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抄捡大观园5
“小姐!”
眼看着探春被王夫人一巴掌呼在当场,侍书几个立刻惊叫出声,忙过来扶的扶,跪的跪,求得求…
王夫人打完人后,也觉得有些后悔,探春毕竟是她养大的,这些年又帮她不少…
但看探春挨完打后只捂着脸,梗着脖子在那跪着,脸若金纸,眼含热泪,却硬撑着一滴泪不掉,一言也不发,又觉得:给她点儿教训也好!这些日子,这丫头也越发的不听话了,前几日甚至还劝她说:不必强求宝玉走仕途一道!
还说什么:家里如今已经有了她琏二哥,更不用再逼迫宝玉了,宝玉本就对科举一道深恶痛绝,若强逼他,将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儿来!倒不如任其做个潇洒才子,衣食无忧的快活一生不也挺好?!
又道:若父亲母亲实在盼着儿孙读书,将来光宗耀祖,不如多培养培养兰哥儿,那孩子从小沉稳又有韧性,若是合全族之力好好培养,将来定能成器的!
字字句句…简直跟那老太婆的想法一摸一样!不是受了那老婆子的蛊惑还能是什么?
王夫人那会儿听完就气的要炸了!觉得果然不是亲生的养不熟,自己养了这丫头这么多年,竟养的她胳膊肘往外拐了!也不知那老太婆给了她什么好处?!
甚至怀疑:探春是故意想让宝玉长成个整日不学无术的膏梁纨袴,好让老爷失望,让她亲兄弟上位呢!
但彼时她还想着让探春帮着她操持老太太寿宴之事,便强忍着没有发作,想着过几日再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谁知,竟纵得她沸反盈天,竟敢直接质疑、教训起她这个嫡母了!?
王夫人越想越气,正想再教训眼前的丫头几句,就见一直强忍着眼泪的探春…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一旁的侍书怀里…
竟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
“啊!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您别吓奴婢啊!”
见探春晕了,侍书吓得立刻抱着其大哭起来,一旁的周瑞家的见探春嘴唇都青了,急忙道:“坏了!这是怒火攻心,背过气去了!”
边说边忙上前掐起探春的人中与虎口来…
王夫人…见周瑞家的鼓捣了半天也没将探春弄醒,顿时也慌了,若探春就这么死了,她也交代不过去啊!急忙要喊人去请大夫……
就在这时,探春终于清醒了过来…
王夫人见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敢再骂她了,只得讷讷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大的火气?我…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
正说着,突然就被探春打断道:“太太教训的是!刚都是女儿不对,不该顶撞太太!”
边说边挣扎着跪直,规规矩矩的给王夫人磕了个头。
“女儿错了!以后再不敢违背嫡母之命!还请太太原谅女儿这回吧!”
王夫人…万没想到探春会服软服的这样突然,她还以为这丫头醒后定会借机折腾一番呢!
此时见她这般识趣,心中也松了口气,满意的同时便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慈母样子,朝着其慈爱道:
“我的儿,你要早这样,我又怎么舍得打你?!刚为娘也是气你太傻!你要记住:只有咱们娘们才是一家子,也只有宝玉出息了,才是你今后的倚仗!
旁的那些,跟咱们算哪门子一家人?他们若混的成了气候,不给咱们使绊子就不错了,更别谈帮扶宝玉了!”
至于其口中“那些”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又指着屋内散的满地箱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道:
“我知道你历来就是个好的,你的这些个丫鬟们也都本分,绝不像旁处那般没有规矩!今日你们这些箱笼就不查了,就算母亲给你赔礼了!”
边说边上前将探春给扶了起来!
谁知探春却道:
“既然太太此次抄捡大观园的目的是要防微杜渐,消弭乱源,独越过女儿去,不免让人不服!依着女儿,这箱笼还是查查吧!”
又一脸犹豫道:
“只是,有句话女儿觉得还是要提醒提醒太太,咱们自家人查则查耳,闹得再大也都是在自己家里,宝姐姐毕竟是客,蘅芜苑中的婆子丫鬟也并不只咱们家的人,何况如今还有大伯娘的侄女在那住着呢…
若查到她院子里去,万一传扬出去,对咱们家的名声可大大不好,尤其对二哥哥,还请太太三思!”
王夫人……
她此次带人抄捡的主要目的就是趁机将自己看不惯的、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丫鬟婆子们都给撵出去,“绣春囊”事件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目标也主要是怡红院,查不查宝钗院子根本没什么打紧,
加之她又一向与邢氏不合,自然不想让其知道园子里出了这等事,好让她看笑话!
此时见探春终于肯主动配合了,又一心为宝玉着想,顿时更满意了,立刻拉着她的手笑道:“好好!这才是娘的好孩子!都依你的就是!”
丝毫没有注意,自她松开手后,探春的手立刻在袖中使劲的擦了擦…
自探春院中出来后,王夫人一行立刻直扑怡红院…
宝玉彼时正在袭人几个的伺候下刚洗漱完毕,换上了家常衣裳,因着时候还早,又无睡意,便叫了四儿与芳官进来,三人围着炕桌掷骰子玩儿…
正笑闹间…,突然就见王夫人带着人一窝蜂冲了进来,一看架势就来者不善!
宝玉顿时吓得从炕上弹跳了下来,慌乱道:“太…太太,您这是…”
但王夫人眼中却只有炕桌上那副骰子,以及旁边两个十二三岁,穿着宽松夹衣,披散着头发,露着半截脖颈子的娇媚丫头!
她身边认得二人的婆子,忙一脸谄媚的指着二人道:“太太,这个高挑点儿的就是芳官,这个瘦的是四儿!”
王夫人闻言立刻朝着芳官冷笑道:
“你就是那个嚣张的小戏子?连干娘都不放在眼里的?果然好狐媚样子!”
又转头看向哆嗦个不停的四儿…:“还有你!到处嚷嚷跟宝玉一天生日,还宣称“同天生日的就是夫妻”,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吗?!”
又指着桌上的那副骰子,“你们一个个的快少做那青天白日梦吧!我儿就是被你们这些小妖精给勾搭坏的!”
说完,便示意身后的婆子们:
“还不将这两个整日教着宝玉不学好的捆了带下去!”
四儿听了,顿时吓得跪地哭了出来…,这般被撵出去,不是被胡乱配了人,就是被发卖了啊!芳官虽未开口求情,也是吓得脸色苍白…
宝玉见了,也急得不行,忙上前给她们求起情来:
“太太,她们两个还小,平日里也就活泼些,并没干什么旁的…”
谁知,王夫人根本不听他所说,反而道:“对啊!除了这俩小的,还有一个大的呢!”
边说边问一旁周瑞家的:“刚才见到的那个叫什么…雯的呢?”
正说着,就见晴雯一脸茫然的被两个婆子带人推搡了进来……
“太太,您要找的人在这儿呢!”
贾母当初看中晴雯,赐给宝玉留做日后做妾,从没问过王夫人是否同意,就像其将宝玉从她身边夺走,留在身边亲自抚养,也从不在乎王夫人这个当娘的心中怎么想的!
王夫人对她这位婆母的“跋扈”早都心生不满已久,但凡贾母支持的她都从心眼里反对,尤其贾母想将两个玉凑成一对这件事!
但她又不能将贾母怎么着,更拿如今的黛玉没有办法!此时见了眉眼与黛玉十分相似的晴雯,出气口立刻来了…
不,应该说,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从她当初故意违背贾母意愿,私自提拔袭人为妾开始,就已经是在对贾母“指手画脚”的反抗了!
你不是想让晴雯做妾吗?那我就偏抬举你看不上的袭人,用应允她当妾为由,将她拉到我的阵营来,专门恶心你!
反正袭人晴雯两个都是那老婆子赐给她儿子的!就算她选择去了晴雯,提拔袭人,也没人敢说她是故意针对老太太,不孝顺了!
晴雯这边…
因着已近晚间,晴雯自老太太处回来后,便也将一应装饰都卸了,加之今日又不用自己值夜,便披着个薄袄,点了盏灯,在自己屋子里描花样子打发时间…
正做着,就见鸳鸯与王熙携手走了进来…
晴雯见了,忙起身让座,鸳鸯就笑着解释了来意:“我与二奶奶过来同宝玉要墨宝,正好二奶奶也要跟你请教针线,见你屋子灯亮着,便先寻你来了…”
晴雯边将王熙往炕上让,边道:
“二奶奶想做什么让小丫头过来说一声,奴婢给您做了就是了!您贵人事忙的,这些针在线的事儿还亲自动手做什么?”
王熙听了就也笑道:“我这不是见你给老太太做的抹额得了赞,便也想着孝敬她老人家一对护膝吗,若是让你动手,如何体现出我的诚意来?
正好要来寻宝玉,就想着过来问问你,那护膝是做个什么颜色的好?绣什么花样又好看又简单,你也知道,我于刺绣上一向不大行,太难得我也绣不出来!”
正说着,就听院外乱了起来,忙道:“咦?今日你们院子里挺热闹啊?不知是谁又过来串门了?”
晴雯自然也听到了动静,见王熙问,就道:“奶奶先坐着,奴婢出去看看。”
说着,就打帘子出去了,随即就见正房厅中突然灯火通明,影影倬倬似占满了人!
晴雯正想找个人问问出了何事,突然就被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婆子给一把揪住了:“这可不就是那晴雯!”
随后就被压着往正房厅中走去…
晴雯……
————
“哼哼!好个美人,真像个病西施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
王夫人一见晴雯,立刻劈头盖脸的骂起来…,晴雯顿时被骂的更懵逼了,但紧接着就见四儿与芳官被几个婆子堵着嘴压了下去,宝玉赤着个脚想去拦,立刻被袭人与麝月给紧紧拉住了…
同时朝着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晴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王夫人这是要打算——清算她啊!
急忙道:“回太太!这几年,奴婢一向本分,不是我当值时,连宝玉的卧房都甚少进去,不信您可以问袭人几个或这院子中的任何一个人,更不敢说做轻狂样子给主子看了!”
本以为自己回答的很完美,谁知王夫人听了却道:
“这就更该打你嘴巴子了!难道你是死人!要你们是伺候主子的,不是来当奶奶的!”
晴雯…:嘿!合着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怎么着都不行呗!?
剎那间也灰了心,心道:看来她这几年的兢兢业业,竟是白折腾了!不管她如何,只要看她不顺眼,想撵她也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儿!
突然又想:诶,不对啊!?她的主子可不是这位啊!急忙试图用老太太接着跟王夫人讲道理…
“太太这话奴婢就不明白了,自奴婢被老太太派来伺候宝玉,这院里就立好了规矩,宝玉的饮食起坐,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又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我除了上夜,平日里就只负责屋里的针线,怎能随意乱了规矩…”
结果王夫人根本不搭理她这一套,直接胡搅蛮缠:“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以后永远再不劳你费心…”
紧接着就吩咐一旁的婆子,一脸恨恨道:“将这叼嘴丫头给我带走,只许把她贴身的衣服撂出去,馀者好衣服留下给好丫头们穿…”
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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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连手撵人
“诶呦呦!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怎么好好的就将人给捆了?”
就在晴雯奋力挣扎,依旧被几个婆子捆了个结实,正连掐带搡的被推着往院外走时,王熙终于出现了!
已经被堵住嘴的晴雯顿时松了口气,心道:我的个奶奶呀,你可算听到动静了,再不出来,她力气都要耗尽了!
几个婆子见王熙突然从晴雯屋里冒出来,也是吓得不轻,纷纷低头不敢答,只郑华家的娘家嫂子,以前多在外院伺候的刘赖子家的,对王熙不太了解,又仗着自己的小姑子是王夫人心腹,闻言立刻上前横道:
“这蹄子犯了太太的忌讳,太太吩咐我等将她撵出去,怎么?二奶奶还敢…嘶!…诶呀!妈呀!!”
话音未落,就被一直立于晴雯屋外阴影里的李婆子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扇出去三四米远…,直跌落在了怡红院的院中间,紧接着就噗噗两声,吐了两口血沫并三颗牙齿出来…
刘赖子家的…顿时又惊又怕又疼,刚想咧嘴大哭,就见李婆子迈步上前,朝着她阴测测道:
“忘了告诉你,我们夫人也有忌讳!就是她跟你好好说话时,你最好识点儿抬举,要不然…这就是下场!
边说边一脚将一旁的一颗碗粗的桂花树给踢断了!踢完,就又没事儿般的退回了阴影里…
几个婆子……
刚被周瑞家的几个簇拥着出来的王夫人……
李婆子向来言简意赅,沉默的渗人,就连王熙跟她说话都发怵,更别论旁人,几个婆子,包括刚出来的王夫人等人都被她的这番做派给惊到了!
一时院中寂静无比…,只余那刘赖子家的呜咽声,就是这呜咽…也都是被其用手极力捂住的,深怕下一秒,李婆子再给她一脚!
