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屋外棉絮似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白皑皑一片,凡真披上厚厚的斗篷,拉着傅思懿的手极小心地走,才下两个台阶,傅思懿就不让她往前走了:“姐姐,你站着别动,我去把雪铲到这边来。”
凡真没再坚持,把傅思懿滚圆的雪球堆叠在一起,插上桂圆和胡萝卜,给雪人围上围巾,扣上红色的毛线帽。
做完这一切,凡真折下一根树枝,在雪人身子上端端正正写上两个字。
懿崽。
凡真偏过脸,笑容中透出温柔的暖意:“崽崽,好看吗?”
傅思懿蹲下来细看,想碰又舍不得,生怕弄坏,唇角的笑弧很甜:“是我哎。”
“对,是我们懿崽崽。”凡真把切成长条的胡萝卜丝给雪人贴上,弯成笑的形状:“崽崽也要像雪人一样,每天都要笑。”
她仰起头,眷恋地看着傅思懿,眼睛里逐渐闪现出一些湿润的光:“哪怕姐姐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生活,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么?”
傅思懿敏感地察觉出一些不对劲,脑子里浮起一个念头,却不敢细想,只想到一瞬,她觉得自己三魂丢了七魄,胸口好似空荡荡的被挖走一大块。
她黯然地垂下眼,哑着声说:“不会有那一天,姐姐去哪我就去哪,我们不会分开。”
凡真闭了闭眼,试探性地问:“我总有一天要回元国。”
傅思懿紧紧抱住凡真,唯恐她消失似的:“我跟你一起回去,再陪你一道回来,你回娘家我当然也要跟着去,对不对?”
凡真哪忍心看她副样子,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带了爱怜地去揉她头发:“好,带你一起回去,不过在我们元国,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头一回上门都会带礼物,我爸爸喜欢喝酒,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两瓶酒,好不好?”
傅思懿乖顺地点头,下一秒却放开凡真,急吼吼地去滚雪球。
凡真疑惑地看过去:“你做什么?”
傅思懿往更远的地方去铲雪,回来时睫毛凝成一层雪雾,她学着凡真的样子,紧挨着雪人旁边堆起另一个雪人,装点好五官,然后用树枝在雪人身子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两个字。
凡真。
她偏头看向凡真,呼出一口弱弱的白气,语气执拗:“不可以放崽崽一个人在这里。”
凡真瞬间破防。
眼泪不受控地流下来。
她连忙背过身,借着捡树枝的动作快速擦掉,而后自然地走向傅思懿,将树枝插在雪人身侧,甜甜一笑:“让它们手牵手好不好?”
“好。”
傅思懿把两个雪人的树枝缠绕在一起,指尖触到凡真手指,冰凉透骨。
傅思懿将凡真的两只手拢在自己手里,低下头在她手心里呵口气,又搓一搓,桃花眼微弯:“我给你暖暖。”
凡真没说话,默默地感受冰冷的双手在她手里一点点暖和起来,她软软地往傅思懿身上靠过去。
黑暗中,凡真悄悄湿了眼,却笑得比任何时候更甜:“崽崽,我是你的,永永远远都是你的。”
傅思懿轻轻地揽住她的腰,没有丁点欣喜,反而感觉整个人一直在往下坠,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渊。
凡真所有的举动都像是离开前的告别。
其实这几天,傅思懿一直有这种感觉,感觉凡真要走,但还是存了一丝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侥幸,或许,或许姐姐只是偶尔的感慨而已。
直到她在衣帽间最后排柜子里,看到凡真给她新做的襦裙,一共有三套,叠得整整齐齐,拿在手里,还能闻到一股冬日暖阳晒过的淡香。
傅思懿记得凡真说过,以后的每一年,都会给她做一套襦裙,别家Alpha有的,她也会有,而且要让她比别人的更好。
可是,今年的“怀星节”才刚过,明年还早,凡真为什么要提前把襦裙做好?而且还做了三件。
唯一的解释就是……明年的“怀星节”,凡真不在她身边。
傅思懿紧紧攥着襦裙,脸色一寸寸白下去,连唇都在颤,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卧室,脑子缺氧的厉害,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等稍稍有点意识时,才发现自己站在小厨房门口。
小厨房里,凡真和瑛姑刻意压音量的交谈声影影绰绰地传进她耳中。
“婆婆,懿崽喜欢吃芝麻,我磨了些芝麻糊用袋子分装好,您每天早上让她喝一碗,不过不要多食,她肠胃不太好容易拉肚子。”
“还有,晚上不要再给她喝咖啡,我配了安神茶,也用小沙袋分装好,在最上面的柜子里,婆婆您拿的时候记得把除湿草垫上,这样放一年都不会受潮。”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大小姐,你……”瑛姑哽咽的声音飘过来:“你自己多保重。”
傅思懿的心被瑛姑最后一句话迎面痛击了下,痉挛似的疼,她用手捂住心口,脸色一片煞白。
姐姐真的要走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她,就连瑛婆婆都不肯跟她讲实话?
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思懿实在想不通凡真为什么要走,她只知道自己不会让凡真走,哪怕是用绑的,用任何强硬的手段也要把姐姐留在身边。
可是……她舍不得。
她甚至不敢当面去问凡真: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她知道,凡真若是不想说,再怎么问都问不出。
瑛姑和凡真的谈话声越来越低,渐渐被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掩盖。
傅思懿行尸走肉般地走出长廊,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花园游荡,直到雪水浸透双脚,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棉拖。
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蔓延全身,她冷得瑟瑟发抖,蹲下身把自己紧紧抱住,拱成一团。
忽的有一束强光打在脸上,她缓缓抬起泪湿的脸,隔着模糊的视线,看见岑晚打开车门,朝自己飞奔过来。
“真是你?小懿,你躲车库做什么?”岑晚蹲在她身边,看着傅思懿通红的眼眸,心头猛地一跳:“出什么事?你……怎么哭成这样?”
傅思懿静静地看着岑晚: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凡真要走了……她不要我了……”
岑晚揽过她的头,将她拥在怀里,手沿着她的脊背来回轻抚:“不会的,凡真怎么舍得不要你,小懿,你是不是做噩梦?”
“不是。”傅思懿把凡真这几天的反常都告诉岑晚,伏在她怀里微微发抖:“她把所有的事都跟婆婆交代,是真的要走……”
岑晚也渐渐意识到不对劲:“那你怎么不私下问问瑛管家?”
傅思懿在她怀里哽咽:“我问了,婆婆说姐姐没有要走,可我知道她在撒谎……”
岑晚语气焦急:“那你问凡真了吗?”
傅思懿摇头,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像是在心口拉扯:“姐姐有心要瞒着我,再怎么问她都不会说的,而且……”
傅思懿忽然收紧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攀附着岑晚:“我不敢……不敢去问她……”
岑晚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怎会不明白傅思懿的心情,当初傅韦容说要延迟订婚的时候,她也不敢去问,爱到极致真的会变得懦弱,变得小心翼翼,以至于很多事往往周围的人全知道,自己才最后知晓。
岑晚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温柔地替傅思懿擦去泪痕:“别哭,晚姨去问,晚姨一定问出原因,帮你留住凡真,好不好?”
“真的?”
傅思懿仰起头,对上岑晚柔和的眼睛,那里面含着她一如既往的爱,无私的,毫无保留的疼爱。
她扎进岑晚怀里,蹭了蹭,轻声说:“谢谢你,妈咪。”
岑晚僵住,眼泪刷地掉下来,心口酸软得厉害,她慢慢垂下眼眸,问:“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妈咪……”傅思懿在她怀ⓜ⭕ⓞ里又蹭了蹭,声音轻若蚊吟:“有妈咪真好。”
………………………………………………………………………………
岑晚找了个借口,把凡真叫到自己卧室:“凡真呐,你手巧,可以帮我梳个发髻么?”
“好。”
凡真在梳妆台上找发卡,透过镜子看向岑晚:“晚姨,你想梳什么样的?”
岑晚指了指放在床上的晚礼服:“喏,就搭配那条裙子,我一会要参加夜场舞会。”
凡真往她床上瞥一眼,火红色的丝绒裙,裙摆很大很张扬,她弯唇笑了笑:“那做个复古风盘发怎么样?优雅贵气还巨显发量。”
岑晚眼睛亮亮的点头:“好哇。”
凡真让岑晚坐在梳妆椅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用梳子梳顺她的头发。
岑晚指尖拨了拨发尾,状似无意地开口:“凡真,你家里除了你父亲之外还有什么亲人?”
凡真摇摇头:“没了,就我爸爸一个。”
岑晚“哦”了声,很自然地把话题延伸下去:“我听瑛管家说,傅韦容已经答应你和小懿的婚事,那你看看哪天有空,把你爸爸接过来商量一下婚事怎么样?”
岑晚感受到凡真手上的动作顿住,在镜子里看到她发白的脸,继续发问:“这样不好,还是我们去元国吧,第一次见面总不能让亲家来回奔波。凡真,你把你爸爸的联系方式给我们,让傅韦容给他打个电话,两家约时间见个面,总不能失了礼数。”
凡真下意识咬住唇。
她知道这件事瞒谁也瞒不住岑晚,而且她还需要岑晚的帮助,让她在自己走后,帮忙看着傅思懿,给她关心和陪伴。
凡真吸口气,慢慢红了眼眶:“我爸爸……他就在苏国……”
“什么?你爸爸来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岑晚从椅子上站起,眼瞅着就要去叫人:“我让瑛管家准备准备,一会请亲家过来……”
凡真连忙拽住她的胳膊:“不用了晚姨,我爸爸已经来过傅宅。”
岑晚朝门口走去,凡真还拽着她的手,被迫跟着挪动步子,岑晚一直走到门口才停住,故意提高嗓音:“你爸爸来过傅宅?什么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
傅思懿就站在门外,听到这话眼睫遽然一颤,心没来由地慌起来,直觉告诉她,凡真的反常与她父亲有关。
她就这样站着,听到凡真越发低迷的声音:“我爸爸……是来带我回元国的。”
傅思懿蜷起手指,手臂不受控地微微震颤。
岑晚感到很意外:“你就要跟小懿结婚,他为什么还要带你回去,你没跟他说过和小懿的事吗?”
傅思懿站在门外,紧张都连呼吸都停滞,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凡真的回答,耳边只有她无助的哭泣声和岑晚略显焦急的问话。
“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倒是说呀。”
“晚姨,你别告诉懿崽……”
岑晚急躁地按住她肩膀:“有什么事是小懿不能知道的?你跟我说呀。”
凡真哭得伤心,却还是摇着头:“不能告诉她……晚姨,你答应我不跟她说……”
岑晚朝门外看一眼:“好,我不告诉她。”
凡真再也忍不住,眼泪溃堤似的汹涌而出:“我爸爸来带我回去……回去订婚。”
岑晚震惊地瞪大眼:“订婚?”
凡真眼底的哀伤让人心碎:“在认识懿崽之前,我和别人有了婚约,我来苏国,是为了逃婚……”
凡真流着泪,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告诉岑晚,包括蒋明潇对她说的那些威胁的话。
说完,凡真像是用光所有的力气,贴着墙壁滑坐在地,痛苦不堪地蜷成一团:“晚姨,我也舍不得懿崽,可是我不得不走,蒋明潇跟夏沉筱一样,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她们两个要是合起伙对付懿崽,那……”
“可是,你都已经跟小懿……”岑晚表情很愤怒,还夹杂着一点不可思议:“你已经和小懿终身结契,不会再对别的Alpha有反应,蒋明潇难道不知道?”
凡真沉默半晌,闷闷开口:“她知道,但她说……会让医生……来给我洗标记……”
“她敢!”
卧室的门“砰”的一声被重重推开。
凡真噙着眼泪,隔着斑驳朦胧的视线,看向门口那道纤长的身影。
是傅思懿。
凡真用力眨落眼眶里的泪,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而后将自己紧紧拥入怀里。
凡真再也克制不住,伸手回抱她,两个人就像是树干和寄生的藤蔓似的紧密地缠抱在一起,谁都舍不得放开。
…………………………………………………………………………………………
第81章
凡真把头埋在傅思懿肩上,身子因害怕而微微颤抖,两条胳膊却用尽全力紧紧攀住傅思懿的背。
两人无论是日常还是私下的亲密,凡真的动作一直是温柔而轻绵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用力的抱过她。
有那么几秒,傅思懿被抱得几乎无法呼吸和思考。
脖颈处湿湿凉凉的,傅思懿意识到凡真在哭,心就像被锥刺般疼,她分出一只手去替凡真擦眼泪,哑着嗓子说:“不要怕,明天我就去找那位蒋小姐,把你父亲收的钱都归还给她,至于那张婚书……我知道在你们元国婚书也有法律效应,但你完全不知情,所以这纸婚书根本就是无效的……如果她非要迫你,那我们就和她法庭见!总之,我不会让她把你带走。”
凡真仍在发抖,却摇着头,眼泪断线一般地往下落:“你不要去,这件事闹大对你名声不好……和有婚约的Omega在一起,别人都会往你身上泼脏水……”
“我不在乎。”傅思懿一点都不惧,抗压和隐忍这两门功课从她出生就开始修习,不相干的人和事丝毫不会影响到她。
凡真还是摇头:“可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这么大的公司,你要为所有股东负责,维护投资者的利益……”
“是呀,凡真说的对。”
岑晚背过身,偷偷掖掉眼泪,缓步走到她们跟前,轻声说:“小懿,一旦传出丑闻,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一人一句都能把你淹死。”
傅思懿面色淡然:“我能坐上这个位置,就一定能牢牢坐稳。”
“我知道你有能力,但凡真必须要走。”岑晚定定地看着傅思懿,语气极其郑重:“小懿,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忍耐,即便被夏沉筱打压到无路可退都不曾还击,就是为了把她捧高再狠狠拽下,让她摔个粉身碎骨。”
“你隐忍这么久,在夏沉筱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收网,已经捏住她许多罪证,只需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就能把夏沉筱拉下台,让她再不能翻身。”
岑晚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神色肃宁:“夏沉筱能爬到这个位置,不是光凭运气,而是靠手段和心计……小懿,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在商场上的能力,但论耍阴招,你怎么斗得过她?夏沉筱若是拿凡真的性命来要挟你,让你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那你之前的隐忍和努力不都白费了?”
凡真的心蓦地一震。
傅思懿和夏沉筱这样的老狐狸交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深渊。
凡真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自己被夏沉筱拿来要挟傅思懿。
她决不能成为傅思懿的弱点。
凡真撑开一点距离,仰头看向傅思懿,眼神温软坚定:“懿崽,我已经决定了,回元国。”
傅思懿蹙起眉,声线绷紧:“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没有我在身边保护你,你……”
凡真把头靠近傅思懿肩侧,露出逐渐泛红的耳尖,羞涩喃喃:“有人会替你守护我。”
傅思懿怔住:“谁?”
凡真牵着她的手,慢慢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弯起眼睫冲她笑了下:“朝朝和暮暮会代替她们的妈妈来保护我。蒋明潇没法洗去我身上的标记,至少这九个月她不能拿我怎么样。”
怀孕的Omega无法洗去Alpha的标记,除非做终止妊娠手术。
不过在元国,为了挽救越来越低的生育率,明令禁止私自堕胎。一旦发现,不仅终身吊销行医资格,而且还会面临十年以上的刑期,没有哪个医生敢做。
傅思懿彻底僵住。
岑晚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握住凡真的手臂,似哭似笑地问:“真的?”
