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跃龙门(科举) > 第51章 小三元
    翌日一早,送走李文柏后,四人回到斋室。


    对于李文柏的遭遇,他们不免唏嘘惋惜,但错了就是错了,敢作敢当为大丈夫。


    “文柏兄足智多谋,今后虽不可参加科考,但秀才功名尚在,回乡后或开私塾或谋差事,生计不成问题。”


    甚至,他会比现在过的更宽裕,但其代价是断送科举路的话,这事就不值得高兴了。


    四人感叹一番,不再多言。


    -


    院试后,府学开始放假,直到放榜前,诸学子均可随意自由活动。


    趁这次长假,沈长林决定出城去找王指挥好好学射箭骑马:“一块儿去吧。”


    “行,长林你等等,我们收拾一下。”


    四人简单的收拾出一个小包袱,同卫大娘打了声招呼,接着便雇了马车直奔城外。


    他们决定去巡检司衙门小住几日,免去每日奔波的辛苦和繁琐。


    巡检司衙门兵丁超千人,因此衙门修筑在郊外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占地极广。


    校场上,王巡检正在训练手下的弓兵,见沈长林他们来了也不意外,直接让人带他们去放行李,接着热身松泛筋骨。


    “先练箭。”


    王指挥极擅箭术,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手是妥妥的技术型人才,这也是他在景安巡检司设立之初,就是巡检的原因之一。


    到了靶场上,王指挥摆好姿势,“大拇指扣弦,再以拇指的力量拉开弓弦,注意了,箭尾需卡在拇指和食指的指窝处,紧接着放平呼吸,瞄准,发射。”


    话音刚落,箭矢已破风而出,正中靶心。


    但这还不算完,一箭,两箭,三箭……


    王指挥一连射出十箭,沈长林浅略的估算了一番,十箭连发,他用了不到半分钟时间,平均一支箭从取箭搭弦、瞄准发射不到三秒,再看成绩,十射十中,不过只有八箭正中红心,另外两箭略有偏差。


    “啧。”显然,王指挥不太满意今日的表现,但对沈长林他们来说,这样的成绩已相当亮眼,是可以顶礼膜拜的那种。


    “我来试试。”沈长林兴致勃勃。


    他接过王指挥的弓,戴上扳指,屏息凝神,平稳好心态,然后拉弓发射。


    一连三箭,沈长林都射中了,但从第四箭开始,准度便大打折扣,到第七箭时则险些脱靶。


    并非沈长林定力不足,而是他臂力不够。


    王指挥的这把弓非常有分量,而弓越沉其力量越足,准度也会更高,但对弓箭手的体力则是不小的考验,沈长林的身体年龄才十二岁,能拉动这把弓,并连发七箭已很了不起。


    “不错,但欲速则不达,还是用更轻巧的弓吧。”


    一整个早晨,四人都在练习箭术,王指挥示范几遍后,便去一旁继续练兵,偶尔过来兜几圈,点评提点一番。


    “长林、玉寿心态稳准度高,但力量弱,不过这急不得,好好练功,过几年长大了,力量自然会上去。”


    “青山,你性子太急躁了,要磨一磨心性。”


    “孙舒阳——咦,舒阳呢,你很讨厌射箭?怎么骑马去了。”


    王指挥平日略有几分吊儿郎当,但练起兵教起徒弟来,还颇为专业,最后总结道:“只要肯练勤学,哪怕练不成神箭手,至少是个熟手,以后考不上功名,做个猎户也能养家糊口了,哈哈。”


    沈长林忍住想刀人的冲动:“师傅,您这话简直太吉利了。”


    院试刚结束,这成绩还没出呢。


    “啊呸呸,和兄弟们胡说八道惯了,忘记这茬了哈哈哈。”王指挥大笑几声,“我的徒弟,自然是要蟾宫折桂,直上青云的,师傅还等你们提携呢,嘿嘿。”


    这边正插科打诨,那边孙舒阳哎呦一声,险些被马从背上甩下来,辛亏附近有几个弓兵,冲过来帮忙勒住了缰绳。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孙舒阳惊魂未定。


    尥蹶子的马儿正是林月贤给的那匹,名叫越川,越川桀骜难驯,此刻正不停的摆动着耳朵,鼻子里喷着粗气,满身的焦躁。


    弓兵们无法将其牵回马厩。


    “我去试试。”


    沈长林拿了几根越川爱吃的玉米,一边低声唤它的名字,一边缓缓走近,然后把玉米喂到越川嘴边,马儿继续煽动着耳朵,但鼻腔间发出的低声嘶鸣消失了,并且咀嚼起沈长林喂来的玉米来。


