得忘记自己?
柚李揉着酸酸的鼻子,去拉琴酒的袖子,被猛地抽离,也不在意:“我买车了!”
琴酒将不满地目光投向吧台另一侧的莱伊,满脸写着:你不知道她有病?让她开什么车?还是你也有病?要不要吃颗花生米治一治?不够的话两颗?
莱伊不动如山:“您和她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大哥!走!”
琴酒打掉疯丫头又跃跃欲试伸过来的手:“别碰我。”却还是站了起来,跟着她出了酒吧。
酒吧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莱伊,用眼神询问他们能不能也跟着去看。
格瓦斯倒是一向不怕人看的,但万一她展示的车会惹怒琴酒,琴酒没法拿鸡蛋一样脆的格瓦斯怎么样,还没法拿他们出气吗?
莱伊点了点头,众人鱼贯而出,或假装出门抽烟,或光明正大看热闹,冷清的酒吧门口一下多了好些人。
于是,在众人的瞩目中,格瓦斯带着琴酒走到了他那辆宝贝保时捷365A旁:“大哥,看!”
有一说一,格瓦斯掏出遥控器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炸了琴酒的保时捷。
听起来很疯狂、很找死,但那毕竟是格瓦斯。
琴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脸色剧变——
“爸爸~”
琴酒&其他人:?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在众人懵逼的注视中,格瓦斯按动遥控器,一辆五彩斑斓、五光十色、鼓乐喧天的迷你花车从保时捷侧面驶来,在格瓦斯的遥控下绕着低调奢华的保时捷365A转圈。
显然格瓦斯为了装扮这辆迷你花车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花车系着好几个氢气球,有多啦A梦、奥特曼和铁臂阿童木,四周绕着红绸彩带,打了好几个巨大的蝴蝶结,还挂了一圈LED灯带,不断闪烁着配色辣眼睛的红蓝光,小音箱播里的儿歌已经唱到“妈妈的姐妹叫什么?妈妈的姐妹叫阿姨~”,小花车上是格瓦斯那只黑猫,此时它头戴尖顶帽,身披蓝底金星的披风,端坐在一堆彩色海洋球和各色鲜花中间,而车尾还拖着几个迷你易拉罐,不断摩擦地面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
聪明的人此时已经悄悄缩回酒吧装鹌鹑,不那么聪明的——
琴酒骤然回头,眼里满是杀意。
看着那群蠢货作鸟兽散,琴酒五指成爪一把扣住了格瓦斯那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脑袋:
“格瓦斯!”
“大哥轻点!啊!等我先把车停下!”格瓦斯吱哇乱叫,“万一蹭了您的车我可赔不起!”
为了避免那辆看一眼都嫌多余的迷你车蹭到他的爱车,琴酒只能压抑着怒火暂时放开了格瓦斯的脑袋,看她按下了红色的按钮,车停了,但车上的音箱还在唱,琴酒不耐烦地一把抓过车上的音箱摔碎在地上,终于终结了那折磨他耳朵的儿歌:“再让我看到这辆蠢货车就宰了你!”
“是!大哥!”
“滚!”
格瓦斯带着她的蠢车和蠢猫屁滚尿流地跑了,顺便带走了琴酒喝酒的心情,干脆开车回了安全屋一个人待着。
一支烟还没抽完,手机响起了特殊的铃声。
琴酒精神一振:
是那位先生……
“这下你满意啦。”柚李回到别墅,把自己往床上一丢。
萩原研二爬上床讨好地蹭她的胳膊:[柚李酱~柚李酱对hagi最好啦~]
萩原研二会开车这件事必须糊弄过去,糊弄一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它变成一个笑话,以后黑衣组织的人再提“格瓦斯那只猫开车”,只会想到今晚她遥控着小花车载着猫绕琴酒的爱车转圈圈。没有什么遮掩是完美的,只是一只聪明过头的猫,糊弄到这种程度,差不多就安全了。
“反正真的糊弄不过去,也是你被抓去解剖。”柚李掐住萩原研二的腮帮拉扯,“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护着你。”
这件事算是糊弄过去了,下次呢?柚李忽然觉得疲惫。
[柚李酱,]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钻到她怀里,[别怕,有我,有小诸伏,小降谷,还有小阵平。]sc
柚李抱着猫吸了一口,又嫌弃地放开:“咦~一股海洋球的塑料味,去洗澡!”
……
波本向上司汇报情报,关于格瓦斯无甚可说,她还是老样子,神神叨叨、神秘莫测,同时又一口咬定世上的一切都是唯物的、科学的、客观的,最近唯一值得一提的事也就是她弄了一辆高档童车,改装成了可遥控的,装扮得花里胡哨去跟琴酒秀了一番,差点把琴酒气得背过气去。
反倒是琴酒,他搞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情报。
电话那边对他监视格瓦斯一直没什么实质性收获感到不满的朗姆来神了,问他是什么。
“被格瓦斯气到的第二天——考虑到我的情报可能存在时间差,很可能是当晚,琴酒找一位研究所里的研究员,让他整理了一份资料,我以情报组备份的名义拿到了那份资料,是关于克隆猴和STBP的前沿资料和相关科学家,其中,他重点询问了STBP发明人小保圆太郎的相关信息。”
小保圆太郎……这个名字让朗姆的心一沉,他让波本继续关注此事,挂断了电话。
自幼就在组织混的朗姆自然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科学家,但这个人,他刚好知道。
小保圆太郎,出生于东瀛学阀世家,年仅20就毕业于早稻田大学的天才,东瀛再生医学中心教授,去年年底发表其研究成果STBP后,一度被认为未来有可能冲击炸药奖。
组织的研究所当然没有争夺炸药奖的打算,只不过这位小保圆教授的研究成果STBP,恰好填补了当年宫野夫妇研究的一块空白,如果能拿到这项技术,应用于APTX4869的后续研究中,自然能令研究进度有质的飞跃,但小保圆是东瀛根基深厚的学阀家族,身为家族新星的小保圆太郎不是宫野夫妇那样毫无背景的科学家,想强迫这样的人为组织服务谈何容易。朗姆一直主张将此人和他手下的几位得力助手做掉,让这项技术随着他们的生命一同消亡,既然BOSS得不到,凭什么要让外人得到?
但BOSS迟迟不准他动手,原本朗姆还以为BOSS只是还在等一个时机,现在看来……
说起来,宫野家的那个小女儿,的确差不多完成学业,可以回东瀛重启她父母的研究了。
琴酒,最近还真是深受BOSS看中啊……
黑暗中,中年人的独眼闪烁着凶戾的光。
……
本以为小花车巡游后,琴酒会有段时间不愿意看到自己,没想到才刚过了几天,新的任务就下来了,要求她和莱伊、苏格兰一同登上豪华游轮“富士丸号”,从同样乘坐该邮轮的小保圆教授手中,获取STBP的研究相关资料。
偷窃、哄骗、威胁、抢夺,怎么样都好,琴酒下了死命令,这份资料必须拿到手。
此次任务由琴酒直接下达,自然没带上波本,三人聚集在柚李的套间小客厅中,分析任务要点,研究邮轮平面图,了解任务对象的个人资料……
门被敲响了。
“我通过私人关系,定到了‘富士丸号’的头等舱海景套房。”门外,波本举着一张订房页面截图打印纸,露出莱伊最讨厌的虚伪笑容,“跟小保圆教授在同一层。”
“波本,这是行动组的任务。”莱伊冷着脸。
“朗姆先生让我加入,”波本卷起打印纸,“配合、辅助你们的行动,并且,保护格瓦斯小姐~”
莱伊和波本在门口对峙,苏格兰联系了琴酒,挂断电话后让他们进来。sc
朗姆的二把手地位还是难以撼动。
苏格兰没什么表示,内心欣喜;柚李没什么表示,内心也是表里如一没什么想法;只有莱伊阴着脸:不仅因为波本情报组的身份,苏格兰和格瓦斯都已经侧面证明了他们的立场,唯独这个金毛黑皮……
找个机会把他丢海里喂鲨鱼。
莱伊暗自思忖着。
波本也是这么想的。
看过波本提供的高档海景套房配置后,柚李提出了疑问:“套间包括主卧、浴室、客厅、秘书房——主卧是大床房,秘书房是标间,一共就三张床,四个人怎么睡?”
“不用担心,”作为理论上被排挤的“外人”,波本轻松一笑,“客厅有一张长沙发,我睡那里就好了。”
既然有人主动睡沙发,柚李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看小保圆教授的论文。
邮轮出海的当日,四人开车前往码头,照例是苏格兰开车,莱伊坐副驾驶,柚李和波本坐后排——这是经过反复印证后,最合理(不容易打起来)的座位安排方式。
车开出十分钟,柚李忽然一声惊叫:“我的车!”
“你的车不是停在后院车棚里吗?”波本说,跟他的马自达摆一块,出门前他还看到了那辆童车上还没拆除的辣眼睛花车装饰。
“天气预报说这今晚有局部大雨!”柚李催促苏格兰掉头,“如果进水坏了怎么办?!”
对于售价近9万美金,而且全世界只有99辆的童车,三人谁也说不出“坏了就坏了”这种话,只能折返去帮她把花车抬回别墅里再出发。
即便是抬花车的时候,波本和莱伊也不忘互相瞪眼。
富士丸号是一艘豪华但并不算太大的邮轮,荷载不到四百人,这次航行也没有满客,到处都很空旷,到了套间,柚李行李一放就坐到沙发上吃迎宾水果零食,等着三人完成房间安全检查。
这种检查只是稳妥起见,从来没查出过什么——
“有一个问题,”苏格兰的话令正在翻衣柜、看床底的两人骤然警惕,“主卧、卫生间、衣帽间、客厅、阳台。”
苏格兰一个个指过去,最后提出疑问:“秘书房呢?”
……对啊,秘书房呢?
第93章 沙发与教授
订房间的波本立刻联系了邮轮经理,询问他是否弄错了房间,一番交流后,经理说他订的“高级海景套房”就是这个配置,没有秘书房。
波本抖开订票截图打印纸怼到经理面前,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纸上明晃晃的“套间内含主卧(大床房)一间,秘书房(双床标间)一间……”让经理也没法继续嘴硬,联系公司询问,问完后经理解释:
富士丸号邮轮头等舱的海景套房的确是都配置有一间秘书房,但上次航行结束后,邮轮返厂进行了改造装修,一部分套房被改成了不带秘书房的格局,原本的海景套房取消,区分为带秘书房的“行政套房”和不带秘书房的“情侣套房”。而为安室先生提供订房服务的经销商没有更新房型信息,把一间情侣套房当成原本的海景套房订给了他。
柚李看一眼被自己吃得七零八落的果盘,心说难怪果盘都要摆成爱心形。
波本打断经理的反复道歉,问他这件事如何解决,原本的套房适住四人,现在这间房显然最多住两个,剩下的人怎么住?