凡真红着脸点点头,抬头去看傅思懿的反应,见她两眼呆滞,嘴角却咧得要多大有多大,露出一口小白牙,无意识发出“嘿嘿”的怪笑。
活像村口的二傻子。
凡真勾住她脖颈:“崽崽,你,你怎么啦,啊……”
身体倏地失重,凡真来不及反应,视线开始摇晃:“你放我下来……”
晕眩的画面中,傅思懿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她快乐地抱着凡真转圈,恨不得能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老婆,你好棒……”
岑晚吓得面容失色,轻轻敲打傅思懿后背:“快把凡真放下来,太危险了。”
傅思懿小心翼翼地将凡真放下,手掌托着她的腰呈保护姿势,人却还没从狂喜中挣脱出来,不确定地反复问:“真的是双胞胎?两个吗?”
凡真看她满心满眼的欣喜,忽然间觉得盘旋在心头的阴霾一瞬间消散,若知道小崽子这么开心,应该早一点告诉她的。
凡真从口袋里拿出叠得整齐的彩超影像,递到傅思懿面前:“你看,是你最想要的朝朝暮暮,她们来了。”
照片里只有深深浅浅的影子,不是专业的医生压根瞧不出宝宝的形状,但傅思懿却看得无比认真,比任何一单重要合同都要来的仔细。
看了好一会儿,她又露出二傻子的表情,咧嘴傻笑:“好漂亮,长得像我。”
凡真:……
“现在还看不出呢,王医生说要再过几个月五官才能成行。”
傅思懿愉悦地笑:“我能看出来……”
她煞有介事地把单子凑到岑晚面前:“妈咪你看,她们是不是很好看?”
岑晚爱怜地捏捏傅思懿的脸颊:“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傻里傻气的。”
岑晚想到眼前的境况,眉头复又锁起:“如今凡真怀孕了,就更不能留在这里,滨城是夏沉筱的势力范围,想要害人太容易了。”
傅思懿终于静下心认真思考,她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凡真贴靠过去,摇了摇她手臂:“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和蒋明潇解除婚约,以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傅思懿伸手将凡真拢进怀里,触到她后背的蝴蝶骨,心疼不已。
姐姐实在太过操劳,前段时间凌晨起床给傅韦容熬药,晚上赶制襦裙,身体累,心也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都交给她,再不让凡真多操半点心。
傅思懿轻吻凡真的头发:“姐姐有什么办法?找蒋家能说的上话的长辈去游说?”
凡真抿唇,惊愕地看着她:“你怎么猜到?”
傅思懿低头与她对视,眸光温软:“如果靠嘴皮子就能说得动,那这位蒋小姐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找上门,而且蒋家的长辈不一定愿意出面帮这个忙。”
“姐姐,这件事交给我,我有更好的法子让蒋明潇主动解除婚约。”
见凡真一脸不可置信,傅思懿淡然一笑,眼眸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弧光。
她低声问:“还有几天?”
凡真清楚傅思懿问的是什么,咬了咬唇,声音小而轻:“蒋明潇说……五天后来接我,还剩四天。”
傅思懿强迫自己忍下不舍,她深知夏沉筱的癫狂毒辣,跟她交手几乎就是赌上身家性命,形势容不得她有一丝失策,更不能随意逞强,凡真回元国确实比呆在这里要安全得多。
她不能再陷在死胡同里徘徊,必须打起精神,在有限的时间内,替凡真铺好路,在她周围布好安全的屏障,等到自己把她接回的那天。
傅思懿慢慢收紧怀抱,唇瓣贴着凡真的发顶:“够了,四天够了。”
……………………………………………………………………………………
第82章
傅思懿隔天带着江特助飞往元国,凡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整整三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凡真心里的思念像藤蔓一般疯长,却不敢主动打给傅思懿,怕打乱她的计划。
第三天傍晚,傅思懿终于回到傅宅,凡真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她便和江特助进书房谈事。
凡真有些低落地倚在走廊边,手机蓦地一亮,是江特助的电话。
她显然是背着傅思懿偷打的电话,声音压得极低:“霍小姐,您快想个办法劝劝傅总吧,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东西也没怎么吃,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啊。”
凡真眼眶隐隐泛起湿热,她怎会不知小崽子透支健康都是在为自己奔忙,短时间内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元国铺设关系网,绝非易事。
江特助挂断电话回到书房,见傅思懿仍在看蒋明潇的资料,试图劝说:“傅总,您去歇会吧,都三天没睡过了。元国那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霍小姐回去后住福利院,派去保护她的人也都顺利进入福利院,隐在各处。蒋老先生身边也安插了我们的人,她会助霍小姐解除婚约的,您就放心吧。”
傅思懿抬起眼捷,手在身侧蜷成团,抑制着烧起来的体温:“刚刚我把蒋明潇的资料又看了一遍,她父亲和原配育有一女,也就是之前蒋氏的掌权人,蒋明潇上台后,她姐姐就进了疗养院,资料上说原配的娘家一直想把人从疗养院接出来,但数次未果,我猜多半是被蒋明潇软禁起来。可见她这个位子坐得有多名不正言不顺,蒋明潇根基还未扎稳,想要把她拉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江特助为难地挠挠眉:“若是单打独斗,咱们确实有实力一拼,可是眼下要应付夏沉筱的打压,实在分不出精力来对付蒋明潇。”
傅思懿面色平静,眸中盘旋的红血丝却触目惊心:“Eva,盛柔出院了吗?她是不是有找过你?”
江特助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傅总,您怎么什么都料得到?”
“秦姐调到夏氏百货后,故意在盛柔面前说公司丢了一笔钱,数额跟咱们送她的一模一样,当时盛柔的脸色就变了,不过就如您猜想的那样,她完全不敢声张,更不敢跟夏沉筱求证。”
“前段时间她被人绑架,绑匪不要钱只要命,盛柔自然而然地认为夏沉筱要借着丢钱的名义杀她灭口,如今她就像惊弓之鸟,连家都不敢回,她一直想见您,不过您说要晾她几天,她没办法才转而来求我。”
傅思懿指尖攥着纸张,垂眸思索许久,淡声吩咐:“Eva,你把长欣公寓的钥匙给盛柔,让她先住那。另外……假扮绑匪的那几个人也安置好,别出纰漏。”
江特助慎重地点点头:“是。”
傅思懿抬眸,目光注视着江特助青黑色的眼睑:“Eva,这几天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江特助“欸”了声,停顿一下,犹犹豫豫开口:“傅总,您也去休息一下吧,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
傅思懿手撑着额头,声音透着绷到极致的疲累:“我有分寸。”
江特助不敢再劝,关上门的一瞬,看到凡真担忧的脸。
“她还是不肯休息么?”
江特助无奈地摇头。
凡真默默垂下眼,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我知道了。谢谢你Eva,你先回去吧,几天没见,孩子们该想你了。”
“好。”
凡真端着安神茶,在书房门口缓了一会,抬手轻扣门板。
“进!”里面传来傅思懿刻意放松的声音。
凡真推开门。
傅思懿猜到是凡真,自动开启甜A模式,整个人像只剩下1%电量的手机猛地通了电,眼角眉梢都荡漾着笑意。
凡真略微松口气。
小崽子笑得这么甜,看来精神还不错。
她把安神茶放下,傅思懿的手顺势搂上来,掌心放在凡真肚子上轻轻抚摸,似乎觉得不够,索性把脸贴过去,隔着衣料吻一下朝朝暮暮:“要乖乖的,不可以闹妈咪。”
凡真坐在傅思懿腿上,头顶的灯照得她五官线条格外柔和,她把手盖在傅思懿的手背上,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浑身像披着一层光。
母性的光芒。
傅思懿慢慢直起身,在她唇上细细啄吻:“老婆,是不是很辛苦?”
凡真抿唇笑:“不辛苦。”
他勾着傅思懿的脖颈,唇瓣慢慢覆上去,清晰地看见她半阖的眼瞳里斑斑驳驳的血丝。
凡真猛地停住,傅思懿的脸近在咫尺,那些连日来不眠不休堆积的疲惫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凡真难过得说不出话。
她撑开傅思懿的肩膀,严厉地盯着她:“你究竟多久没睡了?上一顿吃饭是什么时候?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还不快去睡觉!”
傅思懿脸埋在她胸.口,放./纵般地让自己闭了闭眼:“我不累。”
凡真心疼地暗暗抽气:“还说不累,你自己听听,声音都变了,快去休息。”
凡真想从她身上下来,却被她搂得更紧:“老婆……让我抱十分钟,我休息十分钟就好。”
凡真又气又急,却舍不得用命令的语气让傅思懿去休息,她用力眨掉泛起的水雾,掏出手机,在音乐库中点播首爵士乐,而后把傅思懿从椅子上拽起。
“姐姐,你拉我去哪?”傅思懿被迫跟着她起身,往前挪了两步。
凡真将傅思懿的手放在自己腰间,酥软柔美的身躯贴上来,随着音乐轻舞摆动,声音如蜜糖般甜腻:“崽崽,想不想看姐姐跳脱衣舞?”
凡真的美眸中盛着细碎的笑,幽幽看过来,妩媚又传情。
傅思懿向来抵抗不了凡真的主动诱惑,尤其是现在,姐姐使出浑身解数勾缠她,身体各个能弯曲的部位,都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贴./蹭,像水中游动的鱼儿,扭成一道性./感的波浪。
“想看吗?”
凡真攀上傅思懿的脖颈,小腿顺着她的腿滑下去,睡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莹白柔腻的香肩。
凡真微微抬起下颌,朝傅思懿抛了个媚眼:“要不要看?”
傅思懿听到自己变调的心跳声,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肩头传来柔荑的压力,继而一阵热气轻呵进她耳廓。
“我脱了哦。”
舞蹈中的姐姐像只灵动的小狐狸,腮边一片醉人的绯红,水润的眸子放出钩子,微张着樱唇对她笑。
傅思懿颤动着眼帘,极力克制翻涌的情./愫。
凡真踮起脚咬住她的耳垂,傅思懿倏地僵住,呼吸下意识屏住。
下一秒,凡真的嘴唇送上来,吻住她的唇,当傅思懿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她又坏坏地退开,让傅思懿的唇扑了个空。
傅思懿掀开眼帘看去,可凡真还是穿戴整齐地站在她身侧。
她拧眉嘟囔:“姐姐总骗我。”
凡真踮起脚,几乎要碰到她的唇,欲吻不吻的勾引:“你们Alpha去那种地方谈生意,有见过哪个Omega是自己脱的?你想看……就帮我脱……”
傅思懿听出姐姐话里的刺探,求生欲满满:“我没有……老婆,我都是背对着舞台,连她们跳舞都没见过。””
“是么?”
小崽子的嘴唇很热,又很软,吻起来口感超好,凡真忍不住又覆上去:“崽崽,你想不想学跳舞?”
傅思懿讷讷应声:“我手脚不协调,学不来。”
凡真咬一下她的唇:“学最简单的那种舞,一遍就会。”
“什么舞?”
“床上的双人舞。”
第83章
凡真用牙齿啃咬傅思懿的耳朵,张开,舔吸,又松口……热气扑在Alpha耳廓。
“崽崽……要不要学?”
傅思懿的抵抗力在流失。
凡真踩着音乐的节奏,抵在她唇边的指尖跟着扭动的腰肢下滑,一颗一颗,欲擒故纵地解开她衬衫的扣子。
傅思懿的视线跟着她的指尖移动,空空地吞咽了下。
凡真眼尾的余光捕捉到这一幕,嘴角勾起浅浅弧度,手指慢慢游移,就快要靠近她的衍育腺体。
傅思懿明显地颤了颤,站姿骤然变得僵硬。
凡真看出她在克制,红唇越发翘高,眉眼间潋滟着妩媚风情。
“崽崽,很简单的,我教你。”
凡真搂住她的脖颈,柔软的腰肢贴着她腰.腹左右摇摆,学她酿酒时推动石磨碾磨米粒的动作。
“是不是很简单?”凡真啄吻她的唇瓣,眼神轻缓又魅惑地瞥过,明晃晃的勾引:“要不要一起?”
傅思懿屏住呼吸,点了点头。
凡真笑了,玫瑰花似的唇瓣娇娇呵气:“抱我去床上。”
傅思懿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卧室,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刚要转身,凡真就从身后缠上来,箍着她的肩膀拖回床,暖烘烘的被子将她完全覆盖。
“不许走。”凡真双手环住傅思懿的腰肢,抱得很紧:“不是要学……双人舞么?”
傅思懿耳尖悄然泛起薄红:“现在……现在不能学,婆婆说前三个月宝宝还没稳定,不能……不能那样……我,我三个月以后再学。”
凡真噗嗤笑出声:“这么听话?”
傅思懿转过身,和凡真头挨着头,盯着那个还丝毫未见隆起的肚子傻笑:“好喜欢朝朝暮暮。”
凡真佯装吃醋,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腹部:“你心里就只有你的朝朝暮暮。”
“不是,我心里姐姐才是第一位。”傅思懿忙举手表忠心,哀求凡真:“姐姐再让我看会,我还没看够。”
凡真成心想逗她,把肚子裹了个严实:“不给看了,朝朝和暮暮都困了,要睡觉了。”
“让我再看会。”傅思懿想拽被子,又怕伤到凡真,只能在那动嘴皮子干着急:“老婆,你就让我跟宝宝们说句“晚安”再睡,好不好?”
“不行!”
凡真一句话,拒得她恹恹而退,半晌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凡真听到她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着?她得累成什么样。
凡真又等了几分钟,确定傅思懿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地回过身,近乎痴迷地欣赏她优越的五官。
她长得真好看,要是朝朝和暮暮都像她才好,这样就能看到两个缩小版的傅思懿,想象她小时候的模样。
可一想到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得她,凡真心里又漫上一丝低落。
好舍不得。
舍不得和小崽子分开。
没关系,短暂的分离都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
凡真吸吸鼻,牵起傅思懿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低而柔地说:“崽崽,我会照顾好宝宝,等你来接我们回家。”
…………………………………………………………………………
很快就到第五天,往日温馨的卧室变得格外沉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各自洗漱,隔着几步距离不舍地看着彼此。
凡真想要把手上的戒指摘下,可这枚钻戒是按照她手指的粗细定制,跟她葱白指节卡得严丝合缝,她试图拽了几次,把指节磨得通红都没摘下。
傅思懿看不下去,伸手握住凡真的手指:“别摘……”
水雾迅速漫上凡真的眼眸:“蒋明潇不会让我戴的,与其被她毁掉,还不如……”
她强忍着不眨眼睛,也强忍住声音的颤抖:“崽崽,你把戒指收好,等婚礼那天,重新给我戴上。”
傅思懿鼻子酸的发疼,上前一把拥住她,凡真几乎和她同时伸手,反过来也紧紧回抱她。
凡真眷恋地缠紧她,一遍遍叮嘱:“傅思懿,你听着!我走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不吃不睡,那我就和朝朝暮暮留在元国,永远不回来,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傅思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她生生逼退。
她不能哭,她要让凡真放心。
“姐姐,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再操劳,更不许冒险为我做什么,只管安安心心地养好身体,一切有我,我很快就会接你回家。”
凡真也不愿哭,她也要让小崽子放心。
凡真努力弯起眼睛,里面细碎的光凝成水,含着不肯掉落:“嗯,我等你。”
两人拥抱许久,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傅思懿在凡真额头烙下一吻,轻声说:“我们下去吧,等会还要演一场戏。”
凡真应声:“嗯。”
傅思懿打开卧室的门,脚步蓦地一顿。
雾气氤氲的眼眶里出现一张张面孔:傅韦容、岑晚、瑛姑、孙语清、艾青、厨师、小菊、欢姐……
凡真先前隐忍的泪终于绷不住地掉下来:“你们……都来了?”
瑛姑哭得双眼又红又肿,情绪怎么也缓不住:“凡真,王医生说孕妇一定要心情愉悦,宝宝才会健康。你不要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大小姐,你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要开心知道吗?”
