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山站在那里,可怜的像是一只遭人遗弃的小狗。
一身骄傲被碾的粉碎。
萧怀舟有些动容,却又觉得这种动容,不过是一种恻隐之心。
若说有多少不舍,却还真没有。
周遭呼啸而过的风有些大。
萧怀舟好像是听清楚了谢春山在说什么,又好像是没有听清。
他扯了扯嘴角,原本是想要告诉谢春山。
在凡间,签了婚书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当初离开的时候,之所以会写下和离书,是担心对归云仙府没有一个交代。
人间多薄凉。
约定好的东西都可以作罢,送上门的聘礼也可以退回去,山盟海誓也依旧可以摧毁。
就像是曾爱过的人,也会彻底死心,再也提不起一丝不忍。
可谢春山却好像很认真,很认真的对待那份婚书。
即使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他们二人签字和归云山府的仙印。
没有互拜天地,没有送入洞房,也没有昭告天下,他们二人成亲了。
一纸空文。
谢春山竟然那样认真,认真的像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萧怀舟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谢春山,放手吧。”
谢春山恍若未觉,也不知是不是刻意避开这句话。
“三清宗的符咒在你身体里停留太久,恐有伤根气,晚间我替你查一查。”
“我要同故里祁回东夷。”
谢春山动作微顿,将手中长剑悄然收了:“此处山雨欲来,夜寒风重,先找个地方歇脚。”
萧怀舟叹了一声,准备作罢。
倒不是不想赶谢春山走了,而是刚才被谢春山取出符咒的地方,这会儿阴疼阴疼的。
让萧怀舟不得不感慨一下,属于修仙者的能力真是不可小觑。
若刚才追杀他的人真是三清宗,那幕后黑手一定是萧长翊。
即使三清宗被灭,萧长翊也决计不可能就这一张底牌。
萧长翊既然派人来追杀他,可见已经发现了他之前演戏的迹象,想要千方百计阻止他去东夷。
萧怀舟抬眼看了一下站在自己前方的谢春山。
很奇怪。
谢春山分明是灵府尽碎,不该拥有的法力。
可是却好像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莫非是谢春山回归云仙府去求婚书的时候,长屿老祖那个老头顺手给他治了一治?
那倒是省得他顺带拿个玲珑骨回来呢。
于是萧怀舟转变了策略。
“我一定会和故里祁去东夷,但你可以跟着。”
年少时期的激烈的感情,终究会随风飘散。
他重活了一世,最是明白利益人心,皆为算计。
他同意谢春山跟着,也不过成为了一种算计。
若谢春山恢复了修为,那倒不失为一个很大的助力。
至少他可以带着故里祁平平安安的回到东夷。
至于婚书的事。
反正和离书他也写了,又没拜过堂,这事儿大雍也不知道。
就当只是一场儿戏,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推了,只有谢春山一个人认真罢了。
隔了片刻,这一次谢春山没有在回避他的话题。
而是用十分平静的语调答了一句。
“好。”
这是想要跟着他们的意思。
萧怀舟撇撇嘴,不再说话。
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思考谢春山这句话里面有多少暗藏的波涛汹涌。
也不想去想,自己接下来还会怎样算计谢春山。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多,太杂了。
萧长翊已经可以明目张胆对自己出手,可见背地里萧长翊拥有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
他这会儿完全没有心思放在谢春山身上,他要赶紧回到东夷,一来是给东夷一个交代。
二来是拿到那些治水要术,控制今年夏天的黄龙之灾,稳住太子之位。
第三,便是和东夷王好好商量或者合作一下,看能否让东夷站在太子这边。
“那我们现在调头回去找故里祁,刚才为了躲避追杀,我把他一个人扔在草丛里。”
算算时间,看看天色,也不过才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故里祁多半没醒。
萧怀舟与谢春山一前一后走在官道上,周遭来来往往的百姓忍不住对他们二人频频侧目。
一人少年如劲竹,手束腕带,青衣黑发。
一人白袍仙骨,寒霜逼人,却亦步亦趋走在少年身后,一双淡泊眼眸。
唯有看向少年的时候,才会平添几分温柔神色。
二人一前一后往回走了三里路,萧怀舟回到了藏匿故里祁的草丛里。
他在草丛里来来回回摸索了好几圈,将二人藏身处有半人高的草丛周围全都走了一遍。
却完全没有发现故里祁的身影。
谢春山默默站在旁边,指尖捻着一簇小火苗。
不知是什么法术,但将有些暗的四周通通照亮,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
脚下的草丛有一片被压倒的痕迹,隐隐约约可以判断,这里确实曾躺着一个人,还躺了不少时间。
毕竟这些草还没来得及恢复过来。
这说明萧怀舟并没有找错地方,那就奇怪了。
莫非是故里祁提前醒了,然后发现自己不见了在四处找他?
