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新年与尤里
诸伏景光带着黑猫离开前野原别墅,搬到了一间老公寓。
“房子有些老旧,肯定比不上别墅,委屈你了。”
他把猫箱放下,黑猫自己打开锁扣走出来,并没有像寻常猫咪一样警惕地嗅闻、巡视新领地,更没有表现出对新环境的惧怕,像个人一样抬头环视了一圈客餐厅,就去了洗手间,没多久,洗手间中传出了马桶冲水和开水龙头的声音。
诸伏景光从包里找出一块新的小毛巾放在卫生间洗手台上,方便清洁完的黑猫擦干爪子。
他一直知道二黑聪明过头,但在亲自养它之前,的确也没想到它聪明到这种程度。诸伏景光不知道椿小姐是怎么训练或者说教育它的,他自己没有做任何训练措施,也几乎从不干涉它的行为,按照警犬训练基地教官的说法,哪怕是最优秀的警犬,离开令行禁止的约束环境后,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服从性的退步,一些看起来很有“人性”的状态会逐渐消失,被原始的“兽性”取代——毕竟,那才是动物的天性。
原本诸伏景光只希望脱离了椿小姐约束的二黑能继续保持不抓沙发、不推杯子、不跑酷的省心特质,但二黑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它依旧聪明、讲卫生、懂礼貌。据说猫的智商最高能达到七八岁孩子的水平,但诸伏景光从没见过这么省心的七八岁孩子。他自己七八岁的时候甚至连话都不会说,当然,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所谓傻人有傻福,太过聪明对于一只猫而言也不见得是多好的事情,诸伏景光小心地遮掩着,避免琴酒或者组织里其他的什么人心血来潮把它抓去解剖研究,而且,这只比小孩子还聪明的黑猫显然是知道主人伤得很重。
它一直闷闷不乐。
诸伏景光收拾好了自己简单的行李,黑猫正蹲在窗台上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降雪。sc
东瀛大部分地区每年冬天都会下雪,长野、北海道等地区的积雪甚至可以把汽车埋起来,椿小姐害怕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过去如何度过每年的冬天?
说起来,他和椿小姐第一次没有见面的“相遇”,他和莱伊接到命令拦截增田行生的车那晚,也下雪了。
那晚二黑在她身边吗?被贝尔摩德用大衣裹着后备箱抱出来时,她是获救的庆幸多一些,还是对雪的恐惧多一些?zero捡到的那只手套上沾染了血迹,是为了写血字求救,还是增田行生伤害了她?
诸伏景光不知道。
……
一晃眼就到了年底,十二月三十一日年终这天,诸伏高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按时下班——自从签了那一沓比卷宗还厚的各种告知书、同意书,他接手的每一个案子都需要先由警察厅公安审核通过,虽然刑警队长极力周旋,但交由他负责的案子数量还是肉眼可见的少了。
同事高桥叽叽歪歪过一次,话还没说完,被不知何时回来的大和敢助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差点没吓尿裤子,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诸伏高明没有放在心上,他天性沉稳持重,又经历过诸多坎坷,几句风言风语如过耳微风,吹不进他的心里。至于仕途,如果他抱着快速升职的打算,当初就不会选择进入非职业组。从决定把椿小姐的秘密和花灯灯谜的暗示告诉两位好友,决定全力维护椿小姐,他就明白自己必然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椿小姐……
走出长野警署本部的诸伏高明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气,今晚大约有大雪,不知东京那边如何,椿小姐和景光又身在何方?
自从在前野原偶遇,椿小姐和他都默契地没有再联系对方,但她依旧和上原由衣保持着联系,每次收到椿小姐的邮件或者电话,由衣会隐晦地告知他。
但这样的信息往来,已经中断半年了。
从夏天起,椿小姐和由衣之间不算太频发的邮件往来忽然中断,由衣不敢太迫切地追问,暴露一些不该暴露信息给双方带来风险,克制地保持着“网友”人设关切了两次后,就不再主动联系,只在一些节庆假日,发一封看似群发的邮件过去试探。
然而从夏天等到冬天,始终没有回音。
虽然高明没表示出什么,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却为他难过:椿小姐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椿小姐,但对于高明,还是他了解弟弟景光平安与否的唯一通道。
执行潜入任务的公安警察,如果失联或者牺牲,出于保护、信息安全和其他种种原因,是不会立刻告知家属的。
之前他们都庆幸还有椿小姐,现在……
诸伏高明发现自己独居的公寓门又被人开过。
他没有惊讶,如常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穿着围裙的上原由衣从厨房探出头,“阿敢买了年菜,我在做杂煮,高明你做杂煮喜欢放烤年糕吗?”sc
“按照你的喜好做就好,”高明放下公文包,“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们两家的父母组团去夏威夷度假去了,过完年才回,”大和敢助说,“与其一个人在家,不如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诸伏高明知道他们的真正意图,没有说破,脱下西装外套走进厨房:“我来帮忙。”sc
杂煮、荞麦面、天妇罗、年菜等传统料理被端上桌,三人围坐餐桌:“我开动了!”
喝完一杯啤酒后,大和敢助略感无趣,问有没有别的酒,诸伏高明思索片刻,从橱柜中找出一瓶清酒。
这瓶清酒本是他之前带去前野原准备送给恩师的礼物,因为遇到椿小姐取消了行程,这瓶酒也一并带回来了,他平日一人食没有以酒佐餐的习惯,家里也几乎从不招待客人,这瓶清酒就这么一直留到了现在。
上原由衣给三人甄酒,率先举杯:“年年岁岁,康健泰安。”
“行而不辍,未来可期。”大和敢助也应和。
诸伏高明看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暂时放下心中淡淡的愁绪,微笑着举杯期许:
“愿花常开月常圆,愿有缘人共良宵。”
远处传来了烟花燃放的声音,和不惧寒风的孩童们的欢声笑语。
新年到了。
……
诸伏景光带着二黑到宠物医院去体检时,医生办公室里的客人正准备离开。
“那你先忙工作,我——二黑?”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一眼就认出了刚从猫箱中出来的黑猫。
诸伏景光一愣,中年男人已经直接上手上下摸了个遍:“是只大猫咪了啊,就是有点瘦,毛色光泽度也差了点。”
向来不喜欢被人触碰的黑猫此刻乖乖趴着被摸。
是熟人?
“我叫东江,二黑在我那里治过病,非常聪明的猫,我记忆深刻,您是……”东江医生好像认定眼前的小胡子男绝不会是黑猫的新主人。
“我是二黑主人的朋友,她托我照顾一段时间。”诸伏景光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椿小姐她生病了?”东江医生追问。
“没有,只是忙于工作无暇分身。”诸伏景光谨慎地回答,看来这位东江医生对椿柚李和二黑的了解不浅,至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分开。
东江医生喃喃自语了两声“那就好”。
诸伏景光问他二黑之前生过什么病。
“不是生病,”东江医生挠了挠黑猫的后脖颈,“看到了吗,这里的毛比其他地方稀疏一些,它被人下过毒,差点死掉,椿小姐竭尽全力,才让它活了下来。”
东江托他向椿小姐问好,离开了。
诸伏景光心中五味杂陈。
体检结束后,诸伏景光开车带着二黑回家,在一处施工点与另一辆车会车,他倒了一段让对方先过,两车交错时,他发现那台车的司机是莱伊的女朋友。
好像是叫宫野明美?
他没有打招呼,虽然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苏格兰和莱伊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他身为组织代号成员,私下接触对方只是外围成员的女朋友,既无必要,说不定还会引起怀疑和误解。
诸伏景光收回目光,驾车离开了。
宫野明美注意到刚刚会车的司机好像打量了自己一会儿,但她无暇关注这点小事,今天是志保的休息日,她难得能离开研究所一次,自己必须赶快赶到约定好的餐馆……
这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到姐姐的男朋友诸星大。
黑色长头发、绿眼睛、高高的鼻梁,是跟她们姐妹俩一样的混血儿,跟姐姐在一起后被组织注意到,进入组织后迅速展现出惊人的狙击天赋,不仅快速获得了“莱伊”这一代号,还成了狙击队TOP。
狙击队属于行动组,而行动组的领导,和管理宫野志保所在实验室的干部是同一个人。
琴酒。
无论从任何角度,宫野志保都没法对这个男人有任何好感,而诸星大性格冷漠,虽然两人极力避免让餐桌上的另一个人为难,但气氛依旧略显冷硬。
“诸星先生,”吃完了主菜,宫野志保放下刀叉,“您在组织中地位不低,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尤里·温亚德。”
听到这个名字,赤井秀一心中一动:尤里,柚李,温亚德,莎朗·温亚德,贝尔摩德。
这是谁的假名几乎一闻即知。
但是……
“不要打听这个人。”他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宫野志保还是不自觉攥紧了手,指甲深陷入掌心:
“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她只得到沉默。
“老师!”米花中心医院中,结束了查房准备离开的医生听到护士的惊叫。
他回头,看到夹在病人手指上的血氧监测微微动了一下。
第102章 答案与雪莉
在醒来与梦境之间,往往有一段短暂的模糊边界,耳边已经响起闹钟恼人的声音,梦的剧情却还在继续。
柚李听到了电机嗡嗡声,感受到肘关节上方的压迫感,听到有人说“舒张压75mmHg,收缩压95mmHg……”
梦境和现实在这一刻混淆,刚刚还无比清晰的梦境像印在糯米纸上的画面,在接触到现实这一汪泉水时迅速溶解、消弭——
不……柚李抗拒着,她直觉这是非常重要的梦,必须记住:
侦测到异度污染、伊姆霍太普之杖、身份认证、QKA、精神体……
终于,现实的洪流彻底冲散了梦境,柚李死死抓住几片努力留住的信息:污染、记忆、QKA和MS。
没有更多了。sc
柚李理智地放弃了徒劳的回忆,睁开了眼睛:“水。”
围着病床的医护们惊讶地看着那双毫无迷茫的茶色眼睛,许久才有护士急忙拿来一杯水,用棉球蘸着一点点喂给她。
文学创作中常见的植物人被亲人、爱人、朋友唤醒,通常也只能发生在虚拟世界中,长时间昏迷的伤患鲜少有苏醒的例子,否则也不会出现一例就被大小报纸争相报道。
主治医生其实早已对椿柚李醒来不报任何期待,要不是她身份特殊,医生早就建议家属把人转到疗养院去护理,不要一直占着宝贵的病床。但他身为暗中为组织服务的医生,病床上躺着的这位又是个地位不低的组织干部,他能怎么样呢?只能一天天小心关注照顾着。
没想到椿柚李不仅醒了,而且醒得如此彻底:丝毫没有重伤昏迷后苏醒的伤患通常会出现的短时记忆缺损或者混乱,甚至没有一丝迷茫。神经内科的医生对她的辨识、判断、反射、语言、表达等等能力进行了一系列测试,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昏睡了大半年毫无反应的椿柚李好像只是正常睡了一觉,没有落下任何大脑、精神、记忆方面的后遗症。
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柚李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医护之外的人是当晚来到病房的贝尔摩德。
“我的猫呢?”
