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晒得半边身体暖洋洋的,让身心疲惫的我不禁昏昏欲睡,而我的丈夫亚瑟·查德维克正在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每天新出的日报。
或许是我昏昏欲睡的模样非常有趣,祂停下了动作,抬起眼眸就这样饶有兴趣地看向我。
我感觉到了祂的视线,而后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着睡眼惺忪的朦胧目光转过去看祂,“怎么了?”
祂挑眉,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继续垂眸,耷拉着脊背,打算继续睡过去。
可是,那道视线却更加灼热了,像是将我放在火焰上炙烤,要将我整个人印刻在石壁上一般,像是巴不得立刻想要把我从睡意中盯醒过来。
我睡不下去了,最终只是揉了揉眼睛,手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最后又将目光放到祂的身上。
祂朝我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你怎么不继续睡了?”
我朝祂也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你这样盯着我看,我当然是睡不着了。”
我们俩互相朝对方假笑,好像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而我们就和普通夫妻一样恩爱、幸福且快乐,并且将永远就这样下去。
但我们彼此都对此心知肚明,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也因此,我的记忆忍不住回到了几个月前在教堂再度举办婚礼的时候。
当时,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祂温柔且神情的表情立刻变得阴鸷起来,让我一下子又陷入了恐惧之中,虽然我早有预料,但我没有想到,我竟然如此轻易地拆穿了祂的真面目。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那种阴森的感觉很快就消失,而后当我再度抬起头,这所可怕的教堂恢复了我认知中纯白亮堂的模样,玻璃上的圣母像怜悯地看着我,光照了进来,圣洁得好像真的有善良仁慈的神明在祝福着这里一样。
与此同时,祂拉着我的手,看向站在上方的慈祥神父,示意神父为我们重新进行仪式。
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当然我也不希望我的亲人们看着我陷入这样的境地,总算有好心的修女轻轻地挽着我的手臂,带我从教堂的门口缓缓走到前方,而祂则侧过身一直看着我。
今天因为出来“约会”,我本就穿着漂亮精致的裙子,梳妆打扮过,但祂表现得我好像穿着精致繁复的婚纱一样,而祂对这场婚礼期待至极。
可是,这一切分明都是那么的简陋且临时起意,并不能让我感到满意。
这个念头刚过,我突然察觉到周遭好像又有什么发生了变化,白色朦胧的薄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发现我竟真的突然换上了一身纯白色有着精致暗纹的婚纱,回头看去,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随着我的走动而摇曳。
我的余光看向教堂两旁的长椅,不知何时,上面坐满了人,有些我好像见过,仿佛是我上辈子认识的人,有些我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但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在全心全意地为我们感动,表情生动,不似作伪。
我完全震惊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样美好却虚幻的梦境当中,还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前方的男人是如此英俊,甚至快要让我忘记祂其实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明明上一秒还在对我说着如此残忍的话语,要让我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变成和祂一样的怪物。
而之前的事情更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仿佛我像是快速地做了一个噩梦,而后噩梦迅速变成美梦,我们默不作声地继续之前的那个愚蠢的爱情游戏。
……
这条我本以为非常遥远的走道竟然很快就到了尽头。
当修女将我的手交给祂的手,祂轻轻地将我的手握在手心,但又因为用力,手指挤压在一起,让我感觉略有些疼痛。
但在场没有人或者说生物察觉我的感受,我也恍惚地说服自己沉浸在这样美好的虚假之中,好让这项仪式继续下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一片迷糊之后说出了“我愿意”,我甚至还不知道神父用着低沉的嗓音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总归,是和所有婚礼一样的誓言罢了。
而后,祂将之前给我带上的细戒指摘下,重新将一枚镶嵌着剔透钻石的戒指缓缓地推进了我的指节之中。
我也效仿祂,茫然地将一枚样式相似但更低调普通的戒指戴上了祂的无名指上。
最后,祂揽住我的腰,低下头将我面前一切的光明遮挡,柔软却冰凉的嘴唇覆盖上了我的,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照相机拍摄时的轰鸣声,画面被定格在了此时此刻,和之前那个仿佛只是根植在我脑海中的虚假记忆完全不同,祂试图让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我与祂的结合。
记忆突然回笼,祂握了握我的手,让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将祂手里的报纸拿到了一旁,侧身坐到了祂的腿上,环抱住了祂的脖子。
祂显然感觉到了我此时的虚情假意,但祂对于我的虚情假意显然还是很受用的,不过,我并不认为祂这样就能轻易地满足,我猜或许是祂觉得,我的那些虚情假意从本质上是真实的,只是因为我的恐惧,始终强迫自己留有一丝余地。
我也搞不清楚我对于祂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但如果能一直维持这样普通且平静的生活,而祂,也真的能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那或许也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嘴唇厮磨着祂的,像过去无数次我们曾经做过的一样。不仅如此,姿势变换,我与祂面对面,祂的手扶着我,不知不觉之中,我们的身体就这么恰好地紧紧契合在了一起。
我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记忆像是回到了曾在海面上的时刻,海上风大且波涛汹涌,船身会不停地随着海浪起伏,有时候甚至连躺着都不太平。
当我后来下了岸,来到伦敦的时候,我仍然感觉我整个人都在不停地起伏,让我痛苦至极。
我本以为这段时光距离现在已经足够漫长,但现在,我却又因为祂而回想了起来。
隐约中,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道瘦长却高大的轮廓,只是,当我还来不及深想的时候,祂忽然突兀地起身,惹得我不禁惊呼。
不过,到底还是我低估了祂的力量,太过看轻了祂。
此时的回忆相比之前的痛苦来说尤为快意酣畅,因为祂这艘大船实在太过牢靠,祂甚至直接将我轻而易举地举起来,从这一头的客厅走到另外一端的浴室,我只能闭上眼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直上云霄的震颤。
氤氲着热气的水流“哗哗——”的流淌进纯白的浴缸之中,而后祂弯下腰,竟然就这么抽离,把我放进了半灌满水的浴缸之中,水平面因为我的加入而立刻上涌且不停地晃动。
水流的温暖很快就包裹住了我,衣服黏在了我的皮肤上,令我难受极了,也让我根本无力去想更多的事情。
下一秒,祂交叉双手,脱掉了身上的毛衣。水面紧接着直接涌到了浴缸的边缘,像是真正的潮水一般阵阵地涌出,洒落在地面,发出了轻微的水声。
我抱着祂强健有力的肩膀,忍不住小声地呜咽起来。
祂好似突然表现得非常不满,把我都有些弄疼了,让我立刻从天堂坠落下来。
但即便如此,我却忽然像是深深地着了魔,记忆回想起我时常在梦魇中听到的可怖的、且不能用人类正常能够发出的低语,又想起祂在驱逐我生下的那个小怪物的时候,说的那段森冷且充满诡异力量的语言。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问道,“‘我爱你’,如果要用你们的语言,该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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