经理像个不倒翁一样反复鞠躬道歉,就是不给解决办法。
说实话,柚李对东瀛人这种先甩锅,甩不掉就鞠躬道歉,就是不肯承担责任的模式熟悉又厌烦,她给萩原研二使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去行李架上翻包叼出一张胸卡。
“经理,说实话,我不关心你的道歉诚挚与否,”柚李手指头勾着胸卡的挂绳转圈,“我只关心我的同事们今晚睡哪,要么你解决这件事,要么我解决你:观众们会知道刚修缮一新的‘富士丸号’邮轮欺诈客户,用虚假信息吸引客人订票,上船连足够的床位都没有。”
柚李把日卖电视台记者的胸卡丢在茶几上:
“5分钟。”
一脸标准营业歉意表情的经理终于露出了真情实感的慌张:“请、请不要动怒!我一定会为您解决这个问题!”
在柚李的威胁下,经理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3分钟就给出了解决方案:头等舱套间已经全部住满,实在没法给他们换房,只能补1间商务标间,作为赔偿,邮轮方面赠送了一大堆通用餐券。
柚李本意也是解决问题,并不是要刁难人,让波本去验过房后,就点头同意了这个补偿方案,挥手放过了汗流浃背的经理。
虽然问题解决了,但降谷零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不喜欢椿柚李那副“我就知道”的态度和熟练的解决办法,却又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东瀛通病。
床位不够的问题解决了,又产生了新的问题:餐券没什么用,他们的任务餐饮经费管够,问题在于这一层都是头等舱套间,商务标间在楼下,两个不同楼层的房间,如何分配?
格瓦斯不用动,但谁留在套间保护她是个问题。
“这次的任务是向小保圆教授套情报,是情报员的专业领域,我的身手也不差,会保护好格瓦斯的。”波本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
“不行。”莱伊反对,平常就算了,在这个明显有琴酒和朗姆别苗头的任务中,把格瓦斯交到波本手里?不可能。
“莱伊,上船之前就说好我睡沙发。”波本回怼。
“那是建立在套房中有秘书房的前提下。”莱伊寸步不让,“我负责格瓦斯安保的时间最长,我留下。”
波本自然不可能答应,虽然根据那晚小姑娘在月台上喊的“秀哥”推测莱伊有自己的小心思,并非全心全意忠于组织,但远不能说明他就值得信任,让他把持着椿柚李的安全,自己能一宿都睡不着。
两人互不相让,柚李有些烦了:“苏格兰留下,你们俩下去睡。”
“不行!”X3
柚李:怎么连诸伏景光都反对这个方案,她是什么大半夜会采阳补阴的女鬼吗?
眼见柚李要炸,苏格兰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愿意睡沙发,让波本和莱伊住一间房,恐怕会……不太愉快”
什么不太愉快,分明是会通宵斗殴,闹不好能从客舱打到甲板,再从船长室打到瞭望塔。
柚李也沉默了。
纠结了半天,三人各退一步得出的解决方案是:谁都不去楼下睡,反正套间客厅够大,地毯够厚,枕头够多,就在这打地铺。
柚李对于他们为了斗气宁肯空着自己据理力争来的标间非常无语,到卧室收拾行李去了。
解决了住哪里的问题,新的问题又到了眼前:
三个人,必然有两个人睡地板,唯一的长沙发归谁睡?
苏格兰表示无所谓,弃权退赛睡地毯;
波本表示无所谓,但莱伊不能睡沙发;
莱伊表示无所谓,但波本不能睡沙发。
于是情况再次杠住了。
收拾好了行李的柚李打破了僵局:“主卧的床是两米乘以两米二的,躺三个人都足够了,你们留一个睡沙发,另外两人来——”
“不行!”X3
三瓶威士忌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sc
“我有女朋友。”莱伊的理由最有说服力。
“我有喜欢的人。”波本立刻跟上。sc
“我……”苏格兰目光游移,不管松田目前有没有转正,他对椿柚李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自己要是跟她睡一张床以后怎么面对松田!“我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
为了避免格瓦斯强行定下同床人员,三人顾不得较劲,紧急通过了由苏格兰睡沙发,另外两人打地铺的方案。
柚李狠狠翻了个白眼,决定管他们去死。
很快到了晚餐时间,四人各自换好衣服前往餐厅,四人的出场妆造是经过讨论的:sc
莱伊穿一身纯黑三件套正装,一头长发束成了马尾,手上佩戴一枚足以遮盖指节的木佐祖母绿戒指,再揣一块怀表,恨不能把old money纹在他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上。
波本的金发深肤色加上他那360度无死角的帅气微笑,显然不适合这样沉闷的打扮,他的人设是有钱人家轻浮浪荡的小公子,穿一身并不挺括的真丝衬衫,敞着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腰上系着Roland Iten上月才推出的皮带,皮带扣的钻却已经磕掉了好几颗,他浑然不在意,端着一杯香槟游弋在漂亮姐姐漂亮妹妹中间,怡然自得。
柚李和苏格兰貌不惊人,干脆组团出道:柚李身着千鸟格纹小香风套装、珍珠项链、过膝裙、黑皮鞋,标准得随时能去参加孩子的入学典礼,苏格兰一身藏蓝西装,头发用发胶梳成古板的三七分,活脱脱一副脱离时代的保守家庭小夫妻。两人携手进入餐厅,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但当他们在一个既不偏僻也不热闹的位置就坐,一边聊天一边用餐时,来往的侍应生和附近餐桌的客人却能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碎片:
“妹妹在学习院……真是令人困扰……毕竟是内亲王殿下……伊顿公学……”
“日卖电台的股份……如果长兄执意如此……祖父大人的意思……”
“苏富比……安藤广重……《蒲原·夜之雪》……”
简而言之,打造了自己很有钱、爹很有钱和家族很有钱的三种富豪人设,对最近热衷于结交富豪,为自己的STBP技术找一位出价最高的投资人的小保圆教授,可谓是三面夹击,总有一路能对上他的胃口。只要他咬钩,四人就有把他钓上岸的自信——
看着刚到餐厅刚落座,坐垫都还没坐热就被神秘人请走的小保圆教授的背影,四人的脸齐刷刷僵住。
再高明的钓鱼佬,也没法从空塘里钓出大鱼来啊。
还用力对手就跑了的四人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各自离开了餐厅。
“少爷?”老管家疑惑得问已经走到餐厅门口却不进去,而是停住脚步皱眉盯着另一个方向看的小主人。
“没什么。”迹部景吾松开了眉头,走进餐厅。
应该是看错了,雅加最不喜欢那种古板的东瀛女性打扮,也没看到那只黑猫,大约只是背影相似。
初战折戟沉沙,四人不得不拿出planB进行讨论,完善行动细节。
组会开到一半,柚李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人,走进卧室关上门:
“晚上好,‘姑姑’。”
这一久违的称呼逗乐了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她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糖豆、吾爱~我希望你真的明白我有多爱你……”
挂断电话的柚李坐在床上脸色阴沉。
[柚李酱,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萩原研二拍了拍她紧紧攥着手机的手,[小诸伏、小降谷还有那个FBI,他们都是你的队友——还来得及!]
对,不能就这么认输。柚李起身打开卧室门:
“来不及执行planB了,我得到消息:有一位大人物派了杀手来解决小保圆教授和他的研发团队核心成员,杀手已经在路上,我们只剩下……”
“两个小时。”
第94章 DL与博士生
任何时候突然改需求都是讨人嫌的,而最讨人嫌的改需求莫过于将DL提前,还是大幅度提前。
威士忌三人组齐刷刷黑了脸。
苏格兰问信息是否可靠。
“贝尔摩德目的不纯,但消息应该是没错。”柚李说,“按她的说法,这次出动了一个三人小组,带队的是个代号成员,还是朗姆心腹。”
这样的配置,是铁了心要拿小保圆教授团队的人头回去了。
苏格兰面露不虞,莱伊更是直接将不友善的目光投向波本。
波本正要炸毛,柚李挥手打断了浪费时间的内讧:“行了,波本不知道,他就是被丢过来转移注意力的。”
波本:……虽然被还了清白,但更不爽了怎么回事。
邮轮是中午出发的,现在是晚餐时间,巡航速度约20节,贝尔摩德打来电话时杀手小队已经乘快艇出发,快艇速度一般能达到50节,3小时左右就能追上,再留一些误差时间,他们只剩下两个半小时来考虑和制定应对策略。
如果是普通任务,朗姆想解决的是个帮派首领或者毒.枭什么的,柚李才不管他们的死活,说不定还要放一圈窜天猴庆祝他们好死。
但那时一群科学家啊……
柚李垂下眼睛,多少个普通人,才能出一个博士,又多少个博士,才能出一个基础科研的科学家?
两个犯罪组织高层的角力,就轻飘飘一句话下令杀掉一群已经在生命科学领域有所建树的科学家?
“他们不能死,”柚李没有绕圈子,“至少不能都死在这。”
短暂的沉默后,波本开口:“我的身份说这话也许你不爱听,但事实就是:即便是能阻止杀手小队,也没有意义,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科学家团队不是一个人,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贴身护卫,朗姆能派人杀一次,就能杀第二次,他们与杀手小队正面为敌,只会跟朗姆正面刚上,百害无一利。
解决这件事的落点还是在STBP技术资料上。sc
“组织既没有通知我们中止任务,也没有直接下令让我们变更任务解决小保圆教授团队,”莱伊分析着,“说明出动杀手小队是某位大人的个人行为,也许BOSS默许,但并没有明面上点头。”
这几乎是此事唯一的转机了。
“不想让那群科学家被抹杀,必须在杀手小队抵达之前拿到资料。”苏格兰得出结论,“这是唯一的办法。”
四人都面色阴沉,降谷零隐秘地与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万不得已时呼叫总部联系海警找个名义带走教授,赤井秀一也暗自思考着邮轮上潜伏着的同事和最近的美军基地。
“如果已经决定要保下教授团队,是不是有一个前置工作应该完成?”莱伊光明正大地将目光投向某非行动组成员身上。
波本大怒——
“就两个钟了,再吵把你俩绑一块丢下海喂鲨鱼。”柚李烦躁地打断了他们,“波本,发誓你今晚会为了保护教授跟我们共进退。”
莱伊震惊地看着格瓦斯在波本轻飘飘地发誓后点点头表示行了。
他又将目光投向苏格兰,见他也一脸“大家从此就是好朋友了”的欣慰笑脸。
要不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他一定要撬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距离杀手小队抵达不足3小时,他们要的资料又不是一个6位数密码,除非小保圆教授刚好把它拷贝在光碟里带在身上,否则光是数据传输都要不短时间,2小时,无论是搞定教授还是找资料都太短了。
只能来硬的了,要是实在搞不定资料,就把人带走,被绑架胁迫总比整个团队被朗姆宰了好。
定下基本方略,三人开始制定行动计划,柚李默默打开笔记本电脑,有一件事她之前就有些在意,但没来得及仔细研究,现在强攻行动也用不上她……
迹部景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在意那个与雅加相似的背影,用餐结束后让管家找富士丸号所属的航运公司要来了本次登船的客人名单,一一核对后,的确没有“椿柚李”。
果然只是相似。
“那么就这样,莱伊负责——”sc
啪一声轻响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是椿柚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你们的行动需要多长时间?”