贝尔摩德柚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并不意外,她当年发觉了柚李的能力,指使卡尔瓦多斯把人迷晕绑走时,这一人一猫就是绑定状态,在组织里混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改变,对于椿柚李,世上没有什么能重要过那只黑猫。
“别担心,苏格兰一直帮你养着。”
柚李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贝尔摩德的回答不光这句话不光说明萩原研二的状态,也说明至少到现在,诸伏景光都没有暴露,也没有受重伤。
对于柚李而言,这是个足够好的消息了。
贝尔摩德坐在病床边,简单说明了她受伤的经过:“朗姆手下的top杀手卡耀认为自己能力并不比莱伊、苏格兰等人差,却因为琴酒掌管行动组而一直不得重用,心态扭曲,选了个你跟威士忌三人组一同执行任务的时间,把你从信号塔上推下去,意图挑起朗姆和琴酒的斗争——以上就是对外公布的说法。”
柚李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贝尔摩德立起手肘,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你不好奇害你受重伤的人下场如何么?”sc
主治医生说小家伙的智商以及判断力应该没有受损,既然如此,她必然能看出这是对外粉饰太平的说法,真正的幕后黑手……
“有什么好问的,”柚李试图挪了挪身体,歇业大半年的骨骼和肌肉却不愿意轻易复工,她只好放弃,“你不就好好坐在这吗?”
短暂的沉寂后,贝尔摩德轻笑出声:“看来如医生所说,你的大脑的确没有受到影响,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柚李张开手掌,又握紧,一点点活动着僵硬的指骨和肌肉,她不觉得得到这一答案有多复杂:
琴酒派他们去邮轮抢STBP的资料,说明BOSS默许他从本属于朗姆的科研领域分一块肉,既然只是默许,朗姆自然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搞些反击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因此,如果库拉索小队成功干掉了小保圆教授团队,那也没什么话可说,无非就是琴酒技不如人,BOSS递过来的机会也接不住罢了,至于朗姆日后是否会打击报复觊觎自己权力的琴酒,那是另一回事。
问题是琴酒成功了,她通过对比那篇重磅论文的文风、修辞、用语等习惯,发现它更像出自博士生松下之手,再翻阅校园网上校报对松下的采访等周边信息……最终弯道超车在库拉索小队到来之前的短短数小时内搞定了STBP技术的真正核心,低调地为组织拿到了这项技术。不光帮琴酒成功抢下了这块蛋糕,还捎带手逼库拉索跳海,狠狠打了朗姆的脸。
朗姆恨她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柚李不认为他会下这么重的手。
琴酒能通过一项STBP技术拿到实验室的管理权,说到底还是BOSS有意分他权,除非弄死自己能对琴酒一系造成严重打击,否则这样的报复太情绪化,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再考虑到朗姆二把手的地位,损失也许还不止一千。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能量越大,需要忌惮的东西也越多,极道打手能一言不合跟人开片,若头却不能随便跟另一个社团的若头决斗,社长更不能因为看不惯另一个社长就带着所有小弟从街头砍到巷尾。
所有人都知道她帮琴酒从朗姆碗里抢了一块肉,她出任何事,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朗姆干的”。而且就算她死了,琴酒一系难道就立刻一蹶不振?不可能,早在她进组织之前,琴酒就坐稳了TOP killer的地位,除非朗姆有本事弄死琴酒,或者干脆灭了整个行动组的精锐力量,否则琴酒依然是掌握着代号成员处决权的琴酒。
杀了自己于争权无益,大概率还会引来BOSS的不满,毕竟这次“竞争”是在BOSS亲手推动的,朗姆只要还不想跟BOSS撕破脸,要么认栽吃下这次损失,沉下心等机会翻盘,要么……
搞小动作让自己吃点苦头。
给自己一点教训,如果能把她吓得不敢再这么跳自然最好,不能也没关系,朗姆一系与琴酒一系的斗争此事以后已摆到了明面上,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转投朗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朗姆不在乎她是讨厌他还是恨他。更重要的是,就如同BOSS会默许他派库拉索小队去收割教授团队的性命,BOSS同样会默许被强行分权的二把手实施一点小小的泄愤式报复。
但这报复的程度,肯定不包括把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摔成重伤差点当场毙命。
不是朗姆,也不会是琴酒,自己是他手下暂时无可替代的情报工具人,他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换一口扣到朗姆头上的黑锅,就算扣锅成功,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BOSS已经让他从朗姆手里拿到了一所研究所的管理权,此举是为了派系之间平衡稳定,保证自己的权力永远、绝对凌驾于所有下属之上,不是要两个得力手下成为死仇,疯狂内斗打生打死,他不会再给琴酒更多了。sc
那会是谁呢?
是谁告诉自己朗姆派了库拉索小队追上邮轮准备杀人灭口,又是谁在自己刚醒来的几小时内就赶到医院?
答案显而易见。
贝尔摩德笑纹愈深:“糖豆,有时候我会认为,你聪明的小脑袋的价值,更胜于那份诡异的能力。”
“我的大脑没摔成一块烂豆腐,让你失望了。”柚李面无表情地吐槽着,贝尔摩德大约也不是非要要弄死她,只不过重伤和死亡之间的边界从来都是模糊的,她要保证自己重伤,就必须把自己推到死亡的边缘。
她有自己死亡或者成为植物人的心理预期。
“不,你没死我还是很开心的,”贝尔摩德两条纤细笔直的美腿交叠,姿态漂亮得像是在摄影棚中拍写真,“BOSS对你的重视稍微超出了我的预计,虽然最终达到了目的,但也狠狠地被责备了一番呢。”
她叹了口气:“糖豆,你也该反省反省自己,哪怕是情报组最体弱多病的情报员,从同样的高度摔下去,也不会重伤昏迷大半年,你真的该好好锻炼身体了。”
那我可真TM的谢谢你。柚李翻了个白眼,思索着怎么赶她走,烦死了。
“好啦,别生气啦。”贝尔摩德的声音永远像浸透了蜜糖,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卡尔瓦多斯或者别的什么舔狗,大约已经哐哐拍胸脯表示摔个重伤濒死算什么,为了女神,再摔一次也没什么。
“作为一点小小的补偿,我告诉你一些情报怎么样?”
贝尔摩德伸手指戳了戳柚李因为长期昏迷卧病而消瘦得没剩下多少肉的脸颊,得到了不爽的瞪视。
“你之前很喜欢的那个孩子,宫野家的小女儿,前些日子已经获得代号了哦,是一款加强型葡萄酒——”
“‘雪莉’。”
第103章 忠告与波特
“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喜欢小女孩了,”柚李不胜其烦地伸手扒拉开贝尔摩德的手指,“我现在只喜欢身高180的八块腹肌小男孩。”
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并不太轻松,柚李不快地啧了一声,继续活动着手指和手腕。
雪莉……虽然早就知道组织送小志保到美国留学是为了把她培养成科研工具,但竟然这么快,还不到一年,想必是研究已经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如此聪慧的孩子,本该在姐姐的支持下,接受真正良好的教育,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认识志同道合的同学,学习、成长,被德才兼具的导师相中,带着走上科研的道路,成为举世瞩目的科学家,最终于前人探索的尽头,更向前一步,在蒙昧的黑暗中点亮一息文明之光,引导人类探索更广阔的田地……
而不是被一群灵魂污浊的黑衣人禁锢在的地下研究所中,进行着绝不会有益于世界的研究。
她的小志保,不该被困在这样暗无天日的黑暗中。
柚李不敢让贝尔摩德发现她的情绪,强撑着表现出嫌弃:“你要告诉我的情报就这?打发叫花子都不够。”
小志保工作的研究所处于琴酒管辖下,她一个电话过去,别说代号,就是小志保每天用了几个移液枪头几个离心管都有人帮她去数出来做成柱状图,贝尔摩德所谓“小小的补偿”,显然还有后话。
“真是心急的小家伙,”贝尔摩德收回手,风情万种地撩了一把头发,“你听说过‘Silver Bullet’吗?”
银色子弹?
“那是什么,银十字架的升级版,对吸血鬼神器吗?”
“一般人会认为是一种鸡尾酒,”贝尔摩德脸上的妩媚笑容变得冰冷而嘲讽,“但在组织里,它是一种药品,是雪莉那对愚蠢的父母的研究结果。”
“愚蠢的夫妻研究不出值得你记住的成果,”柚李意识到她要说的内容非同小可,“也生不出半年拿到代号的天才女儿。”
“异想天开、不顾后果的扭曲科学家,”这个词仿佛一把匕首,划破了贝尔摩德永远轻松自如的假面,柚李细细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扭曲,“他们本该早早下地狱,而不是做出‘Silver Bullet’以后又生下一个继承了他们智商的小崽子。”
柚李暗暗心惊,即便是被自己吐一身、被普拉米亚打出鼻血,贝尔摩德也未这般失态,这不单单是怒气,而是深入骨髓的憎恶和怨恨……
贝尔摩德走了,留下柚李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消化着过于密集的情报。
虽然贝尔摩德不可能把BOSS的具体身份和弱点告诉自己,但作为补偿的情报的确很有价值了。按她的说法,组织一直致力于某种药物的研究,卡了很久的瓶颈期在十几年前宫野夫妇受邀进入组织后,终于有所突破,研发出的药物被研发员称为“梦幻之药”,最终被宫野夫妇命名为“银色子弹”。
贝尔摩德说,宫野夫妇原本只是制药公司中小有名气的研发员,却在进入组织研究所后,有了“疯狂科学家”和“坠入地狱的天使”这样的称号,遭到科学界的驱逐,可见他们的本质并不那么适应光明。
说到这时,贝尔摩德意有所指地看了柚李一眼。
几乎是初代“银色子弹”诞生的同时,宫野志保出生,宫野艾莲娜却无心修养,短暂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又返回实验室,不久之后,实验室出了意外,宫野夫妇一齐死在了事故中,留下刚七八岁的大女儿和还不满周岁的小女儿。
宫野家的长女明美并未继承父母的科研天赋,智力平平,更没人指望当时还穿纸尿裤的婴儿志保长大后能展现出迥异于姐姐的智商,重拾父母的研究,如果按照一般剧本,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姐妹会被送到组织暗中控制的孤儿院中,在那个一块饼干、一条毛毯都要打架争抢的小丛林中挣扎求存,或者夭折。
柚李回忆与宫野明美不算太多的相处,笃定道:“她们姐妹不是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
弱肉强食的丛林生态中长大的孩子不会有明美那样绵软的性子,也不会有小志保那样鸡蛋碰石头的莽撞。
贝尔摩德笑了笑,说:“因为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划了一间公寓给这姐妹俩,还安排了一位后勤人员照顾她们。”
“朗姆?”柚李略感意外,这位组织二把手这么事无巨细的吗?
