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雁在自己将要异化成傀儡尸前一刻强行刺入自己心脏,最终终于阻止了自己成为傀儡尸。
随着一道白光闪现,冥王怀中一空,只剩下一颗鬼珠。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成了不过指甲盖大小的鬼珠。
冥王千百年来看着无数人引渡转生,可他没有七情六欲,也从未产生过什么情绪,直到这一刻。
汹涌而来的悲恸几乎让他五脏六腑都疼痛难忍。
他仰起头,发出一声响彻的哀嚎。
而后将头深深埋下去,捡起那一颗鬼珠,小心万分地放进自己袖中。
黎杳双目含泪,颤声道:“冥王节哀,之后想办法替她超度转生。”
冥王起身,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泪,冷漠又决绝地看着前方两个庞然大物,他一手捡起剑,坚定地走上前。
夕阳将他的后背勾勒得修长挺拔,也染得杀气腾腾。
“冥王!”黎杳喊道,“你这样过去会没命的。”
可他早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听不到黎杳的话,依旧快步朝前方踏去,穿过屏障,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冥王!”
凛青望拉住黎杳,摇了下头:“让他去。”
“可是……”
“你劝不了他。”凛青望说,“你现在如果制止了他,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也永远无法从这一天中出来。”
黎杳攥紧剑柄,看着冥王腾空飞起。
他周身都散发出腾腾黑气,卷起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脸上衣服上那点袁云雁的鲜血也随着她化作鬼珠而一并消失。
剑光带着紫气挥洒而下,怪物“颈”间裂开一道口子,带着腐臭气的黑血涌出来,一股接着一股。
随着这一剑,这庞然大物显然被彻底激怒,张开腐肉汇成的深渊巨口仰天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伸手一把箍住冥王的脖子,狠狠往外一掼。
这样下去连冥王都活不下去。
黎杳和凛青望对视一眼,一同破开结界飞过去。
“当心!”黎杳喊一声。
冥王闪身一避,庞然大物一脚踩碎了一座小屋,眼见它又要抬起另一条腿,黎杳将歃血剑用力掷出。
剑光闪过一道道镰刀弯月,直接将那庞然大物的右腿沿着膝盖截断。
可这只能是一时的办法,截断它的四肢根本无法杀了它,转眼间,那掉落的残肢立马又重新汇聚起来,扭头看向黎杳。
凛青望眉头紧锁,用魔石变出一把捆仙绳,掷向它的脖颈。
可那捆仙绳于它而言却也是无法起到作用,凛青望手攥紧捆仙绳另一端,忽然,熊熊火焰顺着绳子燃烧过去。
他手腕转动,将捆仙绳牢牢控制在手中,眼见着灵火燃上那庞然大物的头颅,将那本就眉目不分的脸烧得黢黑一片。
“咚——”
头颅落地。
可也是须臾之间,头颅又朝着庞然大物飞去,没有归于原位,而是随意黏在了腿部,成了个无头怪物。
腿部的头颅操控着大腿往前,直直冲黎杳奔去。
这个高度,可以直接咬到她。
凛青望瞳孔微缩,疾速飞去,搂着黎杳向前一扑,后背漾开一道屏障,怪物的脸碰到屏障,激出一片惨白光芒。
在这血色城池中,白光忽明忽暗,将那怪物的脸伤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可它就浑然不觉痛一般。
凛青望回头看了眼,抬手捂住了黎杳的眼睛。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在。”
冥王也施力支撑屏障,可眼见着依旧岌岌可危。
面对如此的庞然大物,最难的是他们束手无策,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办法能够彻底杀死它的。
无穷尽的死灰复燃。
怎么也杀不尽。
凛青望额角有汗落下,这样下去黎杳也会遇到危险。
他正准备再次强行逼出体内的洗髓芝,尽管这次很可能会让他彻底失控而遭到反噬。
剑尖在离胸口咫尺之间时。
忽然,天际被明亮的血红色照亮,如晕染开的颜料自南向北迅速蔓延开来,暗夜中交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随之是彻底的寂静。
仿佛整片天际都彻底被按下了暂停键。
黎杳从凛青望的怀里睁开眼,发现那怪物已经停止了动作,维持了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众人一惊,纷纷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了?”黎杳问。
凛青望蹙眉,他感知了下周围傀儡尸的气息,都已经没再移动了:“傀儡尸似乎都被定住了。”
黎杳沉默片刻:“难道是师父?”
