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许昼凝神想了会儿, 扭过头去，“伯父的问题很奇怪，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余漾直言不讳，“他以为楼上睡的是我对象, 我没来得及反驳, 他又问了几个关于我对象的问题，我都老实说了。”
“就是他刚刚问我的那几个？”
余漾：“嗯。”
车子停在路口等待行人通行, 余漾偏头睨向他, 别有深意地问，“所以, 你承认你是我对象了？”
许昼眉心微拧，收回目光，“正经事, 别开玩笑。
你回去好好跟你爸解释一下, 别惹他生气……”
“我知道。”余漾松了刹车, SUV匀速行驶在蜿蜒平坦的盘山路。
他唇角微不可见上挑几分，继续道：“我会好好跟他说，顺便让他帮我支支招, 这样下次带你回去，可不就是真的对象了！”
许昼：“……”
车子驶进城市路段, 约莫还有五分钟就能到许昼的家, 余漾又问, “你买回学校的票了吗？什么时候的？”
“买了，后天。”
“后天？可是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后天要上课了啊。”余漾立马明白, “你后天也没课？”
许昼：“没课。”
“那我们不能一起走了, 我明天得回去。”他后天又有一门课结课, 要在课上进行期末考察。
SUV拐个弯进了教师家属院出来的那条巷子，余漾酝酿一会儿，问，“许昼，今天或者明天上午，我还能找你出去玩吗？随便去哪儿都行。”
没有回应。
“许昼？许昼？”
越靠近家，许昼的心越不安宁，余漾叫了他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沉闷地说，“家里事情有点多，没什么时间，回学校见。”
余漾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好，好吧。”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车子开不进去。
车一停，许昼下意识要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锁住，根本打不开。
他看向余漾。
余漾也转过头来直勾勾瞧着他，“好歹是半小时的体力劳动，收点费用不过分吧？”
许昼眉梢微挑，“不过分，收多少？”
他当真要拿出手机付款，余漾忙按住他的手，又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给你打个折咯，一下就好。”
悟了许久。
许昼紧抿的薄唇透出一点弧度，转瞬即逝，他说，“什么？我不懂。”
余漾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别想逃单！亲一下，亲一下我就开门。”
他扬着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唇角的弧度大了一点，许昼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余漾乖乖小狗似的靠过去，傻傻地闭上眼睛，隐约感受到许昼的呼吸越来越近——
咚一声，驾驶位车窗的门控被许昼往下一按，车锁瞬间打开。
余漾睁开眼，许昼已经推开车门，一脚踏了出去。
“许昼！你玩儿我呢！”他吼。
许昼握着车门，面无表情道：“先留着，到学校了再付。”
余漾：“……”
顿了两秒，他格外认真地说，“行，不过……那得加上利息。”
许昼没忍住笑了，“算这么精？以后也跟你爸从商？”
“那不一定，”余漾目光锁着他，“外面风大，快上去吧，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好，”许昼把车门推过去，“注意安全。”
车门关上，余漾看着许昼消失在拐角，驱车离去。
许昼上到三楼，停在门口。
明明想了很久的说辞，他还是觉得大脑空白一片。
卫薇还没走，收到他的消息，给他开了门。
卫芝就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她却直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淡淡看去一眼，一见是许昼，平静如水的面孔陡然掀起波澜，继而变成飓风，变成海啸，她疾言厉色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妈，”许昼缓缓走过去，“我们谈谈。”
“谈什么？”卫芝眯着眼睛，眼周挤出一圈深重的皱纹，“你不跟他断绝关系，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卫薇也在旁边劝道：“是啊，许昼，你这才开始，能断赶紧断了。大姨不骗你，这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看看你表姐，现在谁还说她好话？”
“她一直野惯了，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乎，你不一样啊，你从小听话懂事，谁见了你不是夸。你没被别人议论过，没被白眼过，你不知道那种滋味……”
“那些我不在乎。”许昼说。
卫芝冷哼一声，“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我在乎！”
“许昼，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以前每次让你毕业回临川，你都支支吾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想回来！
现在又出这种事，你让我老脸往哪儿搁？你存心让我被那些死三八笑话是不是？”
她越说越气，昨晚那一巴掌并没有泯灭她心里的怒火，她揪着许昼衣领，使劲推攘，“白眼狼，我养了一个白眼狼。”
许昼任她宣泄脾气，一言不发。
卫薇看不下去了，忙上前劝架，“卫芝，你动手干嘛？快松开，有话好好说！”
“我跟他没有好话可说！”卫芝一把推开许昼，警告道：“你要是一直想不通，往后也不用再回这个家！”
“哎哟，卫芝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卫薇拦在二人面前，单手拍着卫芝的背，“你先消消气，不要说气话了，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啊。”
“我不会后悔！”卫芝一下坐回沙发，面色铁青，肩膀气得微微发抖。
卫薇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本来也以为我不会后悔，现在挺后悔的……”
卫芝一怔，猛地抬起头。
“当时想只当没那个女儿，现在两三个月不联系，我吧，”卫薇顿了顿，“还是觉得偶尔能看见她，跟她说说话更好。”
卫芝垂下头，面颊依然绷得很紧。
“妈，该孝顺你的我一分不会落下，”许昼温和地说，“但我有我的人生，我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不希望任何人干涉。”
“我从来没有存心惹你生气，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没法谈，那我们就不谈。如果你不想见到他，我可以永远不把他带到你面前。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了，可以跟我说，他……挺讨人喜欢的。”
卫芝抬眸，冷冷看着他，“你就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在一起会死嘛？”
许昼沉默半晌，“不会，但是……我不想分开，至少现在一点也不想。”
……
许昼其实习惯一个人生活，以前和池亮合租，他们作息差距太大，他不太能感受他的存在。
大多时候他一个人吃饭、上课、去实习，要是没有再次遇到余漾，他可能会重复过着同一种日子到26岁毕业。
可是余漾往幽闭的池水里扔进一颗石子，水面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即便涟漪褪去，池水也不再是往日的池水。
许昼不想过回从前的日子。
卫芝眼看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气得不行，再加上昨晚许远诚出轨的事也堵在心里，她焦躁不已，一时呼吸不畅，只管大口大口喘气。
“妈？妈，你怎么了？”
卫薇也叫着，“卫芝，卫芝——”
卫芝捂着脑袋，只感觉后脑阵阵钝痛，耳膜如有擂鼓，许昼和卫薇的声音逐渐模糊，眼前也出现好几道重影，她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我来也！
第62章 回学校
卫芝醒来时, 已经在医院了。
许昼坐在陪护椅上削苹果，削好后递过去，却被卫芝一手拍到地上，“我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不是假惺惺。”许昼回。
“妈, 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身心发展科看看, 还有…陪你去一趟民政局。”
卫芝脸色更黑, “许远诚给你打电话了？”
“给你打的，你当时还在昏迷, 我接了，他……希望离婚的事越快越好。”许昼说得谨慎。
“离婚的事轮得到他先开口？真是厚脸皮！”卫芝面目阴狠，半边脸不自觉地抽搐, 颧骨那块耸得更加显眼。
许昼移开目光, 又拿起一个苹果。
