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时已至日暮,一行人又饥又渴,十分疲惫。
不远的前方有一处茶摊,售卖散茶和简单的饭菜小食,许先生决定今晚在那吃饭。
茶摊很破旧,所售饭菜滋味平凡,沈长林边喝茶,边啃着杂粮面煎饼,顺便打量周遭环境。
只见街道上屋舍潦草,几株歪脖子柳树伫立在河滩边,街上行人寥寥,太阳还未彻底落山,为数不多的商铺便有一半即将打烊。
对比之下,沈长林才知道,永清县已算富饶繁华的县镇了。
“兴源县为何这般破败?”
问话的是赵悲煦,今年十八,赵家是景川当地的豪族,之前赵悲煦一直在家学上课,今年才新入学,不过,赵悲煦虽出生豪门,性子却很温善亲和,和沈长林沈玉寿相处颇为融洽。
他所问的,也是沈长林好奇的。
许先生喝一口热汤,用帕子擦了擦嘴:“等明日带你们去河堤上看看便知道了。”
沈长林想起顾先生就是在此督建水利,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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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
天还未亮,官差们就敲打着锣鼓,叫醒了河堤旁的民工,叫他们吃了粥赶紧开工。
而此时,沈长林随着老师和同门,已经登上了附近的一个小山坡,正好可以俯瞰整条河脉,以及附近的地势和田地滩涂。
眼前的河流名为九江,传说由九条河流汇集而成,传说真假难以确定,从《水经注》上看,九江乃是沱水河的支流。
“明白原由了吗?”许先生问道。
沈长林想到《水经注》中所形容的一种地貌,再看看眼前场景:“先生,学生隐约明白了。”
“说说看。”
沈长林指了指上游:“九江自峰高水急、沟谷纵横的澜山流出,水流湍急,而兴源县恰好地势低洼、排水迟缓,因此,只要雨下的稍大,就会受洪水顶托倒灌之苦,江水一旦泛滥,庄稼尽毁,百姓颗粒无收,温饱都成问题,城镇又怎会繁荣。”
“不错,正是如此。“许先生捋了捋胡子,小书童将几个蒲团垫在地上,先生顺势坐下,并示意弟子们落座,”长林,凭这一点,你比那些何不食肉糜的无知书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体民生之疾苦,探基层之艰辛,正是为师带你们游学的初衷,多少举子封官受爵之时,还五谷不分人情不察,此等尸位素餐不堪造就的蠢材,即便考上了,也是误国误民。”
许先生自京师而来,见了许多徒有其表的纨绔世家子,不由的多言了几句。
三位小徒齐声拱手道:“先生所言,学生铭记于心。”
赵悲煦生来锦衣玉食,从没来过兴源这等破败的小地方,短短几日,他自觉受益颇多,看着山脚下修筑堤坝的场景,他十分欣慰:“先生,等这水库修筑好,兴源百姓,便有好日子可过了吧?”
“再看看。”许先生淡笑道。
过了一会,太阳逐渐升高,河滩边突然吵闹起来,一群乡绅模样的人围着河岸边的几个官员,正在吵闹什么,沈长林倾耳听了听,隐约听见是乡绅们在向官府的人讨要粮食。
“今年秋,兴源县遭水灾,知府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凡受灾贫民,每半旬,一人可领赈灾粮五斤,而地主乡绅则不在此列,他们不服,已接连闹了几个月,如今亦不肯配合修筑水库,除非官府将“欠”他们的赈灾粮补上。”
许先生解释道。
“岂有此理!”赵悲煦觉得很荒唐,“地主乡绅家又不缺粮,凭何要救济,而修筑堤坝,也是为了他们好,竟然还要阻挠!”