“或许。”凛青望仰头看此刻被染得血红的天,“这颜色是从南边过来的,是衍月门的方向。”
“师父已经找到破解之法了?”黎杳说,“那我们先回一趟衍月门。”
“好。”
黎杳变出一只信鸽,在黄符上写下几句话。
如今傀儡尸流窜,不仅伤人,还毁坏庄稼,甚至许多人饿死街头,黎杳让那信鸽送信进皇宫内,将皇家存粮分发给百姓。
信鸽扑扇着翅膀,朝着皇宫方向振翅而飞。
黎杳收回视线,看向冥王:“冥王跟我们一道吗?”
“我回冥界。”他沉声道,“先去将云雁的鬼珠放于寄生之地。”
黎杳一顿,点头:“好。”
如此,也算是还有转圜之地。
冥王很快就走了,黎杳收回视线时正看到凛青望还望着那个方向,诧异问:“怎么了?”
“冥王是无法操控人转世轮回的。”
黎杳稍怔:“什么意思?”
“能够转世轮回的都是被鬼差引渡回冥界的,化作鬼珠都属于‘异死’,是无法转世的。”
“可冥王不是说……”黎杳蹙眉,“而且冥王是冥界之主,难道都没有让一个人转生的权力的吗?”
凛青望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冥界之主的位置,从来都是诅咒。”
黎杳一愣。
这样的情形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从前在那荒芜海中的神女之位是诅咒。
就连凛青望,魔界之主,这个虚名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诅咒。
“他的七情六欲早就被洗去了,这世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亡魂来到冥界,他从来不会产生任何怜悯之心,也不会想出手相助,袁云雁是第一个。”
凛青望说,“这就是他的诅咒,终于有一个人能挑起他的情绪,可他却无法救她。”
“那方才冥王说。”
“想让袁云雁强行转生只有一个办法。”
黎杳心间忽然腾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什么?”
“以命换命。”凛青望低声道,“用自己的神魂为她亲自引渡。”
方才冥王轻描淡写,却是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黎杳如今经历过这么多,竟也不觉得难以理解了。
如果换作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换作是凛青望也同样。
放到旁人眼里是最愚蠢的做法,可于他们自身而言,却也是最终能够救赎自己唯一办法。
黎杳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气儿,呼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极了,可又无能为力。
血红的池城。
分离是无法避免的。
就像浒苑师姐和柳萧师哥。
就像冥王和袁云雁。
那她和凛青望呢?
尽管他们已经约定,这次一定要生死与共,可此刻,黎杳还是在所难免地心惊胆战。
与此同时,她手心一热,凛青望握住了她的手。
黎杳仰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赤眸,此刻褪尽戾气,只剩柔情万丈,映着明亮的血红天际,宛若末世英雄。
“走吧。”他低声道。
他们赶回衍月门时其他师兄师姐们也已经到了,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天元太上一落,衍月门就因着白岁之成了下一个“天元宗”。
而此刻,白岁之就被聚在中央,底下七嘴八舌。
“师父。”黎杳出声。
众人安静下来,回头看到了黎杳和凛青望。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凛青望,本不认识,只觉得被他周身的气场压制,再凭借那一双凌厉赤眸猜测到他的身份。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来了。”白岁之倒是坦然,似乎丝毫不介意眼前这可是恶名远扬的魔尊和魔女,“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黎杳问,“方才我们在偃歌城中遇到那傀儡尸汇作的庞然大物,可忽然间周遭一切就都停止了,回来路上看到傀儡尸似乎也都是被定住了,师父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白岁之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周围其他人。
“万年前,释尘道尊陨落前夕曾告诉过我一句话。”白岁之一字一顿道,“唯有血祭。”
“血祭?”
“当时我也不懂其中关窍,到现如今才知原来释尘道尊当时就是在告诉我如何应对傀儡尸造成的大祸。”
弟子问:“如何才能血祭?”
白岁之:“我已布下火仙阵,所以才会出现傀儡尸被定住的景象,但也只是一时,如果要彻底杀死傀儡尸,必须以足够灵力的血肉之躯祭阵。”
此话一出,周围静默一片。
很快,弟子们就猜到了白岁之的用意:“师父!万万不可以身祭阵!”
“这是现下唯一的一线生机,如此才能扭转局面,挽救苍生。”
“可师父您如今已身处道尊之位,如果真遇不测道界不能没有主心骨啊!”
