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他要放鸽子不来了，要让前辈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棒读复述出文月苍的原话。
“哈哈哈……好了，见识过社会险恶的前辈，上车吧。”五条悟用一种相当欠扁的语气调侃道。
半路上，五条悟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忽地以极低的声音来了一句：“他是不是预感到会有什么要发生？”
耳力敏锐、距离又相对离他更近的夏油杰猛地抬头，意识到五条悟说的东西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星浆体事件中“狸猫换太子”的行为尚且可以解释为他对天内理子有怜悯之心，和他们一样想伸手把这个女孩拉出有去无回的泥潭，但他在其中展现的手段却也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文月苍前几天见面时曾说过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向他们解释自己的术式，说是需要时间去想想看怎么解释。
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比较奇怪，身为术式的主人，该是天然对术式有一层理解才对，相对应地，向外人表述自己的能力其实并不会有难以开口、卡壳的问题。
除非他的术式复杂程度堪比五条悟，五条悟这种级别已经是即使他能解释清楚，绝大多数听者的脑袋也无法理解清楚的程度，但这基本上也没什么可能。
总之神秘得很。
如若是他未知的术式起到什么作用，让他预知到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这次的任务要失败、甚至可能会发生些什么的话，他今天放他们鸽子的行动也完全说得通。
“要过去看看吗？”夏油杰指尖按在额角上点了两三下，一时思绪有些混乱，“我记得是那边是一只二级咒灵。”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一起的话，他对他们的实力摸得差不多清楚，二级咒灵的任务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甚至没有太大的压力，成群咒灵的话咒力相当容易被检测到，既然夏油杰没听说过，应当是单只二级咒灵。
这样的事，能出什么意外。
“要是，咒灵其实不是二级呢。”五条悟平淡地提出一个假设。
咒灵对应咒术师，也一样存在着评级制度，同样和咒术师一样，前期越级简单，越到后面，级别与级别之间犹如存在着一道深不可见底的天堑，不可轻易逾越。
有时候不需要实战，只需要把短短两个等级放在一起，在二者状态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就可以直接做出有关战斗结果的判断。
一级术师人真不是那么多，他和五条悟无论是谁也常常要出祓除一级咒灵的任务，对它的强度再清楚不过，别说罕见出现的特级了，哪怕是一级，也不是一年级的三个人那么好应付的存在。
正是因为人数不多，所以需要挑选合适的咒术师前去出合适的任务，有时候也会“强人所难”，发放一些明显超过能力上限的任务，但那往往是不得已之下才会做出的选择，轻易不会进行。
这些进行的前提是，“窗”对咒灵强度的观测，攸关性命，要是连这一点的准确性都无法保证的话，“窗”这个组织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话虽如此……
到底是人为进行的观测，是人做的，总会有意外和疏漏的地方，谁也无法说个清楚。
他们这边的事稍稍延迟延迟也不算什么问题，被放到后边处理的要么是没什么实力、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的，要么是规模较小，连听到点风声的能力都没有的。
“去他们出任务的地方看看。”五条悟决定道，联络问到一年级出任务的地点后，叮嘱司机调转方向。
……
任务的地点比较偏僻，负责送他们到此的辅助监督做完应有的叮嘱，开始布置“帐”。
文月苍尚且没有那么紧绷，他知道两个同学全都不是第一次出二级咒灵的任务了，真做起来驾轻就熟，说不定压根没有他出手的空间。
直到他们离观测的中心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文月苍的脚步一顿，一阵轻微的凉意自脚尖升起，慢慢向上攀升，连骨髓里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他不是没见过二级咒灵，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只二级咒灵给过他这样的压迫感。
“不太对劲，这不像是二级。”七海建人往前踏出一步，将另外两个人暂且先护在身后。
看来他的直觉没有出错，文月苍微微握拳，脑内开始飞速翻阅起能起到作用的道具。
那日的购物里，他又看中两样关键时候能拿来应急救命的东西，但转交之后受限极大，他不能现在就拿出来，要先用攻击类的道具先拖上一会儿。
二级咒灵的出手，防不胜防，只是一旦被它拖延了时间，换来的道具就会直接打水漂。
他在想着别的东西，眼中的另外两个人已经进入了全神贯注的备战状态。
“文月，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来应付，快去告诉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灰原雄扭头快速叮嘱道，却见文月苍的手中倏地闪过几团流光，瞧不清是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
二级咒灵的速度，哪怕是两个同学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逃走，更不要说是他，如果这时贸然走掉，反而可能成为咒灵的目标，该给的道具也送不到二人手中。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慢慢仰头看着显出身形的“二”级咒灵。
可能是最早骂了那娃娃不知道有什么用糟了报应，这只咒灵，居然是个有人形的家伙，下半身模糊不清，上半身有清晰的、属于人的轮廓，连五官也端端正正。
和文月苍见过的美人差之甚远，但也绝对和丑字不沾边，不过是咒灵的阴诡气质，硬生生为那惨白色的面孔笼上一层极为可怖的阴影。