沈长林蹙着眉,凝视着下方乡绅闹事的场景。
“人心叵测,欲壑难填。”许先生淡然望着下方一切,带学生们出来,就是要叫他们见识最真实的世界。
这时远处走来一人,沈玉寿轻撞了下沈长林的胳膊:“是顾先生。”
只见顾北安带着几个衙差,将那几个闹事要粮的乡绅拷走了。
第二日,他们离开了兴源县,继续南下,陆续又经过了几个县镇,有穷有富,有善举也有恶行,都是府学上课绝不曾见的人或物。
对于基层民情,沈长林沈玉寿和赵悲煦都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
沈长林回忆一番从前,游学前他对政务的理解过于浅薄,世事洞明皆学问,不亲眼看过,许多道理便不曾理解。
他体察到了许先生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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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一个多月后,雪下了两场,他们回到了景安城。
这天正值腊月二十,府学要放假岁假了。
假前,许先生给三位学生列了一份书单,让他们假期阅览,并道年后在府学按正常规程上课,课程将持续三个月,之后他们将继续游学,这次会去更远的地方。
沈长林沈玉寿还有赵悲煦拜谢了先生,然后一齐回斋室整理东西,预备离开府学。
“这一个月里的所学所见所思,比之前数年间门学的还要多,许先生不愧是当世大儒。”赵悲煦道。
“煜照兄和我所感一样。”沈长林说完,低头细看书单。
这书单上好有几本典籍十分珍惜,恐怕一时之间门难以寻得。
看出沈长林的为难之处,赵悲煦笑道:“这几本典籍我友人家有,改日我借得了,抄写两份给你们送去,不知府上居何处?”
赵悲煦说抄写两份,指的是由他的书童代抄,这几本典籍字数颇多,要是自己来誊抄,恐怕整个岁假都干不了别的了。
因此沈长林没有客气:“那便多谢煜照兄了,我们住在槐花巷,入巷左侧第三间门院子……”
“哈哈哈,什么府上,不是住大杂院吗?”
话没说完,前方拐角处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林天逸,他今日也正要收拾东西离学归家过节。
一个多月未见,林天逸依旧锦衣华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反观沈长林二人,因风餐露宿,略有几丝风尘仆仆的沧桑,林天逸也好不到哪里去,清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
听见赵悲煦问沈长林府上居于何处,林天逸觉得好笑,他是偶然发现沈长林家住址的,竟连个独门独院的小破屋都买不起,和一群乡巴佬住在大杂院中。
他看不上沈长林沈玉寿,也觉得和沈家兄弟做同门的赵悲煦糊涂,于是他决定看在林赵两家是世交的份上,好心的提醒赵悲煦一番。
“煜照兄,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哪个读书人不是风不吹日不晒,一心扑在圣贤书上即可?许先生是大儒不错,但……”
林天逸贴到赵悲煦的耳边,继续低声说着:“但我看许先生这次并不想好好教你们,恐怕是他自己想要游山玩水,找个授课的幌子拉你们作陪呢,要不是我机智,险些也成了陪客中的一员,现改投王先生座下,这段时日收获颇丰。”
赵悲煦听着,脸色阴沉下来:“飞羽兄,你不是因心疾不能出远门,才改投别人的吗?”
“嗯?”林天逸一愣,心想赵悲煦还真是个书呆子,“总要寻个体面的借口嘛,煜照兄要想改投王先生,我可帮忙引荐……”
“不必!”赵悲煦是一心读书有些死板的人,同时恩怨分明,林天逸假言心疾的行为在他眼中和背叛师门没二样,“我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奸猾之人,况且,许先生大善,勿要污人清名。”
沈长林则冷剜了林天逸一眼:“大杂院又如何?古语有云,君子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林天逸,我不与小人论长短,再会。”
说完三人看也不看林天逸一眼,径直走过。
林天逸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怄的不行,他是天之骄子,沈长林一个贫家子,凭什么看不起他,还有赵悲煦,实在读书读傻了,竟跟沈家兄弟厮混在一处,简直自降身份。
“哼,你们等着吧,看开年的考评,谁名列前茅,谁垫底,你们天天游逛荒废学业,我看你们定会一败涂地!”
