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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江映儿还以为自己错眼出现了幻觉, 杏眼缓缓瞪得越来越大,“”

    顷刻之后,闻到属于男人身上的冷冽香气随着夜风刮染到鼻端。

    江映儿反应过来, 手疾眼快把门关上。

    男人比她更快,一掌按在门扉上, 江映儿力小,因为反应灵敏,门框带着惯性,闻衍的大掌免不了被夹到。

    “嘶”

    男人叫一声, 指骨被夹得发红。

    只见他修长的五指卡塞门缝中,江映儿愣神片刻, 他瞬间就把门推开了。

    力道非常大, 江映儿不敌,踉跄两步后退,“”

    男人迈步跨进门槛, 咬牙冷声道。

    “江、映、儿。”

    强势与娇柔,高大与娇小的对比在两人身量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被点名的女子被他逼着角落,背后就是墙。

    被吓到的惊愕驱散后, 江映儿双手扶墙站直身骨,平复心绪。

    “夜深了,闻大公子擅闯民宅不太好。”

    “请回吧。”夜里这么晚, 家中无人,江映儿下逐客令。

    她低头理顺方才与闻衍纠缠之时, 微歪掉的斗篷帽边,侧过身, 目光投向前方, 亭亭如玉地站着。

    闻衍紧盯着女人洁白无瑕的侧脸。

    冰冷, 疏远,陌生。

    这才是江氏对他藏在温柔面具背后的真实态度。

    “怎么?”男人阴阳怪气,讥诮说道,“有了新人,这么快就忘了旧人了?”

    方才对着沈辞霁,好言好语,弯眉柔笑,见他就没有好脸。

    江映儿抬眼瞧他一眼,男人俊脸阴气沉沉。

    他早就到了?一直在偷看?

    江映儿扯了扯嘴角,不客气无谓淡道,“我的私家事,对闻公子无可奉告。”

    “好一个无可奉告。”

    四个字彻底激怒了闻衍,他猛攥起江映儿的手腕捏住,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眼睛就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嗜血盯着她。

    江映儿疼得很,两只手去掰开,“闻衍,你松开我。”

    她叫他的名字,第一次。

    “很好啊,还知道我姓甚名谁。”

    男人实在太高了,他不低头,江映儿就必须要费力地垫起脚。

    “松开我!”

    她炸毛了,怒声气吼,自嫁给他后挽起来的青丝也垂落在身后,换回少女的样式,娇俏地像枝头上的花。

    一个劳什么子丘海不够,又来一个沈辞霁。

    他才离开多久。

    江映儿对着男□□脚相加,力道还不小,闻衍干净的衣袍上瞬间多出好几个女子的脚印。

    越来越过分了,她踢的位置越来越高,是想叫他断子绝孙。

    真绝情呐,生了孩子之后,看她照什么地方踢。

    “江映儿,你把我当什么?”

    他逼近,忍不住开口问。

    闻衍将她的双手别在后面,禁锢她的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些。

    岂料,江映儿从他的手臂下反身穿过,用力咬在闻衍的手腕,恨不得把他的肉咬下来。

    闻衍不防,再嘶一声,随后由着她咬,除了吃痛那一声,好像被咬的不是他的手臂。

    江映儿尝到了腥甜的血味,用尽全身的力气,直咬到了他的骨头,牙根发麻至疼。

    “”

    终于她咬累了,松口,男人掐着她的下巴,欺身上前,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墙上,

    鲜血染红女人的唇角,给她上了一层别样的脂粉,低头覆上她的唇。

    轮到他来回击,咬人了。

    反复吮吸,发疯啃咬,他比江映儿方才咬他手腕的力道还要凶。

    一直以来,男人带给她的感官强势,所以离开了闻家,在梦里江映儿都会梦到闻衍习惯的横冲直撞。

    而今简直卷土重来,江映儿身体下意识反应打颤。

    如今不是在闻家,她不必处处受挟治。

    与闻家两清了,凭什么要再像之前一样承受他的怒气?

    “”

    江映儿的手是得松开了,尚且没有缓过来酸疼恢复力气。

    喘息的空由,只能让男人掐着腰,不要命的亲,闻衍不是亲,他是咬人,咬她。

    简直就是疯狗。

    再不阻止,他的架势会把她身上的肉咬下来。

    江映儿鼓气用尽全力拼力挣扎,还是不敌他的气力,男人的两只手就掌着她的侧脸,狂风暴雨地亲。

    “”

    在男人的霸道强势中,江映儿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她不闹了,察觉到她的顺从,闻衍的动作也渐渐缓下来,他亲了一会抬眼,见到女人眸中凝聚的润意。

    闻衍浑身一僵,松开手,江映儿快速拉开咬牙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抬起手狠狠打了男人一个巴掌。

    气氛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凝滞,空气陷入死寂。“”

    闻衍脸被打偏,俊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巧的手掌印。

    他不可置信,这辈子谁敢跟他这样蹬鼻子上脸过。

    江氏玩弄他的情意,不明不白甩了他,趁他不在家跟别的男人朝三暮四。

    他心里拱的火都没消,四处烧着,他尚且没有对她怎么样,她还有脸理直气壮打人。

    可转脸对上女人那双凝聚水雾的眸子

    恼怒无比的情绪,被一种蓦然而起的莫名的心疼浇灭了。

    闻衍哑然,“”

    他第一次见江氏眼中有泪,她要哭了,在闻家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都没见她眸中带水过。

    除非是在塌上被他欺负狠了。

    两者之间,终归不一样的。

    顺着江氏的泪水,他的脑中,在不自觉的反思,他是不是太混蛋了,做的太过情,太欺负人了?

    男人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越进一步,想开口讲话时。

    面前的女子扬起另一边的小手再打他一巴掌。

    同样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闻衍,“”

    舌尖舔过后槽牙,缓缓转过脸,他被咬破的腕骨还在滴血,蔓延到指尖。

    江映儿猛力将他推之门外,“你给我滚。”

    合上的门险些夹到他的脸,这一次只是碰到鼻尖,闻衍听到落栓的声音。

    “”

    江映儿背抵着门,捂着脸缓缓滑落。

    闻衍抬起手要推门,见到手腕上上深可见骨的牙印,顿住了,“”

    站在门口良久,转身大步离开。

    江映儿平复心绪,看着红肿的掌心,刚刚真的是被气愤抨去了理智。

    她打了闻衍。

    按照他高傲的性子,江映儿动手后,有一瞬间生起后拍,好担心他会把她杀了。

    幸而他没有,在他快要回过神,江映儿逃避似地把他给退了出去。

    “”

    先前做了心里安慰,若是闻衍找上门,好好与他谈说就是了。

    若是他不依不饶,江映儿想着她干脆就低个头,与他正正经经道个歉。

    有些哄他的话,实在是逼不得已顺事而为。

    江映儿千想万想没有想到闻衍居然已经回淮南了。

    夜半登上门,皮笑肉不笑站在门口,吓得她魂飞魄散。

    咬牙切齿叫她的名字,说难听的话。

    真论起来也是他先动手,打他两巴掌咬他一口,力道是重了点,也不算欠了他。

    江映儿低头看着发青的手骨和通红肿起的掌心,长长叹出一口气。

    *

    夜里擦了药,第二日手依然青紫疼痛,掌心还是肿的。

    一整日,江映儿都担心闻衍会再次找上门。

    他没有来,后几日都没有来。

    江映儿强颜欢笑,她没有在任洵肖霖泽口中听到闻衍的消息,看来闻衍是秘密回的淮南。

    “阿聿,你什么时候去随军?”江映儿害怕闻衍朝她身边的人下手。

    汀儿跟任洵在一块,闻衍并无下手之机。

    江聿就说不准了,何况他之前还对闻衍暗中行刺过。

    “阿姐,你最近是怎么了?”三天两头问他什么时候走,又叫他多在家不要出门。

    “没没事。”江映儿抿出一个笑。

    江聿狐疑,“真的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映儿不欲叫他知道,摇头解释圆话道,“想叫你在家多陪陪阿姐,否则随军去,阿姐担心日深年远,我们相会难聚。”

    江聿拍着胸膛,“阿姐,你放心,我会常常写信回来。”

    提到信,江映儿入口的茶还没下喉,免不了呛出来。

    “”

    江聿陪着江映儿坐了会,外头有人来喊,说是营里传召,他匆匆走了。

    江映儿独自坐了会,外头又有人敲门,经过昨天夜里的一遭,听到敲门声,她害怕。

    丹晓在铺子里没回来,听着声音不像是闻衍造访,未免是他,江映儿找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捏在手里。

    “”

    外头来的人是牢狱里的人,丘海手底下新到的徒弟。

    “江姑娘,师傅让我来传话,说前几日闻公子带孩子去牢中探望您的双亲,还处置了几个碎嘴的牢狱。”

    江映儿瞪大眼,“什么?!”闻衍找上爹爹阿娘了!

    “是啊,不仅如此,连师傅也”

    江映儿问道,“也什么?”

    丘海的徒弟说,“被外派出去做苦差。”难怪这几日见不着丘海的影子,敢情闻衍在里头做了手脚。

    江映儿缄默半响,“”

    “劳烦你来送信。”送走了丘海的徒弟,江映儿静坐一会。

    按理找人去打听闻衍的下落,预寻他开诚布公谈一谈。

    *

    闻衍近几日哪里都没去,也没有回家,宿在幽云台。

    相约任洵出来喝酒被拒,肖霖泽也忙着结亲的事,谁都没空搭理他。

    风水轮流转,个个都成双成对,唯独他成孤家寡人了。

    脸上的巴掌印消退,手腕上的牙印还在。

    酒下肚三杯,闻衍将桌上左右的东西一应扫落,堵着的气无论过了几天都顺不了。

    江氏凭什么趾高气昂的跟他动手?

    说是算账,真对上她的脸,闻衍发现下不去手。

    见鬼了,被打的人是他,他心里反而没出息心疼江氏。

    鬼迷心窍,是不是因为就有过她一个女人,所以

    闻衍闭眼招手叫来歌伶为他斟酒,伶人鱼贯而入,有一个姗姗来迟。

    闻衍的余光瞥去木楼梯口见姗姗来迟的那个。

    像江氏?

    闻衍还以为他吃多了酒看错人,晃眼确认了。

    什么像?就是她!

    闻衍来幽云台从未传过女子近身,头一次,闻家可是滔天的富贵地儿。

    歌伶往他身上依去,娇滴滴喊,“闻大公子~”

    闻衍心里想受伶人的情给江映儿看,没有她,多得是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下一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迅速起身退避三尺与伶人拉开贼宽的距离。

    边没摸着,扑空摔在地上的伶人,“”

    作者有话说:

    《论闻狗那没出息的心和没出息的身体。》

    晚点还有更新。

    第72章

    江映儿站在门口, 她上来之前没有想到会碰见如此尴尬的场面。

    “”

    好似破坏了闻衍的兴致。

    江映儿清咳一声,背身欲走,一会再来。

    男人大踏步过来, 身体明明朝女人靠拢,脚步也迫不及待, 语气透着丝丝让人听不出来的急喜。

    话开口,却成了不欢迎的硬声斥问。

    “你来干什么?”

    江映儿扯了扯唇瓣,心里很不喜闻衍高高在上的模样。

    又不得不按下心里的厌恶,她不想看闻衍, 索性垂下眼,把态度放低。

    “民女有事找闻公子商量。”

    “怎么?之前一道伤口两个巴掌觉得不满意, 你又想来咬我?”

