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文月苍其实以为出现这样大的工作失误,“窗”或者咒术界上层至少要派个人过来凑凑面子地慰问一番,将恶心人的嘴脸进行到底,可那边居然一丁点的动静也没有传出来。


    听说五条悟如实反馈过去了现场的状况,按照那样的情况推算下去——他只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新人咒术师,和两个只能对付二级咒灵的同伴,逃出来一个都算是好的,要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没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哪。


    文月苍知道放眼全国也就两座咒术高专,每年级的学生还少得简直可怜到不能更可怜,上层连一点态度也不肯拿出来,究竟是什么水准?


    他不好说。


    不过这边,一时情急之下拿来搪塞的夏油杰的理由似乎有着成为梗的奇怪新趋势,这两天出小任务时,身上磕了碰了找家入硝子看看时,连她也会拿来调侃文月苍。


    “连家入学姐也听说了吗?”文月苍单手撑着头,无奈地笑了下。


    “正常,偶尔路过时,听到他们提起过一次两次,不过没什么要紧的,但是,这件事只怕不会有什么结果。”家入硝子帮他处理好伤口,“习惯就好。”


    “学姐是知道什么吗?”文月苍偏头问。


    “我可什么也没说,不过,当一个人的实力强到可以碾压一切的时候,一些人的眼睛中本来就装不下其他人了。”家入硝子以平常的语调说着相当意味深长的话,挥挥手就要赶人。


    文月苍从善如流地起身,就见她补充了一句:“对了,七海最近来我这里的次数多了些,可以的话,你注意看着点。”


    他微微一怔,知道自己那天的态度的确有些强硬——那道具是系统规则作用下的产物,一旦由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触发,那么自由某种意义上就掌控在他的手中。


    七海建人的情绪对不对劲其实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但他知道,也许是这次意外执行了的任务刺激到了对方。


    印象里,这几天七海去演练场的次数也多了不少。这一点,他这个因为过于柔弱而被勒令天天有大半在演练场的家伙印象尤为深刻。


    与夏油杰相比,这个还能算是小问题,说到底他们谁也没有出事,连重伤也不曾有,他猜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在作祟。


    他和同学们的心态还是不一样的,面对那种水平的咒灵,在知道自己打不过甚至会死的情况下,他想着的是游戏玩家一贯思路的“打不过大不了死或者跑路,下次等级拉一拉、武器拉一拉又是一条好汉”,而七海建人脑内的思路,怕是涉及生死。


    这个问题简单,相对于夏油杰来说,简直再轻而易举不过。


    文月苍边往外磨蹭了两步,又微微一顿,眼见是自己现有目标人物在前,他扒着墙角的手缩了回去。


    在系统的辅助、他又有意的前提下,只要水平差距没大到跟座山似的,别人轻易发现不了他,这也算是相当便利的一点,不过,这对五条悟和夏油杰似乎还不能起到作用,时常他有意为之,也会被揪着拎出来。


    “七海,你又要去演练场吗?”


    “对,你也要去的话可以一起。”


    “一起吧……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


    “一级咒灵也就算了,那是一位由人们对土地神的信仰产生的咒灵,再给它一段时间,这类咒灵晋升特级简直轻而易举,面对这样的事,不清不楚地没给任何回应也不要紧。”


    那道属于七海建人的声音继续说,“早就清楚了不是吗?选择这一条路也不全是一头热血,但是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我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成不了特级咒术师不要紧,至少,我一定要当上一级咒术师。”


    “所以,果然你也觉得……我跟你一起过去吧,生死之间游走的感觉,的确让人不好受,我没办法想象……要是二位前辈来迟一步,文月出了事、甚至我们也全都出了事会怎么样。”


    脚步声渐渐离他远去,演练场的路和他所在的位置是全然相反的方向。


    没有出来真是太好了,不然的话,还听不到这么一番对话,文月苍是不打算跟着再去演练场了,今天就当作是他给自己放个假期吧。


    乍一听了,再去见到本人也怪尴尬的。


    文月苍用手往脸颊上扇了扇微不足道的风,将一丝丝热意扇去,他抬头看了眼燃烧得正炽热的太阳。


    日子过得相当的快,不知不觉,夏天就这么来了。


    ……


    “所以,文月君这就放假了吗?”黑子哲也端着香草奶昔在文月苍对面落座,微微睁大那双圆眸,“不需要考试吗?”