听见林天逸在身后叫骂,沈长林简直气笑了:“竟有此等狭隘无知之人。”
沈玉寿接话:“他恼羞成怒方失分寸,平日在先生同窗面前,有好一张斯文假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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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前夜,景安城下了场大雪。
沈长林沈玉寿玩心起,暂时扔下书本,带着同院的孩子一起堆雪人,大杂院人多,有三五个小孩,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笑闹不停。
钱氏第一次在景安过年,贴窗花,打扫屋舍,备年货,一项一项的准备下来,竟比在村里的时候还热闹还有年味,毕竟以前只一家五口人过年,而这院里住了二十多口人,自然比从前热闹多了。
年三十前两天,沈长林沈玉寿将家里多做的一份年菜用食盒装好,给顾北安白雪送去,顺便请师母给罗氏和沈如康搭脉。
趁着过年休息,钱氏想让儿子媳妇吃几剂补药调理身子。
白雪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从年后开始,她就要结束医徒生涯,和魏医士一样,可坐堂看诊了。
“恭喜师娘,终于得偿所愿啦。”
白雪掐了掐沈长林的脸颊:“小长林就是嘴甜会说话。”
沈玉寿见屋里只有师娘和做饭的婆子,问道:“先生还在兴源县未回吗?”
“工程出了问题没办妥,过年他不回来了。”白雪有些怅然,“年后我去兴源看他。”
沈长林估计这和乡绅闹事有关,他一直悬心兴源县的事,也想看看现状,忙举手道:“师娘,带上我吧,我和您一块去。”
沈玉寿也央求:“我也想去看看。”
兴源县不算太远,加上白雪也想路上有伴,在问过沈如康和罗氏的意见后,她笑着点了头:“行,我初二出发,到时候去槐花巷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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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扫寒雪,榆柳沉睡中。
初二这日,他们准时出发,前往兴源县,白雪雇了辆马车,三人出了城,慢慢往兴源县去。
这一路无风无雪,天气算得上不错,只是春寒料峭,到底寒冷刺骨,幸好钱氏罗氏给做的新冬衣暖和,可以抵御这份严寒。
“到啦。”沈长林二人来过兴源县,熟悉路程,见到灰败的城门还有断断续续的城墙,就知县城到了。
白雪往外看了几眼,和第一次到兴源县的人一样,发出了:“这么破。”的感叹。
车夫一边问路,一边将车往县衙赶,到了门口,白雪带着沈长林沈玉寿下了车,只见县衙大门紧闭,敲了好半日才有一个门房出来开门。
“请问自景川府来督工的课税司大使顾北安在吗?”
门房蹙眉:“顾大人不在此处,他回景安城过年了。”
白雪满腹疑团,忙向门房表明身份,以便继续询问。
据门房所言,顾北安是年二十八那日离开的,兴源县至景安城正好两日车距,若顾北安真的回城了,该在年三十那日抵家,就算路上误了行程,最迟大年初一也该到了。
但他一直没出现。
白雪决定去顾北安在兴源的住处看一看,县衙后面有几间门旧厢房,顾北安督工的这几个月便住在那,他同白雪提起过。
“这可不成。”门房老头拦着他们不许进县衙,“岁假期间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县衙,你们莫要为难我这老头子。”
沈长林听出这是门房的推脱之语,无凭无据,确实无法让老头彻底相信他们的身份,可眼下寻人要紧,他们没功夫在自证身份上花时间门。
“阿伯,我们只进去看一眼,你若不放心我们,大可一起跟着进去,你看我们仨,弱女稚童,也不像骗子坏人吧?再者,顾大人身为朝廷官员,受命来兴源督工,他的人身安全干系重大,你今日这般阻挠,若真出事了,能逃得了干系?”
门房老头一愣,正琢磨着,沈长林沈玉寿和白雪已趁他分神的功夫,直接往衙门里走去。
“哎呀,等等我。”
门房赶紧关上大门,跟着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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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的格局大同小异,路不难找,沈长林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后院的厢房。
沈长林一眼就瞧出不对来:“厢房门外未挂锁。”
这几间门厢房很偏僻,平日衙门里没什么人来,门房老头踮脚看了几眼:“许是走的匆忙,忘了。”
忘了?顾先生可不是粗心至此的人。
白雪深吸一口气,急走两步,推开房门,沈长林沈玉寿紧跟师娘脚步,一齐走入室内。
屋里东西很少,除桌椅床凳外,别无他物,沈长林在屋里转了两圈,注意到书桌上有本摊开的书,砚台里有未干透的墨迹,毛笔搁在一旁,并且,厢房的窗户也未曾关闭。
另一边,白雪清点了顾北安的随身物品,一件不少。
种种迹象均表明顾北安没有离开兴源的打算。
白雪脸色煞白,沈长林和沈玉寿挽住师娘的手臂:“报官吧,我们去找兴源县县令。”
门房老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带你们去!”