苏格兰感觉她的表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强攻讲究短平快,不会超过半小时,但后续撤退也要花一段时间。”sc
柚李拿手机看时间,两个半小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要留半小时给苏格兰他们强攻,撤退算十五分钟,那么就还剩下一个小时。
“跟我去做一件事。”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格外吵闹,莱伊告诉她此时邮轮已经靠近公海,泳池附近可能有人发放各种“药片”,所以才嗨成这样。
四人绕过泳池,来到楼下的二等舱,柚李敲门:“您好,小保圆教授让我来找您。”
与头等舱的优雅宽敞不同,二等舱房间狭小逼仄,四位恶客强行挤进门后,房间主人直接被挤到了墙角。
椿柚李尽显恶客的低素质本色,肆无忌惮地和萩原研二一起坐到还没睡过人的床上:“你老板也太抠了,多订一间头等舱都不舍得——哦对了,你们这趟旅程是航运公司赞助的,不花钱,他只是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PUA你的机会。”
格子衫黑框眼镜的M秃青年脸都绿了:“你们是什么人!再不走我报警……叫警卫了!”
“你叫呀,楼上露天泳池正在开party,那群瘾君子叫得跟杀猪一样,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柚李拍床大笑,三瓶威士忌齐刷刷别开了脸。
“开玩笑的,别生气,”柚李笑够了,摆摆手,“松下先生,难道我的这点冒犯能抵得上实验室压迫的万一吗?何必在意这种伤害不到你的小事呢,不如坐下来,我们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
听她摆明车马,松下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必再说了,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金钱、美女、‘科学是无国界的’,这些诱饵和话术我都听腻了,不必浪费口舌,想要动粗就直接来吧,我不会把想要小保圆教授‘STBP’技术资料交给你们的。”
“问题就在这,它真的是小保圆教授的研究成果吗?”柚李哒哒敲了敲他放在床边桌的笔记本电脑,“那篇重磅论文一作小保圆,通讯挂了研究所老板,但我怎么左看右看,它都更像出自你的笔下呢?总不能是小保圆把自己的实验数据交给你来写论文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哪个老板自己做通宵达旦实验让手下科研狗来写论文挂名吧?”
松下的脸快变成墨绿色了。
苏格兰稍微犹豫还是往前两步,万一这位科研狗、啊不松下先生化身绿巨人暴起,他也能及时护住格瓦斯。
格瓦斯大约是蜜獾或者蛇鹫成精,日啖毒蛇三百条,否则都没法解释她嘴怎么能毒成这样,波本不着边际地想着。
莱伊……莱伊早就习惯了。
“好啦好啦,你不爱听,我们聊点别的,”柚李跳下床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对象么?小保圆教授不是有个刚直博的侄女,怎么没有介绍给你?看着长大的侄女和知根知底的弟子,这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吗?没钱没时间?不会吧?小保圆教授这一波可赚了不少呢,基金、奖金、还有各大企业的赞助,听说都在轻井泽买大别墅了,你作为他的弟子,又是项目完成人,一个月拿多少补贴?总不至于连一套东京公寓都买不起吧?”
不善言辞的松下抿紧了嘴不说话,大约是怕自己一张嘴就忍不住哭出来。
“诶呀,瞧我说的,钱不钱的也没那么要紧,莫欺少年穷,关键是你想脱单得主动出击呀,要体贴,要记住妹子的生理期提醒她多喝热水……工作?实验是永远做不完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建国纪念日、劳动感谢日——总不至于跨年那天你还在鼠房吧?”
“松下先生,要抓紧啊!跟你一届的吉田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松下痛苦地闭上了眼,揪着裤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原本我也该和吉田同期毕业的,‘STBP’本来就是我的毕业论文课题,如今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导师忙于应酬,连开题报告都还没有签字……”
“发生这种事呢,大家都不想的,东夏话说‘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犹可追’,‘STBP’已经落到了小保圆名下无可更改。不要再沉湎于过去的悲伤啦,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一辈子还长着呢。”柚李面露怜悯,幽幽道,“但是呢,松下先生,你真的能毕业吗?”
“小保圆教授真的忙到抽不出十秒钟来签字吗?试想一下:一旦你博士毕业,作为‘STBP’项目核心成员之一,大概率能立刻拿到研究所offer成为与他地位对等的研究员,你的下一个研究成果可就不会再无条件归属于导师了,这真的是他愿意看到的景象吗?”
“依我看呀,更大的可能性是你不断延毕,等到延无可延时,再一脚把你踹出研究所——我听说啊,有些实验室格外拮据,一双橡胶手套用一个月,移液枪枪头都要去其他实验室捡别人用过的回来酸洗,养小鼠刨花都是跟木工社团讨要的,甚至于只能捡烟盒撕里面的锡纸包试管,真是艰难呀……”
柚李啧啧啧了几声,轻描淡写地抛下最后一根稻草:“对了,松下先生的驾照是什么级别的?毕竟参与克隆羊的普瑞舍后来靠开校车谋生,你也要未雨绸缪啊。”
“……不、不行!”松下喘着粗气作最后的挣扎,“掌握着核心技术资料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一旦外泄,会——”
“这不是更好吗!”柚李双手按住他的肩,将人禁锢在椅子上,直视着他红血丝密布的双眼,“松下先生!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毕业?为什么自己的成果论文连个二作都排不上?为什么三十多了还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我们几个当然不是好人,但你身边难道就没有坏人?他们甚至白嫖你的成果都不给钱!”
“想想看,你把资料卖给我们,等到东窗事发,处理烂摊子和背锅的的人是谁?是小保圆教授和研究所老板!你真的不想看到这一幕?!”
第95章 鲨鱼与风投
时针越发靠近12时,惜命养生的人已经躺下,泳池party还在继续,舞厅的圆舞曲也还在继续,酒吧音乐从重金属换成了不那么躁的慢摇,设备间附近无人注意的角落,两只飞爪勾住了护栏。
很快,一个黑衣人顺着绳子爬上,握着枪检查四周后,向船舷下的同伴挥了挥手,很快,另一个黑衣人也翻阅了护栏,最后是——
电光石火间,库拉索察觉了上方的敌意,果断果断抓住另一只飞爪的安全绳用力一荡,翻身跃上,落在与两位同伴相距数米的位置。
她的判断和选择无疑是正确的,两个黑衣人已经软倒在地,打晕他们的是:
“莱伊、苏格兰。”
库拉索确认了身后安全后,冷冷瞪视对面偷袭的几人。
“啊哈哈哈~”两人身后的女人做作地掩嘴假笑,“呀呀呀,这不是库拉索么,大晚上的偷摸上船,我还以为是遭了海贼,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呀~”
“格瓦斯。”库拉索从牙缝中挤出对方的代号。
“诶,你认得我呀?”柚李扶了扶有些松了的发髻,“既然认得,上船之前怎么没打声招呼?这么不懂礼貌,乡下的妈妈知道了会哭的哦?”
听她扯了一通有的没的,库拉索也确信,刚刚的袭击不是什么误会,格瓦斯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带着什么目的上船,也铁了心要搅黄自己的任务。
“你们这是要公然违背组织的命令?”
对方如此明火执仗、毫无顾忌,库拉索反而放松了。
“诶,少扣帽子,说得好像你到这来是BOSS的命令似的,”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柚李也不装了,“这话BOSS说得,我大哥说得,就你也配?还真拿自己当个物了。”
库拉索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刚刚的事我可以当成误会,现在,让开,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当一个普通乘客或者离开,不要妨碍我。”
雪亮的月光洒在格瓦斯的脸庞上,照亮了那抹诡异的笑:“你们说,这片海域有鲨鱼吗?”
话音刚落,莱伊抢前几步,大长腿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一记截拳道经典的直拳击头袭向库拉索,此时再打嘴炮已无意义,库拉索悍然反击,两人在并不宽敞的走廊上打得如火如荼。
看库拉索身法了得,竟然又一次险之又险地格挡住莱伊的推臂封手和勾拳击颌,萩原研二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中:[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强吗?普拉米亚、贝尔摩德、库拉索,怎么都这么能打?!]
柚李没工夫看他们切磋武艺,给苏格兰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啥,上啊,咱们邪魔外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上弄她。”
苏格兰一头黑线,但看莱伊的确不是能一个人快速结束战斗的样子,万一打斗声引来外人就麻烦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帮忙。
二打一的情况下,库拉索再能打也只能栽了,一脸愤恨地被按倒在地。
偏偏从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角落里的一点金光:
“波本!”
躲在视线死角里的男人无奈走出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柚李为“临时盟友”解决了这个问题,她低头在铂金包里翻了半天,掏出来一把掌.心雷,对准波本。
被没打开保险的手.枪指着的波本无奈摊手:“不好意思,我被她挟持了,没法帮你。”
波本你这表子养的!
库拉索勃然大怒。
败者的心情显然没人在意,柚李走上前几步,在她面前蹲下,跟肩上的黑猫一起低头注视被按趴在地的女人:
“看在这头跟大哥一样的银发的份上,我再给你个机会,”,柚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请听题:这片海域里,到底有没有鲨鱼呢?”
库拉索咬紧牙关抑制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不知道的话,能不能帮我去调查一下呢?”