    江映儿低眼片刻, 欲开口时,男人想到先前与她不欢而散闹得难堪的场面。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先一步开了口。

    “江映儿, 你既然狠心抛下孩子离开闻家,又”

    前不久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男人不提, 逃避的话意明了,他重声说道。

    “我不想再见到你。”

    言罢,男人赌气似的转身往里走。

    江映儿瞧着眼前高大的背影, 眼瞧着是谈不妥了,思忖片刻, 丘海的事,不如找闻老太太?让闻老太太拐弯劝他说闻衍。

    闻衍再执拗, 闻老太太的话, 他总不可能不听吧。

    说实话, 让她跟闻衍谈,江映儿犹豫了许久,壮胆来,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今天来碰了壁,瞧着他不太正常的模样,挺不安全,手和唇才好,痛感始终遗留,江映儿干脆道,“叨扰了。”

    话落,三个字,她下楼走了。

    方才背身后,忍不住默默用余光偷窥女子的男人,被她干净利落真就走的举动气噎到。

    女子一走,闻衍立马转身。

    “”

    真走了,她来干什么?逗他玩呢?!男人的脸黑沉下来。

    方才的歌伶不死心,上赶着又要再讨闻衍的欢心,她拿出一个荷包,取出里面的罐子。

    哄说,“闻大公子,幽云台上新进的香料,味道奇特,闻着舒气解意,奴家为您点上。”

    提到香料,闻衍赏转了个眼神,不看还好,一看这不是江氏先前给他的年礼吗?

    闻衍一把夺过,狠声问,“哪来的?!”

    歌伶惊吓,连忙换话如实说道,“是之前淮南平街上新开的一家香料铺子,在营业的那天掌柜做的买卖,买一赠一,送的。”

    送的?

    “送的?”

    江氏给他的年礼,居然是便宜到不花费一个铜板的赠送物件?

    他喜欢的不得了,当成宝舍不得用的年礼,居然是她手上一文不值的东西。

    “”

    近来不畅吃酒,闻衍安慰告诫自身,江映儿区区罪臣之女也没什么稀罕的。

    一个平凡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残花败柳,他碰也碰够了。

    江氏既然走了,自己没必要纠缠,显得她高傲,以为别人离不开她。

    “”

    要放过她的闻衍,此刻怒火烧到顶峰,马不停蹄朝江映儿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江氏如此轻贱他,又凭什么放过她给她好过!

    江映儿出门走到一半,被人拦腰捂嘴给抱走塞进马车。

    “”

    回不了身,见不到人,起先她惶恐不安冲上头,呜呜挣扎,直到撞入一双猩红的眼睛。

    江映儿,“”

    方才说不想见到她的闻衍,又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莫名其妙喜怒无常,概括闻衍,半点没错。

    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喝酒的男人理智会淡,之前他没喝酒都能上门闹。吃了酒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江映儿先前在塌上就受过了,能弄死人。

    不叫自己找苦头吃,江映儿放弃挣扎,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坏的结果就是闻衍杀了她。

    谁知闻衍勒她的腰,只是抱着她不撒手。

    “”

    在马车内不明情况,等到马车趋于平稳,江映儿才盯着她腰间的铁臂问,“闻衍,你要带我去哪?”

    闻衍不说话,江映儿不问了,她也不想跟闻衍沟通。

    马车停在闻府,江映儿是被闻衍扛抱着进来的。

    熟悉的装潢,熟悉的廊庑弯道,假山林立。

    下人们见大公子扛着消失好久的少夫人归家,简直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很快绕回容云阁内。冬春冬红见到江映儿,喜极而泣,“少夫人?”

    “您回来啦?”

    大公子将少夫人带回来了!

    江映儿抿出一个勉强的笑,眼神求救她们去找闻老太太,用无声的唇语提醒凝云堂,闻老太太。

    “都出去!”

    闻衍叱声,把容云阁的下人赶走,把门自里面给锁上。

    江映儿察觉到危险了,因为内厅是塌,在哪地方会很危险,闻衍在朝她靠近。

    内厅不能去,她脚后跟往后退到外露的厅台,光天化日,没床没塌,他要发疯也不能吧

    那只异瞳灵猫还在,被养得肥肥,闻到江映儿的味道,出了笼子蹭到她跟前,围着她的裙裾翘着尾巴,打转转。

    江映儿低头看猫,心里的焦怕被缓解来些,她眉目柔和,蹲下来揉猫的脑袋。

    “”

    江氏对一只畜生,眼里都露出不舍的喜欢情绪,唯独对他没有。

    难道他还比不过一只畜生?

    “怎么,一只畜生,在你心里的分量超过你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江映儿不满男人话里的难听,闻家是他的地盘,强忍着没计较。

    冬春冬红回过意,一个在容云阁门口守着,另一个跑去容云阁报信,实际上不等着冬红禀告。

    闻衍带着江映儿进门时,见到的下人已经去喊凝云堂通信了。

    “老祖宗要不要派人过去?”

    闻老太太犹豫着,还没说话,带着双生子来凝云堂探望闻老太太的闻怏先开腔,“母亲,你何时见过衍哥儿如此行事?”

    “是没有见过。”闻老太太逗着孙子。“依你看呢?”

    “依我看,您不好插手,闻衍的性子”扭起来,难了。

    “劝得了初一劝不过十五。”

    闻老太太笑,“你倒是知道。”

    容云阁气氛没缓和半点。

    “江氏,你少跟我装聋作哑。”她的把戏,他看穿了。

    闻衍行至眼前,把猫给提走,塞回笼子里,叫江映儿空了手。

    “”

    算着时辰,凝云堂不可能没有风声,看来闻老太太是不打算出手帮忙了。

    能不能走出容云阁的门,离开闻家,得看她自己。

    江映儿柔声一笑,尊称道,“闻大公子。”

    闻衍冷冷呵一气,“不叫我名字了?”

    默然片刻,她说道,“先前是民女不知好歹冒犯了。”

    闻衍,“”

    江映儿从袖中拿出一瓶带着幽微香气的药膏,“这是民女从郎中那带的金创药。”

    前日那口,下了狠,确实咬得深,闻衍似乎没有处理,他脸上的伤是好了。

    腕骨上的肉还在翻着,血迹干涸触目惊心。

    双手递过去了,闻衍没有接。

    他冷冷盯着,江映儿把药放到他旁边的小几上。

    “”

    半响闻衍盯着她,把手上的伤口伸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江映儿垂眼不动,男人凉飕飕道,“你咬出来的,你不负责到底?”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江映儿弯唇,“民女笨手笨脚,恐怕加重闻公子伤情。”言落,起身顺着借口绕过她身旁往外走,“我去为闻公子叫下人。”

    一口一个称谓,撇得真干净。

    闻衍岂能看不出来她要离开的心思,攥捏住她的手腕,江映儿皱眉,闻衍见状怕了。

    下意识松了掌力,上次盛怒之下攥了她的腕骨,惹得江映儿泼天泼地跟他闹。

    他提醒,“原先你膝盖受伤,也是我为你抹的药。”

    江映儿,“”

    她膝盖受伤不都是卢氏,换言之就是他亲娘惹的祸吗?

    “我要你来。”下巴点了点药,眼神幽深怨怒。

    江映儿坐回去,跟闻衍谈条件。

    “上好了药,我就能回去了吗?”

    闻衍抵唇低头,阴恻恻笑开声,似乎在嘲讽江映儿的天真。

    抬首,眼里翻滚怒意,反问道。

    “你玩.弄了我,还想回去?”

    作者有话说:

    《表面盛怒正好为自己找到一个借口纠缠不休的闻狗》

    第73章

    玩.弄。

    江映儿眼皮一跳, 她在脑中仔细复盘了和闻衍姑且算称是乱糟糟的过往。

    说实话,她不知道闻衍嘴里的玩弄是什么意思。

    “”

    说起床帷之中的事,只要做成的, 观他的神色,回回都很尽兴吧。

    真要论这个, 计较起来,是谁玩谁,弄谁?

    要说起哄骗,江映儿觉得平白微微心虚的, 就是那些书信,她和闻衍话语交流最多的时候。

    顺着卢氏的意, 在信里与闻衍回信, 说了几句风花雪月,应承他,顺意跟他说, 他构想的日后相夫教子的生活。

    其余有吗?

    她在闻家兢兢业业,谨言慎行,塌上都不曾多说什么。

    该闭嘴的地方, 从不多话,也不曾参与闻家几房的斗乱,孝顺他的祖母闻家老太太, 他的母亲卢氏,没跟他提过要求, 一直忍受听从。

    走的时候,更不曾拿过闻家的一分一毫。

    “我不明白。”江映儿回想想在闻家的过往, 也气了。

    侧过身索性说个明白, 正视对上男人的眼光, “闻衍,我不觉得我亏欠你,或者你们闻家什么。”

    “你说的玩.弄,我不承认,也担不起。”上下单凭一张嘴,他为何不找卢氏呢,都是他母亲搞出来的事情。

    觉得她无权无势,好欺负?

    “我和你们闻家钱.权.交易,孩子生下来便两清了,你没有资格将我困在这里,不让我回去。”

    不想看他的脸,江映儿说完转过眼,目光落到猫的身上,它吃饱了,伸着毛茸茸的小爪子,慵懒团着。

    “两清,谁跟你说的两清?”男人逼近,江映儿感受到耳畔的呼吸。

    “既然两清了,你今日为何又来找我?”

    那还不是他胡搅蛮缠带着孩子去牢狱中打搅她的双亲,让知府给丘海穿小鞋,丘海照拂爹爹阿娘,对江家也算是有恩。

    若因为她和闻衍之间的事,牵连到丘海,江映儿心有愧疚。

    此刻对着男人携带怒意的脸,她无比后悔,当时脑子进水了,不应该过来的,闻衍根本就听不进去。

    找他协商,不如另谋高别法。

    嗅到男人身上的酒气,江映儿侧身站起来,闻衍印着她的步子,即刻跟上。

    酒要是不散尽清醒,难保谈崩了,对她做什么?容云阁供休憩的地方,危险。

    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帮你叫碗醒酒汤。”江映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心平气和,强按下不耐。

    闻衍想说,他并未喝太多,偏生舍不下江氏的照拂,即使她的照拂并不是正二八经的照拂,很不情愿。

    话到嘴边转了,“我要你做的解酒汤。”

    江映儿,“”不想动。

    非要她做,她也不会好好做的。

    手扬起来,解开藏在束袖下,露出被闻衍捏上的青紫。

    低声淡淡拒绝,“手疼,做不了。”

    江氏的肌肤过于娇嫩,像是棉花做的娇气人,好几次他没上什么劲,她身上就红得不行。

    “”

    商场上多少阴谋算计,暗礁险流打过来,也没吃过丁点瘪。

    可就是眼前冷心冷清的绵软女子,搞得他束手无策。

    “”

    从粮道迫不及待欢欢喜喜,冒着翻船的风险半夜归家,得知她抛夫弃子丢下和离书走得利落干净,连个话都没给他留的真相。

    缠绵悱恻,甜情蜜意的一切全是诓骗,没追上门就听说她有了旁人,追上门见她半夜开门对着旁的男人笑。

    他一露面,砰地拉脸关门夹他手,亲她又遭了两巴掌,还被叫滚。

    生为闻家长孙,闻衍自生下来被捧着长大,骨子里便是骄傲的,谁对他不上赶着。

    谁敢这样耍他玩,团团转了。

    江氏是上赶着,哄得他对她上心了,又弃他如敝履。

    几天昏沉脑胀不得安稳,江氏忽然出现,闻衍气时,心里忍不住期待,是来跟他说软话的?

    若是她想明白,他也不是不能够顺着台阶,既往不咎。

    眼下她竟然敢跟他说,没有玩弄他的情意?

    旁侧的男人不说话,江映儿索性就收回手。

    静默等着,闻家的人不帮忙,夜幕降临,丹晓与弟弟妹妹发现她不在,定然会上门来找她。

    拖拖吧。

    闻衍想要一手遮天,他不是天王老子,不可能。

    擦手腕上青紫的布条就被她搁在桌上似乎不打算缠绕回去了。

    几天的光景,江氏手腕上的皮肉伤蔓延开,散到旁的地方,瞧着让人难以言喻

    她前几日便这样一直躲藏伤口?