凡真掉下一行泪,哽咽着点头:“我知道了,婆婆您多保重。”
岑晚把瑛姑挤到一边,瞪她一眼:“刚还说要让孕妇心情愉悦,偏又把人招哭。”
她伸手替凡真抹掉眼泪,柔声说:“别惦记我们,好好照顾自己。”
凡真重重点头:“嗯。”
她缓缓地看过去,想看清每个人的脸,可是眼眶里的水雾越来越大,直至遮住视线,模糊了每一张脸。
“我走了,大家多保重。”
凡真拖曳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傅宅大门。
蒋明潇早已经等在门口,看见凡真从台阶上下来,眼神一瞬迸出欣喜,她快步迎上去,将厚实的披风拢在凡真肩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霍伯伯还在酒店,这两天着了凉不太舒服,就没让他出来,我们是先回酒店,还是去吃点东西?”
凡真略微抬眼,视线越过蒋明潇往后延伸,看到夏沉筱母女站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琢磨不透。
蒋明潇顺着她的视线转头,弯唇一笑:“夏议长是来给我们送行的。”
凡真在心里嘲讽一笑。
送行?
应该是来监视的吧。
夏沉筱心机深沉,拿不准她对傅思懿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才会借着送行的名义,亲自来求证。
若是她情绪失控,流露出一丁点对傅思懿的不舍,都会沦为夏沉筱用来胁迫傅思懿的筹码。
此刻越是表现得绝情,于傅思懿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凡真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等一下!”
站在门口的几人齐齐转头,看见傅思懿踩着薄薄的积雪飞奔而来,她赤着脚,砖面上的雪在她脚底融化,她不顾一切地奔向凡真,将她拢在身后,冰刃般的目光直视蒋明潇。
“谁敢带她走!”
蒋明潇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傅思懿。
果真长着一张足以迷惑任何Omega的脸。
她压下隐隐生出的嫉妒,挤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霍凡真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不敢带走?倒是你傅总,夺人之妻在我们元国可是重罪,要被挖腺体的,是不是啊姐姐?”
凡真眼睫轻颤,没有接她这个话题。
傅思懿侧过半个身子,垂眸看向凡真,柔声说:“别怕,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解除你们之间的婚约。”
凡真垂着眼,依然不置一词。
短暂的沉默后,凡真慢慢朝蒋明潇靠拢,仰头看她,眉眼间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温顺:“我们回酒店吧。”
蒋明潇挑衅似地觑一眼傅思懿,看到她渐渐发白的脸,不自觉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她伸手揽住凡真的肩,带着她往外走。
凡真极力忍耐不适,强迫自己不去推开蒋明潇,顺从地跟着她的步子。
“霍凡真!”傅思懿在身后叫住她。
凡真转过头,看到傅思懿眼里晶莹的水光,同时也捕捉到夏沉筱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只有让夏沉筱相信,自己是真的要和蒋明潇回去订婚,才会让她打消顾虑,直到忽略到自己对傅思懿的重要性和影响力。
她现在能帮傅思懿做的,也只有这个,任何莽撞冲动的行为,都属于白白送人头,还会打乱傅思懿的计划。
“傅思懿,你忘了我吧,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当……就当我们从来没遇到过。”
凡真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蒋明潇的车,再没看她一眼。
蒋明潇朝夏沉筱微微颔首,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启动车子驶出傅宅,消失在皑皑的雪色中。
“姐姐……”
傅思懿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半跪在雪地中,捂着心脏撑不住那股猛烈的痛,痛到她只能把胸前的衬衣抓出杂乱的折痕。
明知道凡真是配合自己演戏,可看着心爱的人一点点消逝在眼前,傅思懿的心像是撕开一道口子,呼吸之间都是挤压到极致的疼。
虽然是演戏,但心里的疼是真的。
真的好疼。
痛不欲生的感觉。
眼前的世界变得混沌起来,傅思懿的视线模糊成一团,只能看见无数黑点在眼前移动。
岑晚三步两步地奔过来,将意识涣散地傅思懿搂在怀里,大声喊:“瑛管家,快叫王医生,快去……”
…………………………………………………………
第84章
傅思懿醒来时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身下躺的这张床很不舒服,她试图动动手指,才发现自己手背连着长长的输液管。
她微微侧头,看到岑晚坐在边上默默垂泪,身后站在同样红了眼的傅韦容。
“妈咪……”傅思懿无力地喊了声。
岑晚的眼泪倏然落下,伸手掖了掖被子,抹着眼角哽咽:“醒了就好,刚刚差点被你吓死……”
傅韦容着急忙慌地去喊医生,才转个身,夏以橙就带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傅韦容不愿与她们母女再有牵扯,喜怒都摆在脸上,夏以橙留意到傅韦容的表情,不敢再靠近,悄然后退几步,腾出位置给医生。
夏沉筱见不得女儿受委屈,带着伪善的笑意走过去:“韦容姐,以橙是来看小懿的,大家都是好朋友,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傅韦容冷冷地瞥开眼:“多谢好意,我们不需要。”
说完,转头安慰起傅思懿:“小懿,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一点,妈妈陪你去元国找凡真。”
傅思懿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再开口鼻音模糊而决绝:“以后……谁都不许提凡真这个人……她跟我再没任何关系……我……咳咳咳……”
傅思懿咳得面色涨红,傅韦容忙替她拍背顺气,一迭声地答应:“好好好,不提,不提……你别动气,她要走就走就好了,凡真不要你是她的损失,妈妈一定替你找个更好的Omega。”
夏以橙闻言,眼底绽开喜色,她雀跃地想上前示好,被夏沉筱半拉半拽地带出病房,一直拖曳到走廊。
夏以橙不满地甩开手:“妈,你拉我做什么?小懿现在正处在最失意的时候,我若是去安慰她,给她关心,日子久了她一定会软化,慢慢爱上我。”
夏沉筱心机深沉,刚刚傅思懿说那番决裂话时,她一直默默观察,并未在傅思懿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但就是太自然,反而让夏沉筱觉得蹊跷。
这么深的一段感情怎么说断就断?
夏沉筱满脑子疑虑,却架不住女儿软磨硬泡:“妈,我不管,这辈子我只要傅思懿……赶紧让你的人从元国撤回来,不许对凡真动手。凡真必须好好活着,毫发无损地嫁给蒋明潇,这样才能让傅思懿死心。”
夏沉筱犹豫着不说话,夏以橙揪着她手臂来回摇晃,非要她答应,夏沉筱无奈,只得点头:“好,都听你的。”
…………………………………………………………………
病房内。
岑晚把病床调高,倒了温水递给傅思懿,柔声说:“医生说你是极度疲劳引起的昏迷,要留院观察几天。小懿,你什么都不要想,这几天好好休息。”
傅韦容连声附和:“是啊,凡真会回来的,你别难受……”
她视线左右环顾,压低声线:“小懿,只有养好身体才能扳倒夏沉筱,早点把凡真接回来。”
傅思懿抿了抿唇,长睫阴影斑驳:“盛柔把她知道的全说出来,也愿意配合我们,现在就缺能定罪的物证,否则即便上了法庭,夏沉筱也可以反咬盛柔诬陷,所以我……我想……”
岑晚望着傅思懿黑黝黝的瞳仁,一瞬间血液都在乱流。
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她的任何眼神,岑晚都能读懂。
岑晚捏紧手指,指甲按住掌心,惶恐不安地问:“你要把自己当成诱饵,是不是?”
傅思懿没有回答,短暂沉默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到岑晚面前。
“这份协议很早就拟好,我所有的财产,包括妈咪和外祖母的遗产都转赠给凡真,该盖章签字的地方我都已经签好,只需要凡真签名,协议就可生效。”
她把协议郑重地交给岑晚:“倘若我有……有什么,你帮我把这个给凡真……”
岑晚干脆地打断,眼睛肿如核桃,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严厉:“这是你给凡真的东西,我有什么权利代替她收下,要给也是你自己去给。”
傅思懿哀求似地看着岑晚:“姐姐不会肯收的……”
“你也知道她不收?凡真非但不会收,还会很生气。”岑晚哑着嗓音,唇瓣颤抖:“凡真这么爱你,她怎么可能拿着你的遗嘱,用着你的财产,还能好好活下去?”
“别再说这种话……”岑晚坐到傅思懿身边,轻轻揽过她后背,低而柔地说:“凡真没你不行,孩子们更不能没有你……凡真之所以跟蒋明潇回去,就是为了让你能安心对付夏沉筱,她还在等你去接她,时间久一点没关系,她可以慢慢等,但要是等不到,她真的会生气,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所以……小懿,你一定要保全自己,别去犯险,知道么?”
傅思懿眸中深淤的情绪终于割开,重重点头:“我会把姐姐接回来……不让她等太久。”
……………………………………………………………………
从苏国到元国,需要飞行四五个小时。
窗外的云朵像连绵的山,凡真从愈升愈高的窗口往下看,公路被切成小小的方块,车辆如蚁群般渺小。
离家越近,就意味着离傅思懿越来越远。
霍震坐在凡真身边,偏头看她一眼。
凡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这样木木地盯着窗外,眼神里灰蒙蒙一片,毫无神采,就像凋零的鲜花,透着一股隐晦的暮气。
懊悔、心疼、无措……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霍震心里堵得难受,他缓了许久才倾身凑近凡真,声音又苦又涩:“水仙,爸爸知道错了……当初不该答应宋家的婚事,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
凡真没有说话,也没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霍震抹了下发红的眼尾,目光看向蒋明潇的方向。
蒋明潇的座位空着,霍震猜她大概去了洗手间,壮着胆子和凡真说悄悄话:“明潇还不知道你怀孕,你跟爸爸回家吧,家里总要安全些,月份大了肚子遮不住,怕是要出乱子……水仙你放心,爸爸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着你和你的孩子。”
凡真终于动了动眼珠,苍白的面容蕴着坚定:“她会来接我。”
霍震虽然在苏国待了仅仅一周,但对形势看得比谁都清。傅思懿和夏沉筱之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做她的亲家,要么做她的仇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这两种可能,都不会和凡真的人生再有任何的交集。
霍震满眼的心疼,可是眼下除了懊悔,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这时,空姐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凡真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肚子里还有两个宝宝要依赖她,她抬眸看向空姐:“麻烦给我一杯温水,另外,有坚果吗?”
空姐微笑着点头:“有的。”
“请再给我一些坚果,谢谢。”
凡真的手温柔地放在小腹上,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
没一会儿,空姐便送来温水和坚果,凡真将小包装的坚果拆开,倒在掌心,一颗一颗地塞入口中。
霍震看她嚼坚果时,腮帮子很费劲的一鼓一鼓,明显是在用力咬牙关,在压抑着情绪。
这个瞬间,霍震像被什么迎面痛击了下,整个人碎得四分五裂。
霍水仙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啊。
他怎么……能把唯一的孩子逼成这样?
连哭都不敢出声,怕被蒋明潇看到。
霍震心里一阵阵绞痛:“水仙,爸爸去退婚……把钱都退给明潇……”
“没用的,别说是蒋明潇,就连蒋伯伯也不会同意。他一生最要面子,怎会容忍蒋家被退婚?”凡真闭眼,涩然地缓了缓,才把话说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要退也只能由蒋家来退。”
霍震怎会不知“形势比人强”这个道理,他唇角动了动,终是无奈地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
飞机降落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元国刚刚入冬,走出航站楼,冷空气忽的灌入脖颈,凡真下意识瑟缩肩头,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肩头围上来一件厚实的斗篷,凡真仰起头,看到蒋明潇温柔的笑脸:“姐姐想去哪个酒店?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凡真垂下眼眸,淡声拒绝:“不用了,这里打车很方便。”
蒋明潇想要靠近,即便凡真周身都是冷意,还是情不自禁地贴上去:“太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
“蒋明潇,回元国之前我们说好的,你不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也会遵守约定,配合你要我扮演的角色。”
蒋明潇被凡真的那句“扮演角色”刺到,眼底溢过淡淡的落寞。
远处,有载客下车的出租车,凡真解下围在肩头的斗篷,递还给蒋明潇:“有车过来,我先走了。”
蒋明潇追上去:“周末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爸爸。”
凡真钻进出租车,摇下车窗:“你把蒋伯伯住的医院发给我,我自己打车去。”
说完,她没再给蒋明潇开口的机会,吩咐司机开车。
蒋明潇僵硬地站在路边,空荡荡的站楼四周都灌着风,发出嗖嗖的声响,像一道道利剑,直射入她的心肺。
怀里的斗篷轻薄温暖,依稀还残存着凡真身上的香气,白绒在她掌心划过,蒋明潇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那件斗篷抱在怀里。
她第一次见凡真的时候,她五岁,凡真八岁。
那天是祖母六十大寿,蒋家人都在前厅招呼宾客,而她却在佣人间的角落里被堂哥堂姐逼着学狗叫。
蒋明潇的父亲生性风流,在外头有许多私生子。碍于原配娘家势力,不敢将他们带回蒋家。
但蒋明潇却是例外,只因为算命先生说她八字好,能守护蒋家世代兴旺,蒋老太太亲自把她接回,拜了祖宗,入了族谱。
蒋明潇虽然回到蒋家,但总是处处受排挤,堂哥堂姐们趁老太太不在就往死里欺负她,她不能反抗,更不能告状,否则会被欺负得更惨。
老太太过寿,自然是顾不上她。蒋明潇被他们压在地上,用小刀划破她伤痕累累的手臂。
就在她疼得难以忍受之时,有个穿着白纱的小女孩走过来,颤着声把他们赶跑,拿出小手绢,替她把伤口包扎好,还把手里的蛋糕分给她。
宴会开始,老太太终于想起蒋明潇,把她叫过去。
蒋明潇走到前厅,听到一阵优美的钢琴声,循声望去,才发现弹钢琴的正是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女孩,她背对着她,手指在琴键上娴熟地跳跃,谢幕时大大方方地朝台下鞠躬,脆生生地说了一段祝寿的吉祥话,惹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那天,蒋明潇心里住进一个人,她的名字叫……霍水仙。
等她十三岁分化成Alpha,朦朦胧胧有性意识的时候,蒋明潇就觉得凡真那种温柔恬淡的美,比其他Omega都高出好几个台阶。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就是很吸引人。
再长大些,每次见到凡真,蒋明潇就更克制不住心底的悸动,想着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晚一步,真的只有那么一小步而已,就能得到姐姐了。
蒋明潇把斗篷拢在怀里,眼眶里的水雾越来越大,几滴剔透的泪珠落在指尖,顺着下坠的方向在地面砸出水花。
……………………………………………………
凡真打车到福利院,院长早已等在门口,看她从出租车下来便迎过去,并没有避讳她的情况:“凡真,你尽管在我这里安心住下来,什么都不用操心。吃的穿的用的,小懿都已经命人准备好。”
凡真常来福利院做志愿者,和院长本就熟识,但对于她和傅思懿的渊源并不知晓。
院长看出她的疑问,微笑着解答:“我和小懿的祖母算是生死之交,她救过我太太……这缘分真是太奇妙,没想到你和小懿在一块。”
凡真听到傅思懿的名字,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院长连声安慰:“快别伤心了,你还怀着孩子呢,小懿费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你安心养胎,她是个有本事的Alpha,会尽快把你接回去的。”
凡真含泪点头:“谢谢你,院长。”
她跟着院长走进房间,推开门的瞬间,凡真整个人破防,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房间里大部分物品,都是她在傅家时用的。
原来小崽子早就猜到蒋明潇不让她带走傅家的东西,提前把这些都搬来了。
可是……短短三天,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这桌椅的边边角角,傅思懿都用保护膜包好,就怕她磕了碰了。
房间的每一处,都蕴藏着小崽子最绵软的深情。
凡真的心在这一刻烘得暖热,她温柔地抚摸肚子,眼眶粼粼水色,嘴角却慢慢翘高。
她对朝朝暮暮说:“麻麻真的好爱我们。”
……………………………………………………
凡真的生活算是安定下来,白天教福利院的孩子画画唱歌,晚上帮院长整理资料或做些预算,日子过得平静又充实。
蒋明潇几乎每天都来,凡真对她依旧态度冷淡,大多数时间都自顾自画画,蒋明潇站身后看她作画,一站就是大半天。
傅思懿派来的保镖伪装成义工守在凡真身边,密切关注蒋明潇的举动。
院里的小孩调皮,摔破裤子哭着找凡真:“姐姐,裤子破了。”
凡真看了下他裤腿的破洞,安慰似地揉揉他脑袋:“没事,姐姐帮你补好。”
凡真回房间打开皮箱,她记得傅思懿送她的草莓针线包就收在里面,可找半天都没找着。
外面传来院长的声音。
“凡真,蒋小姐来了,说是要接你去医院看她爸爸。”
凡真匆匆关上皮箱:“好,就来。”
…………………………………………………
从医院出来,门口有人在拉拉扯扯,是医院的安保人员,在驱赶摆摊的小商贩。
花坛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屁股底下摊了个蛇皮袋,袋子上放着零零散散的小饰品。
蒋明潇撑开右手护着凡真,小声问:“这里有禁停标识打不到车,我送你回福利院吧。”
“不用了,我走两站路去做地铁。”凡真没再和她多话,转身往前走。
就在她扭头的刹那,目光劇然一跳。
凡真看到老婆婆面前的蛇皮袋上,有一个草莓形状的针线包。
跟傅思懿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
第85章
凡真走到老婆婆面前,弯下腰,望着蛇皮袋上的针线包愣愣出神。
蒋明潇见她的目光长久地盯着一个针线包,心里暗暗窃喜,难得姐姐有看的上眼的东西,她当然要抓住机会献殷勤。
“婆婆,麻烦您把那个针线包拿给我。”
老婆婆抬眸看向蒋明潇,脸皮微微抽搐下,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兀自把蛇皮袋一裹,作势要收摊。
蒋明潇丢了面子,表情有些不悦,强撑着风度挤出笑容:“婆婆,针线包多少钱,我买。”
正说着,一旁的安保人员挤上前,蛮横地驱赶婆婆:“喂,你这老太婆怎么回事,说了这里不能摆摊,你怎么还赖着不走?去去去,去别的地方卖。”
天色太暗,凡真还没来得及看清针线包,老婆婆已经收拢蛇皮袋,气哼哼地甩到背上,嗓音尖锐:“我又没影响交通……再说了,那边卖烤串的﹑卖米粉的都能摆,凭什么不让我摆?就因为我没给你好处费?”