莱伊和苏格兰一人一把枪的逼迫和波本摆明了不愿意得罪三人的观望态度下,库拉索只能咬牙翻阅栏杆,站在窄窄的船沿上,她目光锐利地一一扫视过四人。
“‘我还会回来的!’”格瓦斯表情夸张地棒读了一句,“行了,台词也帮你说完,要跳快跳,不然我可让莱伊帮你了。”
莱伊……
库拉索放开右手竖起中指:“格瓦斯,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一条会咬人的狗!”
不等对面反应,库拉索放开栏杆往后一跃,垂直入水。
波本探头观察了一会儿水面:“她向西游走了,估计附近有接应。”
柚李摸了摸下巴:“刚刚库拉索是说……”
苏格兰本想劝她不必在意,却听她继续说:“‘一条’?她是不识数吗?”sc
莱伊毫无反应,苏格兰短暂地愣了一下,波本黑了脸:这个臭女人竟敢侮辱hiro!sc
库拉索带领的暗杀小队带来的也不全是麻烦,至少那艘快艇归他们了。三瓶威士忌把被打晕的两名杀手丢进松下的小房间,降下绳梯,一行五人登上快艇疾驰而去。
莱伊看着抱着电脑包缩成一团的松下,再看看他身边哼着歌开饮料的某人。
Hell is empty,all devils are here.
如果魔鬼有名字,它一定叫椿柚李。
没人注意到,游轮顶层的总统套间专属观景台上,一个少年震惊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雅加……sc
快艇快琴酒发来坐标的小码头靠岸,高大的银发男人伫立在夜风中,看着为了站稳而脱了高跟鞋光脚上岸的格瓦斯:
“东西呢?”
“没有东西,”柚李拍了拍被琴酒吓得面有菜色的松下,“他才是STBP技术发明人,而不是那什么土肥圆,哦不,小保圆教授——不用拿技术资料,他就是技术本身。”
琴酒对此没什么异议,一挥手,伏特加立刻带人把人塞进车里带走。
这场发生在公海邮轮上的角力,终于是以琴酒一方的获胜终结。
“大哥,先别走。”
琴酒抑制住自己掏枪让她少一只手的冲动,甩开伸向自己袖子的那只手:“说!”
“宵夜~”
海涛声中,格瓦斯那双浅茶色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她理直气壮地伸手:“加班餐补!”
莱伊站在下风口点了支烟,苏格兰像是忽然对海波泛起浓郁的兴趣,波本左看右看,低头看脚下的影子。
震耳欲聋的沉默持续了数秒,琴酒将手伸进衣襟,萩原研二毛都炸了——
“拿去,没有密码。”
把卡递到疯丫头手里,琴酒半秒都忍不下去,转身就走。
“是加班费耶!”柚李掸了掸手里的卡,欢欣鼓舞。
威士忌:琴酒的精神状态是不是也……
如几人所预料,朗姆并未追究行动组三人打晕杀手和逼迫库拉索跳海,也没有问责波本在此次任务中的墙头草行径,至少表面上没有。
高层博弈,下属拼命,无论如何,这次是格瓦斯为琴酒赢下一子。
没人掀桌,也暂时没人拿还在棋盘上的棋子撒气,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过。
他们能当无事发生,迹部景吾却做不到。
辗转反侧半宿后,他等不及邮轮靠岸,召来自家直升机直接飞到西多摩市,等迹顺一完成商场剪彩和现场直播采访,他的儿子已经在办公室里等很久。
迹部顺一看着儿子能夹死蚊子的眉头,吩咐生活助理送两份简餐到露台阳光房。
“父亲,我们需要谈谈。”
等助理摆好餐食关上隔音玻璃门,迹部顺一铺好餐巾,拿了一个餐前面包:“一边吃一边说吧,我下午还有个会。”
他的儿子显然对他不够郑重的态度不满,抿着嘴不说话。
“你得习惯这个,”迹部顺一喝了口冰水,“就算现在要跟我谈的不是你,而是你想谈的那位,我也只能腾出午餐时间。”
迹部景吾的眼睛猛地增大:“您——”
“不然呢?”迹部顺一有些好笑,“景吾,你是我儿子。”
少年端起水润了润口:“雅加她……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挺早了,”迹部顺一边吃边说,“当年你们在锅割山迷路,你妈妈焦虑坏了,山置为了安抚她,找了一群玄学大师求个心理安慰——说实话挺丢人的,哦这句话别告诉你妈妈——结果歪打正着,找到了椿小姐,她还真的出手把你们捞出来了。”
“听你说了她那样的能力,我自然派人去查过的。”
“所以,您查到了?”
“恰恰相反,”迹部顺一摇头,“我雇的侦探查到:山置联系她的名片是她过去当街头占卜师时发放的,你认识她时,她已经进入一家咨询公司工作有一段时间。继续往下,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当时我想,以椿小姐的能力,她或许会被某个势力收归麾下,这也能解释那时她为什么不愿意公开露面。财富积累到我们家这种程度,能了解到很多普通人终其一生都看不到的东西,无论是山口组、泥惨会还是意大利Mafia,多少都能查到一些。”
“我错了。”
“我也查不到椿小姐属于哪方势力,我投入在调查上的精力和资源,像丢进黑暗的石头,没有给我带回任何信息,只余落入深渊的回音。我意识到那是一个隐秘程度远超我预计的组织,在这个几乎人人透明的社会,隐秘代表着实力,也代表着危险,不能继续查下去了。但我内心多少也有个猜测:之前在某个小圈子中听说过一个传闻,有一个极其隐秘组织,组织里的人多穿黑衣,我想,或许就是它。”
迹部景吾不解:“既然您已经认定雅……椿柚李属于一个极其危险的组织,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也不阻止我和她来往?”
椿小姐说得对,景吾还是个孩子。
迹部顺一笑道:“我当然有无数种办法阻止你们往来,甚至不用我做这么,只要向椿小姐透露一点态度,她就会远离你了——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那个组织真的那么神通广大,以迹部财团的广度,不可能跟他们毫无接触,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这个组织设下的暗桩,或许是某个办事员,或许是哪个人力主管,或许是集团财务总监,他们会在组织需要的时候行动,从财团中攫取金钱、信息、资源,为组织所用。”
“以椿小姐的能力,在这个组织中绝不会是默默无闻的基层炮灰,你们来往的过程中,我进一步了解了她的能力,以及,她的善意。既然无可避免地会跟这个组织产生交集,能与一位对迹部家继承人抱有善意的高级人员直接对话,当然好过被一群不知身份的基层人员强行安排。”
“您就不担心——”
“我担心,”迹部顺一打断他的话,“但世上任何一笔投资都有风险,迹部家的财富不是靠保本理财积累的。”
迹部景吾的沉默持续到迹部顺一吃完这顿工作间隙的午餐准备离席。
“赤司。”已经摸到门把手的迹部顺一听到沉默了很久的儿子说,“赤司征十郎也从来没有跟她疏远过。”
迹部顺一笑了笑:“他们家啊,应该更早。”
第96章 果实与断线
琴酒不止给了柚李“加班费”,还亲自选了两支护卫小队安排到前野原别墅附近两班倒值班,虽然这些非代号成员比不上莱伊、苏格兰的水准,但作为补充力量也足够了。
朗姆并不个心胸宽广的人。
琴酒不怕他报复,如果莱伊、苏格兰栽了就是他们自己没用,但格瓦斯?
琴酒只求她别在朗姆动手之前一个平地摔摔断自己的鼻子。
人怎么可能废物到这种程度?想不通的琴酒一个电话打到渡边医生那,问他格瓦斯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生理缺陷。
渡边医生否认了琴酒的臆断,说格瓦斯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还在苏格兰的训练下越来越健康了。
听到所谓“越来越健康”指的是800米要跑四分半钟,琴酒果断挂了电话,去酒柜随手抽出一瓶——
是朗姆。
毁灭吧。
琴酒的忌惮自然也同样落在威士忌三人组心头,毕竟那晚朗姆收获的不仅仅是两个昏迷杀手和落汤鸡版库拉索那么简单,这次博弈本就是BOSS为了削减东瀛地区朗姆一系的势力,强行从朗姆的餐盘上切了块蛋糕作为奖品,引琴酒去争。
STBP技术发明人落到了琴酒一系手里,BOSS当天就拍板拨款新建一座研究所,当年宫野夫妇的研究成果和他们的小女儿宫野志保,也被划归在这座研究所范围内,一并交由琴酒负责。
朗姆的心情可想而知。
作为二把手,组织设在东瀛的大部分实验室由他负责,当年宫野夫妇所在的实验室便是如此,也是他最早察觉了宫野家次女青出于蓝的天赋,将她纳入组织培养计划……
等了十几年,眼看快到了收获的季节,琴酒这个只知道开枪爆头的莽夫一个猪突猛进窜出来摘了桃子,虽然心知这是BOSS故意递过去的机会,但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出力最多的是谁?格瓦斯。
参与这件事的人里,最好对付的是谁?还是格瓦斯。
朗姆不报复一把都对不起格瓦斯这把技能全点在嘴上的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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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伊、苏格兰和护卫小队枕戈待旦,从初夏严防死守到盛夏,从实验室选地皮等到建筑主体结构封顶,朗姆都没有任何动作。主导了这次矛盾的BOSS更是数次出言劝和手下两位爱将,琴酒向来寡言,又是此次斗争的获胜方,更绝无可能把吃下去的肉吐出来,只能沉默以对,倒是朗姆每次都态度良好,笑呵呵表示都是给BOSS做事,研究所是他管还是琴酒管有什么区别呢?