“正是身处道尊之位才需要为师肩负起苍生大任。”白岁之声线平稳,不卑不亢,“如今造成这局面也有为师的错,定然是要赎罪的。”
“弟子愿替师父祭阵!”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而后大家齐齐跪地,异口同声:“弟子愿替师父祭阵。”
白岁之笑着摇了摇头:“为师万年的修为都没有把握能否产生足以平定傀儡尸的力量,何况你们。”
“既然师父都无法确定,何故白白用性命冒这个险,大家再想想办法,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对付傀儡尸!”
白岁之摆手道:“大家不必着急,祭阵的确是还没到时候。这火仙阵与其他阵法不同,阵的确是已布下了,但阵心却还不知在哪,只有祭于阵心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为师只知目前那阵心处于凡界,之后你们下山护民,也一并替为师找找阵心到底落在了哪里。”
虽说没能劝说白岁之放弃血祭,可好在还未近在咫尺。
众人这才稀稀拉拉地应了声:“是。”
后面一个月。
大家以衍月门为驻守地点,最开始还只是去凡界,到后来道界也逐渐沦陷,就连冥、魔二界的偏远疆域也都出现被异化的傀儡尸,对付起来更加困难。
黎杳看着大家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到现在的死气沉沉。
生灵涂炭。
早上下山的修士,到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数不清的修士都已经死在了那异乡之地,或许尸骨分离、或许成了那怪物身躯中的其中一部分。
可火仙阵的阵心却迟迟没有找到。
黎杳看着身边的师兄师姐逐渐变少,许多人脸甚至已经有半月没再见过了。
黎杳前几天去了趟天元宗——天元宗也沦陷了。
甚至因当初天元太上是在天元宗的刑场死去的,其中散落的灵气格外浓厚,汇聚出一个足有20几米高的怪物,威力巨大,远非凡界的傀儡尸怪物可比。
黎杳和凛青望二人合力,使尽浑身解数两天两夜才彻底将那怪物散作灰烬。
于是两人今日便待在衍月门中稍作休息。
入夜。
又到了每日清算人数的时候,众人汇报各自伤亡人数。
日子一天天过去,傀儡尸的力量也一日胜过一日的猖獗,伤亡人数也不断递增。
到如今,已经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数字。
黎杳垂下眼,攥紧凛青望的手。
与此同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沙哑又嘹亮的声音:“师父——!”
众人齐刷刷看去。
是今天早上时跟浒苑一起下山的那个师兄。
他边跑边喊:“师父!找到阵心了!”
众人一惊,纷纷起身:“阵心?!”
白岁之也起身:“在哪?!”
“粟阳城。”
黎杳心脏重重一跳。
粟阳城?!
那岂不就是从前镇北王府所在的地方?!
师兄跑到师父跟前,喘着粗气:“在粟阳城的一所前朝王府中。”
黎杳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镇北王府?”
师兄看向她,有些诧异:“正是。”
在场这么多人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和凛青望前世的事,只有白岁之微微蹙起了眉头,朝他们看过来。
“好。白岁之沉声,“为师知道了。”
黎杳忽然问:“浒苑师姐呢?”
师兄一顿,面露一瞬悲戚之色,支吾片刻后道:“……浒苑师姐已经祭阵了。”
“什么?!”
火仙阵本就是越多力量祭阵越能够发挥出足够强大的作用。
自柳萧师兄死后,恐怕浒苑师姐早就已经想好找到阵心后就要以死祭阵了
尽管这些天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可现在轮到了浒苑师姐,黎杳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向她展现出善意的师姐。
现在却也离开她了。
末世本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身边的人接二连地离去。
黎杳眼泪滴落的瞬间,一双温热的大掌环过她肩膀,捂住了她眼睛,凛青望将她带进自己怀中。
黎杳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
“我在。”
黎杳将头埋进他胸膛,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襟,她抽了下鼻子,末世以来第一次外放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再这样了。”
凛青望揉着她的发顶,安抚道:“马上就会结束了。”
因为这插曲,凛青望先带着黎杳回了房间。
夜色深深,重新寂静下来。
如今已经发现了阵心,也许这场大祸很快就要结束了,但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所有人都不敢去想的。
黎杳哭得伤心,这些日子的压抑一旦有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就再也无法止住,凛青望索性替她下了个安魂咒。
小姑娘躺在床上,卷翘的眼睫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泪珠,鼻尖也还是红的,已经入睡。
凛青望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床侧点起一盏昏暗的烛灯,将卧室内都照得异常柔和温馨。
他抬起手,揩去她眼角的泪,而后指尖又顺着脸颊下移,触及她白皙细腻的脖颈,细细摩挲着。
过了不知多久,凛青望收回手,看着她的睡颜轻笑了下。
他起身,吹熄烛灯,轻轻走了出去。
他在鱼池边看到了白岁之,大家都已经回房休息了,只有白岁之一人,背对着他,正低头看着游动的小鱼。
凛青望走到他身侧:“当日在窥真镜中,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最后的结局?”