大概沉默了几十秒后,王夫人可能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主母不能太怂,这才指着王熙骂道:
“凤丫头,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公然在我们府里撒野?!还敢公然殴打长辈家奴,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又嚷嚷道:“来人!将这死…”
本想说:“将这死丫头给我轰出去!”
但,摄于李婆子黑夜中如同探照灯一般的目光,又硬生生改成了:“将她给我请出去!”
结果…喊半天,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
反而是王熙朝着她走了两步…
“二婶还是别费力了!除非你叫了外院的护院来,要不就是这一院子婆子加起来,也未必是李嬷嬷对手!”
又仿佛看不到王夫人铁青的脸色似的,又笑眯眯的朝她问道:
“敢问二婶,晴雯犯了什么错?竟将您气的连夜带人要处置了她?!”
王夫人…哪想得到这都黑天了,这死丫头竟还在她家园子里逛厅呢?!还逛的如此理直气壮?!竟然敢在她家直接打她的人?
而且…,她如今简直厌烦透了这死丫头每每朝自己说话时那笑眯眯的模样,那神态、语气,简直跟她家那口子一摸一样!而…每每这两口子这般笑眯眯时,准没好事儿!
“你有那功夫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家吧!我家的事儿用不着你管!”
眼见着郑华家的已经悄然去外院叫人了,王夫人的气势终于又回来了些,这才又朝着王熙骂道,又咬牙道:
“别以为有琏哥儿护着你,就没人治的了你了!我大朔以孝治国,你对我如此不恭不敬,还公然指使手下婆子殴打长辈家仆,若我参到上面,足够你喝一壶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眼前丫头"噗”的一声,就笑喷了!
“哈哈哈,哎呦喂,二婶怎么将我的台词给抢了?!”
又一脸笑眯眯道:
“那不知二婶无故捆绑、殴打,故意瞒着老太太,私自撵她所赐的丫鬟,又怎么说呢?!”
边说边将站李婆子身边的鸳鸯给从"灯下黑"处拉了出来…
王夫人……
众人……:艹!怎么这儿还有一位呢!?
片刻后,贾母院……
听鸳鸯汇报完毕后,贾母直气得浑身乱战,指着底下的王夫人并贾政道:
“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我疼我孙子,千挑万选了这么个手巧的丫头给了他,哪儿惹到你们了?就因着是我给的,就要暗地里治她于死地?
你们若是嫌老婆子碍你们的眼,干脆明说,老婆子自我了断了就是,绝不讨你们的嫌!她好歹也是条人命,何苦拿她当做出气筏子!”
贾政夫妇……
王夫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如今以孝治天下,贾母又是超品老封君,她要说一句贾政夫妇不孝,贾政两口子立马就能被吐沫星子给淹死,甚至被隆武帝下旨大板子给抡死!
这也是王夫人只敢转着弯的气她,或者背地里找人撒气,但当着外人却不敢有丝毫怨怼的原因!
也因此,此时见贾母气的要死要活,贾政吓得立刻就跪地含泪道:“母亲这话,儿子如何禁得起?”
又嫌王夫人没事找事:“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发作那丫头?竟将母亲给气成这般?”
见王夫人讷讷不敢答,突然就想起了白日里的“绣春囊”事件!顿时怒火燎原!
“难道那脏东西竟真是宝玉的!你发作那丫头就是为了给他遮掩?!”
“啊?不…不是的!”
王夫人刚才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贾政,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因着不满意老太太,拿着晴雯当出气筏子呢吧?!
没想到这一犹豫间竟让贾政给误会了,也不知又脑补出了什么,竟又怀疑起"绣春囊"是宝玉的来…
眼见贾政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王夫人急忙解释道:“老爷想哪儿去了!怎么会?那种东西…又怎么会是宝玉的…”
“什么脏东西?哪种东西!?”贾母闻言立刻纳闷道,涉及到宝玉,便忍不住刨根问底,“又关宝玉何事?”
贾政见他娘追问,便知道瞒不住了,又见屋内并无旁人,就悄声将今日发生的事同贾母说了…
却不想,贾母听完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朝着他道:
“奥,我还以为什么,多半是哪个年轻媳妇子从外面带进来,落到了园子里,未必跟园子里的丫鬟主子们相干。”
又道:“这等事不是你个做老爷的该管的,你先下去吧!待我查明,再告诉你!”
又朝着王夫人道:“你去将那东西先拿过来我看看!”
待贾政与王夫人都走后,这才一迭声的呼喊起王熙与鸳鸯来…
王熙与鸳鸯听了,慌忙从避去的隔间里跑了出来,就见贾母已经又气的浑身发颤,嘴唇直哆嗦了!
两人吓得急忙上前抚胸口的抚胸口,划拉后背的划拉后背…,这才终于将她老人家的气儿给顺了过来…
贾母这才紧紧拉着王熙的手,怒极道:
“那蠢妇!就为了恶心我,竟然想出借着那"绣春囊"之事,抄捡大观园的主意来!自以为能借此将我的人全部剪除,却不想此举会至我荣国府名声于何地?!
这…这哪是一个大家主母的做派,简直比乡野村妇还目光短浅,比泼妇、毒妇还心狠手辣!我…我当初怎么竟选了她做儿媳!简直悔煞我也!”
又抬眼看向王熙,可怜巴巴道:“我贾家的名声此次都让你这个蠢姑母给丢尽了!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
“呃?…老祖宗,其实您也不用太难过,反正荣国府的名声,自宝玉搬进园子时,也毁的…差不多了!”
就在贾母哭的老泪纵横之时,王熙突然不怕死的道,又道:
“老祖宗别怪孙媳说话直,当初贵妃下的那道谕本就于礼不合,宝玉老大一个小子,整日跟姑娘家住一起,但凡知道的,谁不议论?”
贾母……:你这是说话直吗?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想替你那个不省心的姑母气死我啊你!
正想发作,就又听王熙道:
“不过依孙媳看来,二婶此次抄捡大观园也不全然是坏事,反而还是个机会!”
贾母……:呃?顿时将要脱口而出的呵斥咽了回去,略有期待道:“什么机会?”
王熙闻言这才又拉着贾母的手,轻声道:“不瞒老祖宗,刚我从园子过来前儿,那周瑞家的可能怕因着此事老太太记恨于她,便偷着跟我卖好说:
太太去怡红院前,先去了三妹妹的院子抄捡,当时三妹妹也与老太太想的一样,极力反对此事,还以甄家为例,劝说太太,结果挨了太太好大一巴掌!
随后,探春妹妹便学乖了,不敢再说旁的,只建议太太:自家查就算了,宝钗毕竟是客,惊扰了总归不好!”
贾母……:“你的意思是…?”
“老祖宗,当初贵妃娘娘让宝玉同众姊妹住进园子里,可能也是觉得宝玉几个还小,又都是自家姐妹兄弟,便没有想到男女大防上…
但,虽然贵妃没想周全,咱们家却是紧守规矩的,哪怕林妹妹都被我们长房收养了,想着到底没有血缘,公公和二爷当时还是坚持没让她住进园子里!
还有宝琴和湘云,即便一个认了二婶做干娘,一个自小在咱们家长大,老太太也是想着她们和宝玉都大了,宁愿留下她们跟你在一个院子里挤,也不许她们去园子里住!
而,自始至终,那园子里住的,也只有当初搬进园子时就已经快十五岁,如今都已近二十的宝钗,这一个外人而已!
不,不对,还有岫烟妹妹,不过那丫头如今已经许给了薛家,有宝钗这个大姑姐看着,于名声也无大碍,薛家应该很放心!”
贾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即是贵妃的园子,她邀请弟弟妹妹们,尤其自己从小带大的宝玉去住,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邀请宝钗、黛玉也不过是顺嘴客气了客气,
谁成想,那薛家丫头就因着贵妃一句客气话,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不顾礼仪廉耻的硬搬了进去!
就如同她们薛家一样,人家主家不过客气的留了留,就一住经年,说什么也不走了呢!
哈哈哈,以后对外就这么说,逢人便说,到时候…看她们还有没有脸再住着了!
正想着,就又听王熙道:“其实探春妹妹的法子,立刻就能将宝钗请出大观园,只需老太太再填把火…”
贾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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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甄家被抄
“就这么个破烂东西,一看就不是个讲究的人用的,也难为你费心折腾出这么场大戏!”
片刻后,当王夫人再次返回,贾母仔细看了看她拿回的绣春囊,又忍不住讽刺道。
又道:“算了,既然戏都开场了,这般中途散了,反而更惹人议论,既如此…老婆子就派人替你唱完吧!”
说完就吩咐一旁的鸳鸯:“去,你亲带着人,就说家里丢了要紧的东西,去园子里帮太太将这出戏给演完吧…”
说完,便捏着额头朝王夫人道:“你也下去吧,我乏了…”,竟丝毫没有再与王夫人掰扯的意思…
王夫人…:呃?这位竟真就这么绕过她了?
一时间大为不解,但第二天一早,她就明白了…
只因着第二天一早,宝钗就去向李纨与探春请了辞,以要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为由,搬离了大观园。不但她搬走了,邢岫烟也跟着自请出了蘅芜苑,回家去了…
却原来…贾母昨晚命鸳鸯打着丢了要紧东西的旗号搜查检了园中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查蘅芜苑…
这就让宝钗太尴尬了!
毕竟一园子的人都查了,可偏偏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检,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搜出来!而宝钗的蘅芜苑此时就相当于大观园中抄检的唯一死角,如果东西找到了还好,若是没找到,岂不就说不清了?
昨晚那些被折腾了一宿,尤其因着各种各样缘由被责罚了的,也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没被抄捡的蘅芜苑,甚至有些厉害的一大早就在那儿阴阳怪气了,
其中一个看门婆子,因着喝了几口酒御寒,被鸳鸯带的人搜检时闻出了酒味儿,便被罚了两个月月钱,此时就忍不住恨恨道:
“也不知哪来的下作东西,专干些偷鸡摸狗勾当,害得大家都跟着她吃了瓜烙!也不怕打雷劈死她个下作玩意儿!”
另一个婆子比她还惨,就因着一时没舍得按贾母命令将手里的牌九上交,集体焚了,而是藏在了箱笼最深处,试图蒙混过去,结果此次也被搜了出来,不但牌九没保住,还足足被罚了五两银子!
不由得也将气全撒在了疑似贼人的蘅芜苑众婆子丫鬟上,气的也跟着破口大骂道:
“这贼还不知是不是咱们府里的呢,别是个外来的,倒害得咱们自家人跟着受罚,那可就更冤了!”
“可不是!咱们中多少人,家中几辈子都在这府里伺候,如何干的出这等监守自盗的勾当,定是外人干的…”
另一个同样受了无妄之灾的媳妇子,也忙跟着附和道。
宝钗一向消息灵通,自然早就知道了园中抄捡的事儿,她甚至都已经暗示了底下的婆子丫鬟们,若是有违规的东西赶紧处理好了,就假寐着等着鸳鸯带人过来了…
谁知鸳鸯一行竟几过蘅芜苑而不入,直到天色将亮,甚至连园中负责倒夜香的婆子都查了,都没进她的院门…
当时,宝钗便知…自己多半是中了那位老太太的套了!如今…又听那些几日前还上赶着夸赞她仁义敦厚的仆妇们,转眼就如此翻脸不认人,气急的同时也只能及时止损,选择暂时先搬离此是非之地了!
再不走,还不知被这群人编排出什么来呢!
当然…她此举也是想着以退为进,对贾家人如此待客表示不满,不过为了以后,终究没将话说死,在李纨怕王夫人怪罪,假意挽留时,虽然心中有气,还是隐忍道:
“我娘这几日身上不好,我今儿要出去也是想伴着老人家夜里作伴儿……等好了我横竖进来的……”
谁知探春却直接道:“很好!不但姨妈好了还来的,就便好了不来了也使得。”
李纨一听就吓着了,心道这丫头怎么还直接撵起人来了?以前因着王夫人的原因,探春即便心中对宝钗再不满,面上也不敢太得罪的…
出于礼貌,同时也出于对探春的保护,急忙呵斥了她两句。
谁知探春说得更不客气了!
“亲戚们好,也不必要死住着才好。咱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还不是一个个只顾自己,哪里还有半点儿骨肉亲情!”
说完,便拂袖而去,第二日便以伤寒为由交了管家权,待好了,也只在屋里写字刺绣,再不理旁事儿了!
她这一搞,连宝钗搬回来的借口也彻底给堵死了,只得从此彻底搬出了大观园…
这也是宝钗自住进荣国府后受到了的最大侮辱!以前贾家虽也有撵她们之意,但为了面子,从来不曾如此直接过,如今公然撕破脸,她才知,原来自己在人家眼里,竟如此一文不值!