琴酒信他个鬼。
即便是心里再不信,BOSS话说到这份上,琴酒也只能撤走了别墅附近的护卫小队,但依旧要求莱伊、苏格兰保持警戒,格瓦斯身边24小时都不能离人。
贴身护卫对于FBI和公安都是再熟练不过的工作,反而是柚李一开始不太适应。
毕竟大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地起个夜、喝个水,光脚走到卧室门口,刚被脚下软中带硬的触感惊醒,下一秒就天旋地转被放倒在地,实在是让人不想回味的体验。
萩原研二和楼下的诸伏景光被动静惊醒,冲出来/上楼查看时,看到的就是莱伊默然无语站在一旁,柚李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情景。
赤井秀一睡梦中惊醒身体反射性一套低位制敌战术动作,抓着那只踩到自己身上的脚踝用力一扯,柚李毫无反抗力地从竖直变为凌空水平,而后保持脚踝在赤井秀一手里的状态,上半身在重力作用下砸在地上,头还磕到了。
要不是地面是木地板,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看到的恐怕就不是后脑的大包而是一滩血了。
Q:当你的同事无意中把你们共同的被保护人当敌人放倒,你需要立刻做什么?sc
A:立刻调动自己全部的敏捷性扑上去按住被保护人的猫,以确保你的同事两只眼睛都能看到明早的日出。
当晚,诸伏景光又是冰敷又是按摩,折腾到天都从黑色变成墨蓝色,才把摔疼了又被按疼的椿柚李哄睡,等到天亮他陪着椿柚李下楼吃早餐,骂骂咧咧半宿的黑猫蹲在平日里莱伊坐的餐位上,对瘫在沙发上的莱伊虎视眈眈。
“小二还在生气呢?”诸伏景光哭笑不得,虽然椿柚李昨晚的确哭得很惨,但那毕竟也就是个误会。
“唔……是,”赤井秀一瞅一眼努力冲自己呲牙咧嘴的黑猫,“在抓烂了我一个狙击枪包、两条牛仔裤、三件衬衣之后和几乎所有的杂志后,终于安分了。”
诸伏景光:令人震惊的战斗力啊。
邮轮之夜后,波本自觉地离开别墅出去住了一段时间,一来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存在就是在刺激琴酒的神经,二来这段时间他的任务工作的确比较重。
无论是明面上的不想得罪格瓦斯等人,还是暗里为了保下教授团队,无论如何,当墙头草不是没有代价的。
为了平息朗姆的怒火,挽救一下自己在情报组岌岌可危的地位,波本默默接下了数个堪称火中取栗的任务,一个月的时间,从东京到北海道,从青森到爱知,各种刺探、接头、套取机密、伪装潜入任务占据了每天最基本睡眠和摄入食物之外的每一个钟头,哪怕是他这样的工作狂人,也疲于奔命。
正如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波本回过神时,已经把车停在了站在了前野原别墅后门前。
看来琴酒已经撤走了别墅附近的护卫队,否则他们不会放任自己走到这。他自嘲地笑笑,准备开车离开,车后忽然响起滴滴声,他抬头看后视镜,是椿柚李和她那只黑猫,以及一段时间没见依旧第一眼就开始讨嫌的莱伊。
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黑猫那辆童车的小喇叭。
“椿,你的猫车挪开点。”准备准备倒车,童车却堵在车尾。
“又没挡你前面,”椿柚李越过他的车,插入钥匙按下电动开门键,“快进,别挡着我们家二。”
降谷零握紧档位,又放松,最终还是把R档推到2档,驶入别墅自己的停车位。
“安室,上来,我有事跟你说。”
降谷零看一眼莱伊,他对于椿柚李要跟自己说悄悄话并无异议,止步一楼,从冰箱拿了一罐啤酒打开电视看NBA球赛。
椿柚李要跟自己说什么呢,琴酒的态度,别墅里最近发生的事,还是她个人的想法?上三楼的路上,降谷零思考着。
整个三楼都属于椿柚李,她关上套房的门,又把人带进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换洗床品,抖开铺在床前长毛地毯上:“趴着。”
柚李从柜子里取出硕大的医疗箱,看他还站着,皱眉:“不是让你脱了衣服趴下吗,还等我帮你?”
虽然刚才已经猜到,但当它成真时,降谷零心情还是有点微妙:“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处理过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刚完成的爱知县任务中,情报组发来的信息与实际出入比较大,他没能按原计划顺利脱离,经历了一番恶战才等来协同人员的支援,就是在那时,他的后背受了伤。
大约朗姆还是想给自己一点教训,但好在他暂时还不想废弃波本这颗尚算好用的棋子,经过这次,他的气大约就能顺了。从爱知县返回,没有立刻收到下一条任务指令,正印证了这点。
“你怎么处理背后的伤口?”柚李哼了一声,“化身飞头蛮用嘴叼着棉签?趴着。”
“不用了。”降谷零本能排斥把背后交给椿柚李。
“好,医药箱给你,我看你怎么处理的。”柚李手臂平伸,把医药箱悬在两人中间,“请。”
降谷零瞪她,被她瞪回来。
“不知道你在犟什么,”柚李放下手,“他出任务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暂时也没法找别人,自己又不方便处理后面,咋滴,想用感染一大片的后背给他个surprise?你猜他会不会把碘伏换成双氧水让你好好爽一爽?”
hiro……他何止会换成双氧水,让他知道自己宁肯放任伤口感染也不肯让椿柚李处理,肯定会轻描淡写把自己半条命都干掉。
降谷零内心打了个寒颤,乖乖脱了衣服趴下。
柚李把他粗糙包扎的绷带剪开,露出背后血淋淋的伤口,用小镊子和棉签清除伤口大部分杂物后,开始清洗伤口。
虽然不是不能忍……但这种疼痛……
“你用什么在冲洗?”降谷零肌肉紧绷地抵抗自己逃避疼痛的本能。
“双氧水啊。”身后传来椿柚李轻飘飘的回答。
“你不是说有碘伏吗?!”降谷零咬牙切齿,只觉得疼痛都变剧烈了。
“刚看了一下,是8天之前开封的,不能用了,用双氧水吧,双氧水是新的,卫生、安全、有效。”
降谷零揪住身下的床单被套,暗骂不已。
他果然不该相信这个臭女人!!
清创、简单缝合、上药、包扎。柚李有时候会庆幸自己上辈子读大学时专门学了急救,这些外伤多少能帮忙处理。
“好——”
[嘘,]萩原研二制止了她,[小降谷睡着了。]
他太累了。
柚李拿了床薄被给他盖上,和萩原研二一起离开了卧室。
……
迹部景吾自幼就认识赤司征十郎,两人年纪相仿,家世相仿,又都是独子,庞大家族企业未来唯一的继承人,自然交情匪浅。
迹部从英国回来,赤司征十郎也从老家京都搬到了东京,同样读国中,又同样担任社团部长的两人的交集进一步增多。
“很困扰的样子啊,迹部。”赤司端起第二次被住满的红茶杯,笑道,“我下一个钟头还有意第绪语课程,不如有话直说。”
就你忙。大少爷默默在内心翻了个不华丽的白眼,但扭扭捏捏要人猜自己心中所想也非男子汉行径。
“椿柚李。”他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并不想,也不需要听我的看法,”赤司瞬间明白了他今天约自己的原因,“你应该给椿老师打个电话,跟她聊一聊。”
“然后,你就会看清自己的想法。”
迹部景吾纠结地走到蔷薇花墙旁边,拨通了那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sc
那边的坏女人好像完全没发现这段时间他的逃避,声音一如过去的明快:“是小景啊,怎啊——”
惨叫持续了一秒有余,终结于一声撞击的巨响。
电话断线了。
第97章 高塔与平台
这本是夏季一个平凡的夜晚。
那次在椿柚李房间里睡着后,波本干脆搬回了别墅,莱伊公事公办地汇报给了琴酒,对方哼了一声,说朗姆应该不会让波本动手,但要是真有什么动作,先打死再说,有事他担着。
莱伊回“了解”。
旁边的苏格兰侧目。
不管这么说,柚李的生活像是回到了过去,虽然莱伊和波本更不对付了,苏格兰和波本假装生分了,但至少表面大家都维持着平淡的和气,至于柚李……
柚李的心在别处。
她去建设中的研究所看过,虽然还是施工工地,但也能看出是个规模不小的建筑,地上只有两层,估计主体建筑在地下。
这就是小志保回东瀛后工作的地方。
保下了教授一行人的性命,让原本被导师压榨的博士生变成被组织压榨和控制,令小志保的直接上司从朗姆变成琴酒……她好像改变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的努力并没有这个世界也没有变好一点点。哪怕知道这是个子供向的动画片,未来一定会有名侦探男主角力挽狂澜,覆灭黑衣组织,迎来HE的结局,但美好的明天并不能减轻今天的痛苦。
而且,小景已经挺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
她和赤司征臣谈的时候,小队长就在场,虽然不赞同赤司家的高压教育方式,但无可否认,那孩子的确在这方面的确比小景更成熟,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小队长能把家族责任和感情分开处理,小景更感性一些。
他们都是好孩子。
不好的是黑衣组织,和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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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证明了朗姆的确吃下了这记闷亏,虽然在其他地方给琴酒早了点不痛快,但都可以归结为发泄情绪,并没有实质性的报复行为。
琴酒一系和朗姆一系的关系也缓慢破冰,至少科恩已经不拒绝波本cos调酒师时递过来的酒。
等到后来上面开始下发威士忌三人组和格瓦斯共同执行的任务,组织中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代号成员没有明确的层级区分,但真把这种话当真的人也混不到冠上代号。琴酒一系和朗姆一系的争端由来已久,甚至有BOSS推波助澜的因素在,谁也没想着能让两位大佬各退一步握手言和,也没人愿意被卷入他们的斗争中成为夹心饼干,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狙击队的行动需要情报组的支持,情报组又大多不太能打,顶头上司干起来,下面的人都提心吊胆。
狙击手们怕情报有误把自己引进坑里去,毕竟像莱伊、苏格兰那样任务目标都把炸药装到他们狙击点了还能全须全尾杀回来的狙击手是少数中的少数;情报员们也担心狙击手任务失败送自己一颗花生米,情报组也找不出第二个波本这样能跟莱伊肉搏打个五五开的情报员了。
想到这,大家都莫名产生了一个共同的揣测:是不是威士忌代号有什么实力加持作用?你看格瓦斯身边的三个威士忌都这么强悍……
众人将目光投向正跟伏特加一起大口喝红酒大块吃牛排的爱尔兰。sc
又一齐摇了摇头:据说之前协助贝尔摩德时,爱尔兰冲进火场付出烧伤脸的代价,抢出来一台伪装成笔记本电脑的炸弹,差点给贝尔摩德和格瓦斯一起送上天……
悍是够悍了,但称不上强。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威士忌代号上,所以……重点不是“威士忌代号”而是“格瓦斯身边”?
想到伏特加或者别的渠道传出的各种传闻、轶事。
大家默默否掉了上书建议让格瓦斯兼职训练基地导师的想法。
收回发散到外太空的思维,组织成员们默默心有灵犀地碰了个杯:情报组和行动组两位顶头大佬不打了,他们这些混组织的人压力小了很多,混组织混组织,重点就是一个混字,就算有想往上爬的心思,再高也高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把手朗姆,再卷也卷不过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的卷王琴酒。
千来万円的薪水玩什么命啊?那么喜欢工作为什么要混组织?找个班上不好吗?
