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吉亲王本来对此事存疑,但传令官竟说俞星臣跟杨仪随行……他不由地不动容。
倘若只有俞星臣一个人倒也罢了,但是杨仪可是大周的永安侯,北境之中,应该没有人有资格驱使她亲自随行。
何况她是女子,身体且不好,就算是定北城想要故布疑阵,也不可能把她也算计在内。
那传令兵道:“亲王殿下,还是快些打算,先前定北城那边已经将安排在城外的一队人马全歼……万一给他们突破弗邑关去了西京……”
“闭嘴!”弘吉反应过来,赶忙喝止了他。
但两人方才的话,已经给旁边的众将士听见了。
本来因为薛放那边儿已经擂鼓助战,北原这里自然也按捺不住,有几个将领见弘吉迟迟不下令,便赶过来查看究竟,谁知竟听见这话。
原本这传令官也不想吵嚷起来,想叫弘吉静静地看羊皮卷上的密报,但因弘吉不信,这才脱口而出。
毕竟他们这些人虽在此作战,但北原才是他们的家,如今家都岌岌可危,岂能容忍。
弘吉把羊皮卷攥紧:“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个时候。”
正在这会儿,薛放那边儿因为见他们迟迟没有动静,派了个副官过来叫骂。
北原阵前的那些将士也不明所以,频频回头看向亲王的方向。
弘吉身旁一个将士道:“亲王殿下,这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该尽快折返……如今大周有皇帝御驾亲征,又有四十万兵力,我们就不该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另一个忙道:“胡说,大周的皇帝先前明明病危,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出现在定北城?我看此事有诈!兴许是定北城那里故布疑阵……故意引我们回头。”
“可要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皇都有碍,我们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是皇都重要,还是区区冻土重要!”
“你敢动摇军心?不如先杀了!”
“我看你是有私心,不肯回去护驾!”
“你说什么?”
还没开战,两边居然剑拔弩张,有内讧之势。
弘吉咬牙喝道:“都闭嘴。”
他的脑筋动的飞快,是打,还是撤?
这一趟长途奔袭,到现在可谓是并未建寸功,反而折了许多士兵。
弘吉是个主战派,此番还是皇太后的意思,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私心倒是愿意拼一拼的。
可若此刻打起来,胜负难料……往好里想,就算赢了,万一定北城那边真的冲过弗邑,危及皇都……那他确实是千古罪人。
而且倘若整个北原有碍,纵然他攻下一个小小冻土,进退维谷,有何益处?
再者,就算定北城那边是故布疑阵,那么日后朝中倘若有人弹劾,说他在皇都危殆的时候,还一味私心好战,把皇室安危抛在一边,那他将如何自处……
这还是最好的一面,至于最坏的,那就是打输了或者折损了过半的士兵,那他同样也是罪名难逃了。
倘若现在撤离的话,兴许还可以,留有余地。
弘吉在一瞬间,把几种可能出现的结果都想的明明白白的,他立刻下令:“中营稳住断后,其他七部之人,缓缓后退,不可惶急、别叫他们看出破绽。”
他麾下那些主战的大惊,自然不服:“亲王……”
弘吉喝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眼珠一转,道:“就劳烦你跟速哲部断后,如果薛十七等想要趁机追击偷袭,务必将他们阻住!”
那武将无法,只得领命。
薛放已经等的不耐烦。
两方作战,士气最为重要,如今对方迟迟不动,他怀疑对方可能是在磋磨他们的士气。
正欲下令冲杀,牧东林道:“等等。”
薛放看他,牧东林眯起双眼:“方才他们主帅纛旗的方向,旗帜晃动,你看到了没有?”
穆不弃先道:“是有。”
薛放道:“怎么了,我以为他要下令……”
“不像是,倒仿佛……有了什么变动。”
牧东林若有所思,目光游移,忽然拨马往薛放跟前靠了靠。
穆不弃见状,知道他有话要说,也跟着凑近。
牧东林盯着前方北原阵中,低低道:“你看清楚了,待会儿只要那些人有异动,你立刻下令冲杀……”
“异动?”薛放讶异。
牧东林道:“比如……他们要向后撤……”
薛放震惊地看他:“这时侯撤退,他们疯了?”
