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交换生
余漾和许昼之间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余漾下意识忽略了,如今恍然意识到,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衍舟却像是深思熟虑许久,语气平和漠然, “余漾, 你也明白,这条路没那么好走, 我…我也不是非要拉他进来。”
两人久久沉默。
“不管什么决定, 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余漾拍了拍他的后背,犹豫着, “但…现在放弃,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得看他和别的女生成双入对。”
陆衍舟敛着双眸,没什么表情地说, “那不重要。”
*
周正宇和余漾的专业课其实已经全部结课了, 但李友伦额外开了一节课, 为了给学生梳理艺术概论这门专业的考点。
“你说别的老师都是提前结课,最后一两周讲考点,他倒好, 自己进度慢,该讲的内容没讲完就算了, 还要占用我们的业余时间, 真无语。”
周正宇边走边吐槽, 语速极快。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在李友伦的课上说话,因此在路上忍不住说个痛快。
“人老了就不容易变通, 你看看李友伦讲课, 哪次不是照着课本念, 讲课就没有重点,还要给我们标考试重点,他标得出来嘛?”
“如果不是要点名,缺勤还要扣平时分,我肯定不来。”
……
余漾同样丧着脸,眼底蓄着几抹躁意。
他们进去时,李友伦正在讲台上摆弄他的电脑,余漾熟视无睹地走过,却被叫住。
“余漾,”李友伦抬起头,发灰的瞳仁短暂在他脸上扫了一下,平静地说,“等会儿结束了先别走,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余漾:“什么事?”
李友伦目光看向别处又收回,嗫嚅道:“重…重要的事,去了你就知道。”
周正宇选了个僻静的位置,趁还没上课,他支了本书在桌面,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偷偷盯着李友伦,“怎么回事啊,这老头子又要作妖?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没安好心。”
“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我就在门口,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叫我,我立马冲进去,我不信他能以一敌二,我们一起以暴制暴,以恶抵恶!”
余漾扯着笑,“想象力挺丰富啊,放心,不会有事的。”
李友伦走的是圈子关系那一套,碍着叶允淮的面儿,他只会对他恭敬有加,除非……
除非叶允淮让他针对他。
但是余漾没想到,叶允淮亲自来了。
课后,余漾跟着李友伦走到105办公室,一眼瞧见沙发上坐着的叶允淮。
叶允淮穿一身银灰西装,剪裁得体,将他的身形衬得颀长挺拔,他的面容冷峻,纵然鬓边已有白发,仍然透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此刻他翘着二郎腿,余光瞥见余漾后,便一眨不眨看着手机,故意冷着他。
余漾被李友伦引到沙发上坐下,黑着脸叫了一声外公。
办公室泛着皮革冷质的幽香,伴随李友伦面前氤氲的茶香,余漾老实看着那蒸腾往上的水汽,直到它们在叶允淮头上打了三个旋,而后消散。
叶允淮一直没有搭理他,他同样没有耐心,嗖地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往外走。
李友伦哪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也拿捏不住叶允淮的心,起身跟了两步,却没开口叫住他。
余漾几步走到门口,叶允淮终于忍不住,“余漾!”
“给我回来!”
余漾眸色一沉,绷紧的下颌依稀可见凸起的浅青脉络,攥着的双手隆起一道道青筋,他喉结滑了两下,还是不动声色坐了回去。
“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尊重长辈?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叶允淮神色冷厉,双手抱胸在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余漾打记事起没见过他几次,每一次他都是这般趾高气昂,就算紧闭着嘴,轻慢的嘲讽也会从眼睛,从肢体动作里泄出来。
“什么事?”他问。
“余漾,”叶允淮蹙眉,“听不懂我的话?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你爸……”
“不要讨论我的家教问题!”余漾彻底垮了脸色,“既然没事,我就先……”
“有事!”叶允淮疾厉道。
余漾话被截断,他抬起眼皮,顿了许久,“您说。”
叶允淮拧着眉心,反复掂量他的态度,最后轻叹一声,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啪嗒一声丢到余漾面前。
“余漾,你应该知道,我向来瞧不起你爸,瞧不起你,但你和你爸又不一样,你毕竟是我叶家的血脉。
以前我只当你往后是一辈子的混混,无心管你,但你现在既然考上Z大美院了,那说明你好歹在美术方面还是有点天赋。”
“我看过你一些作品,大部分瑕疵很多,有几幅油画还算中规中矩,好好深造,往后说不定有出头的机会。”
“给你的是列宾美术学院的交换生申请表,我写的推荐信也在里面,你把你那几幅油画做成作品集,一起发过去,寒假内就能审批成功,下学期开学你直接去圣彼得堡。”
“列宾美术学院?”余漾呓语。
那是全世界最顶级的四所美院之一,在俄罗斯圣彼得堡。
叶允淮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对。我和他们那儿的院长有点交情,你只要申请了就能去,两年后回来,我再亲自指导你,总不会太差。”
总不会太差?
余漾垂头盯着脚边的档案袋,笑了两声,而后沉吟道:“我从来没觉得我差。”
“叶先生,”他不再叫他外公,又将文件袋踢出很长一段距离,坦荡直白道:“我对你的提议不感兴趣,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他不再多话,大步往门口走。
“余漾,你给我站住!”叶允淮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食指指着他,“你要反了天了,啊?”
李友伦见状连忙拦在余漾面前,反手扣着门把手,不让他碰,“余漾,你外公还有话要跟你说,你…你先别急。”
余漾舌尖抵了抵脸侧,垂眸注视他,眼神锋利而震慑,“让开。”
李友伦偏过头去,试探着,“叶主席?你看?”
叶允淮冷笑一声,“余漾,你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列宾美术学院吗?别说学生,好多高校老师,美术界有点名望的人都想进去,”他扯住他的衣领,“你现在跟我逞什么能?耍什么酷?”
“你以后要是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啊,是啊,余…余同学。”李友伦附和道,又捡起地上的文件袋,递给叶允淮。
余漾甩开叶允淮的手,目光炯炯,嗓音沉闷有力,“那你正好把这个机会给别人,叶先生,这条路我自己走,请你不要插手。”
叶允淮轻嗤:“自己走?你想十年,二十年都籍籍无名?你应该知道美术界吃的是名气吧?”
“趁我还有耐心,拿着,好好填。”他抠开余漾攥着的手指,把那份文件袋强塞到他手上,语气稍稍缓和,“你犯不着跟我置气,想想你妈,余漾,她没走完的路,你不想帮她走完?”
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他妈?
余漾眉心拧在一起,“她的路是她的路,我的路是我的路,别说什么帮不帮。”
他的视线下移,看向手中的文件袋,他知道他今天要是不拿走它,叶允淮不会放他走,他冷着脸,“这件事我会考虑,我还有事,先走了。”
*
他打开那扇厚重的红漆实木门,附在门边偷听的周正宇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两步,余漾脸上还挂着恹恹的神情,他也没生气,揽过他就要走,又看到斜对面远远站着的许昼。
许昼手里抱着几本大部头书,最上面那本摊开,他正低头看着。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来,两手一拢,书本自动合上。
余漾心跳慢了半拍,面色一喜,快步走过去。
“许大佬打你电话没接,发了消息问我,我就叫他上来了,”周正宇靠到余漾耳边,又低声补充,“他本来就在美院外面等你呢。”
余漾更是欢喜,他走到许昼面前,还没开口,许昼先问,“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在办公室?”
他扫过他手里拿着的文件袋,几分不安。
许昼才来不久,手里的书刚刚翻开,并没有听到办公室里面的对话。
余漾表情收放自如,“就说了一些比赛的事儿,没什么要紧的。”
一旁的周正宇眼皮跳了跳,不太自在地垂下头。
实木门隔音效果极好,但他贴得紧,余漾他们后面靠近门口说的话,他倒是听了个大概。
听是听得差不多,他却有点犯嘀咕,那人为什么要逼着余漾出国留学?还提起余漾的妈妈?
余漾要是真的出国留学了,他和许大佬会不会就吹了?毕竟他们刚在一起,感情还不稳固。
余漾拿过许昼手里的几本厚书,两手抱在怀里,问,“你,找我吃夜宵?”
“不是,”许昼摇头,“我马上要去校医院看肖杞,队医老师那边要具体的病例报告,不去不行,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想跟我一起,也行。”
他眼睫闪了两下,下意识垂头,不过此刻他手里空无一物,没什么可看的,他只好又看向余漾。
余漾先前阴郁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紧抿着唇,堪堪忍住那快要溢出来的喜悦,“许昼,你这是怕我生气?”
“这么顾及我的心情?”他用胳膊轻轻撞了撞他。
许昼懒得回应,只问,“去不去?时候不早了,不去我自己去了。”
余漾乐呵呵笑着,单手搂着所有书,腾出一只手来勾了勾许昼手指,“去,必须去。”
手指指腹忽然感受到一点儿冰冰凉凉的触感,他低眸睨过去,一眼看到许昼无名指上那枚对戒,在走廊通透的灯光中闪耀着,别具一格。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晚九点,会时不时加更哒!
梦想是在寒假结束前完结哈哈哈,我说的寒假是小学生的那种寒假,二月中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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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小树林
余漾呼吸一顿, 木讷地凝视许昼,许昼被他盯得有点受不了,正欲说话,斜对面那扇红漆木门再次被打开, 李友伦送叶允淮出来。
没想到余漾还没走远, 叶允淮微微怔住,而此时的余漾和方才在办公室里戾气满满的余漾又仿佛是两个人, 这让叶允淮起了兴趣, 他眯起眼睛,视线飞快地掠过许昼和周正宇, 尖锐的眼神捕捉到许昼和余漾互相触及的手背。
两人过分亲昵了,他眸底一暗,开始认真打量许昼。
“余漾, 这是你同学?”叶允淮问。
余漾自看见他那刻起, 生动的表情便再次凝固, 他唇角垂着,神色异常冷淡,“他是我——”
“是啊, 同学!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这位老师您好啊!”
周正宇擅自插进话来, 他刚刚在门边偷听许久, 明白这人和余漾有着十分紧密的关系, 同时这人过分自我,脾气也不太好,他担心余漾说出他和许昼的关系后, 场面会变得更加紧张, 甚至演变为修罗场。
周正宇说完站到余漾旁边, 故意和他勾肩搭背,这样他和余漾也格外亲近,落到旁人眼里就是三人关系铁,而不会有其他想法。
叶允淮果真不再多想,他沉下眼眸,“余漾,交给你的事这周之内必须办好,不要拖。”
他最后叮嘱一句,转身走了。
余漾站在原地,直愣愣望着叶允淮消失在转角,手里的文件袋像是起了一股热,烧得他指尖发烫,他把文件袋埋在许昼的大部头书底端,出声道:“走吧,我们去校医院。”
“许昼?”
没有回应,余漾歪头看向许昼,许昼也像是才回过神,匆匆嗯一声,“走。”
周正宇跟着他们出了美院,挤出一丝笑,“你们要去校医院,我又只能一个人回去了,也不知道陆衍舟在不在,”他假意抹了两把泪水,“要是他不在,我就只能,呃……独守空房,无聊死了。”
余漾白了他一眼,“你开了游戏戴上耳机,还在乎寝室有几个人?”
“我游戏都卸载了好嘛,期末不玩游戏,等过了期末周我再下回来。”周正宇望着许昼,“许大佬,你有没有什么必过秘籍分享给我?要速成法。”
许昼:“……”
他从来没有用过什么速成法。
周正宇大概也想到了,灵机一动,又说,“对啦!临时抱不了佛脚,抱抱你是一样的。”
他身子一斜,手臂就要搭在许昼肩上,被余漾及时打掉了,“规矩点,回去找陆衍舟。”
“陆衍舟?”周正宇撇了撇唇,“算了,他今天跟吃了炸药一样,我一靠近他就瞪我,根本不搭理我,有他没他都是独守空房。
余漾,你说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我寻思也没有啊……”
余漾清了清嗓子,试着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送你饼干的女生?”
周正宇瞪大眼睛,“啥?”