忽然感觉卫芝过分直白的视线落了下来, 他指尖微顿，又迎上她的眼睛。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卫芝还是冷着脸, “那件事没得商量？”
许昼：“没有。”
卫芝紧绷着脸，满是不甘的怨气,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墅外。
余漾车子才刚停稳, 余大伟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倚在院门前，头一次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余漾。
余漾拉下车门，闷头丢给他一盒烟, “孝敬你的, 别生气。”
余大伟堪堪接住, 也不忸怩，拆了外包装抽出一根，转头递给余漾，“那也得好好交代。”
“想问什么问吧。”余漾一脸坦然，却没接那支烟，“孝敬你的，我好不容易戒了，别来迫害我。”
“戒了？”余大伟嘴角扯了扯，“说戒就戒了？”
“难不成跟你一样，戒个酒像是要你命，非得生病才能戒掉？”余漾想起什么，眸底一暗，又问，“这段时间没有偷喝酒吧？”
“呃……”余大伟支吾着。
余漾了然，轻啧一声， “果然。”
余大伟气势弱了一截，一想不对劲，忙又重新板起脸，“说你的事呢，余漾，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小许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余漾老实道。
“朋友关系？以前没见你对那些狐朋狗友这么上心啊！”余大伟点燃手里的烟，质问，“在一起多久了？”
“别戳我痛处，”余漾挥开面前的烟雾，“你儿子各方面太差，追不上人家。”
余大伟至上往下打量他一眼，“也对，你也就这副皮囊还将就，人家小许这么优秀，看不上你是应该的。”
“所以你同意了？同意我们在一起？”余漾直击要害。
“当然不！”余大伟反问，“你和男的在一起，我以后怎么抱孙子？”
余大伟生意越做越大，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也听过不少轶事，对这个圈子有些了解。
在他印象里，这圈子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图个新鲜，彼此之间也不是固定伴侣。
一直以来，他对余漾就没多少信任，总觉得他爱玩，爱闯祸，要是以后他往那个方向走，指不定堕落成什么样子。
“抱什么孙子！多一个儿子不是更好吗？”
余漾不理会余大伟满脸的严肃，开始给他画大饼。
“你想想，以后我和许昼在一起，你是我爸，也就是他爸，我性子急，他性子冷，我没有学习天赋，他学习超好，我不懂人情世故，他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这不就是多了个新儿子嘛？”
“逢年过节我们一起回来看你，一样热闹！”
余大伟诧异地扬眉，“你以为你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忍不住泼冷水，“余漾，你好好想想，你对什么不是三分钟热度，以前上课外班，最开始啥都感兴趣，学了一两节课，退了大半，再学两节课，直接全退。
说喜欢滑板，喜欢机车，要死要活地买，你看看你现在还喜欢吗？”
“余漾，实话实说，我不歧视同性恋，我也喜欢小许。
但你一向玩心重，这会儿追得上头，过段时间又不喜欢了，又换个对象？这个圈子本来就乱，什么牛鬼神蛇都能遇到，你能全身而退？”
余大伟极隐晦地说出他的忧虑，他自觉从小对余漾疏于管教，出于那点愧疚，总是格外放纵他，余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不求他争多大的气，只想他平平安安。
余漾艰难觉出点儿意味，他轻嗤，“什么圈子？”
“爸，你要明白，我只是喜欢许昼，想跟他在一起。”
“长这么大，我没喜欢过别人，就他一个。”
“三分钟热度？狗屁！二楼画室那墙上，那么多应试的素描，我一笔笔画出来的，无聊得要死，就是为了得高分，为了联考过线。
地下室没扔的课本、练习册，堆得比你都高，我一本本啃，一点点记，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好几次大半夜我都想哭，为什么？因为记不住啊，记不住就做不对，哪还怎么考Z大？怎么出现在许昼面前？”
“我当时恨他，满心满意想着去了Z大，一定好好报复他，但是…见到他的第一眼…”
余漾顿住，见到许昼的第一眼，他其实想抱他，用力抱住他，只不过那时候肖杞突然窜出来，还和许昼勾肩搭背，余漾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化为愤怒，出口便又成了轻慢的嘲讽。
余大伟被他一席话惊住，他傻不愣登站在那儿，香烟燃到手指都没发现，直到烫得他被迫松了手。
“所以你考Z大的全部动力是许昼？”他问。
“嗯，”余漾脸上写满庄重，“如果你还觉得我只是玩玩，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余大伟自然知道。
空气里的烟味还没散开，余漾闻久了有点难受，他推门准备进去，余大伟拉住他，抱着仅剩的一点幻想问，“真的就只想和他在一起？完全不考虑女孩了？”
余漾：“不考虑。”
*
Z大。
余漾回了学校。
“哟，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弃考呢！”周正宇从专业课本上抬起头来，只瞥了一眼，又抓耳挠腮地看回课本。
“你一个人？陆衍舟呢？”余漾一路辗转回来，身心俱疲，他瘫坐在椅子上，一时不想动弹。
“忙实验呢，活体解剖，听他说昨天是小白兔，今天是竹鼠，”周正宇打了一个漫长的哈欠，“明天好像是水里的，鱼？”
“他石膏拆了？”
“昨天下午拆的，医生还叮嘱他好好养着，不过他这段时间落了太多实验数据，所以昨天晚上就跑去实验室了，今早才回来，睡了一上午，下午又去了。”
周正宇用书脊敲了敲自己脑袋，清醒不少，他单手撑着桌沿一跳，坐到自己桌台上，伸着脖子瞧着余漾，“报喜还是报忧啊？好歹回去一趟，和许大佬有进展了吗？”
余漾：“有。”
“有？啥情况啊，”周正宇一整个兴奋，“详细说说。”
“没法说。”余漾轻呼了一口气。
他和许昼的关系有了进展，但临走时余大伟的几句话，又不得不让他考虑更多现实因素。
余大伟说，“我支持不代表所有人都支持，你没脸没皮惯了，小许呢？别让他为难。”
余漾想起许昼几次欲言又止，还故意转移话题，分明是在隐瞒什么，他直觉他的家人不允许。
周正宇听到没法说三个字，瞬间想歪，眼睛瞪直了，“没法说？十八禁吗？进度这么快！”
余漾一记暴扣落到他头上，“背你的书去！”
周正宇揉头，“你不背？”
余漾伸了个懒腰，慵懒道：“在家里背过一遍了。”
周正宇震惊，随即可怜巴巴道：“余漾，你不是兄弟！你卷我！”
“我们明明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复习时间都是一样的，你要是考得比我好太多，绝对是偷偷在卷我，我会生气的！”
“有没有可能我比你聪明点？天生的？”
周正宇骄傲地说，“那绝对不可能，我测过我的智商，189呢！很高很高了。”
“189？”余漾完全不相信，“在哪儿测的？”
“老家村口一算卦的，我妈专门把我带回去算的，说是特别准……”
这年头还有算卦的？而且还有人信？
余漾偏过头去，不想搭理他了。
“你别不信啊，余漾，那老头真的很厉害，又能测智商，又能算气运，什么婚丧嫁娶，逆天改命都行，要不你找个时间跟我……”
“停，”余漾半阖着眼睛，“我整理了一份电子笔记，背好了明天的考试包过，安静点我就给你！”
周正宇立马住嘴，多说一秒都是对笔记的不尊重。
陆衍舟擦着宵禁回来，寝室寂静无声。
余漾睡了，周正宇还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看着余漾发给他的电子笔记，不时时默背出声，很小很小，几不可闻。
知道是陆衍舟回来了，周正宇看都没看一眼，只管背书，陆衍舟偏偏要过来招惹他。
“嘶——”周正宇脖颈忽然被陆衍舟快要冻成冰块的手盖住，僵得他直打一个寒噤，他别过头去，低声切齿道：“陆衍舟，你给我拿开。”
“不要。”陆衍舟心安理得地把周正宇当做小火炉，手心捂热了，又换成手背搁在他后颈。
周正宇火大，又无可奈何，索性不管了，继续背书。
陆衍舟双手捂暖后，才去洗澡洗漱。
约莫过了十分钟，周正宇发觉陆衍舟又站在他身后，以为他还要借他暖手，正欲发脾气，却感觉身后的人俯下身来，气息逼近。
“你还要看多久？”
作者有话说：
晚了晚了呜呜呜~
第63章 惴惴不安
陆衍舟的手的确又搭在他后颈, 不过因为洗过澡，凉意完全褪去，指尖指腹温温热热触及肌肤，甚至有点舒服, 周正宇没再排斥。
“看完就不看了。”他滑动iPad, 简单扫了一眼，还有十多页内容, 差不多要看到两三点。
“去床上看, ”陆衍舟垂眸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脚腕，纤细伶仃的一截, 明明是大冬天他还穿着夏天的凉拖鞋，这会儿脚背和脚脖都冻红了，“天太冷, 在下面容易着凉。”
周正宇重重晃了一下头, “上床容易犯困, 要是背不完我明天就死定了。”
陆衍舟手指有意无意磨着他的后颈，嗓音低沉，“去床上, 我陪你看，一定不让你睡着。”
周正宇嗤笑, “得了吧, 陆衍舟, 你绝对是想蛊惑我睡着，然后看我挂科对不对？”
“你这点儿小心思我还不明白？不就是因为跨年夜鸽了你嘛，你能不能理解一下, 我想找对象欸, 那晚上多好的机会, 跟你出去不是浪费了吗？”
周正宇跨年夜没和陆衍舟出去，当天上午严艺璇给他发了消息，说她们寝室准备一起去市里玩，但她们都是外地人，攻略也没来得及做，想拉上他一起，说白了要他当个指路的工具人。