就连王夫人在得知她被排挤出大观园时,除了一瞬间的惊愕,竟也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只道:
“前几日园中聚赌之事的确是你的疏漏,老太太为此大发雷霆,就连你姨丈也对我颇为怪罪,嫌我不亲力亲为,由着你们小孩子折腾,闹的我好生没脸!
要我说…你此次出去避避也好,待过了这当口,我再秉明贵妃,想法子将你再接进来…”
一副敷衍的样子!
宝钗……
其实王夫人对贾母等人连手撵走宝钗也很不忿,只是她深知因着昨晚之事,已经惹怒了贾母,那位借着此事撵走宝钗估计也是对她私下想撵走晴雯等人的报复,
根据这么多年与贾母的对战经验,王夫人觉得此时绝不是再招惹那老婆子的时候,便想着忍过这一阵子再说…
而且,对于前几日因着宝钗监管不力,害她在贾母面前丢了大脸之事,王夫人也确实是有些怨怼的!突然就觉得她这个外甥女也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听话能为了!
何况,如今搞成这样,宝钗再住在园子里,对于她儿子的名声也不利…
宝钗……不想王夫人不但一句话都不替她说,还颇有怪罪她之意,再次被气的不轻!她虽然善忍,但也自有一份高傲在,如今一再被贾家人羞辱,终于忍不住道:
“姨母误会了,今日我是执意辞去,再不会搬进来了!此外还要劝姨母:既然府里如今已是大不如前,有些不必要的排场还是不要摆了,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
意思:那园子既然养不起,就干脆关了算了!也能省下些钱来…好贴补家用!
这话其实宝钗早就想说了,但当时她是真的为荣国府着想,如今贾家早就不复以前,那园子开销巨大,却只为养着那么几个人,还不如寻个由头,大家都搬出来的好。
只不过知道这些话她这位姨母不爱听,便一直忍着没有讲!但现在,她却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颇有几分泄愤之意。
心道:你们府里都穷成这样了,还一个个跟我这儿装什么高贵呢!
王夫人……
其实对于宝钗的话,王夫人也不是没想过,前段时间,探春也不止一次提过,长房那边每位主子身边伺候的,还没她们家一半多,日子不依旧过得挺好?
也劝她将府中奴仆裁去一些,哪怕只裁去三分之一,一年也能省下至少千两了!
但她一向好面子,尤其不想落于长房之下,又因着要顾及宫中元春的面子,所以一直硬撑着不想堕了国公府该有的威风体面…
但现如今,家里也确实没钱了,再有两个月又是今上生辰,贵妃早就捎了话来,要给其送份大礼,尤其不能被新任淑妃给比下去!没个一两万两想来是不够的!
唉!如今看来,也只能将老太太收的寿礼里不特别显眼的那些拿去先换些银子了,若是拿那些大家都有印象的,难免被外人看出她家入不敷出来…
只是,即便此事解决了,接下来又有几位老诰命寿辰,又要预备过年节银子,今年的那点儿租子能填上去年的窟窿就不错了,哪里还够用啊?
王夫人算账还是不错的,这一寻思便知这里外里又要有一两万的亏空,可这份银子在哪出,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薛家肯定是不能再借了,她娘家那里…上次她嫂子甚至都说出典当嫁妆的话了,肯定也是不会再出了,老太太那儿暂时更不用想,用自己的嫁妆她又舍不得…
真是越想越发愁,一时恨不得白日做梦,觉得要是从哪儿能来笔外财就好了!
结果这日午睡醒了,就听周瑞家的一脸警惕的过来禀报,说是南京甄家悄悄派了几个管事婆子过来…,有要事请托王夫人相帮!
王夫人……!!
“甄家?!前日邸报上不是说,那甄家已经被抄了吗?老爷当时还特意托人去问了,说是确有此事,还说不日就要押解上京了!”
又道:“咦?按日子,甄家人此刻断到不了京都呢,这几个管事难道是…抄家前就出来了?”
周瑞家的闻言忙凑近王夫人耳边道:
“回太太,可不是提前出来的,奴婢听那李卫家的说,甄家老爷在被抄之前就提前听到了信儿了,这才将家中贵重之物紧急倒腾了大半出来!
因着与咱家亲近已久,便将其中一部分派几个婆子送来了咱们家,想着让太太帮着藏匿起来,待风波过后,再行归还!
李卫家的还说…,她们也知此事咱们担了大风险,所以,若太太肯帮这个忙,这批财物中的半数就当报酬了!”
王夫人…本想开口拒绝,听到最后那句…,突然又犹豫了,忍不住问:“她们此次带了多少财物过来?”
周瑞家的闻言就竖了竖手掌,“听说只金锭子就足有五万两,还有两车贵重首饰古玩之类的!”
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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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哪个当娘的都不容易
金秋九月,秋意渐浓,丹桂飘香,辽东战场终于传来喜讯,永毅候长子熊灏带着八百兵卒,急行军七昼夜,骤然突袭了鞑子后方补给,让本就粮草枯竭的敌军越发的陷入困境,不得不选择退兵,
永毅候又以逸待劳,带兵乘胜追击,与大朔边境大挫敌军主力,迫降敌军十余万人,最终大获全胜!
经此一战,鞑子元气大伤,十余年内当无力再起战事,消息传来,举朝欢腾!
常宁公主母子听了,更是喜不自胜!尤其熊霆,对自己的爹爹与长兄的崇拜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奔涌澎湃!
赵皇后见自己女儿满脸的欢喜与骄傲,丝毫不似伪装,也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当年,眼看着为了水家基业,她宝贝女儿不得不远嫁辽东,还是嫁给比她年长十几岁的永毅候时,她真是一颗心都碎了,其中的担忧,愧疚,自责,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好在,她似乎很幸福!
“母后,您想什么呢?”常宁见自己母亲直盯着自己出神,忍不住笑问道。
赵皇后闻言就笑揽着自已闺女,柔声道:“没什么,母后看你过得好,就放心了!”
又道:“你此次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如今辽东战事已平,也该回去了!待明日我就去同你父皇说,趁着如今大雪未降,送你们娘俩儿赶紧回吧,也好赶上一家子过个团圆年!”
自辽东战场开打后,常宁就一直处于担忧的状态,十分担心远在辽东的永毅候,虽他每次来信都言自己甚好,但这么多年夫妻,她又怎会不知,她这个夫君一向打起仗来不要命,且报喜不报忧!受了伤也只知强忍着!根本就不能让人放心!
但彼时正处于两国交战之际,回去难免危险!赵皇后又怎么可能让她自投罗网,
如今胜了,常宁便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可她又舍不得自己母亲,她这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下次母女再见面,怕又要七八年之后了,一想起她母后又要独自在宫中等她七八年,常宁便忍不住湿了眼眶…,习惯性的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揽着赵皇后手臂,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头,糯糯道:
“女儿舍不得母亲,想多陪陪母亲!但…又放心不下夫君…”
赵皇后…虽心中也大为不舍,但想着女儿女婿总这么分着也不太好,何况因着她母亲之事,她如今与隆武帝已是相敬如"冰"的状态,她也怕自己女儿发觉后徒增烦恼…
于是,便只得又朝其劝道:
“娘自然也想我的囡囡时时刻刻都陪在我身边,但如今你已是为人/妻,为人母了,自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娘又怎能总霸着你呢?何况,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哪怕远在天边,娘也就安心了!”
见常宁还是落泪不止,就故做嗔怒道:
“好了好了,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掉金珠子!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说,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了!待暖和了,若你想娘,再回来就是!”
又狠狠心…:“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娘便秉明你父皇,待过几日,你们就启程!”
刚说完,就听殿外隆武帝的笑声传来:
“阿君!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让她多待待么,待过了寒冬再走不迟!”
紧接着就见隆武帝满脸笑意的牵着常宁之子熊霆走了进来…
“父皇!”常宁见了隆武帝,立刻破涕而笑起来,对于这位父亲,她还是很崇拜的!
“嗯,好孩子,别听你母后的,你和霆儿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也得过了父皇的生辰再走!”
又道:“如今辽东已平,朕也有些年没见女婿了,到时候便让他亲自来接你,他此次立了大功,朕定要好好的犒劳犒劳他!”
常宁闻言立刻眼前一亮,觉得这般倒是一举两得,当年她出嫁时也是因着辽东不稳,事急从权,便由她嫁去了辽东,他夫君到如今可都没看过她的公主府呢!
因此立刻上前挽着隆武帝的手臂道:
“也行!倒时候再让他陪您好好喝两杯,我们辽东的烧刀子,想来父皇还未领教过吧?倒时候若被灌醉了,可别下什么圣旨吓唬您女婿啊!”
边说边咯咯笑了起来,引得隆武帝与一旁的小熊霆也跟着大笑不已,一副其乐融融……
只赵皇后看着隆武帝那眼角笑出的纹路,微微走了些神!
荣国府这边…
自辞了管家权后,探春这些日子一直沉闷的很,整日都恹恹的,湘云几个见了,知道她心里憋着气,便特意前来寻她玩耍,但也收效甚微…
这日,连黛玉也来了,还特意道:“这几日"且风听岭"的枫叶都红了,二哥让嫂嫂带咱们去玩儿几日,不如咱们去回了老太太,全都去?”
“好啊好啊,”湘云几个闻言立刻附和道,对于她们这些闺阁女儿们来说,能外出游玩简直太让人兴奋了!
但探春却依旧打不起精神:“你们去吧,我还是不去了!”
正说着,就见赵姨娘迈步进来,一迭声道:“去!去!有这好事儿干吗不去!”
又朝着黛玉等人道:“劳烦几位姑娘跟二奶奶说,倒时候可一定要叫上三姑娘,这丫头这几日在屋里都快要憋出病了,去发散发散才好!”
黛玉几个闻言忙应了,见她来了,知道其多半有话要跟探春说,又说了几句便都起身告辞了…
待众人走后,探春才朝赵姨娘没好气道:“姨娘替我做的什么主?我如今只想在家里待着!”
赵姨娘闻言也不恼,见四下无人,立刻上前剜了剜探春脑袋,
“你傻不傻?这几日老太太几次当着人夸你、抬举你,你也不搭茬,林姑娘特意请你去散心你也不去,只知整日拿着自己身子撒气!你若有个好歹,这府里除了我,谁还能真心心疼你!?”
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
探春见了,不由得也跟着眼圈一红,但依旧木着脸道:
“姨娘疼我?我怎么没看出来?不是您三天两头找我抱怨要银子的时候了?几次三番闹得我没脸,如今说这话又何苦来哉?”
又道:“如今我已彻底惹太太厌弃了,以后大概率会随便找个人将我给嫁了,姨娘以后好自为之吧,女儿以后可能也帮不上您什么了!”
边说坏情绪边再次涌了上来,觉得:反正这世间,从无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她的喜怒哀乐,生母也好,嫡母也罢,对她也都是虚情假意,利用居多!就是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这满府里怕是也无一人知晓…
赵姨娘……眼见着探春眸子里的精神都没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
“你这孩子,平日多精明一个人,怎么连这个也看不透,你从小养在那毒菩萨身边,我若整日待你好,她能饶的了你?”
又咬牙道:“就算她是嫡母,家里还有老太太和老爷呢,也不是她想胡乱将你嫁了就能嫁的!
你不用顾及我,只管去好好奉承老太太,你毕竟是她亲孙女,又历来懂事,她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入了火坑!”
又难得温柔道:
“姨娘知道你这些年极力巴结那位,都是为了我和你弟弟,如今你弟弟已经离了家,听说此次还立了功了,已经不用你操心了…
我更用不着你管!说句夸嘴的话,这些年斗下来,那位可没在我手里落着好,要不我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接连生了你和你弟?你放心,姨娘有的是法子应对那尊泥佛!”
边说边抬手帮探春理了理鬓角,一脸慈爱道:
我闺女长得多好看啊,又这般聪明!将来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做个正儿八经的嫡夫人的!你的后半辈子还很长,别只看眼前儿,只管去想法子奔你的好日子去!啊!”
探春……:看着眼前满脸慈爱,唠唠叨叨,但却不再面目可憎的赵姨娘,突然发现,自己跟她长得好像啊,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薄唇…
原来,她也一直将自己的为难与付出看在眼里,只是不曾跟她说过而已…
“娘!”
探春长这么大第一次将这称呼喊出了口,随即便一头扎进了赵姨娘怀里…
因着赵姨娘突然的温情,探春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于是两日后,便秉明贾母,随着王熙等人去了"且峰听岭"…
与此同时,王夫人也突然接到了北静王妃的邀请,邀她去府中赏菊,一直在家“照顾母亲”的宝钗竟也在被邀之列…
“上次在府中见到薛姑娘,便觉稳重敦厚,观之可亲,今日一见,越发觉得如同见了亲妹妹一般…”
比起上次贾母寿宴,明显消瘦了许多的北静王妃一见宝钗便拉着她的手亲热道,紧接着更是将其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宝钗……
王夫人……
王熙这边……
就在她们一行刚行到山庄别院的时候,不想竟遇到了熟人…
“你这丫头,过来玩儿也不知会一声,偏我要走了,你也来了!”