    只要愿意吃东西,就表明它的气消了大半。


    沈长林借机更靠近一步,一边喂它,一边轻抚安慰,在牵着它围绕校场走了几圈后,成功的将越川送回了马厩。


    “长林和越川有缘分呢。”沈玉寿道,“上次越川发脾气,也是长林哄好的。”


    王指挥耸肩,有种痛,叫心上人移情别恋,越川明明是他要来的,结果和沈长林最为亲近。


    这上哪儿说理去,哎……


    -


    在巡检司衙门的日子,比府学的日子过的更快。


    每日骑马射箭,练拳习武,疲惫但很充实,每晚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还睡的特别香甜。


    大考过后,他们暂时将学业上的压力抛在一旁,要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考院里的评卷工作正在紧张的推进之中。


    本该今日粘榜公布成绩,但又延了三日。


    院试评卷与县试、府试不同,不再由本县本府的官员做主评判排名,而是由学政做主考试官,其他府借调的,科举资历至少为举人的官员做同考试官,然后一同阅卷。


    同考官会先批阅,称之为初筛,初筛过的答卷,才能被呈送至主考试官案前。


    并且,同一份试卷至少要有两位以上的同考试官批阅,并写下评语签字画押。


    这样一来,若有错评误评的,则可直接溯源找到阅卷人,大大减少了阅卷误差,也更加严谨了。


    如今埋首案前,批阅答卷的,正是年过五旬的主考试官杨敏然。


    杨敏然,元安五年进士及第,后任翰林院编修、学士等职,宦海浮沉十数载,官至礼部左侍郎,是正三品朝廷大员,去岁由皇帝亲任平南布政司之学政。


    学政虽无固定品级,实权似乎也不多,但因身身负皇命,颁有敕书,其地位在布政使、按察使之上,和巡抚、总督相当,一切礼仪规制按三品以上受礼。


    并且学政除了掌管一省科考外,还兼体察地方民情、经济、水文之职,是京城的耳目。


    因此,谁都知杨敏然怠慢不得,也不敢打扰他阅卷,推迟公布成绩亦无人敢催促。


    知府宋槐程一直悬着心,没敢往考院去,生怕杨学政一个转念,又想要上报考生作弊之事,这样他明年的考核,怕是过不了。


    “北安啊,你过来,咱们下一盘棋吧。”


    近日宋槐程终于想通,同意设立官办钱庄。


    顾北安作为提议者,自然也是筹建者,这几日正在起草钱庄的规章制度。


    上司心神不宁,顾北安心中有数:“大人不必忧心,杨学政不会自食其言的。”


    京官外任学政,几年后回京,多半要入阁,这关键时刻,杨学政何必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呢。


    宋槐程想得通其中关窍,理是那个理,但还是愁啊,除非成绩出来尘埃落定,不然心里总归是七上八下。


    “北安,哎,不多言了,你先下。”


    这边棋盘刚摆好,顾北安捏了一白子刚落下,外面宋槐程的贴身小厮就来禀:“大人,杨学政有请。”


    是顺遂是考验,就看这一遭了。


    宋槐程再没闲空夫下棋,理了理衣裳,戴上官帽后直奔考院而去。


    -


    八月末,知府衙门院里的梧桐树已黄了叶子,一阵秋风一阵落叶,铺了满地金黄。


    宋槐程走后,顾北安长舒了一口气,心道,不知这次,长林他们考的如何。


    近日公务繁忙,庶务缠身,他已经很久没抽出空来关照他们的学业了,但长林沉稳,玉寿踏实,顾北安对他俩还是颇放心的,就是青山急躁了些,舒阳基础还不够扎实。


    希望他们都得偿所愿,不负这些年寒窗苦读之艰辛。


    -


    另一边,满怀忐忑的宋槐程坐上轿子,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考院。


    杨学政满脸严肃,捏着一份试卷看向他,宋槐程已经够爱黑脸的了,知府衙门的小官小吏私下戏称他为宋铁牛,意思脸和李逵一样黑,但是和杨学政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杨敏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好亲近,不好糊弄,不好招惹的气息。


    “宋知府,你看看这个,可有异议。”


    宋槐程不由的挺直脊背,拱手问道:“可是院试的录取名额及排名?”