“你是想说有人送我饼干,没人送他,所以他生我气?他嫉妒我?”周正宇边说边晃头,“那不可能,余漾,你不知道,动科院很多女生追陆衍舟,送他礼物的也不少,只是他自己不要而已,他犯不着嫉妒我。”
余漾睨了他一眼儿,接着暗示,“不是嫉妒,有没有可能是,是因为你要……脱单了?”
“啥意思?”周正宇不懂,“我怎么就要脱单了,和送我饼干那个女生吗?不会啦不会啦,虽然她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们才见过两次面欸。”
“再说了,陆衍舟干嘛因为这个生我气?他是寡王,还不允许我谈恋爱?”周正宇满脸不理解,又揪着余漾不放,“还是说他最近也在对你甩脸色?”
余漾:“他对我甩什么脸色?”
“你不是脱单了嘛,和许大佬啊,他看得惯你?”
“没,他就看不惯你…”
这天儿没法聊了,余漾暗示得已经够了,他最后道,“行了行了,你自己多想想,大胆点儿想!我们要先走了。”
“不行!到底为什么?你得给我说明白!”周正宇死命拽着余漾。
余漾:“你欠儿的。”
“我怎么欠了?”周正宇问。
余漾甩开他,“你没长眼睛,你脑子太笨了。”
“啊?”周正宇一个人在大马路上凌乱,思虑片刻,他大吼,“余漾!你怎么人身攻击啊!”
……
*
余漾拉着许昼上了十几台阶梯,往上是一条通往校医院的小路,没什么车辆,人也很少。
“陆衍舟和周正宇怎么回事?到哪一步了?”许昼顺口问。
余漾摆了摆手,“别提了,周正宇就一根筋,一直不开窍,他俩估计不太行。”
方才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那家伙还是半点没听出来。
“小周比较单纯,试探没用,”许昼兀自想着,“对他要打直球,他吃那一套。”
“哟,”余漾肩膀热烘烘地贴着许昼,“他吃哪一套你都知道?”
“那我呢,我吃哪一套?你知道吗?”
两人沿着小径走了会儿,零星的几个人也都擦肩而过,正前方狭长的小路上空无一人。
余漾想要牵许昼的手,但无奈两手拿着许昼四本大部头专业书,像是拿了四块砖头,他单手不是拿不起,只是害怕拿不稳,书本掉地上砸坏了。
“你啊…”许昼微仰着头,看向他。
“嗯,我,我吃哪套?”余漾和他四目相对,唇角上挑,眼睛晶亮晶亮的,格外有神。
“你比他还要单纯,” 许昼轻笑着,“给点甜头就灿烂。”
“什么?”
余漾不服气,单纯这两个字吧,有可能是在夸人,也有可能是在贬人,但一旦是和周正宇作比较,余漾毫不怀疑许昼是在贬他,“我跟周正宇可不一样,我不单纯,一点不。我一天胡思乱想,想了好多……”
“哦?”许昼好笑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
余漾望着许昼,喉结尖儿滚了两下,支吾着,他满脑子邪念,这要怎么说出口?
“我,我成天想着…”
他开了口,却又停住,眼神四处闪躲,半天不着调,就连许昼拿过他手里两本书他都没察觉。
“一只手拿行不行?”许昼挑了挑下巴,示意余漾单手拿住剩下两本大部头,余漾乖乖地把两本书换到左手,还在绞尽脑汁想着他究竟哪里不单纯,又如何自然地把他不单纯的想法说出来。
然后,空着的右手传来温软细腻的触感,许昼指腹缓慢摩擦过他的手心,再纠缠指尖,流连指缝,最后十指相扣。
许昼抬起眼皮,看向余漾愣怔的双眼,看着他从呆愣到欢喜,睫毛轻颤,眼角弯弯的,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怎么不是单纯?
余漾似乎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掩饰他那点愉悦,那点得意。
“余漾,就现在,你看着就挺单纯,挺傻……”许昼像是故意为了看他这点儿反应,这会儿又松了手,低头看了眼手机,语调扬着,“有点晚了,走太慢可不行。”
他举着两本书,快步往前走去。
余漾站在原地,想了几秒,反应过来,“许昼,你玩我呢!”
他两步追上去,揽着许昼肩膀把他往旁边黑漆漆的小树林推。
这是文学院后面的小树林,全是几十年的樟树,枝干粗壮挺拔,树与树之间还有树桩形状的圆桌,和稍小的圆椅,天气好的时候经常有人在里面背书学习,晚上光线昏暗,偶尔也会有小情侣偷偷约会。
余漾推着许昼到了最里位置,把他抵在樟树枝干上,单手锢着他就要亲上去,许昼偏头躲开了。
“书!”许昼还惦记着他的专业书,“余漾,书要是坏了,我跟你没完。”
余漾抢过他手里的书,连同自己手里的全部放到木圆桌上,他心急如焚,手上动作却轻柔,四本书同时放到桌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自然也没磕坏。
“放好了,”余漾重新走回去,嗓音沾染了心头熊熊燃烧的渴望,又喑哑又缱绻,“让我好好亲一会儿。”
他把许昼脸上的口罩往上拉,把他的眼睛遮住,只手抬着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树林里没有一盏灯,但是小径上的路灯,还有文院窗户透出来的灯光,又让两人的五官轮廓清晰可辨,只是许昼眼睛被遮住,他什么也瞧不见,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拽,两只手却都被余漾拢到树后,被他单手攥着,不能动弹。
余漾另一只手最初捏着许昼后颈,后来又移到腰窝,许昼很瘦,腰自然很细,余漾光看着,觉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只是隔着厚厚的外套,他没法真正用手去丈量他的腰围,他的手停在许昼衣服下摆的位置不动了,只是专注地深吻许昼。
今天的余漾有点反骨在身上,许昼说他单纯,说他给点甜头就灿烂,他偏要把那些坏心眼都显露出来,偏要让他知道,他也有可能是一头轻易不能满足的狼。
他的舌头绞着许昼的舌头,唇齿疯狂又激烈地掠夺他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到这儿了,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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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下次轻点
许昼被余漾吻得被迫后退, 后脑紧紧抵着粗糙的树干,余漾的身体轻缓又紧密地压上来,两人的双腿、腰腹、胸膛,连同嘴唇和鼻尖全都贴在一起。
许昼被吻得七荤八素, 舌尖酥麻, 在窒息感袭来的那一刻,余漾似有所感地移开双唇, 更加细密缠绵的吻落到他的脸颊, 下颌,脖颈那一大片敏感脆弱的肌肤, 最后是耳垂。
余漾轻轻咬着许昼的耳垂,哑声重复,“许昼, 我才不单纯。”
话语的那点余音还绕在许昼耳畔, 余漾的手撩开他的外套后摆, 从柔软的毛衣底端穿过,直接覆上他的腰。
后腰忽然传来肌肤相接的真实触感,许昼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余,余漾……”
只来得及念出一个名字, 余漾的吻再次逼上来, 封住了他的唇。
余漾的手温温热热, 带着足以烙下印记的力道辗转在许昼后腰,腰侧,整个把他圈在怀里的同时, 他的手臂又绕过他的后背, 带着薄茧的手指攀附到许昼小腹的位置。
“唔——”许昼只觉得痒, 痒得他想躲开,但是一隅之地已经被余漾完全占领,他扭头躲,余漾扭头又吻上来,留给他喘息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别提开口说拒绝的话。
余漾勾着许昼的舌尖,一会儿逗着他敏感的上颚,一会儿缠着他几颗牙齿反复磨,覆在许昼小腹的手一点点往上。
许昼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标,心头一紧,呼吸越发不顺畅,不轻不重咬了余漾一口,这才偏头躲开,“别…别往上…”
余漾磨着他的唇瓣,笑着问,“那往下?”
说完,他的手果真又自上往下,落到许昼裤子抽绳的位置,指尖堪堪要陷进去。
“别!”许昼两手依旧被余漾单手蜷在树后,没有办法推开他,他只得换一个方法,“冷,余漾,这样我有点冷,能不能松手?”
他的衣服下摆被余漾的手臂弄得微微上翘,腰侧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说冷倒有几分可信度,但余漾没有上当,“冷?许昼,你都出汗了。”
余漾那只手就卡在他的裤头上,又垂着脑袋埋到许昼脖颈,密密麻麻地亲,“不是你嫌我太单纯吗?这会儿受不了了?”
许昼也知道今晚是自己故意招惹余漾,他没什么好借口,只好沉默不语,余漾的吻环了许昼脖颈一圈,许昼偏头的时候,搭在眼睛上的口罩被树干蹭掉了。
他朦朦胧胧能看清眼前时,余漾的吻恰好落到他的喉结上,他轻轻哼了一声,余漾便抬起头来。
“许昼,你的喉结特别敏感,要是我一直亲,”他深深望进他微红的眼眸,“你会不会有反应?”
许昼:“……”
四目相撞,两人眼底都有星点光亮闪烁,像是流浪在浩瀚宇宙的行星,余漾定神看着许昼,用那泛着气泡的低沉嗓音再次问,“往上还是往下?许昼,你选一个,我听你的。”
余漾搭在他腰上的手当真犹如烙铁,灼热滚烫,难以忽视,许昼喉结不安地动了两下,“我都不选……”
“下面是吧,好。”余漾自作主张地听岔了,往下行径半截手指。
许昼被惊得全身一颤,急道:“等,等一下,上面!”
余漾笑了下,手果真往回缩,他懒洋洋道:“早说嘛。”
许昼掀起眼皮,嘴唇翕动,正想开口骂两句,余漾像是提前预料到,低头又亲了上去,唇舌游走的间隙,他模糊不清地说,“有人…进来了,别动,也…别骂我。”
许昼背靠着树干,同时背对着树林的入口,他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枯叶被踩碎的声响,真的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只不过停在了他们前方十米远的地方,正说着悄悄话。
许昼几乎出于本能地想要听清一两句他们的说话内容,以此来判断他们什么时候会走。
余漾本来不准备动手,只想逗逗许昼,但发现许昼此时此刻竟然在出神,他觉得没必要忍了,搭在许昼腰上的手按着他的意愿往上,触碰到某些格外敏感的地带。
许昼双眼霎时放大两倍,那声情不自禁的轻呓被淹没在余漾满是柔情蜜意的亲吻里。
*
校医院。
肖杞看向黑着脸正在翻看用药记录的许昼,抬眸又瞥向倚在门边,笑意盎然的余漾,他语气不善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余漾收敛脸上的笑意,漫不经心道:“关你什么事,反正不是来看你的。”
肖杞嗖地一下撑起身来,面上透着点儿匪夷所思,“余漾,你要不要这么变态,你跟踪许昼?”
余漾拧紧眉心,“说什么呢!别以为你腿受伤了我就不会打你,管好你的嘴。”
“打啊,来啊,谁怕谁,”肖杞面颊紧绷,咬牙切齿道:“像你这样的死变态,我见一个打一个。”
一口一个变态,任谁听了都不爽,余漾拳头攥紧了,直起身子,正要往前走,许昼啪一声将手里的病历本扔到护理桌台,“吵什么吵,”他盯着余漾,“好好站着,别给我找麻烦。”
余漾目光锁住他,神色不情不愿。
许昼给了一个眼神警告,他才闷闷不乐偏过头去,安静倚着门框。
许昼回头看着肖杞,“拍的片子我看了,用的药我也看了,应该就是一般的韧带拉伤,手法复位后,两周应该能痊愈,以后打篮球也不会受什么影响,但一定要避免二次伤害。”
“另外,科大校队被取消资格了,Z大队伍直接晋级决赛,具体时间待定,不过大概率你参加不了,但你还是要好好养伤,校队队员都很关心你,也盼着你早点回去和他们一起训练。”
肖杞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许昼站起身,“你早点休息,一切听医生的就行,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肖杞知道他要走了,犹豫着,“许昼,我…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呆愣地看着许昼牵起余漾的手。
许昼:“肖杞,还是跟你说一声,今天是我让余漾跟着来的,怕他知道我来看你,会多想。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以后不想再听见你说他什么,明白吗?”