摸鱼人们愉快地招呼酒保再来一杯。
基安蒂翻看着最新一期美容杂志,伏特加在排队买爱豆握手券,卡尔瓦多斯又写了一封爱意满满的邮件发送给女神……
女神不回复,并不是在洗澡、用餐,而是在紧锣密鼓地查阅着各种工地视频监控录像,手边是堆积成山的翻阅着各种工程机械的资料,盯着电脑屏幕时间太长,贝尔摩德感到眼睛有些酸涩,却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滴了人工泪液继续看。
一整晚过去,她看完了视频,也翻阅完了机械资料,染着蔻丹的手覆上鼠标,移动、点击,浩如烟海的任务目录铺满了屏幕,筛选,在结果中筛选……
终于,屏幕上只剩下一条信息。
塔?
贝尔摩德露出了笑容。
The Tower,高耸入云的塔被闪电击毁,两个人从坍塌中的高塔上跌落。突然而又不可预料的强烈变化让人无法接受,再高傲的人类也无法与自然的强大相提并论。正位可解读为致命的打击、巨变、受牵连,逆位则是紧迫的状态和骄傲的代价。
“My sugar bean,塔罗中唯一一张正反两面都没有好寓意的大阿卡纳,我总是给你独一无二的,正如我的爱……”
……
无人知晓大洋彼岸发生了什么,柚李拉长脸坐上了车,不开心的原因有三,一是这又是一次需要大晚上行动的任务;二是出发前的晚饭吃的外卖,苏格兰不在家,没人做饭;三是出发前莱伊和波本为谁开车的问题吵了一架,莱伊说波本开车跟打了鸡血一样不靠谱,波本反口说莱伊走路都能被车撞还敢开车。柚李建议他们要不一个坐车顶一个趴车底,驾驶座给二,让他开。
最后两人决定波本开去程,莱伊开返程。
出发两小时后,途径一处极其冷僻的服务区,波本将车拐进去,加油顺便下车活动、上洗手间,柚李吃完一个冰淇淋回到车上时,波本已经坐在驾驶位上,看她上车,收起手机:“东西都带齐了吧?包、手机、猫。”
柚李摸了摸身边萩原研二,摸了摸包:“出发吧。”
波本拧钥匙打火、挂挡起步,离开了服务区。sc
[我总觉得我们忘了什么东西……]萩原研二嘀咕着。
柚李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犯强迫症,回忆自己出门时带的东西,一一检查:钱、手.枪一次性手套、强光手电筒、防狼喷雾、手机……
都在。
是忘了什么呢?柚李忽然“啊”了一声:“我在便利店给二买的水碗忘了拿!掉头掉头!”
出门的时候忘了带平常给萩原研二喝水的塑料小碗,刚在便利店买了个幼儿用碗,结果吃完冰淇淋忘了。
波本想着掉头下高速再上高速要多花费的时间:“要不下个服务区再买……”
柚李不肯,万一下个加油站便利店只有成人饭盒呢?她不想揣着一块砖一样的饭盒去工作。
波本只好掉头返回。
幸运的是这次并不需要多走很远的路程,临近服务区,苏格兰打来电话,问他们出发了没有,自己已经完成了前置任务,正准备赶往四人约定的会合地点。
“对了,波本和莱伊没有吵架吧?”
柚李&降谷零:啊。
“没有啊,怎么会呢,”柚李不敢让电话那边等太久,飞快回答,“虽然出发之前他俩争了一下谁来开车,但很快就决定好啦,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他们的。”
诸伏景光直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上来,没证据的莫须有罪名是绝不可以用在椿柚李身上的,她无理尚且能闹三分,有理的时候简直能翻天,只好叮嘱两句挂了电话。
大晚上的服务区车极少,波本把车停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旁边车位一个高大的长发男人面无表情地叼着烟,绿眼睛的目光让燥热的夏夜都多了一分凉意。
萩原研二最终没用上那只小碗。
这次任务的内容是与另一股势力争夺一份资料,对方已经开始很久,但威士忌们有柚李这个情报挂,迎头赶上,追到了藏匿资料的电视信号塔。
老旧的信号塔正在修缮中,法外狂徒们一个接一个越过“立入禁止”牌,莱伊解决了塔底的敌人顺便留下警戒,三人乘坐施工电梯上塔,出了电梯,苏格兰迎头痛击试图伏击他们的敌人,波本和柚李继续往上。
最后一段没有电梯,只能拾级而上,镂空的金属楼梯走得柚李膝盖发软,快走到顶时,连楼梯都没了,只有垂直爬梯,柚李摇头摆手三连:
我不行,我不上,你can 你up。
考虑到柚李孱弱的体质,万一她在上面犯恐高了,自己还得想办法弄她下来,波本没有强迫她。环顾四周,铁塔四面镂空,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检查过后,波本嘱咐她留在爬梯旁边不要走动,爬向藏着资料的位置。
柚李仰头看着他猴子一般轻快地攀爬,迅速到顶,暗暗吐槽不愧是大猩猩。
此时手机震动,是小景,柚李露出微笑,接通。
背后忽然被巨力一推。
黑衣人惊讶地看着摔下去后一动不动的格瓦斯。
第98章 报复与诚意
铁塔中段的苏格兰第一时间听到了上方传来的惨叫和坠落声,短暂的震惊后他立刻准备动身去追正沿着塔吊悬臂逃跑的人影,想必对方正是通过控制塔吊的动臂旋转靠近铁塔,在zero短暂离开椿柚李的片刻时间里,到了她的身边,zero一定也发现了,他离椿柚李坠落的平台比较近,应该留他守着受伤的椿柚李,自己去追——
脚步生生顿住,他现在是苏格兰,不是诸伏景光,格瓦斯在波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么在苏格兰眼里,本来就不属于同一派系的波本此刻已不可信,在分身乏术的情况下,他必须优先保护格瓦斯的安全。
诸伏景光咬牙转身冲上楼梯。
与幼驯染心有灵犀的降谷零毫不犹豫地追击而去。
莱伊也很快赶到了平台上,这是一个紧挨着铁塔的施工升降平台,平日里大概用于短距离运输建筑施工材料,散落着一些工具和篷布,椿柚李从铁塔边沿坠落,垂直高度大约有七八米,此时已经陷入昏迷,身下的一摊浅浅的血泊正在缓缓扩大面积,那只平日里聪明过头的黑猫似乎也明白主人伤得不轻,浑身炸毛,不时发出一声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呜鸣。sc
“联系医疗组了吗?”莱伊问。
“叫了,”苏格兰的声音干涩暗哑,“大约还有10分钟到,让我们别动她。”
莱伊点头,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到铁板上,这种程度伤害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应急处理的范畴,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轻易挪动避免二次伤害。
“怎么回事?”他问。
来了。诸伏景光定了定神,低头看着血泊中人事不知的椿柚李:“大约7分钟前我留在中层警戒,与他们俩分开,大约4分钟前格瓦斯尖叫坠落,疑似被一个利用那座塔吊动臂的黑衣人袭击,我赶来平台过程中,波本跳上塔吊,追着黑衣人离开,目前……尚无回应。”
莱伊看了一眼已经不动了的塔吊,掏出手机向琴酒汇报:
格瓦斯任务中坠落受伤,波本不知所踪。
不是这样的,zero并没有接到朗姆或者别的人要伤害椿小姐的命令和情报。诸伏景光想着,可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把人摔下来,到底是谁要置椿小姐于死地,又是谁能准确拿到他们的行动地点地点相关信息呢?
“苏格兰,”等医疗组来的几分钟里,莱伊点了支烟,“格瓦斯的伤势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琴酒的生气程度,除非丢下格瓦斯叛逃,否则我们谁都逃不过琴酒的怒火,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希望你也没有。”
队友冰冷的目光中,莱伊继续说:“你跟波本平日里关系不错,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希望你注意言行,不要在这种时候刺激琴酒——别忘了他有对代号成员的处决权。”
诸伏景光无言以对,只觉得黑暗中一个阴谋的漩涡正把他们都裹挟其中。
……
直到天色渐亮,波本依旧杳无音信。
格瓦斯,重伤。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没法获悉内情,但格瓦斯受伤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任务之余在酒吧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放松休闲的行动组成员们在获知这件事后,不约而同地扫了一眼视线范围内的组织成员,目光在情报员或者其他朗姆下属身上略一停留,毫不留恋地结账离开。
爱尔兰匆匆赶往枡山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已经上了年纪的皮斯科点起了烟斗,沉默着吞云吐雾了一段时间,才道:“这段时间住家里吧。”
爱尔兰点头称是,又疑问:“是……做的?”
皮斯科好笑地摇摇头:“如果夺取普拉米亚笔记本电脑那次任务,你是因为情报组组长玩忽职守才受的伤,难道你就要打上门去跟他拼命么?”
皮斯科敲了敲烟斗:“犯不着,给他点教训得了,你因为情报组渎职吃了亏,朗姆不会说什么的,但你要是一枪崩了他,爽是爽了,你猜朗姆看着没交接的工作,没人管的情报组杂事,不知道被他放在哪的保险箱钥匙,会不会想崩了你?”
“然后他宰了你,我再找他拼命,”皮斯科被自己的假设逗笑了,“嗯,我说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之前跟贝尔摩德一起看的电影,一条狗引发的血案,《极速追杀》。”
“报复不是这么玩的,就算组织成员多是孤家寡人,那也是人,饭要吃,钱要赚,日子要过,”皮斯科以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慢悠悠语速说着,“东京这片儿的组织啊,要变天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皮斯科年纪大了觉少,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爱尔兰又问他,既然不是朗姆,那是谁干的。
格瓦斯虽然嘴欠手贱人厌狗嫌,但也仅限于此,而且她的祸害对象局限于琴酒和三位威士忌,其他人多是看个乐,组织里谁会恨她恨到宁可冒着被琴酒一节一节拆了的风险去害她?如果不是组织里的,人谁又能获取威士忌三人组+格瓦斯这种阵容的任务资料?
