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姐姐!”
沈长林朝白雪跑去,她正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卖木樨花。
白雪闻声看来,见是沈长林,莞尔一笑:“你也要买花吗?”
说着掐了一枝短的簪在沈长林头上,细细端详道:“倒衬你,算啦,送你了。”
白雪是活泼古怪的性子,又揉了揉沈长林的脸颊:“你小小年纪,为何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急吼吼的叫我,可是有事?”
“嗯……”沈长林犹豫了,白雪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她能帮上什么忙呢,万一出了差池,坏了她的名声就不好了。
“我还是找其他人吧。”说着沈长林转身又要跑,这回白雪捉住了他的手:“得了我的花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有事你就说嘛,可是看不起我?”
沈长林叹息一声:“好吧,我说给你听。”
接着将方才所见所思小声道来。
白雪脸一红,春楼的姑娘?这几个字就足以让未出嫁的少女羞耻脸红,但白雪又比一般姑娘活泼些,微瞪沈长林一眼:“你莫不是在诓骗我?”
“我骗你作甚,我若骗你……就……”沈长林干脆发了个毒势,“我就一辈子考不上功名。”
白雪噗呲一笑:“信你就是,不过,会不会是你们顾大人和人家约好了,我们这时候巴巴的跑去,别坏了人家的好事。”
自己的先生自己清楚,沈长林急忙为顾北安背书:“顾先生绝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发誓——”
“好啦,你们读书人这般喜欢发誓吗?”白雪站起来往来福客栈看了一眼,“我和你逗趣呢。”
说着挽起装花的篮子往客栈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帮你上去看看。”
她很快就走到了客栈门口,看了一眼招牌后径直往里走,店小二没拦她,经常有卖花的卖小食的往客栈里去兜售,小二已经习惯了,但白雪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冲店小二微微一笑:“春楼的姑娘方才叫我来送花,不知在哪一间?”
店小二想也没想:“你说慧娘吧?二楼最里面那间。”
白雪得了准信,立即往二楼去了。
于此同时,两个汉子一个穿锦衣的人正在柳秀才的带领之下从后门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白雪按照店小二的指点,很快走到了二楼最里面的包房外,奇怪的是房间竟从外面被栓上了,白雪想了想,咬着下唇小心的撤掉了栓子,推门进去,先见到慧娘一双惊慌的眼睛,她显然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也顿住了。
而躺在慧娘身边的,正是神志不清的顾北安,方才慧娘正给他宽衣,不过因为顾北安不配合,磨蹭了半日,才只脱掉了外衫。
“你——出去!”慧娘呵斥道。
白雪没理她,进门端起桌上的茶壶,掀开盖子整壶泼到了顾北安脸上。
神志模糊的顾北安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刚睁开眼睛,就见一张俏丽雪白的脸映入眼帘:“你走不走?不走等着被仙人跳呢?”
顾北安这才隐约想起,今日下午柳秀才约他到来福客栈见面,他前来赴约,没吃几杯茶就觉头脑晕眩,紧接着柳秀才就离开包厢,好像还锁了门,接着屋子里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妖女,要脱他的衣裳。
对,就是这么回事,顾北安越想越心惊,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更清明了几分。
他顾不得什么,抓起床上的外衫,另一手抓白雪的手腕,跌跌撞撞往楼下去。
他们刚准备下楼,柳秀才带着几个男子酒上楼了,白雪眼疾手快,将头脑还很昏沉的顾北安拉到一边躲避,顾北安被茶水里的药物所影响,无论是思维还是动作都比平日呆滞许多,白雪让他藏着,他便站定不动,直到柳秀才他们走远了,顾北安仍呆呆的,直愣愣的盯着白雪看。
二人躲避的角落本就狭窄,几乎脸对着脸,看着顾北安如登徒子一般毫不知避讳,白雪又好气又好笑:“你吃什么了你,往日的聪明劲儿去哪里了?”