    叫闻衍想起,江氏先前在家中,膝盖伤了又伤。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哼过一声疼,更不曾在他面前袒露伤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看出来,如同不想叫人知道她的真实性子。

    “”

    闻衍拿起小几上,江映儿递给他没接的金创药膏。

    凝开罐盖,闻到淡淡的药香,原以为他要自己上药,谁知竟然攥她的手。

    江映儿试图反抗,闻衍屈掌为圈,不伤到江映儿手腕的前提又叫她脱不开手。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反问。

    语气透着我就算真的要做什么,你又能阻止的嘲讽风凉。

    江映儿埋了点脸,“”手上的痛处传来丝丝冰凉之意。

    叫她不住抬眼皮子,男人濯雅俊秀的眉眼,怒气未消,深沉着眉,唇紧抿压着,凶神恶煞形容他不为过。

    大掌上的力道却温柔,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上去,渗透肌肤,缓和火辣的疼意。

    他整个人的行径都透露出让人难以言喻的矛盾异常感。

    强劲的腕骨上见到遭咬破见骨的牙印。

    那天用尽力道,的确咬得厉害。

    “”这样的角度看,男人似乎有些可怜。

    江映儿扯了扯唇角,可怜什么,闻衍活该的,谁叫他发疯乱咬人。

    全抹好之后,男人没拘着她了,但也没松手,江映儿毫无留恋收回手,徒留男人修长的指骨绻起。

    毫无情感,规矩道,“谢谢。”

    气氛再次沉默,闻衍没再提让江映儿给她上药,坐如针毡了一会,江映儿估摸着闻衍的酒应当是醒了,否则他不会冷静下来。

    难得坐下来,江映儿解释回他之前的话。

    “闻衍,今日我寻你不为别的事,是因为我收到了我爹爹阿娘的传信。”

    原来是江游给她传信,打草惊蛇了,难怪她不给好脸色。

    “你疑心我会对岳父岳母做什么?”

    闻衍在喊什么?

    江映儿噎语,提醒他,“我们已经和离,还望闻公子拎明亲疏。”别瞎喊好吗。

    “怎么,有了丘海,怕我叫一声岳父岳母,被人听见给你添麻烦了?”

    “关丘大哥什么事?”为什么要把人家扯进来,“丘大哥他”

    闻衍咬牙重复,“丘大哥?”皮笑肉不笑讥道,“叫得真亲密。”

    “不关他的事情,能被人诟病到你们要谈婚婚嫁邀人喝喜酒的份上?”

    “别想了,那男人回不来了。”

    所谓的宾客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江映儿跟他简直没有办法沟通,反正也不祈望闻衍能够高抬贵手,放回丘海。

    “怎么不吭声,被我说中了?”

    江映儿懒得与他纠缠,“闻公子,我们已经和离,望你能自重。”

    “和离,我什么时候点过头?”

    点头?江映儿慢道,“成亲的时候,你也没有点过头,你我之间的姻缘本就是勉强为之,你开始不也是不情愿吗?”

    江映儿委实不解,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厌恶我,想休弃我。”

    原本她也不想死缠烂打,那会还没孩子,不得已。

    “若是和离书不尽意,你写休书与我。”如此,也能换回他贵公子的面子了吧。

    “我”

    闻衍起了一个头,后面也讲不出来了,他开始是不情愿。

    后来他

    江映儿追问,“什么?”

    “当初你诓骗我,说你家中无人只剩你一个。”闻衍转过来前头,与她仔仔细细算账。

    “江家被降罪,老祖宗叫我进门之时,特意叮嘱过,不叫多嘴外传,怕江家的事尽量牵扯到闻家,当时骗你,委实是逼不得已。”

    “难道不是你想同我撇清干系,不叫我知晓你家中人?”

    有是有的,话说到份上,江映儿也不瞒了,“是有点。”

    闻衍,“”

    书上讲说忠言逆耳,诚不欺人。

    闻衍起身去书房,在一个很高的书架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锦盒,啪哒丢到江映儿面前。

    “解释解释。”

    之前她给闻衍准备的年礼。

    “你既不想送,为何又要拿人手一份的赠物敷衍轻.贱.我?”

    这就叫轻贱了?

    最开始进门时,卢氏故意刁难她,一盏滚烫的茶水,一只便宜的水镯,不是轻贱吗?

    江映儿不会想提卢氏进门给礼的那一桩事,晦气。

    “我到闻家后,身无分文,老祖宗曾经给了些银两,四处支使差不多用净了,手上的钱不够,买的香只能磨出这一罐。”

    没钱,能给他一罐很不错了。

    江氏说没银子,想到她留在闻家的东西。

    走的时候穿那一身,来的时候也穿那一身,闻衍,“”

    “为何不问我要?”

    “不敢。”

    江映儿如实,“闻家救我江家于水火,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要求太多。”

    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恩情,明身份,做本分。

    她再解释说,“笋粉事情过去后,老祖宗传我过去。”

    “说你看重闻夫人,闻夫人不喜我,三番四次在家中吵闹,龃龉只起不平,她无法管制,便应了你生下孩子便和离。”

    怕男人又钻牛角尖说你知道你还瞒我,江映儿特地说明,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闻夫人后来也知晓此事,常来容云阁身边提醒我,生下孩子就走。”

    换言之,她是顺着他亲娘的意思。

    “还有传信之时,你离家去往粮道,我原也不想骗你,闻夫人看重孩子,常来容云阁盯着,信多半是她拆的,很多话也是她叫我写的。”

    “身为儿媳不敢忤逆婆母,哄骗你,实非我之意。”

    闻衍沉默,“”

    所以,依照规矩办事,顺从写的,走心的只有他一人。

    “那日你上门我也是气极了对你动手,着实是我不对,我在此向你赔个不是。”

    江映儿站起来深深行了一个歉礼。

    爹爹阿娘是圣上亲下的旨意终身囚于淮南大牢,往后要在淮南落脚,闻衍不能得罪,即便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话讲开了,问心无愧。

    “”

    江氏的语调好平稳,声音一如新婚之夜初听之时的柔软动听。

    她的脸蛋洁白如玉,眉眼微垂。

    冷静,理智,清醒。

    头头是道,什么都是顺闻家的意,那除恩情之外呢?

    她自己呢?

    闻衍看着她的侧脸,攥捏住江映儿的双肩,微压下头,看入她的眼睛。

    “江映儿,那我呢?”

    望进女人漂亮圆润的眼瞳里,闻衍见到自己不体面的模样,双目猩红,额边青筋绷起。

    他怎么变成这样?

    尚且没有回神明白,他又听到自己的喉腔里溢一道声音。

    “你对我有没有动过一点心?”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动心?

    他又在说什么骇人听闻的词。

    “说话。”

    她为什么又选择装聋作哑, 沉默什么?闻衍不给她停留的机会,逼迫江映儿即刻回答。

    “”江映儿懵噎,双肩被攥紧。

    因为被迫对视着, 江映儿同样的,不可回避的, 也要看入闻衍的眼中。

    在男人眼中,她见到了许多深沉的情绪。

    漾起翻腾的心慌,痛苦,祈怜, 甚至有想把她撕碎的恨意,在这些东西凝聚的中.央, 她见到一个缩小的江映儿。

    闻衍此番如此折腾, 不是因为他自身大男子高高在上的骄傲气概。

    结合他开口问的话,是因为对她动心了?江映儿不解迷惑到在心里皱眉想笑。

    她不能笑。

    江映儿压稳情绪,瞥开眼, “”

    在女人回避的态度里,足以窥见答案,已经知道了, 完全没有追问的必要。

    可男人不死心,找虐似的一定要听到那句话。

    “江映儿,你告诉我啊。”

    如果听不到那句话, 他会满怀期待。

    如果她不说,是不是表示其实还对他有一点意思?

    “闻大公子容貌旖丽, 才华横溢,家缠万贯, 值得更好的大家闺秀, 在淮南有的是女子对闻大公子念念不忘”

    娶一个端庄贤惠的女子, 重要的是身家背景得有,卢氏满意,闻老太太也中意,能受得了闻家各类长房亲戚,应付屁大的事。

    反正爱谁谁,闻家的坑,好不容易才出来,江映儿不会进去了。

    “那就不要同我讲这些。”闻衍打断她的话,“你说的我那么好,那你对我是不是”

    江映儿轻轻摇头,抬起眼淡然回道,“我对你未曾动过心。”

    要说有的,也只是厌恶吧。

    当然,这话可不兴往外冲着闻衍说。

    在女人干脆的话里,闻衍心中止不住阵阵刺痛。

    一丁点都没有。

    “”

    “为什么?”闻衍气冲。

    “你喜欢沈辞霁,丘海还是那个小郎中?”

    好端端的,他又提起旁人。

    江映儿微有不耐,“都不关他们的事,小郡爷,丘大哥,小鲁郎中,于我而言,同样的,各有恩义。”

    恩义恩义,恩恩义义,闻衍不想听这两个字了。

    “不是他们,那你为什么不会对我动心?”他们朝夕相处,有过许多亲密,连绵不断的时侯。

    柔情蜜意,额连抵额,分不出彼此你我,在书房熄烛,在妆奁深吻,在窗桕

    “过去的种种都算什么?”

    江映儿认真思忖一番,过去都过去了,“算闻大公子记性好吧。”

    也算她倒霉。

    如果不是闻衍记性好,记仇,也不至于纠缠到现在。

    当初他离家之前与她亲昵,就在旁边的案桌那,讨论书册,也说她记性好。

    闻衍,“”

    本以为男人能够消停了,紧握着江映儿两臂的大掌松开,他脸上有失魂落魄的怅然,真的好笑,手掌垂到旁边攥紧。

    江映儿垂脸,又听到闻衍拉低了台阶的问话,“没有动心,在意呢,有没有过?”

    江映儿还是摇头。

    “当初你对我的好,嘘寒问暖,是假的?”

    江映儿叹出一口气,“是尽一个妻子的本分,当时的我该做的。”

    他咬牙切齿,“我不信。”

    当初在那时候,他的指尖指着书房旁的角落,再绕到塌尾,“你勾着我,不让我出去,一声声叫我的名字,那时候的情意”

    凝露的娇态,双颊绯红,无比明显,就是情动的状态。

    江映儿不信闻衍不明白,她是一个正常的女子,有正常的反应,不可避免。

    “是为了孩子,若不与你行事,我怎会怀孕?”怎么跟闻家交差,不生下孩子如何能走。

    “有一件事我也不瞒你,鲁郎中曾是汝阳太医院的院判,同我父亲交好,我身子骨虚,难以受孕,后来虽说是养好了。”

    “次数必须要多些,那些都是在书册上看看来的帮助怀孕的法子。”不防他生出错觉,以为自己大男子好丈夫。

    闻衍陷入长久的缄默。

    有了孩子,江氏好高兴。那时候的高兴,不是因为有他的孩子高兴,是因为能够交差高兴。

    “若是我当初待你好,你会不会对我”

    江映儿又打断他直言不会。

    “为什么?”闻衍的声音无比艰涩。

    “你非我的良配。”江映儿想了想还是要与他说清楚了。

    “你我之间差距太大。”

    倘若江家没出事,爹爹阿娘不会把她许配给淮南的商贾,江家没落,罪臣之女与富可敌国握着淮南命脉的闻家未来家主。

    “”

    “差在哪?”闻衍不死心又问。

    “闻衍,你真想听实话吗?”憋在心里蛮难受的,江映儿不介意让他感同身受,当时她的难过委屈。

    男人点头,默认要她讲。

    “若我说了,有得罪你的地方,但请你不要见怪,为难于我。”

    在江氏的心中,他就是这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

    “我自匆忙嫁入闻家,没受到一点优待,婆母刁难苛责,长辈投毒陷害,枕边人花心痴眼,喜怒无常斤斤计较,闻衍,若换作你是我,你能动得起来心思吗?”

    “何况”

    “何况什么?”