兴源县令姓吴,居于县衙外的私宅中,待他们赶去吴宅,却得知他今日携家眷下乡吃酒拜年去了,问起家仆,说不知具体去向,于是一行人又赶到县丞家,县丞一家则外出访友了,接着又去主簿家。
沈长林感受到了兴源县吏治之乱,其民生凋敝,除年年发大水外,恐怕另有原因。
“老伯,你可知县里的大乡绅大地主都有哪几家?”
门房一仰头:“我当然知道,王家、钱家、贾家最大,这三家有良田成千上万亩呐。”
沈长林继续追问:“那阻挠水库修筑,讨要粮食的,可有这三家的人?”
门房一愣,张了张嘴犹豫半晌,到底什么都不敢讲:“你说的话,老头子我全听不懂。”
他不肯说,沈长林却心中有数,王、钱、贾三家在本地必是横行霸道的存在,否则门房为何不敢言?说不定顾先生失踪,也和这三家脱不了干系。
兴源县水深,说不定县令县丞主簿等人也是为虎作伥者。
“师娘,玉寿,你们继续找人帮忙,我寻一匹快马,现在就回景安,找自己的人来。”
沈长林将自己的想法简略说来。
白雪思考了一番,这是个稳妥的法子:“但,长林你确定能坚持吗?”
从兴源回景安,一路飞驰,会又冷又累。
“没问题,同王指挥学了两年本事,我的骑术早就很精湛了,前阵子又同许先生游学,什么苦没吃过,小意思,师娘你就放心吧。”
沈长林说的话一半是事实,另一半则有自吹自擂之嫌,沈玉寿明白,长林这么说是想让师娘安心,他是兄长,此事本该他顶在最前,可他的骑术没长林精湛,也没有长林足智多谋,为了大局着想,他就不强出头了。
“长林,路上小心。”
沈长林点头:“我会的,你们也是,不要打草惊蛇。”
说罢请求门房从马厩选了一匹良驹,接着翻身上马,直往景安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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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林巳时出发,一路飞驰,中间门几乎不曾停歇,到子时便到了景安城外的郊区。
夜里城门落锁,他进不去,而沈长林亦不想白白浪费时间门等待一整夜,于是立即去了巡检司衙门,敲门找王指挥。
巡检司衙门的守卫认得沈长林,不过见他深夜来此,仍十分惊讶:“长林,出事了吗?”
沈长林感觉浑身骨头都在马背上颠碎了,身上到处都疼,实在没力气说话,指了指身后几乎要累死的马,有气无力道。
“说来话长,日后再说……帮我照顾这马,我去找王指挥。”
巡检司衙门的守卫有好几人,一人接过缰绳,将马儿牵去休息,另外一人掏出水囊给沈长林,让他坐下喝水歇息:“我帮你去喊王指挥出来。”
过了不到半刻,王指挥披着外衫疾步走来,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小徒弟,这么早就来拜年了?”
沈长林喝了水,又问守卫要了干粮,正一口水一口干粮的填肚子,见到王指挥,他就像看见救星一样。
换做别人,恐怕不愿意蹚浑水,但王指挥有这份胆气,沈长林赶紧吞下嘴里的食物,简略的同王指挥将顾北安在兴源县离奇失踪之事,以及自己的怀疑说了。
“竟如此嚣张,这还是民吗?简直是匪贼。”王指挥提到匪贼便两眼放光,谁叫他们巡检司的人,就是以抓捕匪贼的数量升官发财的呢,他似乎又看到了升职的康庄大道:“长林你等等,我稍作准备。”
沈长林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长舒一气,将手垫在脑后,在守卫们的小屋将就的躺了片刻,大概两刻钟后,王指挥就带上人马武装齐全,并同长官要了缉捕贼道的口令,准备出发往兴源县去。
景安巡检司的管辖地本就囊括兴源县,并且连夜缉贼之事时常发生,夜行军并不稀奇。
“你骑越川吧。”王巡检叫人将越川牵上来,看沈长林有些憔悴,冲他点点下巴,“还能继续快马驰行七八个时辰吗?”