边走便嘀咕:“都是些仗势欺人的东西……”
冬日的夜晚格外萧索,纵然街头霓灯璀璨,但老婆婆佝偻的背影像蒙着一层散不开的浓雾,暮气沉沉。
凡真快步追上去,踌躇着问:“婆婆,那个草莓针线包,您能不能卖给我?”
老婆婆转过身,上下打量凡真,混浊的眼睛闪过一丝清明。
她从蛇皮袋中掏啊掏,找了半天,终于把针线包翻出来递到凡真面前,笑着问:“是这个吗?”
凡真摊开掌心,看到针线包挂绳上打的两个结扣,眼睫颤了几颤。
她没看错。
这就是她的针线包,上面的兰花结是她亲手打的。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
凡真浑身血液猛地沸腾,心跳如擂鼓般轰鸣,眼眶激得通红,她快速转头,视线在人群中搜寻。
目光所及皆是熙熙攘攘的路人,并没看到傅思懿的身影。
凡真一下从云端跌落泥坑,脸上的失望来不及掩饰,被紧盯她的蒋明潇捕捉到,诧异地问:“怎么啦?要找什么吗?”
凡真攥紧针线包,努力控制着反应,想表现得自然些,不要在蒋明潇面前露出端倪。
人群中没有傅思懿的身影,但凡真的心能感觉到,她知道小崽子就在附近。
四周都是蒋明潇的人,她但凡有丁点异常,就会给傅思懿带来无穷的后患。
蒋明潇能在短短三月之内夺权,绝对不是能随便哄骗过去的人,她不能把蒋明潇当傻子,这种情况下,更要表现得镇定自然。
凡真摇摇头,凝出随意的语气:“没什么,我刚刚好像听到有卖烤栗子的。”
蒋明潇眼睛蓦地一亮:“你想吃栗子?我去给你买。”
“不,不用了。”凡真怕蒋明潇的人发现小崽子,连忙制止,她晃了晃手里的针线包,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我喜欢这个。”
蒋明潇直觉得被凡真那一笑摄去魂魄,心旌神荡,有点晕眩,好半天才回神,转头问老婆婆:“这个多少钱?”
老婆婆从身后摸出一个二维码,生硬地递到蒋明潇面前:“十块。”
“支付宝?微信?现金?”
老婆婆的态度不太和善,蒋明潇心情好没与她计较,从口袋掏出张红色纸币递给她:“给你一百,不用找了。”
老婆婆接过钱,随手往兜里一塞,偏头看向凡真,锋利的表情忽而变得柔和起来:“姑娘,这是个姻缘包,命中注定的有缘人,不管相隔多远都能遇见。”
凡真心里某根深埋的弦,被老婆婆的这句话拨动了下,发出颤颤的余音。
是……傅思懿吗?
是她教老婆婆说的这番话?
凡真鼻尖酸涩,强忍着不失态,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四周梭巡一遍。
没看到小崽子,只有蒋明潇异常兴奋的脸,她笑着问老婆婆:“这真的是姻缘包?”
老婆婆点点头,目光却箍在凡真脸上:“没错,收下姻缘包的有情人,是命定的缘分,谁也斩不断……姑娘,属于你的有缘人,也许会晚到,但不会不到。”
凡真忘了呼吸,愣愣地听着自己嘈乱的心跳声。
是她!
就是傅思懿!
她借老婆婆之口告诉自己,她可能会晚点来接自己回家,但一定不会不来。
凡真咬住唇,心里漫开一阵心疼,又甜蜜得如同掉进糖水中。
傅思懿冒着风险来元国,只为远远看她一眼,对她说一句:我一定会来接你。
凡真强自镇定,对老婆婆说了声“谢谢”。
蒋明潇高兴得几乎忘形,她以为凡真收下姻缘包,她们就能成为老婆婆口中的命定之缘。殊不知凡真进傅宅第一天,傅思懿就把这个针线包送给了她。
蒋明潇倾身凑近,柔声问:“我听祖母说,姻缘包里面会有姻缘符,打开看看有没有。”
凡真打开针线包翻找,听到蒋明潇在耳边说:“在夹层里找找。”
这个针线包她经常用,却没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层,她拉开夹层拉链,果然看到一张黄色的符。
符咒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一定是傅思懿留的。
凡真的手机被监听,不能和小崽子联络,她就用这种方式把想说的话告诉自己。
凡真神经一凛,猛地收回手,佯装出闲适语气:“是有张符,就放里头吧,反正看了也不懂。”
蒋明潇点点头,关切地问:“肚子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好么?”
凡真弯起唇瓣:“不吃了,想早点回去。”
蒋明潇唇角燃起笑意:“那,我送你?”
凡真顿了几秒。
四周都是蒋明潇的人,多留一秒,傅思懿就多一分危险,必须尽快把蒋明潇带走。
凡真仰起头,莞尔一笑:“好。”
…………………………………………………………………………………………………
送到福利院门口,凡真便不让她再跟着,蒋明潇倒也没强求,隔着铁门问:“下周爸爸出院,你能一起来接他吗?”
凡着说了声“好”,站在原地目送蒋明潇离开。
确定她的车开远后,凡真才颤着手打开针线包,从隔层里面拿出小纸条,一点一点地铺开。
凡真的手不停发抖,紧张到连呼吸都困难,随着纸条的延展,她的眼泪倏然掉落。
纸条上就一行字:
【崽崽很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姐姐奖励亲亲】
傅思懿的笔迹,横撇竖捺都锋芒毕露,张扬得像是要从纸上跳脱出来。
凡真不自觉脑补出小崽子“乖巧等亲亲”的模样,一颗心快软成泥,脸上都是干涸的泪痕,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奖!
必须奖励!
奖她无数个亲亲,亲遍她身体每一寸。
凡真坐在院里的长椅上,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忽然,肩膀被拍了下。
凡真转过头,对上院长铺满欣喜的眼神。
“凡真,你快看。”
院长把手机凑到凡真面前,点开一则新闻。
【苏国新任议长频频曝出丑闻,先是‘清廉’人设崩塌,女儿一次旅行费用超七千万。现又遭下属指控‘买.凶.杀.人’,苏国人民怒了,纷纷要求严查。】
凡真的心突突直跳,猛地攥住院长的手腕:“懿崽她……她和夏沉筱彻底撕破脸了,是不是?”
小崽子的性命悬在摸不到的刀锋上,每走一步凡真的心就像被长满荆棘的藤条勒住,几乎无法呼吸。
院长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错,小懿已经在慢慢收网,就快要把夏沉筱拉下马。”
凡真担心傅思懿的安危,牙关溢出一丝轻微的脆弱:“她很危险,是不是?”
“是。”
院长没打算隐瞒凡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越是遮瞒就越让凡真担心,不利于她养胎,索性把形势都告诉她:“不过你别担心,目前来看,小懿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前段时间傅氏确实被夏沉筱打压得寸步难行,好几个项目被迫停工,资金链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不过好在有糖业巨头的注资,让傅氏撑过那段‘调查期’。”
凡真的手机被监控,她不敢查看关于傅思懿的任何消息,若是蒋明潇发现她仍然对傅思懿余情未了,定会和夏沉筱联手对付小崽子。
院长怕凡真不信,特意把手机里资讯拿给她看:“傅氏所有项目都合法,夏沉筱没理由一直压着,现在项目重启,加上和糖业巨头的合作案,傅氏的股票还涨了一波,你看资讯下面的傅氏股价,是不是比前几天还高?”
凡真的目光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红唇倏然弯起:“真的涨了。”
她逐字逐句地读下去,才知道原来是岑晚在帮傅思懿。
岑父心脏病入院,昏迷前指名岑晚为继承人,岑晚接手糖业公司,顶着压力给傅氏注资,帮傅思懿渡过危机。
凡真唇畔的笑弧越翘越高:“有晚姨帮她……一定能成的……”
她摸摸还未隆起的肚子,自言自语地说:“麻麻快要来接我们了,开不开心呀?”
……………………………………………………………………………………………
傅思懿在苏国和夏沉筱斗智斗勇,而凡真在元国,用隐忍和强装的顺从换来片刻的岁月静好。
三个多月过去,照理说到了孕中期不适症状就会减轻,可凡真和傅思懿长期分离,得不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胎动频繁且剧烈,宝宝们显得躁动不安,连带凡真的情绪也变得很不稳定,食欲不佳,睡眠也差,整个人显得病蔫蔫的。
蒋明潇见凡真总是萎靡不振的样子,想带她去医院,凡真哪里敢去,几次三番找借口推脱,后来蒋明潇干脆带医生上门给她看,好在有院长解围,用福利院孩子患了传染病要闭园为借口,把他们打发回去。
只是,躲着终究不是办法,蒋家老太太的寿辰近在眼前,凡真作为蒋明潇的未婚妻,不得不参加。
周末,蒋明潇的车子早早等在福利院门口,凡真强忍着不适,陪她出席晚宴。
车子停在洲际酒店的宴会厅门口,远远望去,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蒋明潇先行下车,站在车门前用手护着凡真的头顶:“当心……”
凡真对她无时无刻表现出的关心很不自在:“我能自己走,不用扶。”
蒋明潇落寞地后退两步,凡真踩下车,站定的瞬间,她的心不知道怎么忽然抽紧了一下,人一怔,像是有什么牵引着她回头看。
她好像感觉到……傅思懿在附近。
凡真本能地回头看,只看见酒店中央的音乐喷泉激出半人高的水花,再没有别的。
第86章
凡真本能地回头看,只看见酒店中央的音乐喷泉激出半人高的水花,再没有别的。
蒋明潇感到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诧异地问:“看什么呢?”
凡真平复心跳,绽开一个笑:“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蒋明潇收回目光,揽过她的腰肢,小臂微收让她贴在自己身上。
凡真明显地僵了下,全身绷得很紧,下意识和她拉开距离,呈现一副防备的姿态。
蒋明潇垂下眼眸,掩饰住心底的受伤,淡淡一笑:“祖母好久没见你,以为我们吵架了呢,等会你帮我说说好话。”
凡真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蒋明潇是在提醒自己未婚妻的身份。
凡真没再挣扎,任由她搂着自己,极力忍耐不适,这种不适不仅是心里上的,生理上尤甚。
她在蒋明潇怀里,闻到她散出的淡淡的乌木香。
被标记过的Omega本就排斥其他Alpha的信息素,加上她怀有身孕,腹中的宝宝已渐渐形成嗅觉,闻到不属于自己母亲的信息素,情绪变得烦躁不安,胎动速度突然加快。
凡真小腹一阵阵抽痛,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雪。
蒋明潇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凡真咬着唇内的软肉,摇了摇头:“没事,今天福利院有些忙,中午没来及吃饭,可能是饿了,胃不太舒服。”
蒋明潇眼底的担忧消退:“一会我们去自助台拿点吃的。”
凡真莞尔一笑:“好。”
两人并排走进宴会厅,酒店宴会厅的四璧和天花板都布满金色和紫色的布幔,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出梦幻的浮影。
蒋家老太太坐在主桌上,正侧头和亲友们交谈,见凡真过来,朝她招招手,笑得十分慈爱:“水仙呐,过来,到祖母这边来。”
凡真对在场的人笑了笑,小时候常在蒋家走动,但蒋家的亲戚她认得不是很全,况且她压根没想过要进蒋家,没必要去认识他们。
凡真坐在蒋老太太身边,安静地当工具人。
蒋老太太摸了摸凡真的脸颊:“这孩子,脸色怎的这么差?夜里没睡好么?”
没等凡真开口,一个穿着墨色旗袍的贵妇抢先插话:“老太太,人家小两口这叫‘恩爱’,明潇工作忙,几天不回家也是常事,小两口难得见面,还不得整晚都黏一块?不过……我说明潇,感情好归好,可不能没个节制呀。”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都笑出声。
凡真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耳边听到蒋明潇略显尴尬的声音:“三婶,你瞎说什么呢。”
“好好好,不说了。”
三婶刚开始还笑得开心,转头的瞬间脸色就变了,用手肘碰了碰蒋老太太,朝门口努努嘴:“老太太,你看,他们来了……”
蒋老太太看见来人,气得面色铁青:“混账,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简直不成体统。”
凡真感到奇怪,抬眸看过去,只见蒋明潇的父亲坐着轮椅被推进宴会厅,而他身后推轮椅的,竟是在医院照顾他的护士。
从蒋家亲戚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中,凡真大概猜出老太太生气的原因。
蒋明潇的父亲蒋元中风住院,一直由护士徐月照顾,出院后便宣布要和她结婚。
蒋老太太对儿子的风流韵事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蒋元乱归乱,却不会把外头的莺莺燕燕娶回家。
可这次不知怎的,铁了心要娶徐月,为此母子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凡真见老太太面色不虞,唇瓣张张合合似是要训话,在场都是蒋家人,就她一个外人徒生尴尬,况且她对蒋家门里那点破事也不感兴趣,于是便找个借口离开:“老太太,我刚刚看到几个熟人,想过去打个招呼。”
蒋老太太笑着点头:“去吧。”
……………………………………………………………………………………
凡真朝众人颔了颔首,起身往外走,宴会厅的空气滞闷,肚子里的宝宝又开始闹腾起来,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咙,她捂住嘴,来不及去洗手间,瞥见敞开的休息室有垃圾桶,冲过去抱住就吐。
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她几乎没有吐出什么实质性东西,倒是眼泪流了一脸,可即便这样,胃里还是一阵阵泛恶心。
怀孕的Omega若是长期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母体和宝宝都会产生不适。
凡真感受到宝宝们的不安和躁动,轻柔地抚摸腹部,试图安抚:“朝朝、暮暮……你们乖一点……妈咪真的很不舒服……乖啊,别闹……妈咪也很想念麻麻,她就快来接我们了……你们乖乖的……”
两个小家伙闻不到Alpha妈妈的信息素,怎么安抚都没用,凡真反胃得厉害,偏过头,对着垃圾桶搜肠刮肚地呕吐起来。
就在她快要虚脱之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
凡真无力地转过头,意外地看到徐月站在自己面前。
凡真猜不透对方的来意,怔忡几秒,快速站起身,表情调整得无懈可击:“徐小姐,找我有事?”