    话讲透了,未免他总是拿那些你你我我的事情来谈。

    “你在塌上着实不好。”何止不好,简直差得要命。

    她还是留一线余地了。

    江映儿要说的就是,与他行事简直折磨,她不喜悦,只为孩子。

    果不其然,男人脸色阴鸷灰沉,江映儿识趣闭上口。

    “”

    身侧越来越冷,江映儿搓着手臂,不知不觉当中外头暮色降临。

    又过了半刻。

    江映儿往旁投去一眼,闻衍少见的沉默寡言。

    容云阁内静悄悄的,异瞳灵猫睡着了,蓦然地,他忽而缓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开。

    闻衍会不会要杀了她?下一息,江映儿听到他说,“好。”

    在江氏的眼中,他和他的家族竟然如此一无是处。江映儿不喜他,他又何必与她过多痴缠不休,显得她多高贵。

    罪臣之女。

    不就是一个女子,回过头,几日的功夫,就忘了!

    闻衍倏然起身,要警告似的要提醒她不要后悔!

    看向身旁不施粉黛,清丽可人的女子时,不争气的。

    他话到嘴边不受控制又转了。

    “我今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可以装作我刚外出回府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我没见过和离书,说的话也不算数”

    “只要你回来,日后我什么都能够遵循你的意,倘若你今日要是真的离开离开这道门,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能走了?江映儿狂喜。

    即刻打断男人,“谢闻公子好意,实在不必了,我想得很清楚。”

    闻衍盯了她好一会,半响负气怒道。

    “你走了,就不要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真是人走茶凉, 一说可以走,江氏连头都没回。

    点头让她走,就真的走了。

    先前仆妇说她笑着马不停蹄跑出去, 闻衍还不信,今日亲见了, 江氏漂亮的笑容刺得他心口麻疼,眼前一黑。

    塞回去熟睡的猫听到动静,抖着肥.硕绵软的身子走出笼子,朝着江映儿离开的方向跟跑上去。

    闻衍瞧它不争气的样子, 把猫拦踢回去,训斥它道, “人家都不要你了, 还眼巴巴上赶着追去”

    没出息。

    *

    江映儿快步走在回廊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原以为就要出不来了。

    叫她意外的是,闻衍瞧起来柴米油盐不进, 跟他讲道理,他居然能够听得进去放她离开。

    在江映儿的意料之外。

    该是她压着脾气好言说道,或与他的高傲性子有关吧, 不论是何原因,这茬总归是过去了。

    生怕闻衍再次反悔或者追出来,江映儿快步走也不走了, 径直小跑。

    路过花厅之时,见着凝云堂闻老太太身旁的仆妇站在那, 见江映儿过来,上前朝她请安。

    “江姑娘, 老祖宗派奴婢在此等候, 请您过去凝云堂用晚膳吃茶。”

    江映儿不想去, 偏生闻家老太太的面子不能不给。

    况且,出容云阁时,在门口见到老媪为首领着凝云堂的几个仆妇站在门外。

    自她离开闻家后,上一次孩子满月酒,江映儿上门,冬春冬红与江映儿道依依不舍之情,曾说起她们姐妹二人依旧在容云阁伺候,老媪带着孩子回凝云堂回老祖宗身边了。

    本以为闻老太太不打算出手管她及闻衍的事情,闻老太太还是派人来了,守在门口,多多少少给了她一层保障。

    正犹豫期间,仆妇添了句,“小小公子也在。”提到身上掉下来的肉,江映儿点头了。

    闻怏也在凝云堂,江映儿一来,亲亲热热拿着她的手,叫她坐下。

    江映儿以自身之名给两人问了安。

    见江映儿好胳膊好腿,闻怏心下也松了。

    拍着她的手,安慰道,“衍哥儿的性子扭,你受苦了。”当初听说两人之间的事,闻怏闷闷不郁好几日。

    解释说,“今儿你被衍哥儿带回来,下人过来传话,母亲没叫人进去打搅,只派了人在门口守着,是想着让你们单独讲话,说开了也好。”

    “若真有什么变故,外头守着的人便会即刻冲进去护着你。”

    闻衍向来说一不二,真要这次给拦了,要找江映儿,他定然是要去找的,保不齐在什么地方,就在闻家,也能侧面帮衬帮衬。

    江映儿抿笑,客气疏离道,“夫人惦记。”

    闻怏叹息,“上次我便与你说了,你虽然离开闻家,咱们之间也不要疏远了去,随着之前喊姑母吧。”

    江映儿没有执意,“听姑母的。”孩子在闻家,单有闻老太太的照拂也不成,不落闻怏的面子,也算是给孩子多找个疼他的人。

    “老祖宗安好。”

    闻老太太温笑着点头,“不必多礼。”吩咐仆妇摆膳。

    用过了饭,叫人上茶,把孩子抱给江映儿。

    孩子更随江映儿,不光生得像她,性子也像她,安静得很。

    一旁带孩子的乳母也说,“小小公子特别省心,不哭不闹。”

    江映儿点着孩子绵软白嫩的脸颊,弯唇笑说,“劳烦嬷嬷上心,悉心照料。”

    “江姑娘客气。”

    适才用了糖醋鱼,闻老太太抿一口清心解腻的茶水,朝江映儿说道,“铭哥儿前日夜里起了高热,怕你回头知道了担心孩子,今儿既然来了,就过来瞧一瞧。”

    江映儿心提了起来,“郎中怎么说的?”

    “小孩子气性弱,吃过药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

    闻怏接过话茬,“我屋子里的安姐儿宁姐儿如铭哥儿这般大的时候,也总是吐.奶发热,再养些时日根骨稳妥,就没事了。”

    话是那么说,江映儿还是放不下心,“要不我找鲁郎中给看看吧。”闻铭不足月生下来,身子弱,闻家给吃补的东西多,江映儿依然担心。

    “鲁郎中医术好,找他看看是放心些。”闻老太太说道。

    闻怏接话点头说是,“那不如就找他来看看,只是鲁郎中难请”

    江映儿起身,“不妨事,我过去一趟。”她把孩子递给乳母。

    闻老太太阻止说,“天色晚了,来回跑辛苦,你带孩子去吧。

    可以带孩子离开闻家?与孩子多待些时刻?江映儿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可以吗?”

    不是讲说只许探望,怕孩子与她太亲厚,将来不好分离。

    “孩子尚在襁褓分不清人,带出去几日也无妨,你带铭哥儿给鲁郎中看看,好生照料着,三日后,我派人去接回。”

    江映儿喜不自胜,“谢过老祖宗。”

    闻老太太摆手时,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厮,“老祖宗外头有一少年带着人在咱家门口闹事。”

    江映儿心里一咯噔,恐怕是阿弟,他

    闻老太太见江映儿情状问道,“是你家里人?”

    “可能是我阿弟。”

    “去吧,你出来的时辰长,家里是该担心了。”闻老太太摆手,问江映儿要不要平日伺候的乳母跟去,她摇头说不用,委婉拒了好意。

    闻怏再次依依不舍同江映儿讲,“撇开衍哥儿不谈,咱们要常来常往啊,你闲暇之时上门来找我一同打牌玩,或者我去寻你 。”江映儿说好。

    果然是江聿,一同来的还有丹晓。

    闻府的小厮都被他给打伤了,闻府出来的人多,耗了他的力气,不然他早就打了进去。

    “阿姐!””小姐!”

    江映儿把手里的孩子给丹晓,查看江聿和丹晓浑身上下,“你们没事吧?”

    丹晓摇头,“这些个废物还不能把我怎么样。”江聿活动着手腕,眼神凶狠,同样回看江映儿。

    “我没事,快回去吧。”江映儿摇头催促,不要留在闻家这块多事之地。

    丹晓眼尖,惊呼问道,”小姐,你的手腕怎么了?”

    忘记裹纱布的江映儿,“”

    “没事,前几日在家中不小心伤到的。”江映儿拦着两人,不停催促,“我们快走。”

    先前江映儿刺杀闻衍的事好不容易压下来,别叫两人打了照面,翻出旧事。

    什么不小心伤的,青紫散开了,却还能够看出是捏伤。

    江聿瞪眼,“阿姐,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着?你可不要瞒我。”

    “我没事,真没事。”江映儿反复同他确认。

    江聿在气头上,不肯走,踢在打倒在地上打滚的小厮嚷嚷着,“叫你们闻家的主事出来说话!”

    他们闻家欺人太甚,凭什么这样欺负阿姐,真以为他们闻家有几个臭钱,只手遮天,是淮南的皇帝了!

    “江聿!”

    江映儿不得不斥声叫他的名字,以此让气恼上头的弟弟冷静下来。

    “够了。”江映儿吼他心里也不好过,声音柔下来,牵摇他的手臂。

    “别闹了,听姐姐的话,回去。”

    在自家姐姐的吼声下,江聿终于冷静下来,怕江映儿真的生气,心里压着火,他也不敢不听江映儿的话,叫她伤心。

    欲听话转身回去时,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男声,“当我们闻家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江映儿心里一咯噔,没拦住,江聿已经转身了。

    “你就是欺负了我阿姐,那个狗娘养的王八羔子!”江聿破口大骂。

    闻衍行至门前,身影在地上被灯笼影照拉的越发颀长。

    剑眉之下的眼神深邃,幽暗中透着寒厉。

    “”

    身旁的贴身小厮听着心惊不止,这少年打伤他们闻家的人不算,当着面就泼吼到大公子头上来了。

    大公子今儿跟少夫人谈不拢,整个人脾气犯着兴呢。

    “阿聿。”江映儿慌忙拽住他,低声叫住口。

    闻衍眯眼看向不远处,他那狠心的妻身旁的少年,两人相似无比的面庞。

    他妻的脸柔婉清丽,少年的脸旖丽冠玉,相同之下的漂亮,比江氏多了几分男子的骨相刚毅。

    生的像,他叫她阿姐。

    “”

    前几桩说不明的怪异事涌入他的脑海当中,在赌场晃眼时见到玩骨牌的嚷着叫开桩的少年,以及岭南客驿刺杀他的刺客。

    跟江氏生得像,原来不是他错眼。

    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他曾与江氏提起过遇刺,她几番打听,嘴上说担忧他的伤势,见江氏满脸慌张,看哄得他心里仿佛吃了蜜。

    骗人的。

    原来是因为知道刺客是她的弟弟,担心他抓到刺客,对她弟弟不利而已。

    “”

    融会贯通就在一瞬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啊。

    翻出来一桩,在他心里烧一把,堵一把。

    和江氏的过往,知道的越来越多,便晓得她对自己有多无情。

    男人眉宇沉压,是他发怒的前兆。

    江映儿拉着江聿拦到后面,替他给闻衍道歉,“闻大公子,家弟鲁莽不懂事,他年岁小,望大公子大人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还不能计较了。

    闻衍凉薄讽刺一笑,“不计较?”

    脚步缓缓迈至江映儿的面前,他微弯腰沉压下来,不敢看女子漂亮的眼睛,怕陷进去。

    闻衍睫羽再垂,“你说,我凭什么不要计较?”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凭什么, 什么都不能计较。

    “当初我与他之间的账还没有算。”男人直起身,负手在后攥紧,捏得咯咯作响。

    她不就是爱算账吗?

    一桩桩一件件, 他就跟她算。

    江聿要冲到前头,江映儿死死给他按回去, “阿聿,不许闹。”

    眼神警告弟弟:回去收拾你。

    转过背同闻衍周旋,既然看见认出来了,也只能说明白, 不过江映儿还是绕了弯。

    她重复说。“当初家弟也是错认了人,才会冒犯大公子您”

    眼见自家姐姐替他担责, 江聿脱出江映儿的桎梏, 直言不讳。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要杀要打冲我来,别找我阿姐。”

    “我说你是狗.娘养的王八羔子说错了吗?”江聿呸一口。

    江映儿瞪大眼,拽得住江聿的手臂, 捂不住他的嘴,江聿反手给她稳抱在后旁站着。

    少年心性压不住,“阿姐, 你别拦我,我今日就要说。”

    闻衍冷呵,伸手拦住上前对付江聿的下人。

    “”

    他倒要看看, 江氏的弟弟嘴里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我阿姐自嫁到你们家,过得什么日子, 你心里没点数吗?男子汉大丈夫,你好歹年过二十了, 比我都要大些年岁, 连我都晓得的道理, 你不知道?不知道娶了妻子,就得呵护她。”

    “你纵然不喜我阿姐,你也应该善待她,她自到你们闻家操.持里外上下,没点功劳,没点苦劳,还没有辛劳了?”

