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仰视着祂,对于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感到无比震撼,眼角是不由自主落下生理性的泪水,下颌酸痛难忍,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祂此时表现得好似是一位仁慈的神明一般,悲悯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像是想要让我的内心得到平静,但祂的行为和语言却完全与之相反,充斥着残忍和贪婪。
我第一次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位堕落的怪物,因为拥有了神明的力量而为所欲为。
我因为过于震惊而完全茫然了,我忽然搞不清楚祂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愣愣地看着祂,希望能从祂这里得到解答。
但祂却好像等不及了,对我的无动于衷非常不满意,不耐地轻笑了一声,而后迅速抽离,粗暴地将我推开,缓缓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看着我的神情,像是静候我想清楚一切。
我抿起干涩粗糙的嘴唇,艰难地吞咽,口腔苦涩疼痛,我跪坐在地上,机械式地转过头,看着祂脸上的神情,试图想要从祂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搞清楚我此时究竟该何去何从。
而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又开始会想之前的画面。
刚才的一切闪得实在太快,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画面却是那么清晰地显示在我的面前,即便我闭上眼睛,我仍能清晰地回忆起一切。
我分明看到人类陷入了战争和其他更恐怖的危机和混乱之中,这个地球上的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每况愈下,他们有的在战争和折磨中疯狂,有的成为上位者的牺牲品,有的神情痛苦,挣扎在火光和烟尘之中,嘶吼着朝我伸出手呼救。
我好想好想握住其中的一双,它布满了皱纹且形容枯槁,可是当我反应过来想要伸手过去握住它的时候,那双手却像烟一样消散在了我的视野里,被翻涌着的气流和浪花吞噬了。
一时间,我毛骨悚然,只是怔愣着浑身颤抖。
那究竟是什么……
是祂制造出来毁灭这个美好的世界的吗?
那一瞬间,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搞清楚了祂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祂。
原来祂的意思很简单,祂要我放弃一切无谓的挣扎,要我低声下气地祈求祂,甚至要我快乐地接受祂对我的一切折磨和玩弄,之后祂便“有可能”放过那些被无辜卷入的人们。
就像那个因我而死的男孩,我至今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最后葬身何处。
但我知道,他的死的确是因为我。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悲伤和绝望忽然朝我迅速涌来,我缓缓地闭上眼睛,艰难地紧咬下唇,恨不得想要让祂立刻去死,为这一切都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但我办不到,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解脱,只能任由自己陷入祂设定的游戏之中,四处碰壁,囚于令人绝望之处,无处可去,无处可逃。
终究是我太过软弱。
可是,虽然我也不愿意无辜的人类步入后尘——即便,我可以选择更自私一些;即便,祂的话毫无可信度。
但我又哪儿来反抗的余地?
既然祂要我放荡,那我便只能放纵自己,让自己沉溺其中,将别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因为我只是一只蝼蚁,被祂捏在手心的蝼蚁,即便是死也只能被祂掐死。
想明白这一切,我笑了,笑声抑制不住地从胸口处倾泻出来,让我无法抑制住那带着讥讽的笑。
既然如此,我还在纠结些什么呢?
于是,我动了。
我努力地隐藏起那些无法抑制的仇恨和痛恨,压低我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却又危险疯狂的视线,双手交叉将我身上的外套撩起,皮肤在触及到微凉的空气之后泛起了阵阵涟漪,但我只是继续。
也只能继续。
我抿起嘴,好让我的嘴角无法透露出任何一丝不甘的情绪,低声下气地朝祂缓缓爬去,假装我是个毫无感情、毫无意识的木偶,只奢望能从痛苦之中汲取到一点点快乐就好。
但祂却笑了,或许是因为我的演技太过拙劣,而我的无奈和不甘还是被祂发现,让祂不由得朝我伸出手,捧住了我的脸颊,目光中带着对于我屈服的兴奋和满意,鼓励着我继续。
我死死地抬起我的双眸,一边看着祂微微变化的表情并一边张开嘴,从一开始的试探到自暴自弃,内心好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是化为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并不擅长取悦别人,因为我从小便是被取悦的那一方,父母、女仆、朋友……他们总是会尽力让我感到快乐,这也是我自始自终怀念我的童年,那真的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因而在突遭变故、家道中落之后,我的骄傲和自尊也不允许我为了别人而让步。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不再是那位在社交场上有名的美丽淑女、大方地接受所有人的由衷赞美,也早已失去了我的一切依仗,在我幸福的童年之后,命运好似便再也不愿意眷顾我,终究是要我向我痛恨的人低下我高傲的头颅,做我感到万分恶心的事情。
我沉默地听着他在我的的耳畔急促地喘息,无视我的痛苦和极限,似乎对于我已有的配合并不十分满意,愈发得寸进尺且贪得无厌。
但我又能怎么办,就好似我已经被祂撕裂破碎,变得再也拼不起来了,愈发支离破碎。
祂伸出手温柔地触碰着我的嘴唇,但此刻的我靠在祂的怀里,只觉得毛骨悚然,连每一寸相触的肌肤都要炸开,叫嚣着让我逃离。
但我偏不这么做,而是挣扎着起身,在祂探究的目光下,带着恶意仰起头,试图亲吻祂,将祂给予我的一切都奉还给祂。
祂先是疑惑,但随即祂满不在意地笑了,揽住我朝我吻来,深情款款地与我纠缠。
但最后,反倒是我忍不住了,我恶心地推开祂,然后开始嚎啕大哭,哭得不能自已,几欲呕吐,甚至大脑都感到缺氧,像是要昏厥一般,即将在朦胧之前失去意识。
我的确是变了,因为祂,被迫成为了我最最讨厌的人,任由自己屈服却又开始不住地自我厌恶。
但这样的自我厌弃又开始促使我更加放纵,转而继续亲吻祂与祂沉沦。
模糊与梦幻的光晕之中,祂的五官变得模糊起来,只要我假装祂不是祂,哪怕是其他的任何人,都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我开始轻吻他的鼻尖,我曾经特别喜欢他挺拔的鼻子,真的特别好看;我亲吻他修长的手指,因为我觉得他那双科学家的手特别厉害;甚至,我紧紧地抱住他,因为他在我走投无路之下出现了,拯救了我,给了我一个安家之所……
为什么?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可笑的谎言,而我竟然还他妈的相信了。
我们的心跳乃至其他的东西,均是频率一致,好似即将融为一体,但除此之外,我与祂毫无相同之处,天壤之别。
即便尝试无数次,结果也是一样。
除非祂强迫我,而这一点,祂自然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而祂,也正在这么做,并乐此不疲。
……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然精疲力竭。
祂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体贴地做好食物,不厌其烦地喂我,并不停地安慰我,试图给予我继续下去的力量。
但我并不愿意在此之后还要继续伪装我们非常恩爱和睦的假象,只是转过头冷着脸,拒绝祂所谓的帮助。
可是最后,祂并没有继续纵容我,硬是掰开了我的嘴,将美味佳肴全部塞进了我的嘴里,并强制我吞下。
食物几乎卡住我的食道,脆弱的喉管被刮得生疼,眼泪一下子便泛了出来。
即便我的胃立刻得到了温暖和滋补,传达到了我的四肢百骸,而食物也确实是我此时此刻的必需品,但……
我再一次想起了我小时候养的那只宁愿饿死也不愿意顺从我的鸟儿。
它当时在想些什么?又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无所谓了。
只愿它来生,能一直自由地翱翔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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