周正宇没觉得自己是工具人，一颗心蠢蠢欲动，忙不迭打电话跟陆衍舟说了，那时不过中午，他还兴奋地敦促陆衍舟另外找个同伴组个局什么的，全然不觉对面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敢提这事儿？
陆衍舟眸底一沉，从微湿的刘海缝隙里漫出来的目光，粘腻地掠过周正宇清秀温敦的侧脸，再到他的脖颈、耳后那大片细腻的肌肤，此刻被他拇指指腹揉得泛红。
周正宇微微觉得有些痒，伸手拽，却拽不下来。
寝室的大灯一直关着，只有周正宇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冷白光。
周正宇浸润在光晕里，整个人被磨合得越发乖顺，薄薄的肌肤像是能透过光影，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扣着桌面，陆衍舟视线下移，落到他圆润透明的指尖，定了定神，问，“所以呢，最后有没有和谁看对眼？”
周正宇想也没想，摇头，“没有。”
他像是突然起了兴致，搁了笔，站起来又坐到桌沿，勉强和陆衍舟身高持平，“陆衍舟，说来奇怪，严艺璇，呃……就那个叫我去的女生，本来也是大美女，她的室友吧，各有各的好看，文静的，开朗的，什么性格也有。
虽然人家根本没看上我，但老实说，我也没喜欢上她们谁。”
“你说我眼光也不高啊……”他兀自挠了挠头，又说，“反正你就别生我气了，以后我肯定不放你鸽子。对了，要是你想谈恋爱，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她们，我感觉她们挺吃……”
“不用。”陆衍舟打断他，他半边肩膀靠在柜门上，直直注视周正宇，狭长冷淡的眼眸闪过一瞬间的野心，“我比较喜欢…自己来。”
周正宇被他盯得发憷，他别开脸，又一屁股坐回去，嘟囔着，“自己来就自己来咯。”
他重新翻动页面，又开始背书。
“真不上去？这会儿脚还没僵？”陆衍舟问。
实际上周正宇的脚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但他还是嘴硬，“没呢，我体热。”
陆衍舟张唇还想说话，周正宇一记眼刀杀过来，“行了行了，陆衍舟，你故意的吧！我搁这儿争分夺秒呢，你非要来骚扰我，赶紧给我滚上床睡觉，烦死了！”
陆衍舟微微低着头，笑了笑，转身上了床。
*
第二天清早。
余漾被闹钟吵醒，考试在十点，他的闹钟设在九点。
他撩开被子，叫了两声周正宇的名字，“起来了，吃了早饭去考试！”
没有回应，他懒散地瞥了一眼，发现对面周正宇的床上竟然没人，反倒是斜对面陆衍舟翻了翻身，周正宇早起背书去了？
他看向阳台，发现阳台的门开着，又对着阳台叫了两声，没有动静。
这时陆衍舟的床咔嚓咔嚓响了两声，余漾下意识看过去，发现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却是周正宇，“几点了？”
余漾罕见地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过回去两天，两人都发展成这样了？
“余漾？你发什么呆？”周正宇久没听见回答，斜睨向他。
“你怎么睡在陆衍舟床上，你们昨晚一起睡的？”余漾找回声音。
周正宇裹着被子坐起来，四下打量一圈，木讷道：“没有啊，这床这么小，两个人怎么睡？”
余漾噎住，须臾，“那怎么回事？”
周正宇大早上起来，意识不太清醒，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昨天我背书背到三点，爬上床的时候，陆衍舟忽然坐起来，说要跟我换床睡。
我当时困得不行，没跟他争，直接睡了他的床。
余漾，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放着睡热乎的床不要，跑来跟我抢？”
余漾：“……”
周正宇熬夜熬得太晚 ，眼睛都睁不开，“不行，我再眯三分钟。”
他往被子里一滑，又睡倒在枕头上。
虽然困得不行，但心里有考试这座大山压着，周正宇不可能睡着，只不过是想窝在被子里好好享受一会儿。
意识逐渐回转，感官开始变得灵敏，周正宇呼吸间全是陆衍舟被子的味道，也是陆衍舟的味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儿，只觉得幽香幽香的，像是老家山坡上的兰花。
莫名喜欢，又莫名烦躁，周正宇趴在枕头上，放任脸颊陷进柔软的枕芯，本来是想隔绝那种味道，吸一口气，味道却愈加浓郁。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陆衍舟的脸，冷漠的，带笑的，一瞬不眨盯着他的。
脸侧和耳朵变得热烘烘，脑仁泛疼。
艹！
周正宇一脚蹬开被子，翻身起来，泄愤似的对着陆衍舟枕头锤了好几下，正要下床。
转而瞧见自己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枕头被规矩地放在被子上面，床单也被精心抚平，没有一丝褶皱。
他要是任凭陆衍舟的床乱成这样，他以后会不会再也不让他睡他的床？
想到这儿，他敷衍地整理了一下，整理到一半，他又猛地回神，他干嘛还要睡他的床！
周正宇把手里的枕头重重砸下，不管不顾，下了床。
余漾好整以暇瞧着他一系列动作，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么生气干嘛？他不是在关心你吗？”
余漾在心里想着，大冬天的这么冷，逮着机会他也要帮许昼暖床。
“关心？”周正宇揉着发昏的脑袋，顺手摸了摸耳朵，烫得更厉害了，“他分明是不安好心！”
余漾：“他怎么不安好心了？”
周正宇回答不上来，蛮横地反问，“他能安什么好心？”
余漾和周正宇一起去十教参加考试。
考试结束，周正宇黑了一上午的脸，终于缓和，“不用挂科了，说不定还能冲个八十分！”
他撞了撞余漾肩膀，“多谢你了，兄弟。”
余漾抿唇笑了一下。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出去吃吧。”周正宇心情愉快，不想吃学校食堂，想出去嗨一顿。
余漾低头看了看时间，“行啊。”
许昼是上午十一点的机票，估计要将近两点才能到Z大，无论如何耽搁不了。
他们准备去校外一家东北菜馆，两个人没什么意思，余漾转头问，“要不叫上陆衍舟？”
周正宇本就心大，加上考试考得不错，早上那点别扭这会儿全散了，他应道：“好啊，多个人还能多点两个菜。”
他打了电话过去，半分钟后挂了电话，没什么表情地说，“陆衍舟来不了，他说他要去湖里捉鱼，等着下午解剖……”
余漾盯着他，“失望了？”
周正宇瞪大眼，“有啥好失望的？”
两人到了东北菜馆，点了猪肉炖粉条、酱大骨、锅包肉，还有一个清炒时蔬。
旁边大圆桌坐了一堆体院的学生，吵吵嚷嚷讲着上午的篮球比赛。
“科大那个前锋脸皮不要太厚，没有哪一场不碰瓷，手脏死了。”
“可不是，裁判眼睛跟瞎了一样，绝对是给钱了，听说科大就喜欢这样。”
“晚上就是我们学校和科大的半决赛了，今年还是我们主场，可别出什么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校队不是还在全国联赛拿了亚军嘛！他们每天吃得好，玩得好，又有医生随时跟着，担心他们干什么。”
……
周正宇听出点眉头，“怪不得体育馆那边聚了那么多人，又是什么篮球比赛？都期末了还不消停。”
“区级联赛。”
“你怎么知道？”
“体育馆门口贴那么大海报，没看见？”余漾拧着眉头，语气不太和善。
“你咋了？突然生什么气？”周正宇扯下大块酱骨，慢悠悠咀嚼着。
余漾心不在焉吃了一口锅包肉，“没什么。”
“听到篮球赛，想到肖杞了？”周正宇试探着问，“话说许大佬还没回来吗？今晚的篮球赛他不需要去守着？”
余漾沉默不语，他倒是希望他不去，但他肯定要去。
虽然他知道许昼不喜欢肖杞，但肖杞对许昼那点赤裸裸的心思，总让他惴惴不安。
作者有话说：
今天算是小周小陆主场了~
第64章 篮球赛
吃过饭后, 余漾给许昼打了电话。
“你到哪儿了？我想去接你。”
许昼那头人声嘈杂，应该刚下飞机，“不用，没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在喧闹异常的环境里, 几分模糊, “余漾，今天别来找我, 我回学校有事, 没时间。”
余漾沉默地闭了闭眼，说出来的话仍是透着一股别扭劲儿, “去体育馆守着肖杞？”
许昼：“别乱说，是整个校队，今天队医老师不在, 我必须去盯着。”
“上地铁了, 不说了, 改天见。”他的电话挂得很快。
余漾盯着熄灭的手机，皱眉踢了两脚面前的电桩杆子。
周正宇看他一脸颓色，“今天见不了？”
余漾没回应, 但显而易见。
周正宇往前走两步，又倒回来, 撞了撞他的肩膀, “要不晚上一起去看球赛？我们校队不是很厉害嘛, 我想去见识见识，顺便还能看看许大佬，要是他不太忙, 你还可以找他说两句话。”
余漾：“我不看他们打比赛。”
那不是给肖杞捧场了？太便宜他了。
周正宇懂他的意思, “你这样想啊, 你不是去看比赛，你就单纯去看许大佬，到时候我们坐他正对面，你过过眼瘾……”
“反正最近这几天没考试了，回寝室也是打游戏。”
余漾拧眉想了好久：“成。”
体院馆的篮球比赛晚七点开始。
区级联赛说白了就是大学城联赛，大学之间相距很近，其他学校前来观看的学生也不少，他们从上午开始一直占着前排位置。
余漾和周正宇提前半小时去了，却也只能坐在倒数后排。
周正宇瞪着眼睛，双手卷成两个筒，呈一个望远镜模样，“我去，这么远，会不会看不清楚啊，早知道把陆衍舟眼镜偷了。”
他眼睛有点近视，一百度左右，平时生活无压力，只有上课坐在后面会看不清，不过反正他也不怎么听课，索性一直没去配眼镜。
余漾视力没什么问题，他靠在椅背上，一眼就看见球场对面正在翻看档案袋的许昼。