“不,”贝尔摩德嘴角浮起意有所指的笑,“是‘波特’。”
短暂的安静后,柚李捕捉到了她的暗示:sc
“椿博士。”
贝尔摩德点头:“椿博士的研究方向是神经学,组织诸多研究中,她和宫野夫妻主持的项目是BOSS最看重的两个。”
“他们都有所成果,宫野夫妻的成果已经交给雪莉继续推进,以她的进度,恐怕几年内就会取得成果,而椿博士去世前,毁掉了所有研究资料,没有留下一张纸、一个文件。”
“糖豆,你就是椿博士唯一留存于世的成果,这是我怀着100%善意,给你的忠告。”
柚李明白她的意思,自己不能再与小志保接触了。
除了那三瓶假酒,组织中恐怕没人比亲自挖掘了她的贝尔摩德更清楚她的能力,传闻中贝尔摩德深受BOSS宠爱,贝尔摩德应该也同样了解BOSS,她决定把自己推下去摔个重伤用以达成目的之前,一定仔细考量过这么做的代价,但她说“BOSS对你的重视稍微超出了我的预计”。
椿柚李此人有什么值得BOSS重视的?诚然她有一份连自己都不知所以然的信息读取能力,但在组织中,她也只是一个隶属于行动组的情报员,或许她是一个好情报员,或许她一个人顶10个情报员——但对于把犯罪组织经营层跨国集团的BOSS,她的存在帮助琴酒取得了更高的任务成功率,让琴酒能更好地制衡朗姆,保证了情报组和行动组的平衡,但严格核算的话,她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吗?似乎也没有。
格瓦斯或许的确好用,但既无法复刻量产,也非无可替代——她并没有颠覆组织的情报体系。
所以BOSS超出贝尔摩德预期的重视,恐怕不单单出于对她能力的肯定。
不是她的能力,那么要么是这具原本属于椿女士的身体,要么就是,椿博士。
这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早早亡故的椿博士,恐怕还留下了贝尔摩德不了解的情报或者东西。
BOSS重视它。
椿和宫野,两家的父辈都是组织的科学家,她毫无科研气质,却拥有诡异“第六感”,而小志保则拥有更甚于父母的聪明大脑和药学天赋,两个家庭两代人的命运,像是依附于同一棵巨木的两条藤蔓,死死缠绕着树干,也彼此缠绕……
藤蔓最终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又会结出怎么样的果呢?
贝尔摩德极度厌恶宫野夫妇的研究,柚李怀疑她就是药物“银色子弹”的受害者,联想她之前以苍老的莎朗·温亚德形象出现在公众眼前,不化苍老妆时又自称莎朗的女儿克里斯·温亚德。
莎朗的年龄看起来四十左右,而克里斯只有二十多,“母女俩”的年龄差二十岁上下,而银色子弹研发成功时,小志保刚出生,如今小志保已经十五岁,
是青春永驻,还是返老还童?
势力范围覆盖美、欧、亚几大洲的黑衣组织BOSS,钱恐怕只是数字了,各种享受更是不缺,ta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银色子弹的药效显然远远还未达到完美,否则也不会让小志保继续研究,更不会让贝尔摩德对恨之入骨。
药物副作用,或者其他代价。sc
贝尔摩德不希望相关研究继续进行下去,也不希望椿博士的成果被应用于银色子弹的研究中。
sc
#VALUE! 柚李在昏睡中抓住了那几片碎片信息,恰好证明椿博士的“研究成果”或许真的存在于这具身体之中。椿博士专精神经学,而她昏迷过程中听到的“记忆”、“污染”、“QKA”和“MS”,后两个字母的意思缺少参考资料的情况下暂时难以确定,但前两个词的意思显而易见。记忆毫无疑问与大脑、神经、海马体有关,与椿博士的研究方向不谋而合,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后一个“污染”,如果只是伤口污染还好,记忆污染或者精神污染的话,怎么想都过于惊悚,加上她依稀记得听到这些话之前,的确有过一段不同于外伤或者病痛的,难以忍受的痛苦……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被替换过,ta还是原本的自己吗?
还有赤井,那位金发碧眼,长相与小志保略有几分相似的英国女警,和身为FBI搜查官的赤井秀一,他们家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波特、格瓦斯、莱伊、雪莉……
柚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在因为长时间思考后的疲倦中慢慢睡去。
第104章 重逢与复健
不管跟贝尔摩德的谈话信息量有多大,有一件事都都是不会改变的。
柚李要猫。
一刻也等不了。
她甚至伸出瘦成鸡爪子似的手拉住了晨间查房的医护,强行借来一个手机,打给琴酒:
“大哥你还好吗?大哥我挺好的,没傻。大哥你知道我醒了吗?哦你现在知道了。大哥狙击队有新人吗?有那种十八岁以下身高180八块腹肌的小男孩——大哥?大哥?”
柚李满意地把手机还给了惴惴不安的主治医生。
虽然琴酒是个为了任务能不吃不睡的卷王,但他毕竟也还是个血肉之躯的碳基生物,总归还是要休息的,加上他亲自执行的任务通常和突突突有关,注定他的作息和普通人刚好相反。
因此,经历了一晚饱和工作的琴酒,在学生们上早八,白领们挤电梯打卡,医护们晨间查房的时候,通常刚刚进入睡眠。
柚李轻松地完成了一个电话通知四个人一只猫自己醒了的低碳环保操作。
当天中午,柚李一碗粥还没喝完,就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深深地注视了一会儿病床上面黄肌瘦的女子,垂下眼打开被挠得哗哗响的猫包:“琴酒说你醒了,我想你大约着急见它。”
被放出的黑猫急切的跳到病床上,又蹲在床边不敢扑到柚她里:[柚李……]
听到萩原研二怯生生地呼唤,柚李慢慢皱起了眉。
一人一猫的心都提了起来:琴酒只说她醒了,医生也只说体检结果良好,但再怎么良好,昏迷了大半年——
“你是不是给我换了只猫?”柚李比划着一个圆润的弧度,“我的二是这样的,五彩斑斓的黑,这只灰扑扑的细猫是哪来的。”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松了口气:柚李还是之前的柚李,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精神头也不错。
萩原研二爬进她怀里卧好,诸伏景光也在床边椅子坐下:“椿小姐,跟小二比起来,你才是消瘦地更厉害的那个。”
关于这个,柚李也很无奈,虽然昏迷期间身体代谢很低,注射的营养液提供的热量也管够,甚至有富余,但一直躺着不动,肌肉无可避免地萎缩,人自然就消瘦了。刚穿越来那会儿,她被撞断了腿,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小腿肚就肉眼可见的细了,这次足足躺了大半年,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头发枯黄,面色蜡黄,脸颊凹陷,颧骨凸起,四肢像火柴棍……护工给她擦身的时候,一脱衣服就能看到两扇没二两肉的排骨。
饿殍差不多也就如此了。
所以刚刚她开那个玩笑,也是刻意把这件事娱乐化,他们俩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难过的。
“我这是骨感,”柚李摸着怀里微微颤抖的黑猫,“而且成年人别的不容易,长胖还不容易么?很快就能养好了。”
诸伏景光理智告诉他,柚李是个内脏脂肪快超标了,体重都还能游走在健康线下限的危险体质,但此时无需说这个来扫兴。他絮絮地同还起不床,只能靠着床头半躺的柚李说着近半年的事:朗姆被派去了海外,东瀛大多数研究所转给了贝尔摩德管理,但情报组的控制权还是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因此行动组和情报组的关系依然很僵……
柚李听其他情报时都淡然自若,唯有听说波本被琴酒打断腿时狠狠震惊了一下:“你说的琴酒是咱们都认识的那个吗?”sc
“就算组织允许重复使用代号,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用它吧。”诸伏景光哭笑不得。
“大哥越来越暴躁了,真是让人忧心。”柚李假惺惺地关切着琴酒的心脑血管健康,“对了,那波本怎么样了,被大哥打断腿,还活着?”
诸伏景光自然而然地将幼驯染的消息说出来:“活得好好的,算是因祸得福,卡耀死了,朗姆离开东瀛,他在情报组地位水涨船高,听说现在隐隐算半个朗姆的代言人了,贝尔摩德一开始还挺看好他的,现在都不敢跟他走太近。”
柚李了然地点点头:贝尔摩德这次的黄雀战术大成功,已经拿下了东瀛境内研究所的暂管权,哪怕最终要还回去,现在朗姆肯定也是恨得牙痒,这种时候再跟人家新鲜出炉的心腹勾肩搭背,打得火热——生怕二把手憋着气没出发么,上赶着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BOSS那边,怎么说?”柚李问。
诸伏景光眼神呆滞了一瞬,椿柚李掉线大半年,他已经恢复了过去那种所有人都弯来绕去,互相打机锋,有话不直说的沟通模式,忽然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方式,还真稍微有点不适应。
“这没啥不能问的吧,”柚李毫无收敛的打算,“我们下面干活的人,是吃香喝辣还是吃席盖布,就是BOSS一句话的事,既然如此,打听BOSS的态度、偏好也是人之常情,我睡了大半年,什么都不知道,万一犯了忌讳,好不容易撞大运得个医学奇迹,转头就寄了,也太亏了。”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不,椿小姐最擅长就是把毫无道理的事情扯出歪理……
诸伏景光还在纠结时,柚李抬手叫停了他的内心挣扎:“算了,我直接问大哥,你回吧,等我不用喝粥了再送点饭菜来。”
诸伏景光看一眼病房里的挂钟,他探视的时间不算短了,虽然这间特殊病房不需要遵守医院的探视时间规定,但他对椿小姐的过度关注落在组织其他人眼里还是不太妥当,于是也没有多留,起身告辞:“来,小二,我们回去了,明天我再送你过来。”
黑猫闻言像一条受惊的小鱼刷一下钻进被子。
“他心里不好受,让他留下吧,”柚李拍了拍那个鼓包,“反正这里是组织专属病房,没人会管的。”sc
这倒也是,诸伏景光说自己晚些会把猫咪用品送来,离开了。
诸伏景光的脚步声渐远,柚李放平床铺让自己躺下,掀开被子:“要不要靠过来一点?我手没力,抱不动你。”
萩原研二两眼酸涩,趴到她臂弯里:[柚李,疼不疼?]
“我感觉不到,”柚李挠着他头顶的短毛,“摔下去直接昏迷了,都没感觉到痛,外伤也早就在昏迷期间愈合了,现在主要是肌肉和骨头僵硬和虚弱,医生说积极复健能好的。”
[BOSS虽然把琴酒当刀切割了朗姆的权力,但似乎并不乐见行动组和情报组一直这么僵持着,派贝尔摩德和皮斯科出面,搞了几次‘破冰行动’,但收效甚微——]
“二,”柚李打断他,把脸埋在暖呼呼的猫身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你还有很多时间跟我说这些,现在,陪我休息一下,虽然一直昏迷着,但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在我身边,我就很想你。”
柚李……萩原研二的心一团炙热。
他含泪趴在柚李身边,终究没有把那句“我也很想你”说出口。
……
柚李本以为自己睡过了外伤恢复期,是不幸中的大幸,却在随后的复健中意识到这份大幸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啊!痛痛痛!”被康复师抬着一条腿往上提的时候,柚李爆发出今天第N次惨叫——因为压根按捺不住惨叫,她还不得不要求萩原研二每天复健时间到别处溜达,最好能从同样在米花中心医院住院的组织成员那儿搞到一些情报。否则柚李一边要承受肉.体上的折磨,还要一边看着萩原研二泪汪汪的双眼,受到心灵上的折磨,她是真的遭不住……
“椿小姐,我已经很轻很慢了……”给柚李做复健的康复师也满头大汗,他当年缺钱,被前辈介绍组织,这么多年除了假装没看到那些枪伤、刀伤病人,帮忙遮掩这些“不存在的病房”,其他同事们忙不过来时帮忙处理一些病历单据等,其实并没有太多工作——虽然经常有人受伤前来处理,但那些猛女硬汉一个比一个耐造,上星期骨折这星期就要出院,前两天动手术取了子弹,后两天就敢缠着止血绷跟警察飙车。这些人能有多高的复健需求?其他医生恨不能哭着喊着求他们别动了,多躺两天吧,私库里的血浆都不够使了。
也因此,这么多年了,作为东京行动组最青睐的医疗点之一,米花中心医院一直只有他一个康复师,因为这方面的需求真不高。
就算真的要做复健,往往也很简单,最多的就是骨折后的双腿平衡性训练,其次是上肢力量复健,再不然就是五指抓握及灵活性复健。
像椿柚李这样重伤、多处骨折、昏迷卧床大半年,需要全身运动功能复健的病人简直见所未见。
别说叠了三重buff,就光是重伤昏迷不醒,被组织废物再利用丢去顶锅的概率都远远大于好好照顾大半年还送来复健啊!sc
说不好复健结束后,是谁流的汗更多。
柚李知道复健是必须的,自己必须积极复健,但正如知道自己要好好学习的孩子也会忍不住看电视,知道自己得减肥了的轻微脂肪肝患者也会忍不住偷吃甜品,人性的弱点是很难被克服的。
在坚持了几天后,柚李毫无意外地起了逃避心理,每当临近复健时间时,就痛苦得不得了,但她天天住医院里,琴酒都没用工作来占用她的时间,实在是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用以逃避复健。
直到今天。
“明美做的布丁,让我送来给你。”
什么布丁不布丁的,她哪有心情吃布丁,再过半小时就是复健时间——
“诸星,我要去看樱花。”柚李灵机一动,现在正好是樱花季啊,一年一度,不看不是人。
赤井秀一被她奇思妙想搞得一愣,想了想,好像医生的确说她可以坐轮椅出行:“我去给你找一辆能上轮椅——”
“找什么找!搞这么麻烦!”柚李拍着床,“电车上不是很宽吗,推我坐电车去!”