    “正是。”


    宋槐程满脸肃然:“院试的考试、评卷、排名应由一省学政全权负责,杨大人决断便是,下官不敢,也无权过问。”


    “理应如此——”杨敏然顿了顿,他看了宋槐程一眼,黑沉沉的脸色里罕然的带了几丝笑意,“但名单出来了,你先看看也是合情理的。”


    “再有,举子夹带之事,了结便是了结,你我都不必再挂心,秉轴持钧才是为官之本。”


    憋了多日的一口浊气终于得以吐出,宋槐程身心都放松了:“杨大人说的是。”


    “来看看吧,你们景川府,要出稀罕事了……”


    -


    出成绩的前一日傍晚,王指挥送四位小徒弟回城。


    当然,好不容易得进城一次,王指挥怎会白来一趟,他弄了一笼肥蟹,两只野兔,要去拜访顾北安。


    沈长林他们也好久没去春水巷了,便顺道一起去。


    自然,这样的时刻少不得魏医士。


    一行人再聚,又是一年八月。


    沈长林帮着师娘做饭,肥蟹清蒸,这样能最大限度的保留风味,吃的时候蘸上一点酱醋汁,就足够鲜美了。


    而兔肉则加了干辣椒爆炒,接着加水加大料焖煮入味,麻辣爽口特别下饭。


    肉有了,自然少不得新酿的桂花糯米酒,一口酒一口肉,周围全是良师益友,至交亲朋,沈长林觉得人间最美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是。


    “师娘,米饭蒸少啦。”


    小学子们正是能吃长身体的阶段,人均一顿能吃三碗大米饭,很快,顾家的小饭锅就被刮空了,而沈长林他们才吃的半饱。


    白雪笑了笑:“哎呀大意了,忘记你们都是大胃王,我碗里的饭没动过,给你吧。”


    说着将自己碗里的饭扣到沈长林碗中,沈长林这才发现白雪今日胃口似乎不太好,不仅饭未曾动,螃蟹、兔肉也没吃几口,倒是桂花糯米酒喝了好几杯。


    沈长林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她人好像也清减不少。


    顾北安就坐在白雪身旁,他剥好了一整只螃蟹,将蟹肉推到白雪面前:“吃吧。”


    “嗯。”


    白雪露出淡淡的微笑,拿起竹筷慢慢吃起来。


    王指挥刚也剥了一只蟹给魏医士,但是惨遭拒绝,见眼前场景不免酸道:“哎呀,这都老夫老妻的了,有必要这般恩爱吗?你们太过分了!”


    顾北安抬眼淡道:“王指挥,食不言寝不语。”


    王指挥:“……”我究竟为何要在此欣赏你们恩爱,衬托我的孤单吗?


    沈长林跟着吃吃笑了两声,但总觉得师娘似乎有心事。


    不过,有可能是他的错觉吧。


    -


    回到斋室已快到亥时,四人好几日没回来睡,自然有些东西要收拾。


    待去澡堂沐浴完毕,擦干湿发,已经是亥时末刻。


    今夜睡个好觉,明日天不亮便要起床,去衙门看成绩。


    想到这个,诸人心里都有些忐忑激动,无法淡定。


    沈长林不住的畅想,若考过了,钱氏他们便可全部迁来景安,一家子团聚,再不必受分离之苦。


    他越是想,脑子里越乱,反而睡不着了。


    沈长林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驱散杂念,渐渐的,他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长林,起床看成绩去啦!”


    也不过是睡了两个多时辰,沈长林便被贺青山喊醒了,往窗外一看,天还暗沉沉的,大概才是寅时末刻,但整个府学除甲班学子外,基本都起了。


    “好。”沈长林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府学离知府衙门不远,走路不到两刻钟,他们很快就到了,那时候地平线附近才微微泛起天光。


    有了前几回的教训,贺青山站定一个好位置以后,就死守着不挪动,四人总算是占据了看成绩的最佳位置。


    很快,衙差便拿着红榜走了出来,开始粘贴。


    沈长林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一个,他的名字在第一个。


    有一刹那,沈长林仿若置身于梦境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周围的声音、场景全部消失,有的只是自己的思维。


    县案首,府案首,院案首,一人连得三案首为小三元。


    但小三元的荣誉和称号都是虚的,更重要的是,他离仕途又更近一步,农家子也有跨越阶级,施展抱负的可能。


    “长林兄,你又是案首……”


    “长林,恭喜啊……”


    “三场考试都位列第一,长林兄,你能载入景川府志了。”


    在一连串的贺喜声中,沈长林回过神来。


    他淡定的回应着诸位同窗的贺喜,然后继续紧盯红榜,一路找寻,终于在第三行找到了沈玉寿的名字,第二十七名沈玉寿。


    沈长林长长舒了一口气,兄弟俩对视一眼,竟有些许哽噎。


    苦心者,天不负,他们都考上了秀才,久别的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贺青山和孙舒阳将红榜看了好几遍,没见自己的名字。


    他们落榜了,虽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内心依旧空落落的。不过,想到自己十几岁就考到了童生,又不是人人都能像沈家兄弟俩那般聪慧有天分,便也释然,今年不成,后年还有机会。