体育馆没有开空调，虽说人潮密集，但还是冷飕飕的，余漾把夹克的拉链拉到顶端，收拢下巴，小半个头陷在里面，昏暗光线下，只露出一对黑沉沉的眼眸，犹如潜伏在暗处的狩猎者。
许昼似有所感，拧着眉心，抬头瞥向观众席。
全场大灯还没有开启，后排实在看不清，他定神看了一会儿，左肩忽然被拍了下，他侧过身去，没人。
接着右肩又被拍了，他又转回去，这次肖杞没有躲开，眼底盛满笑意，“许昼，好久不见啊。”
许昼抿唇一笑，淡淡道：“好久不见。”
他们上次见面是在校队篮球联赛夺冠后，那晚肖杞还执意送他MVP奖牌…
后来校队一直没有篮球活动，加之队医老师进修回来，许昼就没怎么去过篮球馆，偶尔的几次，肖杞也不在。
“是啊，”肖杞笑容爽朗，说的话却意味深长，“我时不时还会想，你可能在故意躲我。”
他右臂搭在他肩膀上，“许昼，应该没有吧？”
许昼推开他的手，“说这些干嘛，比赛快开始了，先带队员们热身，小心抽筋。”
“早热身完了，”肖杞粘着他不走，“比赛还有十几分钟，许昼，不忙的话，陪我聊聊天。”
见许昼不答应，肖杞扯住他手腕，又道：“最近新老队员交替，新队员没什么团队意识，脾气臭还不能骂，上头教练又催得紧。
许昼，我压力实在太大了，也不知道跟谁说。”
“你陪我说几句话，就当做心理辅导了，行不行？”
愣了片刻，许昼眉头微蹙，“你想说什么？”
观众席上。
周正宇眯着眼睛努力聚焦，终于发现点儿什么，惊喜道：“那不是许大佬嘛！余漾余漾，我看到许大佬了，他旁边那个南瓜七号是谁呀？”
他小声嘀咕，“不会是肖杞吧？他手往哪儿放啊！”
肖杞穿一套橙色球衣，上面有黑色竖纹，远远看着像一个瘦长的南瓜，背上有一个硕大的字母7，此刻手肘曲着搭在许昼肩膀上。
两人看着倒是有说有笑。
没有回应，周正宇瞥过头去，发现余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正了，夹克的拉链也被他褪到锁骨处，他薄唇紧抿着，目光如鹰隼，眸底有隐隐的火光。
“余漾？”周正宇声音像是蔫了，“你，你还好吧…”
他知道余漾占有欲有多强，看到许昼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怕不是快被气死了。
余漾一动不动望着，面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一触及就会破碎、崩裂，随之而来便是堆积在心头的怒火。
他嗖地起身，还没迈开步，周正宇硬着头皮又把他拽了下去，“你干嘛！”
“还有几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不能现在下去惹事儿啊。”
球场周围的警戒线已经拉上了，观众被严格地隔绝在外，要是余漾冲上前去，必然引起一阵骚动，说不定会面临在场所有人的口诛笔伐。
*
场内休息区。
“许昼，”肖杞凑近一点，“你什么时候考试结束？考完了我们一起去欢乐谷怎么样？听说那边又建了几个游乐项目，下午还有情景剧表演。”
许昼看着另一头的科大校队，正在观察他们队员的身体素质，闻言便说，“不太感兴趣，你找其他人吧。”
肖杞撇了撇唇，转而又问，“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有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暂时没想过。”许昼实话实说。
肖杞想了许久，郑重开口，“许昼，考试结束后，你能不能分一天给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完完全全挡在许昼面前，高大的身形覆下一片隆重的阴影，此刻双眸晶亮，目光直白热烈。
许昼动了动唇，还未开口，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他翻过来一看，是余漾。
心跳没由来慢了一拍，他不自觉后退一点，和肖杞隔开距离。
肖杞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他心一紧，攥住许昼手腕，“别接。”
那沉闷的语气里又似乎带着某种卑微的乞求。
许昼看了一眼计时器，比赛还有三分钟，他抬眸盯着肖杞，“裁判就位了，教练在集合队员，你该过去了，今晚好好打。”
没再多话，他拍拍肖杞的肩膀，背过身接通电话。
那边没有出声。
周围有些吵，许昼往后退了几步，几乎快要贴到冰冷的墙体，“余漾？说话。”
“许昼，”余漾嗓音低沉有力，似乎灌了冷风，又哑得不像话，“别和他挨这么近。”
许昼眉梢轻挑，隐隐不安，“你来体育馆了？”
他视线一转，恰好和正对面警戒线外站着的余漾四目相撞。
余漾面颊依然绷着，要是方才许昼挂了他电话，还是和肖杞隔那么近耳语，他说不定真的会冲进去，把许昼拽出来。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找地方坐啊。”许昼望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知道他肯定看到刚刚那一幕，这会儿估计有点小脾气。
“比赛马上开始了，我得时刻盯着，你要是不想看就回去，想看就坐着好好看，结束了等我，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许昼极有耐心，又重复。
余漾收敛那点阴郁，“好。”
比赛正式开始。
余漾坐回原位，周正宇蹦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去，“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追出去找你了，咱俩这位置可就没了。”
这会儿场内的人更多了，座位不够，过道和楼梯上都站满了人。
“等会儿你自己回去，”余漾戾气渐消，又懒懒靠回椅背，“许昼让我等他。”
“靠！”周正宇低声骂了一句，闷声道：“总有一天，我也要满地撒狗粮。”
今晚的比赛极为激烈，科大校队是除了Z大校队以外，Z市最优质的大学生篮球队，同样拿过不少奖项，两队在半决赛遇到，按照一般情况，入围决赛的队伍就会成为联赛冠军。
所以今晚于两个队伍都是一场全力以赴的硬战。
余漾虽然讨厌肖杞，但好歹关系学校荣誉，所以在他看见科大前锋好几次对肖杞使小动作后，他也紧皱眉头，面目严肃起来。
“裁判真眼瞎啊，科大那人又拉又拽的，还不算犯规吗？”
周正宇不会打篮球，不懂比赛规则，只觉得看着来气，“肖杞那傻子不知道打回去嘛，要是我，我球也不打了，非得把那傻B按在地上捶一顿。”
余漾没作声，心想肖杞虽然平时心眼多，上了赛场倒不含糊，手脚干净，还算有原则。
“吱——”正想着，一道疾厉的口哨声打断场内密集的喧嚣，伴随一道道惊呼声。
只见方才还呈拉锯战的两支队伍，这会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短暂两秒，球场上所有队员，包括观众席上所有人纷纷看向球场正中间——捂着膝盖，倒地不起的南瓜七号，肖杞。
休息区前排，许昼抓着医疗箱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预告！
再有一两章会确定关系。
第65章 标记
周围已是骂声一片, 全都在骂科大前锋手脏。
Z大是主场，Z大学生占了一半以上，部分还是肖杞的小迷妹，本就群情激奋, 肖杞一倒地, 她们骂骂咧咧，叫着嚷着冲到警戒线外, 和从科大来的学生对峙着。
其中又有人从警戒线下方钻进赛场, 把科大校队团团围住，险些要打起来, 场内乱成一锅粥。
警戒线的作用破除，越来越多的人往里冲，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 进去骂人, 进去打人, 进去确认肖杞伤情，或者单纯凑热闹，球场上乌泱泱全是人, 拉扯不断，摩擦不断。
区级联赛由区体委主办, 规格小, 不太受到重视, 电视台和报社的人一般要在决赛才会前来报道。
这会儿只有几个团委老师候着。
穿着绿色马甲的保安从四角跑进去控制局势，团委的老师拿着喇叭吼道：“大家冷静一点，全都退出去！退出去！”
没什么用。
密集的人群中只听见有人吼：“科大队员又把人推到地上了。”
这一吼, 本就抑制不住的局势更加趋向混乱, 推攘加剧。
前排好多人都站了起来, 隔绝部分视线，余漾站在过道最上方望下去，只看了一眼，担心许昼会被误伤，他又沿着拥挤的楼梯往下跑，一路下来撞上好些人，总算下到赛场边沿。
肖杞的胫骨上端已经向后侧脱位，膝关节红肿不堪。
许昼热敷上后，不敢再擅自处理，忙打了校医院电话，那边会马上安排救护车。
队员们原本都围在旁边，不知道听见什么冷嘲热讽，三三两两又转过身去，加入身后的骂战。
搁在地上的篮球被人踢了一脚，飞过来，马上就要砸到肖杞身上，许昼倾身，用手臂挡开了。
他四下打量一圈，微微惊讶于此时的混乱，于是更加小心地护着肖杞的膝盖，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应付了几个上前关心的女孩，肖杞说：
“早该打一架了，Z大和科大的篮球校队是宿仇，只要是篮球比赛，区级的、市级的都要撞上，甚至全国的选拔赛，也要先分个胜负…只是没想到他们变这么脏了。”
热敷缓解了部分疼痛，虽然肖杞额头还因膝盖的胀痛不断渗出汗珠，却也能正常和许昼攀谈。
许昼点头，算作回应。
肖杞坐起身来，凑到许昼面前，饶有兴趣地问：“许昼，我的膝盖不会废了吧？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不会，”许昼笃定地说，“我们学校骨科不错，手法复位后，很快就能好，最多打半个月石膏，只要定时复建，也不会……”
他一本正经回头，却撞进肖杞温和专注的眼眸，他又别开视线，补充，“也不会影响你以后打篮球。”
肖杞只能瞧见许昼的侧脸，他目光掠过他的眼睫，挺鼻，还有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心里那点冲动不断发酵。