    “不需要,我这学期直接放了个长假……”意识到自己的说法相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有些过于离谱,文月苍转口道,“其实也考了,但和没考一样,随便糊弄糊弄就能过得去,不会因为这个留级。”


    “真好啊……”黑子哲也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如果帝光是这样的话,就可以投入更多时间在篮球上了呢。”


    那日他和黑子哲也有互相留过联系方式,文月苍正好没忙起来多久又放假了,试探性地给黑子哲也发了消息,不料很快得到了回复。


    安定下来后,他又花了点时间了解篮球的专业术语,可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到底还是跟盲人摸象似的东一块西一块,找不到一个非常完美的切入点。


    不过要与大部分咒术师接触,自己也成为咒术师是一个最好的办法,系统的指向也是如此,打篮球,好歹不需要他也会打篮球,不然的话,文月苍真想认真考虑考虑问系统有没有切副本的可能性。


    “黑子,最近在帝光的生活怎么样?”文月苍问。


    “还好,篮球部的话,还是在三军升不上去,但期末测试快要来了,必须得抽些精力出来,不好好应付的话,部活也会跟着一起被禁止的。”黑子哲也轻轻叹口气。


    他是应付得来,且也有一定的自觉性不需要其他人监督,可把精力被迫投入到一件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情上,难免就会让人连骨髓里仿佛都在有人挠痒痒似的难受,恨不得马上去干自己想做的事。


    统称期末综合征。


    文月苍自己是一个大学生,这方面的症状只轻不减,当然,进入咒术高专之后,这病自个儿先消失了一半。


    “那确实,部活禁止也是小事,要是牵扯到留级可就是大问题了,该学的还是得学,篮球这边还是有相当多时间的。”文月苍说着些套路一般的话,“别看我学校方面压力小,但最近也遇上了相当棘手的问题。”


    “首先呢,我有两个问题学长,一个各方面综合实力过硬,第一、最强这样的形容词在身上焊死——ok,这位目前来说没什么好说的,换下一个,另外一个和上一个是朋友,武力值非常高,我们那带治安不太好,他经常送同学们回家,责任感挺强,我猜他的目的也许是想保护大家。”


    “最近有一次,他送我回去,路上遇见一伙地痞流氓在折磨一个男生,我们两个冲上去,唰——啪——”文月苍没什么感情地挥舞了一下搭在桌面上的手臂,“刚动手撂倒了所有的地痞流氓,那男生和我们说什么呢。”


    “他说‘你们救我干什么,我就是想要挨一下打’,然后把我们骂了一顿,明明凑上前去救人的我们是好心,结果反而一颗好心劝当做驴肝肺。”文月苍继续睁着眼睛瞎编,“没过多久,可能是那男生的报复,我走在路上被人打了一顿,一张脸鼻青脸肿,于是我那位学长对我相当愧疚,准备去揍那个男生一顿,可他本来就因为一颗正义之心得罪了很多人,一旦动手,只怕是会被很多有心人抓住把柄。”


    “我劝说了学长,但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我脸上的伤也差不多好全了,他看上去还是一副时不时闷闷不乐的模样。”


    “文月君,是在想要怎么能将学长的心情重新变好吗?”黑子哲也听完,疑惑地问。


    “差不多吧,我知道一个人攥着一个念头的时候有多固执,那家伙责任感带来的执念……有时候简直强烈到了极点,我举个还算是恰当的比喻,就像是黑子你之于篮球。”文月苍点了下头。


    比喻落到自己身上,黑子哲也瞬间理解地垂下头:“是篮球的话,我没法轻易放弃,能理解文月君的朋友是什么意思,如果因为我打篮球的信念而伤害到无辜的人的话,我会改的,打篮球是要让我感到快乐,因为我喜欢篮球,一旦掺入别的什么,情绪就不对了。”


    “文月君知道的,我天赋不够好,同年级里有五个已经加入一军正选开始打球的很厉害的人……最近我又会胡思乱想,会不会是我有什么方法出现了错误呢,扭正了之后情况会不会有好转,至少让我升到二军,或者稳住三军中上游的位置也行。”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冰蓝色的发丝垂下,仿佛是在酝酿着之后的话。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文月君的学长,也和我一样没有一个正确的、或者说更完善的诠释自己追求的方向呢,找到一条能够让自己信赖的道路的话,别的不说,总会走得更踏实许多。”


    本来文月苍提出这样的半真半假的例子,其实没指望能从黑子哲也这里得到什么有效的建议,更多是想多听听新的、来自别人视角的看法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对方似乎相当擅长分析人类的情绪、想法等等玄之又玄的东西,提出的想法居然还相当切中要害。


    “谢谢,这样一说,我有精神多了。”文月苍露出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作为回报,下次香草奶昔由我来请客。”