赤井秀一妥协了。
二十分钟后,柚李顺利坐着轮椅上了电车,赤井秀一用轮椅位的扣锁固定住她的轮椅,自己倚靠在车厢连接处,思索她这番突发出行需求到底有什么目的。
“……像握手一样握住握柄,你们看好了,嘿、嘿!”
三个高中生的说话引起了柚李的注意,土黄色校服?
“不愧是北高网球部的王牌选手……”
哦,不是冰帝的。
“喂,我说你们,”柚李出声打断了少年挥拍的动作,“别在车厢里挥网球拍,会打到人的。”
三人一齐回望角落里轮椅上的枯瘦女人,神色变得有点奇怪,大背头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八字刘海让他下车再演示,握着球拍的棕色中长发男生却抹不下面子似的嘟哝:“真是多管闲事,又不会打到你!腿脚不好就老实在家不好吗?”
哈?柚李都要被他气笑了。
“诸星,动手,做掉他。”
三个少年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高至少一米九的长发男人冷着脸说着“人多眼杂,不太方便”走过来,一把揪住了挥拍的男生的后衣领,把人拉扯着往车厢门走去,恰此时电车到站,男人站在车门口一个用力,少年像个枕头一样飞了出去。
呼~安静了。
柚李愉快地继续坐车。
电车上其他乘客惊呆了:东京的X社会这么嚣张了吗?!
第105章 春光与转院
太过震惊的后果就是同车厢的几个少年人几乎都忘了他们本该这站下车,一起呆坐着看着电车门关闭。
轮椅女一句话,长发男就动手扔人的行为吓坏了另外俩土黄校服高中生,两人慌慌张张地逃到了其他车厢,同一车厢的其他乘客也纷纷安静且迅速地转移。一转眼,整节车厢除了柚李和赤井秀一,只剩下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刚才那一站附近有一座网球花园,正在举办青少年比赛。”赤井秀一说。
“等好一点再说吧,我这个样子,别吓到小孩子。”
很快到了下一站,龙崎樱乃要下车到对面去坐反方向的电车回前一站,揉着裙摆犹豫再三后,挪到坐轮椅的姐姐身前一鞠躬:“刚刚谢谢您了!”说完就跑,刚好赶上电车关门。
柚李一脸莫名:“她谁?谢什么?”
赤井秀一耸耸肩没回答。
此时正值春假,公园里到处是跑来跑去的学生,柚李抱着萩原研二,指使赤井秀一去租了拍立得拍樱花照片。sc
“高,再高点,不是,是角度,底部往上倾斜点,对对,就是这样,按快门。”
赤井秀一的拍照风格技能跟他本人一样直男,在拿到几张他晃悠一圈拍回来的樱花照片后,柚李整个人都绷不住了:这货大约是把取景框当狙击枪瞄准镜了,每张照片都是正正地怼着一朵樱花正脸拍,照片的几何中心必是纤毫毕现的花蕊,突出的就是花朵结构教学素材风。关键是他还挺讲究,每张照片都是不同品种的樱花,看得柚李险些背过气去。
“你平常给广田拍照,就这么怼个正脸拍成大头贴?”
“明美从不要求我给她拍照。”直男理直气壮。
柚李翻了个白眼:明美在挑男友之外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就算不心疼买相纸的钱,柚李也忍不了这种照片,与其费力气教赤井秀一拍照,不如干脆让他当个人肉声控三脚架,自己选好景色了再拍——柚李倒不至于拿不动一台拍立得,但拿得起来和能稳稳地端着拍照显然不是一个标准。
好在赤井秀一虽然欺骗感情人品败坏,审美直男不懂欣赏,但人稳话不多,区区举个拍立得,如果有需要,他能把相机举到太阳下山,举到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柚李坐都不一定能坐那么久。
该死的混入人类的山地猩猩。
健康时都不如一鹅的孱弱人类阴暗地diss着。
两人咔咔拍了一圈,满意而归,赤井秀一满意的是柚李没作妖——他已经完全忘了被自己踹出电车的高中生了。教训一个低素质小鬼而已,只是丢出电车又不是沉到东京湾,区区小事,完全不值得挂在心上。
柚李满意的是自己拍摄的照片质量,扫描成电子版后,她一一发给了这大半年来疯狂给她发邮件的亲朋好友们,托辞自己身体有恙,等恢复健康了再择期拜会云云。
给上原由衣的邮件也是这些话,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一角用笔写着四句话“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点下发送,柚李退出邮箱,合上笔记本电脑,护工帮她把电脑挪到床头柜,取走小桌板,扶着她躺下,调暗了灯光离开了,萩原研二在床头转了两圈,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贴着她躺下:
[柚李酱,不给小朋友们发邮件吗?]
“他们还小,少年心气,还不懂成年人那套‘没邀请就是拒绝探视’的潜规则,知道我生病了,一定要闹着来看,”柚李今天出去转了一圈,虽然全程坐轮椅,但也累了,“反正都失联大半年了,不差这两个月的,等养好一些了再见他们,也省的他们回家做噩梦。”
[才不会呢,]萩原研二想起今天在电车上被柚李无心帮助了的双麻花辫小女孩,第一次见柚李就是看她骨瘦如柴坐轮椅还指使赤井秀一耍横,但也没有认为柚李是怪阿姨,明明连反抗高中男生的勇气都没有,却还是亲自来道谢了,[小孩子的眼睛是最透彻的。]
“就因为这样,我才苦恼啊,”柚李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傻猫。”
[hagi又不是真的猫……]萩原研二嘀咕着,贴得更近了一些。
无论如何,他才是一直陪在柚李身边,得到她全部信任和坦诚的那个。
这就够了。
……
柚李和赤井秀一达成了某种默契。
赤井秀一间隔四五天或者一周就带着明美做的餐点来医院探望一次,用轮椅推着柚李出去附近公园或者其他地方玩上一圈,顺便把组织的一些情报告诉她。
而柚李能趁他来这天逃避复健,稍微喘口气,而赤井秀一得到的好处是,他会带来一些任务中截获的物品,柚李会据此给他提供一些情报,虽然只是碎片信息,但时常能填补赤井秀一的情报空白,或者补齐关键信息。
双方都很愉快。
但快乐这种东西往往是守恒的,他们的快乐变多了,自然就有人的快乐变少了。
翻阅完治疗记录的苏格兰把文件夹合上,放回桌面:“我想,或许有人能给我一个解释?”
年轻的组织干部眼尾上挑的漂亮蓝眼注视着办公桌对面的神内医生和康复师,礼貌、耐心、讲道理。
但对面两人齐刷刷打了个抖,一齐幻视了说错一句话对面这个看起来比每周把椿小姐接出去散心长发干部温和得多的短发男人拔枪把他们俩爆头的场景。
“椿小姐的运动技能复健进度的确比预计中慢,这是因为,是因为……”
神内医生暗暗踩了紧张得舌头打结的康复师一脚,接过话头:“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是因为人体结构很复杂,身体素质因人而异,同一种药,有人吃了效果很好,有的人——”
苏格兰做了个暂停手势:“跳过这些废话,我想听点实际的原因。”
“是是是,”神内医生抹了把汗,彻底歇了糊弄的心思,老实交代,“一方面是椿小姐痛觉神经比较敏感,做复健的时候一直喊痛,康复师难免畏手畏脚,另一方面……您也看到治疗记录了,椿小姐每周都有一两次复健没做上,这样一来,复健效果自然要差一些。”
苏格兰点点头,这倒是说得通的解释,要一个极少接触干部的外围医疗成员,在椿喊痛时心冷手冷地继续用力逼她动作规范到位,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们,但是——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文件夹:“为什么每周都会缺席复健治疗?我也每周都来,从来没人向我汇报过。”
神内医生和康复师对视一眼,观察着椿小姐的负责人之一,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那天,经常来探望椿小姐的另一位干部会接她出院散心,回来的时候康复师都下班了……”
莱、伊!
苏格兰手背青筋乍起。
亏我还调和zero跟你的关系!就该让你被他打断腿!一起住院就没法带椿出去胡闹了!
冷静下来后,苏格兰提出了整改意见,既然康复师面对组织干部心里发憷,那就换一个不知道组织存在的普通康复师。
至于逃复健之事苏格兰没提,但两位医疗从业者确信他一定也会解决的——至于是解决这件事还是干脆解决那位长发干部,就不是他们可以打听的范畴了。sc
虽然苏格兰已经很通情达理,但康复师还是露出了苦笑:“大人,米花中心医院康复科不是重点科室,康复师收入一般,稍有名气的康复师都会被其他医院或者疗养院挖走,您想找跟我差不多的,有,但想找明显比我好的,说实话,真的没有了。”
“那就转院,”苏格兰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柚李是摔伤又不是枪伤、刀伤,送去普通医院根本没什么问题,“东京哪家医院的康复科最好?”
一听可以送走这位脆弱又棘手的干部,神内医生和康复师精神振奋:“看综合实力的话,当然是金井综合医院最强。”
“转院?”在病房里跟萩原研二下五子棋的柚李捏着棋子发懵,“为什么?”
“大概因为某位不听话的病患,伙同某长发男子里应外合,不定期偷溜出院,以逃避本该一天不落的复健治疗?”诸伏景光从保温袋里一盒盒拿出刚做好就带过来的餐食,冲心虚地眼神乱飘的柚李笑笑,“吃吧。”
吃什么啊!最后的晚餐吗?!
已经预感到后面苦日子的柚李欲哭无泪。sc
魔鬼!亏我还费劲巴拉地给你哥哥报平安!