肖杞以前谈过恋爱，是女生。
他没想过他会喜欢男生，上学期开学，许昼第一次以队医助理身份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只觉得他冰冰冷冷，不好相处。
但多接触几次，又莫名想要亲近，每天就想听许昼多说两句话，想看他笑。
他想大概许昼真的是他一个很特殊的朋友。
直到这学期开学，许昼说他喜欢男生……
想到这儿，肖杞掀了掀眼皮，好巧不巧看到从警戒线外冲进来的余漾。
余漾可真讨厌，他想，这人怎么就好像黏在许昼身上了，再拖下去，人指定被抢走了。
只沉思几秒。
“许昼，”肖杞突然握住许昼的手，许昼心头一凛，下意识要抽出，偏头又听见，“我喜欢你。”
肖杞攥紧许昼的手，沉声重复，“许昼，我喜欢你。”
“我们……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许昼一瞬间晃神，须臾，他试着一点点抽出手，客套而疏离，“抱歉，我只把你当做朋友。”
“真的没有一点可能？”肖杞不死心。
许昼摇头。
场馆入口处涌进来两个手抬担架的医生，他们几乎一眼就看见坐在地上的肖杞，着急跑了过来。
许昼瞥见他们，垂下眼眸，估摸了一下时间，开始解肖杞膝盖绑着的热敷袋。
因为低着头，从肖杞的角度看过去，他眼底的冷漠似乎消失了，心里那点酸涩和冲动同时作用，他鬼使神差地靠过去。
“许昼！”
一声疾呼响在不远处，是余漾的声音。
许昼偏过头去，肖杞的吻便落在他的后颈上方，擦过他的发梢。
感觉到那点轻柔的触感，他后知后觉回头，还没来得反应发生了什么，胳膊被一下攥住，他被余漾扯起来，拉进怀里。
“肖杞，你找打是不是？”余漾锢着怀里的人，面色愈沉，眉目阴鸷。
肖杞见他搂着许昼，眼底同样溢出火光，“我怎么样轮不到你来管！”
“你又凭什么？余漾。”肖杞吼道，“你又不是他男朋友！”
“现在包括以前，一直骚扰许昼的是你！余漾，论恶心人，我能比过你？”
余漾一时噎住，敛眸望向许昼。
许昼喉结滑了两下，刚要开口，跑过来的医生叫住他，“许昼，快！帮忙搭把手。”
校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基本都认识他，许昼没有犹豫，上前帮着把肖杞扶上担架，视线交汇的刹那，他好像听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两个医生抬起担架就要走，其中一个问，“许昼，你要跟着过去吗？”
肖杞这样的情况最好有人守在旁边，许昼嘴唇翕动，还没说话，垂着的手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余漾半阖着眼，瞳孔幽幽睨向他，神情几分沮丧，又几分强硬。
“你们先走，我晚点过去。”许昼叫了两个校队队员先跟上。
场馆内的闹剧最终平息，人群逐渐消散。
虽然是余漾让许昼留下，但这会儿他一声不吭。
只是黑着脸拽住许昼往出口走。
“余漾，”许昼跟着他走到出口，旁边是球馆的更衣室和办公室，他停下来，“我还剩点工作要处理。”
余漾默不作声松了手，立在墙沿，意思是他在外面等他。
许昼却牵住他，“进来一起。”
球馆的办公室有些简陋，正中间放着一张硕大的黑漆方桌，围着一圈旋转椅，旁边是两个木柜和一台饮水机。
许昼先给余漾接了一杯水，“喝水。”
余漾接过去，却只是握在手里，神情闷闷不乐，好几次欲言又止。
刚才要不是他及时叫住许昼，肖杞那疯子会直接亲在许昼脸上。
他真的快要气炸了，偏偏肖杞一开口，他竟然无法反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目光追着许昼，只见许昼从木柜里取了两份文件，翻开后，又开始对着电脑输入信息，狭小的办公室都是敲击键盘的脆响，“啪嗒啪嗒…”
余漾抵着木门，只管发神盯着他，先前的怒火仍在燃烧，同时，那点无奈和苦涩的情绪也不断滋生。
他很难过，又生气又难过。
“站那儿不如过来帮我。”许昼手指依然敲着键盘，没有偏头。
余漾拖过一把椅子，慢吞吞走到他旁边，右手撑着桌沿俯下身，认真看向电脑屏幕，“要帮什…唔！”
许昼扯着他衣领，嘬了他一口，很轻很轻，又退开，冷冷问，“能不能别像蔫儿了的茄子一样？”
余漾眼睛霎时放大两倍，他侧眸对上许昼的脸，不过眨眼间，左手扣着他的后颈便吻了下去。
不是蜻蜓点水，不是浅尝辄止，他撬开许昼的唇齿，疯狂地掠夺他的气息，占有他的领地。
天知道他有多想给余漾打上自己的印记，最好不用任何说明，也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许昼是他的人，绝对不能觊觎。
许昼没有躲，他尽可能迎合余漾的攻势，安静温吞地感受他那满溢的占有欲。
唇舌间的摩擦厚重又缠绵，泄出轻微的水声，他微微红了脸。
感觉面前的人呼吸渐渐急促，余漾没再深吻下去，却也没有退开，在许昼别过脸喘息的时候，他的吻沿着他的唇角向下，吻到下巴，侧颈，再埋到温热的颈窝里，不轻不重一口咬在他的锁骨。
许昼抽疼，“余漾，你属狗的啊？”
他伸手推余漾，推不动。
余漾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还当真狗狗似的蹭了两下，头发软软地蹭在他脖颈那一大片肌肤上，嗓音闷闷地叫了声，“许昼。”
“嗯？”许昼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感不错，又揉了两下。
然后就听见余漾用更沉更闷的声音问，“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许昼手一顿，愣了会儿，又自然而然顺着余漾的头发，装作不懂，“什么名分？”
余漾轻哼，张嘴再次咬在他的锁骨尖儿，许昼嘶一声，揪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咬上瘾了？”
余漾偏头不去看他，哑声道：“不留点儿痕迹，老有人跟我抢。”
“今天那疯子都快亲到你了，许昼，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嘛。”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
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
第66章 无期
许昼掰过他的脸, 顺着问，“有多着急？”
余漾目不转睛望着他，“急得……”他顿住，喃喃道：“着急也没用。”
他连把他拉到怀里都没有正当理由, 落到肖杞眼里是他在强迫许昼, 是他在恶心人。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他粘着许昼, 问：“什么时候给我名分，嗯？”
许昼没说话。
余漾缠着他, 直白又热切地问，“许昼，你不喜欢我？”
许昼呼吸一滞, 他拧了拧眉心, 刚刚还隐约可见的笑意这会儿完全消失。
长时间沉默。
余漾似乎明白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坐直身体，望向一直亮着的电脑, “帮你什么？把这些信息输进去吗？”
他若无其事地拿过那两份文件，简单看了一会儿, 敲动键盘。
办公室又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余漾绷着脸, 看上去异常平静, 一双手也极为灵活，键盘声就没停过，像是没受影响。
如果不是按一两个字母, 就去按退格键, 噼里啪啦敲了一顿, 只输入了一行信息。
许昼视线下移，扯了扯唇角，“余漾。”
余漾像是没听见，直把键盘敲得更响。
“余漾，看着我。”许昼把他手里的键盘推到另一端，余漾只得僵硬地别过头来看他，“你要说什么？”
“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一旦决定，从来不会只是玩玩而已。”
“我对无意义的感情消费没有兴趣，如果你没有和我建立长期……”
“有！有！有！”
余漾心急如焚，似乎他说慢了，许昼就会反悔，“长期，无期……”
余漾握住他手心，满脸殷切，“许昼，我们的关系不管从前还是以后，都是你说了算，我不会改变。”
他攥着他的手不自觉用力，平日总是漫不经心的神色忐忑而坚定，“这不是空口承诺，许昼，我会让你看到，一直看到。”
狭小寂静的空间，彼此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乱了节拍，却真实有力。
许昼点了点头，嗯一声。
“嗯？”余漾两手又捏住他肩膀，“嗯是什，什么意思？许昼，你能不能…说清楚，说，说明白一点。”不过短短两句话，却被他说得支离不清。
好在许昼听清楚了，“嗯的意思就是，”他目光锁住他，“以后你可以对任何人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余漾微怔。
原来许昼他都懂。
他应该笑的，可那一刻他竟然眼眶酸涩，他倾身将许昼抱了个满怀，喉咙哽动，“你，你为什么每一句都说到我心坎上，我真的…”
他和他耳鬓厮磨，“许昼，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许昼闭了闭眼，安静地感受他脸侧和耳畔的温度，“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非常喜欢。
*
余漾送许昼回家，乖乖停在了公寓楼下面。
以前他想尽办法和许昼待在一起，最好共处一室，无人打扰，现在刚确定关系，他倒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许昼不高兴。
“你上去吧。”他说。