正要返程的史鼎夫人刚乘着马车出来,就发现了王熙等人的车驾,立刻吩咐停了车,隔着马车车窗朝着王熙嗔怪道。
王熙此次带的人,除了宝琴,就没有不认得史夫人的,尤其史湘云,见了急忙下了马车朝其行起礼来…
一时间:婶娘,表舅母,舅奶奶的喊成一片…
史夫人不想王熙竟然带了这么老多人来,手边又没准备东西,暗中算了算人数,觉得:就算把头上手上的饰品都拔光,也不够送的,不由得便尴尬道:
“来的匆忙,一时也没准备见面礼,下次再给你们补上啊!”
“瞧表舅母说的,您又不是外人,都是一家子骨肉,若次次见了都赏赐礼物,倒让晚辈们惶恐了…”
探春见了,急忙开口替其解围道,湘云几个听了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您千万不用跟我们客气!”
“哈哈,好,既如此,那我可就省下了,”
史夫人闻言便感激的朝着探春看了一眼,这才又朝着王熙道:
“你师父此去南京公干,回来时路过苏州,特意给我捎了几十匹苏绣锦缎回来,到时候分你几匹,还有忠瑾亲王给你家的礼,也一并捎回来了,应该明日就能到了,你既然不在家,那明日我就直接让婆子给你送去了!”
辽东战乱刚起不久,史鼎就被隆武帝派去南京附近搞募捐了,而忠瑾亲王则是一个多月前,被隆武帝派去查抄甄家的主要负责人,应该还会再留些日子,待押解甄家一干人等上京时再一并回来…
“那可就多谢师母了,我这儿正愁没做袄的缎子呢,这不就有了!”
王熙闻言立刻不客气道,又一脸坏笑道:
“嘿嘿,难怪师母要着急赶回去,原来是师父他老人家就要…回~来~啦!啧啧,没想到师父师娘都这等老夫老妻了,竟还这般的…诶呦…”
话音未落,脑袋就挨了一下子,紧接着史夫人便老脸一红:
“你这蹄子,怎么什么混话都敢往外说呢,也不怕带坏了你这一群小姑子!”
说完,又忍不住一叹,发愁道:
“我这哪是为你师父回去啊,还不是杰哥儿那小子!
前几日,忠顺王妃给他说了门亲,我听着那姑娘也甚好,就应了人家相看相看…谁知…那臭小子听说后,直接羞得从家里跑出来,去他那片~什么田里给躲起来了!
还说什么:“男儿不立业何以为家?他那片什么田不增产五百斤…他绝不成婚!若我将他逼急了,他就直接剃发明志!唉!我真…!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轴孩子呢!”
史夫人忍不住又再次长叹道:
“唉!我是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先回去跟人道歉,替他推了这门婚事,待你师父回来,在想法子收拾他吧!”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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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独属于探春的秋景
如果说赵姨娘昙花一现的温情稍稍慰藉了探春从小就盼望的母爱,那"且风听岭"清晨朝阳未起时泛着淡淡妃色的薄雾,雾中犹如水墨画般的远山、枫林、果园…
以及冷冽到让人瞬间清醒的秋风,都让探春有一种心旷神怡,豁然开朗之感!甚至觉得自己那渺小到不值一提的惆怅,都随着这雾、这风…散了个干净!
才明白:原来她二嫂嫂昨晚朝她说的那句:"若有郁结,不如就出门去看看景,大自然的治愈力总是无穷的",竟真的…很有道理!
探春紧紧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在这空无一人的清晨,略有些贪恋的欣赏着眼前独属于自己的美景,仿佛目中所及的所有景色,包括这山、这水、这树、这朝阳,这蓑翁、都只属于她自己!
胸中顿生一种“会当凌绝顶,一瞰众山小”的豪迈……
呃?…不对!!蓑…蓑翁?
眼看着几步外朝自己怒目而视的"蓑翁",探春瞬间吓得清醒了!忍不住朝其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大声呵斥道:
“喂!你…你谁啊?懂不懂规矩?!怎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般立于人前?!”
边说边急忙往后退去,觉得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年轻男子,跟自己这般独处于这旷野,怎么想怎么对自己不利!
她还是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的好!
谁知,她这边刚退了几步,那蓑翁就恼怒的朝她大喊道:“你站住!”
边喊边迈步朝她追了过来…
这一刻,探春那个后悔啊!!
你说你睡不着就睡不着呗,见天快亮了,非一时心血来潮跑出来看什么朝阳?还谁都不带?这下好了吧!遇到歹人了吧!
哪还敢听那"蓑翁"的话站住啊!她又不傻?!不但没站住,还急忙撒丫子跑了起来…
结果,越跑那蓑翁越追的紧,还越发的气急败坏,口中语气已经从“你站住!”变成“你给我站住!再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探春再急智,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如此被一个大男人追,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偏偏她奔跑的这块地还不平,慌乱之下,一脚踩空,顿时一个趔趄,直接朝前飞扑了过去…
紧接着便"扑通"一声,扬起一片烟尘…摔了个…巨巨标准的…狗吃屎!
后面的蓑翁……
……
“喂!你别过来啊!我二哥乃是吏部右侍郎贾琏,一品…将军爵!也是这山庄的股东之一!你若敢对我怎么着,他绝饶不了你!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眼见着自己跑不了了,顶着一头一脸黄土的探春,急忙随手抓起一把土坷垃防御,又朝着追上来的"蓑翁"色厉内荏的恐吓道!
结果那蓑翁:“咦?你是…三妹妹?”
探春……:哈?
………
片刻后……
当眼前蓑翁将头上斗笠摘了,露出一副白净秀气面容,略略红着脸朝着探春腼腆笑着时,探春终于从其眉眼认出了来人…
正是昨日史家表舅母口中那位不肯去相亲,非要躲在山庄种地的——史杰表哥!
“三妹妹没摔坏吧?可扭到脚了?要是还能走,要不…我先带你去…洗把脸?”
就在探春惊愕于眼前"蓑翁"是位老熟人时,史杰突然指着她的脸一脸莫名道,又指指不远处,“前面那儿就有处小溪…”
探春…这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吧,一摸一手泥!
只得尴尬的在史杰的帮助下艰难的爬了起来,同时纳闷道:
“我脸都脏成这样子了,表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在她的记忆里,她与这位不怎么表的表哥,也就小时候见过几次…,加之此刻自己又一脸污泥,便十分好奇他是如何一眼就认出她的。
“奥,二表妹已出嫁了,四表妹又还小,湘云妹妹与林姑娘我又都曾见过,那剩下琏二哥的妹妹里,也就只剩三妹妹了!”
史杰闻言便笑着解释道,心中却想:
小丫头多好认啊,反正他所认得的小姑娘里,就她一个总爱耸鼻子的。笑起来也耸,发呆时也耸,遇到好吃食也耸…虽几年不见,但这丫头的这毛病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就仿佛他曾经养过好多年的那只小白猫,总是看着精明,实则呆萌…,反正刚与她目光对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她了!
探春听了史杰的解释才恍然大悟:“我说呢,这么多年没见,表哥怎么一眼就知道是我呢!”
随即又想到刚才情形,忍不住又道:
“那你干嘛无缘无故追我,我又没惹你?害我还以为你是个登徒子!”
史杰…闻言便默默指了指她脚上的鹿皮靴…,一脸无奈道:
“因着你方才踩了我田里刚种下不久的麦种了!我在外面喊了你几次你也不应,便只得走近前去提醒你。
谁知你见了我就跑,还十分精准的只顺着田垄跑!越喊你越不停!越不停踩得越多!”
探春……
“呃,那要不我赔你点儿银子吧?!”
片刻后,洗罢脸的探春,见史杰依旧一脸心疼的看着被自己踩得凌乱的田垄,尴尬的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只觉得自己踩的不是麦种,而是对方的稀世珍宝,心中的罪恶感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结果…当事人听了越发愤愤,直接黑脸朝她教训道:
“这是赔银子的事儿吗?你这踩的可不普通的麦种!这里种下的每一颗种子,都是我精心培育出来了!待到明年夏收,就能结出一大片的优良麦种!
乃是真正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那种麦种!结果被你硬生生踩去了一大片!”
探春…只觉得更尴尬了:
“对不住,我真不知这是麦田,还以为是块枯地,就…就给踩了,真不是有意的!”
这些年,她一直居于后宅,连出门都有限,别说麦田,就是麦子原本的模样她都没见过!刚她还纳闷呢,怎么好好一片地,搞得此起彼伏的…
见眼前史家表哥依旧黑着脸,又联想到他那爱庄稼如命的性子,探春愧疚的同时便想着怎么想个办法哄哄这位才好,要不真气出个好歹来,她可就更罪过了!
突然就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她们几个随着老太太去忠靖侯府赴宴,偶然看见这位因着死了养了很久的小猫,独自一个人落寞的在树下饮泣的模样来…
那时候因着她还小,胆子也大,见他怪可怜的,就主动上前哄起人来,似乎还给他边唱了首自编的小曲,这才将他哄得破涕而笑起来…
“呃?要不我给你…哼个曲儿,就当赔罪了?”
犹豫半天,探春终于怂了怂鼻子,一脸英勇道,没法子,自己惹得祸终归还得要自己平了啊!
本以为史杰见她这么大了,或许会同她客气客气,谁知其竟然直接红着脸,亮着眼道: “好!就唱你小时候给我唱过的那首曲子吧!”
于是…在这四下无人的清晨,在这片只属于他自己的“试验田”里,史杰再次听到了自己记忆深处的那首曲子,虽然不再是曾经糯糯的奶音,但依旧婉转悠扬,比这清晨的莺歌鸟鸣…还要欢快动听…
“你等我一下…”
片刻后…终于“原谅”探春的史杰,突然开口道,紧接着便快速的朝一旁的山林中跑去……
大概一刻钟后,才又气喘嘘嘘的跑回来,怀中则捧着…一斗笠的各种果子…
探春抬眼看去,就见那斗笠里:有橙黄的柿子;酱紫色还带着白霜的葡萄;胖乎乎几欲要溢出汁水的水蜜桃;红透了的圆枣子;还有几个圆嘟嘟,皮是黄褐色,周身长满细细绒毛的奇怪果子…
都盛在垫了大叶子的斗笠里,满满登登,让人见之欢喜……
最近一直食不下咽,昨日也只吃了半碗饭的探春,见了…忍不住便偷偷的咽了咽口水,这才好奇的指着那黄褐色果子,
“这是什么果子?好奇怪的样子,也能吃吗?”
“这叫猕猴桃,原本生长在南方的山林里,上次琏二哥去两广公干,在那橦族部落里有幸尝到过一次,觉得十分好吃,便给我带了些植株回来,好让我试种…
但其中大部分都因着不适宜北方的气候被我给种死了,只有山中温泉边的几颗侥幸活了下来,这两年陆续结了些果子…”
史杰闻言立刻雀跃着与探春讲解道,一说到专业领域口齿突然就变得伶俐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我已经掌握的它生长所需的湿度以及温度,正好这山中有片山谷,比旁处都暖和许多,待明年我便打算将这果树移植些过去…想来以后就能长得好了~”
又道:“我记得三妹妹小时候就极爱吃果子,尤其酸酸甜甜的,这猕猴桃想来你定会爱吃…,快尝尝~”
边说边伸手在那斗笠里取了一颗猕猴桃出来,用手指轻轻拨去一半的外皮,递到了探春面前…
探春……:看着面前一笑意举着那猕猴桃的史家表哥…,突然就莫名的有些想哭!
原来…在这世间,竟真有人知道她爱吃什么的吗?
一个时辰后,山庄别院里…
“咦?这猕猴桃哪来的?”
王熙刚同黛玉几个吃过早饭,正商量着今日去哪儿赏景呢,就见探春笑盈盈的带着人端了几盘子洗净的水果进来,其中赫然有一盘子…猕猴桃!立刻忍不住震惊道!
“呃,今早我醒的早,便去周围转了转,正好遇到早起耕种的史家表哥,他…他便给了我这些果子,说让我拿回来给嫂嫂与众姐妹们都尝尝…”
探春忙按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辞道,虽然史家表哥刚才只说了送果子给她,丝毫没有提及他二嫂嫂等人,但这么多果子,她总不能一个人偷着吃吧?
谁知,王熙听完更震惊了…
“啊!?那小子一向将这果子看的堪比人参果,去年也不过才给了萱姐儿和茂哥儿一人一枚,竟舍得一次性摘这么多下来送给你?!”
边说边狐疑的打量了打量略有些不自在的探春,想要看看这丫头身上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竟能让那眼中只有庄稼没有其他的史家小子给转了性!
莫非…两人间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发生了?