用不上娃娃了，他得另寻出路，文月苍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人形的咒灵显而易见地不简单，从它的神色和视线中可以轻易判断，它甚至还拥有着自我思考的能力，文月苍见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奋力打出的攻击全都如同泥牛入海般毫无踪迹，就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赶在咒灵发起攻击前，他作势从袖中摸出一个铃铛，挂在手中轻轻一晃。
“文月，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走！”
印象里，七海建人一直是话比较少的模样，少有这么大声同他说话的时候，文月苍来不及回头看，靠着对声音所在位置的感知抛过去一块鳞片：“拿在手上不要松开！”
他也难得这么大音量。
铃铛的作用是在一瞬间摄去敌人的心神，但同时自己也会有受到一定的负面影响，行动会略微迟滞，这就代表着无法通过控制进行攻击行为，文月苍本来是想拿它日后用去配合队友，现在看来也一样派上了用场。
文月苍盘算了好久，发现任何赠予道具能熬过的时长全部撑不过可能的时间，他需要一个绝对保险的方案，刚刚那鳞片并不算是赠予，而是由他使用，拿来挡挡伤害还是够的，剩下的伤害，要全部由他来吸引走。
还有一个功用，鳞片一旦启动，只能靠他来解开，但里边的人可以自由行动，就是这只一级咒灵施展了能力后，周围的场景已经和他们来时相比大相径庭，短时间内估计也走不出去。
现在的情况，空不出手向外界求援，这件事只能他来做。
从事件结算中又得到一笔点数的他足以支付代价，但这决不能轻易支付，同一个副本的每一次复活需要支付的内容只会越来越昂贵，依赖这一点，不需要多久，就会从系统的主人变为系统的奴隶。
这不会是文月苍想要看到的事，但他将自己的这条命和同学的两条命放在天秤上一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是更轻的那一方，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文月，背后！”七海建人提醒道。
他们方才也仗着有鳞片护身，有意识地搜寻了一圈出口，结果一无所获地回到了这只怪物设置下的术式幻境中，现在没什么可以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其他也是毫无进展，只得先坐在这里，时不时提醒上文月苍几句。
字字关键、招招致命。
有了他们从旁帮助，文月苍总算能空出手来，离咒灵更近了些。
为了买保命类的东西，他其实没买多少可以用来攻击的道具，唯一承载着希望的娃娃在开局就已经不具备任何实用性功能。
点选了个遍，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文月苍干脆选择不浪费了。
这次“训练”，他搭配的道具是可以提高移动速度的药水，这全是物理层面的手段，剩下法系方面的防备，文月苍还不想这么快就掏出来，只是形势所迫，没过上多久，他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重烟雾。
借着系统提供的便利，文月苍能够看见隐藏在其中的、一把巨大又锋利的镰刀，仿佛只是把手指轻轻搭上去，都会被切成两半。
躲不开，这是文月苍下意识的判断，如果不用道具的话，这一刀过后他恐怕就得裂成两半，他的手已经在准备接过道具了，就在这时——一阵轰隆巨响笼罩在每个人的耳边，文月苍还没来得及反应，脑后勺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打了他一个趔趄。
一只手臂揽过他的脖子，白发男人不满地开始嚷嚷。
文月苍只是形容略微狼狈了些，谈不上多么要紧，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往前蹦了几步也就算完事，他抓着五条悟环住他脖子的这只手，暗暗感叹一声有点小沉。
“真是笨蛋啊，有解决不了的事非要自己上吗，不知道向你无敌的学长求助？”五条悟教训完这家伙，往边上视线一扫，立刻做出自己的判断，“这是一级咒灵，啧。”
不好的猜想成真，但他面上没有任何动摇，几步上前，加入已经开始倾向夏油杰的战局。
这两个家伙凑到一起，就是特级来了，管它什么实力也得被扬得灰也不剩，不要说是小小的一级，文月苍这边刚把鳞片回收，二位学长走过来，他看着被自己放了鸽子的夏油杰，刚想装模作样地笑笑，头上又挨了一记。
这次是来自夏油杰的。
走之前刚刚才“大放厥词”没有多久，文月苍理亏地装起了哑巴，听二位前辈介绍赶来的始末。
“没什么，其实是听说了这里的危险可能会超出原本二级咒灵的预料，半中间赶过来看看，还好赶上了。”五条悟说着一副编好了的说辞，只字不提这一灵感来自文月苍的行动。
从气势上判断，文月苍猜测那招镰刀就是咒灵最强的一招，几乎没有死角和瑕疵，想要再复刻就只能靠输出一波带走或者抓住它的弱点，这样的boss，只需要熬过这一招，足够一个高玩将之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对自己的走位有着充分的熟悉，方才的短时间内已经足够他做出判断。
但终究难免有不足的地方，五条悟和夏油杰来得好，这样的极限训练，虽然他个人观感挺不错，但要是为此把自己的老底全部掏空，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谢谢、谢谢！要不是前辈们，我们可能今天就要全军覆没折在这里了。”灰原雄话语中犹带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判断出这只咒灵的实际水平远远不止2级时，灰原雄的第一反应就是得要出大问题。好在最后，他们一个不少，谁也没有牺牲掉。
同学们全部都是好人，灰原雄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在出咒灵任务时有重伤或者牺牲的，尽管这是个难以达成的长期愿望。
“没什么事，前辈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带领后辈嘛，引导和救援也理所当然是责任。”夏油杰掏出手机，联络负责处理后续的人过来打扫现场，自己将目之所及收入眼中，暗暗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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