这一场交战,虽然大周的将士士气无敌,但毕竟敌我相差悬殊,不必讳言的是,薛放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北原在这时候后撤?薛放觉着除非他们的主帅脑袋被驴踢了。
牧东林眯起眼睛,盯着弘吉那面亲王纛旗的方向,忽然他的双眸微睁:“快看……”
薛放跟穆不弃双双定睛,弘吉亲王所在的方向,林立的旗帜如同海浪般摇曳,而那面极醒目的纛旗,也随着转了个弯儿,虽然隔着颇远,但那瞬间旗帜风向的变动,仍是没逃过三人的眼睛。
“就是这个……”
牧东林一震。
穆不弃心领神会,厉声喝道:“北原人要逃了!大家看他们的主将大旗!”他说完了之后,看向身后。
他身后跟着的都是从威远来的将领们,有几人是会北原话的,被穆不弃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反应极快,立刻用北原话大叫起来。
前方的士兵们听的清楚,不明所以,有人回头查看情形。
牧东林道:“十七,就是现在了!”
薛放左右看看两人,长枪一挥,大声道:“北原人要逃了,杀一个是一个!兄弟们跟我冲,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弘吉本想后方先撤,前军后动,再让两名将领带兵断后,就算撤退,也不至于狼狈。
却没想到,那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竟从万军从中,看见了他纛旗的异样摆动!
前方的士兵们本来是可以一战的,可是被穆不弃那几句话撩动心惊。
原本方才亲王久久未曾下令开战,他们已经心存疑惑,虽然觉着在这时候撤退不太可能,但……
然而还没看出什么来,大周军马,已经冲杀起来。
北原军本就失了先机,加上士气受挫,一时阵脚大乱!
冻土重镇周围,又有几处小镇,薛放本来是主张“穷寇莫追”的,但是杀的兴起,直接掩杀出了十数里地,若不是牧东林赶上拦住他,他还得再追下去。
牧东林担心的是他的身体,拉住薛放道:“你别急,他们这次撤军十分蹊跷,一定有什么缘故,也许,是他们国中出了意外……”
“那更要狠命杀他们这回……”
薛放还未说完,牧东林道:“够了!你不要命了!”
“只要能他们打怕,哪怕我不要……”
牧东林的眼神一锐:“十七!”
薛放方一顿笑道:“五哥,我没事儿,好着呢……”
牧东林看着他比先前初见更苍白了几分的脸,虽然他的眼睛还是亮的怕人,但牧东林怎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过是一心要战,精神压制了肉身的不适,但倘若一松懈下来,那就是……用“油尽灯枯”来形容不足为过。
这种情形曾经有过一次。
那就是在海州,薛放力战倭国的流主,几乎断臂那次,是杨仪及时察觉了不妥,在他烧尽了身体最后一点精力之前,勉力阻住。
牧东林抿了抿唇:“我知道你没事……十七,你看那是谁?”
薛放疑惑地转头。
冷不防牧东林手起,一记手刀砍在薛放后颈,张手一揽扶住他。
一名副将及时地冲过来,把薛放手中的枪接住,沉甸甸的长枪入手,压得他几乎踉跄,而枪身上,印着许多的血渍,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是新鲜的,那是因为薛放的双手已经不能看。
牧东林吩咐:“去告诉穆将军,叫他们不必再追了。北原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不用再跟他们硬碰。”
他把薛放抱了过去,调转马头,先行回冻土。
穆不弃的心意其实跟牧东林一样,最初他们打的很顺利,是因为占了先机,北原人被打懵了,猝不及防。
大军最怕乱,一乱便会发生踩踏,一旦踩踏起来,就不可遏制。
但奔逃了这十几里地,北原各部头领已经将麾下控制住,只要稳住,很快就会反击。
所以他们见好就收。
穆不弃回到冻土的时候,正牧东林在见一个从夏州来的人。
那不是别人,竟正是梅湘生。
他带来了一封信。
牧东林看到穆不弃,请他上前。等穆不弃看完后,两人面面相觑。
信是俞星臣写的,以一种薛放最讨厌的“虚伪”口吻,洋洋洒洒说明皇上病重是假,悄然驾临定北城,正为御驾亲征,建立不世之基业。
并命薛放在夏州牵制住北原大军,皇上将以雷霆之势,势不可挡地袭灭北原皇都!