这个可能性很低。
毕竟故里祁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砸晕了,点穴晕厥的时间至少也有两个时辰。
萧怀舟再次找寻了三圈,确认周围确实毫无人影,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故里祁多半是出事了。
想到这个,萧怀舟忽然扭头看向背后的谢春山。
双目对视,萧怀舟眼底皆是质疑。
有那么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起刚才谢春山毫不留情,抬手灭了三清宗的模样,便想都不想就问他。
“故里祁人呢?”
是不是他做的?
谢春山冷心冷情,知道故里祁带着自己逃跑,想要对故里祁下出一片冰冷。
萧怀舟之前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一抹受伤的神色自谢春山的眼底蔓延,心口的某一处忽然无端端的刺痛。
像修炼功法时候的走火入魔一般,压抑的胸口闷闷的,涩涩的。
可谢春山自己依旧懵懂。
他不太理解,这会儿心头翻涌起来的莫名的酸楚情绪是什么意思。
他面对萧怀舟坦坦荡荡,何来忽如其来的委屈?
“我不知。”
谢春山坦诚开口。
谢春山从不说谎,这是一个优点。
萧怀舟收敛质疑的目光:“我去寻他。”
谢春山却站在他去路之前,寸步不让。
“会有危险。”
身为修仙之人,敏锐的嗅觉让谢春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股血腥气新鲜的很,甚至在这血腥气周围还有些许的煞气缭绕。
如果这股血腥气属于故里祁,那必然是冲着萧怀舟来的。
萧怀舟会有危险。
“所以你拦着我?”
萧怀舟有些好笑的抬头与谢春山对视。
后者不明所以,那还是温顺点了点头。
目光坚定,如稚子般清澈。
“你可知故里祁是我大雍朝的盟友。”
“知道。”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故里祁。”
“可东夷,灭了大雍。”
萧怀舟心中一痛。
谢春山说的没错。
上一世,东夷灭了大雍。
哪怕是萧长翊领着东夷卷土而来,可没有办法否认的事实是,确实是东夷的铁骑踏破了大雍城王都,掠夺了大雍的土地,残杀了大雍朝无辜的百姓。
而东夷铁骑,和故里祁并不可分割。
萧怀舟知道谢春山的意思。
谢春山此人单纯,入世不深,不通人性。
他只知若有人对不起他,不该去救那人。
他不知帝王之术,权谋之心,任何东西都可以迁就,都可以略过不提。
萧怀舟也不想同他解释。
赤子之心,才是修成正道的唯一坦途。
若高悬明月学会了人世间纷纷扰扰的人心算计,谢春山便不再是谢春山。
“谢春山,上一辈子,你也害死了我。”
最简单直白的道理,需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去戳破。
萧怀舟抬起头来,目光与谢春山平静相接。
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恨意,亦没有前世的炽热。
只有平静。
令人无端端坠入深渊的平静。
刚才胸口翻涌起来的酸楚感再一次铺天盖地袭来。
谢春山又有了那种感觉。
那种被质疑,被不信任,退一步就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谢春山不懂。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萧怀舟让出了一条道。
他虽然不懂,可他明白一件事情。
萧怀舟想要去做的事情,就不可以拦着他。
否则萧怀舟一定会不开心。
从今日起,他不会阻止萧怀舟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救任何自己想救的人。
他会跟在萧怀舟身后,若萧怀舟有危险,他守护。
若萧怀舟要弃他,他便接受。
萧怀舟是他的道。
他,只顺他的道。
白衣道君神色清冷,眼神却无辜。
萧怀舟心底的某一处软了一块,方才觉得刚才自己那话太直白,太伤人。
其实谢春山不懂人世感情,所以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才会执着的阻止自己去救故里祁。
他伤了谢春山。
他应该好好教导他。
于是萧怀舟放缓了语气:“谢春山,你可知何为朋友?”
“不知。”
“故里祁便是我的朋友,我们的朋友。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那么当这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一定要对他出手相救。这是我们人世间的道理,而这种方式跟我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谢春山似懂非懂,重复了一句。
“我们的?”