徐月没说话,把她搀到沙发上,递给她一杯温水:“先喝口水。”
凡真仰起头,警惕地看着她,纤长的天鹅颈拉出紧绷的弧度:“徐小姐,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没错。”
徐月扬着一双丹凤眼,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凡真,眉梢眼角风情流转:“你就是凡真?”
凡真正思忖着要如何答话,那边却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蕴着淡淡的羡慕:“原来……大小姐的Omega长这么好看。”
凡真的心猛地一跳。
她说……大小姐。
难道是傅思懿?
凡真还在猜测,对方就直接表明身份:“我叫徐月,傅大小姐派我过来……帮你解除蒋小姐的婚约。”
凡真心率转瞬间飙到最高,思绪飞速运转,不断揣度徐月话里的意思。
她记得傅思懿之前确实跟她说过,会想办法让蒋明潇主动解除婚约。
可小崽子并没有把完整的计划告诉她,也没说会让人来协助她。
那,这个徐月……会不会是蒋明潇派来的?
蒋明潇让徐月来刺探自己和傅思懿之间是不是藕断丝连,而后借题发挥,联合夏沉筱来对付她。
凡真心里七上八下地涌动,面上却看不出一丝异样,镇定地微笑:“徐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徐月妩媚地笑了笑:“傅大小姐让我接近蒋元,撺掇他夺回蒋氏掌权人之位。”
“大小姐说,所有掌权者都不会轻易放权,即便手上放下了,心里还是放不下。当然啦,大小姐也猜到蒋元大势已去,争不过蒋明潇。”
“她这样做,只不过是让我去搅乱蒋家那一潭水,然后再把你卷入这谭浑水,让蒋老太太以为你野心大,想要吞并整个蒋氏。老太太烧香拜佛但求蒋家永世兴旺,她是不会允许一个外人来夺权的,所以……蒋家必定会主动退婚。”
凡真精神蓦地一震。
这计划……简直完美得天衣无缝。
可是下一秒,凡真念头一转,不自觉提高警惕。
徐月和蒋元关系匪浅,谁知道她说的话能不能信,万一她是来监视自己,对她知无不言,岂不是会害了傅思懿。
总之,不是小崽子亲口对她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凡真嘴角挂上疏离的微笑:“徐小姐,我是蒋明潇的未婚妻,你刚刚跟我说的话,万一传到我未婚妻耳朵里,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过……我们初次见面,就当徐小姐是在跟我讲笑话,笑笑便过了,下次别再提了。”
徐月噎了一下,僵硬地牵动嘴角:“你不信?”
她蓦地攥住凡真的手腕,窃声说:“我带你去见个人,见过她之后,你就会相信。”
凡真警惕地往后退,下意识做出抗拒的反应:“我不去。徐小姐,你快走吧,我未婚妻一会就过来了。”
“你……你是不是有点太过谨慎了?”徐月倾身覆在她耳边,把音量压到最小:“我带你去见傅大小姐……傅思懿呀……你看着我干嘛?”
凡真越发觉得蹊跷,傅思懿若是想见她,定会亲自过来,怎会让人领她过去?
她用力甩开徐月的手:“徐小姐,我再说一遍,我的未婚妻是蒋明潇,你让我背着未婚妻去见别的Alpha,是何居心?”
徐月烦躁地揉了揉额头,终是无奈地叹口气:“你站在这别走,我让她过来见你……别走,听见没……”
徐月急匆匆跑出门,转瞬不见人影。
凡真不愿回宴会厅,想着在这等也没关系,反正她刚才对徐月说的每句话都找不出一丝纰漏,即便她把蒋明潇带过来,也用不着担心。
凡真等了几分钟,觉得有些疲累,靠着沙发小眯一会,不知不觉便睡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脸颊有温软的东西拂过,随后闻到一股淡淡的乌木香。
凡真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映出蒋明潇带着笑的精致脸庞。
凡真拍掉蒋明潇贴在自己脸颊的手,紧张得坐起身,一点点往后缩。
蒋明潇手里拿着一条绒毯,摊开往凡真身上盖,看她瑟缩的模样不由地蹙眉:“你很紧张?”
凡真掀开绒毯,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没,没有。”
蒋明潇贴着她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肩,柔声说:“你要是困就接着睡,我陪你。”
“我不困……我,我出来很久太失礼了,去看看老太太。”
凡真倒转身子,躲开她的触碰,作势往外走,才迈出一步,就被蒋明潇拽回,跌坐在她腿上。
凡真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挣扎得厉害:“蒋明潇,你放手。”
蒋明潇收紧手臂,头搁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带着浓烈的酒气扑洒过来:“姐姐,我好累好累,让我靠靠……”
凡真用力掰开她的手:“你,你喝醉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
蒋明潇双臂一再缠上来,凡真施力撑回去,一来一回之间,乌木香的味道越来越浓,凡真好不容易压下的反胃感又涌上来,她痛苦地蹙起眉:“明潇,我……我很不舒服,你把信息素收一收……”
蒋明潇心中的情愫被凡真一句话彻底冰封,她捏住凡真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你还留着她的标记,舍不得洗,是不是?”
凡真挣脱不开,忍不住刺她:“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已经和傅思懿终身结契,会排斥你的信息素,是你非要……”
蒋明潇加重手上的力度,眼尾一片赤红:“是,我是非要你不可……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对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没什么感觉,悲伤﹑喜悦﹑痛苦﹑期待……所有正常人的情绪我都体会不到,但我能演……什么样的情绪我都能演得很像,连祖母都被我骗过去……”
她倾身凑近,贴在凡真耳边说:“没有人可以控制我,也没有什么情绪可以左右我,只有你……姐姐……只有你能让我清晰地感受那些情绪……你对我笑,我会开心,你不理我,我会难过……你跟别人好,我好恨,恨不得将那个人砍成碎片……”
凡真在她近乎癫狂的目光里,止不住地发抖,甚至连牙齿都咯咯作响。
蒋明潇感觉到她的恐惧,忽的将她搂紧怀里,喃喃地说:“别怕,姐姐……我不会伤害你,我舍不得……”
“姐姐,你喜欢我好不好?”蒋明潇带着微微的哭腔,哀求似地说:“我比她更可怜……更需要姐姐……她从小就被当继承人来培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用看人脸色,更不会被人欺负……她还有一个比亲生妈咪更好的继母……可我什么都没有……姐姐,我只有你……姐姐可怜我……”
凡真怕她疯起来会对傅思懿不利,不敢说一个字,心里的恐惧达到顶峰,腹中的宝宝感受到她的情绪,也变得焦燥不安起来。
凡真心口滞闷得厉害,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她拽住蒋明潇的手,泪光粼粼地望着她,满目尽是哀求:“明潇,你放开我……”
蒋明潇意识到她的异样,终于松开手,正要打电话叫司机送凡真去医院,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休息室的门被人用力撞开。
………………………………………………………………………………………
第87章
休息室的门被人用力撞开。
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呼啦啦闯进来,为首的男子疾步走到蒋明潇身边,垂首问:“二小姐,您没事吧?”
蒋明潇表情扭曲,显然是憋着脾气:“谁让你们进来的?”
保镖被问住,有些懵然地往后看,后排站着七八个酒店安保部的员工,戴着工号牌的经理讪讪地挤上前,赔着笑脸:“是我通知他们过来的,刚刚徐小姐跟我说……说休息室有人在争执,听声音像是二小姐……所以就让他们来看看,真是不好意思啊,原来是一场误会。”
凡真惊讶地抬了抬眼捷,旋即明白过来,是徐月救了自己。
凡真在人群中搜寻徐月的身影,她被后排的保安遮住,只看到火红色的裙摆。
就在凡真把视线收回的一瞬间,整个人冻结般凝固住。
眼前所有的景象仿佛在急剧收缩,缩到只剩下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底色浓黑,含着噬人的光。
那双桃花眼,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冷漠疏离,只有看她时才会满眼浪漫,缱绻缠绵。
凡真惊愕到瞳孔放大,甚至因为震惊,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两步。
她呼吸骤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思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凡真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看见傅思懿半抬手臂,骨节修长的五指间,卡着一枚梅花镖,冷刃寒光,直直地对准几步之遥的蒋明潇。
凡真的心脏霎时提到喉咙口。
她不担心傅思懿射不中,小崽子的飞镖是苏国最具盛名的警探教的,几米距离几乎指哪打哪,例无虚发。
不算宽敞的休息室里挤着二三十人,傅思懿站立的位置恰巧是蒋明潇的视线盲区,想要射杀毫无防备的蒋明潇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四周都是蒋明潇的保镖,一旦动手,傅思懿根本跑不了,而且各国律法不同,在元国杀人是要偿命的。
凡真撑着虚脱的身体,摇摇晃晃起身,想要阻止傅思懿,然而小崽子已经被怒火吞噬理智,眼眸里阴郁的杀气接近沸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月猛地扑过去,死死按住傅思懿的右手。
凡真倏地松口气,佯装不稳往蒋明潇身上倒去,遮住她右侧的视野。
“姐姐,你怎么了?”蒋明潇拖住凡真的腰肢,将她抱到沙发上,垂眸看她隐隐泛白的脸:“你先躺会,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凡真正要拒绝,这时,徐月笑吟吟地走上前,半撒娇半讨好地开口:“真是对不起啊蒋小姐,刚才蒋先生让我来找你,我听到里头有声音以为你出事,就叫保安过来看看……没想到您和霍小姐在一起……哎呦,这……真是误会,是误会……”
蒋明潇侧眼扫过来,表情不悦,低喃吐出两个字:“多事。”
徐月假装被吓到,瑟瑟地缩起脖子,委屈扁嘴:“是蒋先生让我来的……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蒋明潇作势起身,不放心地看一眼凡真,徐月见状,旋即挂上献殷勤的笑容,主动表示要送凡真:“蒋小姐,您去忙吧,我带霍小姐去医院。”
蒋明潇怔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打量徐月。
徐月笑容晏晏,眼睛里却流露出对物质的渴望。
这种‘贪婪’的眼神,反而打消蒋明潇对她的戒备,一个爱钱的Omega,能翻出什么花来。
蒋明潇点了点头:“好,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
“欸,知道了。”徐月边说边把人通通往外推,给几月未见的小两口清场。
房间里,只剩傅思懿和凡真一眼不眨地凝视对方,两双红肿的眼睛蕴着一模一样的深情。
凡真伸手抹了把眼泪,虽然只有几步路,但她还是用跑的,迫不及待地扑进傅思懿怀里,双臂紧紧缠住她腰身。
傅思懿被她奔赴的冲击力激得后退一步,旋即稳稳站住,伸出双手回抱住她。
凡真死死缠住她,脸颊埋在她胸口啜泣着,肩膀不停颤抖。
“傅思懿。”凡真低低地唤她名字。
“嗯,我在。”傅思懿温柔地回应。
“懿崽崽。”
“嗯,我在。”
“崽崽。”
“嗯。”傅思懿闭着眼紧拥着凡真,快把她揉进激烈跳动的心脏里:“姐姐,我在的。”
凡真顿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做梦,她缓缓伸出手,指尖摸到傅思懿的脸颊,轻轻碰了碰,指腹的触感细腻,温热的感觉牵动着心脏。
不是做梦。
是真的。
是她日思夜想的小崽子。
凡真的心猛地一抽,手指也跟着抽一下。
她愣愣地看着傅思懿,一串串眼泪滑落,唇瓣颤抖地张合:“崽崽,我好想你。”
“我也是,好想你好想你……”傅思懿捧起她的脸,拇指在脸颊轻蹭,小心翼翼的,像是呵护一件易碎品。
凡真的脸色苍白,好看,却很不健康,带着病弱美人的样子。
“姐姐……她欺负你,是不是?”
凡真当然知道傅思懿说的‘她’是指谁,想到被蒋明潇抱在怀里的窒息感,凡真的胃又开始痉挛。
她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
凡真忍住作呕感,委身投进傅思懿怀里,沉了沉眸子,低声喃喃:“崽崽,这里味道好难闻,我不舒服,带我走好不好?”
“好。”
傅思懿弯腰执手穿过她小腿,打横抱起,在门口停了下,朝守在外面的徐月看了眼。
徐月扬起脸,温和地笑了笑:“大小姐,蒋明潇留下监视霍小姐的两个保镖已经被我们的人引开,另外从您进酒店开始的监控我们也做了手脚,蒋明潇绝对查不到。”
徐月垂下眼眸,从口袋里拿出房卡递给傅思懿:“大小姐,顶楼是酒店的景观套房,按照您的意思,所有物品已经检查过,浴缸床单重新消毒,也换了孕妇专用的洗漱用品。”
傅思懿很满意,淡声说了句:“很好。”
徐月仍挂着笑,嘴角的弧度刚刚好,只是笑意浅薄,垂眸时,眼底的神采一点点黯淡,失落得教人不忍直视。
凡真捕捉到这一幕,进电梯时,脑袋歪在傅思懿胸口,眸色沉沉地望着她。
傅思懿被她盯得头皮发紧,眼睫下意识闪了闪:“做什么这么看我?”
凡真伸手环住她脖颈,目光非但没放过她,反而凑得更近,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问:“徐小姐是不是喜欢你?”
傅思懿懵住,原本荡漾在脸上的笑意霎时凝固,惶急地否认三连:“没有,乱想,不可能。”
“我能感觉到,她就是喜欢你。”凡真抿唇,闷闷地别开脸,腮帮子鼓了鼓:“Omega的直觉很准的。”
凡真气闷地鼓起嘴,全然没发现自己像小女生一样乱吃飞醋。
傅思懿低下头,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轻轻咬一口。
鼓起的小海豚泄了气,回落到正常状态,不过颜色却染得通红通红。
姐姐……怎么辣么可爱?
脸红的时候就不要瞪人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想让人团在手里尽情地Rua。
傅思懿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桃花眼溢出微光:“姐姐……是在吃醋吗?”
凡真睫毛乱颤:“才没有。”
傅思懿嫣然一笑:“徐月是我祖母培养的线人Omega之一,其实……商场跟官场都一个样,表面看着清澈干净,实则底下都是淤泥,要想不被大鱼吞并,有时候不得不使些非常手段。”
傅思懿打开门,把凡真轻柔地放在床上,压着声线在她耳畔问:“还生气吗?”