白岁之一顿,也没偏头,继续盯着小鱼看,轻轻笑了声:“魔尊怎么这么问?”
“火仙阵阵心虽是不定的,但最终出现在了镇北王府未免也太过巧合。”凛青望说,“何况当时我被困于洗髓芝幻境,你愿意出手救我,难道只是因为赌一把我在之后会愿意出手相助?”
“我的确是看到了结局。”白岁之捋着胡子,“但那是你从幻境中出来后才看到的,至于阵心出现在镇北王府,我的确没猜到,也许这就是命数。”
凛青望在池边坐下,伸手盛起一抔水,看那小鱼又从他掌心游走。
他平静问:“窥真镜的结局中,是我祭阵了吗?”
“是。”
“阻止末世了吗?”
“阻止了。”
凛青望低笑了声。
“魔尊,我不知为何窥真镜中最后你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此事是因我道界而出,本不该让你以血肉祭阵。”
白岁之侧头,“待我安置完道界琐事,明日——我就会去往粟阳城祭阵,魔尊无需多虑。”
“火仙阵,本就是出于火系灵根而生的阵法,只有我的血才能让那阵法彻底发挥出威力。”
白岁之没料到凛青望会这么说。
他原以为,会让魔尊做出窥真镜中那般举动,必定是因为黎杳遭遇了危险,只有祭阵才能救她。
否则这世间无论是谁丧命,都不会惹出他丝毫怜悯之心。
白岁之安静片刻,问:“魔尊这是为何?”
凛青望看着池水中游动的小鱼。
这就是生命。
不知为何,让他想到他第一次见到黎杳的时候。
并非是出关在腐骨渊外初见她的那一次,而是他作为镇北王在烟柳巷看到她的那一回。
鲜活生动的黎杳。
睁着一双清凌透彻的眼。
懵懂又倔强。
就那一眼,让他一颗心忽得软了又软,破天荒地驻足停留,将她从烟柳巷赎了出来。
他问,你家在哪?
黎杳摇头,说没有。
他想,他也一样。
于是便叫她就这么住进了镇北王府。
起初她还会装模作样般的舞弄些琴棋书画,但凛青望也发现她并不喜欢这些,他一走她就再也不碰,还不如路边的野猫惹她喜欢。
凛青望有时会觉得黎杳就像这鱼儿,自由自在又无忧无虑。
她是这样。
也该是这样。
可来到这里后,她眼见的几次番都是大动干戈的血腥场面。
凛青望知她不喜欢。
就像她如今空有一生强大修为,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也不愿意动用。
而今晚,她哭了。
凛青望见不得她哭。
“傀儡尸若能消失,她应该会开心点。”凛青望淡声说,视线看向远处那虚无缥缈的一点。
白岁之:“你若是不在了,她不会开心的。”
他见到过失去凛青望的黎杳是什么样的。
“我本来答应过她,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与她生死与共,绝不独死。”
凛青望本来的确是打算这么做的,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眼睁睁看着黎杳一步步走向死地。
“既然窥真镜早就预示了,要想启动火仙阵就必须让我祭阵,就别让其他人白白赴死了,到时她又该难过,你也是,你是她师父。”凛青望说。
白岁之:“那你……”
“火仙阵是唯一破解之法吗?”
“现在看来,是。”
凛青望微微抬起下颌:“那便没什么好犹豫了。”
只要他不祭阵,傀儡尸就永远无法消灭,这末世也永远无法走到尽头,每天都会死更多人,到最后,无人可死。
成了最初窥真镜中的那个结局,六界覆灭。
包括黎杳。
既然如此,倒不如少死些人,也让黎杳少受些煎熬。
“我听闻衍月门中有一味丹药,可以让人忘记痛苦之事。”凛青望说。
“是,忘忧丹。”
“我死后,如果她太过痛苦,就让她服一颗吧。”凛青望说,“她也许不愿意忘记,到时也请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服下,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至于那些波澜壮阔的伤心往事,我记得就足够了。
等我死后。
就让它们消散在风中。
成为永远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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