    “真当你们闻家是什么富贵吉祥地,要不是我们家落败。就你?一介区区商贾,能够得上我江家,我阿姐的一点裙靴边?”

    江聿眼神无比嫌弃,闻衍脸黑得能刮锅底药做百草霜。

    “你们全家上下的亲戚里外,尤其是你的母亲,对我阿姐几番刁难,不是言语讥讽分说我们江家里外,便是为难挑刺让我阿姐干这干那,富贵人家的太太,纵然有钱也改不掉身上的穷酸小家气!”

    “还有你!最该死的就是你!纵着你母亲对我阿姐为难不止,与知情包庇行凶递刀之人有什么两样?”

    “我姐姐辛苦怀胎给你们闻家孕育子嗣,你还要往家中领女人纳小房气我阿姐,逼着我阿姐为你做事,挺着大肚子洗手做羹汤!把我阿姐当什么了?知道你们家还有外头的人怎么说我阿姐看她笑话?”

    当初丹晓跟江聿说江映儿在闻家过的苦日子,江聿气得怒火中烧,那刀还是扎浅了。

    “我姐姐脾性软涵养好,多番忍耐,遂你们闻家意愿和离,孩子都留下,怎么?你现在跟个狗皮膏药纠缠不休,是什么意思啊?”

    “以为我阿姐跟你耍欲擒故纵,声色犬马?也不看看你浑身上下哪点值得我阿姐废功夫!”

    “当初我就不应该看在我阿姐的份上留你一条狗命刺往腰腹,就该一刀剑了结了你!”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江映儿从来不知道她弟弟的口才功夫何时开始如此了得了,开腔就是长篇大论,越说越厉害。

    对面男人脸上的愠怒攀至顶峰,戾气阴鸷无比,仿佛下一瞬就能把她阿弟撕碎。

    江映儿心惊胆颤,咽下一口沫,不得已,扬手打了江聿一巴掌。

    “够了!”

    江聿捂着被打的一边脸,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窝了,委屈巴巴,“阿姐?”

    “你为这么个王八羔子,你打我?”

    “闭嘴。”江映儿不得不狠心。

    江聿年少胆大,尤其是最后一句,任洵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事,他怎么能当着旁人就说出来了,不是相当于承认了吗?

    闻衍要是以此发作,“”

    江映儿用了很大的力道被她一巴掌打焉了气的江聿拖到身后,弯腰福礼。

    “大公子,家弟没有规矩缺乏管教,出言不逊,我已经出手教训过了,江映儿替他给大公子赔罪,祈求您能放他一马。”

    江聿拉江映儿起来。

    “阿姐,你不要求他。”

    少年红着被打的一张俊脸,眼里含着被打出来的委屈泪,执拗道。

    “我没有说错。”

    “他闻家就是一块烂地,他闻衍就是衣冠楚楚的王八羔子,枉为认夫,枉为人父,枉为人子!”

    “住口!”

    江映儿转身扬起手又想打他,待对上弟弟的那张与她同一个娘胎出来的脸。

    江映儿怎么都下不去第二回 手,心里刮刀的疼,眸中同样聚含了泪水。

    “”

    姐弟二人谁都想把对方护到身后,于是站成了平排。

    “”

    闻衍看着眼前的两人,今日他挨了两顿训。

    分别在家中家外,一男一女,姐姐弟弟。

    江氏在家中说他不对时,声色温和清孱,如她这个人,从不与人争执,她惯常如此温柔,就算是吵,也吵不起来。

    眼前的妻弟,模样与她相似,更像是另一个锋利的她。

    字字珠玑严辞厉意,犹如狂风暴雨,当着那么多人在的场子门口,叭叭打到他的脸上,狠狠下他闻家的府第门面。

    闻衍没吃这样的奚落,气得不行,对上他那妻的凝聚的泪水。

    她要哭了,是不是因为这些是事实,她就是那么委屈的?

    闻衍心口泛着喘不上的疼,有一只巨掌狠狠攥捏着他的心脏,流出血来。

    他好像真的很混蛋。

    妻弟的话难听至极,闻衍又不得不承认,他替江氏出头,似乎每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

    闻衍紧咬着后槽牙,手捏得厉害,他缓缓抽起旁边的剑,江聿猛挡到江映儿前面。

    死死护着江映儿,“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谁知闻衍掉转剑柄递到江映儿那头,江聿愣怔,问道,“你做什么?”

    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怎么把剑递给他。

    良久。

    闻衍抬眸,声音哑涩,“你不是说上回刺得不够深吗?”

    江聿不明他递剑过来找刺的深意,“?”

    “那就给你个机会,再来一次。”

    江映儿真怕江聿一气之下,真拿剑捅了闻衍,如此,江家肯定要吃官司了。

    江映儿被制止,眼看着江聿缓缓就要动作,真去拿那把剑了。

    “阿聿,不许拿!”江映儿急急阻止说道,场面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不要拿。”

    “阿姐,你不必拦阿聿,就让他刺吧。”

    台阶下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看戏声。

    “我保证,这剑刺下去,阿聿不会招了官司,我会护着他的。”

    任洵和肖霖泽,薛穗与江汀儿,一行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乌泱泱站在底下。

    薛穗江汀儿跑上来,一左一右到江映儿身侧,“没事吧?”

    江映儿忍了泪回去,摇头轻声,“没事。”

    薛穗说,“阿聿回家找不到你,让汀儿妹妹来府上寻我,我说你不在我家,找不见你,恐怕出事了,我便叫人去找霖泽和任公子。”

    江汀儿点头,“阿姐,你没事就好,吓坏我了。”江映儿抿笑安抚。

    谁知来晚了一步,江聿在下人口中知道江映儿打听了闻衍动向。

    先冲上了闻家。

    江聿在府门口闹骂得厉害,任洵一行人到了一会,听了大半段。

    “好啊津与,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也不同我们讲了。”

    方才任洵叫江氏阿姐,又称他的妻弟为阿聿,关系可见亲厚。

    闻衍没有搭理任洵的戏话。

    当初查刺客的事情托付给任洵,他找了一个人来顶,以他的权.势能力,不可能找不出来,所以顶替包庇,他知道内情。

    包括肖霖泽,他的未婚妻,居然同他的妻交好,订亲宴?

    帖子递到闻家了吗?就算他在粮道,传信去了吗?

    敢情,就他一个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闻衍冷漠无情掠他一眼,任洵摸了摸鼻子,“”

    肖霖泽打圆场。

    “津与,既然早回来,我和阿穗的订亲宴你也没有去吃啊,别以为不露面就没事了,这顿酒你逃不掉的。”

    闻衍也不搭理,谁的面子都不给,手里的剑依旧没有放下。

    场面再次凝固起来。

    “”

    他看向江聿,扬了扬手里的剑,声音虽淡,却不容人拒绝道,“拿着。”

    江映儿不叫江聿拿,一旁的任洵挑眉道,“既然津与执意,阿聿,你动手吧。”

    “真的可以?”江聿问道。

    “有事,我担着。”任洵点头保证。

    江聿兴冲冲,咬牙爽快,“好。”他一把夺了剑。

    江映儿觉得不成,万一闻衍反悔,或者闻家的人不依不绕,或者江聿下手没个轻重,把闻衍一剑刺死了怎么办?

    于是拽拉他,往后拿剑柄,试图阻止。

    “阿聿!”

    长剑在中间,闻衍对着剑的方向,往前走一步。

    “扑哧——”

    剑尖刺入了他的心口,在场所有人都不料,事情的走向?

    闻衍居然玩真的。

    他还在不要命的往前走,江聿显然也料不到,以为他就是装样子。

    江映儿打他的手腕,剑柄脱松了手。

    剑柄尾巴微微晃着,“”

    血蔓延而下,浸湿了绛紫色的衣襟边沿,越发深重。

    “大公子!”贴身小厮尖叫起来,“您”

    “呜哇哇哇”

    与此同时,丹晓抱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

    闻衍便见到,他的妻,江氏未看他一眼,并不在乎他的伤情,紧张地瞧了孩子。

    江氏真的不在乎他,“”

    作者有话说:

    蒙在鼓里的闻狗:老婆你看我一眼,我好疼我好委屈。

    第77章

    郎中瞧过伤情了, 止血包扎。

    倒也没有多深,因着闻衍几日来夜不安寝,没有好生用膳, 喝酒宿醉,便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

    闻老太太眼看着失魂落魄耷着眼, 虚弱无力半倚在塌上一言不发的长孙叹气不止。

    “”

    跟他爹的倔,一模一样。

    闻怏领着孩子,坐到塌边,“衍哥儿, 你这又是何苦呢?”劝说道,“既然强求不来不如就算了。”

    别把命栽进去, 大哥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在自家大门口把剑递给别人捅自己, 真不知道该斥责他胆大妄为,还是该心疼他痴心一片。

    听到算了二字,男人睫无意颤了一下。

    *

    乱哄哄闹了那么一场, 闻老太太出面,人各自散了。

    闻家的人找了郎中把闻衍给扶进去,任洵带走了江汀儿, 薛穗同肖霖泽回去。

    到江宅后,孩子哄好了不哭,丹晓先带了去睡。

    姐弟二人围桌而坐, 江映儿脸色凝重,两只手撑拖, 捏着跳动不停扯着疼的额穴。

    “阿聿你今日行事实在太冲动了。”

    想到闻老太太严厉警告的那一眼,闻家若是翻脸恐怕都得完。

    这也是闻家纵然有不对之处, 江映儿为什么处处避退着闻家, 忍气吞声的原因。

    “闻衍是闻家未来家主, 你今日要真失手杀了他,就算三殿下话说庇护,以闻家的财势,恐怕难平,保你。”

    薛穗曾跟江映儿提起,闻家如此势大,他家虽然没有入朝为官的人,一心钻营钱财。

    可撒出去的钱,供养着许多的汝阳重臣,甚至国库的充盈有闻家的手笔,往深就不知道了,毕竟是闻家的私家事。

    因此闻家虽为商贾,地位却比一般的商贾高。

    江聿,“”

    他原本也没想要闻衍的命,不过夺过剑吓吓他,谁知道他不要命地撞上来。

    “朝政之争势如水火,我们江家沾到三殿下身上去,若是牵连他出事,就是害了人家了。”

    见她不愉,细想其中利害,江聿冷静下来也晓得错了。

    “阿姐,我”

    他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事情闹得难堪至极。

    当时他真是什么都顾不上想,见到姐姐身上的伤痕,料想必定是那闻衍又欺负了阿姐。

    江家出事,姐姐一力承担所有,忍气吞声咽下委屈,他身为一名男儿,还要靠姐姐依托庇护,心里本就悔恨无极。

    他能做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江聿后悔道,“阿姐,对不起,是我做事不计后果,又闯祸给你招麻烦了,我太没用了。”

    “阿姐不要生气,你如之前那般打我吧。”

    江聿头瞬间低下来,再也没有在闻府时剑拔弩张的模样。

    偃旗息鼓,江映儿看他深晓得错了的模样,头恨不得垂到地上去,也不舍得打他。

    江聿年少气盛,经事少,又是家中独子,从前在汝阳家中娇惯长大的公子哥,没受过气晦。

    被送到外祖家后,忍了许久外祖母的刁难刻薄,到了淮南流落外头吃了不少苦,念着家中的事没与人产生过争执,此番也是想给江映儿出头。

    “算了。”

    江映儿缓和脸色轻抚他的脑袋,肃着一张小脸教育道,“阿姐不打你,你需得答应我,下回得听我的话,再不能冲动行事。”

    今日要是他听话,走了后,也不会扯出后面的事情了。

    说到底,也怨她当时闻衍给上了药后,没有把手腕上的伤缠遮好,让江聿见了。

    江映儿转着眼睛,想着补救的法子,“明日早起,你随我去一趟闻家吧,给闻衍赔礼道歉。”

    “啊?”江聿很不情愿。

    江映儿摆出长姐的态度,“阿聿,适才说听话的。”

    “”,江聿咕咕喃喃。

    “你若是不去赔礼道歉,闻家要是发难,我们姐弟二人死了倒没什么干系,爹爹阿娘在牢中依托于闻家的庇护,闻家若是扯了手爹爹阿娘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听清厉害牵扯,江聿心中更是后悔,撂下面子,“阿姐,我知道了,我去。”

    “阿姐不用去,我独自去就好。”

    江映儿摇头,“我不放心你。”

    “可若是闻衍瞧见阿姐,趁火打劫怎么办?”那男人看着就不像死心的模样。

    江聿担心得紧,毕竟先前闻衍死缠烂打,还把他阿姐捉去,扣着人不放。

    “阿姐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压住自己的脾气,就算是闻家的人要我跪下,我也会照做。”

    为了爹爹娘亲和阿姐,不会再乱来了。

    “放心吧,他不会。”

    江映儿与江聿解释道,先前她去找闻衍也是要说开此事,虽然过程不大愉快,但闻衍最后的话,应当是不会再找她了。

    “当你阿姐真是香饽饽啊,谁都稀罕。”江映儿奚落自己,摇头说他道。

    想起在闻府门口,江聿骂闻衍的那番不带喘.息的长篇大论。

    “阿聿,你的嘴皮子功夫什么时候变得那般厉害了?”