“不知道。”顾北安摇了摇头,“就是脑子好像有点不好使。”
白雪无奈的剜他一眼:“快下楼。”
他们刚走到一楼大堂,就听见二楼哐当有人踹门,是锦衣男子作为慧娘名义上的“主人”,要来捉顾北安这个“奸夫”。
若一切剧情按照柳秀才所设想的发展,顾北安玷污了慧娘,被男主人当场捉住,人证物证俱全,顾北安为了保全名声,势必哀求柳秀才不要声张,从此就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是举人出身又如何,有官职在身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安排。
就在柳秀才得意之际,包厢大门打开,床上除了瑟瑟发抖的慧娘,一人个也没有。
“人呢?!”柳秀才勃然大怒。
慧娘声若蚊蝇:“走了,和一位姑娘走了。”
“什么?”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叫柳秀才大为光火,他里外搜寻一番,果然不见顾北安人影,又急忙探头往窗外看,街面上熙熙攘攘,也没有顾北安的身影。
完了,柳秀才感觉到一阵绝望,这本就是兵行险着,一下踏错,满盘皆输。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昏倒了。
“柳相公,你怎么了,柳相公……”
—
“长林,你可算回来了。”沈玉寿和贺青山在馄饨店门口望眼欲穿,足等了两刻钟,要是沈长林还不回来,还以为他被拍花子的弄走了呢。
方才的事情惊险又可怕,沈长林一时不知从何提起,挠了挠头暂时敷衍道:“街上有耍把戏的,我一时看呆忘了时间。”
“在哪里?我们也去看看。”
“已经走了。”沈长林跑来跑去,早已跑饿了,“我的馄饨呢?”
贺青山拍拍肚皮:“这儿呢,等你回来都凉透了,还有什么滋味。”
沈长林欲哭无泪,砸吧砸吧嘴,为失之交臂的馄饨感到可惜。
“他哄你的,在这儿,我叫老板浇一勺热汤在里面。”沈玉寿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碗,那虾肉馄饨虽然泡久了没有刚出锅时紧致,但浇了热汤以后,滋味仍旧鲜美异常,虾肉弹牙,皮薄馅大,连汤汁都是那般爽口。
吃得沈长林发出一声长叹。
三人再次兴致勃勃的往书局走去。
另一边,顾北安跟着白雪到了她家门口,原来白雪和祖父学得几分医理,从来福客栈出来后给顾北安把了脉,道:“你方才吃的是麻沸散一类的药物,对身体伤害倒不大,但为防万一,还是吃些醒神清热的药丸比较好,我家里有些,不如随我去拿吧。”
见顾北安默默不语,又嗔道:“你要是不信我,害怕吃死人,也就算啦。”
顾北安急忙表示:“信得过,只是药劲还没过,我反应还有点慢。”
白雪被逗乐了,觉得吃药后傻愣愣的顾北安竟比平日讨喜十倍:“那随我来吧。”
待走到家门口,白雪对顾北安道:“请大人见谅,我家人多拥挤,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大人在此稍后,我将药取来拿出交给你。”
顾北安颔首,乖乖在原处候着。
白雪不愿意带他进家门,实在是近日白五婶催的紧,一直劝她想法子再努力一下,和顾北安多接触,甚至起了找借口请顾北安来家做客吃饭的想法,白雪好一番劝说白五婶才打消了这个想法,若叫她看见顾北安跟着自己回家,只怕就要认定顾北安是她的女婿了。
但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这日午后白五婶没在家,和几个街坊外出到城外买菜去了,城外价钱便宜,菜也新鲜一点。
白五婶拎着一大篮子白菜,走的精疲力竭,放下篮子歇脚的时候,正巧看见自家闺女白雪和一青衣男子说话,白五婶揉了揉眼睛,定晴一瞧,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顾北安!
好个臭丫头,天天在家说顾北安并非良配,什么齐大非偶,怎么这会子将人领家来了呢?
白五婶来了一招按兵不动,躲到墙角继续观察,只见自家那不着调的闺女先进了家门,不一会儿又走出来,递了什么东西给顾北安,两人复又说了一会子话,接着便散开了。
给的是什么东西,隔得太远白五婶没瞧清楚,但管他是什么物件,这说明二人私下里有往来呀。
白五婶一阵窃喜,接着又有些恼,直怪现在的年轻人是没分寸的,长辈撮合不要,偏要私下里互相往来,真是叫人操心,但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顺着自己期盼的方向发展了,她心里高兴极了。
顾北安离开后,白五婶赶紧回了家。
白雪方才将木樨花交给弟弟妹妹们继续卖,现在还要出门去找他们,迎面碰上白五婶,规矩的喊了声:“母亲。”
紧接着便要出门,白五婶正准备好好的“拷问”一番,哪里肯放她走,一把拽住姑娘的手腕:“雪儿你等等,娘有话问你。”
白雪不明所以,直到白五婶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问起顾北安,她才明白方才的事情全都露馅了,原本想避嫌,结果成了欲盖弥彰,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母亲,你误会了!”
“娘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和娘说不得的。”白五婶挤了挤眼睛,“你快说说看,你们是怎么熟络的。”
白雪:“……”
真的都是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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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安现住在县学中,他刚回房换上干净衣裳,就着温茶吃下白雪给的清神丸药,就听门房来报:“顾训导,柳秀才来了,想见您。”
一计不得手,难道还有连环计不成,顾北安冷冷一笑:“告诉他,我这就来。”
柳秀才此人,脸皮竟比城墙还厚,他就再去会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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