肖杞视线落到两人紧握的手上,双唇张开又合拢,又张开,“许昼,你…不可能!是不是他逼你的?”
许昼眯着眼睛,显出几丝烦躁,“不是。”
“没什么不可能,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
趁肖杞怔住的瞬间,许昼拽着余漾出了病房。
不过刚出房门,许昼立马松了余漾的手,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费力,他自顾自往前走,全然不顾余漾。
“喂,许昼!”余漾哭笑不得,赶紧追上去,“有你这样的嘛,你到底还要生多久的气?”
从文院那片树林出来后,许昼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
余漾拦在他面前,发现他脸颊红着,耳垂也还红着,要不是羽绒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端,将脖颈完完全全遮住,甚至罩住半个下巴,还能看见更为细密的红痕,锁骨往下,胸前那一块肌肤,还有更为暧昧的齿痕。
“余漾,你上辈子绝对属狗。”许昼嗓音闷着。
“上辈子属不属狗我不知道,但这辈子属老虎,”余漾笑着,别有深意地说,“不仅咬人,还能…吃人。”
许昼满脸不耐烦地推开他,“离我远点。”
“下次我轻点,”余漾贴上去,打商量道:“别生气了行不行?”
许昼不理他,往旁边走了一步。
余漾没皮没脸又靠近,“许昼,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
许昼噎住,眉心的褶皱又深了几分,“不会说话就闭嘴。”
余漾轻笑两声,这下懂了,“好好,我闭嘴,闭嘴。”
*
两人快走到医院出口时,尖利的救护车警铃由远及近,许昼顺着一楼大厅透明的窗玻璃看出去,刚好看见救护车稳稳停在旁边急诊科的大门前。
等许昼二人走出去后,急诊科的医生也都匆忙跑了出来,许昼直觉应该是什么重大事故,果不其然,救护车后门一打开,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即便隔着一层口罩,那铁锈般的气息依然盈满所有呼吸。
“什么情况?”有医生在问跟去的护士。
“学校里面的车祸,送外卖的小车超速行驶,撞上了施工卡车,卡车司机急打方向盘,车子失灵,冲出去把一个路过的学生压了。”那护士一边配合着把伤员抬下来,一边快速说道。
许昼睨了一眼担架上的伤员,只见那人面色惨败如纸,全身血迹斑斑,下半身更像是浸泡在血水里,双腿向下凹陷,看来不只是软组织受了损害,骨头应该也被压碎了。
医生和护士护着担架迅速冲进急诊科,留下一地殷红的血迹。
许昼收回视线,在心底默默祈祷那个学生能保住两条腿,回过神来,才发现一直笑呵呵跟在身后的余漾许久没了动静。
他转身,发现余漾不知什么时候抱头蹲在马路边,蹲得远远的,好像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你怎么了?”许昼走过去,担心地问。
余漾没回应。
许昼也蹲下来,“余漾?”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什么事了?”
余漾头还埋着,只摇了摇手,示意许昼没什么事。
他埋在膝头之上的面容微微扭曲,此刻他紧咬着唇,冷汗淋漓,越是努力遗忘,那血淋淋的一切就愈发鲜明,继而引起他日日夜夜妄图逃避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来啦~
以后大概都会晚五分钟。
第74章 不平之夜
许昼不明所以, 只是陪在他身边,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肩膀。
好一会儿,余漾的呼吸渐渐平缓,他沉沉呼出一口气, 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 在许昼开口之前,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好饿啊, 胃疼死了,陪我吃夜宵好不好?”
余漾以前跟许昼说过, 他只是恐高,这会儿要是被他知道他还恐血,那多丢人啊, 而且他也害怕他会担心自己, 于是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想要搪塞过去。
胃疼?
许昼狐疑地瞅了他许久,“因为胃疼?你也有胃病?”他看着不像。
“没有,就刚刚那一阵儿胃扯得有点厉害, 实在难受,现在完全好了。”他云淡风轻道。
许昼犹疑。
“真的, 别不信啊。”余漾拉着许昼站起来, “走, 吃夜宵。”
余漾一时没留意,视线刚好落到方才救护车停靠的位置,那满地的血迹还没有清理, 他心跳一滞, 匆忙转过头, 往马路那头走去。
许昼半信半疑跟着他走了。
两人吃过夜宵。
余漾送许昼回公寓,走到楼下,他把许昼那四本大部头递给他,“这么大四本,要看到猴年马月?”
“不用全看,拿来做参考。”
许昼接过去,目光锁住余漾仍旧带点苍白的面孔,“你真的没事?余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余漾摇头,“很晚了,你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许昼想了会儿,欲言又止,他抬手帮余漾整理了戴歪的口罩,“口罩戴好,不要在外面逗留,今天Z市又增加了三个流感病例。”
“我知道。”余漾捏了捏许昼手心,“明天过来找你,一起去自习室复习。”
*
余漾回了寝室。
今天楼道里格外热闹,好几个学院的辅导员领着学生会的干事一起来发放抵抗流感的物资,主要是消毒洗手液和口罩,还有关于流感的宣传手册。
周正宇刚好在学生会生权部当干事,等发放完毕后,他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兄弟们,重磅消息,我刚刚听辅导员聊天,他们说学校过不了两天就要封闭了,全封闭!”
余漾正在背艺术概论的知识点,闻言说,“不会吧,这学期已经到尾了,好多学院考试全部结束了,封闭不如遣返。”
“是啊是啊,其中一个辅导员也这么说,但另一个又说先暂时封闭,再统一遣返,还说教委在准备通知文件了,只是具体时间就不知道了。”
余漾垂下头,“这样也好。”
兜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拿出来一看,眉梢轻挑,拿着手机出了阳台。
周正宇还在说着,“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家隔得近,只要让回家,我分分钟到家。”
他咂摸咂摸唇,慢悠悠瞥向同样在看书的陆衍舟,“陆哥,你买好回家的票了吗?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人,你关注一下,说不定得退票。”
陆衍舟翻了一页书,淡淡道:“没买票,我寒假留校。”
“啥?”周正宇大惊,“整个寒假都不回去吗?一个人留在宿舍过年?”
“嗯。”陆衍舟抬了抬眼镜,右手臂忽然抽搐一下,骨头连接处酸软的痛感让他眉头紧锁。
虽然他早就拆了石膏,但是右手臂时常隐隐作痛,最近频率更甚,他猜测应该是因为频繁做实验,让骨头和肌肉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所以最近减少了实验量,这学期只剩最后一个鱼虾实验。
“手臂疼吗?”周正宇一直偷偷看着他,瞧见他的反常,他没多想,上手想帮他按摩,陆衍舟手肘往上本就泛疼,周正宇一使劲儿,他直接吸了一口凉气,用力甩开他, “你干什么!”
周正宇完全没有防备,被力道带着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到木柜上,肩胛刚好撞上木柜凸出来的圆形把手上,他闷哼一声,那刺痛让他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他往旁边挪了一点,直接贴着木柜下滑坐在地上,埋着头,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没发出任何声响,似乎实在忍不了,他咬着牙泄出几丝隐约的啜泣声。
陆衍舟听见动静冷冷望过去,只一眼,发现不对劲后,漠然的神情霎时隐匿,他急切地唤了两声。
“周正宇?周正宇?”
周正宇没有回应,他晃着头,想要把眼泪全都蹭在衣服上,只是还没蹭干净,就被陆衍舟揪着帽子,提了起来。
周正宇肩胛骨还疼得厉害,但他立马抬头瞪着眼睛,努力不让眼眶蓄着的眼泪流出来,这样就可以装作没哭,陆衍舟最近已经够讨厌他了,他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他不烦死了。
“哭什么?”陆衍舟锁着眉头。
“没哭,”周正宇偏过头去,“后背撞到了,有点疼。”
陆衍舟目光掠过他的头顶,落到木柜那个把手上,一瞬间明白了,他半阖着眼睛,又看向周正宇。
周正宇瞪着眼,因为蓄着泪水,眼底一片晶莹,睫梢也浸湿了,他的五官棱角柔和,皮肤白皙细腻,平日就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而此时此刻,为了忍住不哭,他的下唇被牙齿咬着,一松开牙齿,唇瓣湿湿的,红润欲滴。
陆衍舟喉结滑了两下,嗓音沉着,“憋着干嘛?真疼的话,想哭就哭。”
话音刚落,周正宇瞪了太久,眼睛都瞪酸了,他真的憋不住了,两串眼泪直愣愣滑过脸颊。
他实在是觉得没脸面对陆衍舟,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对着他流泪,便支支吾吾说,“我,我不是娇气,是真疼,真疼……”
他快速抬手粗鲁地擦掉右边的眼泪,正要以同样方式擦左边,陆衍舟先握住了他的另一侧脸颊。
“这么用力干嘛?”陆衍舟轻叹一声,用拇指指腹轻柔地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脸都揉红了。”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抚过脸颊,痒痒的,有点舒服,周正宇大气也不敢喘,他反复吞咽两次,试着问,“你不生我气了?”
陆衍舟指尖一顿,缓慢垂下手,“我没生你气。”
周正宇哪肯放过这个机会,“那你为什么最近老不搭理我,还对我那么凶?”
陆衍舟拉开椅子,又坐回去,“你想多了。”
周正宇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在陆衍舟伸手拿书时,抢着把他原本看的那本书抱到怀里,陆衍舟拿了个空,不得已朝向周正宇,“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你跟我玩。”周正宇撅着唇,直白地说,“我约你吃饭你不去,约你学习你不去,找你搭话你嫌我吵,你不明摆着不跟我玩了吗?我要你像以前一样跟我玩。”
“没时间,”陆衍舟又恢复了冷漠的姿态,“书还我,不疼了就回自己座位坐好,别动手动脚,再磕着碰着我可不管了。”
周正宇被冷落太久,话都说得这么明白,见陆衍舟还是这态度,脾气也上来了,他把那本书丢回去,“说得像你刚才管我了一样,我现在还疼着呢,是你推的!不跟我玩就不玩,搞得我有多稀罕似的,以后都别说话了!出门就当不认识!”
他绷着脸坐回自己位置,坐了会儿,又把所有教材堆在一起,堆得高高的,放在他和陆衍舟两桌交接处,书本的高度不能完全挡住陆衍舟的脸,他把他压箱底的一堆画纸也翻出来,重在上面,这下连陆衍舟的头发丝也看不见了,他才满意地戴上耳机,放着歌,音量调到最大。
陆衍舟只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书,翻了不到五页,他合上书,拿起桌角的烟盒和打火机出了门。
今晚似乎谁都不愉快,阳台的余漾同样在争吵。
“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
“恶不恶心,变不变态,我说了算!”
余漾语气轻慢又急躁,“叶允淮,从小到大你见过我几次啊,不超过十次吧?怎么,你觉得光凭那点血缘关系,我就得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不能往西?你让我往北我不能往南?”
“狗屁的推荐信,我不稀罕,今天要不是你拦着不让我走,你给的东西我碰都不会碰。”
“别再提我妈!总是你,次次都是你,算我求你,叶允淮,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她!”
……
电话那头的叶允淮沉默许久,又再次开口,待他说完,余漾面容已经狰狞,他切齿道:“我们不可能分手,找不找他,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我劝你不要去打扰他。”
余漾摁掉电话,还没从余怒中解脱,手机再次响起,他喘着气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写的是许昼。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接通电话,用无比寻常自然的嗓音道:“喂,许昼啊。”
许昼没听出什么异常,只说,“余漾,我书里还夹着你的文件袋,你明天过来……”
“扔了,直接扔了。”余漾打断他。
“扔了?你不是说这是什么比赛信息吗?不重要?”许昼存有疑虑。
“不重要,”余漾又说,“许昼,最近不要接陌生电话。”
许昼一头雾水,“陌生电话?”他顿了顿,“我从来不接陌生电话。”
余漾缓了一会儿,心跳什么的都变得正常,他靠着冰冷的墙面,微微笑了,“那就好,别接,以后都别接。”
虽然他今晚并没有在叶允淮面前挑明他和许昼的关系,但叶允淮不知怎么的知道了,而且变成了第一个明令禁止他和许昼交往的人。
??