……
东京最好的康复科医院显然也不是那么好进,之前那样宽敞豪华的单间是别想了,组织的人脉和金钱一齐用上,也只弄到了个双人间的床位。
本来就很不爽的柚李搬家路上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
“诶?我还以为你会挺高兴的,毕竟你的室友是个小男生呢。”诸伏景光推着她走出电梯。
“我又不是变态老阿姨!跟小男生玩和被迫跟男生住一屋是两码事!光是换衣服就很不方便啊!”柚李气得反手锤推轮椅的诸伏景光。
她那复健成果不显著的拳头,还不如树上掉的苹果杀伤力大,诸伏景光直接无视了:“诸星,三个包一个行李箱,别落东西在电梯里。”
赤井秀一:……得罪苏格兰果然没好下场。
三人穿过走廊,进入双人间病房,一齐倒吸一口凉气:
呜呼,美人。
第106章 美人与料理人
柚李身边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降谷零和赤井秀一这俩混血儿虽然讨人嫌,但都很拿得出手;贝尔摩德媚骨天成,闭月羞花;诸伏兄弟的容貌虽然不如前几位亮眼,但那双秀气的丹凤眼尽显东方美人的精粹;千速姐英姿飒爽,身段修长婀娜,金发碧眼秒杀多少明星;小朋友们也各有千秋,小景完美混合了孩童的稚气与少年人的英气,英二伶俐可爱,一头酒红色的头发格外俏丽,小黄濑干脆就是个模特……
但直到今天见到了病房里这位花样少年,她才猛然领悟了那句“极致的美是模糊性别的”。
美,实在是太美了。这蓝发蓝眸的小少年,微长的头发因为大约因为住院而疏于打理,略有些蓬乱,身上穿着的也是绿色的病号服和拖鞋,本就是个男生,自然没有额外打扮,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秀而不俗,艳而不妖——
“比下去了!”柚李抚掌而笑。
不过蓝发蓝眸倒是勾起了柚李的一点模糊记忆,简单打过招呼后,柚李问幸村精市是打网球还是打篮球的。
“我的确是立海大附属国中网球部的成员。”短暂的黯然后,幸村精市回答道。
“啊,立海大,我知道你,”柚李终于从脑子深处挖出了有效信息,“你跟我家小景一样,一年级就当上部长了吧?后来也是你们赢了全国大赛,小景还闹别扭了。”
“你养病期间,立海大还蝉联了去年的全国大赛冠军。”诸伏景光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点心送给幸村精市,“一点心意,祝你早日康复。”
幸村精市推迟几次后,收下了礼物,气质温吞的男人凑近他小声说:“椿不是典型的东瀛女性,如果无意冒犯到你,直接说出来,她听不懂太委婉客气的表达方式。”
病房毕竟就那么大,就算他压低了声音,柚李依旧听到了:“什么叫我听不懂!我又不是没脑子!”sc
“你看。”诸伏景光笑着指了指气呼呼的柚李。
幸村精市也忍俊不禁,这位椿小姐,还真是活泼啊,是归国人士么?
“椿小姐,”笑完了,幸村精市问到,“您刚才说的‘小景’……”
难道是——
“是冰帝的迹部景吾。”
还真是他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迹部的长辈。
“你们应该打过比赛吧,如果私下有联系,麻烦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住院哦。”柚李做了个封口的手势,“那孩子平日里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气势,其实心思还挺敏感的,我准备等好一些再见他。”
幸村精市自然应允,只不过:
迹部景吾心思敏感?是迹部私下还有另一副面孔,还是这位椿小姐对自家晚辈滤镜太厚?
嗯,不能妄下定论,暂且观察一阵子。
幸村精市很快发现,跟自己同一病房的椿小姐,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椿小姐据说是受工伤入院的,因此送她来的两位男士并非她的亲友而是同事,绿川先生还能理解,那位容貌显然不是东瀛土著的诸星先生,全程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又对椿小姐言听计从,全然一个没有感情的干活机器,就连椿小姐让他去附近超市买、买……一次性……内裤,都没有任何迟疑,只淡定反问要什么型号对品牌、包装有没有要求。
这就是成熟的大人吗?
幸村精市迷惑了。
“你们好歹小声点,”绿川先生解救了尴尬的少年,“现在不是住单人间了,考虑考虑同病房的人。”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柚李嘟哝着。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大半夜出门去给柚李买安睡裤他都干过,而且那次令他痛苦的也是大半夜跑两趟,而非安睡裤,区区一次性内裤算什么。
两个非土著一致把“敏感脆弱的东瀛人”写到了脸上。
诸伏景光:你俩给我适可而止。
椿小姐那只猫也很不一般。
每天早上,绿川先生或者另一位黑西装都会把那只黑猫送来病房陪她,幸村母亲知道后略有不满,想去找护士长谈谈,虽然宠物猫挺可爱,但出现在病房里显然不太合适,本来儿子就身体抱恙,万一再被它抓伤可怎么办。
幸村精市阻止了母亲。
倒不是因为性格宽和,而是那只名叫二黑的猫,实在是,聪明得不像一只猫。
入住第二天,绿川先生没有再整日陪护,把猫送来就走了,没多久,椿小姐拜托他陪猫去一趟洗手间。起初幸村精市还奇怪猫在为人类设计的洗手间怎么上厕所,但椿小姐只是在黑猫项圈上扣了一条牵引绳,交到他手里说只要带猫去就行了。sc
幸村精市好奇地牵着黑猫到了洗手间,一脸茫然地出来。
这……真的是猫?
会选了间最干净的隔间,会用马桶,上完厕所会洗手,甚至会用纸擦爪子,擦完了还知道把纸丢进垃圾桶?!
“椿小姐,二黑它,真的是一只猫吗?”幸村精市忍不住问了个傻问题。
“不是哦,”柚李拥着的萩原研二,眨眨眼,“其实他是一个成年男性。”
幸村精市哭笑不得。
虽然同一病房有位秀色可餐的美少年,但转院后柚李的痛苦程度指数倍增加了。
痛苦的源头当然是复健。
诸伏景光这个魔鬼,在选康复师时充分考虑了柚李绝不委屈自己的做派,精挑细选了一位严肃大姐。大姐虽然稍微上了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但一身肌肉不亚于男,更重要的是这位大姐在金井综合病院一众优秀康复师中,享有“金刚菩萨”的别称,正是说她对自己负责的患者极其严苛,除非患者办理出院,否则决不允许患者少做一次复健,每次复健的时间和强度也控制得死死的,哪怕患者求爷爷告奶奶也绝不少一分钟。
很好,很适合椿柚李。
诸伏景光毫不犹豫地刷了一整个疗程的复健费。
于是柚李在这位不知道组织存在的辣手康复师大姐手下开始了苦不堪言的住院生活。
每天哭丧着脸被推进复健室,哀嚎痛哭地熬过复健,再浑身瘫软泪流满面地被推回病房。
太痛了,柚李吃饭都不香了。
又是一天的复健结束,诸伏景光摆好了饭菜,柚李只觉得酸痛和拉扯感还残留在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里,不讲道理地耍起了小脾气:
“我不要吃这个!”
诸伏景光并不生气,他本就愧疚于自己没有及时赶上去保护好她,也知道她的复健的确难熬:
“那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他这样说,柚李反而卡壳了,诸伏景光的手艺没什么可挑剔的,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食物,但是……
“我要吃那个。”柚李勾手,让诸伏景光附耳过来。
……
自从椿柚李受伤,降谷零就很少有机会跟hiro见面交换、讨论组织的情报了。线上交流虽然方便,但一不小心就会泄密,身为卧底,最安全的方式其实反而是直接见面沟通。
但朗姆的心腹卡耀出手把格瓦斯推下高塔,不管事后如何找补,格瓦斯重伤总是事实,琴酒那边一天不松口,行动组的人一天不敢跟朗姆一系密切接触,生怕成了琴酒眼中钉。哪怕没被琴酒一枪崩了,其他人的孤立也很可怕,普通职场霸陵,实在不行换个城市或者换个行业,在组织里,尤其是在行动组,恐怕就是换个亲妈了。
没人想成为那个跟敌人打生打死中被其他人默认可以推出去挡枪子儿的异心人。
而他,波本,作为情报组冉冉升起的新星,曾被琴酒暴揍一顿出气的朗姆心腹,自然更不能主动接触狙击手苏格兰。
这只会给hiro带去祸端。
上个月椿柚李已经醒了,甚至转去了一家普通医院做复健,估计不用过太久,琴酒那边的态度就会松动了……
降谷零停下了脚步,冷脸盯着前方阴影中走出来的长发男人。
不是琴酒,是莱伊。
“波本,”对方显然就是在这里等他的,神色同样冰冷,“走一趟。”
“想练练的话,这里就可以。”波本冷笑。
“我没兴趣跟你打,”莱伊在脏兮兮的墙上暗灭了烟蒂,又点起一支,“只听令行事。”sc
听令行事?琴酒?波本瞥一眼身后,两个黑西装已经堵住了去路,他们的手都摸在西装内侧口袋里,显然随时能掏出枪,而其中一个……
是苏格兰最常用的观察员。
“波本,不要多事,”莱伊打断了他的思考,“那一位的原话是:如果他不肯,就把他腿打断,反正用不着。”
波本暗暗咬牙,琴酒到底想让他干什么?
两位黑西装将他们送到了一座平平无奇的别墅门前,莱伊押着他下车,进了别墅,两名配合他行动的黑西装却并未跟上,波本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为随后的反杀做准备。
走过玄关,呈现在眼前的却并不是客厅,而是一间巨大的:
厨房?不,这应该是一个,料理教室?
波本愣住:hiro?他怎么会在这?琴酒呢?
“别发呆,波本,”苏格兰瞥了他一眼,“洗手,把厨师服穿上,现在已经凌晨2点了,距离格瓦斯的早餐时间只有6、7小时,面团发酵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还要留足翻车重做的余量,抓紧。”
hiro?!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hiro!!
第107章 可颂与职场霸凌
波本显然不能表露出任何属于降谷零的心情。
“行动组的经费已经紧张到没钱给病号买面包了?竟然劳驾苏格兰熬夜亲自动手?”波本双手抱胸,哂笑,“如果你们真心实意地请求,我也不是不能赞助一点。”
“你的废话太多了,波本,”伺候完格瓦斯吃晚饭就马不停蹄地找场地、买材料、检查烤箱、试做的苏格兰脸色并不好看,“格瓦斯早餐要吃你做的可颂,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很适合新手的烘焙主题,你最好能学会并且成功做出来——否则我恐怕不得不从别的角度给她找点乐子了。”
苏格兰危险的眼神落在波本曾被琴酒打断的腿上。
波本身后的莱伊配合地拉动枪栓指向那里。
波本:我TM就知道又是格瓦斯在搞事!!sc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波本只能黑着脸咬牙认了。
“我已经备齐了做可颂需要的t55法士面包粉、片状黄油、鸡蛋、酵母……”苏格兰介绍着材料,“这间料理教室备有厨师机,但没有开酥机,需要手工开酥,现在拿好菜谱,听我讲步骤和注意事项……”
波本捧着菜谱,含笑看着一脸严肃的幼驯染:他背对着莱伊,对面也没有反光的镜面,终于可以暂时摘下面具,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波本,你在听吗?”讲解完后,苏格兰绷着脸瞪一脸柔和笑意的幼驯染,警告他重拾波本人设。
“当然,”波本笑容轻佻,轻松地复述着,“不就是在搅拌盆中混合拌匀干性材料,水与全蛋液混匀,将面粉加入搅拌盆,搅拌成块状……均匀敲打片状黄油使其软化,用油纸包好,折成15厘米左右的正方形……把面团的一边折入八分之一,另一边折入八分之三,再对折,用保鲜袋包好冷藏30分钟……最后震出热气,移到晾网上冷却,就完成了。”
说实话波本也是第一次知道面包房、咖啡店里随处可见的可颂做起来竟然这么复杂,实在是出乎他对烘焙的预料了。
“很好,那我问你:初次发酵时,面团应该膨胀成原体积的几倍?”