后面还有歌功颂德的言语若干。
穆不弃把那些华丽辞藻省略:“原来北原人临阵撤军,是因为这个?对了……薛十七呢?”
牧东林皱眉道:“他不太好,我把他打晕了,医官正在给他疗伤。”
“该早点打晕他。”穆不弃对于他的处置方法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意。
牧东林淡淡一笑,却看向梅湘生。
小梅迟疑道:“督军……如何了?关哥……还有竹子呢?怎么也不见他们?”
穆不弃垂眸。
牧东林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定北城到底是什么情形。”
小梅心惊肉跳,这两位大人同时沉默不答,可太吓人了些。
想追问他们,又不太敢。
听牧东林问,便道:“俞监军说了,他想说的话都在信上,十七爷看了就明白了。”
梅湘生是后来跟杨登进北境的,并没见过穆不弃,对牧东林也只有耳闻。
牧东林看他隐约有戒备之色,却并无任何不满,踏足向前,凑近他耳畔低语了一句。
梅湘生一惊,不由后退半步:“你怎么……”
牧东林道:“你放心,既然是俞监军的安排,我自然不会干涉,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十七现在昏迷不醒,等他醒了,你再跟他说罢。”
梅湘生迟疑了会儿:“多谢牧督军!”
穆不弃却道:“这上面说御驾亲征,俞监军陪同,陪同的还有……何人?”
这个自然可以回答,梅湘生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永安侯,赵大人,定北城以及西北的几位将领。”
穆不弃拧眉:“杨仪也去了?”
梅湘生低头道:“俞监军本来不想让永安侯……随驾,但永安侯执意如此。”
牧东林道:“十七在里间,你去吧。”
等梅湘生入内,牧东林才看向穆不弃,目光在他身上伤处掠过:“你伤的也不轻。”
“至少比他强。”穆不弃道:“你方才跟他说的什么?”
牧东林晃了晃手上那封“公函”,道:“你真信这上面所说?”
穆不弃欲言又止:“我只觉着,他们该不会拿这种掉脑袋的大事开玩笑。”
“平时自然不会,但……这可是非常时候。”牧东林的声音极低。
“你的意思是……但如果这是假的,为何北原人轻易就信了?”
“兹事体大,北原人自然不敢冒险,宁可信其有的。另外,定北城已经做的很周密……”牧东林说了这句,“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解此处之围,这法子不可谓不妙,釜底抽薪,围魏救赵,逼得弘吉亲王仓皇带兵返回,先前才也给了我们追击的可乘之机……但……”
穆不弃道:“你担心他们的安危。”
牧东林颔首,声音很低地说道:“若真有四十万大军,我自然不担心。但这摆明是虚报出来恐吓北原的。如今弘吉亲王带兵撤退,就算之前伤亡惨重,他手上至少也有二十万人马。定北城原本只有最多十万,他们绝不会都离开城中,所以实际的军马,一定比十万还少。”
杨仪带黎渊离开,进了房中后,她让黎渊将蒙面的帕子除去。
黎渊眼神微变。
他自然是最听杨仪的话,但此刻却迟迟不曾照做。
杨仪凝视着他,淡淡一笑:“你在担心什么?”
黎渊喉头吞动。
杨仪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走到他身旁。
黎渊双眸睁大,却没有动。
杨仪举手,好像要亲自给他解开蒙面的帕子。
他试图仰头避开,但到底没有真的闪躲。
眼尾微挑的一双黑眼睛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杨仪安静看着黎渊,却并未再如何,只轻声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吧?”
黎渊的眸中闪烁着愕然。
杨仪道:“其实,我早就明白了。”
黎渊怔怔地望着她,忽然道:“是、他告诉你的?”