“呵呵,这不是让我带给大家一起尝尝的吗?并不是…独…独给我的…”
见王熙瞅着自己一脸探究,探春急忙又开口道,又指着那盘子猕猴桃,转移话题道:
“大家快尝尝吧,这猕猴桃看着丑,但却酸酸甜甜的,分外好吃…”
刚说完,就见不止王熙,连湘云几个都朝她看了过来…才惊觉自己又说漏了嘴!说好的和大家一起尝尝,但刚刚在田间,她就已经在史家表哥殷勤的推荐下,没经住诱惑,吃过一枚了…
“呃,…我刚才见这果子太稀奇,就没忍住先吃了一个…”
探春只得再次解释道,见姐妹们闻言没有再追问,纷纷尝起那果子来,这才吐了吐舌头…长舒了一口气!唉!可算蒙混过去了…
但,殊不知,她的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到了一旁王熙的眼里,看着一向在人前表现得礼仪规矩近乎完美的探春,突然露出这般的小女孩神态,忍不住想…
也不知这一世,这丫头的结局还会不会是远嫁番邦,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呢!?
若是,她们是不是要提前干预干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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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探春远嫁?No!
“这人啊,每个人的志向总是不一样的,就比如杰哥儿,在世人眼里,他一堂堂忠靖侯府嫡子,即便不能子承父志,做一番事业,也该挑起家业,替父母分忧!
可偏偏其文不成,武也不就,还见人就害羞,家里的事儿也不管,只喜欢整日趴在田间地头,对旁的都一概不理…
落在世人眼里,不免就是个犬子中的犬子,傻子中的傻子!与其父的文武兼备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但…你要说他玩物丧志吧,也不对,据我所知,一旦他试验田里研制改良的那些小麦、玉米种子成功,至少能让如今大朔朝的粮食亩产量增产百斤!
什么概念?据你二哥户部所载,不算灾年,如今我大朔朝粮食的平均亩产量也不过才二百来斤而已!
也就是说,若将来杰哥儿所做的这些成功了,只他一人,就能让我大朔朝的粮食亩产量增长近半数!光这一项就不知能拯救多少因饥饿而死的百姓了!
只可惜,大多数人都是不能理解他的,只觉得一个整日种粮种菜的又能有什么大出息?!即便有人给他说亲,看重的也不过是他忠靖侯府继承人的身份罢了…”
王熙一边吃着果子,一边与黛玉等人聊着史杰的八卦,顺便观察观察探春的反应…
谁知…她的话说完,探春没搭茬,湘云倒先站起来了,
“没想到三堂兄干的竟是这等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以前倒是我小瞧他了!还以为他同宝玉一样爱好清奇,一个爱捣鼓胭脂,一个只爱种花种草呢!?”
又道:“不过,虽然听了二嫂嫂这番话,我心中对三哥哥的敬仰之情大增,但若是让我选夫婿,我可不选他那样的!
像我这种爱说话的,若跟他那般的闷葫芦在一处,不是他被我给烦死,就是我被他给闷死了!!
我呀,还是喜欢戏文里那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无惧马革裹尸的大英雄!”
“那你的那位卫公子呢?宝玉不是说他文采武艺皆不错?没准儿就如了你的意,是个羽扇纶巾、运筹帷幄的大英雄呢!”
一旁的黛玉闻言便捂着嘴笑她道。
湘云听了立刻就泄了气,跺脚担忧道:
“就宝玉那样儿的能看出个啥?!没准见人家配着把剑他就喊人家英雄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那个名字太秀气了,忒不似个好男儿!
可别是个——苗而不秀,银样蜡枪头吧!”
结果…话音未落,一旁的黛玉和宝琴便齐齐变了脸色……
吓得同时转头查看起王熙面色来,见王熙依旧在那儿老神在在的饮茶,这才暗舒了一口气,又纷纷朝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湘云使起眼色来…
湘云看的一脸莫名:“你俩咋了?”
黛玉/探春……
见她不但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傻乎乎的追问…,急得一个忙借着桌子的掩护一把拧在了她的腰肉上,低声咬牙提醒她:“快闭嘴!”
一个则抓了几个枣子直接塞到了她手里,亦咬牙道:“这枣子好甜,你爱吃就…多~吃~点!”
也好堵住你的嘴!省的什么话都往外蹦!
湘云……!!
这才惊觉:她似乎…好像…将前几日…她们几个偷看的“禁书”里面的句子给…说出来了!!
吓得立刻也脸一白,慌忙住了嘴,紧接着便同黛玉两个一起,默默的坐下,低头吃起了…枣子来!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王熙……,看着面前三个战战兢兢的小鹌鹑,憋笑憋的险些岔了气!
哎呦喂!不就是看了本《西厢记》吗?瞧把这几个丫头给吓得!
她要告诉她们:她不但看过影像版的《金瓶梅》,某岛国的动作片,还曾看过、摸过无数男子的裸体,甚至还曾划开过他们的肚子~,也不知会不会将这几个丫头给直接吓死?!
而…几人中,只有探春对此一无所知,因着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也并没有发现湘云几个的异样,见湘云说完了,忙一脸愤愤的站起来,掷地有声道:
“所谓:民以食为天!君以民为本!那要按二嫂嫂所说,若将来杰表哥真的成功了,让无数的百姓得以填饱肚子,不再流离失所~
那他所行之事岂不与那些征战沙场的英雄,助理万机的贤臣,一样的功高吗?
又何尝不是位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何况,这世间的将军,贤能也就那么几个,总不能大家都去做,那到时候~,地谁种?城谁盖?丝谁织?病谁医?!
总不能因着一个人志向不同,不爱读书科举;不喜出仕为官;不善与人交际;就认定他是个败家子吧?!
就连二哥那样整日不学无术的,都能被人称之为才子,为人所追捧?杰表哥不比他强百倍?怎么就成了犬子中的犬子了呢?”
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湘云,一副等着她来辩的样子!
王熙…:嘿!合着这丫头刚半天不说话,并不是对那史杰不敢兴趣,而是…搁这儿想辩词呢?!
突然就被认定为对方辩友的湘云…,也是一头雾水,觉得:她刚好像也没说什么啊?怎么这丫头就冲着她来了,还一副要替她三堂兄打抱不平的样子?!
不过,看探春一脸的严肃认真,也不敢不应对,吓得急忙将嘴里的枣子咽了,站起来朝探春解释道:
“我刚只是说三哥哥不爱说话,性子太闷了些,与我聊不到一处,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又加了句:“刚我听嫂嫂说完他做的那些事,也…也挺敬佩他的志向与毅力的!”
说完,才惊觉:咦?自己为啥这么怕这丫头啊!
谁知探春依旧一脸不满意,
“他不爱说话,可能只是因着与你话不投机,这才不知道聊什么,要是碰上与他志趣相投的,未必不能畅所欲言!”
意思:他只是不愿意搭理你而已,并不是性子闷!
众人……
王熙……:呃?似乎…妥了?
三日后,忠靖侯府……
“你这回礼回的也太快了!我那几匹缎子才送了去,你这螃蟹就到了!干嘛跟你师父师娘这般客气?!”
史夫人看着亲送了几筐螃蟹并几坛酒过来的王熙…,忍不住嗔怪道。
“什么回礼?那缎子是师娘送给我的,这螃蟹则是我家那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特地让我带了来孝敬师父师娘的,一码归一码!”
王熙闻言就笑眯眯道,又上前搀了史夫人的手:“何况我此次过来,乃是有要事与师父师母相商的!”
史夫人……
“说吧,你到底有何要事?还要同我和你师父一起商量?”
待丫鬟们上完茶后,史夫人就忍不住朝着王熙问道,实在想不出她们娘们间的事有什么她做不得主,还要与他家那口子商量的!
王熙闻言便又笑道:
“还不是为着杰哥儿的婚事儿,这儿子娶妻,总得同时问问父母的意见吧?”
“什么?!你要给杰哥儿做媒?!谁家的姑娘?!”
史夫人闻言忙欣喜的站起,这几年她可真是为杰哥儿的婚事操碎了心了!但那混小子…,唉!不提也罢!
“也算不上做媒吧,毕竟我还没问过女方家里意见,只是觉得两人合适,便先过来寻师父师母商量了…说的这姑娘其实师娘也认识,正是我二叔家的…三妹妹!”
王熙闻言就开门见山道。
“探春丫头!?”
史夫人一听王熙说的是探春,立刻就想起曾经在“且风听岭”开业时,与那丫头的一面之缘来,不过寥寥的几句交谈,就让她对那丫头印象深刻,觉得不论是心性,还是办事能力,那丫头都是一顶一的好!
后来的日子又曾在贾府中见过其几次,尤其上个月老太太寿宴,还见那丫头与湘云几个被南安太妃召见,无论应答还是进退,都十分的得体,丝毫看不出是个庶出的!
“那丫头倒是个好的,就连你师父都说,她是你们二房里难得的清明之人,只是…”
史夫人忍不住犹豫道…
……
“莫非师母也嫌弃三妹妹是个庶出的?”
见史夫人面露犹豫,王熙还以为她也同旁人一样嫌弃探春庶出的身份呢!
本来她还以为,忠靖侯夫妇皆是庶出,未曾功成名就前亦吃足了这方面的苦,便最不会在意这些呢!
此时见了,不由得就为探春有些不值!在她看来,要不是因着庶出,十个杰哥儿也配不上一个探春!
“你想哪儿去了!我哪是为这个啊!”
史夫人眼见着王熙嘴都撅起来了,哪能不明白她想的什么啊?立刻上前一把将她又摁回了椅子里!
又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这几年为了杰哥的婚事操心成了什么样子?再说…我自己儿子什么样儿,我还是心里有数的,探春丫头配他,简直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那师母可是怕杰哥儿古怪?又拿什么剃度出家威胁着不肯结这门亲?
这点师母还请放心,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跑这一趟,皆因着前几日在“且风听岭”,杰哥儿亲送了探春妹妹一篮子他种的果子,尤其里面还有…七八个猕猴桃呢!
不但如此,此后的几天,我那儿几乎天天都收到他送来的各种花儿以及各种果子,虽说是给众姊妹,萱姐儿、茂哥儿一起赏或者吃的,但以前我每每去山庄,可没这待遇!”
史夫人…:别说你没这待遇,我这个做娘的都没有!那猕猴桃,她也只去年吃过一枚而已!
顿时欣喜道:“你的意思…那小子是开窍了?自己个相中探春丫头啦?!”
见王熙满脸笑意的肯定着点了点头,史夫人便更欢喜了,这么多年了,死小子可算开了窍了!
但随即…又犹豫起来……
“凤丫头,你还不知道吧?你不在的这两日,南边刚传来消息,李天佑已经与安南达成了和谈,为了安抚安南,今上业已答应派一郡主前往和亲…
不过,像这种远嫁之事,又有哪个真公主、郡主愿意前往呢?所以,这几日南安郡王妃便受陛下委托,在诸贵族女子里挑选一位,到时候封为郡主,代嫁番邦!
我听她那意思,似乎是看中了探春丫头…”
王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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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左右为难
难道她还是晚了一步?探春这一世也注定要远嫁番邦?!
听史夫人说南安老太妃已经盯上了探春,而听她话里意思似乎也并不太愿得罪那位时,王熙忍不住就懊恼起来,觉得自己要是能早些出手就好了!
“师母,我真觉得探春妹妹不错,那丫头不但有胆有才,精明能干,还十分的重情重义,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啊!
若她嫁给杰哥儿,不说旁的,只这后宅诸事就能替您分担大半!您不是整日觉得累吗?若有了探春,您可就轻松多了,倒时候想找哪个闺蜜饮茶就饮茶,想去哪里游玩就去哪里游玩,日子得多美好啊!”
知道史夫人整日忙的脚不沾地,王熙急忙从这方面又开始劝了起来…
史夫人早就对成日管家理事厌烦已久,听了自然动心,但想了想后,还是一脸为难道:
“我也知那丫头不错,若是你早来几日,我保准儿就应了!只是…昨日在褚阁老儿子的婚宴上,不止我去了,你那位二婶也去了!
我记得,当时南安太妃还特意跟她说了会儿子话,怕是此事…两人已是议定了!”
若凤丫头早几日来,她当即就能派人去荣国府提亲!但此时…她明知南安太妃看中了那探春,还去横插一杠子,岂不准得将其给得罪了?
若贾政两口子应了探春嫁给杰哥儿还罢了,能得个好媳妇,那南安郡王府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就怕他们…巴不得卖女求荣!
而且,虽那探春哪儿哪儿都好,但说实话,史夫人却并不是太想跟荣国府成为亲家!
这也是她犹豫的主要原因之一。
“依我看此事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在史夫人左右为难,王熙急得搓手之际,就见史鼎身着一身半旧儒衫,背着个手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王熙见了顿时大喜,急忙上前朝其行了个礼,一脸谄媚道:“不知师父有何高见?”
又拍马道:“师父既然说了有回旋余地,那肯定就十拿九稳了!”