他不知道他究竟会做什么,眼下只想许昼和他永远不要有接触。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75章 这才叫故意【副cp】
“余漾, 谁会给我打电话?”许昼感到不对劲,试探着。
余漾轻笑。
“嗯…缅北的诈骗犯,回寝室的路上我领了一张防诈骗的宣传单,看了一遍, 觉得最近防诈骗的形势非常严峻, 特地给你提个醒。”
许昼愣了会儿,“余漾!谁晚上十一点还在发宣传单?”
“你满嘴跑火车的功力渐长。”
余漾扑哧笑出声来, “过奖过奖。”
他转而换了个话题, 拉着许昼东扯西扯。
两人闲聊好一会儿,结束通话。
余漾进了寝室, 发现陆衍舟不见了,正要问周正宇,又看见那高高的一堆书, “这是……楚河汉界?”
“看见他烦。”
周正宇懒懒散散地打开iPad, 开始看他为数不多的上课笔记。
“不是吧, 我出去也没多久啊,这就闹掰了?”
周正宇抬头,“积压已久懂不懂?我被他压迫这么久, 狗急还跳墙呢,我今天就要跟他绝交, 永远不和好的那种!”
余漾嗤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你的永远有多远。”
周正宇斜睨向他,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过不了几天又会缠着他?”
哪里用得了几天?
但余漾只说,“你们的事,你自己清楚。”
“余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告诉你这次不一样, 我周正宇说话算话,反正我绝不主动找他。”周正宇掷地有声,末了又说,“当然他主动示好就是他的事了。”
……
宿舍楼晚十二点自动停水,并不会停电,他们寝室一般有人睡觉就熄灯。
余漾先上床睡觉,周正宇熄了灯也上了床。
陆衍舟擦着点回来,才洗漱完毕,他在书桌前静静坐着,想了一会儿事,上床。
陆衍舟和周正宇的床连在一起,平日他们都是脑袋对着脑袋睡觉,中间只隔了两层一指高的镂空铁栏。
半小时过去。
周正宇翻了个身,泄出一丝轻微的叹息,耳边是陆衍舟的呼吸,很轻很浅,以前听着很是催眠,今晚却让周正宇一直睡不着,他这会儿懊恼不已,他今天应该睡那头的。
艹!
周正宇在心里骂了一句,他现在肩胛骨碰着还疼呢,平躺不行,侧躺不行,只能趴着,趴着胸口又难受,他只能时不时翻身动一动,完全没有睡意,自己睡不着就算了,偏偏比他后上来的陆衍舟呼吸均匀,怕是早就睡熟了。
啊啊啊!好气啊!
他在心里无能狂怒,不成字句地哼了两声。趴着呼吸不畅,他本能地动了一下,刚好扭到肩胛,他忍着疼,往被子里缩了缩。
陆衍舟的呼吸一下顿住,随即,周正宇敏锐地察觉到隔壁的床位在晃动,他不敢别过脸去打量,只能看向墙壁,只见陆衍舟坐起身来,影子打在白墙上。
周正宇猜他要下床上厕所,不禁在心里冷笑,上床之前不知道先上厕所,还是说上了现在又想上了,这才多久?一看就知道肾不好,呵,没用的男人。
正想着,又忽然发现陆衍舟坐着没动,一会儿后,墙壁上的影子逐渐向他靠近,周正宇黑暗中的瞳孔不觉放大,连呼吸都停住了。
他要干嘛?
难道因为自己说话太狠,惹他不快,他要趁他睡觉前来报复?
周正宇藏在棉被下的手攥紧拳头,时刻准备直面他的突袭。
拳头攥了许久,呼吸也憋了许久,他感觉自己都快把自己憋死,墙壁上陆衍舟的手终于垂了下来,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架势,只是轻轻地把他黏在额间的头发往后拨了拨,露出光洁,浸着薄汗的额头,然后沉吟着,“起来,我给你涂药。”
什么玩意?不是针锋相对?
周正宇短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紧闭双眼,装作熟睡,只是太过用力,紧密的睫毛都在簌簌眨动,陆衍舟稍稍偏头就能看见,“别装睡。”
他的大手落到周正宇脖颈上,肆无忌惮薅了一把,惊得周正宇嗖一下坐起身,压低声音吼道:“陆衍舟,你干嘛?井水不犯河水,懂吗?”
陆衍舟点头,“懂。”
“先把药涂了来。”他打开手机,调出手机里的手电,“拿着。”
周正宇接过他的手机,气恼地用闪光灯去晃陆衍舟的眼睛,陆衍舟也不生气,只是静默地垂着眼,用力旋转手里红花油的瓶盖,太晚了根本买不到药,这是他去宿舍阿姨那里借的。
周正宇发觉没意思,停了下来,问,“陆衍舟,你在跟我示好?”
陆衍舟终于把药瓶打开,“不是。是我推的,我得负责。”
他的瞳孔映着刺眼夺目的闪光,显得炯炯有神,而他的目光却是疏离地看向周正宇,“就像我打石膏那段时间,就算你百般不乐意,还是帮了我很多忙。”
周正宇正想说他当时没有百般不乐意,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进去,等等!所以陆衍舟的意思是他现在是在百般不乐意地给他上药?
这么为难还管他死活干嘛!
“把衣服撩起来。”恰巧这时,陆衍舟语气平平地说。
周正宇气不打一处来,无奈肩胛的确疼痛难忍,他一把抢过陆衍舟手里的损伤药,“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
他把手机盖着放到枕头上,手电的光直直冲到天花板,一大半射到周正宇脸颊上,他的脸像是曝光过度的一张胶片,轮廓被模糊得更加柔和。
他把衣服后摆撩起来,蹭了些药水在右手,正要涂抹,只是一动弹,拢到肩上的睡衣就往下掉,偏偏他左手拿着药瓶,腾不出来,若是将药瓶放在床上,又怕不小心洒了。
让陆衍舟帮忙拿着是最优解,可周正宇叫不出口。
他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抹些在后背,弄脏睡衣就算了,大不了明天洗过,正要动手,陆衍舟却抓住他,“那位置你够不着,别动,我来。”
他倒了些药水在手心,重新将周正宇宽松的睡衣撩到后颈处,又用另一只手抵着,这才开始涂药。
刚下手时,力道有些重,周正宇绷紧下颌,狠狠扫过来一眼,“陆衍舟!你故意的!”
在他只是转身,叫出陆衍舟三个字时,后背的力道就已经骤然减轻,但他还是把话说完整了,带着一种有迹可循的怨气。
“周正宇,”陆衍舟语调透着点儿难耐,“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是故意的?”
很多时候,他真的只是不小心,没经验,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把心思花在一个人身上,第一次关心别人冷不冷、疼不疼。
“什么?”周正宇偏头看他。
两人的距离太近,他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幽幽的,像是老家山上的兰花,周正宇想起从陆衍舟床上醒来的那个早上,那天他全身都沾了他的味儿,伴随他一天,直到晚上洗了澡才没有了。
但实话实说,他并不排斥这个味道。
陆衍舟揉着他的肩胛,直到他的皮肤发红,手掌的药水也被完全吸收,他开始放缓速度,力道更轻,视线随之下移,落到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际,周正宇真的太瘦了,背上的皮肤结实紧致,细腻光滑,手感极好,摸着似乎能上瘾儿。
“陆衍舟,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周正宇又问,“你难道不是故意的?你就看我好欺负呗,你敢对余漾下狠手吗?”
若明若暗的光线里,对面的余漾正好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醒来。
陆衍舟盯着周正宇的腰际,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知道再揉下去,某些他决定秘而不宣的情感就憋不住了,但又不甘心周正宇全然误会他的心意。
于是,搁在周正宇后颈,拢住他衣服下摆的手微不可察地往下滑了几分,刻意按住周正宇的侧腰,掐了一把,“这才叫故意。”
周正宇几乎是在他指腹软软触及到他腰侧皮肤时就屏住呼吸了,后背实在不算敏感位置,可一旦落到腰侧,那感觉就会完全改变。
周正宇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衍舟两只手同时移开,顺带帮他把衣服扯下来,又拿过他手里的红油,用盖子盖好放到他的挂篮里,“你留着,明早起来还疼就接着擦。”
他一脸平静地说完,接着去拿周正宇枕头上自己的手机,只是没想到手腕竟然会被周正宇按住,他颇为迷茫地抬头,“干嘛?”
周正宇盯着他,“我还想问你干嘛!给我涂药什么意思?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掐我又是什么意思?”
陆衍舟避而不答,“把手机给我,很晚了,该睡觉了。”
周正宇眯着眼睛,不仅不放手,两只腿还跪在枕头上,和他拉近了距离,脸几乎要贴上陆衍舟的脸,呼吸交融,“陆衍舟,你是不是……”
陆衍舟双眸熠熠,在那一刻也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周正宇笑了,笃定地问,“你是不是想跟我和好?”
害怕吵醒余漾,他一直压着嗓音,此刻不经意放大一点儿,透着几分得意,“先说好,和好不是不可以,但你明天得明明白白告诉余漾,是你要跟我和好的,不然他以为又是我上赶着找你……”
陆衍舟敛下眼眸,他对他抱什么期待?
他扁了扁嘴,“没有。”
“不用和好。”
和好有什么好处?为了以后以好朋友、好室友的身份看他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避不开,还得以祝福的姿态说些违心的话?他实在没有博爱到那个境界。
“松手。”陆衍舟又去拽手机,趁着周正宇失神,一把拽了回去。
关掉手电,他抿着唇正要躺下,愣怔片刻的周正宇突然哼唧一声,半蹲着跨到他的床上。
作者有话说:
我来也!
这一章主要是小陆小周,明天还剩了一部分~
第76章 坦白【副cp】
周正宇像是害怕被陆衍舟拎着推回去, 他一跨过去,立马缩着身子,钻进被窝。
“周正宇!”陆衍舟被他挤着往外靠,手臂和大腿都贴在外侧的铁护栏上, 他咬紧后槽牙, 质问,“你发什么疯?”
“嘘。”周正宇食指放在唇上, “小声点儿, 余漾睡觉呢,要是他醒了看到我在你床上, 指不定怎么想。”
陆衍舟心想他能怎么想,明眼人早看出来,也就你跟个木头墩子, 话说出来又变成, “知道这样还不滚回去!”
“我不!”周正宇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 极其不舒服,于是又往陆衍舟身上挪,半侧的身体都靠在陆衍舟身上, 手臂自然搭在他腰间,暗暗威胁:“陆衍舟, 今天晚上, 你要是不告诉我, 你究竟为什么针对我,我就不走了。”
陆衍舟纵然有千般理由,但在周正宇眼里, 他就是莫名其妙被针对了, 被抛弃了, 他这个人一向大大咧咧,却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待朋友不能说是两肋插刀,但也是真心实意,不明不白就被划清界限,他咽不下这口气。
寝室的床很小,一个人睡都嫌窄了,两个男人想要挤下来,免不了各种触碰,陆衍舟尽可能往铁栏杆的方向靠,边挪边说,“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是你想太多,没有针对你。周正宇,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他扒拉下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又费力地把他往里边推。
“别推了,”周正宇难捱地哼哼,“墙壁太凉了,我受不了。”
闻言,陆衍舟手上的力道卸了不少,周正宇得了机会,又往他身上贴,伸手裹住被子堵住后背与墙壁的缝隙,这样他和陆衍舟就完全困在一个严实的被窝里。
“陆衍舟,就现在,你得跟我说明白。”周正宇脸颊靠在他肩颈处,说话时呼吸全扑散在陆衍舟耳后和脖颈,他想避开,但狭小的床实在避无可避。
周正宇睡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全身正热烘烘地贴在他身上,光是想想就不太能忍得住,更别提这一切成了现实。
“别问了,”陆衍舟隐隐感觉身体在发热,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则格外滚烫,他敷衍道:“性格不合,三观不同……天生相克,够了吧?”