许昼轻笑出声，“那你把手松了啊。”他举起被余漾扣住的右手，晃了两下，“这样我怎么走？”
余漾不情不愿松开手，想到什么又握回去，问，“你待会还去校医院吗？”方才许昼跟那两个医生说了他晚点过去。
余漾实在不放心肖杞，尤其是他今天差点强吻上许昼后，他对他越发憎恶。
果然第一眼讨厌的人，极大可能一直讨厌下去。
“不去了，他们给我发了消息，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你答应我，以后别和他走太近，”余漾捏着他的手心，默默道：“我真的会吃醋，会生气。”
“我知道。”许昼抿唇笑着。
余漾抬头望了望亮堂的楼道，“那你上去吧。”
他松开手，只是间隔一秒又握回去，“许昼，要个道别吻应该不过分？”
一吻结束，余漾又拉拉杂杂扯了很多琐事，差不多聊了半小时，才算真正和许昼道别。
从崇明湖畔到余漾寝室要经过一大段几乎无人的小道。
许久没有打扫，道路两旁是堆积的枯枝落叶，中间两道车轮碾压的痕迹，晚风中散着植物潮湿腐败的气味，余漾从前只觉得难闻，今天好像从中闻到丝丝麦芽糖的甜味，竟莫名有点喜欢。
他一路噙着笑回了寝室。
一开门，周正宇满是仇恨的目光射了过来，“回来啦，见色忘友的小人。”
“别动。”陆衍舟掰过周正宇的头，撩起他额前的头发，开始用碘伏消毒。
余漾眸色一暗，“你额头怎么了？”
周正宇怨怼地望了他一眼，“被砸了。”
余漾挑眉，“被谁砸了，怎么回事？”
“欸！轻点。”周正宇揪住陆衍舟手腕，“疼死了，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自己来。”
陆衍舟没应声，手上动作轻柔不少。
周正宇又才瞥向余漾，“今天体育馆乱成那个样子，前一秒你还坐在旁边，下一秒直接不见了，我不是担心你嘛，就追出去找你。
追到球场边沿，一堆女生在那儿吵架，刚好休息区摆了几根长条木凳，有个女生端起来就开始砸人……”
余漾哦一声，心里了然，“被误伤了？”
怎料周正宇一扬头，颇为骄傲地说，“才不是！”
“我身体素质再差，要躲开还是没问题，”他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伤口，“我这个可是英雄救美的光荣徽章。”
“英雄救美？”
“是啊，当时那凳子挥过来，快砸上我面前一姑娘，那姑娘瘦瘦小小的，我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他语气沉了几分，“然后就成这样了。”
“余漾，我当时晕乎乎的，明明看到你了，而且你也看到我了！”他开始咬牙切齿，“你竟然拽着许大佬直接走掉，你说吧，你是不是见色忘友的小人？”
拽着许昼走了？
余漾想了想，应该是肖杞被抬走后，“我没看到你，真没注意，不是故意的。”
“真的？”周正宇怀疑。
“真的，”余漾说，“我那会儿脑子乱得很…”
“为啥啊？”周正宇问。
余漾堪堪收敛的笑意这会儿又藏不住了。
“余漾，你别笑得那么灿烂，我害怕。”周正宇故意往后缩了两下，又被陆衍舟拉回去。
“那事儿翻篇了，”余漾笑得像只开屏孔雀，“我现在和许昼……”
他格外郑重地说，“我们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呼！
许昼：给你名分。
余漾：啊啊啊啊我有老婆啦~
（ps:今天赶隔壁去了有点少哈，明天有点事可能更不了，后天会恢复更新。）
第67章 流感
“在…在一起了？”
周正宇说话都不太利索, “就，就刚刚吗？”
余漾忍着笑点头。
周正宇一整个兴奋，“我去，可以啊余漾, 看来元旦是真进展, 总算总算……”
周正宇反复回味，“说起来也两三个月了, 这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话音刚落, 他又暗自神伤，“你都追到心上人了, 我也不能掉队，我得抓紧。”
余漾嗯一声，出于本能看向陆衍舟。
陆衍舟似有所感, 睨过来, 淡淡道了一声：“恭喜。”
“对了, 刚刚那事儿我还没说完，我不是被砸了嘛，那个女生吓了一跳, ”周正宇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大概看我脑子不清醒, 她非要送我回寝室, 送到楼下还要了我的微信。”
“你说, 她会不会对我感兴趣啊，那女生倒是我喜……欸！”
周正宇一下噤声，怒气冲冲看向陆衍舟, “陆衍舟, 你故意的, 你绝对是故意的！”
方才陆衍舟将手里的创口贴粗鲁地贴在周正宇额头上，撞到伤口，弄疼了他。
“没。”陆衍舟右手半撑在周正宇脸颊，拇指极轻柔地按着创口贴的边沿，确保没有翘边，才缓缓垂下眼眸，收了手。
他云淡风轻地侧过身，开始分析他的实验数据。
周正宇紧紧盯着他 ，观察许久，又见他没有任何捉弄的意思，难道真是手滑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余漾身边，愣头愣脑地问，“你有没有觉得陆衍舟……最近不太对劲？”
余漾用手机刷着最新资讯，闻言头也没抬，别有深意地说，“你可以动动脑子想想，他为什么不对劲。”
“是吧，”周正宇本末倒置，念念有词，“你也觉得他不对劲。”
余漾抬了抬眼皮，缄默不语。
这种事情陆衍舟没打算开口，他自然不能多话。
他手指往下一滑，资讯更新，骤然出现在显眼位置的是一条关于超级流感的报道，发布仅短短一小时，便迅速占据热点，完全爆了。
余漾紧皱眉头，“超级流感？”
“什么？”周正宇没听清楚，偏过身去，小声念着报道的长标题，“变异A型流感病毒十天内致三人死亡，感染人数突破百人！提醒广大市民朋友务必做好防护……”
“什么玩意儿这么吓人，感冒也能死人？”周正宇顺着报道往下看，“新型病毒，咦！这病毒长得真瘆人。”
“三例死亡病例都在邻市，感染病例大多也在邻市，但是Z市也已经有两个病例了。”周正宇拧紧眉头叹道：“这次的流感好像格外严重啊……”
陆衍舟从电脑上调出相关报道，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以后出门记得把口罩戴上。”
“口罩？”周正宇想了想，“对对对，口罩得多囤些，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去买。”
“叮！”
周正宇放在桌上的手机来了条信息，他眼睛还配合着余漾滑动的速度，看着最后两段新闻内容，听到声音，闷闷道：“陆衍舟，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群消息？”
陆衍舟本就坐在两人书桌靠中间的位置，周正宇还没说话他就看到微信新消息的内容了。
“小哥哥，今天太谢谢你了，明天我想请你……”
是周正宇今晚英雄救美的对象。
锁屏上消息只能显示这么一截，剩下的陆衍舟却能猜到，约他出去？请吃饭？
“陆衍舟你帮我看了没？”周正宇又看完一段内容，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懒不死你。”陆衍舟单眼皮冷冷淡淡地收回去，“自己看。”
“你随便瞟瞟就能看到的东西，帮忙看看怎么了！”
没人搭理，周正宇撅着唇低声问余漾，“你说他这个算不算冷暴力？要是算的话，你得给我做主。”
余漾收了手机，“不做主，自己解决。”
周正宇哼一声坐回位置，拿起手机解了锁，下一秒，他惊喜地吼道：“桃花运，我的桃花运来了！余漾，那个女生约我明天出去吃饭，我就说她今晚看我的眼神……”
“吱——”陆衍舟突然推开椅子，起身往门口走去，周正宇赶紧偏头问，“你干嘛啊？楼下都要关门了。”
“抽根烟。”
“啪！”
木门被陆衍舟用力合上。
周正宇飞速转过头，又看向余漾，“他怎么了？”
余漾敷衍着，“不知道。”
周正宇纳闷，却也想不明白，低头回那女生消息去了。
余漾抬手捏了捏鼻梁，突然在想，他在这个寝室会不会有点多余了？
陆衍舟指定觉得他多余，至于周正宇，他太不开窍了，老问他这些他没法直说的事，弄得他又好笑又为难。
余漾点进和许昼的聊天框，斟酌着，没有发消息。
公寓有两间卧室，两个人住完全没问题。
只是他和许昼才确定关系，他就要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好像意图有点太明显……
但实话实说，余漾现在其实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感情还是细水长流的好，干柴烈火什么的燃完了就剩一堆灰了。
不说这事，他准备发条问候信息，还没开始打字，许昼那边倒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两秒，他发来消息，“明早没事的话过来一趟。”
余漾喉结尖儿滚了滚，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许昼？”
许昼刚从衣柜最下方翻出两大盒口罩，连带还翻出来一包玻璃纸裹着的水果糖，这会儿正对着水果糖发呆，“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许昼嗓音透着点儿漫不经心，那上扬的调调让余漾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适意味，他走到阳台外面，把手机贴得更紧，问，“明早有什么事吗？”
许昼拿起一颗糖，剥开晶莹剔透的红色糖纸，含在嘴里抿了两下，含糊道：“过来就知道了，早一点，我十点有个组会。”
余漾贴墙靠着，又换了只手拿手机，慵懒地说：“好，明早天没亮我就过来，给你做早饭好不好？”
许昼嚼烂了口中的水果糖，也不拒绝，“你起得来就行。”
“起得来啊，你别睡沉了不给我开门。”
那头传来一丝不甚清晰的笑，“不会，给我…打电话就行。”
“你在吃什么？”余漾听出来，开着玩笑，“背着我吃独食是吧？许昼，我也要吃。”