    够呛的,江映儿真是幸亏闻衍没有当场发作。

    江聿不好意思挠头,“额先前在赌场听多了,耳濡目染学来的。”

    屈指弹他的脑门,“下次不许学了,统统都忘掉。”

    “是是是,听阿姐的。”

    *

    翌日,卯时。

    江映儿抱着孩子和丹晓去烟江路找鲁郎中。

    鲁郎中给开了几幅养身子的药,他告诉江映儿,闻铭虽然是早产生下来的,在江映儿坐月子之时,孩子照料得好,不足月的气养回来了。

    “婴孩体虚,骨头斤两弱,不似成年人体骨完备矫健,难免三灾六病,吃吃药便好了。”如此,江映儿彻底放下了心。

    鲁郎中见她手腕的伤还缠着,叮嘱她勿要马虎,需仔细上药。

    此外,江映儿推谎说江聿舞刀弄枪不小心伤及自身,跟鲁郎中拿了上好的止血金创药,以及补身的补品和药膳食疗的方子。

    再去街市上买了许多价值不菲的补品,回江宅后,领着江聿登上了闻家的大门。

    说明来意,小厮去通传了。

    见到打伤闻府山下不少人的江聿很不给好脸,阴阳怪气讽说他,“别是打着赔礼的名号,又想上门刺杀大公子吧。”

    怕江聿发作,江映儿柔笑,“家弟知错了,不会的。”

    江聿吃了奚落,乖着脾气好性应江映儿的话点头。

    闻老太太没见江映儿姐弟,让人传话叫他们回去。

    可除了回去,也没有别的话了。

    江映儿放心不下,一连带着江聿登了几日闻家的大门,闻老太太依旧不见。

    心疼自家姐姐,江聿劝道,“阿姐,算了吧,若是闻家真的因此责难,我一力承担就是,要杀要剐,砍手剜心,我都不怕。”

    江映儿捏他手臂,“不许胡说。”

    那日是送孩子回来,仆妇来门口抱孩子,江映儿好言歉说,仆妇见她言辞恳切,才替她又去凝云堂转达了意思。

    一炷香后,仆妇请二人进去。

    正厅堂仅仅有闻老太太一个人坐于上首,厅内点着凝神静气的檀香,姐弟二人朝她请安后。

    闻老太太依旧阖着眸,手里转着墨玉珠子。

    江映儿手肘弯碰了碰江聿,他会意,郑重其事做揖行大礼,跪下道。

    “老祖宗,那日江聿气头上失言,泼骂闻大公子,刺伤他实属不该,特来负荆请罪,闻家要杀要罚,江聿一力担下,只求不要迁怒我阿姐和父母母亲!”

    话落半响,江聿跪了好一会,闻老太太才缓缓睁开眼睛,她掠过江聿,转对上江映儿的眼睛。

    沉声喊,“江氏”

    江映儿低头,“老祖宗。”

    “你自来我闻家,卢氏在时几房争斗,确是叫你受了不少委屈,可对于你们江家,我们闻家也算尽心尽力,出钱出人,没有一样亏待。”

    “衍哥儿处事不周,起初对你是不上心,可后来种种,我便是不说,你心里该有些数的。”

    闻衍在粮道被刺杀瞒得好,闻老太太昨儿个见着了愈合的伤口,当初下手多重啊。

    一把年纪了,忍不住眼红积泪。

    她的大儿子就那么一根独苗苗,闻老太太冷哼一声,“我若是知道你江家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门。”

    江映儿跪下,“老祖宗息怒,映儿知道两句话浅薄,家弟做事鲁莽,他年少轻狂,江映儿替他认过,这是我在鲁郎中那边求来的药和一切微薄补品,盼闻大公子伤愈。”

    东西堆了满地,“”

    要不是有江映儿的层面,瞧着闻衍那头放不下呐。

    若是杀了江聿,隔着杀弟之仇,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

    “罢了”闻老太太松口。

    “看在你为我们闻家拼死孕育孩子,此事两相抵过。”

    真要算起来,江家盘根错节,背后有三皇子,就算真的出了气,保不齐落个两败俱伤。

    “若是再叫我知道,你弟弟管不好自己,再有下次,江游夫妇的看顾我闻家不会再管。”

    闻老太太看向江聿,“他的命,仔细了。”

    江映儿讲,“谢老祖宗宽宏,江映儿一定会管束好家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这茬算揭过,江聿也保证道不会有下次,再行大礼,以为能离开了。

    谁知闻老太太说,“既然东西是给衍哥儿的,你来也来了。”

    “亲自送去容云阁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深受情伤闻狗,躲着不见人。

    第78章

    江聿想陪着江映儿去, 闻老太太说不用。

    “阿姐。”江聿担心。

    江映儿安抚道,“没事,你就在这里等我, 我去去便回。”反而是江映儿担心江聿的安危。

    闻老太太身边的仆妇说,”江姑娘去吧, 您弟弟在凝云堂,老祖宗既然应下了,不会将他怎样的。”

    欠着闻家的,就算是不想去, 恐怕也不能够了。

    江映儿带着东西去容云阁,她一个人拿不完那么多, 凝云堂的老媪搭把手送过来, 半道上讲与江映儿。

    “大公子自从那日后,郎中给包扎了伤口,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容云阁, 几日没有出过门了。”

    所以,闻老太太叫她过来,是想叫她来劝闻衍?

    江映儿原打放着东西便走, 还要劝,闻衍能听她说话吗?

    “”

    闻老太太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

    江映儿在心中想了无数的措辞,岂料到了门口, 冬春冬红接过江映儿送来的东西。

    老媪敲门冲着里头喊道,“大公子, 少江姑娘携礼来探望您了。”

    叩门半刻之后,没有动静。

    老媪又敲了一会的门, 说了好几遍, 依旧不见响动, 下人们对视一眼。

    闻衍该不会死里头了吧。

    丫鬟仆妇不敢误闯进去,纷纷看向江映儿,看得她整个人,“”

    硬着头皮上前敲了两声门扉,依旧没有响动。

    索性就当着众人的面,江映儿直接了当跟他再次道了歉。

    “大公子,家弟行差踏错,实在不应该,我携带他上门道歉,盼大公子能不计前嫌,这些补品聊表心意”

    翻来覆去拢共就那么些话,江映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喊了一声后,屋内传来一声类似于丢砸的响动。

    “”

    看来,他还有力气嘛。

    江映儿倒退到老媪身后,闻衍不想见她正好,在外头又等了一会。

    江映儿看向老媪,后者叹一口气,“江姑娘,我送您出去。”

    江映儿的背影消失在容云阁的转角,紧闭的门瞬间拉开。

    男人英俊的眉眼憔悴,脸色苍白,一双眼死死紧盯着女子消失的方向。

    她就那么快走了。

    冬春冬红不知说什么好,“大公子,江姑娘刚走,还没有走远,要不要奴婢们把她给叫回来。”

    男人声音艰涩无比,“不必。”

    “”

    江氏一点都不在乎他,又不是真心实意来看他。

    为什么,他还不要面子地贴上去?

    是为了她弟弟,怕闻家找江聿的麻烦才上门来道歉。

    假使江氏真的忧心他的伤势,务必会亲眼见到他安全,才算是放下心吧。

    身上的伤好了,可是一想到那日他受伤,剑戳到心窝,江映儿对他毫无担忧的模样,心就忍不住滴血。

    门口堆着江映儿采买上来的东西,闻衍背过身,一脚踢翻,“扔出去。”

    “不要让我再看到与江映儿有关的东西。”

    言罢,他风卷残云大踏步进了容云阁,冬春冬红怔愣回神,收拾被闻衍踢翻的东西。

    过一小会,收拾好了,丫鬟们正愁如何处理时,自家大公子倏拉开门。

    去而折返,“全都拿进来。”

    下人们,“”

    江聿望眼欲穿,见江映儿去而折返后,好胳膊好腿,江聿放了心。

    老媪将领着江映儿过去后发生的事情禀告给闻老太太。

    “算了。”

    闻老太太摆摆手,让人送江映儿与江聿出去。

    提醒吊胆半月有余,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了,铺子里的事情也顾不上管,她不在的日子,好在有丹晓和薛家送过来的管家娘子撑着,没出什么乱子。

    江聿去校场了,江映儿匆匆用了点晚膳,顺了账簿。

    丘海没有给调回来,他家中尚有个老母亲,丹晓去盯着铺子里的香娘们研磨香料,江映儿亲自去街上采买了些粮食。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有人盯着她。

    往后一看又什么没见着人。

    “”

    江映儿上门,丘大娘喜不自胜,亲热拉着她的手,江姑娘长江姑娘短。

    一路跟过来的男人,面上波澜不惊,长指使力险些要把丘家的树皮给扒秃。

    “阿海前些日捎信回来了,说那头日子虽然苦点,却还都好,他捎带些肉干,味道好。”

    说着起身去给江映儿拿,江映儿推拒不用,结果出门时,被塞了满怀。

    丘大娘让她留在家中歇息,江映儿婉拒了盛情。

    到门口时,江映儿起先没有留意,是丘大娘发觉,“这青松好端端的,谁给拔扣成这样了?”

    骂道,“缺心眼的。”

    江映儿顺着瞧过去,上头残留血迹,可见扣的人用了多大的力。

    地上有脚印,瞧着靴印尖的方向,正对着丘家的门口。

    靴印的寸量大小,很眼熟。

    “”

    江映儿回到了家,沐浴净身过后,辗转反侧,一想到今天去街市上感觉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盯着妍色的幔帐顶双手交叠,闭上了眼。

    闻衍到楚歌声乐馆喝得烂醉如泥。

    不叫通知闻家的人,没有办法,馆主找上了任洵和肖霖泽。

    肖霖泽好事将近,不方便出去,楚歌声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让薛家的人知道,外头人乱传。

    任洵盯着江汀儿,原也是脱不开身,想到闻衍先前的样子,怕出事,还是去了。

    “哎,我这是舍命陪君子呐。”任洵掀开衣袍落座后,夺过闻衍掌中的酒。

    闻衍侧身一样,他夺了个空。

    任洵乐道,“还记仇啊?从不知你肚量如此之小。”

    闻衍置若罔闻。

    任洵招手让跑堂的再拿几坛酒来,索性就陪着他喝。

    “一醉解千愁。”

    两人默默喝了许久,对面男人的眼睛喝得红,见他脸色苍白似鬼,任洵趁着闻衍不备,抢了他手里的酒。

    “津与,差不多成了,别喝垮了身子。”

    闻衍大力夺回,仰头一饮而尽,随手将酒坛砸在角落里。

    “”

    他新伤未愈,辣酒吃多了腹里烧得疼,两只手扶捏着桌,额上青筋绷起,冷汗顺着眉眼滴下来。

    任洵瞧了一会,叹气,“津与,我说你何苦来哉,若你喜欢阿姐,放不下她,不如就追回来呗,多大点事要死要活的。”

    男人赤红着眼,歪头怒斥,“谁说我是因为江映儿。”

    “她在我心里什么都不算!”