    整个红榜上只有六十个名字,就算反复看十遍,不到两刻钟也全看完了。


    自府试后,沈长林已小有名气,大部分考生都认得他,现在纷纷围拢过来贺喜,有想请他吃酒的,有想请教学问的,沈长林笑着婉拒了,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第一反应是去找顾北安。


    “我要告诉顾先生这个好消息。”


    贺青山一直为成绩悬心,真的落榜后,反倒是释然了:“我也去。”


    孙舒阳的情绪比较低沉,但见好友们都要去寻顾先生,便也跟上:“加我一个。”


    四人一起离开放榜区,抬头一望,正好见顾北安站在不远的前方。


    显然,他故意在那儿等他们:“我已看过成绩了。”


    十二岁的小三元,已可预见将在景川府引起多大的震动,提前说一声年少成名也不为过。


    顾北安摁在沈长林肩上的书。”


    长林早慧,无需多言,他什么都懂。


    紧接着他提点剩下三人:“你们亦出类拔萃,但要守住本心忌妒忌燥,我说话许直白了些,但越直白越好,你们需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总想着同人比较,那么内心永远不得宁静,终将行差踏错,毁了自己。”


    沈玉寿很稳重,点头道:“学生明白。”


    贺青山大咧咧的:“顾先生放心,我从不与人比,我只会和自己比!”


    站在最后的孙舒阳脸色涨红,见沈长林沈玉寿都中了,他刚才的确心生嫉妒,虽面上不显,但被顾北安点出来之后,便装不下去了。


    “先生,我……”


    顾北安笑的很温和:“无事,论迹不论心,调整好即可。”


    接着,四人按照老规矩要请顾北安去吃酒,顾北安摇头:“去不了了,稍晚我便要启程去兴源县,多日才回,这顿饭留着下回再吃吧。”


    若不是为了同他四人见一面,顾北安这会儿已经该出城了。


    兴源水库正在修筑中,前几日发生贪墨事件,顾北安临时受命,前去做督工,时间急迫,同沈长林他们告别之后,立即出城去了。


    -


    院试出榜后,还要公布府学的新生名单,不过景安府学一向是扩收学子,因此,这新生名单更准确的说法是甲班新生名单,沈长林作为院案首,自然是甲一班,沈玉寿则在甲二班。


    出来成绩后,还有簪花宴,学政在考院大堂召见本次新生,并给每一位学子红花一朵,以示嘉奖。


    簪花宴当日,新生们皆穿雀顶蓝袍,齐集考院大堂,簪花宴结束后,知府、同直、通判等主要官员会带领新生到文庙拜孔子,然后到学明论堂拜见学官,至此,新生们就算正式入学了。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府学学子,后面半截并不觉新鲜,簪花宴的时候,杨学政多看了沈长林几眼,还留他单独说话。


    杨学政话并不多,只是拍了拍沈长林的肩膀,沉声道:“切勿学仲永。”


    老者的手枯瘦粗硬,搭在沈长林的肩膀上硌得慌,但沈长林站的更直了。


    “学生明白。”


    “去吧。”


    杨学政没有别的话了,不过望着鱼贯而出的学子们,还是幽幽叹了一句:“水呵抵多少,长江后浪推前浪。”


    满腔抱负未成一半,他却渐渐老了,心中难免有伤感,但望着充满朝气的新一代青年人,又深深觉得,其志后继有人。


    沈长林,愿日后到京城再相见。


    -


    去岁五月离家,如今已近九月,算起来,快一年半未曾回家了。


    一年半时间,说起来似乎不算太久,但沈长林和沈玉寿已摁捺不住思乡之情,在簪花宴结束后,就和尹直学告了长假,找了一支商队同行,要返回永清县接钱氏他们来景安。


    贺青山和孙舒阳虽然未考中,但他们也很想念故乡家人,便一同回去看看。


    天色微亮的清晨,四人一起出了城。


    这是个大雾天,初出城时雾霭沉沉看不清前路,但走着走着,雾气便散去了,阳光破云而出,照亮天地。


    行至码头,登上渡船,穿过江水滔滔的沱水河,沈长林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的山山水水,岸边的小桥人家,心思飞的很远,他对这片土地,对土地上的人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却发自内心的情感。


    他想拥抱这片土地,想要真实的去感受去触碰一山一水,一片叶子,一朵花。


    他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做,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将奶奶和爹娘接出来。


    很快,船在洪征县靠岸了,又坐了两日马车,永清县的城门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沈长林和沈玉寿在镇上重新包了一辆马车,直奔咸水村而去,不一会,小山村就出现在眼前,熟悉的小石桥,水井,菜园子,庄稼地出现在眼前。


    他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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