“如果黄油软化过头,应该怎么处理?”
“二次发酵时,温湿度控制在多少?”
苏格兰像个严苛的老教授一样质问道。
波本:“……”
“很好,完美避开了所有重点,”苏格兰把菜谱丟到台面上,“情报组精锐波本,就这点本事吗?”
波本:???
莱伊:“噗嗤。”
波本:!!!
hiro你入戏也太深了!
“……抱歉,请再讲解一遍。”波本咬牙切齿。
“轻一些,这是面团不是敌人!不要用你的巨力去对付它!”
“轻的话揉不开。”
“那就等面团松弛一会儿再揉,这么暴力面筋会断裂的!”
“黄油太硬了,放一会儿升温——不要去拿热水,室温软化足够了。”
“小心、小心、小——很好,又破了。”
“没有,不能补,重做。”
……
足足折腾到天亮,感觉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波本终于把唯一一盘看起来会成功的面团刷上蛋液送入了烤箱。
“如果不成功也来不及重做了,”苏格兰擦着手,“波本,你是怎么做到精准踩中可颂烘焙中的每一个雷点的?”
还不是因为你要维持苏格兰的人设不肯慢慢教我……波本心里嘀咕着,蹲在烤箱前看沐浴在暖黄光芒中的面团。
8分钟后,苏格兰将烤箱温度从200度调整为180度。
又过了10分钟,在三人的瞩目下,烤箱开启,波本一脸严肃地取出烤盘,震动,转移。
凉得差不多了,苏格拉挑出卖相最差的那个切开:浓郁的黄油香和麦香味扑鼻而来,切面层次分明,蜂窝孔丰富。
“成功了。”
波本按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一晚的努力没有白费。
幸村精市清晨散步回来时,顺便从医院食堂买了早餐,他有些意外的发现病房里只有的椿小姐一个人,床边小桌上也只有半瓶矿泉水,通常这个时候,绿川先生或者那位总穿着一袭黑西装的不知名男人已经把二黑和她的早餐一起送来,今天怎么还没到?
“椿小姐,我早餐买多了,能帮忙吃一些吗?”幸村精市问。
“不了,”柚李微笑婉拒,这孩子倒是体贴,“绿川已经快到了,他们烤了可颂,你愿意吃一个的话,不妨留一点肚子。”
两人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敲开了,绿川率先进门,然后是——
“让开,诸星大!”
“你才是。”
“你有没有素质?是我走在前面的!”
“你是小学生吗安室透?”
幸村精市:不,我觉得你们非要抢在对方前面进来,然后一起卡在门口的样子都像小学生……
“我说你们,不要影响到别的病人。”绿川光打开猫包放出二黑,回去从安室透手里拿走了餐盒。
又一个容貌出众的异国长相帅哥,椿小姐工作的跨国公司,是经营娱乐影视相关产业的吗?幸村精市思索着。
被称为“安室透”的金发深肤色男人注意到这是双人间后,立刻放弃了和诸星大的小学鸡斗气,摆出了文质彬彬的模样,跟幸村精市打了招呼。
然而幸村精市已经忘不掉方才他横眉竖眼跟同事卡门的样子了。
绿川光从餐盒里取了一个包装好的可颂送给小朋友,摆好了小桌板,把餐盒和饮料杯一一摆好:“可颂、水煮蛋、兔子苹果、大麦茶,都是安室亲手做,没有假手于人。”
柚李抱着猫挑剔打量着色香俱全的早餐:“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你确定他没给我下药吧?”
“一共烤了6个,”绿川拿了酒精湿巾给她擦摸过猫的手,“如果有问题,安室这会儿该在急诊洗胃。”
捧着可颂的幸村精市清楚地看到安室先生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位安室先生与椿小姐三位的同事关系并不太好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吃他亲手做的早餐呢?
这就是大人的职场吗?向来把打网球视为人生第一要紧事的单纯美少年陷入了迷茫。
柚李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开始了点评:“外皮酥脆,香味浓郁,美中不足是盐加得略多了些,有点咸,对血压不友好。”
你可以不吃。安室透冷哼。
“晚上煮排骨汤少放点盐。”
“好,我会看着他的。”绿川光应了下来。
“哈?”安室透惊了,“椿柚李!我不是你的厨师!”
“你当然不是,”柚李嫌弃道,“你这水平去摆路边摊都会倒赔钱。”
“那就不要麻烦我做你的晚餐!”
“不要,我就要吃安室透做的饭,不是他做的我不吃。”柚李直接把需求下给了绿川光。sc
“好,这不是什么过分的需求,我会解决的。”绿川光笑盈盈回答道。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我有自己的工作任务!”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吓到你了?”三人走后,柚李问同屋的少年。
“……没有,”幸村精市回过神来,“那位安室先生,也是椿小姐的同事吗?”
怎么看着跟冤家一样。
“幸村知道我是工伤住院的吧,”柚李笑着解释,“工伤当然是公司负责,但一家公司下有不同部门的,我和绿川、诸星属于A部门,安室属于B部门,我这次受伤,跟B部门的失误有关,住院期间照料和落下的工作却只能我们A部门自己承担,两个部门因此闹的很僵,你别看安室一脸不情愿,其实,他挺乐意的。”
幸村精市没搞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柚李却笑笑没有再多说了。
他们当然是乐意的。
……
黑衣组织的成员惊讶地发现,情报组的新星、朗姆先生的心腹波本,最近好像是被苏格兰和莱伊威胁了。
他几乎每天定时定点地前往一间料理教室,待上好几个钟头,有好事者观察过,苏格兰从料理教室出来后,经常带着餐盒往医院去了。
正在住院,且能得到苏格兰送餐服务的,除了格瓦斯还有谁?
苏格兰和莱伊,在强迫波本给格瓦斯做饭?
要说莱伊起到的作用——波本如果能乖乖听话每天准点到厨房报到,洗手作羹汤,他就不是波本了,所以莱伊毫无意外地跟他打了不止一架。
双方都气喘吁吁互有损伤后,苏格兰再出来把已经无力反抗一位满状态行动组精锐的波本拖走。sc
受伤算什么,只要胳膊和手没有受重伤,都能做饭,苏格兰连轮椅都准备好了,腿断了都没事。
这场奇葩职场霸凌最后竟然闹到了BOSS面前,也是谁都没想到的。
“格瓦斯自己暂时不能为组织服务也就算了,还要把一位精锐情报员当成厨师,这算什么?”朗姆已经憋出了一肚子火,他人不在东瀛,琴酒放任手下两位狙击手帮着格瓦斯胡闹,占用他最得用的下属,波本现在每天都有两三个小时处于失联状态,耽误他多少事!
“格瓦斯重伤未愈,心情不好,食欲也不好,只是让波本做两顿饭,一点小事也劳朗姆先生亲自过问,看来情报组不行。”琴酒针锋相对,他行动组唯一的情报员被他弄得大半年不能干活了,他都还没说什么。
[好了,]屏幕上出现一行文字,所有参与视频会议的人心头一震,这是BOSS的发言,[格瓦斯的确闹得不像话。]
朗姆露出笑容,琴酒则拉长了脸——
[每天让波本做饭是过分了,往后改成两天一次吧。]
第108章 白菜与学生
BOSS金口玉言让波本继续给格瓦斯当厨子这件事在酒厂引发的震动虽然不及之前卡耀被祭天,但也足够震撼。
格瓦斯什么时候如此得BOSS宠爱了?昏睡大半年,睡成BOSS新宠了?咱们是不是也找个高楼往下跳跳,虽然摔伤摔残的风险不小,但执行任务哪次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高风险高回报……
以上是蠢人的想法。
朗姆和琴酒在电话会上当场玩了一把喜怒互换后,也很快醒过神来。
而柚李,从一开始就知道BOSS会默许此事,只不过ta刻意推动此事闹到自己面前,明着支持她的做法,倒是稍微让柚李有一点点意外。
“看来咱们那位见不得光的大老板对情报组和行动组的争端已经彻底不耐烦了。”医院花园里,柚李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可这明明是ta自己造成的。]
“不对哟,”柚李拉了拉毯子,晚春的风不算凉,还有萩原研二给她取暖,但她这幅身子骨是绝不能感冒的,否则很容易转成肺炎,“ta想要的是削弱‘那一位’的权势,以免他权柄太盛,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可不是想让手下最重要的情报组和行动组打成一锅粥。”
[这不是互相矛盾了吗,他挑起朗姆和琴酒的内斗,却——]萩原研二的后半截话卡住了。
“小猪咪想通啦?”柚李被毯子捂热的手拂过萩原研二的脊背,琢磨着他多久才能把掉的肉长回来,明明自己的已经脱离骨瘦如柴的状态了,他还是偏瘦的状态,“两位负责人和两个部门,在老板眼里可不是画等号的哦,负责人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人会受伤、会老、会死,还有自己的私心,而部门,才是老板的利益来源,老板是不会允许两个部门因为负责人的争端一直互相仇视的。”
萩原研二亲自带回给她的消息已经说明了此事,明明只要朗姆和琴酒握手言和,情报组和行动组的争端自然就会结束。但BOSS并没有尽力促成此事,反而让贝尔摩德和皮斯科出面斡旋,原因自然就是:ta既要保持朗姆和琴酒的不友善关系,避免朗姆继续坐大,也避免琴酒成为下一个可能功高震主的朗姆二号,又要情报组和行动组能力往一块使,为ta创造更大的利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柚李轻声说,“咱们老板可不想当周天子啊。”
BOSS宠爱她?这么想的人大约是肌肉长进脑子里了,贝尔摩德奉命搞朗姆,顺手把自己推下高塔差点摔死,也只不过是挨了顿骂。ta是否真如传闻中宠爱贝尔摩德,柚李不知道,但柚李知道,自己在BOSS心里或许比贝尔摩德预料的分量重,但也不过是1克拉和1.1克拉的区别。
她和波本,都只不过是轻如鸿毛的棋子。
BOSS或许会欣赏她识相地递上梯子,让ta能顺水推舟地促成情报组与行动组破冰,但多的再没有了。
“格瓦斯御用料理人”的帽子扣到波本头上后,柚李也见好就收,不再翻菜谱点各种麻烦的菜肴或者甜品,把膳食管理的工作交还给苏格兰,他们送来什么,柚李就吃什么。sc
这似乎带来了反效果。
诸伏景光本就心有愧意,柚李摆明了闹这一通就是为了给他俩制造见面机会,他自然更觉对她不起,想要加倍弥补。
于是本以为自己能轻松愉快地在料理教室和幼驯染交换情报的降谷零,就拿到了用酥皮包裹好几层高级食材烤制的惠灵顿牛排、要用到特制铜模和朗姆酒的可露丽、要买活鱼回来现杀的松鼠桂鱼等等菜谱。
就在降谷零不知道应该先怀疑人生,还是先怀疑幼驯染已经被苏格兰人设侵蚀替换了主人格时,又一次走进料理教室时,他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波本,昨天格瓦斯说想吃点清淡的,今天我们做一道开水白菜。”sc
开水白菜,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样子,不过太简单了时间就会比较短,一会儿的讨论得长话短说了……
降谷零一边想着今天要讨论的情报,一边答应下来。sc
……
又一个到小花园晒太阳的上午,柚李遇到了意料外的人。
“侑士?”柚李心虚地看一眼四周,“你怎么会在这?”