许昼盯着那些糖果，“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明天过来一起拿给你。”
“好！”余漾深吸一口气，“真希望马上到明天，”顿了片刻，他眼前一亮，试着问，“许昼，你看现在也过十一点了，我要是现在……”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许昼截断，“不行，好好在寝室睡你的觉，明天过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
今晚准时，新年祝福也晚上说啦~
第68章 纯情小余
挂断电话, 许昼把两盒口罩还有水果糖推到一边，起身去电脑桌前，开始查询与新爆出来的超级流感有关的所有消息。
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近一百多年, 全球一共爆发了五次大型流感, 上世纪的西班牙流感造成全球上千万人患病死亡，亚洲流感和香港流感都造成上百万人死亡, 这次的流感来势汹汹, 致死率和传染率都极高，不容小觑。
看完相关报道后, 许昼顺手找了些论文，一直看到凌晨三点才睡。
第二天大早，许昼被来电铃声吵醒。
隆冬, 天亮得晚, 这会儿窗外仍是漆黑一片, 夜色浓稠，半分光亮都没有。
许昼眯眼看向手机屏幕，不出意料是余漾, 他往屏幕右上角一看，六点四十五？
宿舍楼是六点半开门, 余漾这家伙应该是守着时间, 说不定还是守在门口, 等宿舍阿姨一开门便冲了过来。
许昼还没接通，电话竟然从那头挂断，他皱了皱眉, 撩开被子裹了件外套。
黑暗中看不见拖鞋, 许昼双脚胡乱探着, 好不容易踢到，一脚又直接踢到床下面了。
他只好光着脚去开门，卧室是木地板，踩着不算冰，但刚踏上客厅的大理石地砖，那刺骨的冰冷，却让他一哆嗦。
余漾害怕敲门扰民，直接打了电话，不过嘟嘟响了两声，他又觉得许昼这会儿肯定睡得很香，索性在门口等会儿，等天亮了再叫他。
刚退回楼道口，正要坐下，门却打开了。
许昼第一眼没瞧见人，定了定神，才发现站得远远的余漾，疑惑道：“你站那儿干嘛？进来。”
余漾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想着晚点再叫你…”
“晚了，”许昼任凭门开着，自己闷头又往卧室回，“快进来。”
余漾透过那开了一半的门，隐约看见两截白晃晃的脚腕骨，一闪即过，他神色瞬间变了，立马追上去，“许昼，我没看错吧？你当自己三岁小孩嘛？这么冷的天不穿鞋？”
卧室传来许昼沙哑的嗓音，“踢床底了。”
余漾关上门，隔绝楼道的声控灯后，屋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他凭着直觉摸索进了卧室，卧室同样的黑。
“踢哪儿了？我帮你找出来。”余漾停在床前。
许昼已经躺回床上，他揉着太阳穴，说，“不着急。余漾我头晕，想再睡会儿，八点叫我。”
“头晕？生病了？”余漾紧张地问。
“不是，”许昼声音闷在被子里，“熬夜看了点儿资料。”
余漾不放心，想要摸摸他的额头，感受一下温度。
房间太黑，他靠着床边，缓缓把手探出去。
半秒后，许昼浑身抖了个激灵，开口嗓音几乎哑成碎片，“余漾，大早上起来耍流氓？”
余漾一惊，忙缩回手，“我…我…”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站在床尾的位置，方才探手摸到的自然不是许昼的额头，“我，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想看看你发烧了没。”
“没，”许昼抓着他的手，往前带，带到自己额头上，“好着呢，安静点儿，我睡觉了。”
许昼额头温度正常。
“好，好…”余漾往前挪了一截，这会儿坐在床头的地毯上，“你睡，我待会叫你。”
他帮许昼拢了拢被子，又转过身去背靠着床。
身后许昼的呼吸渐渐平稳，余漾的心跳却像是上了发条，越来越快。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纯情的人，这会儿却感觉口干舌燥，摸摸脸颊，烫得厉害。
虽然论年龄他比许昼小三岁，但追许昼的时候他态度还算强硬，敢抱也敢亲，这会儿束手束脚的，反倒有点奇怪。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结结巴巴的成什么样子。
想了一通，差不多半小时，天渐渐亮了，晨光熹微。
余漾沉沉吐了口气，不自觉看向许昼，一眼跌进他沉静幽邃的眼眸，“你，你没睡？”
“睡不着，”许昼半阖着眼睛，“脚僵。”
刚才出去开门，他的脚冰透了，回来躺在床上这么久也没捂热。
“我就知道。”余漾刚才颇为烦躁，心里生了一股邪火，全身发热，手脚这会儿很是暖和。
他右手伸进被子里抓住许昼的脚腕，指腹传来冰凉的温度，他忍不住数落，“这么久了，现在才说。”
许昼垂眸看向他，“别碰，痒。”
他还困着，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着有那么几分撒娇意味。
可能也没有，但余漾觉得有。
他心里软软的，音色缱绻，“我给你捂热了，你好好睡。”
余漾坐在床边，解开羽绒外套，把许昼的两只脚捂在胸口，又把翘起来的被子全部压紧。
许昼试图抽回来，余漾不让。
饶是隔了一件毛衣，余漾胸膛的肌肤还是能感受许昼脚心的僵冷，看来真的是完全冻僵了。
他两只手又覆上他的脚背，尽可能让暖意全方位地包裹。
余漾嘟囔，“冻成这样，以后不穿拖鞋都不准下床。”
许昼本来想着不可能睡着了，准备借着这股劲儿直接起床，没想到此刻靠着余漾，那快要冻结成冰的冷意渐渐褪去，迷离的睡意占了上风，他真的又睡过去。
余漾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九点。
他记得许昼说过他十点有组会，所以这会儿他得去做早餐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许昼的双脚放回被子里，又俯下身望向床底，许昼的一双拖鞋恰好被踢到了将近正中间的位置，他好不容易伸手够到，整齐地摆放在床前，这才出了卧室。
十分钟后，他煎好两个荷包蛋，青菜已经洗干净，锅里面水也烧开了，只等把面下进去。
“咚咚！”他敲了两声门，“许昼，过九点了，不能再睡了，快起床。”
许昼迷迷糊糊应了声，却没有起床。
“许昼，你还赖床？”余漾靠在门边，“再不起来，组会来不及了。”
果然，许昼一下坐起来。
余漾噗嗤笑出声来，“面要下锅了，你快点收拾。”
“嗯。”许昼冲他招招手，道：“你先过来一下。”
作者有话说：
各位宝贝们，新年快乐呀！
很高兴能和你们度过这个新年，新的一年希望大家心想事成，万事胜意！
也很荣幸小猫小狗，小陆小周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我也替他们对你们说一句新年快乐~
爱你们~
（ps：我能在评论区收到大家的祝福吗？呜呜呜~）
第69章 不愿远离
“干嘛？”余漾走到床头。
许昼挑了挑下巴, 示意旁边堆着的两盒口罩，“等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以后出门必须戴口罩。”
熬夜后精神不太好，他担心他会把这件事忘了。
“这次的流感真的很严重？”虽然余漾昨天才看了报道, 但实际上并没有格外重视, 毕竟流感每年都有，偶尔也会有死亡病例。
“严重, ”许昼清了清嗓子, 晨起的懒劲儿散去，渐渐恢复平日里冷静专注的模样, “病毒的基因序列已经公布出来了，这是一种全新的变异病毒，传染性更强, 对身体的危害也更大, 以前研发的疫苗不再起作用, 而目前医疗界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研发出新的疫苗。”
“如果被感染，轻症就像寻常的重感冒，重症则会直接导致肺炎, 引发呼吸道糜烂性损伤，致死率极高。”
“因为是飞沫传播, 戴口罩可以有效隔绝病毒, ”许昼说, “你把这些口罩带回去，分一些给室友，可能过了今天, 外面就很难买到口罩了。”
“那你呢？你还有没有？”余漾听许昼说完, 不敢再掉以轻心。
“这些都是以前实习医院送的, 我还留了一盒，学校实验室也存了很多，我不会缺。”
许昼边说边垂头看了眼时间，眼皮一跳，“这么晚了？”
“你该早点叫我。”
他下意识就去掀睡衣衣摆，准备换衣服，温热的指尖都碰到腹部细腻的皮肤，他忽然停住，偏过脸看向余漾，“我要换衣服。”
“嗯，”余漾装听不懂，“换啊。”
许昼不回话，就这么直直盯着他。
持续两秒。
“好啦，”余漾妥协，“我出去，马上出去。”
正要走，他不放心又问，“刚刚这一小会儿，睡着了吗？”
许昼想了片刻，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余漾蹲下来，余漾乖乖蹲下，和他面对面。
“睡得很好，”许昼伸手揉着余漾的头发，仿佛在给一只大型犬顺毛，“谢谢。”
他还是没多少精神，就连揉他的脑袋都带着几分倦怠，力道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余漾靠着他的掌心蹭了蹭，问，“你昨晚到底熬到几点？”
许昼顿了一下，“三点多。”
余漾责怪地瞥了他一眼，颇为懊悔，“早知道你睡这么晚，我就不过来打扰你了。”
许昼垂下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来谁给我做早饭？快去吧，我饿了。”
“好。”
余漾匆匆走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拖鞋给你找出来了，以后不许光脚。”
许昼看他的背影消失，短暂地闭了闭眼，又缩到被子里蜷了会儿。
他正对着窗户，干净清透的玻璃窗上结着密密匝匝的露珠，窗外雾霭一片，整个世界笼罩在森寒的凉意中，被窝的温暖更加令人迷恋。