沈长林忍着身体上的酸疼跨坐到越川背上,骄傲的抬起头:“怎么不能。”
“好,不愧是我的徒弟,走!”王巡检扬了扬马鞭,率先出发。
“驾!”沈长林握紧缰绳,坐稳后摸了摸越川的头,然后驭马跟上,越川跑的飞快,不一会竟超过了王指挥。
“……”
王指挥很心痛,越川明明是他的,为何他骑的时候总撂挑子不干,他徒弟骑就乖乖听话。
没天理了,王指挥一甩马鞭,急忙跟上。
一行人扬鞭疾驰,在末时抵达了兴源县,入城后,沈长林急忙带他们去县衙,昨日分开时,他们说好以县衙为联络点,有事在县衙留信或者见面。
沈长林急匆匆的下马,一眼就看见了门房老头:“老伯,昨日情况如何,你们找到人管理此事了吗?我师娘和兄长呢?”
门房讪讪一笑:“昨日主簿大人也不在家,你师娘和兄长便要去乡下找那几大家乡绅,我有公事在身,就没同去。”
沈长林感觉到一阵气闷:“他们昨日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我就不知了。”
说话间门王指挥也跳下马,他可没沈长林那般好言好语,直接揪住门房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的马背上:“不知?再说个不知你试试看!”
沈长林也赶紧上了马,门房吓得哇哇大叫:“你们什么人,要干什么。”
“闭嘴!”王指挥捣了他一拳。
沈长林摁住心头的烦闷:“老伯,我们要找那几位大乡绅,请你带路。”
“对,快带路,敢耍滑头小心我卸掉你胳膊。”
见王指挥一脸凶像,比土匪更像土匪,门房不敢多言:“沿着这条路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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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静静的落着,不一会,就在窗外薄薄的积攒了一层。
这间门柴房很阴冷潮湿,白雪和沈玉寿已经被关在此处快十二个时辰了,他们寻到王乡绅所在的村子,不过是找几户村民打探了一点情况,就被王家的家丁捉住,污蔑他们行踪可疑,并被关在此处。
沈玉寿安慰师娘道:“长林机敏,一定能救我们出去。”
白雪非常愧疚:“我相信长林,不过,早知如此,应该更谨慎才是。”
“是我们低估了人心险恶。”
白雪看着窗外窄窄的一方天空:“是啊。”
不知道相公在他们手上,会受怎样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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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
不远处的王家正房内,王乡绅招来管家,低声询问。
管家蹙着眉:“桃红被赶出来了,昨晚在窗下睡了一夜。”
王乡绅浮肿的脸上有双眯缝眼,他沉吟片刻:“看来姓顾的不好女色,那送进去的金银呢?”
“原封不动,全部搁在窗台上。”
“不好色好不好财,他究竟要什么?”王乡绅哼哼几声,“我就不信一个人什么都不贪,我再去和他聊聊,美女金银,田庄地铺,只要他开口,我都尽力满足,而这水库,是万万不得修筑的!”
说罢理了理衣裳,抬步往后院而去。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王乡绅止住步子:“发生了何事?”
“禀老爷,外面来了一队军官。”
“什么?”王乡绅惊起一身汗,“又来打秋风了?年前不是才孝敬过。”
说着快步往门口走去,院门拉开,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面孔,王指挥高坐在马背上,冷冷看着他。
“军爷,好面生呐。”
“呵呵,一回生,二回熟,把他给我绑了。”王指挥话音未落,立即有两个弓兵架住王乡绅短胖的胳膊。
沈长林已摁捺不住,跳下马往王家大院里面跑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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