    任洵被他口是心非的言辞逗笑,“不在意阿姐,你为什么深夜来买醉。”

    沉默半响,男人说道,“心疼铭哥儿,尚在襁褓,生母就跟人跑了。”

    任洵舌尖顶左侧内腮,“”

    “低低头,不算丢人。”任洵苦口婆心劝道。

    “咱们十几年弟兄,别怪我跟你说,你虽然搞走了一个丘海,沈辞霁还在淮南虎视眈眈盯着呢。””阿姐性子绵软,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最有主意,你要是继续高高在上端着架子,到时候阿姐跟着别人跑了,你可别上我府门口找我哭。”

    男人还在嘴硬,他讥诮一笑,”我会为她哭?”

    低喃再道,“她江映儿算什么?”

    江氏根本就不值得,他不会为这个女人折腰,哭?除非他疯了。

    任洵挑眉,“话别说太早。”

    不要命的喝法,任洵实在遭不住,劝又劝不走闻衍,交代门口的小厮去闻家传话,让闻家的人来下命令叫他回去。

    结果闻衍提前下了死命,若是谁敢多嘴闹到老祖宗面前,被他知道了,拔掉舌头打断腿。

    “任公子,小的们实在不敢跟大公子作对,”

    “是啊,您是不知道,大公子近来喜怒无常,小的们可不敢再招惹他的晦气。”

    “前些日还好好的,今儿是受什么刺激了?”不是在闻家养伤,足不出户?

    江聿在闻家门口闹事,任洵和肖霖泽第二日是找上了闻家的门口,邀约闻衍几日,接连被拒。

    今儿收到楚歌声馆主的报信,任洵还以为听错了。

    小厮们把今儿个江家姐弟上门的事情跟任洵交代了。

    “还说不是为阿姐。”任洵摇头啧声。

    既然闻衍身边的小厮不动,任洵招手命他身边的人去闻府传话。

    闻衍身边的小厮又拦,“任公子,不成啊,信不管是谁传的,若是老祖宗知道了,咱们的小命一样不保。”

    “是啊是啊,任公子,我今年刚娶的媳妇”

    “我上有老母,下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要养”

    任洵,“”

    往后看一眼闻衍,怎么有种对方故意给他下套的感觉。

    闻衍是真不顾及自身了,若是他出事,没有办法,“行吧。”

    他故意把话说得大声,“我去帮你叫阿姐过来。”

    男人没有动静。

    酒意上头,难保出什么事,任洵吩咐楚歌声的馆主,在酒里下点蒙汗药,闻衍喝倒后,把他抬回闻府。

    馆主纠结再三,任洵说,“你若是不照做,闻衍在这出了事,楚歌声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馆主没法,也只能这般干了。

    谁知道蒙汗药混进酒里,端上去,闻衍居然没有喝,他踉跄着起身,离开了楚歌声。

    还不许人跟着。

    小厮们不敢不跟,远远在后面,只见男人跌跌撞撞绕过好几条深巷。

    脚步停在了江宅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小厮们二丈摸不着头脑, 几相对视。

    “”

    大公子不是不让人提少夫人吗?怎么吃醉酒不往家跑,反而追到人家门口。

    半夜找上少夫人家的门,大公子会不会闹事?

    要不要上去劝一下, 若是把门砸了,可不是招厌恶了, 届时大公子还想挽回少夫人芳心,必然是难上加难。

    “你去”

    “嗳你去你去”下人们互相推举,等到他们说定了一道去时,门口的闻衍已经没了影。

    一个方才分了点眼光瞧见的下人不确定地说, “大公子好像翻墙进去了……”

    敢情大公子说了,不会再见少夫人, 为了面子, 私底下偷偷来。

    高啊。

    闻衍身形矫捷,酒吃多了晃眼,江宅的墙太高了, 落地时难免站不稳,栽得半跪下去,手扶着膝盖骨。

    稳了好一会。

    江宅的院子多, 醉酒的男人左右看了眼,冥冥之中,他的一双深眸, 稳稳定在江映儿所在的厢内。

    一靠近江氏,心口就疼, 忍不住要发疯宣泄,就是忍不住

    任洵说一醉解千愁, 狗屁。

    窗桕半开着, 男人小心翼翼开了再敞开窗, 萎着身子稳稳落地。

    屋内散发着她的清香,心里火烧火燎的失空感瞬间被填满,头疼也微微缓和。

    男人轻手轻脚,紧提着一口气,绕过屏风,悄悄行至榻前。

    幔帐垂落,从里头露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腕横在塌外。

    腕骨上面的捏痕迹渐渐淡去,不难闻出药味,想必是她上了药,伸出来塌外晾着。

    见此,不免想到那日的争执。

    自回来,就再也没有好过的一日,江氏真的娇嫩,他被咬过的地方没上药,也快好得差不多了,她认真上药都还没好。

    是他太用力了。

    男人在心里反思了,心疼的同时,忍不住低喃,“你便是与我说一句好话又如何”

    一句好话。

    在府上时,尚且知道给他铺台阶,离开闻府连个板凳都不舍得给他递。

    从怀中掏出了上好的金创药,原先给江映儿治过腿伤的药,轻轻给熟睡中的女子轻轻抹药。

    动作极其缓慢,几顿又顿,似乎并不想结束,才多番停留。

    擦好后,静等着药膏干涸。

    半响之后,男人的长指撩开了幔帐。

    露出心心念念的一张娇脸。

    “”

    不管心里有多少气,只要见到江氏,就会转变成为不可言喻的委屈。

    她双眼紧闭,睡得极熟极香甜,长卷的睫毛耷着,投出一片圆润的弧影,靠过去,闻到江氏身上甜蜜醉人的芬芳。

    喝了那么多的烈酒不曾醉,只要嗅到她身上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心醉神迷。

    那日他在盛怒,亲得狠戾。

    她被亲肿的娇唇倒是好得差不多了,闻衍再凑上去,紧盯着眼皮子底下饱满欲滴的唇。

    十分想亲的欲。

    不成。

    他不能再被江氏牵引,说好了要忘掉她。

    该走了。

    男人心里念叨着要走,磨磨蹭蹭到外头隔壁院里的公鸡打鸣,江映儿黛眉一触,快醒了。

    他方撑着手缓慢起身,原路返回。

    见自家公子好端端回来,小厮们松了一口气,大公子再不出来就被人发现了。

    闻衍终于出门,闻老太太收到底下人的消息,怨他不争气的同时,又头疼不知该如何。

    “他怎么又去?人家都不要他!”

    夜半翻墙,也不怕再被江映儿的弟弟刺一个窟窿。

    仆妇给闻老太太端上来参汤,”老祖宗宽心,郎中说了您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少动怒尤忌费心伤神。”

    闻老太太拨开参汤,“叫我如何省得下心。”

    “衍哥儿现在失魂落魄,不吃不喝,成日饮酒,我难不成,还要再遭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

    撕破脸后,几房分府而住,“若是衍哥儿一蹶不振,我的身子能撑几年?铭哥儿将来再有出息,年岁尚小,能玩得过族里的老狐狸吗?”

    分家后,闻家的势力渐渐分散了,不光二房三房开始夺食割铺,外戚动作频频。

    闻老太太捏着眉心,仆妇见她心忧不已,脸色难看,眉头紧皱,叫下人端安稳心神的药来。

    吃过药缓下心神,闻老太太好多了。

    老媪抱着闻铭过来哄他开心,闻老太太见着了重孙,心中忧虑不减。”铭哥越长越越像江氏”闻衍甚少看来看他。

    说到像,仆妇提了一个主意。”老祖宗,依奴婢看,您不如给大公子纳小房看看?大公子经事少,仅有过江姑娘一个女人,难免有些”

    提到纳小房,闻老太太就头疼,“你这老货,提的什么馊主意,家中原先闹出来的几桩事情不都是因为纳小房搞出来的事。”

    “再者说,衍哥儿死心眼,他能看上别人?”姜家两姑娘的品性暂且不谈,相貌在淮南却是一等一的。

    如此,闻衍都看不上。

    再去哪貌美如花的姑娘,就卢氏挑选的那些,歪瓜裂枣!

    “死马当作活马医,大公子中意江姑娘,江姑娘不将大公子放在眼中,您不如就找几个跟江姑娘相似的女子招进门。”

    闻老太太顿住了,思忖中,“”

    仆妇接着说道,“此话要是传到江姑娘口中,她忧虑小小公子,小房进门若是对小小公子不好,她必然不会没有动作,老祖宗您也算给大公子和江姑娘从中搭线了不是?”

    “真够馊的。”闻老太太半响点评道。

    “老祖宗觉得呢?”仆妇笑说。

    江映儿与闻衍同闻衍之间陷入僵局,一个端着架子不肯低头,一个满不在意不肯回头。

    “你说说怎么就闹成这样?”闻老太太呼出一口气。

    “依你说的办吧。”

    “要知会大公子吗?”仆妇问。

    想到闻衍的脾性,闻老太太也是怕了,摆摆手,“让人知会他一声,若是衍哥儿不愿意,此事作罢。”

    细水长流,日后的事情说不准。

    瞒着闻衍办,再来第二个江氏,闻家遭不住了。

    闻衍休憩了一日,仆妇去与他说后,夜里他来凝云堂用晚膳。

    闻老太太以为他来回绝此事,没想到居然点头了。

    “你想好了?”

    闻衍坐于下首,面无表情,“嗯。”

    “孙儿听凭祖母安排。”

    闻老太太皱眉,放下粥勺,“这回祖母要你自己的主意。”

    “若是你心中不愿,祖母不会为你安排。”

    早知道闻衍对着江氏要死不活,闻老太太当初宁愿不做这桩亲事。

    “孙儿”

    脑中闪过去看江游夫妇时,那些狱卒说的事情,丘海已经被派了出去,江氏前脚从闻家出去,后脚便上了丘家的门。

    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不出来。

    还是笑着走出来的。

    不就是一点廉价满地可见的肉干吗?吃?男人舀了一口清粥,咬牙切齿咀嚼着,眼神阴沉。

    话说一半怎么又不说了?闻老太太不明意味,“衍哥儿?”

    男人回神闭眼,“孙儿愿意。”

    江氏尚且能够另觅良缘,他为什么不可以重新有别人?

    闻老太太窥他绷紧的下颌,“”

    小道消息,闻家大公子要娶正妻了。

    “你是不知道,听说非貌美不娶,还得身家清白。”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真要登上门闻家的大门,真要进了闻家,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江映儿到铺子里巡查,听着进来采买香料的女子们窃窃私语说个不停。

    “”

    闻衍选正妻,跟皇宫贵戚挑选人没什么区别了。

    江映儿不欲听,巡查完香料铺子,欲出门时,原先在旁边说闲话,挑选香料之人,忽然把话说到她身上。

    “这位公子生得好俊俏。”

    江映儿皱眉,“”

    晨起取拿香料不方便,巡铺时忘记换回女身,她出门不方便,故而做了身男装打扮。

    “只可惜你是男儿身,若生做女儿,必然是有机会的入闻府。”

    江映儿淡哦,“姑娘何出此言?”

    “兄台不知道,听闻家的人说,要的姑娘需得杏眼水眸,玲珑俏鼻,听被挑的人说啊”

    女子压低了声音,“要与先前的那位,有几分相似,越像越好。”

    江映儿越发皱眉,“”

    原先那位,不就是她?!