史鼎倒十分喜欢王熙这活泼的做派,被他拍的也分外舒心,于是便捋着胡子朝她也赞了几句:
“你也不错,明知道你二叔二婶不愿你们两口子掺和他家的事儿,还为了个隔房的小姑子如此奔走,倒真是个良善的性子,难怪你师娘那般疼你!”
又朝着史夫人道:
“琏哥儿媳妇说的那个三丫头我也曾见过一面,的确不错,堪配我忠靖侯府当家主母!”
史夫人听了立刻道:“我也觉得不错,但就怕那王氏已经应了南安老太妃,不肯再应咱们了!”
“无妨!此事只要姑母不点头,那王氏想来就算应了也不敢应死,而以姑母的性子,此等大事,不可能不找琏哥儿这个出息孙子商量,既然如今琏哥儿两口子都不知此事,那应该是还没定下来…”
史鼎边喝了口王熙刚殷勤的给他亲倒的热茶,边一脸笃定的道。
又沉吟道: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亲去趟荣国府,那南安老太妃的面子再大,也只是做个媒,将三丫头嫁那么远又能帮上家族什么?
除了得个于朝廷有功的表彰,再就是贵妃那儿,陛下看在她妹子为国远嫁的份上,再给些赏赐,也就这点儿东西了!
反而嫁到咱们家,于荣国府才是个真正的助力,万一荣国府有难,有姑母和三丫头这层关系,咱们岂有不伸手的道理?
想来就算那王氏胡涂,姑母和政表兄也得思量思量…”
说完就又朝着王熙笑道:
“你先回去,告诉琏哥儿,今晚我要过去,让他到时候帮着去填把柴!”
“好赖!有师父出马,定能一个顶俩!”
王熙闻言立刻喜出望外,跟两人行过礼后,就急匆匆告退而去…
史夫人见她走了,这才一脸担忧道:
“老爷不是怕今上忌讳,一直不愿与荣国府交往太深吗?若咱们跟其结了亲家,那今上那儿…”
“不怕,此事我自会去跟今上说明,想来不过一个庶女,今上应该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史鼎闻言就朝其安慰道,又笑道:
“这不都是为了儿子吗?那小子好不容易开了窍,若咱们不帮他,还不知又蹉跎到什么时候去!那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也是!”
史夫人听了这才高兴起来:
“妾身都听老爷的!既然老爷也说好,那就定是好的了!”
又一脸雀跃道:
“老爷要真谈成这门亲,切记将婚期安排的近些,妾身也能赶紧交了这主母之位,好享享清福!哈哈…”
史鼎听了便一脸温柔的应道:
“好!夫人这些年跟着为夫也受苦了,我都想好了,待给杰哥儿娶了媳妇儿,为夫就想法子谋个清闲些的外任,最好是南边的!
你不是一直说这半辈子都住在北方,想去南边看看吗,到时候我就带着夫人,咱们趁着还能走的动,一起去南边转个几年!”
史夫人…:万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儿!直拍了拍自己的脸,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老爷不是还想趁着能干动,再往上争争吗?怎么突然竟…也想开了?
我早就说,咱们就杰哥儿这一个儿子,老爷挣多少是多?!没得将自己累坏了!还不如见好就收,也能歇歇!”
史鼎闻言就苦笑道:
“唉!还是夫人睿智啊!为夫以前太过一叶障目了!只想着趁着陛下器重,再好好替其效力几年,若能给子孙挣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就更好了!
却全然忘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竟突然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全然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了!
史夫人听他露此不吉之言,刚才的兴奋顿时也烟消云散了,直吓得直接白了脸…,急忙道:
“老爷何出此言?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此次的差事出了纰漏?!”
突然沉浸在感慨里的史鼎见自己媳妇声儿都劈了,一脸的担忧,才知自己将她给吓着了,急忙道:
“夫人放心!为夫这儿并没有什么事儿!”
边说边又凑近史夫人,低声道:
“只是…我看最近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嫌隙越发的大了!
今日早朝,更是为了件小事,就当庭斥责了赵侍郎!又再度提起当年其三弟曾经在与鞑子的作战中贸然出击一事,大骂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在以往可是绝无仅有的…”
史夫人:“啊?!责怪赵侍郎也就罢了?赵家三爷犯的事儿,那都多久以前的了?至少七八年了吧?这般旧事重提?…又是为何啊?!
难道是为了…?不会吧!陛下竟然打算…朝赵家出手了?”
史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但见自家老爷眼神里就是这个意思,忍不住更惊讶了!
“他…他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啊?咱们这群当初跟着他起事的人谁不知?当年唯赵家功高!
要不是赵伯父,他如何能…
而且,皇后娘娘这些年母仪天下,替他打理后宫,笼络诸诰命,谁不拜服?其膝下又无子嗣,他若想立谁,直接记在皇后名下就是,到时候赵家岂能不为新帝效力?
又为何非要如此对待一力帮扶他的岳家和他的糟糠之妻啊?”
可能因着同为扶持着丈夫崛起的糟糠之妻,史夫人对于隆武帝想要清算赵家以及与赵皇后渐行渐远的做法十分的不认同,忍不住就朝着史鼎抱怨起来…
人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可如今飞鸟还没尽呢,隆武帝就想对帮助自己最大,同时还是自己岳家的赵家动手了,那以后他们这些人若不小心惹到了他,岂不更会……
都说唇亡齿寒…,这一刻史鼎夫妇俩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害怕!
“所以,我才想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皇后娘娘虽看似温柔,却并非没有手段,且性子宁折不弯!
从当初赵老夫人被刺,她就与陛下彻底决裂一事就能看出来!一旦陛下对赵家动手,以皇后的性子,必定不会束手就擒!到时候势必与陛下有一番争斗!
赵老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到那时我站在哪边都是错,还不如早早离去,省的牵扯其中,左右为难!”
史鼎最终又一次叹息道,第一次觉得隆武帝也挺不是东西的!难怪当初他伯祖父曾说:他们水家男儿,十个里有九个是寡恩薄义之辈!
他当初还以为他跟的这位是个例外,没想到……唉!
………
既然商定好了,稍稍用过晚饭后,史鼎便亲去了荣国公府,至于为何没带史夫人,则是因着他想先从贾政下手,史夫人若去了,王夫人必定也要出面招待,那话就不好说了…
史夫人不去,王熙自然也就没借口去了,因此只能等着贾琏回来才能知道消息…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末,贾琏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了!
“不是去谈三妹妹的婚事吗?怎么还饮酒了?!”
王熙边吩咐人去给贾琏准备洗漱用品,边一脸莫名的道。
“奥,刚师父一进荣国府就说晚饭没怎么吃,饿了!非要跟二叔喝两杯,我便也只能陪着了…,一直喝到方才,才将人送走…”
贾琏听了就忙解释道,知道王熙一直担心探春的事儿,又道:
“你放心,三妹妹的婚事已经谈妥了,二叔和祖母都已经应下了,连信物都换了,定反不了悔了!”
王熙…闻言立刻福至心灵:
“莫非师父故意一个人来,又故意引二叔喝酒,就是为了更好的谈这件事儿?”
“聪明!”贾琏闻言就一脸宠溺的弹了弹她的鼻尖,这才搂着她笑道:
“二叔毕竟是一家之主,只要套着他应了此事,我又找了个机会去秉明了老太太,此事也就成了!就算咱们那位二婶明日知道了不同意,也晚了!”
见王熙听了高兴的呵呵直乐,忙又借机道:
“为夫替夫人办成此等大事,不知夫人有何奖励啊?!”
边说边朝着王熙怀里扎了起来,借着酒劲儿道:“夫人身上怎么这么香?熏的为夫好生意乱情迷……”
王熙……
听他说探春的事儿妥了,悬了一晚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一放松,困意顿时来袭,哪儿还有闲心跟他腻歪,于是,立刻扒拉着他道:
“可你好臭啊!快去洗洗吧,我困了就先睡了啊…”
贾琏……:只得一脸伤心的独自往净房走去,边走边回头,见王熙丝毫没有心软的样子,已经自顾自的奔向了床铺……
顿时咬牙道:“半月后,今上要前往铁围山打围,为夫也在随行名单中,据说还可带上家眷同往…
夫人既然如此疲累,想来也适应不了如此长途跋涉了,那为夫就不将夫人…报上去了…!
说完,就见刚还奔向床铺的媳妇儿突然一个急剎车,转头就朝他奔了回来…,一把抱住他道:
“别,别啊!咦?!我怎么突然就精神了?!夫君今晚辛苦了,妾身愿亲伺候夫君沐浴!”
贾琏…顿时拿起了乔,也扒拉她道:“还是不用了,为夫着实怕累着夫人!”
“累不着!夫君放心,别说伺候夫君洗浴,就是再与夫君大战八百回合,妾身都能保持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王熙急忙再次抱着他撒娇道,她可还没见过这古代狩猎什么样呢,不去瞧瞧怎么行!
“哈哈,既然夫人如此说,那为夫就笑纳了…”
贾琏这才满意的捏捏了她的脸蛋儿,一把将人抱起,朝着净房走去……
第188章
乌龙
因着贾政昨晚被史鼎师徒俩灌了个烂醉,直接在书房歇下了,所以并未告知王夫人已经将探春许配给了史杰之事…
王夫人还以为探春远嫁已经板上钉钉,虽老太太还未曾直接应承,但已说今日会寻南安老太妃去打听打听,若真是直接嫁去就是王妃,倒是可以斟酌斟酌…
这和应承下来几乎已经没有区别了…
于是这日一早,便兴冲冲的喊了探春来,将此事告知了她,还说过两日南安太妃上门,让其务必准备充足,千万不要给荣国府和宫里的贵妃丢脸!
又说:这机会对于一个庶女来说,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嫁过去就是王妃,多高的荣耀,简直是她这样的身份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探春听了简直如一万道巨雷响彻头顶,别说应答了,连话都惊的不会说了!离开时甚至连礼都忘了给王夫人行,就浑浑噩噩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王夫人见了顿时冷哼一声,她也是在宝钗被撵后才明白过来,当初这丫头提出不抄蘅芜苑原来竟是没安好心,跟那老婆子一唱一和的跟她作对呢?!
而且,自搜检大观园后她派人去叫她接着帮自己管家,这丫头竟然敢屡次给她没脸,怎么喊都不来!如此造次,真当她拿她没办法了吗?!
结果还不是捏在她手里!
探春这边,正浑浑噩噩的往秋爽斋走,突然见黛玉,湘云,宝琴几个携手而来…
见了她就笑嘻嘻道:
“三妹妹,老太太让你过去呢,说有大喜事!”
探春闻言…不由得就扯了扯嘴角:
“什么大喜事?于贾家,于荣国府,于老爷、太太乃至宫中的贵妃都或许是大喜事!但于我,不过一骨肉分离的大惨事罢了!”
说完,便又红着眼朝秋爽斋去了!
迎头又碰上宝玉,见了她就急道:
“我听袭人说,三妹妹的婚事定了?妹妹放心,我这就想法子去求老爷,实在不行我就进宫去求贵妃,说什么也得将你的婚事给推了,那帮蛮子谁爱嫁谁嫁去!”
探春…瞬间燃起一丝希望来,但瞬间就又湮灭了下去,她这个二哥连自己院里的丫鬟都保不住,根本救不了她!
能救她的或许只有她另一位二哥二嫂,但如今连黛玉姐姐都跟她道喜来了,是否也代表她们也觉得:将她远嫁番邦是件于贾家有利之事?!
宝玉见平日里看谁都目光灼灼的三妹妹如今眼里的光都没了,心疼的直抽抽,顿时怒气冲冲往外院走去!
不行,他必须想法子做些什么!求不成老爷他就去求贵妃,就是拼着挨顿打,他也得将三妹妹救下来!
就像他琏二哥前几日跟他说的:身为男儿,他连身边人都护不住,还自诩什么:最懂女儿心?!
后面追来的袭人见了,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手臂,哭求道:
“我的爷!那可是朝廷的命令,老爷太太都不能做主的事儿,你如何管的?还是快跟我回去吧!”
结果被宝玉直接甩开了去,一脸怒急的指着她道:
“别以为我是个傻子?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只挑不出你和麝月、秋纹的不是来?!
还有,咱们屋里私下说的那些小话,是如何传到太太耳朵里的?!四儿那句“同天生日的便是夫妻”,听到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人,正经查也未必查不出来!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咱们一屋子吃一屋子睡,即便她们年纪小不懂事,说了两句逾矩的话,你们教训几句,打骂两下也应该,又何必告诉太太,治她们于死地?!
如今她们都被卖了,也不知卖到了哪里,终于如了你们的意了是吧?!
还有晴雯,虽然她生得比人强,但你们明知我待她胜不过和你们几个的情谊,却还是容不下她!幸好当时二嫂嫂在,给了她些辩驳的机会,要不然如今也要被撵出去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看着憨厚老实,却全似二嫂嫂常说的那句:在我这“扮猪吃老虎!”“耍的好一手白莲花!”