杨仪却有点意外:“你说十七,也知道了?”她问了这句,心中转念:“哦,怪不得……”
黎渊心中涌起一点莫名的委屈,兴许还有点愠恼。
他自以为瞒天过海,没想到……该瞒的一个都瞒不住。
黎渊举手,干脆把帕子自己解开。
巾帕摘落,露出底下一张极其苍白的脸,眉目秀美脱俗……仿佛是年轻些的皇帝的脸。
蔺汀兰,蔺小公爷。
杨仪平静地望着这张脸。
黎渊,也就是蔺小公爷扭开头,他默默地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杨仪想了想:“你不会想知道。”
“我想。”
杨仪欲言又止:“其实,不管你是黎渊也好,是小公爷也罢,你都是我……最无可替代的友人。你只要知道这点儿就好。”
黎渊重新看向她,眼圈泛出淡淡的红,他愿意做她无可替代的友人,但心里又想,假如不止如此就好了。就……什么都满足了,别无所求。
但又知道那是妄想。
杨仪道:“我跟俞监军所提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黎渊确实不太懂。
杨仪道:“我想请你……做一件可能会诛九族的事。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敢勉强。”
黎渊的眼神不变,只淡淡道:“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会做。”
杨仪的眼中透出感激之色,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
黎渊意外:“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仪想的,就是让黎渊假扮皇上,假装“御驾亲征”。
他本就跟皇帝生得极为相似,只是年纪不对,但如果仔细修饰一番,加上胡子,换了衣着,只怕足可以以假乱真。
定北城虽偏远,但也有贬官至此的朝臣,或者远调过来的,比如赵世。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是见过皇上的,而且,杨仪觉着,北原的细作,也未必是不知道大周皇帝相貌的。
所以让黎渊来扮,简直是天衣无缝。
黎渊并未有任何推辞。
正如他所说的,只要是杨仪所愿,便是他之所愿。
其实,俞星臣也觉着“御驾亲征”这个法子,简直跟他的“围魏救赵”,相得益彰,如虎添翼。
毕竟假如只是带兵奇袭北原,未必会撼动在夏州方向的三十万大军。
可如果是大周的皇帝御驾亲征,再造一造声势,那就不由得弘吉亲王不惊动了。
做戏做全套。
既然是御驾亲征,那当然要带上自己的近侍爱卿等。
比如俞监军当然是得陪侍在圣驾左右的。
赵大人也不遑多让。
可他们统统没有想过杨仪。
因为心里清楚,一旦陪着“黎渊”、或者说“小公爷”去御驾亲征,个中凶险,无法言喻。
先要冲破拦在定北城外的北原兵马,然后要过茫茫雪原,一路上少不了厮杀跟险境,而最大的凶险,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把那三十万大军引回来。
而引回了这头巨兽后,巨兽的嘴所对上的,自然是“御驾”。
俞星臣不想让杨仪去冒险。
但他又拗不过杨仪。
初十四劝道:“你怕不去会引发他们的怀疑?我来扮你如何?保管以假乱真。”
夏绮不惧兵祸,宁肯带着徽儿留守定北城,但却不愿意杨仪出城。
但不管他们怎么说,杨仪决心已定:“有我跟着,才会让那些人相信,我若不相随,恐怕会成为这计划的破绽。”
她的面色很镇定而决然:“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好,但夏州方面已经不可再拖,如果可以用这种方式缓解夏州之急,我愿意之至,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是夏州,也是薛放。
是薛放,更是夏州。
初十四跟夏绮心有灵犀,不再劝她。
杨仪请夏绮照看晓风,决明跟斧头。
但三个孩子都不肯留在城中,一定要跟随。晓风道:“仪姐姐,当初付叔不许我跟着,我就偷偷跑出来,你要也这么样,我少不得还得自己跑出去。”
决明一声不响,只拉着杨仪的袖子不肯放开。
斧头道:“先生,横竖别扔下我好吗?”
