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三个月后。
姜云岁已经在苏州城里租了个小别院, 院子不大,却正好在府衙的后巷。
租金虽然贵了些,地段却叫她心安。
姜云岁花了银子托人帮她买了个身强力壮的奴仆, 一个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的年轻男子, 身材壮硕,皮肤黝黑, 浓眉俊眼, 看起来像一拳能打跑十个人的壮汉。
牙婆将他夸得天花乱坠:“您瞧瞧他的身板, 是顶顶儿好的,若不是家里实在缺钱,他也不会把自己给卖了,他这样的留在乡里耕地打猎每年都能赚不少铜板呢。”
牙婆抓着她的手抵在壮汉的胸膛,“您摸摸,够不够硬?”
姜云岁像是被烫到了手, 赶紧收了回来,一张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不用摸,那就他了吧。”
牙婆欢欢喜喜收下了银子,临走前还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姑娘这是福气好。”
姜云岁为了买他, 实在是没少花钱。
掏出银子的时候她还万分的肉疼。
再这样下去她的积蓄也要所剩无几了。
总不能这辈子都要靠去当铺里卖了首饰来换钱,当务之急, 她还是得找一个能赚钱的法子。
到了这种时候姜云岁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用。
她绣活不好, 做不来女红, 想赚个手艺上的钱都赚不到。
至于其他的她其实也不太会。
什么事情上都很平平。
就连读书也没有很高的天赋, 若是在什么小地方, 姜云岁还能学着从前阮洵期帮别人抄书来赚钱, 可是在人才济济的苏州城, 她的字,就有点不够瞧的了。
姜云岁每日为生计苦恼,不过好在剩下来的钱足够她生活很久。
她也不是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将就过上两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她买来的这个奴仆实在是太能吃了,每顿都是要吃上三碗米饭,姜云岁又不好意思不让人吃饱饭。
她虽然耻于张口,却又忍不住在他吃饭的时候直勾勾盯着他看。
男人的皮肤有点黑,倒是看不出来他的脸色。
只是被人这样盯着,也吃不下饭。
他默默放下了碗筷,缓缓抬眸,望着他的主人。
姜云岁像是个被抓包了的小偷,有些尴尬的收回了目光,连忙摆手:“你接着吃。”
男人这又才拿起了碗,继续吃饭。
吃过中饭。
姜云岁打算出门去逛逛,这三个月,朝廷抓捕逃犯是越来越严格,好几回都差点要搜到她这里来了。
姜云岁隐隐不安,却又不想相信和自己有关。
尤其是这两日,她的不安几乎是到了叫她夜不能寐的地步。
*
京城也不太平。
连着三个月的搜捕,叫众人一头雾水。
不曾听说近来有什么要犯逃走了,可是督察院和禁卫军这般气势凌冽的搜人,也不像是在做戏。
这三个月京城没发生什么大事。
郡王府那位身体不太好的小郡主和淮安侯府世子的婚事往后推了两个月,郡主一病就是好几个月,她向来身体就不好,其他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病到了都没法拜堂,也太重了。
能不能活到年底,都不能确定。
奇怪的是,大理寺这回也掺和进了搜查逃犯的事情里。
宋砚璟也没那么傻,知道万福禅寺失火的消息,并未全信。
她只是看起来有点笨,有些时候还是挺聪明的。
没有心眼,又不是没有脑子。
着了火,哪能不知道跑呢?
只是宋砚璟也没想到她能跑的那么远,他也派了不少府里养得私卫去外边找人。
前段日子,宋砚璟养在笼子里的雀儿又死了一只。
他的心情也不太好。
底下伺候的人只能更加小心。
好在大少爷平日也很少会使唤他们,要他们伺候的时候不多。
这日下朝。
宋砚璟同裴闻走了一道,三个月下来,裴闻清瘦了许多,若说从前眼角眉梢还有几分装出来的和颜悦色,现在只剩如刀锋般的冷厉,终日里绷着张面无表情的脸。
已近深秋,朔风严寒。
裴闻穿得很单薄,像是浑然察觉不到冷似的。
宋砚璟随口一问:“郡主的病可好些了?”