“够个屁!”周正宇恼怒地骂了脏话,“陆衍舟,你能不能正儿八经回答,我没跟你玩儿。”
陆衍舟见他来真的,越发想要逃避,他原本平躺着,这会儿想侧身,直接背对周正宇,然后随便他怎么折腾,只要他不嫌挤,将就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脸和肩膀刚往外转,就被周正宇发现了,周正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两手先他一步扣住他的脖颈和肩膀,使了全部的劲儿,把他转向自己,他没松手,呈一个拥抱的姿势把陆衍舟禁锢着,“老实回答!”
陆衍舟被迫直面他,走廊的光顺着木门顶的玻璃透进来,两人都能瞧见彼此的五官轮廓,同时望进对方黑沉的眼眸。
“真想知道?”陆衍舟问。
“废话!”周正宇处在亢奋状态,说话的气势压了陆衍舟一截。
“这么想知道,是因为在乎我,在乎我们的关系,还是纯粹因为自己的面子?”
周正宇噎住,搭在陆衍舟肩膀的手滑落而下,有意无意碰到他的胸膛,小猫爪似的,太轻,以至于带着撩拨的意味。
陆衍舟喉结尖儿滚了滚,嗓音哑了几分,“说话,说实话,别装哑巴。”
周正宇抿唇想了会儿,“都有。”
他支吾着,“主要是,主要是我们原来玩得很好,你一下变得那么冷淡…换谁能接受啊,”他声音软软糯糯,像是在撒娇,“你要是真看不惯我什么毛病,我可以改嘛。”
似有小羽毛挠过心脏,感受他体温的同时,陆衍舟有点承受不住他这个声音,呼吸都急促了,“你犯不着改什么。”
“你现在在意我,是因为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占据你的时间,打乱你的节奏,”陆衍舟被他的气息搅得心跳凌乱,他沉默地闭了闭眼,“等你有了女朋友,就不会揪着不放了。”
一时安静。
“呸!”周正宇差点被绕进去,“照你这么说,全世界的男生都别找朋友了,谈个女朋友就够了。”
“有没有女朋友,根本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他偏了偏题,“到时候我们都有女朋友了,还可以一起玩啊,余漾再叫上许大佬,我们一共六个人,露营啊旅游啊都可以……”
话音落下,他拍了拍自己脑袋,“扯远了扯远了。陆衍舟,你别给我讲什么道理,我现在就要一个答案,为什么故意不理我?”
“嗯?”周正宇戳了戳他的脸,顺势又把手搭在他小腹上,“别拿什么女朋友当挡箭牌了,我可以保证我谈恋爱也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虽然女朋友这三个字是陆衍舟先提及,可他听着周正宇重复念叨,还做着未来规划,又是露营又是旅游,不觉火大。
而起火的不止一处,周正宇的手臂晃着,时不时摩擦过他小腹上方,那种触感和震颤又往下传递。
偏偏周正宇全然未觉,还是搂着他,贴着他。
“会影响,”陆衍舟憋得难受,声音快要哑成碎片,他又开始推他,“能不能回去,别跟我挤!”
周正宇执拗地不动,“不要,你还没说清楚!”他掰过他的脸,“可以先说说,我谈女朋友怎么就会影响我们关系了?”
陆衍舟偏过脸,注视周正宇闪着流光的眼眸,带着几分玩味低吟道:“你会谈女朋友,而我不会。”
“为什么?”周正宇脱口而出,又嘟囔着:“追你的人那么多,你自己眼光太高了。”
陆衍舟没回话,他翻了半边身,平躺着,周正宇还以为他又要推他回去,下意识扣紧他的双臂,“算了还是别跑题,陆衍舟,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讨厌我什么?你说吧,我都能承受。”
方才对面的余漾动了一下,发出几声压抑的梦呓,周正宇担心他的声音太大,便凑在陆衍舟耳边说话,黑暗中懒得拿捏距离,柔软的唇瓣好几次擦到陆衍舟耳垂,撩拨更甚。
陆衍舟忍了太久,不想忍了。
他拽住周正宇搭在他臂膀的手,握着手背,让他打开手心,往下。
————
“陆衍舟,你…你你,你怎么…”须臾,周正宇反应过来,立马变成了结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会这样?”陆衍舟垂眸睨向他,平日写满冷漠的瞳孔泛着□□,他将那灼热暧昧的吐息尽数还回,道:“周正宇,因为你现在睡在我的床上,贴在我的身上。”
“什,什么…”周正宇找回声音,手心只隔了薄薄一层布料,他能清晰感受那热度。
陆衍舟因为他…?
“还不懂吗?”陆衍舟松开手,周正宇的手自然落到床上,他不自觉抓紧床单。
“周正宇,我们不一样,我也不想强硬地改变你。
明白了,就自觉离我远点,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是次次都能忍住。”
陆衍舟打开被子,下床。
“你,你干嘛?”周正宇嗓音颤抖着。
“冲澡。”
一片昏暗中,周正宇看着陆衍舟推开阳台的门,很快,卫生间响起淋浴的水声。
热水停了,这会儿管道出来的水必然都是冷水,大冬天的,陆衍舟可真是个狠人。
周正宇愣愣地坐起身,胡乱想着。
他半举起右手,那点感觉好像还停留在手心,他后知后觉地红了脸,而后全身起了热,他撩起被子躲避似的钻进去。
又猛然发现,他还在陆衍舟的床上,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幽兰的味道,全是陆衍舟的味道。
要命,简直要命。
他掀了被子,连滚带爬回了自己的床,又把枕头朝那头一扔,自己缠着冷被子缩过去了。
陆衍舟降了火,裹挟满身的凉意进来时,一眼瞧见自己空荡荡的被窝,上了床,又发现周正宇刻意睡到了那头。
这下真的怕他了。
也好,省了再应付的麻烦。
虽这么想着,陆衍舟盯着那被子上透出的纤细轮廓,看了许久,再睡下去,闭着眼,
却是一夜无眠。
*
余漾醒得很早,最后一轮梦魇结束,他睁开眼,恰好听见关门的声响,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陆衍舟出门了。
做了一晚血腥的噩梦,他精神很差,短时间内不想起来,迷迷糊糊又要睡着时,对面周正宇的床位发出一声钝响,紧接着是周正宇的咆哮,“啊啊啊,还是睡不着啊!”
“砰!”余漾朝他扔了个抱枕,“别嚎,我还睡着。”
周正宇被砸了个正着,顺手把抱枕抵在墙上,开始发疯般撞墙,一下一下撞在小狗抱枕的脊背上,“你还扔我,你知道我多可怜嘛,一晚上没睡着!烦死了烦死了。”
余漾翻身起来,“差不了多少。”他浑浑噩噩睡了一觉,起来感觉精神更差了。
“你昨晚也没睡好?呃…没听见什么?”周正宇放低声音,犹豫着问。
昨天他和陆衍舟虽然一直压着嗓子说话,但难保没把余漾吵醒,“昨晚好像听你嚷了好几句,做噩梦了?”
“不是一天两天了,”余漾下了床,“你怎么了?你一天天的也没个烦恼,也会睡不着?”
周正宇语塞,昨晚的事他还一团乱麻,不敢透露分毫,“谁说我没烦恼了,烦恼多着呢!”
余漾还说了什么 ,他没听清,只管陷在枕头里,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纵然辗转难眠想了一晚上,他现在还是忍不住惊叹,陆衍舟是弯的,陆衍舟喜欢他?
不应该啊,他有什么好的?
可是昨晚,他确实对着他……
一想到这儿,周正宇就想到手心的滚烫,没由来一阵脸红心跳。
他确实对陆衍舟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他一直把他当做朋友,就像余漾一样。
但好像又不太一样,余漾和陆衍舟都是冷冷的,不好相处的脾气,周正宇不敢对着余漾颐指气使,大吵大闹,但却敢对陆衍舟这么做,似乎笃定他不敢拿他怎么样。
为什么呢?
周正宇闷在枕头里想,陆衍舟虽然大多时候对他都挺冷淡,挺不耐烦,但从始至终没有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基本随叫随到,有忙就帮。
自己一直以来也算有恃无恐了。
可这会儿窗户纸捅破了,还是自己硬拉着捅破的,怎么办?碰上了多尴尬啊?
必须先避两天。
周正宇看向洗漱完毕进来的余漾,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你这段时间什么安排?不会就一直待在寝室吧?”
“去图书馆,准备考试。”余漾说。
“一早去,大晚上再回来?”
余漾点头。
周正宇眼睛一下亮了,“带我一起,带我一起行不行?”
他跟着余漾去图书馆,既能最大限度避开陆衍舟,还能好好复习期末考试,两全其美。
不过余漾坚决摇了摇头,“图书馆够亮了,我和许昼不缺电灯泡。”
“啊?”周正宇哭丧着脸,“不行,不行!带上我嘛,我们三个人一起多热闹啊。”
“你想想,去图书馆外面的小炒部点菜都能多点俩呢……”
“我还可以给你们端茶倒水。”
……
图书馆不是不能一个人去,周正宇纯纯不想一个人解决吃饭问题,他就不爱一个人吃饭,觉得太没劲儿了。
余漾被他缠了许久,勉勉强强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
庆祝痴汉老狐狸实话实说哈哈哈
(PS:改了好多好多次,才通过呜呜呜)
第77章 你最好看
流感肆虐, 邻市流感病例日增突破一千,总计死亡病例突破一百,邻市封城。
邻市周边几个城市,包含Z市在内, 新增病例持续增加, 形势越发严峻。
Z大第二天就封校了。
学生不能出去,外来人员也严格限制进入。
统一的期末考试安排在一周后, 从大学基础英语开始, 基本上一天一门。
余漾和许昼每天拖着周正宇去图书馆,去自习室, 余漾最初觉得他碍眼,后来竟也习惯了。
自习室。
自习室比图书馆人少,也相对自由, 至少可以喝饮料。
吃过午饭, 许昼没有睡意, 不过余漾和周正宇都趴在桌上小憩。
半小时后,后方的周正宇醒来,磨蹭半天, 扔了一张小纸条过来,不偏不倚扔到余漾露出的后颈上, 他不安地动了两下, 没有醒来。
纸条顺着余漾脖颈的曲线掉到桌面, 许昼搁下笔,打开纸条,【许大佬你平时喝什么?我出去溜一圈儿买回来。】
许昼看向睡着了还眉头紧皱的余漾, 沉了沉眼, 站起身, 冲着周正宇指了指后门,示意他跟他一起出去。
周正宇自然乐意。
出了教室的他立马打开话匣子,透着点儿兴奋,“许大佬,你是不是要问话,关于余漾的?你问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昼张了张唇,拧着眉,却没说话。
周正宇跟抢答似的,直接说,“许大佬你放心,余漾老实着呢,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不用说,回了寝室也安分守己,绝对没跟任何人乱聊,也没有和谁煲电话粥,视频软件偶尔刷刷,看的也是搞笑视频,不是帅哥,更不是美女哈……绝对的纯情男大学生,对你一心一意!”
许昼扯了扯嘴角,缓缓地说,“这些不重要,他最近睡眠好像不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睡眠啊,”周正宇挠了挠后颈,压低声音,“许大佬,实不相瞒,我正想偷偷跟你说,余漾他天天做噩梦,还会说梦话,叫着什么走开,别过来……会不会是有什么阴影啊,童年阴影?其实他以前也有点这样,但最近好像更严重了。”
“我问过他,他啥也不说,要不你试着问问?”