凡真哪还有什么气,耳朵被她呼出的热气一烘,整个人没出息地软了。
想要小崽子。
想和她那样子贴贴。
凡真勾着她的脖颈往下压,将花瓣似的酥唇送上去,放媚了眼神勾她:“懿崽,抱我去洗澡,乌木的味道好难闻。”
其实,信息素用水根本洗不掉,除非用另一个同等级或者更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才能覆盖,要不然就只能等它慢慢消散,过程需要一至两天甚至更长。
傅思懿感知到姐姐的不适,也知道她想要贴贴的意图。
她自己其实也很想要姐姐。
可又怕伤到她腹中的宝宝。
傅思懿倾身抱住凡真,脸埋在她颈侧,咬着牙忍住了。
“姐姐,我用信息素帮你……”
傅思懿慢慢调动腺体,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冲散她身上沾染的乌木香。
凡真闻到魂牵梦绕的信息素,身体的不适渐渐消散,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更难挨的折./磨。
“好热……”
熟悉又陌生的热意一波波席卷,凡真咬着唇,眼中水汽弥漫:“崽崽,抱我去洗澡。”
傅思懿终是舍不得,转身进浴室调好水温,将凡真抱进去。
浴缸的水放了半满,凡真一躺进去就被水拥上来,温度刚刚好,手稍一波动,便漾开柔柔的水波。
傅思懿撩起衣袖,掬了点水浇在她胸.//口,水贴着深./壑往下流,很快便汇入浴缸,可她的手还停留在原处,若有似无地摩。、挲,来回几次,周而复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思懿总觉得姐姐怀孕后,蛋糕尺寸变大了一圈。
她在掌心挤了点孕妇专用的沐浴露,小心轻柔地帮凡真按,/摩搓洗。
香甜奶油在浇灌蜂蜜的蛋糕上慢慢融化,水润的浆./果鲜甜可口,傅思懿碰了下其中一颗,换来一声嗔吟。
“痒。”
凡真被她撩得身心荡。、漾,抓住在自己身上流连的手,羞涩喃喃:“一起洗。”
傅思懿克制得垂下眼眸,白嫩的脸颊染着一抹几不可查的酡红:“不,不行……我会控制不住。”
热气蒸腾,凡真的脸颊也晕着薄薄的红,眼神也泡软了,像小狐狸一般地睨她:“控制不住就……别控制了。”
傅思懿被她的趋近逼得屏住呼吸,眼睫扇出阴影:“我怕……伤到宝宝们……”
“不会的……”凡真抓着傅思懿的手,放在自己的衍育腺体上,声如蚊呐:“你刚才那样……现在让我怎么办?”
傅思懿还没靠近红酒瓶,就能感觉到瓶中的小鱼,争先恐后地往外吐水。
瓶口上方,还有一颗没剥开糖纸的樱桃糖果。
傅思懿挤了点沐浴露,将糖纸一层层剥开,樱桃味的糖果滚了出来。
傅思懿脸颊越发红了:“姐姐……”
她把浴缸边的花洒拿在手里,调整水流,对准那颗湿./滑快要融化的糖果:“我用它来帮你,姐姐。”
…………………………………………
第88章
傅思懿握着花洒,把水温调高,打开雨淋模式,将整朵玫瑰花都浇湿。
她一边浇./淋一边观察凡真的表情,见她轻咬着水色柔唇,仰着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无意识地散发一种妩媚又害羞的娇态。
“懿崽……”
“嗯。”
傅思懿感知姐姐的欢喜,变换花洒模式,把水流调成一柱,细细的水柱倾斜得淋下来。
水柱直直地击./打在糖果上,沾了水的小糖很快融化,黏甜的糖渍混着水珠蜿./蜒而下,那画面……
看得人心.潮澎.湃。
凡真脸颊晕着诱人的薄红,眉梢眼角含春带露,水盈盈的目光望着傅思懿,含义不言而喻。
“崽崽,一起洗。”
傅思懿神经绷得很紧,眼眸因克制而漫着枫叶一样的红,可纵使她用尽全力,信息素还是无法控制地得飘满每一寸空间,把Omega勾得更加难以忍耐。
“崽崽,崽崽……”
凡真咬着唇,近乎呜咽地唤她的Alpha。
傅思懿把花洒开关往右拧,水柱比刚才更强,像瀑布一样哗啦啦撞/击着那粒绵.软圆.鼓的糖果。
凡真快要疯了。
四肢百骸的细胞瞬间被炸开。
她扭着腰肢躲避,可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
凡真崩溃得哭出声,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流落,媚眼如丝,楚楚可怜地啜泣:“崽崽,要亲亲……”
傅思懿已经三个多月没和凡真贴贴,面对姐姐的主动勾缠,她心痒难./耐,又怕伤到宝宝,心里纠结的要命。
可是身子倒是很诚实,已经自动自发地靠了上去。
凡真立刻缠上来勾住傅思懿的脖颈,送上柔软的唇瓣,勾住她的唇舌诱她一起沉沦。
“崽崽,不要那个……要你。”
啪嗒……
傅思懿听到心里那根绷得很紧的橡皮筋断裂的声音。
崩断的理智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得敲击在心脏上,和加速的心跳声融为一体。
凡真几乎没用什么劲就把浑浑噩噩的Alpha勾入浴缸。
等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傅思懿才回过神,着急忙慌地撑起手,却被凡真拦腰搂住。
“你去哪?”
傅思懿呼吸都乱了,脸颊红的滴血,想推开凡真,却又不太敢用力,担心伤到宝宝。
凡真低头亲吻她白皙圆润的肩头,傅思懿忍得辛苦,又被软玉温香撩的快没了理智,只能颤颤地闭上眼。
两人身上同样甜腻的沐浴乳香味,凡真伸出手,将傅思懿身上的泡沫化开,看她额头渗出些汗,娇声浅笑:“做什么闭着眼睛,怕我吃你?”
傅思懿无奈睁开眼,入目便是姐姐勾魂摄魄的美眸,她更热了,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往下落,滴在凡真孕期不断升级的、沈.甸。甸、软乎乎的白兔蛋糕上。
凡真勾住她的脖颈,慢慢压向自己心口。
整张脸埋进去犹如陷在云团中。
姐姐身上的奶香味混着沐浴露传到她鼻尖,傅思懿的心快乐得飘荡起来。
姐姐太会了。
她真的好会缠人,像瑛婆婆故事里的小妖精似的,让人心甘情愿地被她俘,.获。
凡真见傅思懿软化,使出浑身的媚劲撩她,没骨头似的贴在她身上:“崽崽,贴贴好不好?”
“不,不可以,会伤到宝宝。”
傅思懿红着脸,用力压住她的扭蹭,凡真偏过头亲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喃喃:“别怕,我来动,不会伤到宝宝。”
傅思懿整个人被她这句话烧起来,手抖得不像自己,心跳愈发加快,愈发口干舌燥,眼睛直勾勾看她,明明可以离开浴缸,却怎么也动不了。
就在她还摇摆不定之时,凡真已经倒转身子,将她压./在浴缸沿璧上。
“姐姐,别。”
“别担心,医生说过了三个月就可以。”凡真拉着她的手,放在蓬松的蛋糕上:“而且适当的贴贴可以有助于宝宝的智力发育,让她们心情愉悦。”
“你是说……宝宝们能感觉到我们……”傅思懿呆愣过后脸色变得更红,神情羞赧得简直没眼看。
凡真点点头,悄悄地将腿挤.入她腿./缝。
傅思懿还没察觉到与凡真呈十字交叉型,还呆呆地问:“那,宝宝不是都知道?”
凡真抬起眼,湿漉漉娇滴滴,媚气横生:“宝宝六岁前是没有记忆的,就算有也没关系,因为……那是她们麻麻爱妈咪的表现呀。”
没等傅思懿说话,凡真便发出一声猫咪似的吟呤。
傅思懿倏地一.颤。
衍育腺体被轻./碾了下。
氤氲的水波下,两粒湿./润的软糖黏贴在一块。
傅思懿红着脸推她:“姐姐……”
“不许动。”凡真咬唇喘气,只有面对傅思懿,她才会抛开矜持,浑身上下烟视媚行。
终究还是傅思懿先败下阵,红着脸嘟囔“姐姐哪学的花.样”,惹得凡真笑得睫毛上的水珠颤./巍巍抖落。
“你不喜欢吗?”
傅思懿当然喜欢,但她更想挽回猛A的尊严,可凡真偏不让她动,她只能别开脸,露出通红的耳尖。
凡真抬手抱住她。
两颗心砰砰地撞在一起。
两粒酥.润的软糖摩./擦爆.绽出无声的火星。
凡真有点分心,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傅思懿,从脸颊到脖颈都红成一片,卷翘的长睫颤巍巍抖动,眼尾洇出一片潋滟的深色。
这个模样,哪有平日里清冷孤傲样,要不是她周身浓郁的Alpha信息素,被人误认成Omega都有可能。
凡真使坏地吻她后颈愈发微红的腺体,娇媚地低笑:“你脸红什么?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说着,又扭动腰肢,让绵软圆鼓的糖果嵌在一处,都化成黏甜的糖渍。
“你刚刚欺负我的时候,比这更过分呢。”
恼人的小飞虫成群结队地飞过来。
凡真想要赶走,却总是差一点点没够到。
傅思懿捧着她的腰肢,低低地笑:“姐姐怎么停了?”
“不行,我没力了。”凡真攀着她的肩膀,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崽崽帮我。”
主动权落在小崽子手里,哪能轻易放过?
傅思懿吻了吻凡真脸颊,坏笑道:“求我。”
凡真难受的不行,但贴贴实在是一件很考验体力和技术的活,她不得不求助小崽子。
“崽崽……”
傅思懿无动于衷。
凡真忿忿地在她唇上咬一口:“你……太坏了。”
傅思懿其实也卡得不上不下,很是难耐,但又想挽回一点Alpha的尊严,凡真见她不动,只得低下眉眼,小声喃喃:“崽崽,求你……”
她拉着傅思懿的手,去揉那粒湿./滑的糖果:“你看,它真的很想你。”
傅思懿弯起唇,将她从浴缸抱起来,轻柔地放在床上。
下一秒,她整个人覆上去,手指沿着她的胳膊,一点点攀附过去,与她五指相扣。
唇瓣压住她的唇瓣。
软糖碾住她的小糖。
夜深而长,一室缠绵……
…………………………………………………………………………………………………
凡真浑身酸./麻,软绵绵地窝在傅思懿怀里,纤长的睫毛闪一下,唇角带着满足的甜笑。
忽的肚子一动,小家伙们感知到自己Alpha妈妈在身边,兴奋地动起来。
凡真大为惊喜,握住傅思懿的手贴在自己腹部:“懿崽,宝宝刚刚动了,你摸摸。”
傅思懿却很紧张:“她们没事吧?不会我们刚刚那个……”
“当然不是。”凡真笑得开心,眼睛亮亮的:“这次跟前几次都不一样,前几天宝宝们动得很频繁,会让我感到腹痛,这次完全没有诶,我能感觉到她们很开心,像是在跳舞……”
“真的吗?”傅思懿也跟着笑,她把脸贴在凡真肚子上,雀跃地说:“让我听听。”
凡真抚摸她的发顶,温柔浅笑:“听到了吗?”
傅思懿屏息听了会,摇摇头:“好像听不到。”
虽然听不到,但她还是贴着凡真的腹部和宝宝们说:“我是麻麻呦。”
凡真笑了,眼角眉梢都漾着柔光:“傻瓜,她们能听得到吗?”
傅思懿一本正经地回答:“沟通就能拉近距离,是不是呀宝宝?”
凡真嗔她一眼,傅思懿继续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这时,两个小家伙很给面子地踹了一脚,凡真轻呼:“懿崽,她们真的能听到。”
傅思懿先是弯了弯唇,随后敛起,轻抚凡真的腹部,表情严厉:“傅清朝,傅清暮,你们两个要乖,不许太闹妈咪知道吗?不然下次见面……”
凡真听到这话一下子绷不住,眼泪“吧嗒”掉下来,她自己也一惊,无奈收不住,手指忙去捂眼睛也没用,眼泪还是一个劲往外涌。
傅思懿心疼得不行,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也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下次见面不会太久。”
凡真猛地扎进她怀里,细软手臂紧紧环着她腰肢,轻轻摇头:“我没关系的……多久我都能等……你不要冒险。”
她不想再哭,就闭着眼睛,低低地在傅思懿耳边恳求:“崽崽,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很需要你,宝宝也需要你……需要你陪她们长大,让她们的童年无忧快乐,然后把她们交给另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朝朝和暮暮要你一生都为她们撑腰呢,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嗯。”傅思懿答应的鼻音有些重:“你也要按时吃饭,前天中午就吃一根玉米,晚上喝了一杯牛奶,昨天午餐的鸽子汤才吃半碗,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宝宝们会营养不良。”
凡真仰起头:“你都知道?”
“福利院的厨师﹑医师都是很早就安排过去的,他们会把你的身体状况传到我这边。婆婆听说你吃不下东西,急得夜里都睡不好,她闹着要亲自来照顾你,被妈咪拦下来……”
傅思懿贴着她的发顶柔声交代:“老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我知道了。”凡真心口酸软成泥,勾住她脖颈怎么亲昵都不够:“崽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傅思懿“嗯”了声:“蒋明潇那边有徐月,她是线人中能力最强的,过不了几天蒋家就会主动退婚。”
凡真乖顺的点头,傅思懿拥着她,轻而柔地哄:“你先睡吧,睡着了我再走。”
凡真不知道傅思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福利院的房间,门外的敲门声此起彼伏,她揉揉额头走下床。
打开门,院长惶急地把她拉到一边,点开手机:“凡真,蒋氏今天上新闻了,没想到徐月能翻出这么大浪花。”
凡真好奇地看向手机,视屏中,徐月穿着极修身的深V裙,对着镜头低低啜泣:“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是……蒋先生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他对我这么好,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一个不愿露脸的记者问:“徐小姐,您的意思是蒋先生心脏病复发是有原因的?”
徐月哭的梨花带雨:“是的,是蒋小姐逼迫蒋先生转让股份,所以才会把他气倒,蒋小姐还强迫蒋先生签遗书,并将旗下所有蒋氏子公司都占为己有。”
徐月说的绘声绘色,而且采访的地方恰好是老太太办寿宴的酒店,这就说明她当时在场。
众所周知,大家对豪门秘事的吃瓜热情都很高,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很快便波及蒋氏股价。
………………………………………………………………………………………
凡真是在三天后接到徐月电话,约她出来喝下午茶。
市中心最繁华商业街的西餐厅内,徐月临窗而坐,午间细碎的阳光洒进来被分割成明暗交替的光阴,她隐在暗处,眉眼蒙着一层黯淡的灰。
她慢慢搅动杯中的咖啡,抬眸看向凡真,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明天……你大概就自由了。”
凡真愕然:“什么意思?”
徐月偏头,朝岗亭方向努努嘴:“看到没,那边两个穿黑衣服的记者,在偷拍我们。”
凡真浑身一凛:“偷拍?”
“别担心。”徐月仍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咖啡:“那两个记者……是我找来的,明天我和你都会上热搜。”
凡真顿了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样,所有人都会认定是我把你安排在蒋元身边,想谋夺蒋氏财产。”
徐月淡淡一笑:“你很聪明。其实我对记者说的那番话完全经不起推敲,明眼人都知道里头漏洞百出,但只要蒋老太太有一点怀疑,只要一点点,就永远不可能让你进蒋家的门。”
凡真忘了呼吸,有种被惊喜砸晕的感觉,她唇瓣颤了几颤,终于抑制不住地往上翘,越翘越高。
“徐小姐,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徐月的声音黯淡至极:“我不是为你做的,我是为她。”
看到凡真瞬间僵住的脸,徐月露出苦涩的微笑:“别这样看我,我不会跟你争什么,也不会抢,因为……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徐月端起咖啡啜饮一口,没加糖和奶的咖啡很苦,流到心口苦味久久不散。
她说:“小时候家里穷,爸妈把我送到傅宅做活,傅老太太见我机灵,又把我送去意国的Omega军校,说是军校,其实就是学一些收集情报和跟踪的本事。”
“十三岁那年,我们这批Omega回傅宅过年,其中有个女孩不愿回校,大小姐为她求情,老太太说:商场和官场一样,表面看着清澈,底下都是淤泥,要想不被大鱼吃掉,就只能往淤泥里埋。”
徐月提起傅思懿,眼睛里都闪着光:“大小姐却对老太太说:我为什么要往淤泥里埋?难道我就不能做那条大鱼?”