一声“先生”,让杨仪眼中蕴泪。
俞星臣安排妥当。
那日,定北城南门大开,俞监军跟永安侯以及定北城中能叫得上名儿的文臣武将,匆匆忙忙大张旗鼓迎了出去。
有一队铠甲鲜明做派神秘的队伍簇拥着一辆马车自城门而入。
武威的沈知府,卫城的晁大通包括俞星臣等文官武将皆陪侍在侧,气派十足,引人注目。
因兵备司门口天天有看热闹的人,看到这样阵仗,都觉惊讶。
马车停下,先是一名身着斑斓服色、脸白无须一看就知道是太监的人,车边上躬身恭候。
杨仪先行出来,下地后,恭敬相迎。
最后车中一人下地,头戴身上穿着赤色缀五彩玉的皮弁帽,身着赤色配绶带的武弁服,手中持一块讨罪安民的白玉圭。
看相貌,面容清癯,肤色极白皙,双目如星,下颌处几缕长髯,高贵秀美,令人不敢直视。
那太监扶住,众人便簇拥着,迅速进了兵备司。
与此同时,那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人看的分明,他脸色大变,本想迅速悄然后退,谁知心不在焉,脚下一滑,竟跌倒在地。
旁边一人好心将他扶起:“小心些,这地上还有冰呢……又不像是兵备司门口洒了黄沙的。咦,刚才那个人是谁,怎么连永安侯都那么恭敬的呢。”
有一人道:“是个什么大官儿吧?一看那气质打扮,啧啧!就知道是京城内来的大官!”
“什么官儿还比永安侯跟俞监军、还有知府大人官儿大呢?”
“多着呢,什么……尚书啊,王爷之类。”
围观众人点头称是,唯有那差点滑倒之人眼神一沉,嘴角掠过一丝讥笑。
——一帮无知百姓,什么尚书、王爷,又有什么官服是那个样儿的。
那明明是皇帝在御驾亲征、点兵讨逆时候的穿着。
对,绝对不会错的,那张脸……那分明就是大周的皇帝陛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兵备司,转头匆匆走开。
假如薛放此刻在定北城,他必定会认出此人:老相识了。
这人,正是卧龙山被薛放所灭后,逃走的那位钟军师,后来他投奔了姑娘山,结果姑娘山又被杨仪初十四等人灭了,此人辗转竟投奔了北原,在蒙岱麾下,可很快蒙岱又给薛放活活吓死。
雪崩之时,钟军师勉强逃得性命,这些日子便混迹在城中,探听消息。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给他探到了这惊天绝密。
钟军师立刻找到定北城中的细作,告诉了自己的发现。细作起初还半信半疑。
但很快,城中开始调兵,据说北境各地的兵马都在相应调动。
几乎来不及反应,定北城北门大开,俞星臣跟杨仪等众官员亲自陪同,众星捧月般,簇拥那红衣武弁服的贵人出城。
而定北城守将戚峰跟阿椿领命,以锐不可当的势头带兵冲杀入敌阵。
北原人败逃。
撤退的那些北原将士,自然也看见了大周阵中,那红衣烈烈相貌雅贵之人,他似乎对这场战役很满意,俞星臣众人皆都一副恭敬之态。
皇帝悄然来到定北城,正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不翼而飞,据说西北军都派人来护驾了。
而当这消息散开之时,“皇帝”已经带兵出城,竟是要一鼓作气进击北原!
桑野带一队人马在前探路。
“皇帝”的车驾被簇拥正中,姜斯,灵枢,初十四等扮作禁卫,随车而行。
车中,俞星臣闭目养神似的。其实在心中筹谋可能遇到的情形,以及如何料理。
杨仪打量黎渊的脸。
黎渊道:“只管看什么?”
杨仪道:“你这样子,可真像极了皇上。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
黎渊道:“你们都说像,我倒不觉得,蒙面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你这个样儿倒是还挺好看的。”她微笑。
黎渊哼道:“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
旁边的俞星臣微微睁开双眼,黎渊跟他目光相对,哑然。
戚峰跟阿椿付逍等,一路上解决了几波之前撤逃的北原兵马。
当天傍晚,就在队伍将于一处山坳驻扎之时,戚峰派人来跟俞星臣禀告,说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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