宝玉其实真不傻,之所以喜欢相信人,也只是因着爱美之心作祟罢了,觉得女孩儿那般美好,怎么可能阴险狡诈,就算偶尔说谎,也定是被那群死鱼眼珠子们吓得、逼的!
但,这些天宝玉左思右想,怡红院被抄捡那天,太太怎么就跟住在他们屋檐底下似的,对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了如指掌?
这才惊觉,他院子里是有奸细的!而且还不是旁人,就是他的几个大丫鬟之一!
鉴于晴雯险些也遭了难,可以排除掉,那剩的也就袭人、麝月、秋纹了!
宝玉虽不愿相信自己的推理,但确实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憋着气,今日恰巧又听到袭人说:探春要远嫁蛮邦!
众姊妹里,他一向和探春关系最好,闻言顿时就急眼了,不管不顾的跑出来,想着赶紧去求求他老爷,好留下探春!
结果又被袭人阻拦,顿时一通火全冲着她撒了!
正巧被追着探春而来的黛玉几个看了个正着,湘云一向和袭人交好,闻言就替其打抱不平道:
“就算爱哥哥说的有理,你们院里确实有奸细,那也未必是袭人啊?不还有麝月和秋纹?
或许是太太安排的旁的婆子或丫鬟偷听…也未可知,你又没证据是袭人干的,干嘛只冲着她发火!”
众人/袭人…:呃?!这丫头这都口吐的什么实言啊?这不直接将太太派人偷听之事给坐实了?!
为防王夫人记恨她,宝琴忙拉了拉她的袖子!谁知湘云却直接趴到她耳边道:
“我知道你觉得我傻,不该这么说二太太,但我告诉你,我就是故意装傻这么说的!反正我现在有老太太罩着,我可不怕她!”
又一脸真诚道:“你以后也少往二太太屋里去,她那屋里就没好人!真的!”
正说着,就见一旁的黛玉径直走到依旧怔愣着的探春面前,用帕子给她边擦眼泪边笑道:
“这话传话果然不能信,刚我们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明明听老太太说:给三妹妹定的史家表哥,
还说明日就是黄道吉日,史家表哥就要亲带着人过来送聘礼了,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成了三妹妹要远嫁番邦了?
也不知是谁这般能扯老婆舌,扯得可真够远的!瞧把我们三妹妹给吓得!”
众人……:好吧,这位更勇!直接骂起那位胡说八道来了…
只是!原来三姑娘/妹妹不是要远嫁番邦的吗?
探春……
一个时辰后,当王夫人处理完家务,例行去老太太屋里请安并打算与其商量商量探春远嫁之事时…
一进门就见探春正红着脸坐在贾母的炕头挑着首饰,黛玉几个连同宝玉则都笑嘻嘻的围在她身边凑趣,
贾母见一群小美女都围着自己,忍不住就化作散财老童子,大手一挥道:
“今日不光三丫头,云丫头和琴丫头也都一人挑一套,就当老婆子送你们的嫁妆了!”
又朝着黛玉一脸慈爱道:“等日后我们玉儿定了亲,外祖母也自有好东西给你!”
她可早就给她外孙女从她嫁妆里挑出了好几箱子头面首饰了,可比今日拿出的这些成色好多了!
湘云几个听了,顿时又一阵欢呼,忙朝着贾母又抱、又甜嘴、又撒娇起来,贾母要的就是这效果,自然也分外高兴,一时间屋内欢声笑语不断…
刚进门的王夫人…直接看的傻了眼!
心道:虽然探春是嫁到安南为王妃,但她毕竟是远嫁啊远嫁!隔着山、隔着海,一辈子都可能回不来,彼此再也见不到的那种远嫁!
她都已经准备好了生姜汁浸的帕子,打算大哭一场了,怎么这些人还在这儿乐呢?!
这简直也太奇怪了吧!
忍不住就开口道:“这就庆祝起三丫头的婚事了?这亲毕竟还没定下来呢?是不是得等正式下了聘再说?!”
贾母…:“怎么?你有意见?我和老爷都应了的事儿,还能有跑不成?”
王夫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这么说,老太太和老爷都想好了?那可太好了!
我就说嘛,三丫头虽哪儿哪儿都好,毕竟身份在那摆着,在京都左右最多也就嫁给个四五品之类的小户人家,要不就是嫁给大户人家的庶子,顶天了跟迎春似的嫁个寒门出身的三品官儿,哪有直接远嫁当王妃来的风光!?
而且,咱家先出了个贵妃,又出了个王妃,这是何等风光之事?!对以后儿孙们的嫁娶也大有好处!呵呵~”
王夫人昨日为了劝贾母同意探春远嫁,已经想了许久的说辞,因此这会儿也不嘴笨了,可着劲儿的一顿输出…
结果~,说完…屋内一阵鸦雀无声…
半晌后,贾母才似笑非笑道:
“谁跟你说三丫头要远嫁了?我三孙女这般貌美又能干,怎么就不能高嫁了!?
这不,昨日忠靖侯府我侄儿就亲自上门跟宝玉他爹提的亲,要聘三丫头为儿媳,嫁与杰哥儿为嫡妻呢!
还说待三丫头进了门,我那个侄儿媳妇就交了管家权,以后三丫头就是忠靖侯府名副其实的当家奶奶了!”
王夫人……
探春的婚事定的极快,第二日就已经将大礼小礼全走完,忠靖侯府一向富庶,又只有杰哥儿一个儿子,聘礼自是体面又豪华,比起迎春来又高出了一个档次!
而,贾母则亲去了一趟南安郡王府,跟南安老太妃说明了此事,借口则是:杰哥儿小时候来家里玩儿时,就看中了探春,一直挂念着,所以,即便有人给他说媒也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直到上次听说,忠顺亲王妃给他做媒,他觉得再推脱不过去了,这才跟父母说了实话,说非探春表妹不娶,那小子一向傻轴傻轴的,史鼎夫妇怄不过他,只得求到了她这里。
她看着侄儿侄媳怪可怜的,何况探春配人家实属高攀,只得应了下来!
好在,替郡主远嫁之事还没有定下来,还请南安老太妃再赶紧物色物色旁人家的女孩儿吧!
若是实在找不到,她家还住着位薛家姑娘,尚未订婚,端庄大气有智谋,不如拿她当个备选?
南安老太妃……:你丫压根不是来道歉的吧?!莫不是就奔着推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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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贤王
关于贾母的提议,南安太妃考虑过后还是给否了,原因自然是宝钗的身份太低,事关两国外交,若只推个商户之女出去,为免太过不好看…
与此同时,北静王府…
北静王妃甄氏一脸憔悴的半靠在卧榻上,摆手拒绝了丫鬟端来的汤药,只一脸祈盼的问刚回来的张嬷嬷:
“怎么?王爷还是不肯过来吗?你可跟他说我病了?!”
伺候她的张嬷嬷,同时也是她的奶嬷嬷,闻言不由的就想起刚才她亲去请人时,那位魏侧妃满脸的鄙夷,以及她所传话语中的无情来…
“王爷说了:甄氏乖张跋扈,恃宠而骄!合该反省反省了!若再无理取闹,就别怪他不念夫妻之情了!”
又冷哼道:
“就算她是王妃,也没有整日霸着王爷不放的道理吧?就是那平民百姓,还尚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
她身为王妃,进门七八年都未曾给王爷诞下子嗣,还一味矫情拿酸,霸着爷们不撒手,是不是做的也太过了?!
还当以前有老太妃护着,谁也不敢惹她的时候呢?!”
但这话张嬷嬷可不敢跟北静王妃说,本来因着甄家被抄,她们王妃才刚大病了一场,养了半个多月才略好了些;
结果,又因着他们王爷不肯为甄家使力,一时悲愤,与其大吵了一架,导致其直接拂袖而去,当晚就宿在了魏侧妃那里!
已是近一个月不曾踏进过她们王妃的院门了!
也因此,她们王妃刚有点起色的病症又再次严重了起来,若此时让她知道,那位说出的话…如此的冷酷无情,岂不要了她的命了?
“哪能呢?老奴刚才去寻人,才知王爷最近一直在准备过几日陪圣上打围之事,天天要去郊外庄子上演练,知道王妃病着,便不忍来打扰…”
张嬷嬷只得胡乱编造道,又上前端了刚丫鬟放下的药碗,朝着榻上的北静王妃温声劝道:
“王妃如今身子欠安,喝了药赶紧先歇歇吧,若是王爷过来了,老奴再唤您?”
北静王妃听水溶是有事在忙,并不是一直待在与她不睦的魏侧妃那儿,心情总算稍稍舒畅了些,
于是便接过那碗苦涩的汤药皱眉喝了,不愿吃那腻人的蜜饯,只就着张嬷嬷的手漱了漱口,这才又朝着其叹道:
“看来他还是生我的气呢!都怪我,当时不该口无遮拦,骂他无能,连想法子护下家中女眷都做不到!
但后来想想,他也是为难,这些年那位可是一直盯着他呢,他如何敢插手此事啊!?能想法子给家里提个醒,藏下些钱粮已是难得了!”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嬷嬷,我已经想好了,就依着你的主意,再给王爷抬位侧妃吧!那位薛姑娘我看着还不错,为人端庄秀美,又识趣,要不…就她吧!”
说完,似乎再没了力气,直接仰倒在了身后的靠枕里,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张嬷嬷见了,顿时心疼的一阵抽抽,在她看来,她们小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对她们王爷用情太深了!
却不知,像她这样的身份,嫁到这样的门第,“情”这个字,最信不得!
“王妃这样想就对了!您身子本就不好,自上次小产后就再不曾有孕,如今家里又逢大难,一向疼爱您的老太妃又…
若再不想些法子,到时候让那魏侧妃给得了逞,先行生下子嗣来…,对您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老奴观那薛家姑娘体态,倒是个好生养的,长得也好,跟咱们家也颇有些渊源,就是出身低了些!
王妃若出面抬举了她,给足她体面,她定感激王妃,到时候生了孩子,王妃将其养在身边,亲自培养长大,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了!”
自大前年她们小姐不小心流产之后,就再不曾有孕了,当时她就劝她,赶紧想法子替她们王爷物色个好拿捏的侧妃或者通房之类的,起码先捏个孩子在手里!
可她们小姐偏信了她们王爷的鬼话,说什么此生有她已是足矣,即便没有孩子也会对她不离不弃,结果还不是第二年就迎娶了那汝南伯之女为侧妃?!
那魏氏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与她们小姐相当,一进门便与她们小姐叫起板来,虽看似她们小姐胜多败少,她们王爷也更顾念她们小姐一些,但在张嬷嬷看来,不过一张巧嘴而已!
如今见她们小姐失了势,果不其然就一下子冷淡了下来?!什么刁蛮任性、无理取闹,都不过借口罢了,当年求娶她们小姐时怎么不说?!还整日说:就喜欢她们小姐这般率真可爱呢!
北静王妃自然不知张嬷嬷心中所想,听了她的话,眼圈又忍不住红了红,但也知其说的也对,自己如今已今时不同往日,再没人护着她了!
若她再不为自己打算打算,早晚会被那魏侧妃给踩到头顶上去!
因此,尽管心中再不愿,也只得苦笑道:
“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安排吧!想来那位薛姑娘若看到王爷的模样儿,定也不会再推脱了吧?”
当年她…不就是被他那一双奕奕桃花眼,温润如玉的气质给迷了眼了吗…
这月的九月十八,乃是北静王生辰…,本不想办,但…尚在病重的北静王妃却执意为其张罗起寿宴来…
因着甄老太妃的孝期才过不久,寿宴也不宜大办,何况北静王又一向不喜张扬,于是北静王妃最终决定,只内外院各摆八桌,
请的人也不多,也就南安老太妃,几家要好的宗室,荣国公府、缮国公府等几家的女眷,并宗室几个堂兄弟,以及宝玉、冯紫英等几个平日里常来常往的男宾…
对于北静王妃给自己办寿宴,正与其冷战的北静王倒是什么也没说,还略微对其关心了句:
“如此劳累,你的身子撑得住吗?要不行,这宴不办也罢!”
只这一句,就让最近心如死灰的北静王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撑得住,撑得住!给你过生辰,我心里高兴,连病都觉得好了三分!”
又红着眼,可怜兮兮道:“阿溶,你别生我气啦?前次都是我不对…”
水溶……却并没回她这句,只道了句:“只要你高兴就行!”,便走了…
徒留北静王妃…站在原地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喜得是:这么久了,阿溶终于肯跟她说话了!
忧的是:她从他话里已经听不出以往的深情了!
难道她们真的回不去以前了吗?就因为她骂了他句无能?!还是因着那些她不愿去想的理由?…
是了!一定是嫌她骂他了,跟她这儿赌气呢!只要她再好好哄哄,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又怎么忍心看她伤心许久呢?!