“放心吧老师,只有我。”中长发的少年比上次他们见面时面容成熟了不少,让柚李深切地感受到时光飞逝。
忍足侑士把柚李推到花园角落的树池边,自己坐到树池台面上:“家父是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工作中会带研究生,在医疗体系内的人脉,自然稍微广一些。老师忽然音讯全无,我猜可能是受伤或者生病了,拜托他帮我打听有没有哪家医院收治了名叫‘椿柚李’的病患。”
“等来等去,也没有结果,”少年轻笑了一声,“我本来都绝望了,前几天忽然传来消息,我几乎不敢相信……亲自核对,竟然真的是您。”
“你看到了我的病历。”柚李说。
少年默认了。
“那为什么还要来呢?”柚李叹气,“我会受这么重的伤,又在一家以你父亲的人脉都打听不到的医院中治疗到外伤痊愈,侑士,以你的聪明,不会猜不到这代表着什么。”
你应该在想通的那一刻,转身离开,并且告诉父母以后不要在打听任何与椿柚李有关的事情,明哲保身……
“凭什么呢?”忍足侑士扭头看他,这个在柚李看来冰帝最稳重世故的孩子显露出属于少年人的倔强偏执,“小景早就知道老师的身份吧,他没有远离老师,老师也没有远离他,凭什么我不行?我并不比小景脆弱。”
“你……”柚李语塞,“你明知道这是为了你好,除了危险,老师给不了你什么。”
“老师,你还是不够了解青少年,”忍足侑士笑了笑,“我这样叛逆期的少年,最讨厌‘为你好’、‘听话’这样的说辞了,‘危险’更是肾上腺素一样让我亢奋的存在。”
春风吹过已经已经过了花期的樱花树,新生的嫩叶互相摩擦,沙沙作响。
“侑士,冰帝的小家伙们按我的喜好排序的话,你原本排第三,只有小景和妹妹在你前面。”柚李说。
忍足侑士双手撑着下颌,微笑着等她说下一句。
“现在你垫底了,老师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柚李伸手推了一把那颗深蓝色的脑袋。
“啊哈,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忍足侑士扶正被推外的眼镜,“起风了,我送老师回病房。”
回病房的路上,忍足侑士问她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小景。
“说呗,一个人知道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瞒不住的。”柚李叹气,“我已经跟他父亲联系过了,他迟早会知道的,与其等他自己发现,不如你来说。”
“小景恐怕会生气。”
“他生气能怎么样,”柚李无赖一笑,“你不是看过我的病历吗?”
全身多处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脑震荡,肝脏、脾脏破裂……
之前看到的病史浮现在忍足侑士脑海中,让他露出苦笑:没错,老师身上现在身上还留着几块钢板,破裂的内脏虽然长好了,但功能恢复并不算好,还因为长期卧病,肌肉萎缩,正在艰难地复健中。
小景就算是气炸了又能怎么样,老师现在就算一件破损的瓷器,正被工匠小心翼翼修复中,大声说话都怕震碎了她。
“您真是……”忍足侑士无奈,“我们期待的久别重逢,可不是这个样子。”
“你大了,都到叛逆期了,应该知道世事不会尽如人意。”
“老师,怎么还反咬一口呢……我把您抱到床上去?”
“不用,扶我一把就好了,天天复健,一张床我还是上的去的,帮我撑一下,对对,就这样,你怎么这么专业?”
“家学渊源吧。”忍足侑士把老师安顿好,一转身,跟刚回病房的另一位住客四目相对。
啊,未来会看到的乐子增加了。
虽然椿小姐住进来第一天,幸村精市就知道她是冰帝迹部景吾的长辈,自己生病住院的消息,迹部恐怕迟早会知道,但他的确没想到原来所谓的“长辈”指的原来是老师?
椿小姐……老师?
幸村精市不愿意随意定义一个人,但他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却住一间病房,每天从睁眼到闭眼,长时间共处一个不大的空间内,椿小姐的行为习惯、言辞举止乃至性格爱好,怎么看怎么想,都没有任何为人师表的样子啊?
哦,她喜欢看书,但这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幸村精市发现她看的书无所不包,从漫画《百鬼夜行抄》到小说版《大奥:女将军与她的后宫三千美男》,从严肃文学《霍乱时期的爱情》到……《母猪的产后护理》?!
最后一本是怎么混进去的!
椿小姐又是什么科目的老师啊?!
今天的幸村精市,也在感受着同病房的病友姐姐带来的迷茫。
第109章 美貌与家人
经过严谨的思考,幸村精市还是觉得椿小姐并不是教师。
虽然冰帝的忍足侑士叫她老师,但在东瀛,老师也不是教师独有的称呼,医生、律师、官员、作家和其他有指导地位的人,都可以称呼为老师,椿小姐应该是个……sc
艺术家。
大约还是个抽象主义或者超现实主义流派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书本都只是在取材,寻找艺术灵感而已。
没错,一定是这样。
幸村精市说服了自己。
……
“忍足,你在搞什么?”迹部景吾没有去接擦着脸飞过去的网球,任由它飞出界外,“专程跑来找我打球,又心不在焉,你最好搞清楚捉弄本大爷的代价。”
迹部景吾没兴趣继续,拎着球拍离开了球场,到球场边的椅子上坐下,女仆递上毛巾和运动饮料。
忍足侑士也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昨天我去了趟金井综合医院,意外发现,立海大的部长幸村精市竟然在那里住院。”
迹部景吾没什么大的反应:“难怪今年的地区预选赛幸村都没有到场。”
两人坐着喝了会儿茶,迹部景吾不耐烦地赶客:“不打球就回自己家去,不要浪费本大爷的周末时间。”
“息怒息怒,怒伤肝,”忍足侑士笑道,“还在生那个大嘴巴一年级的气?他是俄裔,Baba Yaga本来就是他们国家的——”
“忍足侑士!”迹部景吾重重地把水壶顿落在茶几上,面目狰狞。
他们十二个人都难过于雅加的失联,但只有他听到了失联前那声惨叫。
那是迹部心头无法愈合的伤口,历久弥新的痛楚。无数个惊醒的深夜,迹部景吾都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去找她。
雅加说得对,他太幼稚了,竟然为了……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不能开玩笑的。”忍足侑士拍了拍好友的肩,“去梳洗一下?雅加老师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迹部景吾已经吃过一次犹豫败北的亏,这次直接把司机催得满头大汗,压着超速的边一路飙车到医院,拽着忍足侑士让他指路。
忍足侑士只能哀叹自己身上这件运动服算是毁了,肯定被小景拽变形了。
“雅加!”病房门没关,迹部景吾直接冲了进去。
萩原研二趁机逃出柚李的魔爪——她在网上看到一个猫猫跳舞视频,非要抓着他试试,跟女孩子跳舞当然好,被女孩子抱着跳舞真是算了……
柚李呆呆地望着不知道因为运动还是激动而气喘吁吁的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忍足侑士:“这位是?”
“这怎么回事?!”迹部景吾一把抓过好友质问,他可没说过雅加摔坏了脑子!
“轻点轻点,”忍足侑士艰难地护着自己单薄的运动服,他可不想在医院里爆衣,“老师,快别逗小景了,他要把我衣服扯破了!”
“胡说八道!”柚李提高了嗓门,“我家小景可可爱爱,哪有这么老!”
忍足侑士&迹部景吾:……
“雅加!”
迹部景吾的激动和胆怯瞬间歪成了气愤,他伸手扣住那坏女人的脑袋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又在摸到头皮上一处缝合疤时触电一般缩回手。
少年站在病床前不说话。
柚李伸手拉过一只握成拳头的手:“小景,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好个屁。
迹部景吾在床边凳子坐下,反握住那只热得过分的手掌,另一只手撸高她的袖口,看到了手臂上另一处缝合疤痕。
忍足说,雅加是摔伤,她身上像这样或者更严重的伤疤,一定还有很多很多。
她刚失联那阵子,不知道那通断在惨叫中的电话的队员们在不安中猜测,说她可能是一时起意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出国玩去了,没带手机和电脑……
为什么那不是真的呢?这个坏女人从来都不靠谱,为什么偏偏要在受伤这件事上这么认真?
忍足侑士拉起了两张病床中间的帘子,柚李摸了摸小孩翘曲的头发,心中愧疚:除了亲眼目睹她被推下去的萩原研二,小景就是她出事现场的最近“目击者”了。
这大半年来,那通电话一定是小景的心理阴影了。
“抱歉——”
“我不想听这个!”少年咬牙切齿质问,“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
“这样不好吗?”柚李挪了挪姿势靠着床头坐好,忍足侑士体贴地过来帮她把枕头垫在腰后,“小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同你父亲商量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就让它——”
“不好,本大爷开得起不散的筵席。”迹部景吾打断那些自己不爱听的鬼话,“而且父亲总有一天会退休,你早晚都要跟我这个继承人打交道。”
“小景,”柚李叹气,“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至少等到成年再接触这些,网球不好玩吗,校园恋爱不甜蜜吗?你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当大人,为什么要急于一时?”
“收起你那些歪理,”迹部景吾很清楚,跟这坏女人辩论只会被她带到沟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以后父亲知道的事情我全都要知道,二,我现在就把你送出国治疗。”
“没有第三个选择,”他瞪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雅加,“虽然还没有继承家业,但我毕竟是唯一的继承人,把你送到国外庄园我还是做得到。”
你说的这个“送”恐怕不太合法吧,柚李无奈,小景没有吓唬她,如果他非要把自己送出国保护起来,他真的做得到。
是自己吓坏了他。
“好好好,”柚李举手投降,“我会告诉你父亲这件事,只要他不反对。”
“如果他反对,”大少爷高傲地哼了一声,“让他亲自跟我说。”
翅膀硬了啊,也不知道迹部先生作何感想。
大约,会无奈又欣慰吧。
幸村精市里面拉上帘子时主动离开病房避嫌,把空间留给他们,他到花园里散了半小时步,又跟离开的冰帝二人组碰了个面。
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迹部景吾却没继续向前走。
要问自己为什么住院么?幸村精市心想。
“幸村,雅加——椿柚李,她应该很欣赏你吧。”幸村精市疑惑地看着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冰帝部长,“那个肤浅的女人永远只关注皮相,但是无所谓。”
幸村精市越发疑惑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无论是球技还是美貌,你都赢不了本大爷!”
冰帝二人组离开走到医院门口,幸村精市依旧驻足望着他们的背影:
好怪,再看一眼。
幸村精市的想法终于还是在几天后被证伪了:
椿小姐似乎真的是个老师。
星期三下午,冰帝网球部的三年级正选像午休时间冲向食堂的学生们一样,一齐嗷嗷叫着“椿老师”或者“雅加老师”冲进病房。sc
柚李早知道他们要来,提心吊胆等了半下午,此刻看到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妹妹,来!”
依旧拥有老师宠爱的向日岳人快乐扑上去,被老师一把抱住呼噜脑袋:“在这冰冷的少年郎半年变大叔脸的可怕世界里,只有你是最后的温暖了。”
还好妹妹依旧是妹妹呜呜呜!