“从那天开始,我就再忘不掉她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她,我想做到最好,让她能一眼就看到我,可是……她却把Omega线人都解散。”
“大小姐说:如果我的成功要靠你们的牺牲来换取,那我宁可不要。”
徐月深吸口气,肺部抽痛,嗓音越发低沉:“她一直不同意我这么做,是我先斩后奏……所以,你也不用谢我。”
“大小姐完全可以谋定而后动,徐徐图之,以她的能力,大可以慢慢和夏沉筱斗,如果拉长时间来做,她可以做到零风险,甚至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夏沉筱拉下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在一群保镖的包围下生活,还要为你担惊受怕。”
徐月朝窗外看一眼,眼底凝着暗光:“凡真,大小姐真的很爱你,你一定不要辜负她。”
……………………………………………………………………………………
第二天,一篇名为【未过门的心机名媛为吞并未婚妻集团,手段令人瞠目】的八卦在网上流传,凡真和徐月一同上了热搜。
蒋老太太气得晚饭都没用,一通电话把蒋明潇急召回家。
蒋老太太带着老花镜,一脸语重心长:“明潇,你爱过一场就算了,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爸爸虽然退居二线,但他的余威还在,要是霍家那丫头真有这么大野心,想把‘蒋氏’变成‘霍氏’,那董事会那帮老东西也不可能答应,所以……要江山就不能要美人,董事长之位和霍水仙之间,你自己选一个吧。”
……………………………………………………………………………………
第89章
蒋明潇原本很恭顺地垂着头,听到这话猛然抬眼,脸色微微发白:“祖母,报纸上的消息不能全信,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况且,您对水仙姐姐不是一直很满意?”
蒋老太太嘴角浮起一个笑,似嘲讽又似不屑:“当初我同意这门亲事,是看重霍水仙在外面的好名声。我原以为她逃婚闹得沸沸扬扬,会成为圈子里的笑话,没成想舆论一边倒,都在帮那丫头说话,可见她十几年做公益,攒下多好的名声。所以我才让她进门,要不然以霍家如今的光景,怎配和我们蒋家联姻?”
“祖母!”蒋明潇面上仍然恭敬,但眼神却一点点变凉:“我喜欢霍水仙,就是纯粹喜欢她,没想过要用她的名声来得什么好处。”
蒋老太太摘下眼睛,露出一双严厉的吊梢眼,作为蒋家的大家长,自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她缓步走到蒋明潇面前,端详片刻:“明潇,一个企业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和信誉,你去看看那些前仆后继做慈善的企业,都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能合理避税。娶霍水仙进门,相当于替蒋氏免费做宣传,对我们百益而无一害。”
蒋老太太盯着蒋明潇,眸色忽然沉了几分,话锋一转:“不过,我这次算是看走眼,想不到这丫头想吞并蒋氏。”
蒋明潇急急地辩解:“不会的,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老太太嗤笑一声:“没野心?那她搞出这么多事是为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她是想退……”
蒋明潇顿住,要是告诉祖母凡真的真实目的是想退婚,以老太太的骄傲和自尊,那这门亲事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生生将那个“婚”字咽下,默然地垂下眼,不置可否。
蒋老太太再接再厉:“明潇,想想你小时候吃过的苦吧,你爸爸可不止你一个孩子,还有你堂哥堂姐……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张董事长位子,他们都巴望你坐不稳能掉下来摔死。”
“孩子,祖母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你要尽快坐稳位子,我护不了你多久。”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砝码握在自己手里,有些东西﹑有些人当断的时候必须断得干脆利落,千万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蒋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蒋明潇的肩膀,力度很轻,但蒋明潇却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往下沉。
老太太垂下头,默默看她一眼,微叹口气:“祖母要去念经了,你最近辛苦,也好好休息吧。”
蒋明潇当然知道失去权柄后的下场,且不说那几个堂兄堂姐等着将她剥皮拆骨,单是被她逼退婚的宋澜,就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从前,她一直活在泥坑里,终年躲藏蜷缩,好不容易才爬出来,怎甘心再回到过去?
可是……霍水仙是引她爬出来的那束光啊。
没有光,她还有什么往前走的动力?
……………………………………………………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降临S市,就像蒋明潇此刻的心情一样,潮湿郁闷。
她坐在车里小憩,连日来不眠不休的救市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她本想趁空闭目养神,雨声却令她莫名烦躁。
她睁开眼,透过被雨幕模糊的车窗,在路边的花店门口看见抱着一捧菊花的凡真。
凡真穿着一件及膝的连衣裙,套着浅灰色的针织外套,称得她越发温柔婉约。
她捧着一簇□□,站在屋檐底下抬头看雨,那画面就像一幅水墨画,滴在蒋明潇的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即便凡真一次次拒绝,在见到她的那刻,蒋明潇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车子从凡真面前驶过,抵达路口红绿灯时,蒋明潇忽然开口:“掉头。”
司机一愣,为难地偏了偏头:“二小姐,这里不让掉头。”
蒋明潇冷冷地重复:“掉头。”
司机没办法,只得变化车道掉头,车往回开,抵达那家花店。
蒋明潇降下车窗,和凡真怔忡的目光对上,倏地一笑:“下雨了,顺路送你过去。”
凡真的表情从错愕到尴尬,又变成错愕:“你都没问我去哪,怎么知道顺路?”
蒋明潇探出头,扬了扬手里的核桃糕:“我排队买了霍奶奶爱吃的糕点,一起去祭拜她吧。”
凡真柔柔地垂下眼眸。
若是以前,她定然不会和蒋明潇多说一句话,但今天是奶奶的忌日,蒋明潇有心去祭拜,她也不好拒人千里,而且这会确实难打到车,天气湿冷,万一生病宝宝跟着遭罪。
司机下车为凡真打伞,凡真只在上车后说了声谢谢就再没开口,车子启动,两人各坐车窗一边,气氛十分安静。
车子开到陵园时,雨渐渐小了,蒋明潇撑着伞遮在凡真头顶,踏着湿滑的台阶往上走。
墓园越往里越阴冷,凡真连打几个喷嚏,蒋明潇频频侧头看她,走到霍奶奶墓碑前,蒋明潇把伞递给凡真,脱下外套罩在凡真身上,自己仅穿一件米色衬衫在寒风中战栗。
凡真作势要脱衣:“我不冷。”
“穿着。”蒋明潇的声音很淡,却不容拒绝。
凡真侧头看她,秀眉不自觉蹙起:“蒋明潇!”
“姐姐,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若不是奶奶的忌日,你也不愿意跟我单独待一块。”
蒋明潇黯然地看着前方,声音很沉:“姐姐,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我可以等……你若是想留着她的标记,我……我也不介意,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想怎么样都可以……”
凡真懵怔了几秒,恍惚间想起小时候。
蒋明潇从小就很刻苦,成绩次次第一,但整个蒋家,除了老太太真心替她高兴外,其余的人都对她很不屑,尤其几个哥哥姐姐,更是变本加厉地欺凌她。
每当凡真为她出头时,蒋明潇都木然地擦干身上的血,平静地看着凡真:“姐姐,我不是自愿来的,我不想来这里,更不想姓蒋。”
而后,她转头看向堂哥堂姐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小手紧紧蜷起,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把这个家欺负过我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
蒋明潇是可怜的,也是偏执的。
凡真对她很同情,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任何情愫。
凡真默默收回视线,轻声说:“明潇,我对你……真的没有AO之间的那种感情,我们解除婚约吧好不好?
“姐姐!”
蒋明潇猛地发出一声低呼,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半晌,她转过身,指尖剥开纽扣,慢慢褪下米色衬衫。
因为是背对的角度,凡真没看到她解扣子的动作,等蒋明潇拉下衣服,凡真才劇然反应过来。
凡真快速倒转身体:“你,你做什么……脱衣服?”
蒋明潇扯了下唇,像是在笑,但笑声夹着酸楚:“这是墓地,当着你奶奶的面,我能对你做什么?”
蒋明潇的皮肤很白,肩头瘦而润泽,后背的蝴蝶骨振翅欲飞,只是身上那一道道疤痕很狰狞,很恐怖,破坏整体的美感。
她伸出手臂,从背后将凡真扣在怀里,尾音带着颤:“姐姐,我真的好痛……你给我一点爱,好不好?”
凡真仓惶地从蒋明潇怀里转身,将她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围在她肩头,全程都闭着眼:“明潇,别这样……”
凡真久违的温度靠近,那一刻,蒋明潇晃了神。
不过也就一秒,凡真很快和她拉开距离,低声说:“明潇,我知道你小时候过得很苦,看到你被欺负,我也替你难过,想要安慰你……可是,我对你只有同情……”
“我知道这样说会很冒犯,你可以觉得我假,也可以觉得我装,但我真的……看到你受伤,跟看到福利院被虐待的小孩是一样的,只是同情……”
“可看到傅思懿受伤,我会心疼,会担心,想要替她承受所有的痛。”
墓园里,几只小鸟在头顶盘旋飞过,发出长长的悲鸣。
凡真遥遥地望着蒋明潇,声音平缓:“明潇,我们解除婚约吧,你以后也能找到一个心疼你的人,在那个人眼里,没有你的狼狈和尴尬,只有你身上所有的伤疤,还有……你心里的痛。”
天色昏沉,细雨绵绵,蒋明潇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尽,她默默地走到霍奶奶墓前,把手里的核桃糕放在碑前,深深地鞠了鞠躬,而后沿着湿滑的小路往回走,背影消逝在蒙蒙的雨丝中。
凡真猜不透蒋明潇的意思,不敢去问,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滞闷得难受。
她蹲下来,靠着冰冷的石碑,哽咽出声:“祖母,你帮帮我……帮帮我和懿崽吧……”
墓碑湿了,凡真的衣裙也沾了水,渗入皮肤,钻入骨骼,哔哔的雨水声里,有很轻的脚步踩着水传来。
她以为是蒋明潇去而复返,没有抬头,冷着声说:“我不会再坐你的车,你不用等我。”
脚步声戛然而止。
凡真缓缓仰起头,还没看清来人,眼前就罩过来一件带着温度的大衣,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那味道……把凡真的心激得剧烈跳动起来。
她揉下睫毛,昏黄天光里,小崽子的脸在瞳孔里一点点变清晰。
凡真猛地扑过去,双手环住傅思懿的腰,发着抖挤进她怀里,紧紧抱住。
“我是在做梦吗?”她小声呜咽:“你掐我一下,崽崽。”
………………………………………………
第90章
傅思懿好笑地揉了揉凡真的脸:“不是做梦,笨姐姐。”
凡真嗓音低低的,声音里沁着喜悦:“你怎么会来?”
傅思懿低头,唇瓣压着她发顶,轻声说:“今天是奶奶忌日,我是你的Alpha,当然要和你一起来祭拜她。”
凡真搂住她的腰,眼泪染湿她胸前的布料:“你又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今天是奶奶的忌日,我还知道她喜欢吃荣记的核桃糕,喜欢喝老街的手酿梅子酒。”
傅思懿拉开一点距离,腾出一只手在身后掏啊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竹篮,凑到凡真面前:“你看,都准备好了,还有奶奶喜欢的竹子,我特意去她住的小竹林采的,是奶奶亲手种的……”
傅思懿把祭品一道道摆出来,凡真差点破防,小崽子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各个都装着精致小盒,还都是奶奶生前最喜欢吃的,连麻将牌都带来了。
凡真破涕为笑,嗔她一眼:“懿崽,你准备了多少?快摆不下了。”
傅思懿一本正经:“老婆说过,在你们元国,无论Alpha还是Omega,头一回见家长都要带礼物。
“这是我第一次见奶奶,当然要给她带礼物。”
说完,她仰起白净的脸蛋,认真地问:“老婆,我这样合格吗?”
凡真伸手捏她的脸,轻勾红唇:“你这样……过分优秀,奶奶看一眼就满意。”
傅思懿得意地扬唇,低下头继续摆祭品,“小心机”地把蒋明潇摆的核桃糕往边上推了推,小声说:“奶奶,先吃我的,我买的比较好吃。”
凡真唇边的笑痕渐渐扩大,语气满是宠溺:“不都是同一家的?这也要争?”
傅思懿表情严肃:“当然,我才是你的Alpha。”
凡真浅浅地笑着,看她摆完祭品,蹲跪下来。
青色的墓碑前,傅思懿单膝跪地,认真又坚定的声音掠过草木青石,回绕进凡真的耳朵里。
“奶奶,对不起,到现在才来看您……”
“我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只能暂时和姐姐分开一段时间……不过您放心,我很快就会把她接回家。”
“奶奶,我已经做好跟姐姐过一辈子的准备,会给她幸福,好好爱她。”
“我向您起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挡在霍凡真面前,保护她,做她一生的依靠。”
“您在天上监督我,要是我有哪点没做到,那您……您就来惩罚我。”
凡真哭着笑出来,拽她起身:“人家都是求先祖庇佑,你倒好,求罚来了。”
傅思懿眼底写满真诚:“我想让奶奶放心。”
凡真眼窝一热,依进傅思懿怀里:“崽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奶奶怎么会不放心?”
傅思懿笑了,转身把自己伏低:“姐姐上来,我背你回去。”
凡真望着看不到头的台阶,哪里舍得让她背,傅思懿却回头朝她扬眉:“老婆,我力气很大的,可以一下抱三个人。”
凡真心里泛酸,嗔她一眼:“看把你能的!抱三个?你还想抱谁?”
傅思懿勾翘起好看的桃花眼:“抱你呀,还有朝朝和暮暮。快上来老婆。”
凡真心里像被扔进一颗糖,甜的荡漾,她走过去贴在傅思懿背上,搂进她的肩,把伞撑在她头上,在她耳边开心地笑:“崽崽,我们回家。”
“好。”傅思懿一步一步踩得很稳,背着凡真往下走。
到了福利院,院长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凡真胃口出奇的好,一碗排骨喝得汤都不剩,嘴角沾了点油,唇色泛着晶莹的亮光。
傅思懿抽了张纸巾,凑上前给她擦嘴,动作轻柔,凡真羞赧一笑,脸颊泛起醉人的红晕。
院长眼观鼻鼻观心,露出会心的姨母笑:“小懿,今晚你就在这住下,我发了闭园通告,这两天都不会有人过来。”
傅思懿很是感激,给院长的高脚杯中添满红酒,双手举杯:“何姨,这段时间多亏您替我照顾凡真和孩子,真不知道怎么谢您才好,我敬您一杯!”
院长承情,干了小半杯:“别这么说,我还要多谢凡真呢,她可帮我不少忙。”
傅思懿偏头看向凡真,脸颊晕着点淡淡的醉红,红唇像裹着一层糖渍,水光潋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凡真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
小崽子微醺的样子好勾人,好想把她拉上床,扑倒她酱酱酿酿。
凡真几次三番朝傅思懿挤眼,暗示她找借口开溜,可小崽子被拉着叙旧,院长喝多了就话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完全没有要放小崽子走的意思。
傅思懿朝凡真递了个无奈的眼神,正准备往院长的空杯里倒酒,忽的感觉小腿上有什么东西在攀爬,痒痒的,麻麻的。
她脊背倏地一颤,下意识低下头,看见一只雪白的足,借着餐桌布的遮掩,爬到自己的小腿上。
傅思懿眼中的焦点一下子收紧,心猿意痳地看向自家老婆。
凡真笑得荡漾,极尽诱惑地对她抛了个媚眼。
傅思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院长勾住肩,迫使她转头:“来来来,小懿,再陪何姨喝一杯。”
傅思懿“欸”了声,拿起酒瓶给她倒酒。
就在她倾倒酒瓶之时,凡真的脚尖,就这样擦过她的胫骨,一寸寸拂上去,停在她的膝盖内侧。
傅思懿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拿酒瓶的手也开始微微发颤。
凡真的脚尖继续往上撩,逐渐靠近她的衍育腺体。
傅思懿的耳尖快要烧起来,她偏过头,眼底满是无措和克制。
凡真却笑了,趁着院长夹菜的间隙,启唇无声地说:“回房间。”
傅思懿瞥了眼院长,为难地看过来,用口型回她:“走不开呀。”
凡真气得咬唇,暗暗加了力气,脚尖如游动的小鱼,朝着散发信息素的地方钻,慢慢抵./进入口。
傅思懿握着酒瓶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小懿,小懿。”杯中的酒快要溢出来,院长一连叫了几声,傅思懿才如梦初醒一般回神。
她慌忙举起酒杯凑过去:“何姨,我再敬您一杯。”
凡真不满地瞪她。
还喝?