水溶这边,即便到了寿宴这日,依旧闷闷不乐…
众人见了,不由得吶罕,心道:怎么做寿之日…这位还哭丧着脸呢?多不吉利啊?忍不住问其缘由…
水溶听了…就不由的一叹:
“依着本王,姑祖母尚薨逝不久,又逢百姓受灾,辽东征战,哪还有心思过什么生辰…
但王妃最近一直郁郁寡欢,难得有心情为本王操持寿宴,本王又怎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一副因北静王妃身子欠佳,愁的不行的模样儿!
众人皆知北静王妃出自甄家,自然猜到她郁郁寡欢的缘由,若是旁人,老丈人家都被抄了,成年男丁都下了监牢,不死也得发配…
即便内心不责怪发妻,为了避嫌,也得故意冷落其几日,要不万一被牵扯上岂不麻烦?!
如今见北静王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还依旧对发妻不离不弃,忍不住便交口称赞起来!
觉得:其真不愧是出了名的贤王啊!真乃磊落君子也!
其中尤以宝玉最甚!觉得:能如此对待自己发妻的,才是真正的品格非凡,他远不及也!
说不得对北静王的敬仰之情又添了几分,全然忘了当初贾琏嘱咐他不要与其过从甚密的嘱托了!
忍不住就也站起,随着众人敬了水溶一杯,水溶见了,就亲热的揽着他的肩道:
“贤弟的诗才…为兄真是钦佩不已,尤其前几日趁着酒兴做的那篇赋,啧啧!洋洋洒洒,字字珠玑,让人爱不释手啊!”
宝玉听了急忙道:“都是酒醉后胡诌乱做的,哪里当的王爷这般谬赞,惭愧惭愧!”
说实话,当时做那篇赋时,他都醉迷糊了,具体写了些什么,自己都记不得了!
只知当时听众人唏嘘,甄家几位才貌皆佳的小女娘,因着抄家亦同族人一起被压回了京都,还不知以后落个什么下场呢!抬眼又见园中秋色萧条,一时间诗兴大发,着实没少写就是了!
众人听水溶这样说,不由好奇心大起,纷纷提出想要欣赏宝玉佳作来,水溶听了就呵呵一笑:
“今日不便,待改日本王着人装裱起来,再与诸位一起欣赏吧!”
正说着,就听小厮来报,说:“北静王妃备了寿礼,想要亲自呈给王爷,此刻正于园中的紫晶阁等着王爷呢…”
水溶听了…立刻温声道:
“本王正在宴客,不好擅离,告诉王妃,待宴席结束后本王就过去…”
眼中却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的不耐来,忙低头掩了去…
谁知,一旁的宝玉却立刻“贴心”道:
“王爷还是去一趟吧,王妃身体欠安,怎好让她苦等?王爷留在此处想来也惦念,再说,我等有什么好陪的!”
“是啊!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想必此刻已归心似箭,就不要装了,还是快去吧!”
一向大大咧咧的冯紫英也忙跟着道!
北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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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一样的人
见众人纷纷起哄,水溶只得吩咐府中管事帮着招待宾客,自己则起身匆匆往后院去了…
待到了那紫荆阁,就见屋门洞开,丫鬟婆子却一个不见…,水溶见了,眉间顿闪过一丝不奈,心道:都这时候了,他这位王妃还一副少女心思,总搞这些无用情调,实在让人厌烦!
边想边不由得挂了脸,眉头紧蹙着往屋内走去…
结果,并未见到预想中泪眼婆娑朝他扑过来的甄氏,却见一二十来岁,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品格端方,容貌丰美的姑娘,正安安静静的立于其中…
见他来了,也不慌乱,只快步上前朝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民女参见郡王!”
水溶见了,顿时嗤笑一声,
“甄氏安排你在此的?你就是她给我准备的所谓寿礼?呵呵,倒是难得!本王还从未见她如此大方过!”
“王爷误会了!民女乃是跟着姨母荣国公府的王夫人一同前来赴宴的!
刚才王妃身边的张嬷嬷寻我说,王妃有要事相托民女,人前不好说,便将民女带到了此处…,谁知转眼人就不见了,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宝钗闻言忙朝其解释道。意思:我也是被坑的,并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水溶倒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听了不由得一愣,忍不住又朝着她打量了几眼…
贾政之妻的外甥女么?莫非是那个一直巴在贾家的薛家之女?人倒是长得不错,也算聪明有胆色…
但…他的这位王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了解他啊!以为给他填这么个身份不尴不尬的妾室,就能笼络住他的心?
呵呵,真当他是宝玉那等好色之徒吗?!
于是,眼中越发含了讥诮…
“奥?这么说你并不知本王会来?亦不知甄氏的打算?不过是无辜被她给利用了?”
这般装清纯无辜的把戏,不知多少女子朝他用过了!
谁知宝钗却再次不按他所想出牌…
“那到也不是,在等了一刻来钟也不见王妃前来时,民女便已经猜到,王妃多半是不会出现了…
又联想到一个月前,民女也不知怎的,竟有幸合了王妃的眼缘,屡屡召见民女前来陪伴,前几日闲聊时还颇有想与民女结为姐妹之意…
当时民女并不知其意,只觉受宠若惊,直到片刻前被张嬷嬷独自留在这庭院中,方才懂了……”
宝钗自动忽略了水溶看向自己的目光,以免被他那目光中与贾母如出一辙的轻蔑,刺碎自己仅有的自尊,只低着头按自己刚才已组织好的语言道:
“民女当时本想着赶紧离去,但却被看门婆子拦了下来,知道今日若不按王妃心意行事,多半是走不了了,索性便留了下来…”
又朝着水溶奉承道:
“小女子早就听闻王爷人品端方,乃不可多得之正人君子,又身份尊贵,大概率是看不上我这么个商户之女做您的侧妃的!想来知道此事并非民女本意,定会放民女一马!”
水溶…:不想宝钗竟如此直接了当,坦然的承认自己已经看透一切,还直接越过甄氏找自己求情,虽一眼就看透她打的小算盘,但又觉得她这马屁拍的实在好听…
忍不住又托腮朝其打量了几眼,觉得: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于是,又故作调侃道:
“姑娘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即是王妃有意抬举姑娘,我那儿又还有一侧妃位还空着,那本王给王妃个面子也未尝不可…”
谁知宝钗立刻笃定道:
“王爷不会这么做的!要不当初您也不会于大观园内…偶遇~林妹妹了!”
可能是对于此点过于笃定,一只低着的头也随之扬起,嘴角还擒着丝笑意…
水溶…!顿时眯了眼…
“你看到了?!”
这件事除了他和他的两个护卫,并无人知晓…
“怎么会?当时民女正受到南安老太妃召见,不过…大观园内发生的事,多半是逃不过民女的眼睛的!”
宝钗再次面带笑意道,又顶着水溶目光中巨大的压力,朝其安抚道:
“王爷放心,事关王爷名声,民女自会守口如瓶!
之所以今日说出此事,只为表明:民女自问,无论身份、地位、才情,皆不如林妹妹,既知王爷早已心有所属,自然不会再给您添乱…
等在这里,也不过为表表忠心,我薛家虽如今没落了,但起码还是贾、王两家之姻亲,不管是舅舅还是姨母,也都还算倚重于我!姨母更一直让我帮其管家!
若是…王爷能帮小女子打消掉王妃的抬爱,那以后但凡您…有用到小女子的地方,尽管吩咐!”
竟是一副投诚之意!
意思水溶也听明白了,即:舅舅和姨母都对我很看重,姨母亦早有将我嫁给宝玉,代其管家之意,若有一天我能成为荣国府主母,定尽力让贾王两家都站在您这边!
宝钗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心有不甘,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若她是个男人,一边是日渐萧条的自家,一边是让整个士林都马首是瞻的林候爷之女,她也会选择后者!
眼前这位,于老太太寿宴时故意制造的那场偶遇,想必也是看中了这点!
而且…这位那时,应该是已接到了甄家被抄的消息,怕是从那时候开始,身后势力已绝、连子嗣都未曾诞下的北静王妃于他这儿…就已成了弃子!再无利用价值了!
将来就算还占着王妃位子,也不过一摆设而已!
什么伉俪情深?什么不离不弃?在实际的利益面前,都实属放屁!
而,正因着看透了这一切,在权衡利弊之后,宝钗觉得:相比…那个靠着北静王妃施舍,才能得到的庶妃之位,她还是更愿意做荣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毕竟,她又不傻,明知那位王妃已是自身难保,明知这位王爷看中的乃是黛玉,她又何必还上赶着去讨这个嫌!?
而且,因着这位王爷盯上了黛玉,若两人真成了,无易于也为她扫平了一大障碍,让她在嫁于宝玉这件事上更近了一步!
但,做完决定后的宝钗,又为如何摆脱北静王妃,犯起了愁!
北静王妃历来与贾家交好,世人又都以为她与北静王伉俪情深,若其当真派人前去提亲,以她姨母的性子,未必不会为了交好北静王妃,而…直接卖了她!
就像她前几日差点卖了探春一样!
而且,北静王妃这些年一直不曾有孕,就算她与他舅舅说明,北静王妃大概率已经失宠,而北静王要的乃是一个能助其声望的妻族!
她舅舅也未必不会寻思:万一呢?
万一她有幸能得了北静王恩宠,万一她有幸能先行生下子嗣来?于王家都将是个大助力!
若不能,她不过一外甥女,舍弃也就舍弃了…
反正,在宝钗心里,她目前谁也信不过!
后来思来想去,觉得倒不如找个机会,跟北静王坦白这一切,让其知晓北静王妃正背地里给他安排纳侧妃一事,好让本就有自己打算的北静王,替她阻止掉北静王妃的胡乱操作,继续将目光放在黛玉身上!
也因此,明知北静王妃打的什么主意,昨日再次给她下帖子时,宝钗还是来了…
“奥?没想到姑娘竟这般善解人意?连本王的侧妃之位都不屑一顾,原来…还是打着嫁给宝玉的主意!
哈哈哈…!你们薛家还真是好生执着,难怪能巴在荣国府七八年都不走!
只是今日本王观姑娘心性,所图者甚大!大概看中的也不是宝玉这个人?而是他荣国府继承人的身份吧?!”
在听完宝钗的话后,水溶紧接着就揭穿了她的小心思,薛家一家子赖在贾家数年而不走,打的什么主意,怕是这京都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虽然,以他的身份,的确看不上这丫头,但他拒绝她,和被她拒绝,心境总是不一样的!
语气中,不由得就带了丝怒气!
……
即便宝钗脸皮再厚,被一个男子直接撕下面皮,也不由得闹了个面红耳赤!但她一向能忍,亦没忘了此行目的…
于是,又强撑着朝着北静王行了一礼,苦笑道:
“郡王爷说的极是,民女所图的,的确是荣国公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但之所以贪图,并不是对您的侧妃之位不屑一顾,
借民女十个胆子…民女也不敢啊!
只是因着,那位置是民女唯一能够的着的位置,就这,民女都还要垫着脚!
所以,您的侧妃之位,民女从一开始就连想都不敢想!更不敢有丝毫觊觎!
就像今日民女所求之事,于郡王爷不过举手之劳,于我却是难上加难!还请郡王爷看在小女子如此识趣的份上,帮帮我吧!”
边说边俯身跪地朝着水溶行了个大礼!
水溶……
不得不说,宝钗这番坦诚又自嘲的话术,成功的让这些年深受北静王妃荼毒,还要强忍着怒气去哄她的水溶深为动容!
想了想后,觉得:其说的也对,此事于他来说,确实不过举手之劳…
而且,也不知怎的,刚从这位薛姑娘看向他的目光中,有那么一瞬,水溶竟仿佛看到了自己,觉得:似乎她和他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人!
都是不甘于被命运摆弄,不择手段,想要靠自己挣出一片天的人!
“好!本王依你就是!只不过希望姑娘有朝一日真的成为荣国府主母后,别忘了今日之承诺!”
最终,水溶竟鬼使神差的道。
宝钗没想到北静王竟真的答应了自己,欣喜之余忙又朝着北静王投桃报李道:
“多谢王爷成全!民女也祝王爷得偿所愿!只是,林妹妹心性孤傲,又有琏二哥护着,王爷若想成功抱得美人归,恐怕还得多费些心思才行!
据我所知,此次今上秋狩,琏二哥应该是要带着一家老小同去的!或许于王爷倒是个机会!”
若是能再制造个偶遇或者英雄救美的什么的…,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不就不嫁也得嫁了?!
水溶…:好吧!这位是多巴不得他赶紧娶了那位林姑娘,好让她能得偿所愿,嫁进荣国府啊?
“此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本王自有办法!
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论身份、名气,那位林姑娘亲王恐都配得,就是本王,若不给足她应有的体面,恐怕也是够不着她的!
宝玉就更别提了!根本想都别想!那位贾老封君…惦记也是白惦记!”
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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