许昼嗯一声,余漾连着几天困了小憩都会突然惊醒,出一身冷汗,他知道他心里绝对藏了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继续。
两人到了园区超市。
许昼不喝汽水,只在外面拿了两瓶白桃乌龙苏打水,常温的。
周正宇不喝苏打,兴冲冲跑到货柜最里端,那一台冬季唯一开着的低温柜前,选了一瓶凝着水汽的橙味芬达。
大冬天喝冰饮料确实奇怪,但耐不住那股劲儿上来了,周正宇笑嘻嘻握着芬达,还没来得及关上柜门,手里的芬达竟被抢走了。
他偏头一看,是陆衍舟。
那晚之后,五六天了,周正宇每天都在竭力避免和他发生接触,早上他不走他不起床,好在陆衍舟每天都很识相地天没亮透就出门,晚上周正宇回去立马洗漱裹进被子里,等陆衍舟上床,只能看见被子透出的一个身形。
这算是他们这么多天后,喂一一次在白天撞上。
周正宇对上陆衍舟的眼睛后,霎时低头,看向他手里的芬达,缩在袖子里的手指都蜷紧了,哆嗦地问,“你,你想要?那……你拿去。”
也不等陆衍舟回答,他又把柜门拉大一点,从里面挑了雪碧,同样冒着滋滋的水汽,拿完砰地关上门就要走,帽子却被勾住,陆衍舟像是逗小孩似的又把他拉回去,就用握着芬达的手把他手里的雪碧也抢走了,“大冬天喝什么冷饮?”
他神情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说完把两瓶冷饮都放回柜子,为了避免周正宇又去拿,他揪着他的帽子,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往外面推,周正宇像是被扯住耳朵的兔子,一点气焰都没有,只是畏手畏脚跟着。
陆衍舟推着他走到超市门口,冲着门边的许昼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一旁的保温柜。
低温柜里大多是汽水冷饮,而保温柜里则是各种牛奶,陆衍舟挑了一盒香蕉牛奶,跑去结账,期间一直拽着周正宇的帽子。
许昼不太懂眼前的情况,便看向周正宇,周正宇朝他努了努嘴,神情扭曲,好像说了什么话,他也没听清。
直到结完账,陆衍舟才松了周正宇的帽子,周正宇像是刚刚逃离险境,夸张地呼出两口气,下一刻,那盒香蕉牛奶就递到他面前,“喝这个。”
陆衍舟纤长冷白的手扣着那盒牛奶,手背可见薄薄的浅青血管,又有鼓起的几条脉络,周正宇看着,短时间没有反应,陆衍舟就把那盒牛奶塞到他怀里,一言不发走了。
周正宇捧着那盒牛奶,傻愣愣站在原地望着陆衍舟的背影,感觉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许昼也不催他,耐心等着,目光似有若无看向远处,也在想着他的事。
两人回到自习室,余漾刚好醒过来,正准备给许昼发消息。
见他们回来,便放下手机,没睡够似的又懒懒散散趴在桌上,半阖着眼睛。
许昼放了一瓶苏打水在他面前,自顾自滑动鼠标,开始翻看电脑里的资料,左手空在桌沿上,余漾盯着他看了会儿,拉过他的手捂着自己眼睛,挡住光。
“还要睡?”许昼问,没有抽回手。
余漾眨了眨眼睛,睫羽戳在他的手心,痒痒的。
“头晕,”余漾宽厚的手心压着他的手,“再睡半小时,半小时后叫我。”
“好。”许昼应道。
自习室的空调给得很足,太闷又太热,午后冬日的暖阳穿过层层云霭,清透的阳光盈满了整个教室,也洒在桌面。
许昼觉得有点热,额头好像浸了薄汗,他想脱掉外套,无奈手还被余漾抓着搭在眼睛上,他偏过头去,试着抽出来,却见余漾好几根头发丝被染成了金黄色,橘色的光芒温柔地覆盖着自己的手,和余漾的下巴、脸颊。
他停下来,另一只手支着头,就这么看着。
目光循环往复,掠过余漾的眉眼,鼻梁,而后是薄唇,指尖触及他的肌肤,干燥温热。
直到余漾再次醒来,他才收回目光,颇为慌乱地按亮早就熄屏的电脑。
余漾睡够了,醒来第一眼习惯性看向许昼,却见他紧抿着唇,直直盯着电脑的锁屏,电脑自动变换的锁屏是个最近出圈的女明星,斜下方有一排醒目的标题。
【新小花旦×××红毯高调展示傲人身材!】
什么玩意?
余漾张嘴咬了一口许昼的指尖,许昼吃痛,蹙眉望过来。
“她好看我好看啊?看得那么出神?”余漾撑起身,胳膊肘靠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用气声说。
许昼回眸看了眼,这才看到他的锁屏壁纸,女明星的身材的确傲人,完美的S形曲线。
他快速输了锁屏密码,女明星一下消失,恢复的又是论文资料的页面。
“我都看到了,你盯着看了那么久,”余漾不依不饶,“她好看我好看?”
许昼推开他凑上来的脑袋,“自习室呢别说话,背书。”
余漾睡足了,这会儿精神挺好,随手撕了半截草稿纸,开始写小纸条,写完就搁在许昼电脑屏幕下端立着。
【她好看我好看?】
许昼视若无睹。
余漾推了推他的手肘,他还是不理。
余漾又取回来,换了一面,继续写,【以后只能看我。】
这次他写完没有立在电脑底端,而是放到正中间,挡住许昼正在看的那部分内容。
许昼瞪他,他也视若无睹,只等他点头。
许昼滑动鼠标,那张纸条也跟着滑动,总是恰好遮住他想看的那段文献,许昼放弃鼠标,抢过那张纸条,又抢过余漾手里的笔,刷刷刷地就往上面写字。
余漾挑了挑眉,笑着等。
不一会儿,许昼把纸条扔了回去,余漾展开,潦草又自有风骨的一排字,【看的是你,你好看。赶紧学,晚饭时间抽背。】
余漾不自觉勾起唇角,心满意足地把纸条揣兜里,开始学习。
背书背到五点半,余漾扬起头来打量一圈,发现整个教室只剩下他和许昼,其余的都出去吃晚饭了。
哦,不对。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在最后一排,对着香蕉牛奶发呆的周正宇。
“喂!”他叩了叩他的桌面,“发什么神?”顺手拿过桌面的牛奶。
“欸——”
周正宇视线像是钉在牛奶上了,瞳孔微闪,弓起腰来一把抢回去,宝贝似的两手握着。
余漾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动作,“我就拿来看看,你不是爱喝汽水,不爱喝牛奶嘛,”他顿了一下,“要不给我喝呗,我刚好饿了。”
“不行,”周正宇摇头,“谁说我不爱喝牛奶了?”
“你自己说的啊,”余漾想了想,“你说你从小到大就不爱喝牛奶,你妈天天念叨你,守着你喝,你喝一半就去阳台,偷偷把剩下的倒在花盆里,后来那些花都死了。”
周正宇咂舌,“你…你记性不错…”
他又忙着狡辩,“那是纯牛奶,这又不是。”
“那我不管,我就要喝!”余漾确定他极为在意这盒牛奶,越发想要逗他,又上手去抢,哪知周正宇仰过身去,取下吸管戳进去,立马上嘴喝了两口。
“不行了不行了!我已经喝了。”他模糊地说着。
余漾轻哼一声,扭头问许昼,“谁给的?”
“陆衍舟?”
他方才看着周正宇拿着牛奶进来,又知道他从来不会主动买牛奶,稍稍一想,猜到陆衍舟头上。
许昼点头。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我已经尽力了啊啊啊,希望早点出来。)
第78章 同居进行时
三人一起出了教室。
余漾看周正宇喝着牛奶却一脸神思怅惘, 忍不住说:“出息点儿。”
周正宇不理他。
从九教自习室到教工食堂的距离不算太远,走在路上还能远远瞧见桃花山的公寓,和在金光下微微泛起涟漪的崇明湖,余漾的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你第一门考试还有多久?”许昼问。
“英语吗?”余漾摸不清他的意图, 还是老实回答, “三天后。”
“复习得怎么样?”
“已经过完一遍了,我英语不好, 分级考试分到了基础班, 他们都说考得很简单,应该没什么问题。”
英语分级考试在新生开学时举行, 分数越高分的班难度越大,学的时间最少,余漾分在基础B班, 按要求要学两年英语, 不过考试相对简单。
“对, 翻译和写作大概率会考书上的原题,记得提前看看,不算难。”许昼附和两句, 又说,“那今晚把时间留出来行不行?”
刚好走到教工食堂对面的路口, 一辆送外卖的汽车飞速驶过, 糊了余漾一脸灰, 他咳嗽了好几下,担心自己听岔了,偏头小心又期待地问, “今晚留出来?”
须臾, 加了句, “需不需要带……身份证?”
话音刚落,脑袋被重重拍了一下,许昼嗓音闷着,“正常点。”
“就说行不行。”
余漾憋着笑,抓起许昼的手扣在手心,在羽绒外套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没人注意,他自在地牵了会儿,“行,怎么会不行呢。”
两人走进食堂。
后面的周正宇喝完香蕉牛奶,在门口的垃圾桶旁边傻站片刻,这才丢掉空盒,追了上去,“你们叽叽咕咕说什么,晚上有事?”
余漾递给他一个餐盘,笑得过分灿烂,背着许昼小声说,“你哥我晚上要去约会,自己在自习室好好学习。”
周正宇促狭地应和着,“好好玩,你们好好玩。”
吃过晚饭,三人回了自习室。
余漾本以为回来收拾收拾东西,许昼就会带他走,哪曾想许昼打开电脑,敲起论文。
余漾没有多问,只得又坐下,继续背书。
冬季天黑得早,今天是大晴天,璀璨的晚霞铺满了西方一角的天空,烟云由红变橙,由橙变蓝,最后墨黑占据一切,城市的绚烂霓虹开始挥霍黑夜。
余漾平均十分钟出神一次,偶尔偷看许昼,偶尔欣赏窗外的夜色,很快八点了。
身后的周正宇发来消息,【还不去约会,真的…全夜场?】
余漾烦躁地回,【看你的书,别管。】
周正宇嗤笑一声,乖乖背他的书。
又过了一会儿,许昼像是终于完成了某项任务,缓缓舒了口气,又拿起白桃苏打水喝了两口,关掉电脑,最后看向身旁的余漾,发现他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目光幽幽,有点怨怼。
“干嘛?”他问。
“干嘛,你说干嘛!”前面几排都坐了人,余漾被迫沉着声音,“约会呢,我们的约会!”
许昼揉了揉他的头发,“谁说要跟你约会了,别的事,”他低头看时间,“收拾东西吧,差不多了。”
余漾不满地收拾书包,冲周正宇一挥手,跟着许昼出了门。
许昼没说话,余漾也只管跟着。
校径公路只有熙熙攘攘几个人,两人并肩的影子在他们前面,随着他们的步伐一高一低晃动,余漾看着莫名开心,心情好些了。
他以为许昼会带他去园区站点坐车,可到了站点前的分岔路口,许昼却走了另一条路。
“走哪儿呢,”余漾撞了一下他的肩,顺势贴上去,“走错了,从这下去都到我寝室了。”
许昼神色平常,“对啊,去你的寝室。”
“嗯?”
这条通往寝室楼的路没有车子通行,只有两盏路灯,黑漆漆的,余漾黏着许昼,放任自己微微弓着腰,把下巴磕在许昼的肩膀上,鼻尖和唇瓣自然地磨着他的脖颈,温温热热。
他半阖着眼睛,透着点食髓知味的慵懒意味,“去我寝室干嘛?”
“帮你搬东西。”
“搬东西?”余漾搂住许昼肩膀,呼吸里是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是清甜的果香,他舒坦得大脑有点宕机,“搬到哪里?”
“搬来和我住在一起。”许昼淡淡道。
余漾呆滞地思考了会儿,猛地支起脑袋,支支吾吾地说,“什…什么?”
许昼知道他听清楚了,还是说,“以后我们住在一起。暂时不用把所有东西都搬过去,带上最近要看的书,要穿的衣服就行。”
余漾没出声,许昼拧着眉心看向他,撞进他亮晶晶的眸底。
“许昼,我应该没听错吧,”余漾怔怔地问,“你让我住过去,跟你住在一起?”