    “公子男生女相,可惜啊。”

    江映儿淡抿唇,皮笑肉不笑,出了香料铺子。

    边疆起了叛乱,江聿已经随军离开了淮南。

    江映儿原先是要给他好好送行的,谁知事发突变,江聿连江游夫妇来不及去看,匆匆走了。

    沈辞霁先前夜里露面,就去了边疆,听任洵说,淮南同边疆近,沈辞霁被朝廷临派去与之谈判。

    陵台九洲的事情谈不妥,军队随调,因此江聿得走,恐怕要起战乱。

    前些日家中失窃,丘大娘送来的肉被偷了,江映儿找了泥瓦匠人加固院墙,盯着烈日炎炎做活,江映儿让丹晓给他们备了茶水糕点。

    薛穗与肖霖泽成亲之日定在后日,江映儿挑了些香料送去。

    她才进门,薛穗放下手里快绣完的红盖头说道。

    “母亲已经把成亲邀客的帖子递给了闻家,后日也不知闻家来不来人”她怕江映儿见闻家人尴尬。

    江映儿不以为意,听出薛穗的意思。

    “同在淮南避不开,你放心,我没事。”

    “映儿,闻家要选的事,你听说了吗?”

    江映儿语气淡然,“上街时听人说了。”街上闹得纷纷扬扬。

    “那你”

    江映儿喝了一口茶,“怎么了?”

    薛穗鼓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提议道,“映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

    江映儿外头不解,“嗯?”

    薛穗道,“汀儿同任公子在一起后又有了身孕,我和霖泽也成亲了,眼下闻那边”

    “不如,你也考虑考虑自己?”

    作者有话说:

    闻狗:有媳妇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第80章

    “考虑什么?”她难不成要跟闻衍置气, 闻衍再不再娶妻,她又不在乎。

    闻老太太当初与她承诺好的,孩子会是闻衍未来的掌权, 不会亏待了孩子。

    江映儿不担心,如果闻老太太出尔反尔, 正好,有借口上闻家的门把孩子给要回来,带在身边。

    “终身大事啊。”薛穗眨巴眼,拖着江映儿到床榻前坐下, “你难不成还打算终身不娶不嫁?”

    “那怎么成?”

    江映儿这会是真的好笑了,反问说, “怎么不成?”如今她的日子可好了, 经营着手里的生意,虽不得见孩子,侧面来说, 却也省了带孩子的乏累。

    “女子芳华转瞬即逝,我觉着你应当趁早相看着。”

    薛穗病重多年,早就过了及笄之年, 故而她身子一好转,肖家和薛家立马就操办成亲之事。

    江映儿垂眸,“我并未想那么多”

    成亲嫁人, 相夫教子,操持家事, 江映儿也算是阴差阳错经历过一把,够呛得紧, 和离之后, 江映儿后来想想, 一辈子就这般过下去也挺好的。

    “不过,映儿,你可以慢慢挑,以你的相貌品性,也不用太焦愁。”

    江映儿吃着绿豆冰糕,低头瞧薛穗绣的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不置一词,她不愁。

    “对了,后日我结亲,会有许多青年才俊上门”薛穗肩膀撞了撞江映儿,“你趁机相看相看。”

    薛穗一脸热情,怕她不依不饶,江映儿随口答应。

    “好,听你的。”

    巡完香料铺子的账,丹晓越来越能够独挡一方了,江映儿清闲自在。

    薛家给江映儿送了寓意美满成双的喜糖,江映儿去看江游夫妇之时也给二人捎带了过去。

    许是闻衍上次带着孩子出现,处罚狱卒的事,惊吓到了江夫人,时日过去也好久了。

    江夫人满面愁容,忧心忡忡拉着江映儿的手,头次问起了有关闻家孩子的事,闻衍要再娶的风声,居然传到江游夫妇二人的耳朵里。

    “阿娘,您放心,闻老太太言而有信,是个重诺的人,她不会亏待孩子。”

    闻铭也是他的闻家长孙。

    江夫人捧抚着女儿巴掌大的脸蛋,“那你呢?我和你爹爹近些时日,左思右想最放心不人就是你。”

    江聿从军在军营里,闻家的手不可能伸到那边去,江汀儿养在乡下,最开始的籍户便不是在江家,汝阳知道她的人少之又少,而今有三殿下庇佑,出不了大岔子。

    “女儿不孝,叫爹爹阿娘担心了。”

    江游摇头,“说的什么话,如果不是我和你阿娘拖累了你,又何止出这一桩事。”

    他仰头叹出一口气,扶着双膝颓废坐下,“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江夫人压低声音,凑到江映儿耳边,“映儿,我和你爹爹商量过了,你去平塘吧。”

    “平塘?”那地方离淮南很远。

    “嗯。”江游点头,“我在平塘有一至交好友。”

    “多年未见,暗中一直有书信往来,江家出事之时,他曾与来信说明,若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尽可以前往平塘寻他。”

    “爹爹阿娘在此,我怎能撇下双亲,独自离开。”江映儿摇头不愿意走。

    江夫人紧握着她的手,“我与你爹爹深思熟虑,你必须要走。”

    观闻衍先前的态度,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女儿。

    江映儿不知道的是,她唯恐江游夫妇担忧,江聿刺伤闻衍的事情,并未告知江游夫妇二人。

    江聿离开淮南随军之前,还是把一切坦白了,提起江映儿在闻家所受的委屈,多番低头求人,并且在两人面前发誓,他此番随军,必然会出人头地。

    江游夫妇既欣慰又心酸。

    江聿追问江游,江家到底有没有贪污,江游三缄其口,最后摇头。

    江聿再追问内里详情,江游并未再讲太多,“此事牵扯甚广”

    旋即话锋一转,叮嘱江聿在外要照顾好自身。

    “不成,我不走,平塘远在千里之外,若是爹爹阿娘出事,我不能及时照拂”

    江夫人说,“别怕,汀儿和三殿下来看过我们了,有什么事,我们会传信给汀儿。”

    “家中出事,你一直在撑着,而今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你就算出去游玩一圈也好啊。”江映儿犹豫不决。

    江游同她硬声,“映儿,听爹爹的话。”

    江映儿眼圈通红,淮南窒息,她是不想待了,不是没有去过要离开的念头,多半的原因,双亲与孩子在这,走不了。

    “闻衍快要娶妻,他心高气傲,不会把功夫耗费在女儿身上的,只要新妇过门,再过些时日”

    江夫人打断江映儿的话,拍她的手腕。

    “你没听外头人说吗,闻家这回娶的妻,要找一个与前头那个相似的。”

    “傻孩子,他摆明是冲着你来的!”

    江家无权无势被压迫,纵然有任洵放话叫放心,江游知道他能做的,有限。

    “时日长久,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若是对你用强.夺,我和你爹爹不能离开牢狱,你出事阿聿汀儿不在身边,叫我们如何不担心忧虑?”

    江映儿犹豫不绝,她不是傻子,丘大娘家门口的事被人用力抠坏,二次起来手上不一样的药味,还有丢失的肉干。

    “”

    “听话。”江夫人苦口婆心,“你先出去避个三年五载的风头,你放心,如果爹爹阿娘有事,写信传于你。”

    “平塘已经安排妥当。”江聿来的后一日,夫妇二人思忖一晚,翌日,江游修书传去了平塘。

    “带着这封信去,上头写了有院落地址。”江游把信递给江映儿。

    “别在这些事情上犯死心眼”没有办法,江夫人只能狠心威胁道,“若你不听话,日后也不要来探望我同你爹爹了!”

    江夫人心狠起来,说一不二。

    没有法子,江映儿擦着眼角的泪,点头应下,“女儿听爹爹阿娘的安排。”

    “薛穗后日成亲,她与女儿交好,共同经营香料铺子,女儿等她结亲后离开吧。”

    江夫人嘱咐,“以免夜长梦多,越早走越好,不要耽搁,对了,也不要与人说你要离开。”

    江游点头,“你既然和薛家闺秀交好,在她结亲的节骨上离开,是有着招眼了,待她的婚事了结,不要再淮南过多逗留。”

    未免事情败露,叫江映儿走的事,江游夫妇未告知江汀儿江聿。

    “嗯,女儿知道了。”

    江映儿依依不舍,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见,江夫人留江映儿在牢中说了许久的话。

    事情非同小可,江映儿没同丹晓说起,况且如果她把丹晓带走了,谁来教香娘们研磨香料,若缺货,铺子开不起来,钱要砸赔。

    江映儿摸摸收拾了细软,塞在床榻底下。

    怕起疑,并未带太多了,银票带了不少,路上难免有开销。

    薛穗出嫁,江映儿提前到薛家陪她。

    夜里留宿,换了地方,也不知是认床还是要离开的缘故,江映儿一夜未眠。

    *

    薛家和肖家是淮南的名门望族。

    成亲当日,锣鼓响彻云霄,热闹非凡,上门吃酒庆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闻家来人了,来的人居然还是闻衍。

    回过头,倒也不难想,闻衍与肖霖泽交好,定然会来。

    男人无论是骨相身形在一干人里,极其出众,闻家长孙的身份令他受迎,如众星捧月,宛若天之骄子。

    江映儿垂眸摸摸陪在薛穗的身旁,按理说她已经结亲生子,早为人妇,不宜在薛穗身旁,陪她出嫁。

    薛夫人居然说没什么,热情洋溢邀请她,“我家阿穗自幼没什么手帕交,若没映儿也不知几时能好。”薛大人还收了江映儿为义女。

    陪也只能陪到洞房门口,送嫁任务完成,江映儿想回去了,岂料被肖霖泽的小妹肖玉妍缠住,又带到了前头吃酒。

    要死不活,居然跟闻衍同桌。

    任洵江汀儿也在,旁的世家公子,江映儿并不认识。

    好在圆桌够大,两人之间隔得远,众目睽睽之下,江汀儿和肖玉妍一左一右在江映儿身旁,有她们护着,倒也不怕。

    本想坐一会就走,谁知道桌上玩飞花令,行酒令,气氛越来越热,江映儿不好败兴,也喝了一点。

    酒过几盏,江映儿酒量不好,微微甩头,不知何时,做她右边的肖玉妍也不知何时去了别桌同人饮酒。

    江映儿跟江汀儿任洵知会一声,欲离开。

    转过背,在她同人告别之时,右边坐下来了一名世家公子,手里端着两盏酒,递给江映儿一盏。

    “姑娘飞花令走得好,令在下倾佩不已,不知可否有荣幸与姑娘相识,敢问姑娘芳名?是哪家人士?”

    适才江映儿一来,桌上的男子眼睛纷纷露出惊艳。

    行酒令的时候卖力,多是为了博得她的青眼,谁知她眼也不抬。

    殊不知乖怜得更吸引人了

    江映儿推诿,“不敢当”

    任洵在后给江映儿解围,接过男子手里的酒盏,“周兄,想喝酒啊,来我陪你”

    任洵朝江映儿点头,示意交给他来解决,又分派了身旁的小厮,护送江映儿回去。

    男子讪讪一笑,“原来是任公子的”

    江映儿道,“失陪。”

    酒量太差,脑袋有些晕,江映儿往后花厅走去,让随身的薛家丫鬟给她熬晚解酒汤,她坐在厅内撑着头休憩。

    缓和片刻后,酒意散了,江映儿起身。

    “”

    对上一双幽如寒潭的眼。

    是闻衍。

    他不知道何时来的,悄悄遣走了周围的小厮和剩余的丫鬟。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江映儿心里有些怵,默默后悔,不应该独自走到少有人之处,吃了酒心燥,闻衍怎么阴魂不散的。

    哪都有他?

    她和闻衍早就化清干戈,江映儿不欲同他打招呼见礼。反正闻衍又不是皇亲贵胄,对他无礼便是藐视皇亲。

    花亭仅一个出口,旁面是湖,所以只能从闻衍身边出去。

    江映儿垂脸不挨着边走,过男人旁边时,被他攥住了手腕。

    “”

    江映儿身形顿住,抬眼冷看向他。

    “闻公子,请自重。”

    这里不是闻家,他难不成还想耍混?砸肖家和薛家的场面。

    男人的力道轻,江映儿很容易便挣开他的桎梏。

    低头理裙袖时,听到了一句话。

    “我听霖泽说,你要挑人再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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