裴闻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漂亮的有些锋利的侧脸,沉默不语时眼中的压迫感丝毫不减,葡黑的眼眸冷凝了下来,男人唇角微动:“她好不好,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语气冷漠。
锋芒毕露。
宋砚璟和裴闻很少会闹得这般剑拔弩张。
他依然觉得裴闻对姜云岁的手段太温吞了。
所以才会让她跑了。
裴闻从小就知道咬着姜云岁的脖子,像是深山老林的野兽,圈住自己豢养的宠物,只知道围堵在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
不知道让她害怕。
心软的下场就是人跑了。
宋砚璟面色淡淡:“毕竟也曾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她病得这样重,我确实有些担心。”
裴闻的目光冷冷审视着面前的男人,如今再看不出宋砚璟是什么心思,他就是个瞎子。
“你不如操心一下你母亲给你张罗的婚事。”
裴闻说完这句,扬长而去。
宋砚璟冷下了脸,走出宫门,宋家的马车早早在那儿候着,车厢里已经点好了熏香。
他吩咐了下去:“让他们去南边找,找到了人不必声张。”
私卫来去无影,“是。”
深夜里的雾气透着清冷的寒意。
再过不久,京城都快要下雪了。
裴闻觉得书房里闷得透不过气来,他打开了窗户,雾水沾在皮肤上湿冷冰凉,他的一双眼睛,漆黑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庭院死寂,只听得见偶尔经过的风声。
深秋时节已经很冷了,等到了冬天只会更冷。
她那么怕冷,外边可买不到上等的银丝炭,寻常人家也用不起那些好东西。
她身体不好,受了点风寒都是能要命的。
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了。
裴闻从起初的怒,渐渐已经变成了怕。
她若是还在京城,起码还在他的羽翼下。
她那么单纯的性子,在外头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裴闻这几个月总是想这些想的睡不着觉。
他现在只敢庆幸,已经过了那个老道士说的两年,如若不然,她在外面才是真的活不下去。
寺庙里的人都说她死了。
裴闻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虽然胆子小,又常常哭,但还是很惜命的。
裴闻知道自己迟早能找到她,把她抓回来。
然后将她关起来,哪里都不准去了。
可是他也不想关她一辈子。
裴闻想要她和从前那样,乖乖软软叫他表哥,满眼依赖看着他,毫无防备趴在他的背上,要让他背。
他想要她的…
她的爱。
他会对她很好的。
比小时候还要好。
裴闻想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想要娶过别人。
她就那么厌恶他吗?连家里人都不要了,也不愿和他成婚。
想到这里,裴闻其实又是很难过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哪怕是难过也看不太出来。
他以为没有了阮洵期,她就能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原来不是这样的。
裴闻又有点透不过气了。
“世子,天宝阁的掌柜今早收了件刻字的玉簪。”
裴闻送她的那些首饰上都刻着很隐蔽的字迹,只是她不常戴,从来都没发现过,也就压根不知道。
裴闻握紧了手:“他人呢?”
随从回道:“就在门外候着。”
裴闻压着冷凝的声线:“叫他进来。”
天宝阁的掌柜只觉得自己倒霉。
本以为收了件好东西。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发觉到不对劲,这摆明了是侯府私库的物件,怕是被狗胆包天的奴才偷拿出来卖了。
辗转又落到了京城。
苏州当铺掌柜的儿子一并被抓了过来,几句追问下就交了底。
他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是父亲从一名女子那儿收来的。
裴闻听到苏州这两个字,脸色看着犹如寒冰。
他那不知死活、惯会勾引人的师弟就是苏州来的。
裴闻当然点了不少人,杀去了苏州。
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
到了苏州,人就变得很好找。
府衙的官员诚惶诚恐招待这位从京城来的主儿,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一听世子爷是来找人的,就松了口气,直说好办。
新来的、无父无母的孤身女子。
翻来覆去也找不着几个。
姜云岁还不知裴闻已经找上了门来,她这日清早就带着她的奴仆出了门,她不敢在家坐吃山空,尤其是她的奴仆还是那么的能吃!
可是在外面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能赚到很多钱还不用费力气的活。
姜云岁走了太多路,脚下起了泡。
她有点走不动道了。
她的奴仆很有眼力见,主动蹲在她的面前,“主人,我背你吧。”
姜云岁还能再忍忍,她的奴仆又说:“我是您买来的,您可以心安理得的使用我。”
她想了想,片刻之后爬上了男人的背。
被人背着,脚确实也不疼了。
只是这一路上都安静的可怕。
姜云岁虽然奇怪也没有多想,到了家门前,她原本想跳下来,她的奴仆紧紧撑着她的腿弯,然后推开了大门。
满院都是黑衣黑甲的侍卫。
姜云岁下意识就想跑,转身回头一看,身后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围了起来。
“姜云岁。”
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连名带姓,没有情绪。
作者有话说:
小裴: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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