    “能帮上忙就太好了。”黑子哲也轻轻摇头,“我也要感谢文月君,一些话,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对谁说。”


    在喜欢的领域没有才能确实是相当痛苦的一件事,满腔意气无处发泄,只能在日复一日的不甘心中慢慢将之磨平成为一道挥之不去的伤疤——这是文月苍见过的最多出现的一种结局。


    但是黑子哲也的话,也许有什么方法能够进行“突破”这一桎梏,这样固执的信念和努力,何尝不是一种宝贵的才能,作为观众来说,他是爱看正面角色的努力能够得到回报的。


    “之后还有什么想说的话,直接发给我也行。”文月苍还想说些祝福的话,但考虑到后续未定还是没有脱口而出,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他感兴趣的事。


    “其实,我想加我们学校的篮球社来着,可是我不擅长运动,什么也不做的话也蛮可惜,篮球社团内的话,还有什么职位是可以由不擅长运动的人来做的吗?”


    “挺少的……非得要说的话,大概是帮忙处理杂务的同学和部门的经理,杂务的话,大概就是帮忙整理毛巾这些,经理可能会帮忙带一些应急的东西以及必备品,有的还会帮忙准备恢复体力的食品给球员……”黑子哲也一连说了一串。


    “不过杂务的话,帝光这边时不时会有女生来帮忙,虽然是在进行部活,但身为正式成员也没有除了篮球什么也不干的道理,多多少少还是会自己做一些。”


    杂务的话不怎么在文月苍的考虑范围以内,干这个活名义上和篮球部挂靠了,实际上与他想要的效果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往经理的方向努力……?


    文月苍大学是住在校外自己租的房子里,这样即使凌晨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游戏不必担心和舍友起什么冲突矛盾,相对应地,除了偶尔为了推游戏进度顾不上,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自己买菜做饭的。


    就他个人而言,他的水平属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换个词来形容就是挺一般的,也就勉强可以入口的层次。


    是时候把厨艺进修的计划也给加入日程了。


    “谢谢,我会多学习学习的。”想要做那种高水平的经理短时间内他是达不到了,但该有的素质起码要有,免得到时候临门一脚还被门槛绊倒了,那可真就成了一个笑话。


    “那祝文月君也一样能够得偿所愿。”黑子哲也一脸正经地点了下头。


    “你也一样,得偿所愿。”文月苍端起自己面前的奶昔,二人在半空中轻轻碰了个杯。


    这口奶昔刚喝完,外套兜里的手机开始发出频繁的振动声响,文月苍给特殊的人设了特殊的铃声,接起来一听,简单应答上两声后,又交代了自己的地址立刻按掉。


    “突然有急事吗,那文月君先走吧。”黑子哲也提议道,“不用顾及我,我今天正好本来就打算要过来。”


    “抱歉,下次请你喝双份的。”文月苍比了个“yes”的手势摆了摆,扭头转身推门离开。


    之前他还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前辈们说过什么,夏季是一个容易让人焦躁的季节,咒灵又多气温又高。


    现在看来这“多”字用的还真是颇为谦虚,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咒灵的消息一茬接着一茬冒出来,文月苍也开始独立“接单”,凭借系统换出道具的保护一路畅通无阻,拿那些战败后的咒灵练手。


    他人不笨,又有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全息游戏战斗经验,上手起来极快,近来已经有好几次是没有使用任何道具就完成任务的情况。


    今天这才刚刚忙里偷闲没多久,这就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这么高强度地上班着实折腾人,换个神经不行的这会儿得对手机铃声有恐惧感了。


    文月苍是想念叨两句,可咒术高专所有人的假期基本上是团团围着咒灵转,给他分配的这样的任务量居然还算是轻的,这样一想,文月苍也释然了。


    左右杀那么多咒灵的堆数量的明面成就还在这里,而他短时间内也脱离不了咒术师这个大坑,就当是刷游戏日常任务了。


    清理掉这个小插曲后,文月苍坐车返回高专。


    忙归忙,还没到真需要连轴转的地步,夏季的这波突然冒出来的咒灵多且不精,连他也可以轻易应付,对其他人而言当然更不算什么,间歇的时候,大多数人会待在高专休息,不会乱走动,文月苍出来前还特意打了声招呼。


    他已经想了个大概的说辞,关于能力的交代,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拖上了太久,现在差不多是时候有个交代了。


    文月苍找到随意靠着走廊乘凉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二人这会儿正好在,应当是记住了自己先前的叮嘱,特意在这里等着他。


    “是这样的,关于我的能力……”他用了个相对来说更为笼统的词,将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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