许昼捏了捏眉心,冷冷玩笑道:“说不定是你在做梦,用不用我掐你一把?看看痛不痛。”
余漾二话没说撩开衣袖,伸出手臂,瞪着眼睛,一副你掐,用力掐的模样。
许昼瞧着他,轻笑出声,他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余漾手臂上的软肉,还没用一点力道,身边的余漾已经屏气凝神,似乎真的要用心感受。
许昼最后也没有掐下去,只是顺着他的手腕牵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唇角,“别犯傻。”
*
直到开门进了寝室,余漾还懵着。
陆衍舟也在寝室,正把什么往桶里倒,余漾凑近一看,发现是十来只基围虾,“你把这个带回寝室干嘛?要在寝室煮了?”
他们寝室也没锅啊。
许昼瞥了眼,问,“做实验?”
“嗯,”陆衍舟把空了的塑料袋扔到垃圾桶里,“期末实践考试抽中了虾类解剖。”
考试就在明天上午,他只能提前买来活虾在寝室放一晚。
他把水桶提到外面,简单收拾了溅在地上的水迹,又要出门。
刚打开寝室门,又回头看向余漾,“他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你给的那盒牛奶威力太大,”余漾弯着眉眼,“他走了一下午的神儿,这会儿正在自习室争分夺秒背书呢。”
陆衍舟推了推银框眼镜,绷得平直的唇隐约有了点儿弧度,“走了。”
门合上。
余漾偏头,心跳落了一拍,他一把抢走许昼手里掂着的那本画册,抱在怀里,嗫嚅道:“你,你怎么…动我的东西?”
“就放在桌上,我随手拿来看看,”许昼坐在他的位置上,好笑道:“余漾,里面到底画了什么,这么宝贝?”
他摊开手,“给我看看。”
余漾不给。
“你是不是忘了,”许昼注视他,“你说过,在一起了就给我看。”
“没忘,”余漾扭过头,一下踮起脚尖,把画册推到了上床最靠里的地方,“暂时……不给你看,先做正事,先做正事。”
正事是收拾打包东西。
余漾兀自忙活两圈,又看向许昼,试探着,“需不需要我带被子?”
如果要带被子,就说明他多半得睡另一个房间另一张床了,不带的话,那就是……和许昼睡一张床了。
许昼正在用iPad查看导师发的电子邮件,随口说,“哪儿带得了那么多东西?”
刚说完,余漾的黑影覆上来,许昼诧异地抬头,侧颈就被嘬了一口。
余漾迅速退开,努力掩饰那肆意的欢欣,“是啊是啊,带不了。”
*
余漾和许昼一起回了公寓,快到十点。
“我的衣服不多,衣柜空了大半,你随便用,”许昼拉开衣柜,果然空空荡荡,余漾往里面放了几套衣服。
许昼又把余漾拿过来的一摞书放到窗台,刻意用一本大部头书隔开,以示区分。
“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你先去洗澡。”许昼说。
“好。”余漾这会儿心情飘乎乎的,很是听话。
许昼则把床单和被套全部换过一遍,准备将换下来的扔到洗衣机里,经过客厅时发现沙发上的软垫歪着,差点要掉到地上,他走过去整理,抱着的换洗被单不小心把茶几上的水杯弄倒了。
水杯里装满了水,倾倒出来的水漫过玻璃桌面,从边沿往下流,流到地上,蔓延开来。
许昼赶紧拿来拖把,为了彻底清扫干净,他稍稍挪开茶几,竟看见里面躺着一个黄皮文件袋上。
许昼弯腰捡起文件袋,想了会儿,想起来这是几天前余漾夹到他书里忘记带走的,当时他让他帮忙丢了,不过在那之后他接了导师的电话,聊了很久就给忘了。
原本文件袋被他放在了茶几上,大约放得太靠近边沿,不知怎的掉到地上,又被他踢到茶几下面了。
文件袋薄薄的,已经被水浸透了,最靠近文件袋表面的那张推荐信隔着黄纸,显出隐约的字迹。
许昼只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最后一行字,“综上,我代表Z市美术协会,推荐Z大美院学生余漾到贵校攻读油画专业。”
贵校是哪个学校?
许昼往上看,看见了,又拿出手机百度列宾美术学院。
世界四大美院之一,很好的学校,很适合余漾的学校。
这封推荐信也很有分量。
余漾为什么不试试?而是直接让自己扔了?
许昼看向卫生间的方向,淋浴的声音停了,余漾马上就会出来。
文件袋里面的东西都打湿了,要是不取出,马上会黏在一起,失去原本的效力。
他解开文件袋,把湿掉的推荐信和其他几份文件平铺在桌面,简单扫过去两眼,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看来那天找余漾的老师并不是要介绍他参加比赛,而是要推荐他去国外读书。
余漾为什么要撒谎?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感谢这几章给我投营养液和地雷的宝贝!
爱你们哦~
第79章 不许开玩笑
余漾出来时, 许昼正一动不动盯着桌面摊开的文件,他走过来,问,“看什么呢?”
一眼扫到那封推荐信, 余漾瞳孔骤缩, 嗓音微微哑了,“不是让你丢了嘛。”
他大手两下抓起那些打湿的文件, 揉成一团, 下一步就要扔到垃圾桶,许昼拦住他, “等等!”
“余漾,”许昼拽着他的手腕,把那些文件拯救下来, “为什么不试试?”
“为什么撒谎说只是比赛信息?”
余漾面部紧绷, 许昼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申请了,怎么又放弃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许昼以为交换生名额是余漾自主申请的,那么他现在放弃, 必然是因为遭遇什么麻烦,结合他最近睡眠不好, 精神状态差, 他越发担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余漾,说出来, 我们一起解决。”
余漾把那些文件扔回茶几上, 挨着许昼陷进沙发里, 沉默着。
许昼偏头看他,耐心等待。
“名额不是我申请的,狗屁推荐信,狗屁留学机会,我根本不感兴趣,”余漾凝视他的眼眸,“许昼,有些事情我确实没跟你说,那是因为我觉得不重要。”
“那天在办公室外面跟我说话的是我的外公,我好几年没见到他了,没想到他会出现在Z大,”余漾自嘲地笑了笑,“推荐信是他写的,他就是Z市美术协会的主席,不仅在国内,在国外也小有名气,我妈妈也是……”他稍稍停顿,“一名出色的画家。”
“没想到吧?”
“没想到。”许昼诚实道。
许昼很早以前在实习医院见过余漾的爸爸和爷爷,知道他们从商,家境殷实,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余漾妈妈、外公之类的事,哪里能想到他们是搞艺术的,而且在这个领域颇有建树。
“我妈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我爸生意上出了问题,让我妈吃了些苦,所以我外公一直很反对他们在一起,他从来没有给过我爸还有我好脸色,”余漾面色倦怠,他颓丧地靠在许昼肩膀上,“我一点不想见到他,也不想接受他的施舍,我不会去申请那个名额。”
余漾头发湿着,靠在许昼肩膀上,把他的衣服也浸湿了,又湿又热,有点难受,许昼却没有推开他,他任凭他靠着,“推荐信是他强塞给你的,去国外做交换是他的主意?”
“嗯。”余漾继续说,“他还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有可能会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许昼侧过脸,脸颊贴着余漾的额头。
余漾闷了许久,“找你跟我分手。”
许昼喉结滑了两下,想起余漾曾经叮嘱他不要接陌生电话,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一时无话。
没听见任何回应,余漾眉心尖儿拧着,他支起脑袋,掰过许昼的脸,“在想什么?”
许昼:“在想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余漾呼吸一下紧张了,他目不转睛盯着许昼,“许昼,这些事这些人根本不重要,”他贴上去,额头抵着许昼的额头,“我会处理好,只要我们的心连在一起,这些都不是问题。”
余漾想要亲他,许昼却躲开了,“我们的心真的连在一起吗?”
话语一落,余漾本就提着的心都快要掉出嗓子眼了,他退开些许距离,忐忑又认真地问,“什么意思?许昼,你想说什么?”
许昼垂眸看了下被沾湿的肩膀,而后舒展一直蜷缩的手臂,再缓慢看向余漾,“先说说,最近睡眠怎么回事?”
“什,什么?”余漾木讷着。
“睡眠,你连着一周,十多天睡眠不好,怎么回事?”许昼重复。
余漾歪头盯了他一会儿,摸出点儿门道,“许昼,你故意逗我呢?”
许昼还没回答,腰际被他手臂揽住,余漾稍稍使力,他就直接坐到他的腿上,他侧过身,正要开口让他放开,余漾却直接埋在他怀里,沉吟着,“不许开这种玩笑。”
他的嗓音像是绷紧的一根线,很直很闷。
许昼手指插进他的发隙,随意道:“谁说是开玩笑,不跟我说明白,我真的会生气,”余漾不做声,许昼皱眉,顺手撩起他的下巴,却发现他的眼眶晶莹,他这才慌了,“余漾,你,怎么了?”
他着急解释,“是逗你玩,真的是逗你玩,别当真。暂时不说也可以……”
“你想知道我可以说,”余漾埋头,又靠着他,在他胸膛胡乱蹭着,湿发蹭得许昼的灰色毛衣上都是水迹,偏偏他还说不得。
余漾又抬头,眼眶的晶莹消失,但还是亮晶晶的,“是些不好的事,你亲我一下,给我点…力量,我跟你说好不好?”
余漾的两只手还环在许昼的腰际,因为许昼坐在他的腿上,比他高出一截,他只能扬着下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不亲就不说?”许昼跟他打商量。
“不亲…也说,”余漾瞧着他,“但是会很……唔唔”
许昼亲了就躲开,两手撑着余漾的肩膀,防止他加深这个吻,“说吧。”
余漾满脸失落,却也认栽,片刻后,他道:“说,我说,我最近确实老做噩梦,梦到…我妈……”
只说了一个开头,余漾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伴随自带的响铃,一下打断他艰难酝酿的气氛,许昼拿过来一看,“周正宇。”
周正宇?余漾凝眉。
周正宇一般只给他发消息,突然给他打电话,怕不是真有什么急事,“接吧。”
许昼接了,放到余漾耳边。
接通不过一瞬,立马传来周正宇哭哭啼啼的声音,“余漾,余漾你在哪儿啊,我完了我完了,陆衍舟要杀了我,你帮帮我,你得帮帮我——”
余漾被他声音吵得耳朵疼,他偏开了头,淡淡道:“杀人要是不犯法,我也想对你动刀子了。”
“臆想症又犯了?有事说事,你做什么了?”一听是跟陆衍舟相关的事,余漾松了口气,陆衍舟舍得动他?
周正宇:“你们不是都走了嘛,我一个人回寝室,憋不住了想上厕所,我灯也没开就跑到阳台,结果踢倒了一个桶……”
桶?
许昼和余漾相视一望,隐隐不安。
“我当时没管,上完厕所出来吓了一跳,你们绝对想不到是什么!桶里竟然装着基围虾,全出来了,一地的基围虾,基围虾啊活蹦乱跳的,好几只还跳到我鞋上。”
活蹦乱跳的说明没死,明天还能拿去做实验,许昼和余漾同时放下心。
“我连忙把它们全部捞到桶里,又接了水,结果……”
“没事没事,都活着就行。”余漾抢着安慰。
“不,有事,大大的有事,结果我发现我脚底还躺了两只,被我踩死了,”说到这儿,周正宇绷不住了,他边嚎边说,“然后陆衍舟刚好回来,他走到阳台一看,盯着我好半天没说话,我缠着他问了,他说这是他明天期末考试用的,要做对照实验,十只一只不能少。”
“他现在出门买去了,但是这个点儿多半买不到了,明早他考试之前,海鲜市场也没开门,他要是没参加期末考试就会挂科,他要是挂科了肯定恨死我了……”
“那估计是,”余漾应和着,许昼给了他一记眼刀,他又放缓语气,问,“能怎么办,我能帮上什么忙?陆衍舟买不到,我现在出校也买不到啊,而且我还出不了校门。”
学校还封着,陆衍舟能正常出入,是因为有实验室的统一假条。
“不用你买,我想到法子了,”周正宇那边是呼呼的风声,他好像还打了一个寒噤,“但一定要你帮忙,最好把许大佬叫上,人多力量大。”
“要干嘛?”余漾疑惑。
“我问了陆衍舟,他说只要是虾类就行,我们学校有个地方不是能找到虾吗?就在崇明湖,小龙虾!余漾,我们一起去钓小龙虾吧,我工具都借好了,正在往崇明湖走。”
“这么冷的天,能钓到吗?”