“谁是大叔脸啊!”周日已经被臭女人吐槽过长得老的迹部景吾大怒。
……
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投喂下,柚李的脸色和身形一日日脱离饿殍状态,向正常人靠拢,而有一件事也越发拖不下去了。
“你帮我看吧,我不敢看。”柚李打开邮箱,把电脑屏幕转向萩原研二。
[……小阵平说你再不说自己在哪,不跟他们见面,他就要和我姐一起以亲友的身份向警察报案说你失踪了。]浏览完了充斥着威胁、怒斥、指控等等激烈言辞的邮件,萩原研二感觉有点气短:感叹号太多了,哪怕是默读也有点气短。
“啊啊啊!”柚李焦躁地拍床,“我不是跟他们报平安了吗,电话也打过了!怎么还是非要见面!”
[因为你一直不肯跟他们开视频,也没有寄新的照片过去。]萩原研二也很头秃,他理解柚李暂时不敢跟他们见面,也理解姐姐和小阵平已经多到溢出来的担忧,这件事就是……无解啊,不让他们见人,他们只会更担心,更要见,但见面了怎么解释?小阵平可不是好糊弄的,这家伙简直有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万一让他看出端倪,又跑去查黑衣组织,上次论坛账号的事可是费劲找借口搬家才勉强给平了,这次可怎么办……
“椿,你怎么了,头疼吗?”一人一猫正想辙想得毛发蓬乱,诸伏景光又送晚饭来了。
叮!sc
一个点子在柚李脑中浮现。
“绿川啊,”柚李赶紧让他坐下,目光灼灼地在对方越发浓郁的不安中拉着他的手拉家常,“你应该知道,我父母都没了。”
诸伏景光迟疑地点点头。
“现在的问题就是,有些事,必须要家人才能解决。”
“绿川桑,”柚李低语,“成为我的家人吧?”
诸伏景光:他好像听到了非常、非常不得了的话?!
第110章 堂兄与探病
此话一出,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跳了起来,活像见鬼了。
“椿、椿小姐,”诸伏景光的脸色又黄又绿,萩原研二也上蹿下跳呜哇乱叫,被柚李一把按住,“你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柚李向来是行动派,当即掏出手机,“喂,贝尔摩德,没忙着吧?来一下,有事找。”
几个小时后,柚李坐在医院附近的酒店房间里,看着晚间新闻打哈欠,等来等去,门终于被敲响了,用帽子和粉色墨镜简单掩饰容貌的贝尔摩德走进来:
“呐,糖豆,如你所愿,我来了,说说你要干什么,”她把一个巨大的化妆箱放在茶几上,点起了烟,“希望你的事情真的如此着急,毕竟接到电话时我正在同一位娱乐圈的新星吃饭,那可是位一米九的童颜帅哥。”
“莱伊一米九,波本童颜,你好这口的话可以把他俩一起叫上,”柚李没良心地卖着队友,“两个总比一个好嘛。”
诸伏景光努力克制着自己捂脸的冲动。
耍完了嘴皮子,柚李也进入了正题:“我有个警察朋友吵着闹着要来探病,我之前的说法是受了工伤,有一位堂哥在照料,但一来苏格兰跟我长得也不像一家人,二来他也不乐意在警察面前露正脸,所以找你帮他弄个易容,整的稍微像我一点。
“哦,还有,”不等贝尔摩德发表意见,柚李又补充了一个需求,“工伤的保险单、理赔单、手术记录、住院记录什么的,也做一套出来,逼真一点,人家是个警察,别让人一眼看出假来。”
诸伏景光眼睁睁看贝尔摩德脸色越来越差:“糖豆,你可以不让他来探病。”
“那这段关系可就黄了,”柚李表示拒绝,“不要,我还指着他拿爆炸犯的资料呢。”
“你对爆炸犯到底有多深的执念,”贝尔摩德有些烦躁地深吸了一口烟,“你手头已经掌握的那些黑市商人和爆炸犯信息还不够你折腾的吗?”
“不够!”柚李斩钉截铁,“永远不够!我对爆炸有PTSD!话说那台笔记本电脑竟然没给你留下心理阴影?”
贝尔摩德暗暗骂娘,普拉米亚的炸弹没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但小家伙被炸弹震得轻微脑震荡后吐在她身上……sc
“Well,well,well,”贝尔摩德竖起两只手掌,“无论是资料还是易容,我都帮你搞定,能不提这件事了吗?”
不要再提醒她那个该死的晚上的更多细节了!
贝尔摩德把苏格兰带进了浴室,半小时后两人再出来时,苏格兰已经彻底换了一张脸,发色没变,但瞳色从蓝色变成了跟柚李如出一辙的浅茶色,眉毛和眼睛的形状也做了调整,跟柚李有七分相似,鼻子和嘴没有明显的变化,但下颌的小胡子也看不到了,就连双手也做了伪装,枪茧被隐藏在其他伪装的老茧中,只看这双手,完全是一位机械工的手。
嗯,跟柚李并肩走出去,问100个人能有99个人认为是亲兄妹的相似程度。
“这个choker是个变声器,贴合咽喉戴在脖子上,打开开关就能变声。”贝尔摩德说,“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易容能维持一周左右,如果需要修复或者延长,再联系我——最好不要,我很忙的。”
“别忘了那些保单资料,还有‘堂兄’的身份证明。”柚李提醒。
“好好~小讨债鬼。”贝尔摩德收拾好易容工具,准备离开。
“我支付给你的本金够多了。”柚李也在苏格兰的帮助下坐上轮椅,准备回医院。
对于她的指控,贝尔摩德自然笑而不语:
组织从来都是一座残酷的黑暗森林。
……
幸村精市本以为隔壁病床的姐姐哪怕忽然变身魔法少女也不会再震撼到自己了……
他还是太年轻了。
接待了冰帝少年们没两天,经常来的绿川先生不来了,偶尔会来一趟的诸星先生和安室先生也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椿先生。
据说是椿小姐关系不远也不近的堂兄,家住爱知县,之前椿小姐住院期间一直是他照料的,但老家的工作实在没法继续请假了,因此回去了一段时间,把椿小姐托付给了绿川先生他们,如今忙完一段,又赶来了。
“虽然不是亲哥哥,但叔叔阿姨走得早,柚李一个人在东京……老家的亲戚说回去住院,但乡下哪有东京这么好的医疗条件呢。”椿先生是个腼腆而憨厚的男人,初次见面时把一盒名古屋和果子强塞给幸村,“乡下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收下、收下。”
幸村觉得椿先生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体贴,脾气好,任劳任怨,对医护人员非常友善客气,被做复健疼哭了的堂妹迁怒也毫无怨言……
但幸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就像窗明几净,没有任何视线死角的房间里,却总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异味萦绕在鼻尖,然而所有人都好像没有察觉,只有自己能闻到。
是错觉么?
椿先生陪护照料了椿小姐几天后,一对男女来到了病房。
男人一头黑卷发,一幅黑墨镜,一身黑西装,浑身上下都是涉黑的气质,女人的容貌则再次刷新了幸村对于椿小姐朋友圈平均颜值的认知。
“柚李!”刚一见面,萩原千速就心疼坏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都说了是工伤啦,出外勤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下来。”
“你们公司怎么回事!不是去爱尔兰出差冻病,就是到会摔伤的地方出外勤,”萩原千速大骂黑心资本家,“换一份家公司!”
“那次是在英国的北爱尔兰啦,”柚李舒服地窝在她怀里,“跳槽可不行,我这次工伤完了直接转成了终身制合同,哪怕以后啥都不干,公司也是要给我养老的,这福利可不能丢了。”
萩原千速没辙,爱怜地抚摸着柚李还没长回原本长度的头发。
sc
松田阵平没这么多儿女情长,他跟那位自称是爱知县乡下来的堂兄聊了几句,不客气地问他要椿柚李的合同和理赔单。
椿堂兄小心翼翼地打量给病床上的堂妹。
“转院后我没动过,应该还在柜子里。”柚李想了想说。
“松田,你干什么?没礼貌。”萩原千速不忍直视。
“看看又能怎么样,”松田阵平接过椿堂兄找出来的保险单据,往椅子上一坐,刷刷翻看,“别人的我还不稀罕看呢。”
椿果然很了解松田……自己完全没想到他会在第一次探病时候要求看这些材料……
诸伏景光暗暗思索着。
只是这样的了解,是来自于和松田的相处,还是来自于萩原?
贝尔摩德亲自准备的资料当然不会有能轻易看出来的破绽,松田阵平翻了两遍,把保单还回去:“诶,椿先生,附近有一家人气很高的中餐厅,里面的天津饭很受欢迎,椿一向喜欢中餐,你有没有买给她吃过?”
“多谢谢您推荐,”椿堂兄尴尬地搓搓手,“但天津饭其实是‘中华料理’,不算中餐,她不会喜欢的。”
虽然这位忽然冒出来的椿堂兄让他觉得疑点重重,但看来他的确照顾了小神婆不短的时间,很了解她的口味。
松田阵平扶了扶墨镜:“我出去抽支烟,椿先生去吗?”
“也好,让她们自己聊聊。”
你小子最好真的是乡下来的老实人,要是让我抓到什么把柄……
看着松田试探“椿堂兄”,柚李很是捏了把汗,又看两人出了病房,忙找机会给萩原研二打眼色,黑猫朝她wink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柚李,别怪松田,”萩原千速叹气,“他的调职申请又被驳回了,心里憋着气。”
“不会,我知道他是好心,”柚李歪着头看那双的蓝紫色眼睛中的忧郁,“那个犯人还没抓到?”
“没抓到,但好在他也几年没出来犯案了,”萩原千速下意识地揽着柚李一下下拍着,“如果他就此销声匿迹不再犯罪,对于民众也是好事。”
不会的,品尝过犯罪滋味的爆炸狂不会轻易收手。
我也不会放任他就这么一辈子躲在黑暗中。
当年的血债,必须有一个了结。
……
半个月的时间里极道气质的技术警和艳压电视上女明星的交警来了三次。
第三次他们离开后,椿堂兄也带着餐盒和黑猫离开了,他并不住医院,两人间的病房晚上只有幸村精市和椿柚李。
“椿小姐。”
柚李现在已经能自己洗漱,不用护工帮忙,这日拎着洗漱篮回到病房时,美少年好像有话要说。
“其实没有椿先生这个人吧?”幸村精市问。
正在关窗户的柚李回头微笑:“怎么,以为自己大白天的见鬼了?”
“我不清楚松田警官是否认识那位绿川先生,”幸村精市坐在自己的床边椅子上,“但他一直照顾您,见面太多,我对他已经比较熟悉了。”
“虽然长相和声音完全不一样,身高都略有差距,但是,”幸村精市顿了顿,“他们‘两个人’帮您摆放拖鞋的动作一模一样。”
柚李缓缓地坐到自己床上,盖好被子:“幸村君,你有看青少年体育杂志,知道最近几年国中篮球全国大赛的冠军队是谁家吗?”sc
对于椿小姐生硬地岔开话题,幸村精市沉默了片刻,还是回答:“是帝光中学,过去三年凭借‘奇迹世代’蝉联三连胜。”
柚李点点头:“立海大已经蝉联两冠,你知道作为部长的你,比起帝光篮球队的队长赤司征十郎,差在哪吗?”
“小队长他,不会问这样可能会把自己小命搭进去的问题。”
柚李从枕头下拿出了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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