“嗯,我们的朋友。”
谢春山细细咀嚼了这几个字。
他其实还是不明白朋友是什么意思。
可他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
这是萧怀舟第一次对他说“我们”两个字。
也就是说,他与萧怀舟是一起的。
他们要在一起,去救别人。
故里祁是那个别人。
谢春山原本失魂落魄的眼底闪过一抹小小的神采。
可萧怀舟却错过了。
他满脑子都是故里祁到底在哪里?
刚才三清宗已经被谢春山抬手灭了,所以带走故里祁的人一定不是三清宗的。
那会是谁?
萧怀舟一边思索一边往远离城门口的方向寻找。
谢春山不急不慢跟在他身后。
只要他一回头,就可以看见那抹令人安心的白色衣袍。
他跟故里祁分开的地方距离城门口并不遥远,而且还是在官道的岔路口,这里人来人往的,若是刚才有人明目张胆的带着故里祁回城,一定会引起不少的骚动。
而他和谢春山在官道的另一头,一路走回来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和事。
所以故里祁一定是在城中。
而唯一一种无人察觉就能把故里祁送入城中的方式便是乘坐马车。
这座城镇距离王都有些偏远,毕竟是萧怀舟纵马驰骋了三天才到达的城池。
所以乘坐马车的人很少,能买得起马车的人更少。
萧怀舟每往城门口走一步都在仔细查看,终于在雨滴落下之前发现了两道深深浅浅的车辙痕迹。
刚才虽然停雨了一会儿,但是路上还是泥泞的很。
这两道车辙痕迹比他刚才租赁的空马车痕迹更加深一寸,很明显是载人进去的。
萧怀舟拧着眉头跟随着这两道痕迹往城里走。
已到日暮时风,刚才出城的时候还喧喧嚷的大街,现在渐渐有了收摊的趋势。
再加上零零星星的小雨点落下来,商户都捧着油抹布,纷纷将面前的摊位盖上。
没带有伞和蓑衣的百姓冒雨往家中跑。
城中大街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萧怀舟走在前方,虽然周围都是细雨飘落,可却没有一滴能落在他身上。
他没有回头。
谢春山在他背后用法术撑起一片晴朗的天,似乎对于他们这些修仙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怀舟不想回头,也不愿回头。
人就是这样奇怪,若是亲眼瞧着别人对你好,心中便会生出几分愧疚来,让你对这个人逐渐心软。
可若是眼不见为净的话,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享受这种偏爱。
还不会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马车车辙印在右拐之后消失在一家医馆门口。
是个清清冷冷的医馆,门口挂着的写着“医”字的布条看起来很陈旧,应该有了很多年头,连上面的笔墨都褪色了几分。
阶梯两旁生长着不少杂草,可见平日里也不是踏破门槛的有连续不断的病人来。
大雍朝国力强盛,每一个城池之内医馆无数。
这家破破烂烂的小医馆确实门可罗雀。
可萧怀舟偏偏在这家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见他停下来,他背后的人语气温润。
“我可以用追踪术。”
谢春山站在雨中,每一滴飘落的雨皆从他身上。
片雨不沾身。
小追踪术是归云仙府一道简易的法术,如果是用来寻人的话,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归云仙府的弟子皆会小追踪术,大部分是用来寻找那些流落在山川湖海里的天才异宝,用于修炼。
萧怀舟摇了摇头:“不必。”
他几乎可以断定,故里祁一定在这家医馆里。
不为别的,只为门口破布条上挂着的那个“医”字,是太子的手笔。
萧怀舟不禁想起前世的某个人,太子心心念念的某位姑娘。
最终也没有能够成为太子妃的某位姑娘。
他还记得重生之后,他曾经和太子打趣,若是真心喜欢那位姑娘,就不要藏着掖着不告诉人家,早日把人娶回去才是。
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这位姑娘,或者说与这位姑娘有关的东西。
萧怀舟掀了帘子踏进去,谢春山亦跟在他身后。
医馆里浓烈的中药味一下子钻入两人鼻孔,带着辛烈的苦涩。
萧怀舟却从这药味中,嗅出了一道非比寻常的血腥味。
新鲜的血腥气,意味着有人失血过多。
医馆里无人招待,萧怀舟三步并作两步往堂后走,绕过屏风就瞧见了躺在木板上生死不知的某个人。
故里祁浑身上下几乎成了血人,要不是勉强凭借他衣服上显眼的狼毫,还有充满了异族风味的头饰。
萧怀舟几乎要认不出眼前人了。
只不过才分别了一刻钟,故里祁怎么会伤成这样?