“他们私下说你不如那三位威士忌,我还为你鸣不平,”皮斯科感慨,“是不如啊,光是耐性就差了一截。”
爱尔兰一把年纪还要经历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局面,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说。
“耐心点,爱尔兰,目光放长远,很多事不是非要立刻知道答案,”皮斯科谆谆善诱,“等到风平浪静,看谁是这一局里获益最多的人。”
……sc
苏格兰坐在手术室外,十指交握,身边的塑料椅上是那只黑猫,莱伊在手术开始后离开返回铁塔寻找那份资料去了,苏格兰之前强打起精神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找到,他没回复,苏格兰便不再问了。
“要吃点东西吗?还是喝点水?”渡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时,苏格兰拒绝了,却转头问那只黑猫。
黑猫只是盯着手术室门,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
二黑是能听懂人话的,不是“过来”、“吃饭了”这种很容易建立起条件反射的命令,它能听懂很复杂的话,并且精准执行,甚至很多时候椿柚李只要一个眼神,它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它听得懂,只是不想回答。
手术结束后,琴酒来了一趟,听医生解释格瓦斯的伤情,不耐烦地让他简略点。
亲手为这位杀神治疗过,深知他脾性的外科医生没有再应用专业术语:“虽然手术还算顺利,但格瓦斯大人伤得太重,不一定能挺过术后危险期,就算挺过来了……”
“也不一定能醒。”
琴酒没有什么表示,离开了医疗站。
外科医生收拾着东西,嘀咕着:“不知道这次又要死多少人……”
苏格兰也不知道。
降谷零追到了黑衣人,对方逃无可逃时,掏枪瞄准了他,降谷零比他动作晚,枪口却同时对准了他,双方在暗巷中对峙,降谷零借助巷口车辆驶过的短暂微光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卡耀(cayo)。”
叫出这个代号的降谷零微微冒出一点汗,让他后背有些发麻:不同于自己“很能打的情报员”身份,卡耀就是个纯粹的杀手,他大费周章地利用塔吊钻了苏格兰、莱伊和自己的护卫空子,成功接近椿柚李,却只是把她从七八米高的地方推下去,这根本不合理,且不说坠楼的后果不确定性因素太多,有人平地摔都能硬外膜水肿去世,也有人从五楼掉下只受轻伤,除非楼层够高或者当时情况缺乏选择,否则专业杀手根本不该把坠楼作为击杀方式。
更何况七八米高也就是三楼,坠亡的可能性着实有些小,但要说朗姆派他来给格瓦斯个教训,七八米又太高了,格瓦斯那样孱弱的体质,摔成重伤甚至瘫痪的可能性不小,不管是出于哪个目的,这一选择都很奇怪。
朗姆到底想让他干什么?
卡耀似乎有些慌乱,明明是与波本差不多的体质,跑了同样的距离,喘息却有些乱,骂了几句脏话后,他勒令波本放下枪,说自己是在执行任务,波本无权干涉。
降谷零毫不动容,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逐渐收紧。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车上下来的男人没有靠近,而是拿出一部手机,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经过处理,正持枪对峙的两人却能听出来是谁。sc
朗姆令两人上车。
降谷零被蒙上眼睛带到一处地下基地,身上的枪械武器被收走后,继续往下,在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绕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到了一个房间。虽然蒙眼的黑布依然没有被摘下,但降谷零知道,他正与组织的二把手朗姆共处一室。
朗姆先是安抚了惴惴不安的卡耀,询问他事发经过,卡耀看一眼身边依然被黑布蒙眼的波本,朗姆说不要紧,都是自己人。
“我按照大人的意思,准备在信号塔上动手,地方我勘察过了,楼梯可达的最高层和平台中间高差只有3米左右,下面还有篷布,摔下去顶多受伤骨折,并不致命,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把她推下去后,才发现平台降低了很多。”
朗姆问格瓦斯实际上摔下去的高度有多少。
卡耀嗫嚅:“至少……7米。”
“7米啊……”朗姆重复着这一高度数据。
7米。降谷零心中一紧,椿柚李还——
一声枪响。
热流喷溅到了降谷零脸上,令他浑身僵硬。
随后,一把还散发着热量的手.枪被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放进了自己手里,只一摸,降谷零就知道那是自己的配枪。
“波本,你跟他们相处时间很长了,格瓦斯一直对你很宽容。”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于格瓦斯,我很抱歉,明白吗?”
第99章 QKA与赢家
柚李耳边一片嘈杂。
听不清是什么声音,音量似乎也不大,却像用指甲挠黑板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生理性的厌恶。
想捂住耳朵,却又像是提笔忘字时一样,不知道该怎么举起手。
挣扎中,毫无感情却比杂音顺耳多了的电子音响起:sc
【侦测到异度污染】
【警告!警告!异度侵蚀!】
【紧急状态启动】
【生命体征异常,切换代理模式……信息不足,代理模式无法上线】
【异度侵蚀程度3%】
【模拟人格系统载入,思维整理……压力超过安全值,紧急停止】
【异度侵蚀程度8%】
【启用‘伊姆霍太普之杖’处理单元……精神泄压,记忆保护,污染隔离……能量不足,隔离失败】
【异度侵蚀程度17%】
【紧急搜索……QKA应急处理模块搭载完成】
【身份认证不——程序覆写,权限核准通过】
【深眠模式锁定,脑区网格化,精神体固化】
【污染源已锁定,求生欲能量调用,逆向打击,认知干涉,污染清除……】
【MS上线,权限移交】
瞬息之间,电子音在柚李脑中此起彼伏地响起,明明应该是重叠的声音,却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令人灵魂都蜷缩成一团的杂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随着最后那句“MS上线”,好像世界都安静了。sc
柚李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
琴酒走后,诸伏景光又在米花中心医院待了近两天。
就在诸伏景光觉得自己该走了以免过于关切格瓦斯引人怀疑时,ICU中的仪器忽然报警,医护冲进去后集体呆住了:心跳、心率、血压、血氧……椿柚李的几乎所有指标都毫无规律的紊乱,呼吸急促、肌肉抽搐、手足痉挛。
医护们手足无措,血压高到危险值时,想给她注射降压药,等准备好针剂时,血压已经低于正常值;明明戴着呼吸面罩吸氧,血氧却很低;想要给她静脉补钾来抑制心律失常,又检测出血钾水平很高……
就在医护们硬着头皮用一些保守手段处理时,忽高忽低的各项指标却又缓慢恢复了平稳,病床上年轻女性自始至终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诸伏景光发邮件向琴酒汇报了此事。
此后24小时,没有再发生同样的情况,诸伏景光离开了医院。
黑猫不肯,虽然没有出爪子抓他,却一直挣扎。
诸伏景光用外套裹住它,狠心带走了。
米花町大黑大厦的物业经理接到电话,是顶楼Cocktail酒吧负责人打来的,说今日需要停业一天。
为避免恶作剧电话闹出事故,物业经理亲自前往顶楼确认了一番,发现酒吧的确没有打开氛围灯,也没有做任何开业准备,玻璃门上的“营业中”木牌也翻到了背面的“暂停营业”,他这才放心离开,按照酒吧的要求安排人在电梯公告栏里张贴了通知,又修改了电梯的设置,锁定了所有客梯的顶楼按钮,避免没注意看通知的客人白跑一趟。
如果他足够仔细,夜视能力也足够好,就会发现,因为拉着窗帘而昏暗的酒吧中,唯一一抹亮色:
一头银白的长发。
一辆贴满了各种生猛海鲜贴纸的冷链运输车开进了大黑大厦地下停车场,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看一眼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压低了鸭舌帽,打开了车辆货柜,从大大小小的保温箱中拿出一个,走进了员工电梯,按下了顶楼按钮。
电梯上行过程中停过了一次,进来一位穿着黑西装的大厦物业人员,对方看一看被按亮的顶楼按钮,提醒道:“Cocktail酒吧今天不营业。”
“我知道,老板说还是让把之前定的老冰送过来,有人收。”灰色工装男的用年轻却有几分沙哑的声音解释着。
黑西装物业看一眼对方手里的保温箱,了然地点点头,在自己的目的地楼层出去了。
伏特加给波本开了门,问他带的箱子里是什么。
“是朗姆先生的诚意。”
箱子打开,冒着缕缕白雾的干冰中,是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卡耀,据说是朗姆手下最得力的杀手。
以朗姆的谨慎,这肯定不是他真正的底牌,但至少也是“最得力的杀手”之一了。
离格瓦斯受伤还不到24小时,他连下手的是谁都还没查到,朗姆已经把人头送了过来……伏特加一阵胆寒:sc
“大哥,是卡耀。”
琴酒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又斟了一杯酒。
“朗姆先生无意与您为敌,也并非故意重伤格瓦斯——”
琴酒的嗤笑打断了波本的解释。
“下属独走,”琴酒沙哑的声线永远都是阴恻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对吗?”