过了两分钟。
“许昼，许昼！”余漾在厨房喊着，“你怎么还没起来？你该不会又躺下去了？”
“再不起来，你就没时间吃我煮的面了……”
面得吃。
许昼坐起身，开始换衣服。
如果许昼对待学业有十分热忱，那么他对生活只有五分，甚至不到五分。
过去四年，他的生活过得极为粗糙，一旦专注学习，他可以连着一整天不吃饭，直到完成阶段目标。
所以他有胃病。
他不喜欢出去玩，不主动交朋友，一度觉得一辈子就这样没什么不好，他有自己的信仰，想到这儿，许昼看向桌台堆满的专业书籍。
可是余漾闯进他的生活，给他做早饭，带他出去玩，给了他无数游离于理智之外的情绪价值。
他也从最初的讨厌，到习惯，再到现在……
现在，他觉得余漾对他而言，好比冬日里温暖舒服的被窝，他不愿远离。
*
许昼洗漱完出去，余漾刚好把两碗面端出来，“许昼，你组会在哪里开啊？”
“医学部。”
“走过去要二十分钟，那你只能吃十五分钟了。”余漾估摸着时间。
许昼自然知道，他拿起筷子就要开吃，余漾却拦住他，推了一杯温水过去，“早上起来，先喝热水再吃东西。”
“这么讲究？”许昼接过来喝了一半，又问，“你上哪儿学的这些？”
“手机上随便刷到的，但有科学依据，你胃本来就不好，以后得坚持下去，我监督你。”
许昼不置可否，却把那一杯水全部喝光，接着吃面。
他吃了两口，抬了抬眼皮，“下次别这么早了，睡到自然醒再过来，”
“不是说你打扰到我了，只是没必要，你可以好好睡一觉，等睡足了，知道吗？”
余漾沉闷地嗯一声，小声嘀咕，“是自然醒，我晚上睡眠不…”
他忽然停住，一口咬掉夹着的煎蛋，慢慢咀嚼，不再吭声。
这段时间叶允淮又联系过他几次，想要约他见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他发生交集，哪怕只是听见他的声音，看到他发的消息，他睡觉就会疯狂梦到叶栀。
“睡不着？还是做噩梦？”许昼听出点眉目，揪着不放。
“没，”余漾看了眼手机，“你还剩十分钟了，才吃几口啊，快吃！不许剩。”
许昼没应声，若有所思。
前两天元旦放假，他在余漾家里留宿那晚，中途有一阵儿，余漾做噩梦了。
许昼先是被打了一下，惊醒后发现余漾双手双脚都在扑腾，嘴里念叨着走开走开，黑暗中他看不清他的脸，伸手一摸，却摸到满手的汗。
他当时也害怕，只能试探着靠过去，问他怎么了？
一只手刚搭上余漾肩膀，就被余漾拽下来扣在手心，感受到许昼真实的温度后，他不再乱动弹，一声一声念的却是别走。
很快，噩梦结束，余漾睡沉了。
许昼不知道那是余漾这小半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天，梦境里他还停留在浴室那道帘子后面，没有满目的血腥，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对噩梦毫无印象。
“不好吃？”余漾见许昼在走神，问。
许昼抬头，“好吃。”
“哪里好吃了？”余漾看他说得敷衍，继续问。
“面条好吃，青菜好吃，荷包蛋好吃，”许昼一本正经回答，“你做得都不会太差。”
须臾，他又故意补充，“……除了那个蛋糕。”
“许昼！”
余漾斜睨过去，“下次，下次一定会很好，下下次会更好，等十年后，跟外面做的就没区别了。”
十年后？
许昼眸色一闪，呼吸微微停顿，抬眸却见余漾眼神熠熠，满脸认真。
“嗯，嗯嗯。”他配合着。
作者有话说：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啦
这几天应该都会短一点点~
见谅见谅哈哈哈
第70章 好哥哥
余漾抱着两盒口罩回了寝室, 陆衍舟竟然也在。
余漾把口罩放在桌上，问：“今天没去实验室？”要知道他连着几天都是昼出晚归，就为赶实验进度。
“暂时不去了，”陆衍舟瞥过来一眼, “这么多口罩？哪儿来的？”
余漾情不自禁道：“男朋友给的。”语气有点欠揍儿。
陆衍舟轻笑出声, “上面那糖也是？给我一颗。”
“不行。”余漾想也没想拒绝了，“口罩要多少你自己拿, 这个糖我要留着慢慢吃。”
陆衍舟挑起眉梢, “都是男朋友送的，还要差别对待？”
“那不一样。”余漾垂眸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糖。
一年多前的暑假, 许昼第一次撞见他抽烟时，暴躁地抢了他手里的烟，转头给了他一大捧这样的糖。
别的不论, 他就喜欢许昼关心他, 想着他。
他给的东西不管什么, 余漾都不想分给别人，但口罩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是必需品，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 他愿意给陆衍舟和周正宇。
“口罩要几个？先给你十个？”余漾打开纸盒，抓了一把出来。
陆衍舟却摆摆手, 打开左下角的书柜, 同样取出两盒口罩, 丢到桌台，“柜子里还有，经常做实验的不会缺这个, 你自己留着就好。”
余漾了然, 又把口罩放回盒子。
恰好这时, 周正宇开门进来，一看两人都在，微微一惊，又忍不住直叨叨。
“我的天！你们不知道，简直太恐怖了，我今天起那么早，八点耶！
八点我就起来了，坐校车到二号门，几乎围着学校走了一圈，把外面所有药店都逛了一遍，竟然，竟然只买到三个口罩！三个还花了我十块……”
“外面根本买不到口罩了，我们只能从网上买，量大从优，我感觉我们一寝室可以先来它两百个，我已经下单了，只是在口罩到之前，只有这三个了。”
他两手各攥着一个口罩，递给余漾的同时，也递给陆衍舟，“别说哥不疼你们，我们仨一人一……嗯？”
他一瞬间呆住，“我应该没有老花眼吧？这…这……”
他盯着陆衍舟桌上的两盒口罩，“你去哪儿抢的？”余光一瞥，又瞧见余漾桌上的口罩，“你，你们一起去抢的？”
余漾简单解释两句。
周正宇眼睛都直了，“早说，早说！害我抢了这么久，”他面上一嗔，只一刹那又笑得满脸贱兮兮，“那，那两位好哥哥，你们看看，小弟我啊只有三个口罩都分给了你们，那你们，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
“好哥哥？”陆衍舟单眼皮冷冷看过来。
“是啊，”周正宇半边胳膊靠在陆衍舟肩膀上，用额头撞了撞他的侧脸，“好哥哥，陆~哥，意思意思？”
两人靠得很近，陆衍舟能闻到周正宇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像是玫瑰，又像是栀子，并不属于他。
“你今天就出去买了口罩？”陆衍舟随意问。
周正宇还靠在他身上，闻言一下站直，“对了！差点忘了，我还带了其他东西。”
他拿起一进门顺便丢到桌上的粉色礼盒，“昨天那女生本来约我今天吃晚饭，但我和余漾今晚还有晚课，我就拒绝了，结果她刚刚又找到寝室楼下，这是她塞给我的曲奇饼，她说是她自己烤的，还让我分给室友吃呢，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余漾目光掠过粉色礼盒，“学校还可以烤曲奇饼？”
“不是，她好像提了一嘴，她家也在Z市，主城的，应该是回家烤了带来的。”周正宇打开礼盒，盒子里铺着一张玫红的细软锦缎，上面是摆放得紧实有序的曲奇饼。
“也是主城？隔得挺近啊……”余漾舌尖抵了抵下颚，不安地想着，陆衍舟老家在北方，和Z市相隔了大半个中国，在距离这方面倒是输了一成。
“是啊，很巧是不是？”周正宇顺口说，小心取出一块饼干递给陆衍舟，“呐，陆哥。”
陆衍舟看也没看，“不吃。”
周正宇瞪大眼睛，“为什么？看着挺好吃啊，你尝尝。”他推到陆衍舟嘴边，只要陆衍舟稍稍侧头，唇瓣就能碰上。
“不吃，拿开。”陆衍舟脸色愈加黑沉。
周正宇悻悻回过头，递给余漾，后怕似的，嗓音不自觉弱了几分，“你尝尝？”
余漾接过去，尝了一口，他本想贬损两句，助助陆衍舟的士气，奈何曲奇饼香软可口，他想了半天，只说，“好吃是好吃，就是容易…掉渣。”
周正宇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反问，“有没有可能，曲奇饼就是这样？反正我觉得好吃！”他连着吃了好几块，“陆哥，真不吃？过了这村可就……”
“不吃，”陆衍舟戴上耳机，“别再烦我。”
周正宇撇了撇嘴，拿出手机点进微信，列表第一备注为阮甜，他迅速编辑了几句感谢的话发过去。
【曲奇饼特别好吃，室友们也都喜欢，实在太谢谢你了。】
那头回了消息，【正宇哥，太客气啦，我才要谢谢你呢，那吃饭的事怎么说？什么时候有时间？】
正宇哥？这称呼不错。
周正宇：【不用这么客气，昨晚是件小事，曲奇饼已经够意思啦。】
他回了消息就没再管，垂眸一看，陆衍舟正盯着电脑屏幕出神，好像在研究什么，他顺着望过去，却见还是他方才瞥见的论文摘要页面，“什么摘要啊你看这么久，这都五分钟了。”
陆衍舟侧眸，眼尾懒懒散散垂着，透着鲜明的不耐烦，“你管我？”
周正宇抿着唇，猛地摇头，“不敢不敢。”
顿了片刻，他嘟囔着，“我谁也不管，我睡大觉去了。”
他果真上床睡午觉了。
不久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看来是睡沉了。
余漾丢了一盒口罩在周正宇桌上，顺道又看向陆衍舟，低声问：“陆衍舟，你到底怎么想的？再不行动人都要被抢走了。”
陆衍舟指尖一顿，缓缓抬起头来，艰难道：“他喜欢女生。”
余漾错愕。
仔细想想，周正宇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是表露出来的性取向一直是女生。
陆衍舟的意思，他不想强行掰弯他？
作者有话说：
来了！
这两天玩得有点嗨了，再过两天会加更补回来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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