余漾记得周正宇说过,有很多住在家属院的人还有部分学生会跑到崇明湖钓小龙虾,以前他还看见过,可最近连着一周,他每晚送许昼回公寓,没看见湖边有人。
“能!怎么不能,我不相信这么大个湖,我连十只小龙虾都钓不到,”周正宇又嘤嘤道:“余漾,你和许大佬还在外面吗?能不能回来帮帮我,求求你了。”
余漾看向许昼,许昼点头, “能啊,我们现在就在公寓,马上下去。”
“好啊好啊,太好了!”周正宇兴奋吼道,“余漾,你不愧是我的铁哥们!”
*
余漾裹了件外套就要出门,许昼倚在卧室门口叫住他,“头发,不吹头发又想感冒?”
余漾讪讪一笑,忙拿过他手里的吹风机,两下吹干了头发,两人才一起出了门。
楼道里。
“用不用给陆衍舟发个消息说一下?”听周正宇的语气,陆衍舟似乎生气了,虽然他们不一定能钓到小龙虾,但好歹让他知道周正宇在努力挽救。
许昼:“说吧。”
余漾低头发消息,又说,“我觉得他俩的事指定没多久了。”他观察这么久,总算看出点儿进度,语调扬着。
“我看也差不多了。”许昼跟着说。
“等期末考试结束了,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吧,聚聚。”余漾提议。
“考试结束?”许昼想了会儿,“看有没有时间吧。”
“为什么没有时间,难道考试一结束,你就要去实习?”余漾不满地哼了两声。
许昼讳莫如深,只说,“不是实习,别的事。”
余漾还想问,但他们出了单元楼,周正宇正在十米开外冲他们招手,“余漾!许大佬!来这里,这里是好位置!”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第80章 落水小兔
周正宇提着桶, 旁边放着一个镶网的竹竿,鼻子被冷风吹红了,嗓音几分嘶哑,但这会儿斗志昂扬, 活力满满。
“我早打听清楚了, 这片儿是小龙虾们安居乐业的地方,只要把饵料撒下去, 竹网随便一放, 再提起来,肯定收获满满。”
周正宇站在离水面最近的阶梯, 开着手机的手电,垂着头往里面打量。
“这么轻松还叫我们?”余漾借着灯光也往下看,只有一些浮动的水藻, 一点活物都没有瞧见, 他不禁怀疑, “你确定里面真有小龙虾?”
周正宇蹲在阶梯上,脸都快要贴到水面了,“好像看不见, ”他挠了挠后颈,“先不管, 先把饵料放进去, 肯定会有的。”
他打开放在旁边的塑料罐, 倒了许多淡红小球状的饵料在水里,饵料遇水后膨胀了,而后缓缓下沉。
周正宇举着手电, 一眨不眨看着水底的情形, 余漾也走到他旁边, 半弯着腰往下看。
许昼则站在阶梯之上平坦的地面,两手搭在铁栏杆上,望着平静的水面提醒道:“小心点,别靠太近。”
冬季湖水浅了不少,但水影晃动间,水深仍是不可估量,短短几节石阶上布满青苔和水迹,要是稍不留心滑下去,起不起得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啊啊啊!有了有了。”周正宇突然大叫两声,空着的手止不住地拍打余漾的肩膀。
“哪儿?哪儿?”余漾忙翻出手机手电,垂眸朝着周正宇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周正宇,你诈我呢?”
周正宇仔细打量两圈,叹息道:“哎呀,没骗你,没了没了,肯定是被我吓怕了,”他想了想,“钓虾跟钓鱼应该一样,余漾,我们不能说话,也不能老是动来动去,它们要是感受到了就不会出来了。”
周正宇说得头头是道,余漾虽然觉得有点蠢,但还是学着他,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两个人弯腰蹲在湖边,静默地守着,活像两只准备偷腥的野猫。
许昼看了两眼,又低头看手机。
余漾等了几分钟,湖面依旧没有半分动静,他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走到许昼身边,眼睛不经意瞥到他的手机屏幕,许昼似有所感,将手机揣进兜里。
余漾没有察觉什么,只问,“冷吗?”
许昼摇头,“你去护着他点儿,别掉湖里了。”
余漾笑笑,“怎么会,周正宇多大的人了,不至于。”
就在这时,周正宇抬起脸来,压着嗓音,克制地冲余漾吼道:“有了有了,又有了……”
余漾拧着眉心走过去。
周正宇把手机递给他打光,自己伸手去够那根长长的竹竿,身形一转时,鞋底摩擦青苔,呲一声打滑了,“啊——”
“砰——”
周正宇转瞬间便跌进水中,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扑了余漾满身满脸的水。
“艹!”余漾下意识骂了句脏话,又急急忙忙看向水面,周正宇跌出去一两米的距离,他想拽他,可他的手一伸一缩,凌乱地挥舞着,他根本拽不住,余漾选择放弃,他吼着问,“周正宇,你会不会游泳啊?”
周正宇没有说话,但是死命扑腾的双手和沉沉浮浮的脑袋给了余漾最恰当的回答。
“该死,他不会游泳!”
这会儿快十一点,周遭寂静无声,只有周正宇呜呜咽咽的求救,还有水花砸落的脆响,“救,救命……”他断断续续叫着。
余漾开始脱外套。
许昼借着手机的光亮看向在湖边扑水的周正宇,湖水被搅动起层层淤泥,浑浊不堪,隐匿了周正宇在湖水中的大部分身体。
淤泥这么快就浮了起来,那说明湖底极浅,许昼着急道:“周正宇,你先别慌,湖水特别浅,你试着站起来,先别乱动,别动……”
周正宇是个旱鸭子,这会儿被水的浮力拖得晃了晃去,被灌了好几口湖水,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余漾和许昼的脸越来越模糊,他们好像张嘴说着什么,但他除了水声什么都听不见。
“没用没用,还是我下去,把他拖上来。”
余漾丢了厚重的外套,靠到岸边,正要下水,只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湖面又炸开一个水花,比周正宇掉进去时更大更响,余漾浑身都被浇透了。
许昼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把湿掉的头发往后撩,抹掉脸上的水,淡淡看着湖里站着的周正宇和陆衍舟。
陆衍舟今晚出去时,附近的海鲜市场早已关门,他只得临时跟实践课教授联系,教授允许他把实验对象换成实验室圈养的竹鼠。
考试的事刚处理好,他就收到余漾的消息,他又往这边赶,结果远远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心下不安,他加快脚步跑起来,又听见许昼说的那番话,他隔着距离无法判断湖底的深浅,只是边跑边丢外套,不管不顾便扑到水里。
入水后他才发现,他能踩着湖底站起来,水位不过刚到他胸膛,他揪着周正宇的胳膊,周正宇也轻易站稳了,水位则在他的脖颈。
陆衍舟剧烈的喘息还没平复,就在水中和周正宇四目相对,周正宇头顶一串水葫芦,圆溜溜的眼睛在水葫芦的半遮半掩下动了动,咂摸咂摸唇,喉咙几番哽动,却只叫了声,“陆哥。”
陆衍舟本来还想骂周正宇两句,这个水深只要他稍稍冷静一点,哪怕是多往岸边靠些,手臂也总能攀附上什么,不至于吓成这样,还喝了那么多脏水。
可见他眼眶通红,垂着头,像只受了委屈的温吞兔子,他又懒得说其他的话了。
“没事了。”陆衍舟拽着他手臂,带着他走。
周正宇一只脚陷进淤泥里,他身形还是没稳住,一个踉跄,又扑向陆衍舟。
余漾和许昼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以为他又要摔倒,陆衍舟一个侧身直接搂住他,像是害怕他再出什么麻烦,索性俯身,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小腿,直接将他抱起来。
“陆,陆哥,”周正宇不仅鼻尖红了,脸颊红了,连耳朵也瞬间红了,天这么冷,按理说应该是被冻红了,可他却觉得肌肤滚烫如火,心跳早就乱了节奏。
周正宇疑心是溺水的后遗症。
陆衍舟不过走了几步,就把他放到了岸边的石阶上,一离开陆衍舟的怀抱,那暖烘烘的劲儿霎时消失,周正宇在寒风中打了一个哆嗦。
冷,真冷啊,看来没什么体热的后遗症。
“喝了多少水?”许昼靠近他,“这里的水质很差,尽量把水都吐出来,不然会肚子疼,说不定还得生病住院。”
周正宇一向信许昼的话,听他这么说,立马感觉嘴里咸咸的,涩涩的,他赶紧跑到一边,努力想要吐出来。
陆衍舟把他放到石阶后,自己也站上去,先朝余漾和许昼点了点头。
他身上全湿了,头发也在滴答滴答往下淌水,他单手取了银框眼镜,瘦削纤长的手指轻轻按摩了一下眉心,而后看向在一旁专心催吐的周正宇。
周正宇已经吐出好几口脏水,嘴一直大张着,下巴那一圈酸得厉害,他蹲着,双臂自然搭在膝头,准备歇会儿再吐。
夜晚极易起风,又没个遮蔽,周正宇抱团缩在地上,忽然,一件深红的棒球外套罩到了他身上,他抬起头,陆衍舟正巧蹲到他面前。
他偏头一看,发现这是陆衍舟的外套,周正宇作势就要拿下来,“我衣服很脏,别给你的衣服也……”
陆衍舟烦躁地握住他的手,“盖着。吐完了没?吐完了该回去了,再待着迟早要发热感冒。”
“嗯…”周正宇抿唇顿了片刻,“还有点儿,我还要吐一会儿。”
“快点。”陆衍舟神情冷冷的,大概一直在生气,周正宇心里没底。
他不仅搞死了陆衍舟的实验对象,还害得他大冬天跳到湖里救他,他颤颤巍巍道:“陆哥,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那个虾,还有挽救的余地,我可以再试试,可以捞……唔唔。”
他话说到一半,下巴被陆衍舟大手一下锢住,陆衍舟抬眸,目光疾厉,在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睛时,又收敛几分,“还想再掉一次?道什么歉,你没错,是我没把东西收好。”
“可是……”周正宇眨着眼睛,唯唯诺诺。
“好了,事情我已经解决了,要吐快吐,吐完回去冲个热水澡。”陆衍舟语气透着点儿不耐烦,却是伸手拢紧了周正宇身上的外套,“再给你一分钟。”
说罢,他起身又走回去,“今天多亏了你们。”
“没有的事,”余漾拍拍他肩膀,促狭道:“这不还是你来了。”
“那也得是你提前给我发了消息,”陆衍舟说,“等考试结束了,我们一起吃顿饭。”
“好啊。”余漾答应得非常爽快,陆衍舟又看向许昼,他学着周正宇一向的称谓,问,“许大佬,赏个脸?”
许昼想了会儿,笑着说,“好啊,看到时候的时间安排。”
像是答应了,又像没答应,余漾抬了抬眼皮,心里莫名不安。
周正宇终于吐干净了,慢悠悠晃过来,“我好了,走吧,我们回去。”他小脸煞白,说话有气无力,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许大佬再见。”
他冲许昼挥挥手,顺手推了一把余漾,发现推不动,“走啊,余漾,你不回去吗?”
快到宿舍关门时间了,再不回去,余漾可就进不去了。
“不了,”余漾摸了摸鼻子,“你跟陆衍舟回去吧,这段时间我都住这儿。”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不远处三楼还亮着灯光的阳台。
什么?周正宇的表情刹那间生动起来。
余漾走了,寝室不就只有他和陆衍舟两个人在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宝贝们晚上好~
大家是不是都上学去啦,没有的能不能按按爪爪啊[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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