“朗姆真是,非常对得起他的东瀛血统。”
波本自然什么都不能说。
琴酒也不用他回答什么,让伏特加带走保温箱里的人头去处理掉,自己从吧台椅上下来,挥手示意波本跟上。
波本跟着他来到酒吧最大的包厢,这里做过隔音处理,此时中间的茶几和方凳都被挪走,只剩下一圈凹字型靠墙沙发。
“卡耀死了,你就是朗姆最能打的下属了。”示意波本关上门,琴酒肩膀肩膀一抖干脆利落地把薄外套脱下来,此时正值夏季,外套里只有一件黑色短袖和腋下枪袋。
琴酒把腋下枪袋也卸下,一并扔到沙发上:“推人的是你,还是卡耀,或者你们联手,其实都无所谓。”
“格瓦斯受了重伤,我很生气。”
波本绷紧了神经等着他下一句。
“她不一定能活下来。”
“你也一样。”
……
诸伏景光带着黑猫回到了别墅,给已经两天多没吃多少东西的黑猫热了一份猫饭。
黑猫恹恹地伏在餐桌旁的小边几上,望着柚李平常坐的位置发呆。
诸伏景光叹气:“多少吃点吧,要是椿刚醒过来就知道你病了,她会受不了的。”
黑猫终于爬起来吃了饭。
这份猫饭是之前诸伏景光前几天做的,一次做好几天的分量,趁热装盒冷冻,吃的时候用蒸箱加热,味道并没有多少损失,萩原研二一向很喜欢,今天却味同嚼蜡。
小诸伏是对的,柚李还在ICU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自己不能再由着性子胡闹,她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诸伏景光也没心情做自己的食物,找出一份微波速食意面,按照说明加热了端上桌,惊讶地发现那只黑猫无声地流泪。
泪水滴进猫饭里,又被它一口口混合着猫饭吃下。
时间一天天过去,椿柚李从ICU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却始终没有醒来。
一个月后,诸伏景光又一次带着黑猫去探视椿柚李时,遇到了同样来米花中心医院拆石膏的波本。
两人在走廊上狭路相逢,面目冷峻地擦肩而过。
最近行动组与情报组的相处一直是这个画风。
对于格瓦斯一事,对外解释是卡耀有意挑起他与琴酒的争端,是他一人所为。
这种话当然狗都不信,朗姆和琴酒这种层次的争锋,也轮不到普通成员来多嘴,据说琴酒把朗姆派去的代言人波本打断了腿丢出去,闹得BOSS亲自出面调解。
诸伏景光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zero告诉他,琴酒对于自己带去的卡耀头颅毫无兴趣,他似乎知道内情,又似乎并不关心,关起门来跟自己1V1打架,不让伏特加帮忙,也不用枪支武器,双方都赤手空拳,在酒吧包厢中打了个昏天黑地,直到谁都站不起来。
波本断了一条腿,两根肋骨,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伤,琴酒也伤得不轻,休息了半小时才挣扎着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大概组织里绝大多数人都会一脑门问号,剩下少数明白人的猜测,在不久后得到了证实:
BOSS亲自裁决了这件事,制止两位高层继续内斗,严厉斥责了朗姆为了一间实验室管理权伤害组织干部的行为,勒令他前往美国,应对近期FBI的步步紧逼。
东瀛这边的工作,他能远程办公的部分继续兼任,不能的……
交给贝尔摩德。
琴酒几乎没有得到任何补偿。
躺在医院中的格瓦斯,更是连名字都未被提起。
琴酒对此毫无意外,顶着一脸和波本对殴留下的伤离开了。
对于他,对于莱伊和苏格兰,格瓦斯或许很重要,但对BOSS而言,诡异情报获取能力无法被复刻的格瓦斯,也只不过是棋盘上还算合用,却也影响不了大局的一枚棋子罢了。
……
自从那通电话断线,迹部景吾再也联系不上雅加。
手机关机,邮件不回,他也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址,父亲更是严禁他到前野原找人。
时间长了,忍足、岳人等也察觉到了不对,忍足大概猜到了一些,并没有什么表示,岳人却直接来问他知不知道雅加老师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迹部景吾不知道。
第100章 胆怯与游子
格瓦斯受伤引起了组织东京地区的大震动,卡耀死了,琴酒把波本打断了腿,朗姆远走美国,贝尔摩德接管了他一部分权柄……
东京地区本就是组织代号成员最密集的区域,这番大洗牌引发了一连串的后续反应,不乏反应迅速胆子也大的投机者成功谋利,也有人无意踩雷丢了位子甚至死在哪个臭水沟里的,更多的人只能随波逐流,无力又麻木地等着这波乱流将自己卷到目的地。
风波逐渐平息,组织成员再次踏入柯林斯和Cocktail酒吧,联络感情,交换情报,消磨时间。
不知道是谁借着酒劲半开玩笑地提了出来:格瓦斯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大家小心翼翼地避着琴酒、波本等人偷偷讨论着,那时琴酒脸上的伤早已痊愈,波本也已经能正常行走,有人私下猜,说不定格瓦斯已经醒了,只是被封锁了消息。这一猜测很快被证伪,有人心痒难耐之下找苏格兰打听——他养着格瓦斯那只黑猫,偶尔带去医疗点探望,虽然大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无疑他是能见到人的。
“苏格兰,下手太轻了。”知道那人问了什么的莱伊如此评价。sc
“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苏格兰继续喝酒。
没必要的意思是……没必要闹出人命?sc
看着被被他按着后勃颈磕晕在吧台上又无情推开,此刻如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的男人,之前怂恿他的人噤若寒蝉。
等着瞧热闹的人则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那可是苏格兰啊。
组织里一直流传着一个段子:为什么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苏格兰脾气好?因为见过他发脾气的人都死绝了。
离开酒吧后诸伏景光去了一趟超市,买了鲜虾和牛肉,还有一些蔬菜,又拿了一包猫粮。
“小二,我回来了。”
回到别墅,他打了招呼,黑猫喵了一声作答。
诸伏景光检查了喂食器,喂食器是半自动模式,按一次出25克,二黑会自己去按,看桶里剩余的猫粮量,每天吃得并不多,好在也没有太少。
“最近几天委屈你了,我买了虾,给你煮一点。”
萩原研二看着他套上围裙进了厨房,过去这个时候,小降谷会跟过去给他打打下手,顺便diss只知道等吃的赤井秀一,柚李也会早早带着他下楼,在客厅看电视或者翻翻书。
这样温馨的气氛,在柚李的受伤入院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降谷回来了一次,带走了他的东西,赤井秀一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最近几乎都不回来了,只有小诸伏为了照顾自己,还一直住在这里。
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冷清。
好几次,萩原研二都想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小诸伏,虽然他们听不到自己说话,但用电脑键盘的话,同样能沟通,他有很多信息可以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以他们之间的交情和信赖程度,小诸伏会相信的,他知道了,就等于小降谷知道了。
利用这具猫的身体,萩原研二可以帮助他们做到很多事,有他作保,两位同窗对柚李的信任度也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利用他们身后警察厅和警视厅的力量,柚李能得到比现在好得多的保护……
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萩原研二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他变成猫那么久,父亲、姐姐、小阵平、班长……亲人和最亲密的朋友几乎都去见过,但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
只有柚李可以。
只有柚李。
每一次想向小诸伏坦白,萩原研二都欲言又止,每次向键盘伸出前爪,又缩回。
他在恐惧,却不知道自己恐惧着这么。
直到有一次小诸伏又带他到医院看柚李,他短暂和小诸伏分开时,听到一个白头发老医生说:“椿博士已经没了,如果椿柚李也挺不过去,椿家就彻底没人了。”
萩原研二才猛然醒悟。
柚李是唯一能听到他说话的人,也是唯一知道他是萩原研二的人,如果他与别人建立起沟通渠道,让别人知道他是谁,柚李就不再是萩原研二与这个世界唯一的桥梁了。
他也就……没那么需要柚李了。
“哪怕柚李真的永远不再醒来,萩原研二依旧能活得很好”
他太过恐惧这一后果,以至于本能排斥这件毫无逻辑关系的事情。
小时候上文学课,老师在上面声情并茂的讲解《最后一片叶子》,萩原研二跟小阵平咬耳朵,说不明白患病的女主角为什么要把对生命的期许放在一棵已经开始枯萎的常春藤上,这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现在他明白了。
……
世界少了谁都照常运转,燥热的夏天过去,树叶由绿变黄,被日渐寒冷的秋风卷落,天气一日日变冷,莱伊已经彻底不回别墅居住了,诸伏景光在任务中受了一次伤,脸色苍白地回来,用因为失血过多而颤抖的手给自己包扎,力竭躺倒在地毯上,陷入昏睡。
萩原研二咬住毛毯一角从床上扯下来给他盖好,自己也钻进去,在浓郁的血腥味和碘伏味道中,贴着他胸口卧下。
天气越来越冷了,柚李病房里的空调温度够吗,一直开空调,呼吸道会干燥吧,之前体检,医生说柚李有轻微的鼻中隔偏曲,要避免被.干冷空气刺激,否则凸起的那一块鼻中隔的粘膜容易受刺激导致流鼻血……
萩原研二听着同窗好友规律的心跳声,也缓缓睡去。
“叮咚~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抵达东京羽田国际机场,机舱外温度12摄氏度53.6华氏度,湿度83%,雨天路面湿滑,下机时请注意脚下……”
经过一整晚的航行,乘客们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机舱,宫野志保等身边的过道空下来,才起身取下行李架上的登机箱,系好围巾,离开飞机。
威廉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走过栈桥,路过行李提取处的时,宫野志保没有停留,她没有托运行李,所有的资料都在随身移动硬盘里,衣服除了身上这套,只带了两件换洗的内衣裤和袜子,其他用品统统没带,20寸的登机箱中,是出国前姐姐求来的护身符,以及这几年陆续寄来的一些照片之类小物件,以及……
尤里亲手画的团扇,和女儿节娃娃。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应自己了。
没有任何征兆,尤里姐姐忽然失去了联系,电话打不通,邮件不回,不管她如何追问、吵闹还是哀求,都得不到任何回音。
如果她们只是普通人,宫野志保或许会猜测她的手机坏了,又忘了邮箱密码,或者恋情、工作不顺,想跟过去切割……
但宫野志保没法骗自己,她从小在组织中长大,太了解这里的人忽然失联意味着什么。sc
尤里姐姐,已经回不来了。
宫野志保心如刀绞。
威廉把她交给了一个壮汉,对方自称伏特加。
“大哥让我直接送你去研究所。”
对方的大哥应该就是负责管理自己的琴酒,听威廉他们说,本来东京这边的研究所都是朗姆先生管理,后来有一个代号琴酒的坑了朗姆一把,从他手里抢走了这间研究所的管理权,自己也一并换了人管。
宫野志保只觉得可笑,这个庞大而隐秘的跨国犯罪组织,原来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照样有派系斗争和兄弟阋墙。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研究所里一件工具,对工具而言,握在谁手里并没有本质区别。
伏特加载着她从机场到了东京市内的一处崭新的建筑,电梯一路向下,在一个实验室中,她见到了之前被新闻报道坠海失踪的松下博士。
“这是那什么,ST细胞的发明人,是大哥让格瓦斯帮你抓回来的,以后你们合作,把BOSS要的技术研究出来。”
是STBP细胞。去年底发表在期刊上的生命科学领域颠覆性技术,后来这位还未毕业的松下博士在邮轮上被人目击坠海后,小保圆教授团队就无法再复现实验结果,这大半年来,关于STBP技术的质疑声越来越大……
原来是组织把团队中真正的发明人绑来了。
“格瓦斯,是谁?”听着这个与她了解的组织代号都画风不同的代号,宫野志保问到。
伏特加的脸短暂地僵硬了一瞬,语气变得冷硬:“你不用知道,不想死的话,也不要在别人尤其是大哥面前提起。”
组织里位高权重,需要避讳的高层么?宫野志保不再追问。
带她在实验室里逛了一圈,伏特加把她带到生活区:“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宫野志保对此并不意外,从松下博士比新闻中照片里白了许多的肤色就能看出来,这个研究所的人平日恐怕是没什么机会出去的。
就跟那些纯水机、超低温冰箱、超净工作台一样,他们只是工具。
“从现在开始,到天黑,是你们的时间。”伏特加将房卡交给她,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不等宫野志保刷卡,房门从内打开:“志保!”
宫野志保扑上去抱住是阔别数年的姐姐,泣不成声。
……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诸伏景光养好了伤,跟琴酒打过报告后,他搬离了前野原别墅。
“小二,你还有什么想带走的吗?”诸伏景光没有带走多少东西,像第一次走进白沙公寓时一样,只拎着一只帆布包。
萩原研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别墅,走向在玄关等他的诸伏景光。
门开了,一阵寒风吹进来,吹开了之前柚李随手放在换鞋凳上的一本文摘杂志:
爱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事,莱斯特小姐。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美·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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