她是木头吗?看不出自己很难受?
这个不解风情的臭A。
凡真怀孕中期,宝宝们趋于稳定,身体的激素呈千倍增加,对那方面的欲.//念变得很强烈,平时见不到小崽子还能忍忍,现下她就在身边,凡真的衍育腺体像是害了什么奇怪的病,蚂蚁攀爬似的痒,又湿得厉害。
凡真的脚尖再往里陷,终于抵达她想要去的地方。
傅思懿整个人都僵住,条件反射般按住凡真的脚。
凡真轻轻扭了扭被她握住的脚腕,小巧的踝骨划过她的手心,撒娇似的,磨得她心痒难耐。
傅思懿呼吸都乱了,求饶一般地看着自家老婆,无声地喃喃:“姐姐……”
凡真的欲./。念积蓄到极点,只想把小崽子拐上床贴贴。
她用绵软的脚心撩拨着,稍稍用一分力,就能感受到傅思懿的身体一抖,眼里克制的弧光慢慢破碎。
“姐姐……”傅思懿半握住她的脚踝,却无法抑制自己的信息素,正一点点从衍育腺体中渗出。
“走不走?”对面的Omega挑了眉角,满眼的旖旎,混着熟媚的娇态,化身成吃人的妖精。
傅思懿终于败下阵,佯装醉酒,无力地摆了摆手:“何姨,我不行了……”
而后往桌上一趴,任凭院长怎么推搡都不回应。
院长困惑地嘟囔:“怎么喝两口就醉?”
凡真忙支起傅思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温声说:“院长,我带她去休息。”
院长有些醉,迟缓地点了点头。
凡真半抱半架地把傅思懿带回房,直接把她拖进浴室。
福利院的条件很简陋,浴室只有小小的淋浴间,且是敞开的,四周没有玻璃,对面倒是有一整面的镜子,透过镜子可以清晰的看见淋浴间发生的一切。
浴室被蒸腾的热气包裹着,白茫茫一片瞧不真切,但这种影影绰绰的视觉才最撩人。
凡真躺在孕妇专用的洗头椅子上,傅思懿撑着手,半跪着tian那粒湿软的糖果。
凡真缠着声音唤她:“懿崽,崽崽……”
傅思懿放缓力度,缠绵又温柔地含着小糖,如同接吻一般,轻轻地抿,厮./磨着深吻。
凡真的声音越发婉转,尾音往上吊着,勾人心尖。
傅思懿从她的声音和那粒小糖的软硬程度,就知道姐姐很喜欢。
太甜了,那粒小糖在她唇舌间化开,像巧克力一般丝滑。
圆润的糖果迅速膨胀炸开,甜腻的糖浆四溢,傅思懿来不及收集,鼻尖下巴全沾染糖水。
凡真虚脱般偏过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和小崽子的全景,脸颊一瞬间爆红。
好羞人啊……原来她们平时酱酱酿酿的画面是这么超纲的吗?
凡真的手原本撑在身侧,入目的画面让她禁不住抬手挡脸:“不要……在这里……”
傅思懿的指尖准备第二次剥糖纸,感受她的退缩:“怎么了?”
“不要,都是镜子……”凡真羞涩呢喃:“好丢脸……”
傅思懿勾过她的脖颈,微微探身吻上她的唇:“姐姐刚刚勾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
凡真红唇微张,目光有些迷离:“你……坏蛋!”
嘴上嗔骂着,娇媚的身子却诚实地缠上去,抱着她脖颈,水眸软哒哒垂下,卷翘的长睫晃了晃:“崽崽,抱我去床上。”
眸光又娇又撩地锁着傅思懿:“去床上,贴贴。”
她说“贴贴”的时候,还刻意咬住唇又放开,原本成熟的御姐音搀着一点嗲,仿佛一条软带,直接缠绕住小崽子的心。
傅思懿想要贴贴的感觉也被她勾的难耐不已,扯过一边的浴巾,擦干两人的身体,将她抱到床上。
而后,慢慢拨开圆润精巧的糖果……
……………………………………………………………………………………………
自从徐月的采访在网上发酵后,蒋氏的股价受到波及,有几个合作商透露出想要终于合作的想法,蒋明潇亲自登门安抚,其中影响最大的公司,负责人却避而不见,让她很是头疼。
若是丢了这家公司,那蒋氏的营业额至少失去20%,这对还未坐稳董事长之位的蒋明潇来说,是致命的一击。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挽回。
她和助理从早晨五点就在西郊俱乐部等,终于在十点左右看见合作商陈总的黑色迈巴赫驶入停车场。
蒋明潇连忙上前打招呼:“陈总,FB的合作案我们不是一早就谈好了吗?怎么……”
陈总扬了扬眉,脸色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话说得也很直白:“蒋小姐,贵公司爆出这么大的丑闻,我再与您合作,岂不是会给自己公司带来负面影响?”
蒋明潇用笑容掩饰尴尬:“陈总,那是有人恶意中伤。我们蒋氏内部经营一切都正常,下周就会公布财报,您大可放心……”
“放心?”陈总讥笑地打断她的话:“听说上电视的那位是蒋总您未来的小妈……恶意中伤对她有何好处?”
“陈总……”
“明潇呐,我比你年长几岁,许多事也都经历过,大家族嘛,总免不了明争暗斗,我也懂,不过……”陈总敛去怨怼之色,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蒋明潇的肩:“不过作为掌权人,你一定要压制得住,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你那位小妈……”
陈总点到为止,不再往下说:“我约了余总打球,就先失陪了。”
离开俱乐部,蒋明潇马不停蹄地去了商会,用三小时的谈话说服商会主席,给公司融到一笔资金。
但是,这终究不是治本的办法,蒋明潇心里清楚,所有的症结还在自己那位未来小妈身上。
只有她出来澄清,才能稳住蒋氏的股价,要不然照这样跌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蒋明潇派人跟了徐月几天,大概掌握她的行踪。
父亲昏迷前把徐月安排在子公司的公关部,她白天上班,晚上去医院看望父亲,不过从不留夜,逗留两三个小时便会离开,然后去一家叫“桃花坞”的酒吧,在那独自浅酌。
天色渐黑,城中心的“桃花坞”酒吧正是好时,缤纷闪耀出一个虚幻华丽的世界。
蒋明潇和助理走进酒吧,在一众齐腰短裙,浓妆艳抹的Omega堆里,看见藏在角落饮酒的徐月。
她穿着一件斜肩修身裙,露出一侧纤细的香肩,裙子紧贴着身体线条,衬得她胸大腰细翘臀大长腿,标准的S型曲线,即便在这美女如云的酒吧也是让人一眼看见的性感尤物。
蒋明潇对助理打了个手势,让他在原地等,自己则慢慢朝徐月走去。
徐月今晚的酒性很大,一直安静地独饮,直到身旁出现一道高挑身影,她才微微抬起迷醉的眼眸。
看清来人后,她勾了勾唇,慵懒地往后仰,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将她的娇媚劲勾勒出来。
“呦,我怕不是喝醉眼花了吧?蒋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蒋明潇没打算跟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是不是你把我父亲‘弄’进医院?你给他吃过什么?连医生都查不出来?”
徐月故作委屈地咬唇,黑眸清澈水亮:“蒋二小姐,你怎么平白无故地冤枉人呢,明明是你自己……把蒋先生气病……”
蒋明潇看着她,声音平静:“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帮霍水仙,对吗?”
徐月松开唇,被咬红的唇瓣留着浅浅的牙印,有种破坏的美感。
她站起身,一步步靠近蒋明潇,快要与她脚尖相抵时停住,倾身贴过去,看着蒋明潇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她倏然一笑:“霍水仙是蒋小姐的未婚妻,也算是我未来的家人,我提前和家人联络感情,难道这也不行?”
蒋明潇很少和人这般靠近,她不适地往后退,徐月却跟着踏进,蒋明潇脸上青红相错,清冷眉目骤然变得更冰,眼睛紧紧盯着徐月,像是她再往前一步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徐月一点也不怵,反而灵灵地笑,往她身前靠近些,直到近得不能再近才施施然停下。
她略略低下眼眸,看着蒋明潇垂在身侧的手,用力蜷紧,直到指节泛白都没有动上半分。
不过,那表情,看起来就快要吐血。
“蒋小姐……”徐月往她怀里靠,抬手摸上她的脸。
蒋明潇浑身绷紧,脸颊耳廓连带脖颈都红成一片。
徐月低低地笑,声音又柔又轻,带着微微醉的醺然,像吸人血的海妖:“好可爱啊你,脸这么红。”
蒋明潇心跳乱了章法,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拂开:“你,你是Omega,怎么……不知羞……””
徐月咯咯直笑,豪迈地将她一推,自己紧跟着跨上去,稳稳的坐在她腰腹上。
“你,你,你做什么?”蒋明潇哪里见识过这样的Omega,慌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卡座的角落四周装有自动屏风,徐月按下沙发扶手边的按键,古色古香的花梨木屏风缓缓地闭合。
本就隐秘的角落隔绝在屏风内,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蒋明潇红了脸,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长发紧紧贴脸,瞧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你下去。”
徐月吹着口哨,俯下身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气息环绕在她唇边,只差一点点她们就能吻上。
蒋明潇怔怔地看着身上的Omega,此时此刻正在解自己的衬衫,一边解,一边在她锁骨上流连抚摸。
“哇,细皮嫩肉的……”
徐月的脸上也泛了红,但眼里却尽是细碎的笑:“蒋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诱人。”
蒋明潇心跳无法控制,难得发了狠,扣住她的手腕往下压:“你给我下去!”
“疼……”徐月佯装吃痛,潋滟的杏眼很快浮起一层水光:“好疼……”
蒋明潇松了力度,徐月趁机抽出手,继续解她的衣服,一双柔荑钻进去,一通乱摸。
她还想往下,突然,身体冷不防被她抬起,用力往后掀去。
徐月反应及时,足尖一点,一个旋身稳稳地落地,站稳的同时,手臂微微抬高,将指尖夹着的微.型.窃.听.器举到蒋明潇面前。
“二小姐,下次可别再用这种,很容易被发现的,我们苏国有最先研发的芯片式窃听器,推荐给你哟。”
蒋明潇低头一看,藏在衬衫领口处的窃听器不知道何时被徐月搜出,她脸色瞬变,咬牙问:“你很厉害,这都能发现。看样子……徐小姐是专业人士。”
徐月关闭窃听器,半真半假地说:“我是苏国中央情报局的,你信吗?”
蒋明潇嗤笑一声:“情报局来我父亲身边做什么?他就一个商人,犯不着劳师动众。”
她冷冷地看着徐月,眼神幽暗得可怕:“徐小姐,现在你已经关了窃听器,可以说实话了吧,你不爱我父亲,为何要呆在他身边?只是为了能破坏我的婚事?”
徐月扭着腰肢贴进她怀里,扬起脸,眼神勾魂摄魄:“我当然不爱你父亲,我又不喜欢男人,我喜欢……”
她搂住蒋明潇的脖子:“我喜欢……像你这样,一逗就脸红的女Alpha。”
蒋明潇将她的手臂拉下,声音冷淡:“我父亲这个人很记仇,若是他醒过来,定然不会放过你。”
“是他想占我便宜,老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还想摸我的手,活该!”
徐月踮起向上,看着蒋明潇的眼睛:“你父亲可从来没把你当女儿,我亲耳听到他说要找人绑你,叫你交出老太太的股权。”
蒋明潇心里泛起一点苦涩,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每个人都想欺负她,践踏她,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要置她于死地。
这点苦涩很快被她消化,她已经习惯了,普通人所拥有的亲情对她来说是奢侈的,她没有过,也不奢求。
蒋明潇垂眸看向徐月,淡漠一笑:“徐小姐还是担心自己吧,我父亲就快要醒了。”
徐月软软地垂眸,抱住蒋明潇的腰:“二小姐会救我吗?”
蒋明潇低头,唇贴在她耳鬓,似笑非笑地说:“我为什么要救你,小妈。”
她刻意加重“小妈”两个字,用劲将徐月的手拽下,拉扯之中,半解的衬衫被拖曳到腰际,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
徐月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她从没想过一个人身上可以留下这么多疤痕。
有些疤痕愈合得很好,只留下浅浅的肉色,而有些疤痕狰狞极了,颜色恐怖。
徐月的手指抚上那些疤痕,感觉蒋明潇的身体突然僵硬。
“很丑吧?吓到了?”蒋明潇面无表情地拉高衬衫。
徐月抬头,眼里没有厌恶﹑害怕﹑反感……
所有蒋明潇以为的情绪都没有。
只有怜惜与困惑。
“很痛吗?”徐月声音飘忽,像害怕说大声了会让她的伤口发痛一般。
蒋明潇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酸酸涨涨,难以呼吸。
从前,凡真见她受伤,会默默替她包扎,却从未问她一句“你痛吗?”
眼前的这个Omega,却对着她早已结痂的伤口,那样小心的问她痛不痛。
蒋明潇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她扣好衣服,按下屏风的开关,转身往外走,没有再说一句话。
徐月默默看着蒋明潇背影,整个人一直处于恍惚中,直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借着虚晃的酒劲,顺势摸上她的后腰。
徐月一秒清醒,警惕地仰起头,眼前之人甚是眼熟,但她一时记不起人名,脸上挂着僵硬的职业假笑,不动声色地挪开一寸。
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挑./逗似的散出一点Alpha信息素:“徐小姐,好久不见。”
好浓的松木味,徐月不喜欢这个味道,眉头微皱,忽然想起这个女人。
是子公司一个大客户的女儿,生意做的很大,听说是黑./道发家,后来靠房地产洗白的暴发户。
她不带表情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季小姐。”
随即淡淡地撂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去趟洗手间,失陪。”
才刚转了个身,手腕就被攥住,女人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傲人的事业线:“我陪你去,徐小姐这么漂亮,一个人很危险的。”
徐月冷冷地甩手:“不需要。”
女人嬉皮笑脸地纠缠,徐月挣脱不开,表情明显冷了几度。
不远处的吧台边,蒋明潇的助理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幕,用手碰了碰她:“二小姐,您看……我们要不要帮忙?”
蒋明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漠地垂下眼:“人家是专业特工,哪用得着我们帮忙,这点小状况她自己能摆平。”
蒋明潇说完,缓慢地转过身,胸口莫名有些堵,可她自己也不明白难受的点在哪里。
调酒师递过来一杯酒,她端起一饮而尽。
助理见她心情不悦,不敢多话,站了一会再回头,脸色劇然发白:“二小姐……徐小姐不见了。”
蒋明潇嘴上说着“不见就不见呗,说不定跟人走了呢”,人却下意识地走到卡座角落。
徐月不见了,但她的手机还在沙发上。
蒋明潇呼吸骤紧,瞬间慌了神,声音急得变了调:“救人!”
………………………………………………………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