有个青年男子听见动静,手里捏着银针转过脸来。
“你们认得他?”
萧怀舟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个青年男子“唔”了一声,自顾自扭过去继续为故里祁施针。
“他身上伤挺多的,也流了不少血,刚才有辆马车经过我的门前就把他扔下来了,我起初还以为是个死人呢。”
故里祁的肩头被人狠狠扎了一箭,皮肉外翻,一层一层的鲜血浸透了纱布,旁边放着铜盆里面已经深不见底,成了暗红色。
但这一箭避开了要害,穿透整个肩胛骨,既让故里祁重伤,又不会让故里祁死亡。
萧怀舟皱着眉头,他还没有想通幕后的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如果那个人想要给自己安排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挑起东夷和大雍之间的战争,就应该直接杀了故里祁。
那时的故里祁本来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
可背后黑手却偏偏要费尽心思的把故里祁丢在马车里带进城,甚至还丢弃在这家医馆门口。
这摆明了是不想要故里祁死。
真是奇怪。
谢春山站在背后,面色凝重。
故里祁肩头的伤口处,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黑色气息交织在一起。
大夫手中的银针只是在做着徒劳无用的止血。
却不可能止得住。
这伤,很奇怪。
黑色气息不停的让故里祁流血,却也一寸一寸渗入筋骨,保护着故里祁的心脉。
保他不死。
“哎呀呀,这血怎么都止不住,要是再这么流下去的话,他就要成人干了。”
大夫絮絮叨叨的,分明是个很年轻的青年,嘴里却有些啰嗦。
听到这青年开口说话,谢春山眉眼一顿。
目光紧紧锁在青年身上,似乎在看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萧怀舟没发现异常,只觉得很是头大。
止血最好的东西就是故里祁一直带在身边的血菩提了,伤故里祁的人肯定也知道故里祁有这个宝贝在身边。
所以才不担心故里祁死了。
可血菩提早就被他拿给了谢春山,这会儿连渣渣都不剩下。
萧怀舟有些忐忑的扭过头,想要问问谢春山能不能用法术先止住故里祁的血。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想开口。
上辈子的印象太深刻,让他每一个字向谢春山求助的话,都说不出口。
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
生老病死,不也是命数使然吗?
他怕谢春山会拒绝。
他把自己再感受一遍那种蚀骨锥心的疼痛。
太痛了。
痛到即使重来一次,他也不敢问出口。
萧怀舟没开口,谢春山却从锁灵囊里拿出了那块血菩提。
“物归原主。”
谢春山去萧王府提亲的时候,特意从屋子里将那块血菩提拿了出来。
前世他没有准备告诉萧怀舟他用不上血菩提,是因为他不想欠下因果。
只想让这份因果安安静静的了结掉。
可这一世,他却想要告诉萧怀舟,他很感激萧怀舟给他带来了这样东西。
虽然他没有用得上,可是他妥帖保管了,小心翼翼收在身边。
他想要这份因果。
他很珍惜萧怀舟带给他的每一样东西。
也很珍惜萧怀舟。
珍惜这段因果。
可谢春山显然不懂,“物归原主”四个字用在这种时候……
明显是不太妥当的。
只见萧怀舟看见血菩提愣了一愣,刚才扭过头来不好意思的神态,忽然间收了。
换作了一种整个人好像要炸毛的愠怒状态。
好家伙。
感情谢春山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得上血菩提。
自己还把自己的伤给治好了。
这会儿还一脸无辜跟他谈物归原主???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告诉他这些人世间的玩意儿对他完全没有作用吗?
他上辈子的付出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他为血菩提挨的那十个鞭子,当时在谢春山的眼里一定非常可笑吧。
像弱小的人类捧着自己的真心,试图讨好神,却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滑稽的表演。
只感动了自己。
萧怀舟有些接受不了。
谢春山不能用,为什么当时不告诉自己呢?
看他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治好了谢春山,那副雀跃的表情,是会心情好吗?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越发觉得前世的自己又可悲又可笑。
无心无情的修道者啊,怎会这般高高在上?
他一把从谢春山手中拿走血菩提递给那个大夫,然后一言不发抿着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大夫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给故里祁止血。
萧怀舟皱着眉头,专心致志的盯着大夫的动作。
唯有谢春山一个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白衣道君,满脸懵懂。
人世间的感情太过于复杂。
他怎么也思索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小心翼翼保存好了血菩提。
萧怀舟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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